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黎明前的黑暗(五)
“军座,陈布雷说了,如果我们肯释放那些日本战俘,南京会给我们一个集团军的编制——”电话里,欧阳云听见张镇稍微带点跳动的语音,脏心也不禁“嘣”的剧烈的一跳——
集团军啊,那是什么概念?这诱惑未免也太大了些,那自己岂不是要升为司令了?
张镇初从陈布雷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吃惊的程度尤甚。他的表现还算好的,他手下的那些列席的参谋,其表情可就丰富多彩的多了。倒也难怪他们,就是学兵军目前的晋升速度,那已经是前无古人了,况且,这可不是光挂牌子的空头军,那是有着偌大养军地盘的。现在,这成军才不过两月余的时间,下面的编制都还没有补满呢,竟然还能升上一级。如果这样的话不是出自陈布雷之口,如果陈布雷和老蒋的关系不是路人皆知,估计年轻的学兵军参谋们会认为对面坐着的是个大骗子。
半晌没听见欧阳云回答,张镇还以为他动心了,道:“陈布雷随身带有军事委员会的公文,应该不是假的。”
“老张,你怎么看?”欧阳云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之后,心情慢慢的平复下来。
张镇其实已经有了想法,不过听欧阳云发问,他还是再斟酌了一会,这才说道:“我觉得可行。这批战俘实在太多了,虽然我们的处理对策很正确,但是难保什么时候会出现纰漏。军座,不瞒你说,我总觉得放这些小鬼子在任丘,而且还要分派进工厂,就好像在身边放了颗炸弹似的,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冀察的地盘不算小,养上一个集团军也是可以的,我觉得我们在接受这个条件的时候可以顺便加上一条,那就是河北全境的控制权。张家口那边,看来是必须交出去了,这样有利于安定团结。只是,既然132师已经划归59军,那么他们在河北的地盘是不是应该交给我们?军座,你觉得呢?”
稍微沉吟了会,欧阳云说:“老张,看来你对答应这个条件很感兴趣哪?”
张镇笑了笑道:“那是,谁不想兵多将广。这个世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谁手上有枪谁就是老大,呵呵,既然能名正言顺的扩军,何乐而不为呢?”
欧阳云苦笑,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他说:“但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南京就是同意我们扩军,我们的军费却从哪里来呢?南京方面不会拨钱的吧?”
这个问题张镇根本就没考虑过,因为在他看来,任丘实在是太富有了。他说:“我们不是很有钱吗?”
“很有钱吗?”欧阳云哑然失笑,心想看来也该制定个财务公开政策了,不然的话,下面的家伙还不定以为我们多有钱呢,“老张,你不是当家人不知道油盐贵,姜总现在可是一个劲的向我抱怨。别的不说,这万把个小鬼子战俘就花了我们两个月的总收,如果不是这段时间药厂有研制出了新的产品,以此从外国代理商上取得了不菲的订金,我们可能已经破产了。”
欧阳云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学兵军和国内其它军队的建设都不一样,如阎锡山他们,是完全靠着地方财政,就是这样,其下面的军队为了过上好日子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而对于两广军队来说,由于其地方经济还算不错,加上陈济棠和李宗仁、白崇禧又很关注民生经济的发展,因此养着手上的军队倒不成问题,其中富庶如广东的,陈济棠以一个地方军阀的身份,更是用钞票堆起了空军。学兵军走得路线和上述的又是不同,其中最显著的一点是,任丘政府的税收低的厉害,对于一些关键产业甚至还有补贴,比如说农业。当然,任丘的工业水平也不是两广能够比的,其中的盘尼西林、柴油发动机,现在不仅仅能够满足内需,甚至还能出口。而电视机、广播那些高端产业,以及高端技术的输出,也为任丘带来了滚滚财源。但就是这样,平时还看不出来,一旦打仗,这任丘的财政就吃不消了。为此,姜树人可没少找欧阳云抱怨。
张镇第一次知道这些,很是吃惊。由于陈布雷还在等待消息,他就长话短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只能回绝了。”
“恩。老张,只要我们经济实力上去了,自然而然的,我们的军队建设就会上去,到时即使没有编制,我们也有的是办法扩军,你不要感到失望。”
“不会的!我对我们学兵军有信心。”
“那就好,就这样了,我还要去学兵研发所。”
“恩,我知道怎么回应陈布雷了。”
任丘一行,陈布雷最后无功而返。而就在他返回南京不久,重新补全建制的日本华北屯驻军先是出兵丰台,紧接着,关东军下属的第7师团、第11师团陈兵热河和察哈尔边境地区,不停的进行着所谓的演习,摆出了一副气势汹汹的进攻态势。至此,稍有军事眼光的人便能够看出,中日之间的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
面对日本人的挑衅,已经升格为59军军长的张自忠和29军军长宋哲元在接受了南京军事委员会的训诫后,选择了退让。于是,在国内一片哗然声中,日军兵不血刃的占领了丰台。而学兵军则开始在宛平城内紧张备战。于此同时,就释放日本战俘一事上,国内也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声音。其中,一些政治家(南京方面为主)呼吁学兵军尽快释放战俘,以平息日本政府的怒火,避免日军以此为借口侵犯华北;而民间的声音则是那些战俘非但不能放,而且应该因罪量刑,该杀的杀,该关的关……就在国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任丘一隅的时候,福建的东山县,一场小规模的军事冲突正在进行着——
第一章黎明前的黑暗(六)
停更了几天,奉上500子当作谢意!!谢谢大大们的持续支持,你们的支持就是老毒坚持下去的动力!!)
