第四章突围(二)
自从被调到海以后,李春山就一直心事重重。而这几日,他的心情却难得好过了许多。为什么呢?日本人这个主子可不是什么好鸟啊,他开始最担心的就是会被当作炮灰使用。他手下的兵其性命可没有所谓的“太君”金贵,事实,真正沦落为汉奸,不仅为国人所不齿,在人家皇军眼中,那也是毫无尊严可言的。这一点,李春山有自知之明。所以,他早早就有了当炮灰的觉悟。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由于日军在南京会战中占尽优势,并没有遭遇太激烈的反抗,竟然似乎忘记了手还有几支炮灰部队,转而将之当作后勤辎重部队使用起来。肯撕破脸皮屈身事贼的人,对于自己的性命向来是极宝贵的,现在安全无忧,李春山心情大好,做起狗腿子起来便勤勉了许多,这不,除了留下一个团的人手拱卫自己,其它两个团的人手便被他全部撒了下去,以为主子尽可能多的征集到足够的粮草。
他是前天押解着一批粮食到的龙潭,到了龙潭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探战场的情况,然后便知道了,守卫南京部队中,学兵军竟然是主力,而且由“刽子手”欧阳云担纲总司令。“刽子手”这一称呼,自然是汉奸们的共识。欧阳云在天津还有后来的河北整的那几出,可以说极大的震撼了汉奸们脆弱的心灵。汉奸们怕死啊,不是一般的怕死,不然也不会放着祖宗不要,而甘愿投敌做狗了。“欧阳云这个疯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别看他现在被困在南京城里,别忘了,他手的狼牙,可都是狠人。别说皇军只有八万人围着,就是二十万,狼牙的那些狗杂种都能潜出来!”李春山如此教导自己的手下,这也是他一味加强龙潭守备力量的最主要原因。
但是,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他自以为将龙潭经营得固若金汤,绝对不会被学兵军偷到空隙的时候,学兵军的报复还是来了。
单人雄一行七人,放倒了二十余东北伪军,取得了最少二十套可用的伪军军服,即使是单人雄这样体形健硕的大家伙,依旧找到了合身的衣服,一番装扮下来,就真成了“白狗子”了。
七个“白狗子”晃荡晃荡的回来龙潭,在城门口的时候,很轻易的骗过了值守的哨兵。进了城,在街逮到两个兵,随便忽悠两句,就将李春山所在的地摸明白了。
“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会,最好是伪军吃饭的时候。”
“那个时候,外出的伪军也都回来了?”
“怕什么?只要逮住李春山,其他小兵辣子还不是要怎么玩就怎么玩?”
“也对。那我们就地补充一下?这段时间都是干粮,老子最里面淡出鸟来了。”
单人雄看了看四周,因为战争的原因,龙潭跑掉不少人,更有不少人被鬼子拉了壮丁甚至受了屠戳,整个城里留下的人并不多,大多店铺都关着门。“找找看,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开门的。”
龙潭城不大,二十分钟就转遍了。而就在他们走遍最后一条街道的时候,意外出现了,一个长得相当肥硕的伪军团长找了他们的麻烦。
这个满脑肥肠的家伙倒是相当的警惕,带着十几个人当街拦住他们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单人雄他们对李春山旅的情况完全陌生,这都怪当初下手的时候太狠,一个活口没留下。现在好了,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还真不好扯谎。他眼睛一眯就有了动手了意思,旁边的仇剑见了却有些担心,因为在他的视角,他又看见了一队伪军正走过来。狼牙特战旅的人,不仅要学习各种特攻战术,还要选修最少一门外语。在华北的时候条件不好,能学习的就是日语、俄语还有英语,到了闽粤,学兵军吸收了很多归国的外侨青年,能学的外语品种就多了,这仇剑是个另类,他选修的是朝鲜语。当初他学这门语言的时候还受过同仁的嘲笑,认为他是为了偷懒而刻意为之——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的狼牙战士都认为,学兵军根本就不会和高丽棒子们有交集。好在,不管你选修哪一国语言,最终都是要通过考试的。所以,不管仇剑当初是不是为了偷懒,真实情况是,他确实学会了朝鲜语。仇剑也是灵机一动,想起这一次有朝鲜伪军被编入海派遣军,所以轻轻拉了拉单人雄的衣袖,挺身而出,叽哩哇啦的大讲朝鲜话。
也是巧,那个胖子的随员里,恰好有个朝鲜族的,一下子就听懂了,于是赶紧向团长汇报:“他们是金国珍旅的。”
金国珍旅是由朝鲜人组成的伪军,也是抽调入海派遣军中唯一的一支朝鲜伪军。
胖子自己不懂朝鲜话,却知道手下随员的朝鲜族身份,只能信以为真。然后,听说他们是奉金国珍之命来见李春山的,想都没想就把他们引往李春山处。
快到午饭时间了,外出的伪军依次归来,城里渐渐变得热闹起来。眼看着身边的伪军越来越多,仇剑也好、单人雄也罢,不禁都暗暗警惕,提起十二分小心。
事出突然,只能随机应变提前行动了,只希望李春山身边没有所谓的武林高手,不然,单以他们七人的力量,这将是一次非常危险的旅程。
李春山将指挥部放在原先的龙潭国民党党支部所在的院子里,随他一起呆在这个院子的,除了一个排的警卫,再就是一众参谋人员。
李春山也好,胖子也罢,对于朝鲜人都没有好感。原因无他,虽然大家都是日本人的狗腿子,但是,朝鲜人这条老狗跟随主人的时间要远远超过他们,所以享受的待遇自然比他们这刚捡回来的狗要高。不过,没好感归没好感,基于同样的道理,却不能得罪了。
当胖子进去通报,说金国珍旅派人来,李春山虽然很不高兴,也只能强装笑脸迎出门去。
单人雄他们进了院门,双眼四下一顾,双手不着痕迹的摆出个手势,登时分出两人在两个哨兵身边站定了。其他人继续往里走,到了堂屋大门口其他人留下,只有单人雄走了进去。
李春山的房间里连他在内一共四个人,包括那个胖子和担纲翻译的小兵。单人雄走进去时,那个胖子正在向李春山介绍,仇剑为了糊弄胖子,给单人雄起了个朝鲜名字叫李民基,给他按的职务却是金国珍的副官。
民国时候,副官是一比较特殊的军职,特具中国特色。其在军中地位高低直接和主官的亲密度和信任度相关,“李民基”能被派做联络官,李春山想当然的以为,此人一定是金国珍的心腹,所以,他表现得还算和蔼,听完胖子的介绍,他朝单人雄点点头开门见山的说道:“李副官,不知道贵长官让你来此何干哪?”
单人雄礼貌的笑了笑,前两步,开头欲言的样子。当走到距离李春山不过米把距离的时候,他突然说:“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让我来问一问,你欠下的债什么时候还。”
“什么?”李春山听不明白了,继而横眉环眼凶恶的瞪着他。
胖子和那个朝鲜族小兵隐隐觉出了不对,不过两个人却没朝坏的方面想。胖子跟随李春山的时间久一些,知道旅座跟金国珍从来就没有交集过,因此想不通他什么时候就欠下人家的钱了。这两人正在迷糊着呢,李春山的幕僚已经大叫起来:“你?!”两个人端正视线,就看见面前有什么一闪,然后脑袋来了记重的,将将感觉到疼痛呢,双眼一黑已经失去了知觉。单人雄一对四,完全占据了风。四个人里,李春山和那个幕僚反应比较快,不过,那个幕僚才发觉不对,已经被单人雄一拳击中喉咙,“喀”的一声,连喉骨带颈骨全部被这一拳打碎,将将吐出个“你”字就一命呜呼。
李春山的处境要比他的幕僚好得多,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有本事,而是单人雄本来就没想要他的命。所以,他只是被一支乌黑的枪口指着,倒没有受皮肉之苦。
单人雄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李春山算是手有两下子的,不过依旧没有一点反抗之力。从发现对方拿枪指着自己开始,他一度想要大喊、想要反抗,但是,目睹了他击毙幕僚、放翻胖子二人的手段,他选择了忍气吞声。
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因为自始至终,那支枪的枪口就一直指着他的胸膛,即使它的主人在对付其他人的时候,它也是纹丝不动。
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就在单人雄拿枪指着他的时候,门口的战斗也已经开始了。就在他视野的角落里,他发现自己的兵不声不响的就倒下了,竟然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知道南京城里的是学兵军,他就防了一手,不料,还是被人家轻易的突进来了。想起学兵军对付汉奸的手段,李春山纵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也不禁心底直冒凉气——
第四章突围(三)
尽管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李春山却依旧抱着幻想,希望对方只是皇军因为误会自己派下来的挺身队。他色厉内荏的问道:“你们究竟是谁?”
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暴喝:“旅座命令,现在谁都不能进!”
“他NND,你是谁啊?老子怎么不认识你?”这是座下团长许峰的声音。
显然,对方的人已经接管了院门口的岗哨,而且,完成得非常巧妙,许峰竟然没发现已方被打死或者击晕的哨兵。
李春山正在算计着,要不要冒险呼救,单人雄靠近他一步,枪口直接顶在了他的心口,不带一丝感情的说:“李旅长,配合一下,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死的话!”
李春山咬咬牙,看了眼顶在心口的枪,大声骂道:“许峰,老子的命令你也不听了?还不快滚?!”
“旅座,这些人是谁啊?”
“皇军派下来的,好了,快滚,老子现在有正事呢!”
“哦,那我们先走了!”旅座发话了,许峰也没听出不妥,瞪了门口的新岗哨两眼,带人离去。
许峰离去,李春山嘶喊了两句,反而壮了些胆气,再次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子学兵军的!”单人雄坐在他面前的桌子,枪口依旧顶着他的心口,道:“是不是很意外?”
李春山脸色铁青:“你们是来杀我的?”
“也可以这么说。”
“什么意思?哼,你们杀了我,自己就走得脱吗?”
单人雄笑了,一脸毫不掩饰的鄙夷:“我们既然能进来,就有办法出去。李春山,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们也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要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这个应该没什么难度?”
李春山想了想,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日军的完整编制,详细的作战计划!”
李春山苦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们只是伪军,日本人相信我们有限。”
单人雄眯起眼睛看着他,凝练起来的眼神有如实质,直射得他情不自禁的一哆嗦。
“先说说你知道的。”
李春山想了想,然后缓缓道来,而单人雄听了几句眉头就皱起来了,眼睛也眯得更细了。李春山所说的,学兵军已经全部掌握了。
“对了,最近日军的调动有点频繁,如果我所料不差,接下来应该有大的动作,而且,应该是针对贵军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单人雄冰冷的眼神刺激的,李春山接下来总算说了几句人话。
单人雄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道:“只是你的猜测?”
“我们负责帮日本人筹集粮草,本来只负责两个师团的,但是昨天有命令下来,要我们按照五个师团的分量进行筹集。应该是日本人要调更多的部队来南京。”
“有一定的道理,还有呢?”
“我真的只能提供这些了,这还是我猜测的,你不知道,日本人对我们根本就不信任。以我的身份,一些重大的决策根本没有知情权……”
单人雄不齿道:“是不是你不够忠心?还是小鬼子看出来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后面这句,本来只是图一时之快狠狠的打击一下对方的,然话出口以后,他却心有灵犀,从而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李春山这个人,并不是与生俱来就是一个混蛋。他原先是东北军,“九一八”的时候还参加了义勇军。应该说,这人本来还是有一腔报国热血的。可是,当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他这热血却被喂了狗。从叛变伊始,李春山其实就有了觉悟,知道自己在国人心目中是什么形象。不过在东北的时候,作为有人有枪的大人物,可从来没人敢当面如此羞辱他。现在,被单人雄逮到,人家拳头比他硬,即使说的话无比难听,他为了活下去也只能忍着。
他的脸白一阵青一阵的,终于还是挤出了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敢说,不过,真要死心塌地,我也做不到。毕竟我还是中国人不是?”
“哼!”单人雄冷哼:“好了,别侮辱中国人这个词了,我们中国人可生养不出你这么品质优良的狗!”
单人雄难得的逞口舌之利,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诛心。李春山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脸难看的笑容僵在那里,双眼中终于燃起了怒火,忽然,他暴发性的喊道:“他NND,你小子别欺人太甚,老子不就是贪生怕死了一点,又怎样?你就敢说,你一定不怕死吗?他D,有种你一枪打死我好了,老子多活了几年,也够了!”
单人雄希望看到的就是能激怒他,此时见他发怒,反而收齐了刚才的一副嘴脸,笑道:“哟,真看不出来,血性还没全部流失嘛。哈哈,好,虽然不敢断定你是不是还是中国人,但是现在至少像个男人了。你说得没错,有谁真不怕死的?老子也怕死,不过,再怎么怕死老子也不会去做卖祖宗的事。看在你还像个男人,李春山,我们做个交易。”
李春山冷冷的看着他,右手握住了枪柄,一时倒真硬起来了。
单人雄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握着枪柄,冷声道:“李春山,我劝你别做傻事,你要真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但是我告诉你啊,这个交易你也不吃亏,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听完再说。”
李春山咬牙不做声,握枪的手却松开了。
狼牙特战旅的文化课程中,就有心理一课。单人雄本来是不喜欢花费时间在这些文化课的,奈何他是副旅长又是大刀团团长,学兵军的建军原则里,又是一向要求军官以身作则的,因此虽然特心中不喜,却也只能埋头听课,这门心理课程倒是听了一些,如此,对于人的心理算是有了一点揣摩。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李春山了,俗话说的好,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不是。当然了,李春山既然为了活命能当汉奸,那他肯定也会为了活命去做其它事情,比如:“从今往后,你就做我们的内线了,只要日军有什么动向,立刻向我们汇报。当然,你也不会白做。一旦日军战败,你将不是罪人,而是功臣,如何?别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日军不可能败?目前来说,日本人确实是占着巨大的优势,可是你别忘了,日本人多少人,我们中国人又有多少人。而且,日本人是在我们的土地作战,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我相信,假以时日,日军必败!好了,是男人就给个痛快话,这笔交易接不接?”
李春山想了想,低声道:“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单人雄哈哈一笑说:“当然,因为你现在是罪人,其实也已经是死人了。我肯代表学兵军和你交易,其实是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你明白吗?”
“那我得知道你是谁。”
“单人雄。”
李春山瞠目结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你就是单人雄?”说着话,往后一退,被椅子挡住,差点摔倒。
“你认识我?”他这样的表现倒让单人雄有点吃不准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李春山则是暗暗的吁了一口气,心说还好刚才没有妄动,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见他瞪着自己,急忙解释:“皇军有一份悬赏名单,你排在第五位。”
“哦?那谁第一位?”
“欧阳云。”
“第二呢?”
“李铁。第三是郭彪,第四是楚天歌。”
“哈!第一次听说。不过,你好像很怕我啊?我有这么可怕吗?”
“当然,谁叫你是‘白无常‘呢?”李春山心中想着,嘴却说道:“当然,欧阳云的哼哈二将,杀人不眨眼,我们这些人没人不怕的。”
“你们这些人?”
李春山脸红了:“就是我们投靠了日本人的。”
“哈!”单人雄乐了:“你还会脸红哪!”
