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突围（十七）
南京卫戍司令部下属，一共十一个正规师，除了江苏保安一师已经名存实亡，学三师折损过半名不副实，其它九个师中，倒有六个师并不是学兵军直属——当然，六十师作为名义的学兵军下辖部队，又因为摊了林白音这个师长，也能为欧阳云所用。许是正因为这种特殊情况，吴克仁一个序列的总指挥也好，刘雨卿这等单纯的一师之长也罢，他们虽然接到了欧阳云的命令，但是并不清楚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倒不是欧阳云不信任他们，比如方叔洪，就获悉了全盘计划，实在是，连欧阳云自己也不敢确定，以寡敌众，最后是不是能够获得一个想要的结果。
在日军文案里，南京卫戍司令部所属中队有一个简单的代称：南京守敌。而在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的文案里，则以南京守备集团军指称。
日军以第十军和海派遣军组成华中方面军，多路进逼南京守敌，妄图一举全歼南京守敌。自这一策略制定伊始，日军的侦察机出动的频率一下子便增高许多，想要靠这一空中优势获得情报争夺战的胜利，以充分掌握战场主动权。
李汉魂派出的“混编二军”新编三个师，将近三万余人的部队，根本就没有掩饰行踪的意思。与此同时，原第二序列的三个师，开始在和县一带悄无声息的缩水了，由原先三个师将近三万人的规模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旅三个团的留守部队。
守备军方面毫无遮掩之意，日军侦察飞机自然很快就侦察到了这一情况，在两个小时以后，日军各部队迅速作出应对，日军第1师团下辖的23旅团脱离滁浦线朝和县进发；而当涂的日军第114师团则开往芜湖方向，只留下了朝鲜伪军金国珍旅；本来已经做好进攻准备的第16师团则退后一步，在距离芜湖三十公里的廖沚一带转攻势为守势，竟然开始修筑起坚固工事起来。
四个小时以后，日军各部队的异常举动，经由各部队下属的侦察小分队传到了欧阳云为首的守备集团军司令部。是时，欧阳云依旧呆在下关码头，而前方战事正酣，第三序列三个师，除了学三师开始渡江，一一四师和二十六师及江苏保安一师都已经和追击日军全面开战。
以欧阳云的装甲越野车为中心，守备集团军的司令部就设在这五辆车。
此时已经是晚十点钟左右，天完全黑了。不过，以下关码头为中心的一带几十平方公里的区域，却近乎亮如白昼——一枚又一枚照明弹被打天空，再加不时闪起的爆炸火光，下关码头的天空和水面，几乎被染红了。炮声隆隆、枪声阵阵，间或的还会响起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以此为背景，中日双方正在连夜厮杀。
日军三支挺身队的快速覆灭，让谷寿夫、吉柱良辅等人判定，那应该是学兵军精锐所为，甚至就可能是狼牙或者大刀的杰作。并由此推断出：欧阳云应该还在南京，所以，攻势越发的猛烈。就拿吉柱良辅来说，其第9师团虽然已经打掉一半，可以说自二次长城战役以后，再次遭遇了空前惨败，但是他依旧将所有部队悉数投出，并对一干老部下如秋山义允、井宣时之流直言：此战即使杀不掉欧阳云，那只要能够拖住其部队，不让其过江便是胜利。
下关水面，日军炮舰的轰击那是前所未有的猛烈，倘若不是因为缴获了两艘炮舰，并且以其为中心构建了一道水面防线，此刻，第三序列任何一支部队要想过江几乎都不可能。即使如此，在日军炮舰的猛烈轰击下，正在渡江的川军二十六师也承受了极大的损失，几乎每过去一个团，至少有一个营的战士直接被炮弹炸死，或者掉在江水里生死未知。
战局前所未有的凶险。
本来，方叔洪只想留下一个旅的部队殿后，但是随着交战规模的扩大，事实，一一四师全体已经悉数投入战场，如此方才将将遏制住了日军的攻势。
自从进入江苏境内，欧阳云便再也没有好好休息过，此刻的他，胡子邋遢，脸色蜡黄，人是从骨子到皮肤前所未有的憔悴。而他唯一让其他人感到安心的是，他的眼睛，依旧深邃并保持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作战地图就瘫在座椅，身边前后左右围绕着三部电话，几个参谋挤在一起，大家手都拿着许多案宗、文件；而在车子外面，十几个以丁一为首的大刀团的特种战士荷枪实弹——仗打到如今这种地步，刘哲良终于不敢放心警卫团的力量，而直接动用手中的特权，甚至将丁一要了过来，以加强欧阳云身边的防卫。
欧阳云左手叼着一支烟，右手拿着一支亮色铅笔，在他的脚下，则是一杯浓茶，现在，他也只有靠香烟和浓茶才能保持头脑的清醒了。“黄叶他们到哪里了？”
参谋姜黄永立刻答道：“已经抵达乌江，按照您的命令，正在逐步取代第二序列。现在，一零三师已经完成了潜伏，六十师正在朝白林铺一带潜进，一一七师也正在等待机会潜回乌江。”
白林铺，是位于江浦西北二十公里外的一个大的集镇。之所以让六十师朝那里潜进，盖因为该镇镇南有一条大的湖泊，湖泊两边生长着茂密的芦苇。
“那个谁，就是李军长推荐的那个人，他带领的部队到哪里了？”
这个人就是郭玉林了，而他统率的正是混编二军的先头部队，由李汉魂带走的近三万后勤辎重人员组成。
参谋徐华负责和该部的联系，立刻答道：“有两个师抵达了芜湖，还有一个师正在路，为了让学十师顺利的潜返和县，该师放慢了行军速度。”
“李军长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李军长他们正在秘密准备渡江事宜，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迟一个小时以后，也就是今晚十一点，他们会开始渡江，届时。”
守备集团军现在的作战手段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已方的频繁调动来调动日军，让日军产生判断的失误，然后抓住其薄弱环节予以重击，争取打一两个胜仗，消灭部分日军，为北徐州制造机会。李汉魂也好，欧阳云也罢，刚开始制定疑兵之策的时候，并没猜出后面日军的具体行动，现在，既然当涂方向只留下了一个软柿子金国珍旅，那么，集合第二序列三个师或者两个师的兵力进行围歼，其胜算应该是很大的。而一旦攻克当涂，势必会让日军指挥部对战局的判断再次出现失误。到那个时候，应该有更好的机会重创一部日军？
欧阳云用铅笔将当涂圈起来，说道：“好，告诉李军长，当涂方向，由他全权指挥。”说完，欧阳云放下铅笔，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浓茶，弯腰站起来走出车厢。
伸了个懒腰，抬头四顾，只见四面八方都是隆隆的炮声，一枚又一枚照明弹升天空，将四野照得通亮。
日军攻势很猛哪，好像完全没有夜晚止战的意思——他这样想着，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日军逼迫得太狠了，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剩下的部队还能不能安全渡江。而一旦完不成渡江，那之后的行动肯定会受到影响。毕竟，现在留在江南的尚有一一四师全部、学三师两个团、二十六师一个团，加他身边的直属部队，可是占到第三序列一半的兵力了。
刘哲良紧跟着下车，站到了他身后，递过来一块饼干道：“司令，吃点东西。”
他点点头，接过来漫不经心的啃了两口，问：“单旅长和方师长他们回来没有？”
自入夜以后，因为东线、北线两道防线同时吃紧，回来和欧阳云通过声气的单人雄和方叔洪又回去部队，此后，双方只是通过步话机联系。半个小时前，欧阳云让他们安排好殿后部队以后就带大部队回撤，但是直到现在都没看见他们的身影。
仗打到这种程度，全军撤退已经是不可能了，只有留一部分部队死守以换取大部队的撤离了。这是一个残忍的决定，留下来的人基本不可能再有机会生还，想必，这让两个指挥官很难做。
姜黄永忽然冲出来，大声喊道：“司令，刘雨卿师长来电，该师最后一拨已经登船了。”
刘哲良：“司令，我们撤。”
“让三师的兄弟们先走，我再等等他们。”
刘哲良还没说什么，何正降为了保证欧阳云安全留下来的一个团的团长吴建丁大声说：“司令，我们奉何师长的命令，必须紧跟着您，您不船，我们是不能走的。我看，还是让军部的兄弟们先船。”
欧阳云瞪了他一眼，说道：“也好。姜黄永，你们先船——看着我干什么？执行命令。放心，我等会就到。”
姜黄永等人对视一眼，只能选择默默的离开。而他们刚离开不久，不远处开过来一支人马，一枚照明弹的照耀下，欧阳云看见领头的正是方叔洪，脸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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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十八）
方叔洪的脸色很不好，难怪他，一个师两个旅六个团，将近八千人，只是一昼夜间，就损失了两千余人，还增加了一千多伤员，再算现在还在后面和小鬼子死磕的一个团和在城里的损失，他这个师的战损已经超过百分之五十了，这让他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超~速~首~发
欧阳云老远的迎去：“方师长！前面怎么样？估计能坚持多长时间？”
方叔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司令，是不是轮到我们渡江了？”
“是。”
方叔洪眉头皱了起来，转身朝火光闪烁的战场看了看，道：“就留一个团防守吗？”
“三个团，江苏保安一师会留两个团。单人雄那边的日军损失也很大，他会抽调一个团填充到你们的防线。”
“那应该能拖到我们渡江。”
“走！”
“单旅长呢？还没回来吗？”
“不等他了，先走一批，我们也只有这么多船，一起渡江不现实。单旅长特种兵出身，不用担心他。”
方叔洪不着声，回头再次朝战场方向望了望，心中凄然，暗暗道：“兄弟们，你们安心的走好了，我方叔洪发誓，你们的仇，我总有一天会十倍的从小日本身讨还回来。”
十分钟以后，欧阳云、方叔洪登了渡江船只。欧阳云站在船头，眺望单人雄驻守的方向，看见那里爆炸引起的火球闪烁个不同，沉闷的爆炸声更是惊天动地，他的面色不禁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欧阳云相信，以单人雄和手下大刀团特种兵的本事，他们要想脱身肯定没有问题。问题是，他一旦顾忌到自己的离开会影响整条防线的安危的话，那肯定会选择留下。届时，一旦日军突破一一四师的防线，形成两面包夹，那纵然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难逃脱。
不知道是不是日军察觉到了什么，就在欧阳云他们登船不久，日军游弋在下关水面的炮舰再次猛烈发炮，其中，倒有一半的炮弹是倾泻向单人雄驻守的阵地。
单人雄可是一员猛将哪，虽然他现在只是一名副旅长，但在欧阳云心中，他的地位可不比何正降等师长级别的人和一人差。
许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担忧，方叔洪轻声说道：“司令，日军炮舰这一轮炮击相当犀利哪！难道他们想孤注一掷，一举突破？”
“有这个可能，夜晚毕竟有利于我们。日军肯定是怕夜长梦多。”
欧阳云所料不差，松井石根正是担心夜长梦多，放跑了他这条大鱼，所以才下令围攻南京的部队连夜作战，以期一举打破僵局。
下关码头东面防线，单人雄背对着日军来攻方向坐在战壕里，快速的往弹匣里压进子弹。日军这一轮的炮击密度是空前的，对于大口径的舰炮来说，他们利用战斗闲暇时间挖出来的战壕就好像纸糊的一样。这种时候，躲避是没有作用的，关键还是看各人的运道。就拿单人雄来说，自晚八点钟开始，他就一直呆在这里，却愣是没有遭惹到一枚炮弹的亲睐。而沾他的光，呆在他附近的几个保安一师的老痞子和大刀团的两个兄弟也一直没有挨过炮炸，此时正抱着枪，当听过年放鞭炮呢。
单人雄一边填着子弹，一边浮想着。
江苏保安一师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差了啊，幸亏自己见机得早，早早的向司令请求了一个团的川兵来镇场子，不然的话，此时的保安一师想必已经溃散了。想到川兵，他朝左边看了看，那里，就有一个排的川兵驻守在那里。这些个川兵，他原来是不看好的，为啥，装备实在是太差啦，由此引申开来，想必士兵素质也就是尔尔。虽然后来司令帮他们将装备从里到外的都更换了，可是这又管什么事呢？所谓的换汤不换药啊。正因为有这样的心结，刚刚见到这支援军的时候，单人雄可没给那个川兵团长王有才好脸色，甚至对欧阳云这样的安排腹诽不已，认为司令是糊弄自己。当然了，现在他可没有这样的想法了。这些个川兵，军事素质确实不怎么样，可是他们肯拼命啊！而且，士气高昂，不仅自己部队士气高，还能提高军的士气，君不见，只要他们一喊：“格老子的！拼了！”周边的保安一师的骡子们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也跟着“嗷嗷”叫唤了，一帮怎么看都像是土鳖的家伙，现在竟然也打得像模像样了。哈！所谓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用在战场也同样的恰当？现在看来，幸亏司令派的是这帮“格老子”啊，不然的话——“兄弟们打起精神喽！小鬼子又打来了！”单人雄还在沉思，忽然左边传来一声暴喝，然后，爆炸声便悠忽停止了。与此同时，枪声却变得激烈起来。
“这个王有才嗓门倒真是不赖！”单人雄心中打趣着，人已经一个转身趴在了战壕边，他抬头一看，看见照明弹下密密麻麻冲过来的鬼子，也跟着吼了一嗓子：“保安师的龟儿子，刚才川兵兄弟们中了个彩头，这回可轮到我们奋发图强啦！兄弟们，揍他够娘养的。”嘴吼着，手也不含糊，枪口一探出去，“嗒嗒”喷吐出火焰，正对着他冲过来的鬼子，立刻有几个人一头栽倒下去。
这仗打得艰险。对面的鬼子动辄来个集体冲锋，就在半个小时前，他正在和欧阳云通电话呢，鬼子铺天盖地的就冲过来了，而且，竟然等冲到距离他们不过三十米的时候才开始发射照明弹。当时，如果不是王有才果断的带领手下兄弟冲出战壕去和对方拼刺刀，想必这道防线已经丢了。
欧阳云在电话里要求他留下一个团防守，带领其他人撤离准备渡江。可是，这里的情况，却哪能容许他如此做。别说指定哪个团留守就是个难题，就算该团官兵众志成城甘心以身殉国，问题是，他们能挺得住小鬼子这种规模的冲锋吗？要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哪一个团的士兵超过五百之数了。想想还真让人心痛啊，包括川兵团在内，战场的一共四千余人，可是打到现在，已经只剩两千不到了，其中，还有五百左右的伤兵。司令啊，虽然之前你先知先觉，挖掘出了川兵这支扮猪的老虎，可是现在，却错估了这里的形势了。
单人雄心中再次腹诽了欧阳云一句，手不停，扳机连扣，在又放倒了三个鬼子以后，终于将日军的这一轮进攻再次打退了。
单人雄他们不好过，对面一个联队的陆战队鬼子也不好过，不对，没有一个联队了，从下午打到现在，这一个联队的鬼子已经只剩下半个联队了。
整整激战了六个多小时啊，损失惨重不说，双方的士兵其实都已经疲了。而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守军方面固然是因为有一口气梗着，而日军方面，却是因为有巨大的希望在前面闪烁着。当然了，不管这希望多么可人，前景是多么美好，小鬼子们也没有冲劲了。如现在，发起进攻不到一刻钟就被打退了，而在下午，双方缠斗最长的一次，可是整整激战了将近一个小时啊！
天色越发的暗了，江面，第三舰队的炮舰已经开始缓缓的撤离战场。在这下关水面，日军炮舰并不是无敌的存在。学兵军可数的自行火炮或者不足以构成威胁，但是那两艘缴获自日军的炮舰却随时都能给予其致命一击。就在刚才，两舰就好像商量好了一样对着一艘日舰猛轰，几乎将这艘炮舰打沉了。第三舰队的司令长官长谷川清应该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两艘炮舰，所以，在感觉已方已经掌握战局的情况下，不想手下炮舰再有损失的他毅然的选择了撤离战斗。
单人雄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第三舰队的异常，出于惯性，在打退日军的进攻以后，他在巡视了一下阵地，对一些特殊情况进行了处理以后，再次坐回老地方，开始填压子弹、擦拭枪支。
此时，欧阳云已经安全的渡过江去。然后，他便注意到了日军第三舰队的异常。
方叔洪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对欧阳云说：“奇怪，小鬼子的舰队撤退了！他们是不是怕打夜战啊？”
欧阳云也感到奇怪，为了确定这个情况，他给蔡邢打了个电话。从蔡邢那里得到了确认以后，他立刻将这一情况通报给单人雄，让他择机撤退。
单人雄刚得到这个消息，也很意外，他飞快的跑到战壕临江的尽头，拿起望远镜朝日军撤退的方向看去，看见影影绰绰的灯火正在朝下游飘去，知道日军舰队确实撤退了，本来抱定必死信念的他，心思不禁活泛开来。