民国时期的福建,社会结构相当的复杂,名义上属于国民党中央的控制,但是在靠近广东边界的地区,实际控制权却在粤系手中。
而除了名义上的官方控制者,福建还存在着一个相当隐蔽和复杂的控制体系——秘密社团,按照我们中国人的传统,也可称之为帮派。
民国乃至抗日时期福建帮会的林立有其历史原因,上溯至清康熙年间,最早出现的的是成立在福建莆田的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秘密帮“天地会”(此有史可查)。及至太平天国时期,以天地会为母体,福建各地形成了许多支派,其中较负盛名的有“闽南小刀会”,亦称“双刀会”。辛亥革命前后,福建革命党人也纷纷聚义结社,以推翻满清封建的统治,其中比较有影响的有“连江光复会”,“福州公益社”等。而民国乃至抗日时期福建存在的秘密社团,正是由此一脉相承下来,并一定程度的继承了上述几大帮会的性质。以抗日时期赫赫有名的大刀会为例,它起源于清末,其实是白莲教余党,原名“大道会”,后渐渐流传为大刀会。又如三点会,其实就是闽南小刀会起义失败后,其会徒出走东南亚地区后所创建的,并且回流福建,得以在同安、南安、晋江一带发展。
和刘哲良领衔的东山县自治政府发生冲突的正是大刀会的东山分堂。
学兵军在东山县的发展,开始还是相当顺利的,一方面,刘哲良等人刚开始行事比较低调,只是一心忙于码头和工业基地的建设;另一方面,此时粤系和学兵军正处于蜜月期,在陈济棠的嘱咐下,东山县原来的那些官员们不敢刁难刘哲良一行。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矛盾却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起来,陈济棠在其中还要承担主要责任,因为虽然他和欧阳云达成协议,要将东山县交给学兵军,但是却没有给东山县原来的县府官员安排出路。而欧阳云给刘哲良的指示是,先稳住原东山县政府的官员,再徐徐图之——这也是刘哲良等人开始比较低调的主要原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学兵军和粤系达成的协议很快被东山县的县长黄有余知晓了。此人是个官场老油条,虽然刘哲良此时什么举动也没有,但他还是从平静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坐等着刘哲良上门,还妄想凭借着自己在东山经营多年的人脉继续赖在县长这个宝座上。可惜的是,狐瞳早就将他的根底摸得一清二楚,故此,在刘哲良拟定的新一届东山县政府人员名单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位置。故此,黄有余足足等了两个多月,却始终没能迎来刘哲良这个贵客,此时,他又听说学兵军的人正源源不断的从河北过来,不由慌神了。
老狐狸官场经验丰富,虽然不把天高皇帝远的学兵军放在眼里,却知道粤系是不能得罪的,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从粤系高层那里得到了暗示以后,他开始主动出击了。而他动用的力量,正是大刀会的东山分堂。
如果说天地会成立的初衷是为了反清复明,连江光复会是为了反封建反清,此时,类似大刀会之类的组织,已经没有什么信仰教条了。其人员的组成也复杂了许多,参加者不再是那些对社会现实不满的,而是掺杂进了许多为图私利不择手段的。就拿黄有余来说,他就入了大刀会,而他加入的目的,则是为了利用大刀会帮自己做一些明面上不好解决的事情,比如说这一次针对学兵军东山特遣组的行动。
刘哲良到东山之后,开始是一心忙着招商建港、建设工业基地、设防,而等特遣组大部队到达之后,他不再管理这些琐事,而开始带着几个警卫满东山县的转悠,开始为学兵军东山县自治政府的成立积累第一手的人文资料了。
起来也是欧阳云的疏忽,他在广东的时候,没有直接将交接手续办了。而等他回到任丘,再通过电报、信件请求陈济棠帮忙,却已经是鞭长莫及了。
客观的讲,陈济棠在这件事上其实也有为难之处,因为东山县虽然实质上是粤系控制区域,但是官员特别是主要官员的任命权却在南京手中。而这黄有余正是南京正式任命下来的,只不过此人极识时务,故才有了如今的局面。这也是粤系官员在带领学兵军特遣组进驻东山县临海地区筹建工业区的时候,不以行政命令为由,而以私人交情出面的原因。刘哲良事后想想,觉得自己若是政治上敏感一点,当时就应该有感觉了。那样的话,也许和原东山县政府之间也就无须非要闹到撕破脸皮的那一步了。