单人雄不知道,在华北和东北的汉奸们的圈子里,有关于他和郭彪、楚天歌以及欧阳云的传言,传说中的他和郭彪两个人乃是恶魔一样的人物,郭彪喜欢吃红烧手掌、单人雄则喜欢吃人心脏。所以,才会给他们起诨号为“黑白无常”。
单人雄:“李春山,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你答应做这笔交易,那么就必须守诚信。我今天能带人闯进来,那么以后任何时候,甚至在你睡觉的时候,照样能够进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春山哪能不明白,如果说刚才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自己还敢冲冠一怒的话,现在,知道他是“白无常”以后,他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他赶紧说道:“明白,明白,我,我怎么说也是一个中国人嘛,为国家出点力,那,那是应该的。”
单人雄笑了:“那好,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记住了,暗号就是‘刀锋’——大刀的刀,锋利的锋!”
“是。”
“那好,送我们出去。”
“是,是。”
第四章突围(四)
凌晨三点钟左右的样子,下关码头,在几辆越野车车灯的照耀下,一批又一批荷枪实弹的士兵正在紧张而有序的登船。!!!超!速!首!发而就在江对岸,激励的爆炸声和枪声中,不时有照明弹升半空,照得四野亮如白昼,同时,一团又一团火光腾起——显然,那里正在发生着激战。
南京守军的突围行动终于开始了,作为第一梯队的总指挥,李汉魂正亲自坐镇下关码头,在他的调度下,第一梯队的三个师以学五师为首,正在加速渡江,以期能及时对驻守江浦的军以支援。
按照计划,第一梯队的撤退时间本在午九点,但是,因为中央军有三个师的兵力过早的出现在高邮,直接威胁到了日军第1师团的侧翼,牛岛贞雄果断的下令部队朝江浦进发,并且于今天凌晨一点多钟,对浦口火车战发动了凌厉攻势。
浦口火车站仅仅驻扎着学三师一个团的兵力,自然不是日军的对手。而浦口一旦被占,那就意味着南京守军唯一的退路江北封死。欧阳云当然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出现,于是紧急下令,让第一梯队前蹄展开撤退行动。
因为需要过江,欧阳云最担心的便是日军会利用海空优势半渡而击。当学五师开始渡江的时候,他让李汉魂将隶属于第一梯队的炮旅完全拉到江边,然后再辅以两艘缴获的日军炮舰,愣是组成了一道可以威胁到二十公里外江面的警戒线。
第一梯队的撤退行动将将开始一个小时,日军便察觉到了,于是想当然的,日军围城部队发起了全面进攻,其中,又以光华门的攻势最猛。光华门被爆破以后,欧阳云便清楚,这里肯定会是日军的重点进攻方向,所以将学三师一半的兵力都放在了这里,并且还配输了一个营的坦克。
夏天天亮得早,三点多钟,东方已经出现曙光。李汉魂亲自看着学五师一个团的战士登几十条木船朝江对面开去,让叶肇继续监督五师其它各旅团的渡江行动,他来到指挥车旁边,通过步话机联系了欧阳云:“司令,已经查清除了,进攻浦口的就一个1师团,我们在浦口已经有了一个半旅的兵力,守住绝对没问题。我现在担心的是,日军会不会增兵,如果日军以重兵堵住我军撤退路线,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是徒劳。你看是不是让十师下来,乌江还有和县,我们一定要占领,还有裕溪口。”
吴江至和县至芜湖,这正是欧阳云他们拟定的撤退路线的最前端。而裕溪口因为是淮南铁路的始发站,对于东北军和川军还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要性。
欧阳云坚决的说:“十师在芜湖绝对不能动,我们必须提防南下的日军。长江南岸现在基本都落在日军手中,如果松井石根调重兵从江南进攻芜湖,我们怎么办?裕溪口离芜湖不远,分兵驻守不存在分散兵力的问题,那里我已经让十师分一个团过去了。老李,你必须加快渡江速度,江浦绝对不能丢,浦口火车站必须完全控制。日军在江北也有重兵,我们必须提防他们运用津浦铁路快速调集部队予以合围。”
“是。”
欧阳云刚和李汉魂通话完毕,何正降灰头土脸的跑了进来,在隆隆的炮声中,他大声说道:“司令,日军在光华门外再次调集了重炮,我军没有炮火压制,战士们伤亡很大啊!”
光华门被爆破以后,守军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利用南京城内丰富的建筑物和日军打巷战,但是,考虑到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会被日军切割包围,欧阳云选择了坚守。
早在一刻钟之前,从日军炮火的密集程度,欧阳云就有了心理准备——死守光华门的学三师这一次的伤亡肯定会很重。现在听了何正降的汇报,脸色还是变得相当的难看。他朝外面看了看,发现天色还很暗,应该不利于日军侦察机和战机出击,便点头说:“这样,让炮团打一轮急速射,然后赶快隐蔽。”
整个第三梯队,就学三师配备了一个团的自行火炮。这样做正是为了从最坏的角度出发,万一被围的话,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拼了将火炮团全部自毁也要保住技术机密。
“我明白!”何正降说完这话,立刻跑了出去,看来是要亲自去指挥炮团。
十分钟过后,就在距离欧阳云的临时指挥所几里外的南京城里,“隆隆”的炮声响起,短短的五分钟时间,三师的炮团发射了几百发炮弹。
前天进攻受挫,让吉柱良辅的个人威望再次遭遇了沉重打击。谷寿夫在这之前对他就有相当大的成见,之所以隐忍不发依旧调集了一个旅团的兵力支援光华门,本就是期望能够一举打破僵局,能够破开南京守军的乌龟壳的,然,看似相当巧妙的破袭计划,却因为学兵军坦克和炮兵部队的出现而半途而废。甚至,那些不惜劳苦从其它方向赶来的日军连出击的机会都没有逮到。
当然,事有两面,继光型坦克还有自行火炮的威力,也让吉柱良辅找到了失败的理由。而为了破开守军的这两大利器,经过短暂的磋商之后,几个师团长一致认为,可以再发动一次大的进攻引诱学兵军炮兵出现,然后出动攻击机予以毁灭性打击。
这个计划倒也不错,可是,守军的提前突围却让他们不得不提前发动进攻,从而再次给了学兵军炮兵发威的机会。
光华门外的日军炮兵,那是吉柱良辅拿着松井石根的“鸡毛”从第6师团等日军部队借调过来的,其中,倒有相当数量的重炮。可是,因为加农炮和本来技术的劣势,比之学兵军的自行榴弹炮,无论射程和打击能力差了都不止一成。别看学兵军只出动了一个炮团,而且只打了五分钟的急速射,依旧给予日军炮兵部队很大的打击。日军将近一个联队的炮兵部队,在这轮打击中,足足损失了两个大队。这让吉柱良辅不得不考虑后果,只得将残余的炮兵撤出阵地,暂时的搁置起来。而一旦失去炮兵的火力支援,日军火力的优势全无,进攻再次陷入僵局。
曾经,日本人是最不怕打消耗战的,为什么呢?因为以中日双方的战损比,一旦日军出现较大伤亡的话,那么中**队必然会出现更加惨重的伤亡,如此一来,最后首先撑不住而发生溃败的,往往就是人数占着优势的中**队。
当然了,这种情况在学兵军异军突起于华北的时候发生了改变。别说众人双方公认的三比一了,有的时候甚至要倒过来,比如一比一点五、甚至一比二。就拿现在光华门内外战场的境况来说,以第9师团为主的日军狂轰滥炸光华门废墟阵地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不仅寸步南进,而且在原有的基础,再次损失了一个多大队的兵力。
日军的进攻序列,是几个师团轮流来,基本围攻南京城的几个师团都有份,这样一来,大家都有伤亡,其中,有几个联队长级别的军官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有人提议道:“要不要先停下里,等天大亮了再说?”潜台词是,天大亮的话,航空兵就能投入战斗了,到时,便能够运用这绝对优势将支那人从现有阵地赶走。而只要共进城里,那以现在聚集在光华门外的日军数量,一定能够将南京城切割成几个区域,到时便能进行分割包围围歼大业了。
吉柱良辅一口就否决了这个提议:“绝对不行,我们必须牢牢拖住支那人,特别是学兵军。一旦脱离开了,他们肯定会跑得比兔子还快。我和欧阳云打过交道,这人判断形势的能力极强,今天这种局势一旦被打破,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可是这样下去,伤亡实在太大了。”
“伤亡再大也值,我们一旦缩减进攻规模,欧阳云肯定会单独留下一部坚守,然后带领大部队脱离。诸位别忘了,此人现在已经是帝国的头号大敌,不抓住这个机会剿灭他,帝国三个月攻占中国的计划将会受到严重的干扰!请诸位就再相信我一次!”吉柱良辅说完这句话,竟然朝比自己级别低得多的一众鬼子军官深深鞠了一躬。
聚集在光华门外的日军其它师团的军官,最高级别的不过是旅团长、师团参谋长之类的角色,在日军这种等级森严的军队里,吉柱良辅本来是完全无须对他们假以颜色的。但是,因为连着打败仗,做出了错误的估算,已经威信扫地的他也只能这样才能换取众人对自己的支持了。当然,作为一个中将对自己这些少将甚至大佐作出这样的低姿态,纵使心中再不满,他们却也只能忍着了。
“那就按将军阁下说的去做。”
“一切为了天皇陛下的伟业!”
于是,又一个大队被填了战场,而这一次,日军没有动用炮兵。而似乎为了回应他们这一点,学兵军方面,炮兵也没有出现——而这意味着,双方官兵面临的将是又一场看似公平的生死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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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五)
时间在静静的流逝着,东方有云霞散开,片刻过后,一轮红日拨开云海,露出了红彤彤的半个脸庞。
终于进入白天,光华门外,以吉柱良辅为首的一众日军高级军官无不松了一口气。
日军以将近五个师团的兵力从七个方向向南京城发起进攻,以光华门为重点,前前后后已经投入进去将近一个师团的兵力了,可是,无论是学兵军防守的光华门,还是川军和东北军防守的其它方向,日军竟然难以寸进。这种消耗战,即使是以残忍出名的日本人,也是不能承受的。
好在,现在终于天亮了,相信航空队很快就会出现在战场,届时,只要一举摧毁守军的炮兵,他们有信心一鼓而下,直接突破南京城的外围防线。而一旦进入城区,学兵军也好、川军也罢,必然将会被死死拖住,而一旦等主力部队调集完毕,等待支那人的必定是覆灭之灾。
下关码头,第一序列三个师的兵力已经全部渡江,浦口方向,随着中**队后继兵力源源不断的投入战场,牛岛贞雄自知不敌,识趣的选择了后撤,撤往了乌江。
日军一旦让出道路,李汉魂立即下令学五师全速朝乌江进击。
仗打到这一步,日军的意图显然已经明朗了,依靠他们在乌江以及和县的留守部队,层层构建防御,以期最大程度的阻滞南京留守部队的撤退速度。
第一序列过江完毕,本来就该轮到第二序列了。但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点意外,南京城里的百姓在发现了守军的撤离行动以后,不知道这只是守军阶段性的撤退,而以为南京警备司令部要完全放弃南京,由此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开始拖家携口朝下关码头涌进,想抓住最后一点时间,渡过江去。
对这种情况,第二序列的总指挥吴克仁完全没有预料到,自然也就没有采取预防措施,结果,东北军一一七师因为纪律尚可没有受逃难的民众流影响,而纪律很差的江苏保安队一师一下子就被冲散了队列。在江苏保安队一师师长王天甫的要求下,第二序列保安一师第一个过江,而现在,因为逃难人流的冲击,保安一师除了滞留在最后的一个团的官兵没有冲散,前面的五个团竟然全部被冲散了。
本来,队伍被冲散了也不要紧,只要王天甫有耐心肯花时间,还是能够很快集合队伍,然后对逃难人流进行疏导的。可惜的是,保安一师的官兵们平时在南京城作威作福惯了,又毫无纪律可言,此时正值逃命之际,如何肯将时间花在这些事情面。于是,一些官兵倚强凌弱欺负逃难人群的事情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而这自然引起了本已经人心惶惶的民众的激励反抗,他们一反抗,又激起了保安一师官兵更肆无忌惮的压迫,而照这个程序循环下去,很快就发生了士兵枪击逃难者的事件。而枪声一响,本来就无序的逃难人流立刻陷入混乱,渐渐影响到了保安一师,继而发生了兵变。
而等王天甫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失去对下面部队的控制权了。于是,以下关码头为中心,一场大规模的骚乱发生了。
吴克仁从被任命为第二序列的总指挥开始,就有自知之明,知道控制不了保安一师,这也是他主动让王天甫率先撤退的主要原因。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对下面部队的控制力竟然如此之差。
“不要乱!我们可以让你们先过江!”他让人极力安抚民众,可是,已经陷入慌乱的逃难民众哪里还听得进去。大家现在想的,只是尽早渡江,距离南京这座危城越远越好。
逃难的民众足足有七八万人,这还是因为前几天欧阳云极力安排先撤走了一大批的缘故。但是,就剩下的这些人,也不是区区两个师的兵力就能够安抚住的,况且,保安一师已经完全失控。
眼见前面的骚乱越来越严重,已经有士兵架设起机枪对准逃难民众,吴克仁心急如焚,安排手下安抚民众的同时,不得不将部队远远拉开,以防止受到逃难人流和乱兵的冲击。同时,他带着一个警卫连,挤进溃乱的人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王天甫。
看见王天甫的第一眼,吴克仁差点没被气晕过去。这个家伙在一个营士兵的帮助下,牢牢的占据了下关码头东侧的一块地方,竟然让手下人架起十余挺机枪对准了逃难人群和溃兵,而且,对敢于冲击其队列的人真敢开枪。
老远的,吴克仁大喊一声:“王天甫,你个混蛋?赶快收拢溃兵啊!”
“他妈的,谁骂老子?”王天甫没看到吴克仁,转过头来,本能的骂道。
“怎么?我骂不得你吗?你看你做的好事!”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吴克仁凛然不惧,大踏步的朝王天甫走去。
而看见他正气凛然的走过来,王天甫的手下也没敢真的开枪。笑话,虽然吴克仁只带了一个连的兵过来,可是,从那些兵阴沉的脸,这些欺软怕硬惯了的**,也不敢随意的触怒对方。
下关码头,几百个溃兵正在和一众逃难者抢夺渡江船只。不时有枪声响起,为了率先过河,那些溃兵竟然真敢朝人群开枪,而且,在登船以后,他们就敢把穿的人直接往江里推。
王天甫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手下能不能够夺到船,转过头来看见吴克仁,他的脸稍微有些慌乱,但是马又色厉内荏的叫道:“吴军长,你的人呢?你还不赶快将这些乱民给驱散了,要是我的部队被这些乱民给冲散了,我可要到欧阳司令那里去告状!”
吴克仁本来是来找他的麻烦的,没想到被其倒打一耙还来个恶人先告状,不禁气得脸色铁青,高声喝骂道:“王天甫,你他娘的也是军人,和民众抢船,你还要不要脸?”