这确实是一个撤退的良机，甚至可以说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背面防线，战斗依然激烈，而据司令讲，那里只有一一四师的一个团留守。也就是说，被突破是迟早的问题，而背面一旦被突破，自己这边两面受敌，那要想活命就只有跳长江了。
嗯！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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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十九）
单人雄想到就做，他将周围的几个人叫过来身边，问那几个保安一师的老痞子：“兄弟，还想留一条命继续打鬼子么？”
几个老痞子开始没领会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一个机灵点的开窍问道：“长官，是不是要撤退了？”
“是，不过，要想全部撤走的话，有点困难。~~~超~速~首~发你们知道，中间可是横着一条长江呢。”
几个老痞子不说话了，毕竟，大家也是老行伍了，偏偏又摊保安一师这种性质的部队，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保安保安，别看和平的时候人五人六的也是吃兵粮的，实际呢，狗屁！一旦打仗，那就是炮灰。
这个单长官，别看现在是一张笑脸，和蔼可亲的样子，那是指望他们为他卖命呢。如果之前没有见到他冷血对付王天甫等人的那一幕，或许，他们就真被这张笑脸给迷惑了。几个老痞子心中嘀咕着，其中有脾气比较直的，就直接开口了：“长官，你是不是想让我们殿后挡住鬼子？没问题，不过，您老发的那烟实在不错，能不能再给两根？抽两根这种好烟再和小鬼子拼命，就是死了那也算是个饱烟鬼了，我也就不怨了。”
单人雄身的烟，自然是长城牌的。听见这话，他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这些老痞子肯定想不到，这个冷血长官，竟然想将他们这些炮灰一起带走。而单人雄之所以有这个想法，其实也是保安一师残余官兵自己挣来的——虽然他们的底子差、打仗也不够勇敢，但是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战斗，也算是锻炼出来了，最可贵的是，打出了属于男人的血性。他有理由相信，别看这支部队现在不像个样子，但是只要有人好好的带，假以时日，一定也会成为二十六师，甚至学三师这样的强军。
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军人，那都是可造之材哪，是宝贝啊——想起欧阳云曾经在课堂讲过的这句话，单人雄心中的胆气又壮了几分。
花了半个小时将自己的计划传达到了每一个人耳中，然后，对面小鬼子的噩梦就来了。
双方战斗到这个时候，身心皆疲。不同的是，以有心算无心，保安一师和川兵团的混编部队士气却要高昂得多。
单人雄不愧是搞特种作战出身的，他这一针对性的布划，可以说恰好掐住了日军的软肋。一千五百余人分成几个批次避开日军发射照明弹的时间匍匐前进，梯次向日军阵地靠近。
双方此时相距不过五百米左右，而经过日舰长时间的炮击，这五百米的区域，深度超过一米的大坑比比皆是。这些曾经吞噬了不少抗日勇士生命的弹坑，现在却成了单人雄他们可利用的天然工事。
双方距离太近了，又是深夜。日军指挥官显然也明白，这样的距离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故即使不再主动发起进攻，也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值守。并将大量的照明弹发放下去，让鬼子兵们每过一段时间就打一发。
这样的安排，照常理分析倒是极具针对性的，当然，相对于情急拼命的东面守军来说，这种程度的防守却是完全不够的，甚至，仓促发射升空的照明弹还为他们指定了前进方向。
单人雄的作战指导思想其实很简单，就是发动一次孤注一掷的夜袭，一定要将对面的鬼子打疼打怕，然后立刻抓住机会悄然渡江。
北面战场，战斗还在继续，在这深夜，日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已经不现实，所以聚集在该方向的鬼子，采取的是持续的袭扰，目的就是拖住对面的中队，不让他们有脱离战场的机会。这持续的枪炮声为单人雄他们的行动提供了足够的掩护，一千五百余人分成十几个阵列，在他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接近日军阵地，距离日军阵地只有五十米的时候，单人雄忽然发射了一枚照明弹，紧接着，紧跟在他身边的百余人同时投掷手榴弹，或者打点射，对面的日军值守鬼子才来得及喊出：“敌袭！”已经有几十个鬼子被炸得飞了天，或者脑袋一歪，永远的沉睡了过去。而等日军指挥官缓过劲来，开始组织反击，单人雄他们却已经全体跃起，发起了冲锋。
“兄弟们！冲啊！”
“杀！”
“格老子的，兄弟伙，给老子冲！”
一千五百余人发起集体冲锋，其气势蔚为壮观。对面的不少鬼子本正打着盹，被枪炮声或者军官的喊声惊醒，还没醒过神来，敌人已经冲到面前。“嗒嗒嗒！”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大刀团的一干杀神，他们近乎人手一支装满子弹的卫青式突击步，这一同时开火，最前面的日军登时如同秋后的稻子一样被成排的放倒。
日军各级军官本来还想组织反击，但是，单人雄他们冲得飞快，鬼子兵根本就没有从容结阵的机会。不少鬼子甚至是在懵懂中就被送了西天。
日军最高指挥官倒是果决得很，眼看目前的局势太过被动，立刻大喊：“撤退！撤退！”然后带着身边的一群鬼子就飞快的朝后面退去。
而进攻的一方，立刻有人大声喊道：“小鬼子开始逃跑了，兄弟们，抓住机会，狠揍这帮狗日的啊！”“杀啊！小鬼子想跑！”“兄弟伙！整狗日的！”……
单人雄及身边的一干精锐手下一直冲在最前面，追出去百多米以后，他果断的阻止部队继续追击，然后，亲自挑选了百多个人原地趴下，开始狙击逃跑的鬼子，让其他人立刻返回去江边，立刻登船渡江。
单人雄整的这一出声响巨大，自然引起了众人双方各部队所有高官的注意。欧阳云等人也不例外。欧阳云对单人雄相当了解，立刻猜到了他背后的目的，不由轻声骂道：“单人雄这家伙，胃口也太大了，他就不怕撑着。”
第三序列除了江北的阻截部队，其它各部，包括两艘炮舰的炮兵和防空营官兵，已经全部完成了渡江。欧阳云原来是想炸毁那两艘炮舰的，但是一想这样一来就失去了可以威胁日军第三舰队的唯一利器，经过思考，觉得当前还是人最重要，所以忍痛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随着第三序列的生力军源源不断的加入六十师留下的两个守备团，另一个联队的日军陆战队联队长怕被反包围吃掉，选择了暂时性的撤退。而消除了该方向的威胁以后，欧阳云整合部队，将作战重心偏向了浦口火车站方向，除了在浦口码头继续保留足够的防守兵力，其它部队被悉数布置在浦口火车站一线，开始等待浑水摸鱼的机会。
江对面，下关码头东面的战场，火光振振，枪炮声、喊杀声震天价响。方叔洪听了欧阳云的话，接口道：“单旅长难道想将所有人都撤过来？那我的那个团……”
单人雄如果真这样做的话，是有很大可能取得成功的。不过，一旦被日军察觉的话，那一一四师留下的那个团可就完全没有生机了。
欧阳云明白方叔洪的担心，他轻声道：“这是国战，总有人要牺牲。方师长，其实不管是对岸留守的兄弟，还是我们，只要能够击败小鬼子，我想，没人会害怕死亡。”
方叔洪叹了口气没有应声。
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毕竟是自己的属下，从私心出发，他自然不乐意看到这样的情景。
单人雄带着百余人留下，继续保持对日军的压力，这很大程度迷惑了日军。
支那人这一反常的举动自然引起了谷寿夫等老鬼子的遐想。所谓反常即妖，他们稍微动动脑子，也就猜到了背后的原因。支那人想跑了，这是炮灰部队在为主力部队的逃跑虚张声势呢。这个时候，就应该全军压。不过，也不绝对，欧阳云这个人战法毫无规律可循，最喜欢玩火。万一他并没有选择渡江而是布好了口袋呢？虽然他的兵力不足为惧，可是，这是夜晚，夜色会给势弱的一方增加成功的几率。嗯！还是稳妥一些，反正，就是支那人渡过江去也不怕，只要114师团和16师团拿下芜湖，只要1师团和台湾步兵旅团掐段津浦铁路，欧阳云和学兵军就还是煮熟的鸭子。
不少老鬼子都这样自以为精明的想道，然而，短短半个小时以后，他们这一美妙的计划就被当涂方向传来的最新军情给深深破坏了。
其时，单人雄等人也已经安全登船，正式踏了渡江路程。而等谷寿夫这帮老鬼子如梦初醒，立刻全体动员朝下关码头逼近，单人雄所部二千人大部已经安全的抵达对岸，开始美美的享受热气腾腾的夜宵了。
深夜一点钟左右，李汉魂指挥的第二序列终于发动了针对当涂朝鲜伪军金国珍旅的作战行动。消息传到华中方面军总部，松井石根立刻被惊呆了。当涂方向，距离最近的便是下午刚刚朝芜湖方向开进的第114师团，可问题是，此刻114师团距离当涂也有六个小时的路程。他可不相信，在两万余精锐支那军队面前，金国珍旅能够撑得过六个小时。而当涂一旦一旦丢失，那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可就大了。甚至，他在南京辛苦布下的局，完全失去了作用。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欧阳云这个支那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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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二十）
还在江中的单人雄还以为本部的行动被日军察觉，这才引得日军疯狂进攻。震天的喊杀声中，单人雄的脸色有些沉重，他虽然成功的将所部兄弟全部带了回来，但是，却也意味着彻底抛弃了北面防线东北军的兄弟。
“旅座，那不是我们缴获的炮舰吗？怎么不对岸的兄弟炮火支援，”单人雄身边，一个战士说道。
“舰船的炮兵兄弟已经撤退了——咦，既然撤退了，为什么不炸了这两艘炮舰，难道还想留给小鬼子吗？”单人雄说着，心中一动，对两艘炮舰有想法了。
“旅座，我们去把它们炸了！怎么样？”身边的一个战士建议道。
单人雄点点头，然后对操船的战士说：“划过去！”
和单人雄共一艘船的，除了大刀团的特种兵，就是刚才一起留下骚扰鬼子显示存在的，都是一帮狠角色，敢想敢做的主。当下，这条商船载着他们朝最近的一艘炮舰开了过去。
其时，欧阳云也收到了李汉魂发来的电报，知道第二序列已经开始进攻当涂，并且，先锋部队已经成功的攻陷了西门，另一部则绕到南门，算是堵住了敌军的退路。李汉魂电报云：全歼金国珍旅只是时间问题，同时请示，抓获的俘虏怎么办？
如果欧阳云不是穿越者，想必，不会对朝鲜伪军如此痛恨。而正是因为这个出身，使得他对朝鲜伪军的罪行有着相当的了解。这些纯奴才，不仅仅为虎作伥，甚至比虎还要凶狠，被朝鲜伪军作践而死的东北同胞，绝对不在少数。
“审讯！让他们互相检举，视罪行程度，该杀的就杀了。还算个人的，押回去当苦力！”
欧阳云让刘哲良如此回复李汉魂的电报。
欧阳云刚刚处理完电报的事情，前面有人汇报，江苏保安一师和川兵团过江了，人数不少。欧阳云大喜，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战力，这些人又是刚刚经历过苦战的，绝对能起大作用，他喊方叔洪还有刘雨卿，说道：“走，看看去！单旅长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一行人正穿过江防阵地往江边去，忽然，江对面的空同时升起十几枚照明弹，紧跟着，如雷的炮声就响了起来。“轰！轰！……”一团又一团火球升起、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方叔洪的脸，表情显得格外的沉重。显然，李汉魂针对当涂伪军的行动，刺激到了日军，所以小鬼子才会疯了一样的连夜猛扑。如果日军早这么做，想来第三序列的三个师，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就完成渡江。现在么，只是可惜了老子的一个团兄弟。
过江防阵地不远就碰到了撤退的江苏保安一师的老痞子们，刘哲良拦住一个肩带花的问道：“你们旅长呢？”
“旅座在后面，他们最后一个登船。”
欧阳云前几步，大声说：“江苏保安一师和川兵团的兄弟们，我是欧阳云，大家辛苦了。正是因为你们的付出，主力部队才顺利的完成了渡江，你们都是功臣。川兵团的兄弟我就不妄加评论了，绝对的汉子，是男人。保安一师的兄弟们呢？嗯，前头是不咋地，但是，那不是你们的错。那是因为王天甫的无能，才让你们也跟着成了窝囊蛋。现在，你们都已经活过来了，我相信，跟着单旅长，你们必将还能取得一场接一场的胜利……”
发表讲话，鼓舞士气是个细活。欧阳云经过长时间的锻炼，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一开口就口若悬河，算是真正成长起来了。而他正在继续鼓舞着士气，忽然，靠北岸的江爆起了一个火球——“轰——轰隆隆！”火球瞬间膨胀开来，爆炸声也猛的爆发，割了如此远，依旧震得欧阳云双耳直炸。
“是我们缴获的炮舰！”刘哲良惊呼道。
“肯定是单旅长他们干的，”一个大刀团的特种兵无比自豪的说。
欧阳云先是张大了嘴巴，紧接着就朝耳朵两边咧开了：“单人雄这家伙，还真是敢做啊。好，好，老子这次是彻底的舒坦了。”
将辛苦缴获的两艘炮舰再交还给日本人，虽然是形势需要，但是终究心有不甘。这事卡在欧阳云的心头，就像喉咙口的一枚鱼刺一样让人难受。单人雄现在将鱼刺拔除，欧阳云焉能不爽得直呼痛快。
两艘炮舰，先后变成了两个巨大的火球。
这两记猛烈的爆炸映红了下关码头和浦口码头附近的水面和天空，就好像两记巨大的烟花一样，算是为南京守备军在南京的防守战画了一个漂亮的句号。从这一刻起，南京守备军算是真正突出了南京包围圈，接下来就是脱离战场，踏返乡之旅了。
当涂，金国珍旅的反抗只坚持了三个小时便被李汉魂率领的大军完全粉碎了。
李汉魂清楚的知道，时间对于自己以及整个南京守备军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早一点拿下当涂，不仅意味着，已方多了一条归途，更重要的一点是，第114师团和第16师团必须担心，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围歼的对象。
单单以第一序列的三万人想要达成这一点，确实勉强，但是，再加芜湖的三万人还有正在赶赴和县的两万人呢？末松茂治还有中岛今朝吾两个老鬼子可不知道，芜湖的那三万人其实就是一群民夫。
正是因为清楚时间的宝贵，李汉魂这一次完全没有留后手，迫击炮还有七十五毫米的山炮可劲了造，愣是用炮弹将金国珍旅的朝鲜鬼子的士气完全给炸没了。三个半小时以后，战斗结束。金国珍旅全旅三千人，被歼两千，逃掉几十人，被俘千人。而这一千人在随后一个小时里，因罪被斩首的有三百余人，剩下的则被编入战俘营，变成了一支暴力压迫下的“民夫大队”。
凌晨两点，下关码头狙击部队被日军团灭。一一四师谢北社团全团官兵一千零八十三人，除了十几个战士因为被炮弹震晕而被俘，其他人包括团长谢北社在内，全部以身殉国难，算是为他们在东北未放一枪的往昔做出了最好的诠释。
半个小时以后，在第三舰队舰炮支援下，日军第9师团、第3师团、第13师团发起了渡江追击作战，同时，第三舰队的陆战队重新从下游杀来，浦口码头狙击战打响。同时，第6师团退出南京，朝当涂进军。
凌晨一点半钟，一直游弋在浦口火车站周边的日军第1师团和台湾步兵旅团主力一部从滁县坐火车向浦口火车站进发，妄图直接冲进火车站，来个中心开花；另外一部则向乌江急行军，妄图占领乌江，堵住南京守备军北撤之路。
凌晨三点钟，芜湖方向，日军第16师团、第114师团从东南方向发动攻势。
至此，双方多点面开战，战斗全面打响。
江浦，守备军临时司令部里，欧阳云看着手的众多军情汇报，有种头大无比的感觉。和他原先掌握的情报相比，日军序列变动极大，乃至本来应该在南京的日军现在却跑去了芜湖还有当涂，本来应该远离南京的部队偏偏就出现在了江对面。他知道日军在此前有过大的战略调整，但是，却没想道其调整步伐如此之大，速度如此之快。可不能小看这种调整，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某个区域兵力调配的问题。目前，以南京为中心的区域，日军共有7个师团、三个伪军旅，两个混编旅团，其中，又以第3师团、第6师团、第9师团最富战斗力，因此，对于这3个师团，欧阳云必须重点对待。日军序列的巨大变化也给他提了个醒，那就是日军投入战场的速度很快，也就意味着，自己想要集中力量攻其一部的话，必须严格控制时间，否则，不但不能重创日军，甚至可能就此被拖住，陷入苦战甚至被围。作为南京守备军司令，这种低级错误，可是绝对不容许犯的。
“吴克仁的一一七师现在到哪里了？”
姜黄永答道：“已经抵达乌江了。”
“林白音，可抵达指定位置?”