王天甫嗤之以鼻:“老子现在奉命撤离,怎么就是和民众抢船了,这些人冲击军队,分明就是乱民。哼,我不是军人,你就是军人了?我倒要问问了,你们东北军当初三十余万人,怎么就一枪不发的跑出东北三省的呢?还说老子不要脸,你比老子还不要脸。”
王天甫仗着身边人多,气焰极其嚣张,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说出来,吴克仁即使有心分辩,却也无力和他胡搅蛮缠了。吴克仁也好,普通的东北军士兵也罢,这一枪未发撤离东北三省的事,正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此刻被王天甫当众说出,他身边的警卫战士固然是气得眼冒火光,吴克仁更是只觉得心头一痛,然后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竟然就此晕了过去。
他身边的警卫、参谋登时紧张起来,一边大声呼喊着“军座!”不少人就端起枪,朝王天甫瞄准起来。
王天甫却凛然不惧的样子,冷哼道:“老子说了大实话而已,怎么,想要杀我以泄私愤?好啊,有种来啊!哼,没种和日本人打,打起我们这些抗日将士倒是勇气可嘉……”
王天甫这番话出口,即使涵养再好的人也经受不住,眼看着吴克仁身边的不少人双眼泛红,就有暴走的倾向。关键时刻,吴克仁悠悠醒转,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却是:“走,回去!”
“军座,王天甫这狗日的欺人太甚。”
“先回去再说。”
吴克仁没想到的事,欧阳云同样没预料到。
当他接到吴克仁传递过来的消息,立刻也被气得火冒三丈。他知道一些**混账,特别是那些二级部队,但是,却没想到会混账到这种程度。吴克仁电话里说,他很惭愧,没办法控制第二序列的形势了,请求欧阳云另派贤明过去。又说,他会严格遵守司令部的作战指示,死守下关码头。
欧阳云暴怒之后想了想,决定亲自去一趟。光华门废墟战场,自从天色大亮之后,日军的攻势更加猛烈了。有点不放心,走之前他向何正降面授机宜之后,这才带着以单人雄和丁一为首的十几个大刀团战士,以及一个警卫连,前往下关码头。
此刻的下关码头,已经成了修罗地狱。
日军一直徘徊在江阴要塞的两个水面战队,终于出现在了下关东方的水面。而驻守在两艘俘虏日军炮舰的炮兵,也第一次有了发挥的机会。不过,让吴克仁等人感到惊诧的是,日军并没有攻击这两艘炮舰,而是冒着炮火,向下关码头频频发炮。
以下关码头为中心的这片区域,此时人口相当的密集,区区几平方公里的地方,竟然聚集了大约十万人。这使得日军炮舰每发一炮都能造成海量的伤亡,而日军炮舰的出现,无疑让现场变得更加骚乱了。
尖叫声、临死前的惨嚎声、伤者的嘶喊声、炮弹的爆炸声,还有一些人的喝骂声充斥整个下关码头,溃兵向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这让人群显得越发的混乱,这混乱甚至影响到了一直静静守在一边的一一七师。
情况,前所未有的危急!
第四章突围(六)
欧阳云赶到下关的时候,王天甫乘坐的木船正从江返回码头。而如果不是日军炮舰开始以江面的一些船只为目标,相信此刻他已经渡江成功了。
日军炮舰一开始打击的目标乃是岸的人群。但是,随着保安一师官兵抢占了越来越多的船只,并且开始渡江。日军两个战队的指挥官在发现江面出现成群结队的军人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下令炮手调转炮口,瞄准这些船只炮击。
王天甫眼瞅着十几条船在江面被被炸成碎片、变成四散燃烧的火焰,竟然吓得没敢继续渡江,而是返回了码头,准备先岸避一避。
欧阳云到了下关码头,看见逃难人群里不时出现溃兵,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首先下令吴克仁整合部队,帮助疏导民众,然后就带着单人雄他们朝码头行去。保安一师散了也就散了,这种熊兵他并不在乎,但是,王天甫这个人肯定要进行惩戒,不然的话,吴克仁他们会怎么想?他身为南京卫戍司令的权威何在?再就是,他担心一个处理不力的话,一二一师、一零三师会重蹈覆辙。
日军正在调集重兵,一二一师、一零一师虽然比之东北军、川军战力要差一些,可是毕竟是正规军,两个师加起来总能当作一个师使用?这也就够了。
“你觉得我们的小司令会怎么做?”当欧阳云离开以后,吴克仁问身边的人。
“王天甫死定了!”
“不一定,王天甫这个人虽是熊包一个,可是别忘了他乃是唐生智的爱将。唐生智又是老蒋的红人,欧阳云有必要得罪唐生智吗?”
“唐生智算什么东西,哼,欧阳云这个人可是连老蒋都不放在眼里的!”
“不一样的,他毕竟只是一个军阀,不是中央军嫡系。王天甫这个人死不死其实没多大关系,但是,其他的中央军嫡系会怎么想?毕竟目前的中国,还是中央军为大。南京沦陷之后,接下来日军肯定会占合肥、徐州,然后呼应华北方面军,一举占领华北、华东、华中,接下来,就该轮到闽粤了。你们以为,单凭学兵军能够守得住闽粤吗?届时,他只有向中央军求援,如果他考虑到这一点,便不会杀王天甫!”最后,还是吴克仁从比较客观的角度回答了自己这个问题。
吴克仁虽是行伍出身,于政事也颇为精通,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失算了。他小看欧阳云了,或者该这么说,他还没有完全了解学兵军的实力。即使欧阳云考虑到了他所强调的问题,他也不会向中央军求援的,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单凭学兵军一定能够守住闽粤。
王天甫发现欧阳云的时候,虽然心有忐忑,但是也没有太当回事。在他想来,欧阳云虽然身为南京卫戍司令,但并不是自己这个系统里的,作为一个地方军阀,他根本就不敢动自己这个中央系的高官。欧阳云当时的表情,也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当时的欧阳云,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向他走去的。
王天甫表演天赋不错,竟然再次将面对吴克仁的那一套拿了出来,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报告司令,我部正在奉命撤离,不过,日军炮火厉害,这些刁民又不懂规矩,我的部队已经冲散了,现在,我正在让手下抓紧时间重新整合!”
和面对吴克仁时不同,这一次,王天甫表现得比较的谦恭,看起来倒好像真把欧阳云当作了自己的长官。
“是吗?”欧阳云神色不动的再次靠近,当距离王天甫只有十米左右距离的时候,无视不远处的一声爆炸,他忽然拔枪,“呯”的一声,一枪直接击中王天甫的脑壳,将其脑袋打得裂开一半,血浆直冒。
王天甫毫无防备,只来得及在眼里流露出一点惊诧,人便失去了知觉。而他身后的那些人赶紧掏枪,不过,他们才有动作,单人雄的大喝声就直接灌进了他们的耳朵,震得他们一个个面如土色:“王天甫御下不严,纵容士兵惊扰民众,又罔顾峰命令,死有余辜,你们也想跟着造反吗?”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丁一等人枪在手,子弹膛,对准了那些手抓住枪的人,立刻就将这些贪生怕死之徒给震慑住了。
欧阳云冷冷的看了看那些人一眼,不疾不徐的将枪收入枪套,说道:“老子最恨的除了汉奸,就是那些披着军装的皮却为非作歹,祸害百姓的家伙。大家都是中国人,真有种想杀人的,可以去找日本人的晦气,却只敢欺负贫民老百姓,这种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嗯?你们难道还想在一条道走到底吗?”
单人雄跟着来了一句:“首恶以除,余者不究。不想造反的,放下枪!站到一边去!”话没说完,他抬手一枪,“呯”的一声,一个咬牙切齿正在举枪瞄准的家伙被他一枪击中脑门,立刻大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此人乃是王天甫的副官,正是其心腹之人。这人一死,其他人哪里还敢妄动,登时老老实实的将枪扔在地,然后按照单人雄他们的指示走到一边,心惊胆战的等候发落。
发生在下关码头的这一幕,很快就被一些溃兵看见了。这些溃兵中,不乏一些围绕着一些个旅长、团长等军官形成的小团伙。这些人中,不少人都认识欧阳云,见他竟然将王天甫给杀了,登时一个个就像老鼠见了猫,直往逃难人群里躲,只希望藉着混乱能够逃过这一劫。
算是比较顺利的解决掉了王天甫,单人雄看了看那些无头苍鹰一样到处乱撞的溃兵,问欧阳云:“司令!现在怎么办?保安一师的这些家伙,就放任自流吗?”
刘奎进跟在欧阳云身边,一直密集的关注着那些个日军炮舰,此刻说道:“司令,还是先撤离这里,日军炮舰又将炮口掉过来了。”
欧阳云没理他,对单人雄说:“老单,我交给你一个艰难的任务。”
“司令,请说。”
“收拢溃兵,然后带他们过江,怎么样?”
“啊?!”单人雄没想到是这么个任务,一时有点犹豫。
“怕了?”欧阳云斜睨他一眼。
单人雄反而笑了,道:“司令,您就别激将了,不是怕,而是觉得,真有这个必要吗?”
欧阳云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道:“这叫什么话,毕竟也是中**队是不是?而且,放任这些家伙留下来的话,他们肯定难逃日军魔掌,就把他们当作平民老百姓好了。”
“那就是说要缴枪?”
“这个你看着办,你能聚拢多少人,能让多少人继续保有枪支,这都是你的权力,你最后只要能将呼凯名他们安全带回就行了。丁一么,我不能留给你了。”
“那我尽力。”
“好!”
处置了王天甫以后,欧阳云又和吴克仁碰了下头,让他将一一七师直接并入第三梯队,并且由他接替付开行担任第三梯队的总指挥。这样一来,四个梯队就变成了三个,而三个梯队的实力也差不多达到了平衡。
“司令,撤退行动还按照原计划进行吗?”吴克仁问。
欧阳云知道他指的是那些逃难民众,而这些民众确实成了比较棘手的事情。仔细的想了想,欧阳云说:“我们本来要坚守七天的,现在却不得不缩短了时间,说起来,我们有负南京人。这样,同时开两条路,原来的下关主码头就让给逃难人群,我们从西边的小码头渡江。注意控制撤退速度,不能再让逃难人群掺和到小码头。”
“那船只的分配呢?”
“你看着办,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欧阳云狡猾了一把,给了个模糊两可的答案。
吴克仁知道他这是让自己做恶人,苦笑着应承下来。
此时,单人雄已经带着十几个大刀团的战士找了一伙人数在两百余的溃兵的麻烦。倒不是单人雄有意与那个名叫夏建强的保安一师三团团长过不去,这麻烦其实完全是后者自找的。许是忌惮欧阳云,一旦发现他离开码头以后,他立刻带着手下人扑向码头,然后便开始与民众抢船了。
那些民众畏惧他们有枪,先前又见他们确实敢开枪打人,所以只能面有不忿的被赶下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逃命工具被抢走。而就在夏建强第一个跨船的时候,单人雄一行人走了过来。他首先报自己的名号:“诸位,在下学兵军狼牙特战旅的单人雄,现在奉司令之命收拢溃兵,你们是哪部分的?”
“你管老子是哪部分的!什么溃兵?老子现在是奉命撤离!”夏建强倒也霸道,听了单人雄的话,不仅不下船,还下令手下将枪口对准了单人雄他们,显然是想欺负对方人少,来个强行无视。
单人雄尚未说话,他身边的几个人可是火了。这些人可都是老宪兵一团的,在南京驻扎过相当长的时间,对南京人那是有一定感情的。再接受了学兵军的理念熏陶之后,对于民众相当的礼让,对于这种残害老百姓的事情相当看不顺眼。现在听见夏建强可出狂言,知道不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几个人眼睛一扫单人雄,见他轻微的点点头,他们立刻前一步,手中的卫青式突击步指着那些拿枪对着自己的人,其中一人大吼一声道:“想要活命的,把枪放下。哼,一群只知道欺负老百姓的软蛋。”
夏建强牙齿一咬,沉声道:“兄弟们,开——”“火”字没能出口,“呯”“哒哒”两声枪响,他只觉得脑门如受锤击,然后世界开始飞速旋转,大张着嘴巴,就此一命呜呼。
而他的手下,本来做好了射击准备的几人,几乎在同一刻被放倒,剩下的人,立刻就被震慑住了。
对面的人身手和枪法实在是太厉害了,此时,他们才知道,自己这帮人,今次是碰到硬茬了。
第四章突围(七)
单人雄行霹雳手段,枪杀了七八个保安一师的大小军官以后,终于将余下的官兵全部震慑住了。而这些乱军一旦被控制住,整个码头秩序登时好转。不过偏在此时,由四架战机组成的日机编队从东南方飞来,还没有俯冲攻击,便再次让逃难人群陷入了混乱。
欧阳云制定撤退方案的时候,考虑到日军肯定会利用已方渡江的时候出动战机截击,所以将全部的防空部队都布置在两岸,当这四架战机从云层中甫一露出身形,防空部队的总指挥薛明立刻让所有人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同时用步话机调度各个高炮点和射点,对他们进行分类编组,以期每一架入侵敌机都能被关照到。
这场空袭和反空袭一开始就打得非常惨烈。日军入侵的四架战机竟然是老式的战斗机,每架战机只在机腹部位挂载了一枚炸弹,其主要对地打击武器乃是四挺机关枪。
四架战机显然早就知道守军的防空阵地,所以绕过去之后,直接朝渡江部队俯冲下去,在丢掉机腹的炸弹以后,便反复冲锋,用机枪进行扫射。
日军这一出乎常态的攻击方式,杀伤力并不大,但是对于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却是一次绝强的冲击。一一七师的官兵还好,虽然日机的打击目标就是他们,但是在吴克仁沉着冷静的指挥下,部队并没有出现溃败的迹象。但是,对于那些逃难人群还有刚刚被单人雄收编的保安一师的剩余官兵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却足以让他们再次陷入混乱了。
码头的混乱景象毫无疑问的影响了一一七师的渡江行动,此刻,逃难人群就好像炸了窝的马蜂一样四处乱跑,将一一七师本来井然有序的队列冲得七零八落,乃至不管吴克仁他们如何喊叫,让人们脱离队列,依旧无济于事。
无奈之下,吴克仁只得下令暂缓渡江,而让战士们以连为单位,原地集合待命。同时,他让人带话去责问薛明:“你们防空部队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不开炮?!老子的部队要是被冲散了,唯你是问!”
吴克仁是真的急了,而薛明却也是有苦难言。
小鬼子太狡猾了,下扑的速度极快,而且俯冲飞行的高度竟然在两百米以下,这样一来,明着看增加了他们的射击精度,但是实际,他却不敢让部下随便开炮了,因为他不敢保证,弹道高度过低的话,炮弹会不会直接落进人群。因此,他只能让高射机枪进行拦击,但是同样的原因,机枪手们却不敢将弹道压得过低,这自然大大的降低了射击精确度。整整花了十分钟左右,他们才击落了第一架日机,而其后果是,被击中的日机直接撞进了人群,造成了惊天动地的爆炸不说,至少裹挟走了百余条性命,这其中,就包括几十名一一七师的士兵。要知道,这架日机之前的所有攻击,也没能打死这么多人。
日机这一波进攻,一共出动了三个编队,二十架战机,除了四架战机光临下关码头,还有八架战机对南京城进行了轰炸,另有八架战机则光临了江浦第一序列的撤退路线,第一序列的两个坦克团成为了日机的重点轰炸目标。
守军没有空军,防空部队又全部集中在了下关水面两岸。如此一来,其它两个方向的守军在日机的攻击下,都将没有还手之力。
欧阳云赶到光华门的时候,日机编队已经出现在了东南方。而此刻的光华门战场,发威的正是日军炮兵。
日本人好像忘记了昨天重炮旅的覆灭,竟然再次动用大规模的炮兵部队进行频繁炮击,这自然引起了欧阳云等人的猜疑。他和何正降等人商量以后,得出结论,日军肯定是想诱引已方的炮兵出现,然后出动战机进行轰炸。
光华门废墟阵地经过中日双方一天一夜的厮杀,此刻,倒在废墟前的日军至少达到了两千人。而倒在这一片阵地的学三师官兵,也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五百余人。
明知道光华门在此后一段时间内肯定是一块死地,对付出也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当伤亡数字统计来,欧阳云依旧感到了触目惊心。短短一天一夜,阵亡两千余人包括昨天凌晨在这里和学七旅并肩战斗的两个川兵团,伤三千余人,即使是学三师超常规编制的甲种师,战损比也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五十,按说,战损比超过百分之三十这支部队就等于打残了,然,为了整个撤离计划,学三师在这里最少还要再坚守十二个小时。
日军不计代价的进行炮击,给学三师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当日军阵地炮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何正降觉得,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不然的话,即使能够安全撤退,学三师也已经失去了战力。
“司令,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是不是考虑撤进城里准备巷战?”
欧阳云刚从下关码头赶回来,清楚那里的情况,知道因为难民潮的问题,第二序列没有十个小时以根本不可能完全渡江,因此断然否定道:“不行,还不是时候。”
何正降黯然:“日军的进攻重点在这里,以现在的伤亡速度,不要十二个小时,再过六个小时,我就没兵可打了。司令,让一一四师或者二十六师调点人手过来。他们那里战况不算太激烈,伤亡不大。”
“我也想,可是,我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东北军和川军官兵会怎么想?”
“可是一旦失守,他们就有可能被日军合围,届时,可什么都完了。”
“不急,我有办法。等炮火一停,就让他们撤回来。那种简单的工事,防炮还行,防空就不中了。接下来,小鬼子的飞机应该出动了。”
欧阳云这话说完大概一刻钟以后,日军果然停止了炮击,而那些徘徊在南京城东南方的战机,则飞快的投入了战场,以光华门废墟为重点,进行了猛烈轰炸。而因为前线的部队撤退及时,这一次轰炸,虽然阵地损毁得严重,但是伤亡却不大。
学三师伤亡惨重,日军的伤亡更惨重。
学三师怎么说也占据着高地,而且手的武器有利于防守,所以,一天一夜的进攻,使得日军几乎损失了一个旅团。而吉柱良辅的第9师团作为进攻主力,已经填进去三个大队的兵力,而且有一个大队也已经打残了。
如此惨重的伤亡,是日军历史前所未有的,这让吉柱良辅不得不担心,即使第9师团能够第一个打进南京,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下面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即使猛烈的炮击没能将学兵军的炮兵引出来,也只能让战机进行轰炸,然后一举攻进去了。吉柱良辅现在最希望的是,学兵军能够放弃防线,龟缩进城里去。如此一来的话,作为第一个攻进城里的日军,或许可以以伤亡太大的借口获得整休的机会。届时,让第6师团等部队负责城内作战,以学兵军在光华门表现出的战力,应该也会重创这几支部队,那样的话,他受到的责罚应该会低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天照大神听到了他“虔诚”的祈祷,当日机编队对光华门一带实施完轰炸以后,第9师团的前锋一个中队竟然真的毫无阻碍的突破了废墟防线,好像学兵军真的放弃了这一道防线似的。
这一个中队的鬼子突破了废墟防线以后,并没敢立刻冲进城里,而是就地驻守,然后派人将这一情况汇报给了吉柱良辅。
吉柱良辅得到汇报的第一反应是欣喜异常,然后想了想,却又迟疑起来,担心这会不会是欧阳云布下的陷阱。和欧阳云以及学兵军打过多次交道,并且无一例外的吃瘪,这让他已经摸透了一些规律。比如说欧阳云的狡诈如狐和学兵军的桀骜不驯、遇强越强。这一次光华门之战,可以说从一开始就被他寄予了厚望,指望凭借此战一举击败学兵军,从而为自己正名。但是,不管是前期的常规攻坚战,还是接下来的奇谋爆破,却一一被学兵军举重若轻的化解,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格外小心了。虽说今天有战机相助,但他原先以为即使能顺利拿下南京城,那也是要经过一番苦战的。甚至,他还估算了一下代价,觉得没有两个大队的伤亡基本不可能突破进去。所以,现在如此轻易的拿下了,这反而让他变得更加谨慎起来。
吉柱良辅想要谨慎行事,奈何这里并不是他说了算。眼见第9师团的先头部队已经突进南京城,其它几个师团的日军沉不住气了,特别是那些大队长、中队长的角色,纷纷要求立刻进城,以期能从首先突破南京城这份辉煌巨功中分得一杯羹。而他们的旅团长、支队长在部下的强烈要求下,为了保持士气的旺盛,只得同意。当然,出于谨慎考虑和整个战术的安排,他们最多的只派出了一个中队,其中有一个叫青木元朗的大佐,更是只派出了一个扛着本联队战旗的小队。
第四章突围(八)
或许是前面前面遭遇到的抵抗太过激烈了,所以,当南京城对日军张开怀抱的时候,这些曾经极度嚣张而现在又有些胆战心惊的鬼子兵,反而犹豫起来。
日军中低级军官中,不少人都在军校接受过专业的培训。正是有着专业知识做参考,当平野云庆少佐带领着三百余手下占领废墟以后,他没有冒失的立刻向城里进发,反而依托废墟建立起防守阵地,以等待后面的大部队来。
就在距离废墟大约三百米远的地方,同样一片废墟后面,王小三露出头,飞快的朝日军阵地看了两眼以后,又缩了回去。在他旁边缩着的张泰立刻问道:“怎么样?小鬼子有没有进攻的意思?”
王小三摇摇头:“这帮鬼子真是怪了,花了偌大的力气终于进城了,竟然又不动窝了,他们不是有什么阴谋?”
张泰说:“管他呢,我们只管盯着就好了,其它事情,交给长官们处置。小三,我刚才看见司令了。”
“我也看见了,”王小三笑起来,好像看见欧阳云就能捡到钱袋似的。
“我们司令还真是年轻啊,好像比我还小。”张泰有点感慨地说,而他这话才说完,旁边的一个地洞里探出来一个钢盔,须臾,一个人钻了出来,却是他们的连长谷一句。
距离日机轰炸结束已经快一刻钟了,按照司令和师座的预计,接下来日军肯定会发动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但是现在,日军反而停止了行动,采取了稳打稳扎的手段,这让谷一句感到有些不安。
“小鬼子还没有行动?”
“连长!?最先来的鬼子正在修筑阵地呢——现在又来了一批鬼子。”听见连长的问话,王小三再次探头去看,一边说道。
张泰问道:“连长,我们这算不算伏击啊?”
谷一句眼睛眯了眯,道:“这算什么伏击,顶多就是个狙击。小秋,你们搞快一点。”
紧跟在谷一句后面来的,还有连部的几个人,其中就包括通讯员秋平。秋平在两个战士的帮助下,将一台步话机抬出了防空洞,然后就开始接线、调试。
日军进攻南京城的几个外围点,就数在光华门投入的兵力最甚。而欧阳云率部接手南京城防以后,在原有城防工事的基础,又修筑了一些具有学兵军特色的工事和陷阱。之前日军长时间的炮击和轰炸,虽然对这些工事和陷阱造成了不小的损坏,但同时,却也为守军加固工事提供了更多的材料。换句话说,虽然学三师放弃原先的废墟阵地有点可惜,但是撤退到二线以后,所依据的工事并不逊于废墟工事,而且,因为之前的安排,还能够抓住机会,给予日军重创。
距离谷一句他们大概两千米远的夜来香夜总会楼顶,欧阳云正亲自督导,带着工兵团的几十个在紧张的忙碌着。夜来香夜总会是南京城里不多的水泥建筑,在经历了炮火的侵袭以后,竟然顽强的没有倒塌,而在它正对光华门的方向,因为没有建筑物阻挡,所以欧阳云选择这里作为火箭弹发射场。在他们手下,一些废弃不用的炮筒经过繁琐的处理以后,已经初具火箭弹的形状。学兵军的火箭炮,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研发出来了,不过考虑到其非同小可的破坏力,欧阳云没敢带出来。而在火箭弹基础研发出来的正宗单枚火箭,学兵研发所也已经完成了理论的研究,并且造出了样品,只是效果却很不理想。还在任丘的时候,欧阳云经常下到一线车间和研发所和军工们一起鼓捣这些稀奇古怪的武器,现在重操旧业,挥舞起扳手、螺丝刀来,依旧熟稔。
何正降带着一帮学三师师部人员在一边打着下手,看着十几个长圆筒被架设在窗口起来,听欧阳云说这十几枚火箭弹最少能够达到相当于四架攻击机的效果,不仅表示深深的怀疑。这十几枚火箭筒中,每一枚里面都装进了最少三十枚经过处理的手榴弹,更装进了好几根爆破筒。仗打到如今,曾经充足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在这个时候却浪费在这种古怪玩意,即使何正降口中不好说什么,心里却很有成见。
司令这一次是不是胡搞呢?
利用废弃的炮筒还有其它筒材制造简陋的火箭弹,也只有穿越人士才有这种奇思妙想。弹药部分是很好整的,但是推进部分就难了——没有发动机,也没有精炼燃料,天知道利用汽油和火药能不能真将这些重达几百斤的火箭弹给抛射出去。
欧阳云从今天凌晨就亲自主持这项工作,尽管一直表现得自信满满的样子,实际呢,他心里也是一点底都没有。
又过去了一刻钟左右,十三枚火箭弹终于整装完毕,齐齐的趴在夜来香夜总会的顶楼,在它们的屁股后面,则是战士们辛苦搬来的水泥块,以加强尾焰喷射的反作用力。而废墟阵地集结的日军已经达到了一个大队。平野少佐在经过试探性进攻以后,终于带队冲出了阵地,有些激动的向南京城深处前进。
平野部的任务很简单,清理光华门附近的余敌,为大部队的开进清理出安全区域,然后切断光华门和其它几个城门的道路,为大部队合围其它几个门的守军做准备。
一千余鬼子分成六个队列,小心翼翼的朝城里开进,没前进五十米左右,便会架设机枪和掷弹筒,而后面的迫击炮小队也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对出现之敌予以重击。
如此严谨的安排,应该不会出现问题?平野这么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感觉,就好像四周的那些建筑物废墟都是一些蛰伏的野兽一样——它们正在用通红的眼睛冷冷的盯着他们。
确实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而且,正有人通过步话机在汇报着他们的方位:距离第一道战壕还有一百五十米……五十米,距离我们的防线只有一百米了。
几乎与此同时,手拿话迈贴在耳边的欧阳云,下达了点火的命令。
十几个趴在火箭弹旁边的战士用火柴飞快的点燃了火箭弹下面长长的引线,然后又飞快的猫腰跑了下去。
欧阳云紧张的盯着那些“嗤嗤”响着,飞快燃烧的引线,吼道:“全部趴下,注意隐蔽。”然后率先趴下,将头盔往下一按,只露出两个眼睛盯着那些引线。
当引线燃烧进火箭弹底部不见,“呼”的声音响起,十几枚火箭弹下面同时喷射出白烟,然后“轰”的几声巨响,其中的七枚底部忽然喷出火焰,下一刻,这七枚火箭弹被巨大的推力推向天空,朝日军队列飞去。
夜来香夜总会楼顶的异响惊动了正在搜索前进中的日军,平野少佐右手一挥,他率领的那个中队所有鬼子登时全部停了下来,然后,他们就看见七个黑乎乎的东西喷着火焰朝自己飞了过来。
“什么东西?”“八格,这是什么?”“炸弹!”“炸弹!”……小鬼子们惊疑的讨论着,一个个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不过,没有军官的命令,他们可不敢随便行动。
“轰”的一声巨响,夜来香夜总会的顶楼忽然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却是一枚没能起飞的火箭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这一声爆炸来得如此突然,不仅将日军吓到了,也将欧阳云他们吓得不轻,因为就在这枚火箭弹爆炸过后,几十枚手榴弹被抛甩出来,其中就有几枚正落向欧阳云他们藏身的那幢小楼。
“,玩出火了!”欧阳云心中这样想着,不等刘奎他们来拉自己,大吼一声:“呆看什么,跑啊!”然后就飞快的朝后面扑去,并连着打了两个滚,滚进了另外一个相当完整的房间。
“啊!”不少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四散翻滚、奔跑。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这幢小楼被炸得浓烟翻滚、碎石瓦砾到处乱飞,很是炸伤了几个人,不过所幸的是没有造成伤亡。
几乎同时,日军的那些少佐、大尉、军曹们终于反应过来,嘶声喊着:“隐蔽!”“趴下!”便一窝蜂的四下寻找隐蔽场所,或者干脆趴下,将头深深贴在地。
欧阳云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制造能力,七枚火箭弹,一枚飞出去五百多米就坠毁下去,然后将那里本就残破的平房完全炸成了平地;还有一枚飞行了一千多米也掉了下去,而且是枚哑弹;更有一枚则是在飞行中途就发生了爆炸,四散的手榴弹竟然炸死了两个埋伏的学八旅士兵,炸伤了十几个。不过,即使只有四枚火箭弹按照预定设想击中目标,而且有一枚竟然还是哑弹,却也足够了。
在小鬼子看来这有点古怪的炮弹有三枚一落地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当场就将几十个小鬼子直接送了天。然后,四散开来的手榴弹和爆破筒继续爆炸,将方圆几百平方米内的站着的鬼子尽数放倒不说,还引爆了遇险埋在第一道战壕里的不少燃烧瓶和两桶汽油。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让不少鬼子以为跑进了雷场,当下陷入了混乱,只顾四散逃命。而紧跟着,熊熊燃烧起来的第一道战壕将鬼子大队分割成了两部分,这让火场前的鬼子以为遭遇了伏击,就更加的慌乱了。
本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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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九)
光华门内突发的状况,惊呆了外面观战的一众日军高级军官。
第四章突围(十)
在这座不大的临时指挥部里,一些参谋人员正在收集整理着文件.一部分文件被归拢放入文件夹,还有一部分则直接被付之一炬。早在一刻钟之前,当学三师被迫放弃废墟阵地的时候,参谋们就在做这些事情了。而在这座院子外面的巷子里,两个营的警卫战士严阵以待,做好了战斗准备。
欧阳云南京一行,警卫部队名为一个团,实际却是一个加强团,下辖四个营,其中包括一个防空营。这个防空营火力配备相当强大,在普通防空营基础,又配备了四辆经过伪装的防空坦克,还有两辆装甲越野车。
刘哲良、刘奎、何正降把欧阳云围在中间,三个人都做好了用强的准备。光华门外的战斗,因为多了一个川兵团,学三师一度顶住了日军的压力,但是,随着日军连续几次不计代价的无差别覆盖炮击,学三师损失巨大,不得不放弃了一线废墟阵地。而这样一来,守军方面马就陷入了被动。
欧阳云之所以要部队一直坚守在城防一线,所顾忌的就是日军的兵力优势,担心一旦进入巷战,守军会顾此失彼,很有可能被日军利用繁多的巷道将守军各部分割包围,从而各个击破。
作为欧阳云的嫡系,学三师的官兵们打得非常英勇顽强,以三个旅万余人的兵力,愣是死死顶住了将近三万人日军的狂攻。如果光华门附近的城墙不被爆破,那么充分利用地利,学三师再守三天也不成问题,届时,南京城民众的撤离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设想很美好,奈何形势比人急,仅仅坚持了三天,南京城还是不可避免的告破了。
欧阳云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三部电话机,面没有一丝表情。
他在等刘雨卿还有方叔洪的电话。
“嗒嗒嗒!”“轰!”……外面的枪炮声越来越清晰,这意味着,战线离这里更近了。刘哲良和何正降紧皱着眉头,互相对视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刘奎的脸,并且同时朝欧阳云努了努嘴。
刘奎懂他们的意思,心中叹息一声:这个恶人还是要我来做啊!前一步,正想死谏——“叮铃铃”,两部电话竟然一前一后的响了起来。欧阳云双手立刻各抓一部放在耳边,开口道:“我是欧阳云,你们那边怎么样?”