“六十师已经在白林铺埋伏下了，吴军长来电，第二序列各部皆抵达指定位置，正在等待时机。”
“学三师呢？”
“何师长半个小时前来电，已经抵达白渡。按照您的命令，我让他们直接和吴军长进行联系。”
“哲良，去请单旅长过来。”
“是！”刘哲良小跑着离开。
单人雄等人连续作战十几个小时，身心皆疲，虽然他登岸以后自我感觉还能坚持，但是欧阳云还是严令他们立刻休息。现在，单人雄他们也不过刚刚打了盹而已，战情需要，欧阳云却是必须用到他了。
很快，单人雄就和刘哲良一起出现在司令部里。此刻，欧阳云就着一张作战地图正在和方叔洪、刘雨卿讨论着什么。单人雄大声喊着报告，然后问：“司令，是不是有任务？”
欧阳云仔细的看了看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休息得怎么样？”
单人雄眼睛睁圆，右拳狠狠的捶了下自己的胸脯，大声说：“恢复！”
欧阳云点点头说：“那就好。来，过来看地图。”
第四章突围（二十一）
地图，早就被欧阳云用双色铅笔做了各种标志，对于敌我态势倒也是一目了然，单人雄只望了两眼，双目中便灼灼闪光，显然是看到了大显身手的机会了。
第四章突围（二十二）
随着欧阳云进攻命令下达，几枚照明弹升空，瞬间将正在辛苦劳作的日军悉数笼罩，然后，“空空空”连续三声炮响，分分钟之后，日军的两门山炮就被爆炸腾起的烟火整个吞没，然后，连同旁边的炮兵，一起被炸成了零部件。，。，首。发
炮声一响，谢伯亭、强兆馥呐喊着率先冲去掩体，手枪一指日军阵地，两千余川军官兵纷纷跳出掩体，朝日军滩头阵地掩杀过去。
与此同时，欧阳云朝旁边的萧逸等大刀团特种兵招招手，笑道：“小萧，好长时间没和你们比试枪法了，今天，我们就来比一下，看谁杀的鬼子多。我有言在先啊，那些个扛着三八大盖的鬼子，我可是没兴趣！”
萧逸笑嘻嘻的道：“没问题。司令，我也有言在先哪，你要是输了，可不准用官位压人！”然后，他朝不远处的钱斌等人喊道：“兄弟们，司令要和我们比枪法，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嘿嘿，我们里面不是还有人没到长孙偃级的吗？这是一次攒积分的好机会啊！”
学兵军狙击手分为三个级别，分别是养由基、李广、长孙偃，比如欧阳云，现在就是养由基级，而萧逸则是李广级。至于钱斌，因为专攻狙击，现在已经是最高的长孙偃级了。
欧阳云笑了笑，也不多话，趴在掩体，子弹膛，准星朝对面影影幢幢的鬼子身影套了过去。
学兵军的炮兵，加起来足足有一个师，其实力不可谓不强，但是，因为顾忌到日军的飞机，这步兵之王发威的机会却不多。除了浦口一战，再就是光华门防守战时小试牛刀。今天，总算逮到了大快朵颐的机会，可让人懊恼的是，在日军大口径的舰炮面前，这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重炮竟然一点优势都没有。整整一个团的重炮，在一个团坦克炮的助威下，打到现在，竟然只剩下四门，这让活着的炮兵们无一例外的心中憋着一把火。于是，一旦接到战斗命令，这幸存的四门重炮登时被玩命似的操控起来，自行火炮驾驶室外面，十几个人扛着炮弹等着，这是决意要用炮弹直接摧毁小鬼子的战斗意志了。
照明弹一颗接着一颗升天空，在照明弹的指引下，一枚又一枚炮弹呼啸着朝日军滩头阵地砸下去，每一个火球爆起，总是能带走几个鬼子的性命。
欧阳云很快进入战斗状态，一枪干掉一个重机枪手，又一枪干掉一个鬼子军官，正在寻找下一个优先目标，忽然，一个火球在他视野里爆炸开来，火光中，清晰可见两个鬼子还有一挺九二式轻机枪飞了起来——
刘哲良一直守在欧阳云身边，此时说：“司令，咱们的炮兵发威啦！”
欧阳云皱起眉头：“怎么还在射，我们的人都快冲去了，这些家伙也不怕伤到自己人？”
“延伸过去了，这样也好，至少可以给小鬼子造成精神的压迫。小鬼子不是喜欢仗着炮火犀利搞压制吗？这一次正好让他们尝尝滋味。司令，你别走神啊，萧队长已经干掉四个了。”
“啊！”欧阳云一省，转而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战斗中去了。
算起来，欧阳云很长时间没机会亲临一线打狙击了。让他欣喜的是，功夫似乎没全撂下，至少前三枪全部命中目标。
发现支那人居然开始反攻，后藤中佐开始相当的开心。指挥部命令他们不允许进攻，现在支那人主动进攻，那么，如果他击退支那人攻势的同时顺便打出去，这应该不算是违反命令？他如斯算计道，脑海里根本没有自己可能会被击败的觉悟。
于是，他给部下下达的第一道命令是：“反击，做好冲锋准备，只要打退支那人这波攻势，我们立刻衔尾追去！这是支那人送给我们的一次机会！”
正因为他这样的指导思想，后藤大队的鬼子表现得相当的勇敢，一个个开枪还击的同时，还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而短短十分钟不到，残酷的事实就击溃了后藤美好的幻想。
准确的说，后藤中佐在被击毙之前，是有逃脱升天的机会的。当他站起来挥舞着指挥刀，给手下打气，嘶喊着“顶住！支那人兵力有限！只要顶住这一轮，胜利必将是属于大日本皇军”的时候，下一刻，他心脏忽然本能的一阵悸动，然后下意识的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此刻，如果他立刻卧倒或者蹲下的话，应该可以躲开欧阳云射来的子弹。当然，他错误的选择放弃了这唯一的生还机会。在他临死前的视野里，一簇火光绚丽如樱花盛开，然后，他只觉得脑袋被什么叮了一口，整个人就朝后掼下，完全失去了知觉。
后藤是欧阳云击毙的第五个鬼子，在此之前，他已经放了三次空枪。而这三次空枪，无一例外的都被萧逸这小子注意到了。为此，萧逸这小子很可恶的送给他三记诡异的笑脸，这让脸皮本来已经是长城级、不知脸红是何状态的欧阳云也破天荒的脸红了起来。
“他D，看来自己也不是天才啊，这个还是需要训练才能保持住状态的！”他这样开解自己，两分钟以后，便获得了一次绝佳的机会，而这一次他无疑逮到了一条大鱼。
按照狙击手积分标准，一个中佐等于九分，相当于四个半机枪手的总和。只这一枪，他的积分就立刻超过了萧逸。
后藤绝对价值九分，因为他的死立刻引起了该大队的混乱，甚至有一部分鬼子开始自作主张的冲出临时挖就的掩体，而这直接导致他们暴露在了川兵们的火力网下面。
按照常理，这一场战斗最少会持续三个小时以。即使清远少佐对学兵军心有余悸，依然认为这是最保守的估计。进攻的支那人不过区区两千余，而已方也有两千，这里又是江滩，支那人即使占着地利，也不可能发威太大的效果。而事实却让他大吃一惊——先是后藤中佐被一枪爆头，后藤大队随即陷入了混乱，这让后藤大队的战斗力立刻下降了许多；紧接着，几辆坦克从右边切入，一路碾压扫射过来，竟然如入无人之境。
后藤大队的鬼子对继光型坦克并没有清晰的了解，而在它手吃过大亏的清远却深知其中的厉害。战斗进行了一个小时，随着右手的后藤大队被挤压进清远大队的阵地，清远便清楚，大事不妙！清远少佐倒也果断，立刻让手下发电向对岸主力部队求援，让他们进行无差别炮击，并在电报末尾称：“我部已被包围，支那人火炮、战车犀利，覆灭是迟早的事，请指挥部满足我部将士成仁玉碎之最后心愿！”
清远少佐做好了“玉碎”的准备以后，勇气倍增，开始困兽犹斗，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川兵，不再一味的坚守，而是率领残余日军发起了决死反冲锋，指望着能将这部分敌军拖住，以给对岸的炮兵造成无差别炮击的机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此时的对岸日军指挥部，已经没有心情关照他们了。因为，更大的噩耗传来，第1师团在乌江白林铺一带竟然被优势敌军给包围了，而在浦口火车站，乘坐一辆小火车冲进车站的台湾步兵旅团，同样遭遇了优势敌军的反击和反包围。
白林铺，首先发动进攻的并不是预先埋伏在芦苇荡中的六十师，而是埋伏在距离六十师五公里以外的吴克仁的一一七师。
一一七师埋伏在一个叫大安南的小村子的稻田里，而在距离他们大概一公里左右的村子里，则埋伏着一零三师和本来隶属于第二、第三梯队的各一个炮兵团。至于原属于这两个序列的两个坦克团，则被直接布置在了乌江县城里。
日军连夜行军，为了隐蔽性，在进入乌江境内以后，除了走在最前面的探索部队开着大灯，打着手电，后面的车辆全部只开雾灯，而步行人员更是全数摸黑前进，这直接导致了第1师团的行军速度就好像蜗牛一样。
凌晨三点的时候，吴克仁接到了林白音发来的电报，电报称，日军先锋已经抵达芦苇荡。而直到凌晨三点半钟左右，吴克仁才听到了卡车引擎的轰鸣声。一一七师官兵，悉数埋伏在稻田里，虽然此时正值盛夏，晚的温度并不低，但是，整个人趴在泥水里一趴就是几个小时，任谁也吃不消。这让一向好脾气的吴克仁也不禁暗自咀咒：这帮狗日的，这是行军还是回家探亲呢？什么速度这是？
倒也难怪吴克仁抱怨。一一七师虽然也属于精兵，毕竟建军思想不同，和红色政权下的工农兵的素质却是不可同日而语，其吃苦耐劳程度自然远远不及，而如果不是欧阳云下了死命令，让他们提前进入，埋伏地，想必吴克仁会带着兄弟们先在路坐几小时，直到六十师发来电报这才进入埋伏阵地。
好在，鬼子终于来了。吴克仁相信，一旦开打，手下的兄弟们立刻会忘记这烂泥给自己带来的恶感。目睹远处的几盏手电摇摇晃晃的行来，他拿起了步话机的话麦，呼喊起付开行来：“白鲨、白鲨！我是江豚，收到请回答！完毕！”
“白鲨收到，完毕。”
“虾米来了，准备开吃。完毕！”
“收到，完毕！”
本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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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二十三）
凌晨三点，正是人一天当中最为疲倦的时候，倘若正在睡觉，那也是睡得最为实沉的时候。第1师团的鬼子在师团长牛岛贞雄的带领下，已经连续行军六个多小时，加白天也没能得到休息，前天又奔波了一天，其身体状况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卡车的鬼子就不说了，一个个搂着枪睡得格外香甜，步行的鬼子，一个个也是摇摇欲睡，虽然本能的迈着步，实际脑袋瓜子里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打起精神来，很快就到了！”不少鬼子中低级军官担心下属睡过去，不时的吆喝着一句，而正是他们这偶尔的吆喝声，才使得那些步行的鬼子依旧能够跟队伍，当然，这种状态下，要想让他们保持警惕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随着前面开路的鬼子离伏击圈越来越近，绕是吴克仁这种经历过大场面的将军，心弦也不禁绷紧了。他左手握着手枪，右手捏着步话机，转身朝旁边的几个通讯员看了看，道：“你们去一个人通知蓝相山，只要鬼子车队进入雷区，立刻起爆。其他人去各个团，让他们在地雷爆炸后不许暴露目标，先让炮兵发威。然后等乌江城内的坦克部队过来再主动出击！”
“是！”几个通讯员爬出藏身的灌木丛，沿着沟渠朝各个方向猫腰跑了过去。
蓝相山带着九个东北军战士，负责起爆工作。其中，他和刘震云等几人持的是无线电起爆器，还有两人则是采用拉索起爆。
学兵军此次出闽粤，带来了足够多的地雷，这些地雷被欧阳云分发给各师，其中，第二序列分到了一千余枚。一千余枚地雷，除了五百余枚被吴克仁在大安南村子北侧布置成了一个雷场，其它的悉数布置在了日军必经之路，而由蓝相山的起爆小队负责引爆的就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余枚。
地雷战对于东北军官兵来说是个新鲜玩意，这使得蓝相山等人心情都特别亢奋。本来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的起爆时间是在战斗打响以后，等日军悉数涉过雷场，现在，接到吴克仁的最新命令，他们一个个抖擞精神，开始爬出掩体，牢牢的盯住了前方那几盏手电筒的微弱光亮。
吴克仁更改这一命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日军比预定时间姗姗来迟了。而夏天天亮得比较早，他担心一旦天亮，日军会发现道路的手脚，甚至会发现稻田里埋伏的战士，从而会使得一场埋伏战变成一场遭遇战。
准确的时间是三点一十一分，当日军的车队刚刚进入雷场，也就在东方刚刚破晓的时候，蓝相山等人一起拉动绳索或者按下起爆按钮，下一刻，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团团火光在日军的队列里爆开，日军开路的一个摩托中队，一个搜索小队，将近四百余鬼子在这一轮爆炸声中几乎全数毙命，同时，打头的十几辆卡车也被炸瘫了一半，里面的鬼子也因为座车被炸，而被击伤或者直接被从卡车抛出，摔了个七荤八素。
地雷的爆炸声就是炮兵的开火信号，而就在昨天下午，各个射击诸元早就测量好了，所以，第1师团整个队列中间偏后位置，立刻遭遇了空前强度的猛烈炮击；与此同时，吴江县城内两个团的坦克也呼啸着扑了过来。
白林铺伏击战正式打响。
只见大安南方向的天空，连串的火光铺天盖地的朝1师团的鬼子兜头砸来，下一刻，“吁吁”的炮弹飞行声充斥整个战场，然后，就是成片成片的火球腾空而起，再接着，才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地雷群爆炸开来的时候，日军大部队中间靠前的位置，一辆装甲车里，牛岛贞雄正倚在座位打着盹，被猛烈的爆炸声惊醒，他眼睛瞪圆，沉声喝道：“八格！怎么回事？”
“将军，我们，我们遭遇了埋伏！”他旁边的副官小泽林少佐也是刚刚被惊醒，看着前面犹如雨后春笋一般腾起的烟火，有些心惊胆战的道。
“什么？怎么可能？乌江的支那人不是去和县了吗？而且还渡江攻打当涂，难道是浦口的支那军队？”牛岛贞雄脑筋转得飞快，他用带自言自语的口吻说着，打开车门，下车，然后拿起望远镜朝前面看去。
“吁吁”——炮弹的破空声忽然响起，小泽判断不出炮弹的落点，立刻又将他拉了回来，喊道：“司令，危险！”
下车的时候，牛岛贞雄还心存侥幸，希望遭遇的是小股敌军，但是，当成片的火炮倾泻而下，他明白，这一定是支那人的主力部队，甚至可能是欧阳云亲自带队的学兵军。于是下一刻，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司令，现在怎么办？”
牛岛贞雄听着身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支那人的炮火如此猛烈，部队又毫无防备，损失一定是大大的——他这样想着，瞬间作出决定：“先撤退，退回白林铺再说！”
1师团在经过白林铺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大队。牛岛贞雄的初衷是为了帮助部队征集粮草，顺便控制这一个交道要道，现在却貌似正好保留了退路。
炮火袭来，1师团整个序列陷入一片混乱。不少部队各自为战，偏偏黑夜里又不清楚敌军的方向。只听见一片嘶喊声中，富有战斗经验的小鬼子们纷纷卧倒，同时将一颗又一颗照明弹射天空，妄图找到敌军的来攻方向。
这一轮炮火侵袭持续了足足二十多分钟，密集的覆盖炮击下，日军位于整个队列中后部的一个旅团损失严重，最少三个大队的鬼子直接葬身在炮火之中。而不等日军缓过神来，乌江出击的两个团的坦克部队在火炮将将停止发威的时候赶到战场，随后，一一七师、一零三师两个师并两个坦克团从三个方向向日军发起进攻。
此刻，天色已经放亮，本来还有些懵懂的日军，忽然发现满山遍野扑过来的敌人，这才知道确实是中了优势敌人的伏击，牛岛贞雄见状立刻大喊：“撤退，向白林铺撤退！”同时，让副官电告方面军总指挥部：我军遭遇优势敌军伏击，敌军有规模不小的炮兵和坦克部队，疑是学兵军主力！
而正是因为牛岛的这份突如其来的电报，使得位于南京城内的日军总指挥部彻底陷入了混乱。
因为就在此刻，芜湖方向，日军第16和114师团正在遭遇优势敌军的顽强狙击，据中岛今朝吾还有末松茂治发回的电报云：芜湖城内，最少有三万余守敌，故，彻底攻克尚需一定时间，希望天明以后，总部能给予航空兵支持。
位于南京的前线总指挥部，最高指挥官是华中方面军的参谋长少将冢田攻，而因为聚集在南京的几个日军师团，师团长都是中将级别，因此冢田攻的威信有限，这直接导致了他的判断并不能直接化为有效的命令，也就导致了整个指挥部的混乱。
华中方面军和南京守备军交战几天，双方对对方的兵力布置基本都了如指掌，特别是日军，因为占据着空中优势，在侦察机的帮助下，更是自认为完全掌握了守军的兵力部署和作战意图。故，当当涂方向出现优势敌军的时候，冢田攻等人便有点懵了，不清楚这么一大股敌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紧接着，乌江方向、浦口方向竟然都出现了优势敌军，这下子，别说是冢田攻了，便是正有部队渡江成功的谷寿夫和吉柱良辅，也完全找不到北了。和欧阳云打过交道的吉柱良辅当下臆测：“可能是欧阳云从闽粤调来的援军。欧阳云其人兵行诡诈，排兵布阵往往出人意表，而且舍得拼命，和他对阵，要做好各种心理准备。”
谷寿夫听了不以为然，反驳说：“就是欧阳云真有从闽粤调来援军，我们事先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掌握不到。我认为，这其实是支那人故布疑阵——芜湖、乌江、和县之敌军，很有可能是支那人征集的民夫或者拉的壮丁。吉柱阁下，您应该清楚的，经过前几日的南京攻防战，大批的支那人逃离，其中不乏青壮，如果欧阳云从中征集人手组成一支军队来糊弄我军，是很能混淆视听的。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看，当涂、芜湖、江浦之敌军，极富战斗力。我认为，这正是支那人主力集聚之地。而1师团现在遭遇的敌军，应该是支那人的一支疑军。”
冢田攻听了两人的对答，想了想说：“谷寿夫师团长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却不具备足够的说服力。因为芜湖、乌江、和县三地除了和县没有发生战斗，其它两处，可都是正在和我军酣战，而且到目前为止，支那人并没有露出破绽。再算江浦、当涂之敌，这几股支那人加起来，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军掌握的敌军数量。我在想，这可不可能是支那人早在大撤离的时候就布下的圈套。诸位，支那人的中央军撤离之前可是有几十万大军，再加军阀和地方部队，他们要是在撤离过程中在某个地方藏下几万人，我觉得以他们对地形的熟悉程度，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当然，我个人认为，即使这真是支那人的伏笔，也不会对我军当前的攻略产生太大的影响。南京守敌想要脱围，无外乎两个方向，一条就是沿江而，一条就是从陆路北撤。沿江这条通道，有16师团、114师团前往狙击，只要拿下芜湖，便能一举切断。而陆路通道，可供选择的有两条主干道，一条是淮南铁路、一条是津浦铁路。而这两条通道，我军只需要拿下裕溪口还有江浦、乌江、滁县，便能粉碎支那人的图谋。裕溪口方向，可以交由第三舰队负责，那样一来，我们只需攻占乌江、滁县就行了。届时，即使支那人守住了浦口，依旧是瓮中之鳖。”
第四章突围（二十四）
冢田攻不愧是专业参谋人士，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立刻赢得了不少老鬼子的赞同，当然，这其中不包括谷寿夫。，。，首。发
谷寿夫明面的理由是：“如果事实真如冢田攻所推测的，乃是中央军的手笔，换句话说，也就是蒋某人的布划，那么值得推敲的是，在皇军没有攻打到南京城下的时候，中央军为什么要急着撤离呢？还有，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蒋某人和欧阳云私人关系相当恶劣，这也是为什么是学兵军最后留下卫戍南京的主要原因。蒋某人是希望借皇军之手帮他铲除异己。如此，他为什么又要留下后手帮助自己的政敌呢？目前交战的几个地方，江浦、芜湖和当涂的支那军实力，我们已经有了清晰的了解。而乌江方向，牛岛君来电的时候，天色还是漆黑一片，可以断定，他并不清楚敌军真正实力。所以我觉得，是不是需要优先支援1师团，还应该等天亮以后，获得确切的情报再说。就是1师团遭遇的是支那军主力，以该师团的战力，坚持到天亮应该不成问题？如果他们支持不到天亮，这样的军队，还值得我们去救吗？我认为，我们现在还是应该加强正面进攻，彻底歼灭学兵军主力，攻占江浦，然后再分兵出击。届时，不管乌江、和县、芜湖、当涂四个地方，哪里是敌军主力，在皇军的铁蹄之下，势必要一一露出原形！”
而他心中真实的想法，却是不甘心已经安全渡江的部属被全歼。
日军高官吵吵嚷嚷没有定数，最终只得发电请示海的松井石根，指望他给个决断。可怜的松井老鬼子，因为金国珍旅被全歼的噩耗心脏已经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再闻1师团竟然也遭遇了伏击，一口气没换来，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松井石根悠悠的醒来以后，南京指挥部里，包括谷寿夫在内，一众老鬼子都知道今次是难逃一顿斥责了，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了声响。
松井石根深吸了两口气，从副官手拿过电话，点名叫冢田攻接电话。
冢田攻毕恭毕敬的接过电话，软生软气的道：“司令官阁下，战局并没有想象中糜烂，还请您保重身……”
他话没说完，话筒里已经是一连串的叱责响了起来：“混蛋，金国珍旅被歼、1师团被围困，芜湖和江浦久攻不下，皇军损失严重，支那人主力在那里却还不知道，如此战局还不是糜烂吗？！冢田君，你让我太失望了。你，你究竟是怎么指挥的？”
冢田君“哈依哈依”着，心中却很委屈：我是在尽心尽责的指挥来着，可是，谷寿夫他们不买帐，我又有什么办法？
松井石根一气说完这段话，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稍微喘了两口气，他大声吼道：“现在、立刻、马救援1师团！冢田君，你是参谋长，要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你的方案是目前唯一可取的——诸君，努力！”
得到了松井石根的肯定，冢田攻挂了电话，立刻变得神采奕奕起来。他转身面对众人，沉声喝道：“诸君，司令官给予我们厚望，我们万万不能辜负，现在，请各就各位，按照司令的最新部署开始作战！”
“哈依！”
天色渐渐亮堂起来，随着一轮红日跃出云海，新的一天到来了。
浦口江滩，原来两千余鬼子，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已经只剩下三百余人，其中还包括五十余轻伤员。这些鬼子以清远少佐为中心，以浦口码头的简单设施为依托，进行着最后的殊死顽抗。
清远身边，一个老乡轻声问道：“少佐，我们是不是被抛弃了？”脸，是充满绝望的神情——面对三面如雷的喊杀声，以武士道精神立心的鬼子们，再也无法轻看生死——死亡，此刻成了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一个恶魔，撕碎了他们的勇气还有信念。
清远少佐脸色铁青，沉声喝道：“八格！不要扰乱军心！”说完，他朝右手的江面看了看，隐约看见了几条炮舰的影子，心中绝望的情愫彻底蔓延开来。作为军官，清远少佐比他的老乡更有眼光，当看见第三舰队所属的陆战队官兵被舰船接走，然后那些舰船横着向游开去，他便知道，自己和手下已经被抛弃了。没有了舰船，即使谷寿夫师团长想要支援他们，却也不现实了。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他忽然觉得背后被什么热热的液体打湿，转过身去，便看见自己的老乡已经扑倒在血泊中——刚才一枚炸弹在距离他们十几米的地方爆炸，老乡身中多枚弹片，立刻就飞升了。而他背后也被老乡的血给打湿了。
“八格！”他暗暗的骂着，心中充满了无奈的感觉。曾几何时，堂堂皇军竟然成了支那人的炮靶子——这对于号称世界第二的大日本帝国陆军来说，简直是种耻辱。对面的支那人，顶多就三四门炮，十辆左右的坦克，可是，他们的炮弹却好像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的砸过来，愣是炸得他们一点脾气都没有。要不然的话，以第6师团和第9师团下属大队的战力，怎么可能如此被动。
二十六师阵地，欧阳云此刻早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步。这一仗打得有点轻松啊，轻松得简直有点让他无法置信。本来以为，日军肯定会派出援军的，至少，也会用炮舰进行支援，可事实，从开始到现在，日军炮舰就好像哑巴了一样，竟然愣是一言不发。这样一来，炮团和坦克团的兄弟们自然也就不客气了，可劲的造，结果，愣是用炮火摧毁了小鬼子的迫击炮小队还有机枪射点。
欧阳云一见这种状况，知道有便宜可占，干脆让二十六师停止冲锋，转入阵地战，一点一点的压缩鬼子的生存空间，然后，用坦克和重炮消灭敌人。
刚开始，刘雨卿显然还不习惯这种仗势欺人的打法，一度表示深深的怀疑：日本人怎么了？
欧阳云倒是猜到了一点，说：“也许是吴军长那边整得太狠，将小鬼子的火力全部吸引过去了，这样也好，之前的渡江狙击战，我们的火炮和坦克部队损失惨重，多出来的炮弹正好用来歼灭江滩的鬼子，还省得带走。”
“小鬼子的舰队把陆战队接船以后朝游开去了！”很快，姜黄永从侦察小队口中获知了这么一个情况，他立刻向欧阳云做了汇报。
由此，欧阳云更加断定，吴克仁那边的伏击战很成功，已经引起了日军的足够重视。
刘雨卿说：“小鬼子啥子意思？难道想从乌江登陆救援1师团？”
这是一个新情况，而且，一旦让小鬼子得逞的话，无疑会让吴克仁的第二序列陷入被动局面。欧阳云想了想对姜黄永说：“立刻把这一情况电报给吴军长。”然后，他对刘雨卿说：“刘师长，我们抓紧时间歼灭这部分鬼子，然后，直接去乌江！”
刘雨卿点点头说：“是该结束了。”然后，直接下达了总攻命令。
凌晨四点多钟，浦口火车站的战斗率先结束了。日军台湾步兵旅团在坚持了两个多小时，结果发现敌人越打越多的情况下，果断的选择了撤退，然后于五点钟左右接到冢田攻的命令，放弃了原定的撤退路线，转而朝白林铺方向杀去。
几乎同一时间，单人雄率领的江苏保安一师还有方叔洪率领的一一四师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滁县的琅峫，并与那里留守的一个中队的鬼子发生了激战。
滁县距离南京不过六十公里，距离浦口火车站更近，单人雄和方叔洪将欧阳云分配给他们的二十余辆军用卡车集中起来使用，这才只花了一个小时就赶到了琅峫。
滁县作为“金陵锁匙”，其相对于南京的战略意义是不言而喻的，这也是台湾步兵旅团要在这里留部队予以防守的原因。当然了，区区一个大队的鬼子就想守住这里，却也是不可能的。
战斗一打响，其它两个中队的鬼子立刻从定远县和凤阳县前来支援，而随着保安一师和一一四师大部队的抵达，日军辛苦构建的防线立刻被撕得粉碎。
一个半小时以后，滁县被南京守军收回。
又过了半个小时，也就是六点钟左右，日军第6师团、第9师团先锋部队在板桥方向渡江成功，并且和二十六师先头部队遭遇。
其时，欧阳云的车队正好就跟在二十六师先头部队后面。前面枪炮声一响，他本能的下令停车，然后下车拿起望远镜朝枪炮声传来的地方看过去。此刻，离他最近的鬼子队伍，距离不过一千五多米。望远镜里，只看见密密麻麻的鬼子端着三八大盖从稻田里冲来，他下意识的还以为这是鬼子准备抄自己的后路，不禁暗自庆幸有先见之明，竟然下达了前蹄撤离的命令。不然的话，如果真被鬼子从这里登陆成功，那么，他和二十六师就只有被围的命了。
放下望远镜，他不禁连声念道：“还好，还好！”然后立刻拿起步话机给刘雨卿下达命令：“刘师长，日军从这里登陆了，我们立刻拉开和日军的距离！”然后，他又对姜黄永说：“给单人雄还有方叔洪发电，让他们立刻来接应我们！”
本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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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二十五）
此刻，欧阳云并没有猜到日军的真正作战意图。~~~超~速~首~发他本能的以为鬼子是冲着自己来的，却是源于一种自恋情结了，下意识的以为，只有自己才足够分量，让日军采取这种重兵围困的战略呢。
浦口码头歼灭战结束以后，二十六师立刻开始撤退。撤退伊始，刘雨卿就一直呆在先锋部队里。接到命令，他立刻带领部队回撤。二十六师飞快的朝滁县方向开进，很快，他和欧阳云便察觉到了日军的不对劲。
因为，这些鬼子在发现他们以后，并没有追来，而是朝着乌江方向去了。
见状，欧阳云立刻大喊：“停下！停下！原地待命。”然后，他带人找到刘雨卿，说道：“刘师长，看来日本人的目标并不是我们啊。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应该是去乌江救援1师团的！”
刘雨卿说：“日本人这么做是对的，可谓一举两得。既能救下1师团，同时也能占领乌江，断掉我们的一条退路。如果我所料不差，占领乌江以后，他们肯定会兵分三路，一路进攻滁县、一路留守乌江、一路进攻和县！”
欧阳云：“我刚才已经给单人雄和方叔洪发电，让他们立刻来与我们汇合。我们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围住1师团，如果不能一口吃了，怎么对得起那些在南京殉难的兄弟？”
刘雨卿却有些担心：“日军在南京城还有四个师团，如果四个师团全部在这里登陆，我们这点人马根本不是对手。我只是担心，别偷鸡不着蚀把米。”
“不打一下怎么知道？”欧阳云毅然道。
“好，那就打！”
白林铺，日军仓惶撤退，队列再不复开始时的严谨。1师团代步卡车不足，所以，包括工兵第12联队、辎重兵第12联队在内的所有辅助兵种，悉数步行。而作为主力部队，随军行动的三个联队55、56、124联队悉数乘车，其中，位于大部队中后列的55、56联队因为被两个重炮团重点关照，所以损失惨重。
1师团的步行队列，包括第12工兵联队和第12辎重兵联队，其中，辎重兵联队因为要负责照顾驮马车队，被安排在队伍的倒数第二列，而骑兵第22大队则作为拖后部队负责拖后。牛岛贞雄这样布置，本来是相当妥帖的，但是现在却因为他的撤退命令，而使得整个队伍陷入了混乱。