“司令,我部已经撤出江东门,现在正在朝预定地点撤退……”
“……中华门已经放弃,我们正在朝下关码头前进……”
“好!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被小鬼子咬住了!”
“明白!”
欧阳云挂了电话,心神一松,他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人,见他们的紧张神色也略见松弛,笑道:“小何,安排好狙击顺序,撤退!”
“是!”
三点四十五分,南京空,三十余架日机乌云压顶般肆虐着,以中华门、光华门、江东门为三个起始点,第三序列狙击部队遭到了日机的狂轰滥炸,往往,他们的队伍刚刚铺设开,日机就来了。
三十余架战机,其中有一半是战斗机,这些新式战机,双翼各有两挺机关枪,再加驾驶室下面的一挺,五挺机枪组成的火力网,往往一线扫过,青石板或者青砖街道就好像秋忙后的田地一样,被深深的犁开了。
狙击部队战士们的血肉和泥土混合在一起,他们真正的做到了,将血和肉交还给了生养自己的土地。
几天的防守战,学三师的损失是最大的,三个旅九个团的步兵,再加两个团的师部直属部队,现在满打满算刚刚五个团。如果不是欧阳云的关系,混编军军部直属一个旅的兵力也和学三师一起行动,想来此刻学三师已经可以考虑直接退出战场了。
刘雨卿借给学三师的一个团,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战斗,也损失了两个连的兵力。
欧阳云站在车,双手抓住栏杆转头朝身后望去,一架日机俯冲过后,丢下了几枚炸弹,爆炸腾起的烟火直接将下面的一条街道整个的淹没了。
“孩子他爹!”“孩子他娘!”“爹啊——”“娘,娘!娘……”……没有来得及或者没舍得撤离的百姓在烟火中挣扎着,寻找着亲人。一个排的川兵和两个排的学兵坚持在烟火中,他们来不及给身边牺牲的战捂眼睑,便拿起武器趴在已经被摧毁的工事后面,朝追击之敌射击着。
又一架日机俯冲下来,忽然,五个光点在其两翼和机头下面亮起,“噗噗噗”,几百发子弹连续的射下来,将几个战士还有一大群逃难的人们撩翻在地。
眼看着有两架日机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很有可能威胁到欧阳云的安全,刘奎果断的下令:“方明泰,选一个连,将两架日机揍下来。”
方明泰是警卫团下属的防空营营长。他应了一声,飞快的点名,一个连的防空营战士离开大部队,选择有利地形架设高射机枪。
两架日机应该是发现了这支部队的行踪,兴奋的扑了下来,一架轰炸机还没到达部队空,机腹下就掉落了两枚炸弹。
“吁——”的声音响起,欧阳云只听见座车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嗡”,车子忽然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然后猛然加速,朝前面的一条巷子飞驰而去。出于惯性,他整个人朝后面仰去,刘哲良见状,急忙扑在他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挡住了。
“轰隆隆!”两颗炸弹爆炸开来,欧阳云回头,看见几个警卫团的战士被炮火撕裂、掀起,同时,有十几个逃难的百姓被烟火吞没。
“噗噗噗!”子弹打在青石板的声音,惨呼声不绝于耳——车子剧烈的抖动着,耳边是刘哲良的声音:“向左,向右!拐弯,拐弯……”他看着天空紧扑过来的飞机,指挥着驾驶员进行着规避动作。
几道充满血腥的犁痕几乎紧擦着越野车突过去,沿途倒下了好几十人。
“娘!娘!娘……”一个满脸血污的小孩坐在一个女子身边,无助的痛哭着,他的小手扯着那个女子的衣服,用力的撕扯着,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将他的娘亲唤醒。但是,他的娘胸腹部被几发子弹穿过,肠子都流了出来,显然已经死透了。
“停下!”欧阳云忽然嘶声喊道。
“嘎吱——”车子颤抖着停下。下一刻,刘哲良惊呼:“司令!”
欧阳云却已经跳下车去,将那个孩子楼在了怀中。
“放开我,我要娘,我要娘!放开我——”孩子挣扎着,哭喊着,一双满是血污的手抓扯着欧阳云的脸、军服,将他的脸抓出了几道血痕,将他身本染满烟尘的衣服涂得血红一片。
欧阳云却好像没有感觉到这些似的,他看着那个孩子,脸的神情出奇的温柔:“不哭,不哭,来,叔叔给你吃的。”
“司令!”刘哲良也好,其他人也罢,所有人都手足无措。
一些老百姓惊恐的从刚才的扫射中逃过一命,他们相互搀扶着继续蹒跚前行,不少人看到这一幕,本来惊恐木滞的眼神中渐渐有了属于人特有的那种生动。
一个老人走前来,“噗通”一声在车前跪下了:“长官,行行好,这个孩子您就收留了。他,他叫富贵。”
“司令!”刘哲良等人急了,想要阻止什么发生,但是,只喊出这两个字就被欧阳云打断了。
“老人家快起来,让你们沦落到这一步,是我们的过错,这个孩子,放心好了,我会照顾他的——出发!”
六十师终于全部渡江。林白音站在码头,看着江面隐隐多起来的日舰,看着江对面越来越多的人群,看着天空中越来越近的日机,看着一朵又一朵蘑菇云在人群中升起,血和肉随着烟火四溅,重重的叹息一声,大声下令:“目标乌江,出发!”
副师长常升河闻言全身一震,迟疑了一会,说道:“师座,不是要留一个团就地防守的吗?”
林白音瞪了他一眼,喝道:“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常升河咬牙默然,然后跺跺脚,带着自己的警卫和副官奔前面去了。
六十师全师朝乌江开拔,江边,正在和一个名叫王俊的团长谈话的政治主任蔡邢从传达命令的参谋口中获悉这个情况,先是一愣,然后拉住那个参谋问道:“哪个团留守?”
“好,好像没有留守部队!”
“什么?”蔡邢差点跳了起来。他指着江面影影幢幢的日军战舰喝道:“没有留守部队,那日本人在江浦登陆怎么办?按照计划,第三序列半个小时以后才开始渡江,半个小时,足够日本人运送一个大队岸了。浦口码头要是失守的话,司令他们不是要被合围了?!”
那个参谋显然是明白这一点的,他苍白着脸,低声道:“师座的命令,我,我不清楚。”
王俊惊疑的看着他,喝道:“师座的命令?不会?按照司令部的命令,我们师要留一个团守住码头的。”
参谋急了,说道:“我真不清楚!”然后仓促的转身跑了。
“林白音这个混蛋,他想干什么?”蔡邢想到这么做可能带来的恶果,脸色白削。
王俊惊疑不定,心中隐约猜到一些什么,不过,他可不敢说白了,于是问蔡邢:“主任,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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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十一)
王俊团迟迟不动身,林白音从传达命令的参谋口中得知蔡邢就呆在该团,想了想,没有再派人催促。
“怎么还留了一个团?!”大部队开动,但明显还有一个团留在码头,一个佩戴校衔的军官走到林白音车前,低声询问。
林白音一副很气愤的样子:“王俊这混账不服从命令,我有什么办法?”
“下了他的团长……”
“能下我还要等到现在?学兵军的军制,除非王俊犯有特别严重的问题,否则类似这种命令,必须由师长、参谋长和政治主任三个人一同签发才有效。”
“林师长,机会难得,可别辜负委员长的信任哪?你应该清楚,你们现在虽然率属于学兵军,可这只是暂时的。王俊就一个小小的团长,我就不信你拿不住他!要不,让我的人出面?”
从林白音的本意出发,不管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走这一步。进入学兵军的时间也不短了,见识了学兵军的先进和强大,作为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纯粹的军人,只要欧阳云不威胁到他的兵权,他是不愿意和其翻脸的。再说了,欧阳云这一次肯担任南京卫戍司令,那是顾全大局牺牲自我,绝对占着大义。他真想不通,中国都这样了,小鬼子都打进家里了,为什么有些人还念念不忘铲除异己,他就不怕把中国玩完了?
这个校是戴笠的亲信,力行社下面的一个科长,名叫全正富。当他于前天秘密找到林白音的时候,林白音便隐隐猜到了他的来意。毕竟,老蒋当初让他们归顺学兵军就没安好心。只是,林白音万万没想到,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采取这样的方式和欧阳云为难。
对于全正富其人,他并不熟悉,但是,对于他代表的势力,他却有着深刻的理解。听说全正富要用力行社的人对付王俊,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你的人没有合法身份,会出大事的。”
全正富眯起眼睛看着他,似乎想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嘴冷冷的说道:“合法身份?力行社特工,这个身份还不够合法吗?林师长,你不是已经被欧阳云给收买了?”
全正富咄咄逼人,林白音终于忍耐不住,瞪起眼睛喝道:“全校,请你看仔细了,现在正在打仗,日本人已经三面合围南京,卫戍南京的部队如果失去下关码头,那就真要被围死了。大家都是中国人,怎么说也是为国战斗,可别把事情做绝了。”
全正富哪管这些,嗤声道:“废话少说,你究竟执不执行?”
这一回,林白音毫不犹豫的回答:“恕难从命!”
全正富气急反笑:“好,好,那咱们走着瞧。”
林白音毫不示弱的嗤了一声道:“老子怕你。”然后,好像故意要让全正富难看,他朗声下达了一道与之前截然相反的命令:“王琼缓,你团留下,协助王俊死守码头!”
很快,王琼缓团就返身朝码头行去。全正富见状,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撂下两句狠话,带着几个人恨恨而去。
这一切,欧阳云并不知道。而林白音也没想到,他这一带赌气性质的布置,会挽救到整个第三序列。
欧阳云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世界情报能力最强大的是美国。而在这个时空,要论黑暗势力的话,最强大的却是中国。要知道,当初引爆太平洋战争的日军偷袭珍珠港的“虎虎虎”这一情报,就是军统最先截获的,如此可见GD情报组织的庞大和渗透能力。
欧阳云组建学兵军以后,非常重视情报收集能力,为此不惜代价发展“狐瞳”。不过,在二次长城抗战中,因为GD方面和日军达成妥协,“狐瞳”在长江下游城市的基层组织受到了严重破坏,一些城市,“狐瞳”小组甚至被清剿一空。这使得欧阳云不得不在这一次南京会战中,将大刀团派出去,以充当间谍组织收集情报。
全正富在这个时候来找林白音,乃是有的放矢。力行社在海的组织通过秘密手段获取了日军的一份作战计划,戴笠查看这份计划以后,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一次借刀杀人的机会,于是便做出了如许布置。
松井石根对学兵军留守部队特别是欧阳云志在必得,在连续做了若干布置以后,又让元气大伤的第三舰队将剩余舰船悉数派出,搭载了一个联队的陆战队士兵,从海连夜向下关进发,想要在此登陆,以彻底切断学兵军的退路,完成合围。
南京城内的激战还在继续,一支又一支连级规模的狙击部队脱离主力部队,利用南京城内复杂的巷道,狙击追击之日军。
下关水面浦口段江堤,蔡邢和王俊身先士卒,操着铁锨挖掘着工事。旁边,几个战士正在架设一挺双联高射机枪,其他人则都在挥汗如雨的修筑着工事。
江面,一艘又一艘小木船快速往返着,船,是一脸惊慌拥挤成一团的逃难人群。
而在王俊团的后面,一支队伍脱离撤离的大部队朝这边奔来,打头的正是团长王琼缓。
一个参谋气喘吁吁的快步跑到王俊身边,报喜道:“主任、团座,好消息,王琼缓团长带着人马打回了。”
蔡邢和王俊闻言惊喜的停下手中动作,起身转头朝身后看去,看见一彪人马开过来,不禁相视而笑。蔡邢道:“这样一来,守住这里应该不成问题。”
王俊点点头说:“看来我们刚才误会师座了,也是,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作出这种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
蔡邢回过头来,手搭凉棚朝江对面望去,道:“不知道司令收到我们的密电没有,他们怎么还不开始撤退呢?”
蔡邢在江对面干着急,须不知,欧阳云此刻已经陷入了穿越以来的最大险境。日军这一次攻进南京城里的并不仅仅是常规部队,还有三支挺身队。这三支挺身队本在江浙一带被攻占的地方执行机密任务,昨天晚接到命令以后星夜启程,恰好在今天午赶到了这里。然后,三支挺身队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从南京城比较隐秘的地方进城,早早的在南京城里潜伏下来。当光华门告破,守军开始有序撤退的时候,三支挺身队通过电报机皆和吉柱良辅取得联系,获悉了欧阳云大致的方位,然后在光华门至下关码头的必经之地,一个叫王府巷的地方埋伏下来。
连续的激战,学三师三个旅没有一个还是完编的,而相对来说,学九旅的战损要少一些,所以被何正降安排在最后撤退。
而学七旅和八旅因为损失比较大,所以被安排在撤退序列的最前面。谢长安没想到日本人竟然已经混进了城里,所以安排野战医院抬着伤兵走在最前面,而他亲自带着警卫连在后面压阵。学兵军这一次随军的野战医院为军级编制,下辖四个医疗组,其中,因为要保证欧阳云的安全,所以分配给学三师的为医疗水平最高的军直属医疗组。医疗组的组长是一个名叫裘迭安的犹太人——南京攻防战,光华门的战斗是最为惨烈的,这产生了大量的伤员,而为了尽可能多的挽救伤员的命令,裘迭安和一众军医甚至连行军期间也在竭尽所能的进行着救护工作。
王府巷,五十余武装到牙齿的日军精锐突然从旁边一条巷子的一个大院里冲出来,其杀气腾腾的态势立刻让逃难人群陷入了极端的慌乱,众人大声尖叫着四散逃开。而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逃难者,五十余日军却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一个佩戴中佐军衔的军官走出队列,看向左边的一个少佐,冷声吩咐道:“田木君,你们守出口。”转头,对右边一个少佐的眼睛,道:“冯支久少佐,你们负责左边的巷道。”
“哈依!”两个少佐点头恭声应答。
五十余日军在三个佐级军官的率领下,快速奔赴各自阵地,几分钟以后,左边屋顶潜伏着的一个鬼子忽然举起左手做了个手势。右边巷道里,中佐立刻一挥手,喝道:“准备战斗!”