撤退命令一下，骑兵第22大队倒是跑得飞快，当然，他们跑得再快，也只是最先进入了第六十师的埋伏而已。
白林铺至乌江的这条大道，说是省道，其实也就够勉强同时通过两辆卡车。而道路的两边，护路林之外，一边是一条宽约一米多的沟渠，而一边则直接和稻田相接。辎重兵第12联队共有五百多头牲畜，这些牲畜几乎每一头都拉着一辆大车，结果，在这样的路况条件下想要快速完成调头，可就成了一桩艰巨的任务。
第55联队和第56联队伤亡惨重，这让第23旅团的旅团长野龟浦极为恼怒。学兵军炮火犀利，将不下于五十辆卡车炸成了路障，这种情况下，野少将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全体下车，转为步行朝白林铺撤退。可是，道路被辎重兵第12联队的驮马挡住，人是越来越多，路况是越来越挤，秩序是越来越混乱，却依旧无法快速通过。无奈之下，他只得对辎重兵联队的联队长川内益实大佐下令：“辎重的不要了，先撤回白林铺再说。”
川内益实不敢违背，只得下令放弃辎重，轻装阵。这样，在足足堵了二十多分钟以后，牛岛贞雄的撤退命令才得到了切实的执行。而此时，负责殿后的第124联队下属的冈山大队已经在学兵军坦克部队和一一七师、一零三师三方合作的情况下被吃掉了。
124联队的联队长小界方松中佐无奈之下，只得再次留下一个大队担纲狙击任务。
而此刻，日军骑兵第22大队已经快要通过六十师的埋伏地段了。
林白音的胃口很大。日军现在溃败，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所谓趁你病要你命，林白音觉得，此刻就是整个1师团进入埋伏段，他也能予以重创，并且坚持到三师合围。可惜啊，日军辎重兵拖了他的后腿，愣是将道路堵了二十多分钟，这样一来，等他觉得不打不行的时候，埋伏段内才仅仅涌进了两千余鬼子。
林白音拿着望远镜朝前后看了看，很有点遗憾的拿起步话机，呼叫炮兵。然后，不等炮兵再次发威，他猛喝一声：“打！”率先开了一枪。
1师团虽然遭遇了伏击，而且55和56联队损失惨重，但是骑兵第22大队因为拖在队伍最后面的关系，却连硝烟都没有吃到。故，小池昌次中佐这个大队长一度还很是遗憾，觉得失去了一次展现勇武的机会。当接到撤退命令的时候，他虽然坚决的执行了命令，但却有点心不在焉，一度还让部队放慢速度，等等看，以防师团长忽然收回命令，而自己却跑得太远了，又要失去一次战斗的机会。
他这样优哉游哉的心态并没能保持太久，很快，他就从后面传来的声响里感觉出了不正常——从爆炸声里，他听出来敌人的炮兵规模不小；从喊杀声中，他听得出来敌人很多，然后他得出结论，这应该是支那人蓄谋已久的一次伏击，这让他立刻变得谨慎起来，并且开始担心起白林铺的安全起来。于是，他立刻下令全速撤离。当然，这时已经晚了。
天际，东方渐渐泛亮，视野渐渐清晰，这渐渐取代了稻田的芦苇荡，让小池忽然变得不安起来。
这是埋伏的好地方啊！他心中才产生这样的想法，忽然只听见喊杀声四起，紧接着，他脑门一疼，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掼下马去，成了被坐骑拖着跑的一具尸首。
但是以有心算无心，虽然六十师在浦口留下了两个团，直接导致其战力减弱了三分之一，不过毕竟还有四千余人，而鬼子才不过两千多。在这将近三千多米的超长埋伏线，四千多人骤然发难，只一轮射击投弹，就给这两千余鬼子造成超过一半的杀伤。
这里枪炮声一响，牛岛贞雄立刻惊得面如土色：“八格！这些支那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学兵军主力不是在攻打当涂吗？难道是江浦的支那人？也不对啊，他们总共才多少人？怎么还能调动如此规模的部队来伏击我军？”一开始得知被伏击，牛岛贞雄虽然心中不爽却也没有太多惊慌。在他想来，就是被伏击又怎么样？只要能撤回白林铺，那么，一旦坚持到天亮，就能获得来自天的支援，届时，支那人的炮兵还有坦克兵优势便荡然无存。如此，他们坚守住就完全不成问题，甚至可以拖住当前之敌，那时，只要南京城里的支援部队一赶过来，他们就可以反咬敌人一口——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现在从背后又杀出一支军队，而且明显是早早就埋伏在那里的，这就让他不得不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了。
后路被断，又遭遇三面合围，现在要想突围，就只能从趟过路北的稻田了。那里，正是大安南的方向。不过，支那人的炮火就是从那里飞过来的，按照常识，那里肯定留有护卫炮兵的部队。如此，能不能从那里打开缺口还是未知数。看来，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继续朝白林铺撤退，同时让留守白林铺的野池俊浩大队前来接应。
被围的牛岛贞雄为了活命开始拼命，而包围他们的吴克仁此刻也陷入两难境地。
1师团进入包围圈的时间有点迟，这直接导致他和欧阳云商定的天亮之前解决战斗的计划了汤。
日军的航空兵对于南京守备军来说，始终是悬在头的一把利剑。一旦天亮，这把剑就会出现，届时，即使能如愿的完歼1师团，第二序列也将完全暴露在日军面前，即使日军无法立刻投入地面部队，单是只要被日军侦察机死死咬住，那么在夜晚来到之前，第二序列随时都有可能被日军重兵围困的危险。毕竟，白林铺距离南京就这么点距离，而日军又掌握着南京地区海陆空的全面主动权，快速调动兵力完全不成问题。
吴克仁正在思虑着，一个参谋挂了前线部队打来的电话以后，向他汇报说：“军座，小鬼子加强了正面兵力，六十师伤亡很大，林师长请示，是不是先放他们过去白林铺，然后四面围住，慢慢消耗日军战力。”
吴克仁想都没想立刻否定道：“不行，告诉林师长，必须顶住，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浦口码头一旦被日军攻破，日军兵力就会源源不断的渡过江来，届时别说继续围困1师团了，我们甚至都有可能被反包围。告诉付师长、林师长，趁小鬼子的战机还没加入战斗，立刻发动猛攻，一定要尽快吃掉1师团，不然，不光是我们，整个南京守备军都会陷入被动！”说完，他又补充道：“再有谁打电话来，一律按照我刚才的指示回复，我现在去前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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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突围（二十六）
日军卡车的残骸，不仅阻碍了日军的撤退，随着战斗的深入，也阻碍了守备军坦克的通过。吴克仁赶到一线的时候，正看见两个团的坦克一溜排开，其中前面的在做着清道夫的工作，将那些卡车往沟渠里推，后面的则直接充当起了炮台，一旦发现哪里的鬼子反抗比较猛烈，一枚炮弹砸过去，直接将那里变成火海。
一零三师和一一七师的官兵，因为有坦克炮作为重火力支援，再加吴克仁又下达了猛攻的命令，攻得极猛。不少战士趴在绿油油的稻田里，不顾泥水和蚊虫的滋扰，据枪射击。
日军的反抗很激烈，以护道树还有死去的鬼子尸体或者是辎重队的板车为依托，依靠三八大盖可靠的性能，小鬼子据死顽抗。
一零三师的官兵第一次参加如此惨烈的战斗，经过一开始的慌乱和茫然无措，现在已经适应了战场的氛围。一个师六个团，其中两个团负责护卫炮兵，还有四个团，一个团牢牢的控制住了日军北退之路，其它三个团和一一七师、坦克部队一起，从三个方向，趟着稻田向日军发起压迫性进攻。
随着双方在多条战线犬牙交错的纠缠在一起，炮兵所能发挥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除了不久前随着林白音的召唤，一度将日军大部队切成两段，现在已经少有发威的时候。付开行担心天亮以后会遭遇日军航空兵的报复，就在刚才，已经下令炮兵撤往西南方向的鱼台，那里有一片树林，足够隐藏起两个团的炮兵，同时又距离战场不是很远，关键时候依旧能够提供火力支援。
吴克仁带着一个连的警卫战士，走到付开行身边，问他：“付师长，现在情况怎么样？”
“比较难，我们的坦克无法散开，小鬼子经过开始的慌乱，已经稳定下来，我的五团已经打没了。”
“不要怕伤亡，关键是尽快解决战斗，一旦日军航空兵加入战斗，我们就被动了。我马带一个团突一突，看看能不能将前面的鬼子切成两段——我们必须尽快歼灭殿后的鬼子，不然林师长那里可能抵挡不住。”
牛岛贞雄开始只是留下一个大队的鬼子殿后，在连续被打掉两个大队以后，一咬牙，该让两个大队殿后，同时调集主力，和留守在白林铺的鬼子一起，猛冲六十师防线。
随着战线的推移，由于战斗已经进入到日军辎重兵之前停留的地段，日军等于获得了一些现成的工事材料，而坦克部队又被卡车残骸所挡，进攻方一下子变得被动起来。
吴克仁带人正在渐渐进入战斗比较激烈的路段，忽然随军通信参谋叫住他说：“军座，林师长打来求援电话，电话没能通完就断线了，我估计是他们的步话机损毁了。他说，实在顶不住的话，他将向白林铺东北方向撤退。”
白林铺东北方向也就是1师团来的方向，林白音退往那里可以进行二次阻截，不过，一旦被日军进入白林铺，那就更难打了，甚至，就此失去了痛歼的机会，所以这乃是下下策。吴克仁说：“给林师长发电，一定请他们支持住，不管牺牲多大。告诉他，我用自己的人格保证，战后一定想办法帮他补充兵员，只多不少。”
国民政府时代的军官，只要是做到一定级别的，手的兵实际就成了他的言语权，也是他唯一的倚仗。吴克仁深谙此道，故才有这么一说。
通信参谋下去发电报去了，不过才过去几分钟，他又跑了回来，大声汇报：“军座，一零三师护卫部队来电，东南方向发现日军小部队。根据之前获得的情报，很有可能是浦口车站逃窜过来的台湾步兵旅团，他们请示朝我部运动。”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吴克仁的眉头深深皱起，说道：“司令不久前来电，称江苏保安一师和一一四师已经击退台湾步兵旅团，正在衔尾追击向滁县进发，这台湾步兵旅团怎么会跑来我们这里？你立刻发电，让他们搞清楚日军确切兵力。”说完他看了看表，见时间已经是清晨六点，有些担忧的说：“如果真是台湾步兵旅团，那我们只能放弃围歼1师团了。不过在没有得到核实之前，我们就必须努力！”
芦苇荡狙击阵地，六十师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在击溃了骑兵第22大队，并且击毙大队长小池昌次以后，六十师顺利的占领了该路段，从而将日军兜头截住。伏击战变成了狙击战，随着牛岛贞雄投入重兵并下令留守白林铺的日军投入夹攻，六十师压力剧增，短短一个小时，四个团兵力就消耗掉了一个半，而且原本长达三千米左右的狙击阵地，渐渐被压缩成了三百米左右的一块。
作为六十师的师长，林白音也从临时指挥部走了出来，带着师直属警卫营，开始担纲起救火队员的角色。
“王常勇，带你的人去东边，齐泰国有点顶不住了。”
“小王，吴克仁军长有没有回复，什么？你继续给我发电，我军最多还能坚持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将按照刚才制定的计划撤退。”
“兄弟们！顶住，坚持住就是胜利！我们的大部队已经杀过来了！”
……他大声吼着，左手挥舞着手枪。他的右臂在刚才的战斗中负伤了，经过简单处理以后被吊在胸口。
第1师团姗姗来迟是个意外，这意外直接导致伏击战变成了狙击战甚至攻坚战。六十师作为学兵军混编军中唯一一支保持原有编制和装备的部队，战斗力并不是很强，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战斗，此刻，林白音已经感觉到了深深的压力。
一刻钟以后，吴克仁得到准确的信息，正在向战场靠近的日军，规模接近一个旅团，不出意外的话，正是被从浦口赶跑的台湾步兵旅团。
战斗打到现在，已经没有技巧可言，比的就是士兵的素质还有武器的优劣。守备军第二序列方面因为拥有炮兵和坦克的优势，虽然一开始取得了极大的优势，并且因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从而一举歼灭了1师团足足三个大队，但是一旦日军有了工事作为依托，开始和守备军犬牙交错的纠缠在一起，继光型坦克还有重炮的威力大减，在纯士兵对抗中，守备军反而占了劣势。战斗进行到现在，第二序列三个师加起来已经折损了将近四个团的兵力，而这正是和日军开始纯步兵对决时产生的伤亡。第1师团一开始吃了大亏，被炮弹炸死的足有两个大队余，而且唯一的炮兵部队野炮兵第12联队也在持续二十多分钟的炮击中被尽数歼灭。其后，日军开始突围时，骑兵第22大队还有辎重兵第12联队又被六十师近乎全歼，林林总总的加起来，第1师团折损了将近六个大队的兵力，其战损比例达到了惊人的35%左右，不过绕是如此，牛岛贞雄手现在依旧还有十个大队左右。现在，随着台湾步兵旅团的靠近，日军方面等于一下子又多出了十个大队的兵力，还是从一零三师和一一七师背后杀来，吴克仁很担心，这一次围歼1师团的计划很有可能会演变成第二序列反被日军包围甚至吃掉。毕竟，乌江距离南京就这么点距离，现在已经是白天，一旦日军航空兵投入战场，那已方的兵力部署和规模将毫无秘密可言，届时，牛岛贞雄肯定会反戈一击。
一线的枪炮声自始至终就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枪炮声里，吴克仁眉头紧锁，认真的权衡着得失。
忽然，通信参谋大声呼叫起来：“军座，欧阳司令来电。”
“念？”
“……我部已经撤离浦口，朝乌江进发途中于古桥镇附近遭遇日军大部队，经探查，系日军第6、第9师团。该部日军正向你方运动，请根据战场情况作出妥当应变。另，我部目前和该部日军保持一定距离，正等待江苏保安一师和一一四前来汇合，汇合以后将会根据战场态势作出相应应变……”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吴克仁松开眉头，苦笑着朝不远处激战正酣的战场看了一眼以后轻声叹道。
“军座，请赶快拿出应对方案，台湾步兵旅团随时都可能杀过来，我们的炮团，也需要立刻转移阵地。”
吴克仁闭起眼睛，咬咬牙道：“许寿，你立刻派两个机灵点的兄弟去给林师长送信，让他们立刻撤离，方向，和县。再给炮团和护卫部队去电，让他们转场大安南，做好战斗准备。小李，你去通知付师长，让他立刻撤往大安南。胡建冰，去将林旅长请过来。”
一一七师下辖两个旅，其中，顾伟青旅正在向日军发起猛攻，而林山庆旅则负责其侧翼安全。部队由攻转为防守，肯定要留部队殿后，以防止被日军趁机发动反攻。将一线部队先撤下来，转而让处于防守态势的部队殿后，这样做能最大限度的防止部队在撤退过程中发生骚乱。当然，如果1师团已经和第6、第9师团取得默契，那么牛岛贞雄不仅会趁机发动反攻，而且会全军压。那么，保证足够的殿后兵力，将会尽可能的保障大部队的安全撤离。吴克仁名为第二序列总指挥，但直属部队只有一一七师。他要想服众，只能从一一七师里挑选一支部队留守。在之前的战斗中，林山庆旅作为首攻部队，损失比较大，现在仅仅还有一个半团兵力，吴克仁让该部殿后，也是为了将嫡系的损失降到最低。
第四章突围（二十七）
午九点左右，乌江往东北过去三十公里的地方，一个名叫黄家代村村南的竹林里，欧阳云和刘雨卿、何正降趴在弹药箱垒成的办公桌，正就着一张地图讨论着什么。