“哈依!”众鬼子齐声应答。
最先出现在这群鬼子面前的便是裘迭安领衔的野战医院第一医疗组和他们负责的伤员。
当看见一个黄头发、穿着白大褂的西方人背着一个医药箱和一群抬着若干担架的学兵军官兵走在一起,不少鬼子都将目光投向了中佐。
中佐脸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举起右手然后压下。
“啪!”“嗒嗒嗒!”……枪声骤然响起,正低头查看一个伤员断腿情况的裘迭安措不及防,只觉得腹部剧痛,人就朝后摔了过去。
几乎与此同时,走在最前面的野战医院官兵和伤员纷纷被子弹射中,不少人连本能的反应都没能做出便直接倒在了血泊中。
作为这一次随军野战医院的负责人,裘迭安配备有两个警卫战士,他一倒地,其中一个没有中枪的警卫战士一边掏枪一边大喊着扑了过去。
“有埋伏!卧倒!”后面,野战医院警卫连连长崔铭运大声喊着,组织战士展开反击。
一时,以王府巷北边的巷口为中心,中日双方展开激烈交火,登时枪声大作。
第四章突围(十二)
前方忽然枪声大作,欧阳云大吃一惊,赶紧派人去问。,。,首。发
刘哲良奉命朝前方跑去,没跑出去多远便碰到了奉命汇报战情的学七旅的一个参谋。欧阳云从这个参谋口中得知,竟然有一小队精锐日军出现在王府巷,截住了退路,不敢大意,亲自带着刘奎并一个营的警卫朝王府巷开去。
到了邻近王府巷的一条街道,正碰到谢长安在调拨部队继续压。谢长安看见欧阳云,赶紧迎来说:“司令,对不起,医疗一组遭到了日军的伏击,恐怕,恐怕——”
“什么?”欧阳云一听就急了,吼道:“不是只有一小队鬼子吗?你究竟派了多少人护卫裘迭安他们的?”
裘迭安本名本杰奎明,犹太人,医术相当高超,乃是学兵军野战医院系统里首屈一指的外科医生。这一次来南京,欧阳云本不想带出来,可是姜树人他们担心他会受伤,愣是将裘迭安塞了进来。在日常布置战术的时候,欧阳云不止一次强调过要保护医生们的安全,特别是裘迭安,却没想到,临撤出南京了,竟然还让这个犹太人遭遇了不测。
谢长安根本没想到日军会在这里设伏,所以,除了野战医院本来的护卫力量,根本没有加派人手。结果……他低着头,不敢对视欧阳云的眼睛。
盛怒过后,欧阳云冷静下来,瞪了谢长安一眼,他自语道:“日本人从哪里进来的?设伏,他们早就潜入南京了吗?”
刘奎说:“司令,会不会是小鬼子的挺身队?”
日本人的挺身队相当于狼牙和大刀的存在。欧阳云在喜峰口的时候就曾经遭遇过,闻言觉得有这个可能。他转身,朝后面的警卫营战士看了一眼,对刘奎说:“刘奎,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刻钟之内,打通这条通道!”
刘奎立正敬礼,大声应“是”,然后转身,朝警卫一营的战士们大声喊道:“兄弟们,大家不是一直想打仗吗?现在机会来了,跟我冲!”
“冲!”战士们怒吼一声,紧跟在刘奎身后杀入王府巷。
欧阳云如此着急,不仅仅是因为裘迭安遭遇不测,还因为一一四师和二十六师已经和学三师完成了会师,现在大部队距离王府巷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而已。第三序列的三个师完成了会师,同样的,追击的日军也会师成功。这样一来,守军并没有占到人数的优势,反而因为合兵一处,一个处置不当,就可能整个被日军围住。
给刘奎下达了命令以后,欧阳云从一个贴身警卫手要过一支卫青式狙击步,正想亲自前,忽然随军参谋将一份电报送过来,这份电报正是蔡邢以自己和王俊的名义发过来的,电报称:林白音拒不执行司令部原定方案,欲带全师撤离,而为了保证浦口码头不落入日军之手,王俊团决定独自留守。电报最后还提到了一点,蔡邢提请总司令尽快展开第三序列的撤离,因为在下关码头出现了日军的登陆舰,日军很有可能登陆江浦,进而攻占浦口码头,断绝渡江撤退路线。
送这份电报过来的参谋因为已经读过电报内容,所以脸色相当的难看,悲愤中甚至透露出了一丝绝望。这个参谋也是学兵军老人了,欧阳云一见到他的脸色,神情便凝重起来,而待看完这则电报,他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恍若一道晴天霹雳,全身不自禁的一阵摇晃,差点就此晕倒。
中国古话有一句是这么说的:吃一堑长一智,而与此相辅相成的却是:杯弓蛇影。第二次长城抗战的时候,欧阳云就吃过某人的大亏,所以自从决定留守南京之后,他最最担心的就是在关键时刻可能会再次被某人暗算。没错,穿越者的运道总是好得变态,但是,他却不敢相信好运气每一次都会站在自己一边。
刘哲良自从得知有日军堵在了王府巷,担心欧阳云的安全,寸步不离左右,此刻赶紧伸手扶住他说:“司令,您怎么了?”
欧阳云被他扶住,知道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做了两个深呼吸,稳住心神,他对那个参谋说:“电报的事,就此打住,你待会和破译这份电报的电报员也说一声。”
“是。”
“哲良,你沿原路回去,让刘雨卿还有方叔洪赶快来见我,让何正降负责殿后,告诉他,就是将警卫团拼光了,也要守住现在的防线。”
“是。”
“呜——”几架日机从东南方扑下,距离欧阳云头顶大概三四千米的时候开始俯冲——“吁吁”的炸弹破空声响起,几分钟以后,从他身后传来几声猛烈的爆炸。
王府巷,刘奎一马当先,刚刚冒头,几发子弹就飞射过来,他一个飞扑,扑进一幢宅院里,然后探头出来喊道:“屋顶有鬼子,狙击手干掉他们!”
专门负责欧阳云和军部安全的警卫团,除了一部分直接来自被狼牙特战旅半途淘汰下来的特种兵,再就是一些经过严格选拔出来的精锐。刘奎率领的一营,更是警卫团中的精锐,可以说,几乎每个人都是神枪手,而这些神枪手里选出来的狙击手,其枪法更几乎直比那些特种兵。
此时的王府巷里,将近一个营的学七旅官兵还有两个连规模的野战医院所属再加大概一个营的伤兵和担架手,几乎损失殆尽。幸存的几十个士兵要不就是被牺牲的战压着而逃过一劫,要不就是被日军火力压制在哪个死角,连头都抬不起来。
而五十余日军挺身队员,被击毙的还不过十。
日军的挺身队,几乎人手三支枪,其中有的是一支短枪、一支长枪加一支冲锋枪,也有的是长短枪加轻机枪,还有的则是长短枪加一只掷弹筒。而他们每人配备的手榴弹,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十二枚。如此的火力配置,对毫无戒备的学七旅和野战医院医生和伤兵,也难怪学兵军方面会损失如此惨重。
王府巷长一千五百米左右,宽十二米左右,就在这千多米的长度,学兵军战士的鲜血几乎汇成了一条河流,将整片街道都染红了。
警卫一营下设三个连,每个连都有一个排规模的狙击手。一连的狙击排在战们的掩护下先后进入王府巷以后,立刻被眼前的凄惨景象给震撼到了。大家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如炽的怒火。排长李小川眼珠子都红了,他左手朝身后的张成做个手势,后者坚定的咬咬牙,忽然跃起就朝对面扑过来。而他身形一动,对面的屋顶便探出半个钢盔,钢盔下面仅仅露出一只眼睛,同时,一支三八式狙击步枪指了过来。李小川在做完手势以后,左手就握住了枪身,此刻人忽然朝后仰去,眼睛一眯,右手一扣扳机,“呯”的发出一枪,紧接着便朝屋檐下一滚,而对面的屋顶,立刻响起了重物翻滚过瓦片的声音。而几乎与此同时,一声枪响,一枚子弹从高处击落,打在李小川刚才仰身的地方。
双方狙击手的第一轮较量,学兵军胜。
“呯”、“嘣”,枪声再响,这一次却是一名警卫一营狙击手被击中了头盔。他本来弓着的身形立刻趴软在地,即使子弹没能穿透头盔,想来也因为脑部受到重击而晕了过去。
“呯……”枪声大作,狙击手的较量处于下风之后,日军巷道里的鬼子开始用手中的冲锋枪进行火力压制。
刘奎紧靠在门边,大声喊:“来院子里,屋顶!”
警卫一连的连长白歌令一招手:“跟我冲!”带着十几个人突进巷子,一边猛烈开火,一边冲向刘奎所在的院子。
“后面的人用火力压制!”刘奎再次大喊。
几个警卫营的轻机枪手抱着去病式通用机枪,闪出藏身的巷子,站在王府巷的街口,朝日军疯狂扫射,同时,十几个人甩出了十几枚手榴弹。
一刻钟能否打通王府巷,关键在于剿灭屋顶的鬼子。
就在白歌令带人冲进巷道的时候,二连、三连的官兵开始从紧邻王府巷的两个巷子里想法墙。
王府巷里再次枪声大作,与此同时,日军第三舰队的十几艘运兵船登陆舰分成两股,分别靠了距离下关码头和浦口码头大约三公里多的堤岸。
日军大批舰船出现在下关水面,不仅蔡邢他们关注到了,在下关码头的单人雄他们也关注到了。不过,单人雄认为欧阳云肯定会留意到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派人向司令部汇报。江苏保安一师经过之前的骚动以后,经过单人雄的暴力整合,现在仅余一个旅的规模。让单人雄头大的是,这一个旅竟然下辖六个团,而且兵力参次不齐,其中有一个团,团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剩下的官兵级别最高的是一个副连长,拢共加起来才一百余人。而兵员素质,更是不靠谱,其中,竟然还有五十几岁的“老人家”和十三四岁的小毛孩。
眼看着将近两千余鬼子从距离下关码头三公里的地方登陆,而码头的守军主力竟然是防空部队的一个营,单人雄虽然知道江苏保安一师这点人拿不出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阵,为此,他恶狠狠的对刚刚整合起来的杂牌军喝道:“诸位,大道理我就不说了,要想活下去,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击退小鬼子的进攻,确保渡江水路的安全!诸位,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现在,你们都是军人,你们的使命就是,拿起枪,去战斗!”
本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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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十三)
能在江苏保安一师站住脚的,无外乎三种人,一种是有人庇护的,便比如原师长王天甫之流;再就是为人处事比较滑溜,混江湖的,这类人,大多身都有着血性,只是需要有人启发;剩下的便是忠厚老实,自个没有主见的。当初的兵变队伍,大多由第一种人组成,这些人被剿杀之后,剩下的便是后两种人。第二种人擅于见风使舵,第三类人则是惟命是从,这也是单人雄单凭着三十几人便能收拢起这支溃兵的原因。第三类人,原本身的一点血性因为部队的一贯行事差不多被磨灭光了,即使不是奸猾之徒,也被磨去了棱角。这些人虽然不堪大用,却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对命不敢有一丝违抗,现在碰单人雄这个暴力长官,倒是被激起了原本身体里的血性。当时,就有不少人握紧了手中的枪,其中比较出挑的几个,更是大声喊道:“只要长官敢拼命,我们就敢!”
单人雄听了这等忤逆的话,不气反乐,哈哈笑道:“老子现在自夸怎样怎样只怕你们不服气,那就战场见真章,是男人的,就割下鬼子的脑袋来当夜壶!兄弟们,跟我冲!”
单人雄带领着江苏保安一师的残兵朝登陆之敌迎去,虽然不是杀声震天,其气势倒也一往无前,有了崭新的气象。
江对面,蔡邢本来甚为担心下关码头的安全。浦口码头,他是不担心的,毕竟,两个团的人马,进攻不成,用来防守,坚持几个小时肯定不成问题。可是,了解了保安一师的秉性之后,他却担心,凭借那些鱼腩部队,能够守住下关码头吗?下关码头一旦丢了,那他们守卫这里的意义也就没有了。此刻,看见保安一师竟然出现了新气象,他不禁对王俊说道:“司令说狼牙特战旅的任何一人最少都能统率一个营,我以前不信,现在服了。”
王俊点点头,说道:“只要码头不失,第三序列就能够完成渡江,届时,三个序列前后呼应,小鬼子再想合围什么的,可就困难了。我现在还有一点担心,不知道师座会不会按照原定计划,只撤退三十公里外,万一和我们拉得太远,让小鬼子钻了空子,那我们就得两面受敌了。”
蔡邢说:“林师长肯让王琼缓团过来支持,应该不会忤逆司令的命令。现在,还是加紧修筑工事,第三序列被小鬼子缠着,即使能够渡江,肯定也会耗时良久。”
王府巷,刘奎带领的警卫一营和三支日军挺身队的较量,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双方最先交手的是狙击手,日军没有系统的狙击手训练方法和建制,这一轮交手,学兵军方面取得了大胜。牺牲了四个人,击毙了对方六个。
日军自忖不敌,放弃了屋顶,转而悉数在巷道里展开狙击。
日军布置充分,因为有掷弹筒的存在,火力层次分明,五分钟之内打退了警卫一营的三次冲锋。刘奎本来想从其它街道迂回,围歼这部分鬼子,可是欧阳云给他的时间有限,他只能选择强攻。
短短的五分钟,牺牲了九个精锐士兵,再加之前的四名狙击手,这是警卫一营至今此损失最大的一次战事。看着战倒在面前,刘奎和警卫一营的官兵们彻底愤怒了。
日军放弃了屋顶以后,看似丢失了两个阵地,可是凭借在街道建立起来的坚固工事,反而击中火力牢牢的控制住了局面。
“团座,这样下去不行!”一营营长柳春山趴在刘奎身边说道:“后面的枪炮声越来越近,如果不尽快解决这部分鬼子,我们真可能被完全拖在这里了。用王祥他们打堡垒的办法!”
在闽粤边境剿匪的时候,隶属于学二军的一个营长王祥创造出了一个对付堡垒的办法,用淋湿的棉被裹在身当护甲,然后用手榴弹硬炸堡垒。
剿匪行动结束后,作为立功人员,王祥在表彰大会曾经详细的介绍过此类经验。
刘奎没时间想其它办法了,点头说:“只有这样了。”
几分钟以后,十几个公认的大力士警卫人手三袭浸了水的厚棉被罩在身,腰间别了最少八枚手榴弹,向日军据守的阵地冲去。与此同时,屋顶趴着的战士也全速突进,一边奋力朝下面的鬼子投出一枚又一枚手榴弹。
“啪!”“嗒嗒嗒!”日军阵地很快有了反应,枪声大作。
不过,这一次,冲锋的学兵军将士再没有像之前一样,中枪立倒,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人,虽然身顶着的棉被被打得火星四溅,甚至有的人被射穿棉被的子弹直接击中,可是经过棉被这一挡,犀利的子弹已经失去了猛劲,就是打在人身也仅仅造成撞伤而已。三层浸湿的棉被,重达百余斤,不亚于三层钢板,而日军出于习惯,大多使用冲锋枪进行扫射,弹雨密集,杀伤力却有限。
十几个大力士,刚开始还有些慌乱,毕竟不清楚这三层棉被的防护能力,待见到子弹果然没法穿透,这胆子可就大了起来,在后面战的呼喊声中,跑进投弹距离以后,身的手榴弹就不要钱似的抛了出去。
见子弹竟然不能击穿棉被,小鬼子急了:“八格?!”有的鬼子醒悟得快,立刻改用手榴弹对掷,同时将掷弹筒当作主要武器使用。
两面屋顶的的警卫,刚开始损失很大,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人在牺牲五人以后,再不敢露头,而是弯腰在背对着王府巷的另一面前行。而听到下面掷弹筒响,他们知道这玩意对下面顶着棉被的战有巨大的杀伤力,也顾不得自身安全了,立刻纷纷冲出去,或投弹、或开枪,优先射杀那些掷弹筒手。
日军的反应稍慢了一点,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只用掷弹筒对付顶着棉被的警卫,便可以破去这一招,不过,等他们冲到距离已方阵地不足三十米的时候再用这一招,却是迟了。
十几个顶被警卫的后面,警卫一营的大部队冲了出来,刘奎一马当先,手中一杆卫青式狙击步,专门打露头的鬼子和端枪朝两边屋顶扫射的鬼子。
战斗进行了五分钟左右,日军的阵地就被突破了。十七个顶被警卫,最后仅有五人幸免于难,不过却已经够了。这五个人往前面一站,日军一大半的枪支火力就被遮挡住了。剩下的即使能打到人,能起到的作用已经有限。
“兄弟们!杀!”刘奎一声大吼,率先冲出了顶被战士的背后,狙击步一抖,一个只露出半个脑袋的鬼子脑门忽然开出红的白的花,人就仰了下去,本已经举高的右手一松,一枚已经点燃引信的手榴弹吱溜溜的滚进了后面的两个鬼子中间。
那两个鬼子本正在用心射击,待发现不对却已经迟了,两个人几乎同时鬼叫一声,就朝两边扑去,却还是迟了,“轰”的一声巨响,两个只跃起半米高的身子被爆炸的气浪托起,半空中两声惨叫,化成几截散落了一地。
“八格!守住!”日军中佐直起身来,手的冲锋枪喷吐着火焰,几个警卫战士登时被击中,朝后掼去。中佐的前后左右站起来七八个鬼子,有三个还没能开枪,“轰”的一声,一枚手榴弹在他们腰间部位炸开,三个人登时被炸翻了。
中佐听见爆炸声立刻向左边扑去,半空中却被一颗子弹击中腰部,他闷哼一声,倒地之后正想翻滚,忽觉得头顶一暗,赶紧调转枪口,却已经迟了。
一个警卫战士从屋顶扑下来,半空中手中的卫青式冲锋枪猛烈开火,包括那个中佐在内,两个鬼子被打成了马蜂窝。
而那个战士还没能落地,被一个鬼子扫了几枪,半空中身爆出几个血洞,大叫一声不甘的死去。
战局的转变就在此时,随着越来越多的警卫战士从屋顶跳下来或者直接居高临下的扫射,日军层层叠叠的防线立刻告破。
最后两个鬼子,本来还想据守,但是忽然发现王府巷另一头忽然出现大股部队,这两个鬼子匆匆放了两枪便分头朝旁边的两个街道窜去。
刘奎指挥警卫一营一举突破王府巷,回头看见欧阳云,不敢大意,分出一个连继续打前阵,其他人则被要求清剿两边的敌人,以防止有鬼子在此埋伏狙击。
欧阳云的时间把握得很准,也就一刻钟左右,除了一个被留作狙击日军的东北军营,第三序列的三个师终于汇合一处,开始整体撤退。
天空中,日军的战机还在盘旋着,不过,面对下面密密麻麻的守军,已经没有炸弹的日机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就俯冲扫射,而是打了几个旋以后,朝东南方飞去了。
第三序列的部队里,毕竟还有一个坦克团,而这些坦克面,可都是架设有高射机枪的。这一个团的坦克被步兵裹挟在中间,为的就是对日机造成威胁。没有重磅炸弹的日机,可不敢以身犯险,毕竟,它们在继光型坦克面,也吃了不小的亏。
至此,日军在南京城的狙击彻底失败。接下来,就看双方在下关水面两岸的交锋了。
本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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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十四)
无时无刻不被硝烟和死亡陪衬着的时间,消逝得非常的慢。~~~~~~.~~每一分钟,都有热血战士倒下,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南京城的每一寸土地。川兵、东北军、学兵军,这三支在民众眼里带有军阀色彩的私人武装,却成了卫戍首都南京的绝对主力,不得不说,这对立志于“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个领袖”的某人及其代表的势力,实在是天大的讽刺。
时针缓缓指到五点半钟,以下关码头、浦口码头为中心,战斗再次变得空前激烈,日军在完成了调配以后,以第3师团、第6师团、第9师团、第13师团、第16师团、第1师团、第114师团、台湾步兵旅团、第三舰队陆战队、三个旅规模的伪军,将近个师团的兵力,在南京内城、下关水面、滁县、当涂四个方向发起进攻。其中,陆战队两个联队分别进攻下关码头和浦口码头;第1师团、台湾步兵旅团在滁浦线形成穿插,想要一举切断第二序列与浦口留守部队之间的联系;114师团和一个旅的朝鲜伪军,从当涂方向威胁和县,配合从宣城方向威胁芜湖的第16师团,想要彻底切断南京守军的南下之路,并切断第一序列和第二序列之联系。
日军八个师团总兵力将近十八万,而学兵军方向,除了第一序列损失较轻,几乎保持满员编制,第二和第三序列各三个师,都有一定的战损,其中战损最严重的学三师,一万二千余人现在仅余七千余人,硬生生的从一个甲种满编师打成了丙种师。
现在,三个序列加起来的兵力不过六万余人,和日军相比差距极大,咋一看去,几乎无一战之力。
自从突破王府巷以后,欧阳云手的电报便雪片一样没有停止过,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各部队的敌情汇报:某某师团抵达了哪里,某某旅团攻占了哪里,已部到达了哪里。让他欣慰的是,林白音先后发来了两份电报,一份是位置汇报,再一份则是战备报告。两份电报里,都没有为他在浦口的行动作出解释,不过,有前面的那些,便足够欧阳云对他放心了。学四军是中央的人,这是学兵军高官们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并肩和小日本战斗。林白音能坐六十师师长的位置,其中固然有欧阳云和老蒋的因素,但是,也不乏他个人的努力,他肯定能够分得出轻重缓急。雪花般飞来的电报里,有五封来自广州大本营,这其中,倒有四封是木剑蝶亲自签发的。而里面涉及的内容则都是关于先一步撤离南京的中央军精锐部队行踪的。还有一份电报,也是保密程度最高的,则来自夏文运的。这份电报对欧阳云来说太重要了,因为面不仅提到:日军大本营将海派遣军和第十军合编为华中方面军的目的,一是为深入腹地,再者就是要集合兵力,围堵南京守军;其次,建议欧阳云在拟定撤退路线的时候,重北略南。因为日军有组建新军,趁热打铁,一鼓而下闽粤的打算。
欧阳云手,此刻紧攥着的便是夏文运发来的电报。
综合所有的电报内容,证实了这样一个现状。目前,单单在南京至芜湖长江一线,欧阳云所统率的部队已经成了孤军。
反复的将夏文运发来的电报看了又看,欧阳云抬起头朝南京城方向看了一眼,现在拖后的是一一四师的的一个团。日军逼得太紧,又仗着人数占优,毫无战术可言的持续进攻,摆明了就是要拼消耗。长江天险限制了撤退的速度,尽管欧阳云万分不愿,却也只能被小鬼子牵着鼻子走,一一四师、二十六师、学三师加军直属部队,三个部队轮番阵,从城内一路打出来,现在,已经有一个半旅的兵力生耗在南京城里了。
“轰隆隆!”日军的炮兵再次发威,这一次,学三师所属的炮团没有丝毫犹豫的立刻展开还击,隆隆的炮声响起。爆炸声中,部队还好,井然有序的撤退着,而最后的逃难人群可就马蜂窝一般的炸开了。人群满山遍野的撒丫子乱跑,而在流弹面前,天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够安然度过这一场国殇。
从王府巷撤退开始,欧阳云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一言不发了。这一个多小时里,他除了看电报,再就是看地图,而现在,他紧攥着夏文运发来的电报,眉头紧锁着,神情里透露出一丝犹豫。
战况比他预想的糟糕得多,也超出了那个时空给予他的提示。
围攻南京的日军摇身一变,数量变成了双倍,而且,本来还算通畅的归途经过日军的调整,现在充满了陷阱——浦口、和县、芜湖,这三个点任意一个的缺失,都势必截断自己的归途。欧阳云并不怕死,也不会拘泥于形式,不然的话,现在的他或者已经回了广东,或者还在南京城里死战。
他之所以选择留下来,只是源于一种情节,现在看来,他虽然完成得不圆满,但是至少已经收获了许多。现在的南京城里,留下的人们应该不足十万了。更重要的是,原先的大溃败没有形成,中央军也好、各个军阀部队也好,除了学兵军和东北军、川军一部,其它的都已经跳出了南京这一泥潭。当然,现在看来,代价也是巨大的,出闽粤的学兵军混编军,很有可能就此覆灭。
欧阳云不想死,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舍不得放弃自己辛辛苦苦创下来的基业。学兵军是有别于国内任何一种形式的武装力量的存在,它身带有浓厚的时代特征,欧阳云不敢想象,万一换了一个主持人,它还能以目前的方式存在下去吗?
但从力量的角度考证,学兵军尚显得稚嫩,但是,从长远的角度,学兵军肯定会成长为一支决定性的力量。
不!自己必须活着回到广东!陈老将军花了那么大的心血将自己传送到这一时空,图的不就是彻底改变中国的命运吗?
也许,是到了做回小人的时候了。
……
自从欧阳云陷入沉默,刘哲良就提起了自己的心。他在欧阳云身边呆的时间很长,多少了解一点自家小长官的为人。他最怕看到的,便是小长官此刻的模样,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小长官一旦表现出异常,那么接下来势必会有一场暴风雨的产生。
临出发前,白流苏、潘媚人、姜树人、李铁等人都分别单独交代过他,一定要保证欧阳云的安全,为此,甚至还给了他一个中队的狼牙特战旅的战士。这一个中队的战士平时隐藏在文职和其它闲置军直属部队中间,只有他能够调动。
刘哲良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出现比较意外的情况,将直接动用这一权力,将小长官劫持走。当然,他万一真这么做的话,事后必将承担小长官的雷霆之怒。
他正在紧张的进行着天人交战,欧阳云忽然喊他:“哲良,去将黄叶他们叫来。”
黄叶等人是军直属的参谋,最低的也挂少校衔,此刻,这些出自任丘军校第一期的毕业生正挤在一辆卡车就着一张地图紧张的讨论着什么。
听见欧阳云的召唤,几个人立刻让司机停车,然后纷纷跳下,朝欧阳云的越野车跑去。
欧阳云早就让司机将车停在路边,让后面的大部队通过,看见他们走过来,他依次的看过去,在心中默默的念着这些人的名字,等众人在他面前站好,立正喊过报告,他开门见山的问:“怎么样?有什么好的作战方案没有?”
黄叶等人惭愧的摇了摇头,黄叶说:“没有比前面更好的方案,只是,撤退路线也许可以更改一下。”
欧阳云嘴角一翘,露出淡淡的笑意:“说说看。”
这一次出闽粤,混编军并没有特设参谋部,这些参谋,全部以担任文职干部的名义随军。欧阳云原来的打算,只是希望能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算是为了以后的军队建设培养人才,现在迫于无奈,却是准备将他们派一线了。
黄叶摸了摸鼻子,说实在话,虽然欧阳云一向表现得很和蔼,但是,源于巨大的身份落差,黄叶这些小军官看见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司令,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感到紧张。他说:“司令,我们经过讨论,觉得,我们也许应该放弃长江沿线这条撤退路线,而转走滁县、再赴徐州。”
欧阳云眼睛张开得大了一点,看起来对这个提案很有兴趣,看定了黄叶,问道:“为什么?”