从江浦撤离的时候，驻守浦口火车站的学三师负责殿后，他们直到八点钟左右才赶了大部队。七点半钟左右，吴克仁发来急电，称第二序列除了六十师以外已经全部被围，其中炮团更是遭到了日军航空兵猛烈轰炸，损失惨重，请求支援。
日军三个师团又一个旅团，将近五万人的兵力，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将一零三师、一一七师合围在大安南。让南京守备军高官们目瞪口呆的是，一零三师和一一七师唯一的退路也就是西边通道竟然被他们自己布下的雷场给堵死了。
欧阳云之前之所以以那种不确定的口吻给吴克仁发电，怕的就是自己在不了解战场实际情况的条件下，瞎指挥延误了战机或者葬送了第二序列。
从与第6师团和第9师团遭遇开始，他便意识到，围歼第1师团的计划看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个计划看似完美，其实却存在着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一旦日军不选择从下关码头渡江的话，那以欧阳云现在手头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封锁浦口至和县的这段长江沿线。偏偏，制空权和制海权又全部掌握在日军手中，这就意味着，只要日本人不钻牛角尖，那么，欧阳云精心策划的浦口码头至滁县的防御线将成为微型的“马其诺防线”，成为纯粹的摆设。
早在和第6、第9师团遭遇的时候，欧阳云便下了决心，不管胜败与否，以乌江为中心战场的一仗肯定要打。第二序列被日军包围是个意外，不过，从现在掌握的情报分析，却也是必然，毕竟，日军兵力远远占优，投放战场的速度又远优于已方。当然了，即使第二序列没有被包围，这一仗也非打不可，因为只要第1师团还控制着白林铺至乌江线，为了整个守备军不至于被日军切割开来，都必须重新打通乌江至和县这条通道。
白天作战，对于日军是极为有利的，因为掌握了制空权，日军不仅可以获得空中火力支援，而且极轻易的便能掌握守备军各部行踪，从而针对性的调遣兵马，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欧阳云和何、刘两人正在讨论的，便是如何化解日军这一优势。两个人讨论了半个多小时，一点头绪都没有，而偏在欧阳云感觉回天无力的时候，李汉魂再次给了他一个惊喜。
李汉魂率领的第一序列，歼灭金国珍旅这部朝鲜伪军以后，快速的打扫了战场，便撤了出来，然后再次渡江回到了和县。回到和县以后，他让王绪的一二一师留下一个旅，再带学十师并第一序列其它部队快速东行，向乌江进发。
和县到乌江，比江浦到乌江还要近许多。故，他率领的这支大军虽然只有学十师有卡车代步，然总体行军速度也不慢，就在欧阳云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已经抵达了距离乌江西南十五公里的和桥镇并且碰到了正在撤退的六十师。
林白音此时只知道一零三师还有一一七师被围，其它部队的情况并不清楚。
李汉魂更是两眼一抹黑，慎重起见，他没有急着去白林铺，而是先拍发这份电报，希望欧阳云能给予充分的情报判断。
“真是天助我也！姜还是老的辣啊！李军长不愧是沙场老将，这一手玩得漂亮！”看着这份电报，欧阳云喜形于色，在说了一大堆很肉麻的话以后，他扳着手指开始重新计算敌我双方兵力对比情况。
日方：第6师团，第9师团加起来大约三万人、第1师团一万左右、台湾步兵旅团一万不到，共计五万。
已方：学兵军方面，学三师五千余人、学五师八千余人、学十师近乎保持原有编制，有一万一千余人、六十师还有三千人不到；东北军方面，一一四师还有四千人左右、一一七师现在情况不明，应该不少于三千人；原南京卫戍部队，江苏保安一师还有两千人左右、一二一师还有五千人、一零一师情况不明，但是最少也不低于三千之数；川军，原有基数就少，二十六师又经历过苦战，目前只有两千人左右、一四五师还有三千人；再加军直属部队将近一千人，也达到了五万之数。
以五万对五万，这仗还可以打啊！即使打不赢，但是至少将被围部队捞出来肯定不成问题。当然了，因为日军有航空兵帮忙，所以，怎么打很有讲究，不然要是损失过大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看完电报，欧阳云立刻让黄华给李汉魂发电，将目前敌我双方态势、兵力比等等情况悉数告知。然后，他对正在看电报的何正降和刘雨卿说：“真是巧得可以，小鬼子三个师团一个旅团一共五万，我们现在也是五万，这一仗要是打赢了，小鬼子的牛皮可就吹破了。”
刘雨卿从电报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些焦虑，问道：“司令，你准备怎么打？”刘雨卿带领二十六师和小鬼子打了几仗，深知小鬼子的厉害，表现得并不如欧阳云乐观。
欧阳云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右手捏成拳头在地图重重的砸下去，说道：“重拳出击，将小鬼子完全冲垮！再来个四面开花——刘师长，卫青式突击步发下去也有几天了，贵部兄弟们掌握得如何？”
随着学兵军各部，特别是学三师和军直属警卫团伤亡惨重，牺牲掉的学兵们的武器便被分发给了其它兄弟部队。故，欧阳云才有此问。
刘雨卿：“都能熟练使用了，就是准头还稍微欠缺一些。”
欧阳云笑了：“那不成问题，卫青式突击步最大的优点并不是准确度，而是火力连续性，只要能熟练操作就好——告诉兄弟们，我们不缺子弹，只要能杀鬼子，子弹可劲了造！”
刘雨卿连连点头，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开始腹诽：子弹可劲了造——听听人家这暴发户似的口吻，再比比自个，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
他可不知道，欧阳云如此优厚川军，那是想挖墙角呢——因为，刘湘死了嘛。
欧阳云：“黄华，你们参谋部的都过来，我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给我整一个具体的作战方案出来。总的方阵是……”
没到二十分钟，作战方案就出来了。欧阳云看了看，添加了两处细节，然后便下令立刻电告李汉魂还有吴克仁、方叔洪、单人雄。
这些电报刚刚拍发下去，欧阳云正在召集萧逸等大刀团特种兵暗授机宜，姜黄永脸色发青的跑了过来，手拿着一份电报，跑近了，他低声说：“司令，黄叶来电，日军第三舰队忽然出现在芜湖江面，渡江通道已经被毁，另，日军正在猛攻裕溪口，黄叶率部正在抵抗，不过，他们真正能打的就一个团，而日军有一个联队，估计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欧阳云听了，脸色也是一滞，接过电报，他认真的看了看，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以芜湖为主要集结地集结的所谓混编第二军，虽然明面现在已经增加到五万人黄叶部已经赶到裕溪口，但是真正可战的其实就两个团。郭玉林之所以能在第16和114师团的狂攻下坚持到现在，都是赖了张枚新之前的辛苦布置。按照原定计划，只要南京战事打开僵局，混编第二军便会立刻撤过江去，现在渡江通道一断，黄叶部二万人也能朝内陆撤退，而郭玉林部三万人，极有可能被日军完全吃掉。
短暂的沉思以后，欧阳云确实无能为力，只能低声道：“我知道了！”然后便把那份电报给撕了。
姜黄永看到这一幕，知道司令这是放弃郭玉林他们了，脸色一黯，心中绞痛，咬着牙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姜黄永和郭玉林、黄叶同为参谋，感情深厚，欧阳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离开，心中难受，脸却没有显出一分一毫。
对此，萧逸等人也是爱莫能助，毕竟，日军势大，而且全面掌握主动，混编第二军之所以存在，本就是为了扰乱日军视听的，现在郭玉林和黄叶能够牵制住日军两个师团并第三舰队，已经是出色的完成了既定任务。如果学兵军主力能够顺利突围，想必他们的牺牲也是有价值打的——萧逸这样想着，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为郭玉林还有黄叶报仇。
欧阳云要重拳出击，首先就要选择一个集结地。在仔细的分析了乌江周边地区地形以后，他将距离黄家代二十公里公里、距离和桥十公里、距离大安南十公里左右的一个叫永圩的小村子定位集结地。永圩距离单人雄和方叔洪部的更近，只有区区五公里而已。
给各部下达了集结命令以后，欧阳云立刻带领部队朝永圩村进发，然后在路给吴克仁发了封电报，请他最少坚持两个小时。
第四章突围（二十八）
今天天气相当不错，以乌江为中心的空域，除了东南方飘着几朵白云，其它地方都瓦蓝瓦蓝的，相当适合飞行。隶属于第三舰队航空部队的山鸠近叶大尉驾驶着一架九七式舰侦察机，从停泊在海附近海域的“赤城”号航母起飞，此刻正在乌江空执行侦察任务。
因为天气的原因，山鸠大尉的心情着实不错，在他的操控下，这架中岛公司制造的战机就像一只轻盈的飞鸟一样，以乌江为中心，不停的转着圈。
山鸠的任务是找到从江浦撤退的支那军行踪，这个任务在他想来是相当轻松的，因为据说支那人的防空部队已经被悉数摧毁，目前正像丧家之犬一样不知道朝哪个方向溃退了。
白林铺方向，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山鸠在战场空盘旋了一下，得出结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四个小时，战斗就能结束，被围的支那军将会全军覆灭。战场的制空权，完全被日军掌握，参加对地攻击的，就有山鸠的手下。看着自己的手下肆无忌惮的将炸弹还有子弹狂风暴雨般朝支那人的阵地倾泻下去，他一度有点羡慕，不过随即想到这是一面倒的屠杀，他失去了兴趣。作为一名技战术水平相当高超的飞行员，他更期待与支那人的同行较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功勋，才有可能晋升为王牌飞行员。
“王牌飞行员啊，自己还差三架呢，希望支那人的空军并没有被完全摧毁。”
南京会战，中国空军自始至终都没有参战。这和欧阳云有莫大的关系，其一，本来应该为老蒋收编的粤系空军全部被他截走；其二，早在会战伊始，他就给老蒋提了个建议，与其将手不多的战机用来逞一时之勇，不如留待后用，为长期抗战保留一定的元气。
中央军的空军规模有限，老蒋觉得欧阳云言之有理，便接受了这一建议。故，中国空军在参加了去年的淞沪会战以后，在南京城被围之前，奉老蒋的命令，悉数飞去了汉口。
山鸠大尉渴望一战，奈何整个江浙一带，中国战机一架也无，于是，他只能一边感慨着，一边继续驾机飞行，只希望能在油料耗尽之前完成任务。
忽然，他瞪大了眼睛，全身不自禁的一抖——“那是什么？天哪？支那军不是只有万余兵力的话，这下面怎么会这么多？”
原来，他不知不觉间，已经飞临永圩村附近，然后就发现了从西南方向正在朝这里急行军的南京守备军第一序列。
山鸠发现了李汉魂的部队，几乎同时，李汉魂也看见了这架日机。
“是日本人的侦察机！”立刻有身边识货的参谋指了出来。
李汉魂抬头看着这架日机从头顶飞过，有些遗憾的说：“这鬼子飞行员倒是猖狂，竟然飞得这么低，可惜了，不能开炮，不然的话，直接打下来多好。”
现时的日机，还没有配备无线电装置，所以，即使被日机侦察到了行踪，只要尽快的转移或者抵达预设战场，依旧可以化解“提前暴露作战意图”这一危机。而如果按捺不住用防空火力攻击它的话，即使能够摧毁，那是适得其反，反而暴露了目标。
李汉魂临敌经验丰富，所以，即使山鸠大尉做出了种种挑逗姿态，他依旧保持了克制，只是下令部队加速前进，不要被这一支苍蝇所影响了。
山鸠盘旋在第一序列空，甚至大摇大摆的从明显带高射机枪的坦克团头顶低掠而过，只希望能够引得支那人开枪射击，从而被白林铺方向的日军地面部队注意到。他连续卖弄了几次，见下面的支那人依旧不为所动，知道下面的支那人指挥官经验丰富，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于是赶紧升空，调头朝南京飞去。想着要尽快将这一情报告知驻守在南京的华中方面军指挥官，好及时通知白林铺方向参与围攻支那人的各部队，免得被支那人打个措手不及。
不过十分钟以后，他再次发现了一队支那人，观其人数，正在万余左右，他知道这才是自己寻找的对象，想了想，立刻判断出，这两支支那军队应该是去某地集结的，而下一步，肯定是要解救被围困的那部分支那军队。“回去南京似乎来不及了，嗯，还是紧跟着这些支那人，在他们接近白林铺的时候在想办法通知地面军！”他打定这个主意，将操纵杆一推，战机便朝欧阳云率领的第一序列一部俯冲下去。
几乎就在被山鸠发现行迹的同时，欧阳云也看到了这架日机。“小鬼子的侦察机？看来得加快行军速度了，”他这样思忖着，将头探出车厢，大声吼道：“兄弟们，打起精神，加速，加速！一零三师还有一一七师的兄弟们还等着我们救命呢！”
刘奎骑着一辆摩托紧傍在欧阳云指挥车的旁边，此时说道：“司令，要不要我把小鬼子的侦察机打下来？”
欧阳云的警卫部队里，有那么一个营，无论装备、人员都是整支部队里拔尖的。他们装备的先进武器里，就有根据欧阳云穿越时带过来的9式改型狙击步枪设计出来的“卫青I”型反器材狙击步枪。之所以装备这种步枪，本是为了小部队撤离的时候对付日军拦路战车的，现在却先派了用场。
这种步枪欧阳云也有试过，有效射程在两千米左右，虽然相对9式改型狙击步来说，子弹的威力稍逊，不过就目前欧阳云掌握的情况，对付日军这种防护能力极差的侦察机，完全没有问题。当然，出于谨慎考虑，他没有同意刘奎的建议：“不行，这种高度，别说打不中，就是真打爆了，那正好给小鬼子提了醒——适得其反。”他这话说完没有一会，忽然发现那架侦察机竟然俯冲过来，不禁诡异的笑了，道：“刘奎，可以打，不过要掌握时机，只要小鬼子敢将飞行高度降低到五百米以内，就给我干了他！”
“好咧！”刘奎答应一声，停车，然后让其他人驾驶自己的摩托，他从一个战士手要过“卫青I”型反器材狙击步，然后离开大部队，开始迎着日机俯冲的方向跑了过去。
山鸠大尉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刘奎相中了，还在处心积虑的想要引诱下面的支那人开枪，好让他们自己暴露行踪呢，所以，毫无惧色的俯冲下来，区区几分钟，就把高度降到了八百米以下，然后，他狠狠的一加油门，再把速度提起来一些，再次推下拉杆，继续俯冲。
所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山鸠大尉敢玩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游戏，正是出于对自己出色的操纵技能的自信，认为下面的支那人即使真敢开火，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他牢牢的握住操纵杆，在战机降到大概四百米的时候，沉稳的连续作出几个动作，立刻改变了战机的飞行姿态，转而使得飞机侧过身来，以一种极为飘逸的姿态开始飚高。
刘奎此时已经牢牢站定，双手据枪，右眼贴住瞄准镜，牢牢的锁定了这架喜欢玩花哨动作的日机。几乎就在日机侧身飚高的同时，他心中暗呼一声：就是现在！右手食指一扣，“嘣”的一声爆响，枪口喷出一股尺把长的焰火，他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撞得朝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他赶紧稳住身子，同时将枪放了下来。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这一枪没有打中，那就只能等待日机再次俯冲了。他双眼紧紧的盯着日机，小心肝怦怦狂跳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司令一样，也创造一次用步枪揍下日机的奇迹。
“爆！爆！”他默默的念着，下一刻，却见那架日机机头一低，竟然再次俯冲下去。“怎么会这样？”他不禁脱口叫道，心中想着：这个鬼子飞行员太厉害了，难道他竟然看到了我？提前做了准备？他D，你既然还敢俯冲，那老子就还有机会！他再次举枪，然不等他瞄准，便发现情况似乎并不是他设想的那样——那架日机一头俯冲下来，竟然没有再拉起来，就好像一只失去飞行能力的鸟儿一样，打着旋儿直跌下来。
“咔嚓！”分分钟以后，那架日机一头栽在一片稻田里，头栽进烂泥里，尾巴向，竟然就保持住了那个难看的姿势。
四周有战士欢呼起来，不少人景仰的看着刘奎，羡慕的说：“刘团长，你的枪法好准啊！”“长官，你太厉害了！”
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刘奎知道并不是自己打下来的，不过在一片欢呼声中，他的解释是如此无力，根本没人听得清。
士兵们闹腾起来的声响太大，欧阳云赶紧大叫：“大家安静，现在不是欢呼的时候，等救出被围的兄弟部队，大家再欢呼好了。”
刘奎怏怏的回到欧阳云面前，了摩托，对欧阳云说：“司令，不是我打的。”
欧阳云笑了：“我知道。”
真要是刘奎打中的话，以反器材狙击步的威力，肯定会发出不小的声响。而事实，这并没有发生。当然，欧阳云了解这一点，却是因为真正的“杀手”已经来向他炫耀过了。
“那是谁？司令，不会是你？”
欧阳云摇摇头。
“它自己掉下来的？”刘奎感到不可思议。
“是萧逸。”
“啊？”刘奎讶然：“他用的什么枪啊？”
萧逸就在后面不远处，此时举起手中的狙击步，笑道：“狙击步枪啊！一枪直接毙敌，刘团长，我枪法不错？”
刘奎转身看了看，见萧逸站在一辆卡车车厢，得意的挥舞着手的一支普通的狙击步，咧咧嘴，道：“还行。”
“就还行啊？”萧逸不乐意了。
欧阳云探出头，看着他笑骂道：“萧逸，好啦，我承认你的枪法比我好行了？之前的那场比试，就算你赢啦！”
“哈哈，那还差不多！”萧逸大笑起来。
第四章突围（二十九）
十点一刻的样子，永圩村，第一序列和第三序列终于成功会师。
九个师共五万人，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永圩村附近的道路还有野地。村头一棵需要双人合抱才能丈量出直径的巨大银杏树下面，欧阳云、李汉魂、方叔洪、等人蹲在一张地图四周。欧阳云拿着一支双色铅笔在地图画出各种标志，一边说道：“此战的关键，在于第一波进攻。老钱，我把所有的坦克都给你，不要怕损失，只管碾压过去。叶肇、饶师长，你们的任务，紧跟在坦克部队后面，一举撕开大安南村南日军防线，快速突进去。只要日军防线一被撕开，老李，你和张枚新还有方师长立刻率领学十师还有一一四师从西南线压；我和刘师长、何正降、单人雄率学三师还有二十六师、保安一师从东南线压，一鼓作气，将该线鬼子击溃。王师长，你和林白音率一二一师还有六十师负责殿后，你们的任务有两个，保护好伤兵营和野战医院，再就是给小鬼子补枪，告诉兄弟们，只要是觉得没死透的，就朝脑袋补一枪。老李，你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李汉魂摇摇头。
欧阳云看了众人一眼，大声道：“此战，代号‘沉舟’！诸位，一起奋斗！”
众人纷纷站起来。欧阳云朝四周看了看，顿了顿说：“现在立刻整合队伍，没吃好的让他们边走边吃。”看了下手表，他接着说：“现在是十点二十，我们十点半准时出发。”
众人纷纷车或者马飞速离开，除了站在外围的游洪军、薛明还有萧逸。游洪军是原学一军炮旅旅长，现在接替李汉魂负责指挥炮兵；薛明则是名存实亡的防空部队的总指挥；至于萧逸，被火线提拔，接替了单人雄大刀团团长的位置。欧阳云从刘哲良手接过水壶喝了两口水，目光投注到游洪军脸，说道：“洪军，这一次所有的火炮全部归你指挥，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条——把炮弹全部打光！只要你做到这一点，回去我就给你记大功。”
这话有点怪异，至少游洪军现在的感觉就非常怪，他有点迟疑的问道：“司令，我没听错？打光所有炮弹就算完成任务？”
“是不是感觉太简单了？”
“嗯。如果让我把所有的火炮都带回去，我估计很难做到，但是打光所有的炮弹嘛——”
欧阳云笑了：“我不要求你把所有的火炮都带回去，只需要你打光所有的炮弹就够了。当然啦，你可别犯浑，现在就开始狂轰滥炸的，那不是打光，而是；浪费光。行了，赶快去整合部队，只要一开打，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游洪军带着疑惑离开了。
萧逸看着欧阳云问道：“司令，还有什么要关照的吗？”
欧阳云看着他，郑重的说：“告诉兄弟们，我会在广东预设庆功宴等着你们，活着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萧逸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立正敬礼，大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向左转，他对刘奎和刘哲良说：“司令就交给你们了，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这话他是以极为严肃认真的语气说的，然而，欧阳云、刘奎还有刘哲良却还是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欧阳云顺势起一脚踹在他大腿，笑骂道：“你小子就不能不贫。”
萧逸再向右转，说：“我是认真的！”
这下子，连薛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奎笑着说：“去，去，我保证，不会让司令少一根头发！”
萧逸点点头，向后转，铿锵有力的跑向大刀团集结地。
送走了萧逸，欧阳云看着薛明，微笑着说：“薛明哪，我有点对不起你这个防空总指挥哦。本来整整一个半旅的防空部队呢，现在连一个团都凑不起来了。硬性任务我也不指派给你了，我现在只希望你们能够给保持威慑就行了。记住了，要想让鬼子飞行员感到威胁，你们就必须活着，懂我的意思吗？”
薛明点点头说：“我懂。就是不仅要让小鬼子感觉到我们能够击落他们，还要保持部队的存在，让他们不能肆无忌惮的进行轰炸！”
“对！薛明，我送你一句古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战斗位置，你自己掌握。如果可能的话，整下一架飞机来，你们就能计一大功！”
“没问题，司令，您就瞧好！”
“嗯，我相信你！”
没到十点二十，钱光明已经率领着麾下七十八辆坦克向大安南进发了。紧跟着，叶肇带着学五师、饶国华率领着川军一四五师，乘坐着卡车浩浩荡荡的跟了去。
第一波攻击部队一出发，其它序列立刻纷纷跟。因为运输卡车有限，又要分一部分给野战医院，所以除了学五师和一四五师，其它部队几乎都是步行。欧阳云还没有吃饭，他坐在车里，一边就水啃着干粮，一边看着坐在后面的姜黄永调试步话机，以确保通信通畅。刘奎依旧护卫在指挥车的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受了萧逸的奚落，他没有归还借过来的那支反器材狙击步。坐在摩托车后面，他紧紧的抱着那支枪，不时的抬头四顾，希望能够再遇到一架张狂的日机。他心中暗下决心，一旦再遇到这种送死的，一定要一枪爆头。届时，肯定比萧逸刚才的一枪更为刺激——一个炸瓢西瓜是免不了的。
刘奎想得美滋滋的，然，直到投入战斗二十分钟以后，他才再次逮到了机会。
大安南，这所普通的江北小村，从今天以后注定将会成为一方名地，肯定会被不少国家的军事籍所提到。
村子里，经过日军持续的炮击、轰炸，已经狼藉一片，不仅所有的房屋都变成了瓦砾废墟，就是村里庄户人家种植在院子附近的树木，也稍有保持完整形态的。
吴克仁坐在村南的一棵被炸成半截的枣树下面，抽着一支皱巴巴的烟，目睹不远处厮杀的战场，心中，竟然是无风湖面一样的平静。
从被第1师团反咬住开始，他便知道，这将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在白天到来以后，不管继光型坦克还有自行火炮如何犀利，这些优势都将随着日军轰炸机的出现而化为乌有。而在看到了隶属于日军第6师团、第9师团的大队战旗以后，他心中已经有了觉悟，或许，这就将是自己最后一战了。“也好，这条命在1931年的时候就应该葬送的，能活到现在，自己已经是赚了，临死前能杀一些鬼子，也算是对那次大溃败有一个交代了，”他想到这些，心情便渐渐平静下来。
求援电报还是要发的，那将是激励手下将士浴血的动力——有盼头总比没有盼头好，有了盼头，战士们才会拼命。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觉悟。幸运的是，欧阳云很配合，在回电里提到，只要再坚持几个小时，就会有援军。
欧阳云在电报说得煞有其事的，但是吴克仁根本不信。倒不是他怀疑欧阳云的为人，而是觉得，欧阳云能将学兵军从一个团发展到如今的规模，说明他有魅力，认得清时务。那么，他现在最正确的选择，便是赶紧率部撤离。这样的话，虽然一零三师和一一七师肯定难免覆灭的命运，但是这种牺牲却是值得的，至少挽救了大部队。
当然，吴克仁也不无猜测，所谓的围歼第1师团的计划，从头至尾就是欧阳云挖的一个坑。有坑就需要诱饵，而他这个东北大个便稀里糊涂的自己跳了进去，成为了一枚又香又糯的鱼饵。
围歼日军一个甲种师团，好大的一份功劳啊，这对于吴克仁来说，何尝又不是一枚香喷喷的鱼饵呢？不是这样，想必他也不会表现得如此积极？
吴克仁不是圣人，尽管他心中已经否定了这种想法，却还是禁不住朝这个方面想了想。他也不是懦夫，所以临到面对死亡，反而平静了下来，表现出了一个大将该有的风范。
“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看来，是该给兄弟们发光荣弹的时候了，”吴克仁看了看表，见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分，已经超过欧阳云预定的时间二十分钟了，心中对于援军彻底不抱希望，开始为那些伤员们考虑后事了。
东北军出来的人，因为1931年的那份耻辱，十个里面倒有九个自认为和小鬼子是不共戴天的，为此，绝对不惜一死。持续几个小时残酷的战斗，产生了大量的伤员，其中不乏已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而他们被抬下战场的唯一要求，就是不想落到小鬼子手中，希望能够获得一枚光荣弹。
光荣弹是兄弟们从学兵们口中学到的，在光华门，为了将攻城墙的小鬼子赶下去，由川兵和学兵组成的敢死队就携带了这种名称的手榴弹。这事因为幸运存活下来的学兵敢死队队长王久之的一句话，而使得守备军人尽皆知。王久之被酒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他娘的，老子要是没晕过去，肯定拉响光荣弹和小鬼子同归于尽你了。那样的话，老子还能多杀几个鬼子。现在可好，断了一条腿，也许再也不能战场杀鬼子了。”
吴克仁当时听说了这句话，连声称赞说：“王久之是条好汉子！真英雄！小子有种！”
现在，轮到让自己兄弟挂这种“光荣弹”了，他的心中，却泛起了一丝苦涩。离他不远的地方，就躺着几十个伤兵，他看着那些战士一个个接过光荣弹，将它揣在怀里，或者想方设法用绳子圈起来挂在脖子。大家默默的做着这一切，没有抱怨之词，也没有慷慨赴死的激昂表情，他心中酸楚，大声说道：“兄弟们，马某无能，不能把大家安全的带回去了。兄弟们，大话我也不说了——下辈子，我们还一起杀鬼子！”
第四章突围（三十）
“我，先走一步了！”吴克仁说完这句话，站起来整了整着装，要过一颗光荣弹别在裤腰，数了数身的子弹，然后带着师部的几个参谋还有警卫，往前走了过去。
他这边才将将迈步，忽然东南方向响起了貌似狂风来袭时的“呼呼”声，他抬头看去，只见东南方的天空忽然像打闪电一般的闪烁起晦涩的光亮，下一刻，距离他大约四五公里的地方，一片火光夹杂着浓烟腾起，紧接着，“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他立刻站住了，心脏不争气的嘣嘣直跳，谓道：“难道，欧阳云真的率军来援？可是，他哪来这么多的火炮？”
一个参谋目瞪口呆的看着日军阵地被此起彼伏的蘑菇云完全覆盖，半晌醒过神来，惊呼道：“军座，是我们的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是的，是我们的援军！欧阳司令来救我们了！”吴克仁说着，浑没注意到，自己的眼中，竟然已经沁出了泪水。
“兄弟们！我们有救了！”“是援军！”“我们的炮兵，我们的大炮啊！肯定是欧阳司令带人来救我们了！”……
大安南村边的守军阵地，先是一一七师的官兵，接着是一零三师的官兵，所有人都兴奋的大叫着，一度被压抑的心情得到完全释放，那种景象，就好像横穿沙漠将要渴死的人乍然看到了一片澄清的湖水。他们手中的枪支好像也感受到了主人亢奋的情绪，尽情的喷吐着火焰，竟然轻易的就将日军这一波气势汹汹的进攻给打了下去。
如果说，钱光明的坦克部队连续三分钟的急速射，带给一一七师和一零三师的官兵是黑暗中的一盏航灯的话，那么带给阻挡在他们面前的第6师团的，就是一场突然迸发的强烈地震。
钱光明要想率领将近百辆坦克对日军发动奇袭，就必须有人帮他清理掉日军散布在大部队后面的巡逻小分队和游哨。而萧逸率领的大刀团一干特种兵，优先需要完成的任务便是这一条。大刀团不愧为学兵军最为精锐的部队，虽然执行的都是危险程度极高的任务，但是因为其彪悍的战斗力和极为出色的个人能力，到现在不过损失了十九人，重伤十一个。大刀团这次随军出动的一共四个中队，分为两个营级编制。而现在随萧逸这个新晋团长行动的，便是隶属于肖长武指挥的一营，共计一个半中队将近一百人。其中，萧逸亲自挑选了六十个具备一定日语能力的扮成鬼子兵，直接绕开主力部队的进攻路线，斜向插向日军纵深；其他人则在肖长武的率领下，奔跑在进攻部队之前，为坦克部队扫清有可能暴露其踪迹的日军小股部队。
作为穿越者，欧阳云的运气一直都带有逆天倾向。不知道是不是与此有关，明明在战士们的视野里不时有日机出现，可奇怪的是，那些鬼子飞行员愣是没能提前发现守备军的动向，直到钱光明一声令下，近百辆坦克同时开火，而此时，那些日军战机已经没剩多少炸弹了，其中，能够对付继光型这种重装甲的重磅炸弹更是消耗一尽。
三分钟速射，每辆坦克最少发弹五发，其中，就包括炮径达到105毫米的“继光LIII型”重型坦克。这种坦克是学兵研发所在定州基地研发出来，专门用来对付预想重装甲坦克和装甲列车甚至城门等坚固目标的，其威力可见一斑。而因为新型穿甲弹的稳定药剂尚未开发成功，所以配备的乃是普通炮弹，这种炮弹对付重装甲目标也许尚有不逮，但是用来攻击步兵，却是再好没有的了。