黄叶舔了舔嘴唇,说道:“根据情报,原构筑南京防线的中央军及地方部队,有相当大一部分集结到了徐州一带,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围绕着徐州,肯定会有一场大的战役。徐州的战略地位重要,中央军肯定要尝试死守,那么只要徐州战役没打响,已经集结到那里的部队便不会撤离,这正好可以让日军形成误会,我们是去那里会和主力。徐州作为重要的铁路中转站,我们到了那里以后,撤退也会相对安全和快捷许多。这样算来,我们的撤退路线看似远离了闽粤根据地,实际,消耗的时间却差不多。”
本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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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十五)
黄叶这帮参谋,自出闽粤以来,虽然也针对性的拟定出了好几份作战方案,但却自始至终没有被采纳过,可贵的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懈怠,此时针对性的给出这份计划,正正耦合了欧阳云心中的想法——
因为有了夏文运那份情报,本来铁了心要走沿江一线,以争取尽快回到根据地的欧阳云,已经决定放弃这一原先方案了。但是,具体怎么修正撤退路线,他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其中,滁徐一线肯定在考虑范围之内,但是一想到一旦走滁徐一线的话,将可能面临日军优势兵力的围追堵截,他又有些犹豫。而他之所以喊黄叶他们过来,主要倒不是想听他们的意见,而是想以他们为核心,组织一支疑军。此刻,听了黄叶的一番话,他觉得,走滁徐一线未尝不是个好办法,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正如黄叶所说,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滁徐一线,现在有两支日军,而稍远一点,江苏与山东搭界的地方,还有一个旅团规模的日军。当然,现在考虑这些还有点早,毕竟,如何摆脱身后的追兵安全渡江,才是这一切的基础,也是能否安然撤退的关键。要想达成这一点,一场恶仗在所难免,而黄叶他们这支疑军的作用,就是为主力部队吸引一定的火力,尽可能的减轻主力部队的压力。
欧阳云就任南京卫戍司令以后,不仅接管了城内的装备库房,还接管了将近五万余人的民夫等后勤人员,这些人被安排紧跟在中央军主力后面过江,原本已经被欧阳云忘记了,但是今天早李汉魂拍来电报,针对部队减员严重的问题,提出也许可以从这些人里面挑选合适的进行补充。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正是因为李汉魂这个提议,欧阳云产生了组建一支疑兵的想法。
他扫视了黄叶等人一眼,说道:“很不错,你们在任丘的没有白读。走滁徐线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现在,我军首先要解决的局面,是安全渡江。你们随军也有很长时间了,耳染目睹,应该具备一定的指挥能力了,我叫你们来,就是想交给你们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欧阳云冉冉道来,黄叶等人只以为司令要重用自己,不禁又是激动又是期待,看着欧阳云的眼神也变得炽热起来,倒让欧阳云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让黄叶他们统率一支疑兵,名义好听,是要让他们独挡一面,实际呢,却是让他们去当炮灰。当然了,此时干系实在太大,纵是欧阳云心中不忍,却也知道,与牺牲主力相比,这牺牲却是必须的。当下,他正义凛然的一番大道理说开来,直说得黄叶等人连连点头,连称:绝不辜负司令的期望,一定完成任务。
五万余民夫,倒有一多半是被李汉魂带走了的,剩下的,原本控制在王天甫手中,但是这个家伙连自己的部下都节制不了,更别提这些业余部队了。好在,这些民夫虽然因为保安一师兵乱而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但是却没有散开,现在,已经在江北和江南分别形成了两个小圈子,而黄叶他们有了欧阳云的手令,再加有欧阳云配给的一个团的学三师正规军,去召集这些人的话,绝对不成问题。
欧阳云这边给黄叶等人开讲统率这支疑兵的细节,下关码头,单人雄率领的保安一师残余部队支撑的防线,已经吃不住日军第三舰队所属陆战队近三个大队鬼子的攻势了。
自从知道单人雄镇住了保安一师,欧阳云便让人给他送去了一部步话机,单人雄那边战况吃紧,立刻打来求援电话。
刘哲良接了电话,做不了主,立刻将话麦交给欧阳云,说:“司令,是单旅长打来的,他那边撑不住了。”
隶属于日本海军的陆战队,属于日军步兵中的精锐。这些鬼子不仅装备先进,而且悍不畏死,最喜欢的就是整个中队甚至整个大队满山遍野的发起进攻。反观江苏保安一师,装备倒不算太差,至少比以前的川兵们是要好的,可是平时训练太懈怠了,纵然被单人雄激起了血性,可是战术素养和体质的差别,可不是光有血性就能够弥补的,再者,日军还有江面的炮舰进行重火力支援,所以在坚持了将近两个小时,战死将近一千余人以后,便吃不住劲了。单人雄接掌这支部队时间虽然不长,可是以他的经验,自然看得出来,如果没有援军,士气提不起来的话,那么,接下来等待他的肯定是整个师的崩溃,届时,他再想像前面那样采用暴力手段进行收编,也是不可能了。所以,虽然从内心深处,特很不想给欧阳云打电话求援,最终却只能打了这通电话。
欧阳云熟悉单人雄的脾气,所以接了电话以后,二话没说就让前面的刘雨卿派两个团前往支援。然后,他亲自带着黄叶等人等到何正降,让他调拨了一个团的兵力给他们,让团长叶小刚一切听黄叶的,即刻前往江边收编没有渡江的民夫,然后立刻渡江。
第三序列里,本来由二十六师第一个渡江,接着是学三师,而由战损最低的一一四师殿后。现在因为有了疑兵这手布置,最先渡江的将是黄叶率领的学兵军混编二军这是欧阳云为这支疑兵量身定做的番号。
黄叶等人带领叶小刚团即刻前往江边,何正降目送他们离开,对欧阳云说:“司令,您也赶快渡江,小鬼子攻势太猛,,我很担心能不能够摆脱他们。”
欧阳云摇头说:“按照原定计划来,你们先走,我在这里等一等方师长。”
“司令……”
“执行命令。放心好了,我还有两个营的警卫部队呢,小鬼子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的。”
欧阳云抬出命令压人,何正降只得率部先走一步。不过,临走前,他一再叮嘱刘奎,必须保证司令的安全。
欧阳云的警卫部队,本来有一个超编团,不过消耗至今,已经只剩两个营了。王府巷一战,刘奎左手中了一枪,此时吊着膀子,对何正降保证道:“警卫团但有一人在,肯定会誓死保卫司令的安全!”然后,等欧阳云转身,他却压低声音对何正降说:“何师长,安全起见,你给我再留点人。殿后的是一一四师,虽然他们得了少帅的命令,要誓死保证司令的安全,可是毕竟不是自家兄弟,你给我留点人,我也好多谢底气。”
何正降本来就有这个想法,毕竟,警卫团牺牲的三个营的战士,大多都是顶替三师出阵的。当下,他唤过谢长安,关照他带着本旅剩余的一千余人留在江南,以保证司令的安全。
何正降和刘奎担心欧阳云的安全,私下里做了些布置,欧阳云此时并不知道,他现在关心的是一一四师的情况。第三序列明面有三个师,甚至更多算单人雄收拢的保安一师,但是,因为一直在和日军战斗,现在凑起来不过不过三个丙级师。他根据夏文运提供的情报,最新设定的计划里,保证第三序列的战力是关键,因为只有这样,才可能让日军作出错误判断,然后,第一和第二序列的六个师才有可能逮到机会,转而重创一部日军。
现在南京战场的局势太简单了,这对兵力完全处于劣势的守军来说,自然是极为不利的,纯粹的拼消耗,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日军一点一点的吃掉。欧阳云现在想做的,便是先将这简单的局势搅得复杂化,只有这样,他预先分成的三个拳头,才有可能出击即成重拳。
一刻钟以后,一脸疲态的方叔洪出现在欧阳云面前。欧阳云迎去,开门见山的问道:“方师长,后面战况如何?”
方叔洪显然没想到欧阳云此刻还在这里,他下了马,敬礼,然后回答道:“日军攻得很猛,完全不计代价,欧阳司令,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应该立刻渡江的。”
欧阳云淡淡的笑了笑,道:“我现在是南京卫戍司令,你们还没有渡江,我怎么能够先走?”
方叔洪眉头微微一皱,直言道:“欧阳司令,您终于职守的精神让属下佩服,可是,日军此次指名道姓的想要围杀你,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尽快的脱离险境。在留守南京之前,少帅有过交代,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您不走,我们也不敢渡江。”他转向刘奎,严厉的道:“刘团长,你负责司令的警卫工作,怎么可以让司令以身犯险。司令要是出了差池,回到广东,你也没法交代。你们赶快护送司令渡江,殿后的工作,有我在就足够了。”
方叔洪虽然不属于学兵军,但他是师长,而且是老行伍了,这番话又是为欧阳云考虑,刘奎自然只能唯唯诺诺,涨红了一张脸,倒好像自己真做错了什么似的。
欧阳云见状,笑道:“方师长,这是我的要求,倒不关刘团长的事。我在这里等你,也是为了渡江的事,日军现在不仅在南京方向囤积了重兵,而且在滁县、当涂、宣城方向也有重兵进逼浦口、和县、芜湖,我们第三序列要想安然渡江,突破日军包围并不是件易事。从日军的布置来看,好像有将我们三家部队整个留下的意思,如此,一场苦战是在所难免的。日军重兵进逼,看起来我军陷入困境,但未尝不是我们的一次机会。方师长,针对目前态势,我有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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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十六)
日军自从部队调集成型,其航空兵便无休止的参与到了战斗中。>而为了避免发生误炸自己人的乌龙事件发生,参战的日机基本都是战斗机,利用机枪或者机关炮对地实施攻击。
正因为这种形式的日机存在,靠近前线的地方危险程度大大的提高,因为稍有不慎,一旦被某架日机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或者你打爆那架日机,或者被密集的机枪子弹打成碎片。欧阳云虽然在任丘曾经用狙击步打下过日机,但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而且他那支枪,早就缴公了。所以,方叔洪虽也听说过这个传说,却绝对不会相信。
可以说,欧阳云在此等待方叔洪,是冒了极大的危险的。就在他和方叔洪碰头的地方,都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些在低空肆虐着的日机。
方叔洪严词斥责刘奎,正是因为这一点。
当然,欧阳云有他冒险的理由。这个理由,自然不是他先头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所谓“你们还没有渡江,我怎么能先走”。他这么做,只是想获得方叔洪的全面支持。
没错,方叔洪因为少帅的叮嘱,固然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但是,不违背命令,却不代表着就会尽力而为。东北军和学兵军是不同体制的两种存在,在东北军里,方叔洪要想保持或者提升目前的地位,那么手中的兵是万万不能丢的。这对于欧阳云的计划,可就是大大的掣肘了。因为这一仗,欧阳云势必要将一一四师、二十六师还有学三师凝结成一个拳头,而且是香喷喷对小鬼子充满诱惑力的一个拳头。这样一个拳头,既要吸引到敌人,又要能够打疼敌人,那么牺牲肯定是在所难免的,甚至一个不好,全军尽墨也有可能。如此,真要到那个时候,方叔洪还能像现在一样唯欧阳云之命是从吗?
难说。
欧阳云将目前面临的困境和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这种坦诚,能不能够打动方叔洪是一回事,至少,能够让对方心中有个底,不会对他接下来的指挥产生误解。
“方师长,现在日军势大,若想取胜非常困难。而就目前而言,我军只要安全脱困,只要能将绝大多数兄弟带回去,就是胜利了。中国的土地有一千多万平方公里,我们还有的是战略空间和时间,小日本想要三个月灭亡我们,痴心妄想。我相信,只要贵我三军全力协作,在南京一挫日军士气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最后,欧阳云如此说道。
作为东北军老人,方叔洪实战经验丰富,战术理论也不缺,欧阳云说番话的时候,他便在默默的思考着,此时坚定的答道:“司令,你放手指挥好了,我们东北军已经做了一回孬熊,这一次正好借此机会一洗前耻,请相信,我们一一四师还有一一七师的官兵,必定唯司令马首是瞻。”
欧阳云点点头,握着他的手摇了摇,道:“那我们随时保持联系,现在,就按第一步走。”
“是!”方叔洪向欧阳云敬了节军礼。
芜湖城长江口船渡码头,学十师师长张枚新在一众师直属军官和警卫的簇拥下终于等到了第一序列的先锋部队,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被火车专用渡船载过来的熙熙攘攘的部队里,竟然没有他认识的高级军官。第一序列下辖一二一师、学五师、川军一四五师,三个师长加序列总指挥李汉魂,一个人都没有出现。部队中间,倒是有一群人像是旅级以指挥部的,这队人马走近了,他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中将,那可是和他一样的师长级别的军官啊,可是,此人看起来怎么如此面生呢?
这支部队,已经有一个团开拔过去,这一个团官兵的素质,张枚新不好当面评价,心中却以及那个嘀咕了:是一二一师?不然,这士兵素质怎么看去如此参次不齐呢?装备也有问题,怎么还有老套筒这种东西?那挺马克沁也有问题,炮管都锈了,能打响吗?
不仅是张枚新,学十师稍有点眼力的,都看出了这支部队的问题。而这一切疑问,等那个中将师长自报家门以后,就迎刃而解了。
那个师长竟然是认识张枚新的,老远的下车,走过来,距离张枚新还有四五米的时候就敬了军礼:“学兵军混编二军副军长兼新一师师长郭玉林见过张师长。”
张枚新赶紧回礼,然后就惊讶了:混编二军新一师,这是什么编制?新成立的?大本营派过来的援军?不对,是援军的话,得经过我们这里的啊?难道是从镇江打过去的?可是镇江一带有一个师团的鬼子呢。有点反常啊,可是口令什么的并没有问题,而且作为一个副军长,他怎么对郭玉林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张枚新正在百思不得其解,郭玉林前来,将李汉魂亲自手的一封信递交到他的手中。
看完这封信,张枚新总算明白了前前后后、林林总总的一切,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起来。
这支部队竟然是由南京卫戍司令部下属的辎重和后勤人员组成的,而他们此来芜湖竟然是为了替换他们。而这个混编二军的副军长兼新一师的师长郭玉林,其原来只是李汉魂手下的一个少校参谋,这一次被委以重任,手能战的兵力其实只有李汉魂从学五师中调拨给他的一个团而已。
李汉魂在信作重写到,让他一接到信立刻完成交接事宜,然后率部朝和县进发,其间,一定要有力利用混编第二军行的机会,隐藏部队行踪。
芜湖作为长江南岸可以直通闽粤的据点,对于学兵军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因为有淮南铁路的存在,因为有供运载列车车厢渡江用的大型渡船,部队的渡江非常方便,而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执行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卫戍浦口转而卫戍南京,以掩护主力部队撤退,欧阳云甚至可以选择直接从镇江西下直达芜湖。
正是因为清楚芜湖对于学兵军的重要性,张枚新率领学十师占领芜湖以后,身体力行,在芜湖原有工防的基础,只花了短短一个星期,便又增加了三个雷场、四座堡垒、七道战壕,另外,还挖掘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防空洞。
自从江阴要塞一战以后,学十师都没有逮到什么大仗打,虽然相应的战损也很小,但是对于想要建功立业的军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耳听着其它几个师在南京和小鬼子打得热火朝天的,于是,从师长张枚新到普通一兵,心中都憋了一口气,想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一展神威。可是,刀磨好了,敌人也来了,却来了这么一份命令。这就难怪他会心情不佳了。
郭玉林将张枚新的神情转换看在眼里,心中苦笑——这一幕,却是他在路就料想到的。
李汉魂的信并没有提到其它内容,因为他当初写这封信的时候,还没从欧阳云处得到确切的回音呢。之所以预先布置,只是因为不管欧阳云同不同意,这部分人都是要过去芜湖的,早过去几天迟过去几天并无太大的区别。
张枚新转移视线,一一扫过面前不断开过去的部队,良久,对郭玉林说:“郭军长,既然如此,我们就早点完成交接。参谋长,把阵防图给郭军长。”
学十师的参谋长刘德刚走前来,打开身的公文包,掏出一份图纸递给郭玉林,说道:“郭军长,芜湖关系重大,还请一定要守住。日军第16师团距离这里不过三十余公里,最迟今天晚就会赶到,你们赶快进入阵地。”
“是。张师长、刘参谋长,诸位,那我就先行告辞了。请放心,郭玉林但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小鬼子的图谋得逞。”
几个人互敬军礼,然后分成两个方向朝芜湖城进发。
张枚新他们要赶快回城集合部队,郭玉林则是要立刻去南郊熟悉战场。
学十师撤离芜湖,朝和县进发的命令传来,大部分官兵都相当的不解。目前,敌我双方态势都已经明朗,和县方向,虽然也有一支日军威胁,但是却有长江天险阻隔着,不一定就打得起来。而芜湖这里,第16师团可是近在咫尺了,一场恶仗肯定是在所难免的。学十师的官兵本来是做好了准备要大干一场的,现在却被命令放弃自己辛苦经营的阵地,渡江转进和县,也就难怪他们有想法了。
有想法归有想法,学十师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混编二军新一师才刚刚渡过江,他们已经集合到了芜湖渡口,等待渡江了。在渡口,看见江对面还有源源不断的部队看过来,张枚新紧绷着的脸皮才松弛下来。
李汉魂在电报和信,并没有提到明确的作战任务,但是以张枚新的能力,多少能够猜到一些背后的东西。以后勤部队替换下主力部队,而且是暗地里操作,肯定是要谋划一场大点的战斗,甚至是围歼。可是,以新一师这种战斗力明显参次不齐的部队,能守住芜湖吗?而芜湖一旦丢了的话,那至少学兵军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从这个角度出发,张枚新很担心司令部的这一步棋会不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而在看到整个混编军的规模以后,他才放下心来。混编二军的战斗力已经可以预期,并不强,不过如果数量占据优势的话,守住芜湖应该不成问题?此刻,他也只能这样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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