几百发炮弹同时倾泻到日军阵地，立刻就将日军匆匆构筑的防线完全撕碎。
谷寿夫此时正在前线亲自指挥作战，炮声响起的时候，他正左脚蹬在一只弹药箱，双手握住望远镜正在观察仅在咫尺的一一七师的防线。望远镜里，狼藉一片的守军阵地让老鬼子感觉到胜利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他正咧着嘴巴冷笑，暗忖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解决战斗，忽然成片响起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让他惊得差点跳起来——“怎么回事？哪里打炮？！”他转身下意识的问道，然后看见距离自己大概千米远的地方完全被烟火笼罩，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蝉，丢下望远镜一把拎住身边一个参谋的衣领，喝道：“快点打电话给牛岛少将，问清楚怎么回事？”双手用力将那个参谋推搡开，他阴沉着脸转过身去，朝第9师团还有第1师团进攻的方向看了看，见两边一切正常，脸色更加难看了。
如果来的是支那人的救援部队的话，那为什么单单选择从自己这边突破呢？从火炮规模分析，这支支那人的援军数量极为宏大，自己想要拦住他们，肯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尚没有遭受多大损失并一直以此为荣的谷寿夫郁闷极了。
牛岛少将全名牛岛满，正是第师团下属第36旅团的旅团长。第36旅团担纲了首轮进攻任务，苦战几个小时，在损失了将近两成人马以后，被谷寿夫安排下去休整。而炮火肆虐的地方，正是第36旅团的集结地。
那个参谋很快就来报告，将牛岛满的原话奉。牛岛满也是满头雾水，并不清楚究竟遭遇了哪支部队的进攻。不过，因为距离的问题，他倒是看出了进攻部队的规模，称不少于两个师，而且刚才发炮的并不是常规炮兵，而是坦克集群。
“坦克集群？”听到这个名词，谷寿夫的眼角不自禁的跳了跳。南京会战打到现在，他太清楚这个名词所代表的涵义了。他猛的站直了身躯，瞪大了眼睛朝36旅的集结地看去。距离有点远，中间又有树木、田野遮挡，他并没有看到牛岛满口中的坦克集群，但是，从那密集的枪炮声中，他立刻判断出：牛岛满并没有谎报军情。
“是欧阳云的嫡系军队吗？学兵军，是学兵军杀过来了！可是，学兵军主力不是在芜湖和当涂的吗？江浦那里只有两个师而已，而且，他们不是去滁县了吗？情报里也没有提到他们还有如此规模的坦克哪……”谷寿夫暗忖着，脑子里各种信息交错，让他难以取舍，一时倒有点糊涂起来。
“阁下——”他身边的几个鬼子见他忽然走了神，立刻有人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他猛然醒过神来，一挥拳头，大步朝不远处的一个临时电话点走去，沉声说道：“裕川，立刻去找阪井旅团长，告诉他，二十分钟以后，我要看到我军战旗插到对面的村子里。”
“哈依！”
距离那个临时电话点还有一段距离，他大声朝旁边的通讯兵喊道：“给我接牛岛旅团长。”很快，他便将电话抄在手中，而电话里传出的，正是牛岛满的声音：“我看到支那人的战旗了，是学兵军的坦克师……”
“坦克师？”
“是。”
谷寿夫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坦克师，而且是那种重甲坦克组成的坦克师，在这平原地带，在本部并没有专业性打击武器的情况下，距离又是如此之近，就是想用特攻战术，也没有时间去组织准备——一旦让其将速度加起来，那将再也无法遏制。越想越怕，他咆哮道：“牛岛君，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坚持住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我允许你们退出战斗！”
牛岛满不敢违逆，下意识的嘶喊道：“哈依！”
谷寿夫拿着电话，想了想，又要了第9师团还有1师团。吉柱良辅获悉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沉默，谷寿夫介绍完情况，并说明自己的部署以后，他继续沉默了两分钟这才开口道：“学兵军的坦克火力凶猛、护甲厚重，非重炮和重磅炸弹不能摧毁。航空兵出击时机掌握得不好，再次飞临战场最少要一个小时。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必须摧毁这支坦克部队，只有这样，才能掌握主动，届时才有进行下一步作战行动的可能。欧阳云是帝国大敌，这是难得的歼灭其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脱，一旦让他回到广东，那就是鱼入大海，将会大大影响大本营的支那攻略。谷寿君，现在不是体恤部下的时候，请组织敢死队。包围圈里的支那人，暂时可以放一放。”
吉柱良辅吃过学兵军的大亏，对欧阳云忌惮得紧，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渴望能够一战毕其功，将欧阳云剿杀在南京战场。谷寿夫听他说竟然要先放过包围圈里的敌人，有点犹豫，最后答复要和牛岛贞雄商量一下，再作决断。
牛岛贞雄曾经吃过继光型坦克的大亏，听说竟然杀进来一支坦克师，后面又有不下于两万人的学兵军主力，立刻同意谷寿夫的建议，认为当前对策应该速歼被围之敌，然后暂时撤退，等航空兵解决了学兵军坦克师以后再做其它打算。
谷寿夫得到牛岛贞雄的支持，正欲按照之前的设想去做，却接到冢田攻亲拟的电报，要求他按照吉柱良辅的设想去做，务必要将欧阳云及学兵军主力完歼于乌江。
原来，吉柱良辅和谷寿夫一通话完毕，立刻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冢田攻去电，并请求他以最快的速度派出航空兵予以支援。冢田攻不熟悉战场情况，而吉柱良辅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没有特出学兵军坦克师的威胁，这样一来自然就赢得了冢田攻的认可。吉柱良辅在电报中还晦涩的提出，在如何应对来袭敌军问题，三个师团长有着不同意见，从而影响了整体战力。冢田攻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于是分别给三个师团长各发了一个电报，直接认可了吉柱良辅的前敌总指挥的地位。
第四章突围（三十一）
吉柱良辅想要获得前敌总指挥的权力，凭心而论是没有私心的。奈何他在光华门外就已经整出了这一出，而且是花费了偌大代价却又无功而毕。第6师团当时就有份参与，并且赔了一个大队左右的兵力，谷寿夫对他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成见。此刻读懂了冢田攻来电的幕后内容，对吉柱良辅可就没有好想法了。捏着这份电报，他咬牙切齿的道：“这个三重县的乡巴佬，你想要报仇，想要洗刷前耻、保住前程，你自己去拼命好了，为什么要绑我们一起陪着送死？！连山炮都奈何不了的战车，要牺牲多少天皇陛下的勇士才能摆平。支那人又不是傻子，会原地不动等着你来炸！八格！难怪总是打败仗！”谷寿夫这厢正骂声不绝于耳，吉柱良辅已经来了“命令”，让第6师团暂停进攻，转而进入防御。让谷寿夫最少准备一个大队的敢死队，言称要用大日本帝国勇士的鲜血彻底的埋葬学兵军的坦克师，好让支那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吉柱良辅打得好算盘，要组织三个大队规模的敢死队，用人海战术淹没学兵军的战车部队。
日本人一改常态，放弃进攻转而摆出防守姿态。吴克仁还有付开行看到这一切，再看看远方不时升起的烟火，连绵响起的爆炸声，他们立刻推断出，日本人遇到了大的麻烦，来援的部队规模不小，而且肯定取得了主动。
“军座师座，小鬼子忽然不打了，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反攻？”不时有下属问起这个问题，突然出现的援军振奋了大家的精神。即使是一零三师的官兵也一扫之前的颓废姿态，转而变得争强好斗起来。面对属下这种积极向的心态，吴克仁和付开行这一次表现出惊人一致的态度：当然要反攻，不过时机还不成熟，再等等看。
反攻是肯定的，这是司令好不容易为他们争取来的机会，只有反攻才可能形成突破。只有突破了包围圈，他们才算是重新将命运掌握在手中。现在日军阵型不乱，所以还不是反攻的最佳时机。看前方战斗的规模，援军质量数量都不差，那么这个机会是肯定会出现的。
“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一旦时机许可，我们就要反戈一击，让小鬼子知道：我们东北军中央军不是好欺负的。”
学兵军特有的继光型坦克，在南京会战中一共发挥了三次，这三次皆由钱光明指挥，战果是一次比一次辉煌，这为钱光明后来成长为“云党”的中坚人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如果让钱光明自己来评价，这三场战斗哪一场最爽，他肯定会毫无悬念的选择“乌江之战”。
“乌江之战”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坦克对战，因为敌对方的阵营里，仅仅只有象征意义的十辆左右的坦克，其中还有七辆是那种垃圾得掉渣的豆战车。而专业人士在战后念念不忘的是，这十几辆日军坦克甚至都没能看见继光型坦克身影，就被炮火完全摧毁了。
欧阳云在任丘军校客串教员的时候，专门就坦克战术过几堂课。那几记课钱光明一场未缺，而欧阳云所讲的众多内容中，他印象最深的是下面一句话：坦克对战步兵，特别是日军的时候，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速度和力量——凝成一个拳头，快速出击，一举突破，以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炮火，撕开日军的防线，摧毁日军反抗的意志，就能一举奠定胜局！
在浦口和山田支队一战的最后，钱光明就是充分利用了坦克速度，将日军步兵防线一举冲垮，从而为取得该战斗的胜利奠定了基础。倘若不是因为日军背后有舰炮支持，后来又召唤来了轰炸机，想必不仅山田支队要全军覆灭，就是第11师团，也注定要遭受重创。
正是那一战使得钱光明对坦克部队对阵步兵的战术有了心得，也正是那一战，让他体验到了作为坦克部队总指挥的快感。而今天这一仗，将是对他前端时间领悟能力的一次检验。
三分钟的速射以后，钱光明毫不迟疑的下达了全速突击的命令。
欧阳云选择的进攻路线，是一条傍着小河的高地，高地种植的都是黄豆或者山芋，河边生长的则是芦苇还有蒲草。高低下面有一条小路，小路下来就是连绵的稻田。高地宽度在三十米左右，可以很富裕的一次性并排通过四辆坦克。张诚的三营打头，钱光明亲自率领一营居中，然后就是由二营、四营的混编部队。近百辆坦克排开，前后长度有一里地左右。这也是钱光明有意为之的，排列这种相对来说比较疏松的阵型的好处是，不仅可以在停滞攻坚的时候为搭载步兵提供充足的作战空间，而且每一次齐射，炮火就能覆盖方圆一平方公里左右，从而最大限度的发挥炮弹碎片的杀伤力。
日军在包围一零三师还有一一七师以后，并没有打长久战的准备，设置的阵地也就比较简陋。这些简陋的阵地在经过战火侵袭以后，基本都失去了原有的功能。而随着阵线的推移，这些阵地失去作用，日军自然不会去进行修复。如此，在经过一轮炮火猛烈轰击以后，所谓的阵地等于完全被抹去，就再也不能阻止坦克部队的快速推进。
坦克部队快速推进，十分钟左右就推进到了第6师团36旅团阵前。之前三分钟的急速射，给36旅团比较靠后的45联队造成了极大杀伤，张诚透过窥视孔看过去，只见阵地一片狼藉，几乎没一个炸点附近都躺着不下于三具小鬼子的尸体，其中更有已经缺胳膊少腿的。他拿起步话机，呼叫钱光明：“师座，刚才的覆盖炮击达到了预定效果，可以不停下来执行清扫作战。”
“那就再来一轮急速射，目标，前方两千米处。”
“是！”张诚松开送话器按键，先给驾驶员下达停车命令，然后正要给炮手下达作战指令，忽然话迈里传来钱光明的喊声：“车长们听好了，取消射击命令，原地停留五分钟，炮师将帮助我们清扫前面的通道。注意，已经进入日军阵地，警惕日军采取自杀式袭击。”
张诚摇摇头苦笑：“有意思，炮兵这帮臭小子和我们抢功来了。”
驾驶员利落的停了车，解开衣扣扯起衣襟扇着风，说道：“太热了，这鬼天。营长，司令说将来会给我们在坦克里安装风扇，有没有这个可能啊？”
张诚没理他，仰起头对面的射手说：“这一次我们出其不意的发动进攻，小鬼子应该还没准备好‘人肉炸药包’，不过以防万一，小刘，你盯紧一点。”
张诚的这辆坦克正是“继光LIII型”，配备的乃是高射机枪。小刘作为射手，此刻正据枪四顾，“嗒嗒嗒”——他忽然一扣扳机，打出去一串子弹，说道：“营长，用高射机枪打鬼子，我感觉就是用牛刀杀鸡啊！”
四周不时响起枪声，有三八大盖的，也有车载机枪、高射机枪的。忽然，从坦克集群后面响起空空的发炮声，几秒钟以后，炮弹撕裂空气的嘶鸣声传来，小刘说道：“炮师的这帮龟儿子如此明目张胆的发炮，也不怕小鬼子的轰炸机进行报复。”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张诚心中一省，忙提醒他说：“你别光顾说别个，自己也盯着点天，有飞机下崽的话，提前吱唔一声。”
“嗒嗒嗒！”小刘再次扣动扳机，打死冲过来的两个鬼子以后，笑着说：“您老放心好啦，之前我就留意了，小鬼子这批飞机好像炸弹投完了，正往东南方向飞呢，应该是飞回去了。”
他这话刚刚说完，前面忽然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这是炮师发射的炮弹开始爆炸了。
游洪军精确的控制了时间，这一轮炮击果然只进行了五分钟。五分钟一过，钱光明立刻下令部队全速前进，并且关照，各车长自行控制战斗节奏，这一次要一举撕破日军防线，和被围兄弟部队实现会师。
坦克部队狂冲猛进，学十师和一一四师紧紧跟，所过之处，当者披靡。
欧阳云站在越野车，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态势，忽然，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下一秒，抄起步话机就凯死后呼喊起钱光明来。
钱光明距离他已经有些远了，这多少影响了通话效果，最终还是李汉魂通知了他，他这才和欧阳云开始通话。
欧阳云给钱光明下达的命令，竟然是立刻停止前进，原地待命并进行清扫工作。
这道命令和当初的作战意图完全相悖，让钱光明产生了不小的疑惑，问道：“司令，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李汉魂也已经发现了异常，担心他们的通话存在困难，他接口道：“其它方向的日军有异动，小鬼子想干什么？围杀你们？你们暂停进攻，等待司令重新布置——奇怪了，小鬼子这么做，难道是想和我们来个一战决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