大刀会发难的前一天,特遣组里的狐瞳小分队已经得到了消息。当夜,以刘哲良为首,狐瞳小分队的队长张凯歌,特遣组军事组的组长路光荣,工业组组长姜一兵四人凑在一起开了个碰头会,就大刀会一事商讨对策。
姜一兵原是学兵兵工厂的一个车间主任,因为管理水平不错,这次被调到东山总揽工业区的建设事宜。做工业和商业的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事。任丘治安好,加上任丘政府措施得力,从来没发生过类似事件,他一点经验也没有,不由有些担心,率先问张凯歌:“你说他们明天会怎么办?不会来砸我们的厂房设备吧?”
这方面张凯歌没有具体的情报,因此他也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不过,作为专业的情报人士,他关心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已方能够采取的手段。他问刘哲良:“组长,明天大刀会要是硬来,我们是怀柔还是武力镇压?”
刘哲良也为这事烦恼,他说:“镇压一途肯定行不通,经过这些天的走访,我打听清楚了,这个大刀会在福建民间根脉极深,要是万一造成伤亡,弄不好就会惹起群情激奋,到时,我们的安危还是其次,要是破坏了军座的东山建设规划,那……”没说完他摇了摇头,深感苦恼。
“刘组长,你们是在为大刀会的事情发愁吧?”就在众人绞尽脑汁,冥思对策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个略显滑稽的声音,刘哲良他们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一身长衫的汉子站在门口。看见他,刘哲良喜出望外,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喜道:“陈大哥,你怎么来了?”
被他换作陈大哥的乃是东山县保安队的大队长陈良宇,是刘哲良在走访过程中结识的,两个人虽然只见了两次面,却极是投机。
陈良宇笑了笑说:“怎么,不欢迎吗?”
“不不,快请进。凯歌、光荣、小姜,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乃是东山县保安大队的大队长陈良宇少校,陈大哥,这三位都是我的同事。你快请坐。”
几人见了面,寒暄过后,刘哲良开门见山的问道:“陈大哥,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也知道明天大刀会要过来针对我们的事情?”
陈良宇点点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众人不说话了,甚至连呼吸也屏住了,都静静的看着他。
陈良宇也不矫情,环视众人一眼,目光落到刘哲良脸上,问:“你们听说过三点会吗?”
张凯歌和刘哲良点了点头,路光荣和姜一兵则一脸茫然。
“这件事,看来只有请三点会帮忙了。和大刀会相比,三点会现在还算比较纯洁,而且,双方在东山一直有着竞争。刘老弟,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喝茶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大胡子吗?”
刘哲良第一次遇到陈良宇是在一个名叫陈奇光的老儒家中。两人在那里结下善缘之后,有一次在东山县城遇到,陈良宇会东请刘哲良饮了次茶,而就在那家茶馆中,陈良宇当时和一个大胡子聊过几句。刘哲良清晰的记得,那个大胡子走的时候目光还在他脸上绕了两绕。他说:“当然记得,怎么,那个人和三点会有关系吗?”
“呵呵,他就是三点会的副会长,负责我们这一片的。你们学兵军名气大,刘老弟,你们一到东山人家就知道啦。大刀会欲对你们不利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
“哦?”听了这话,刘哲良反而冷静下来。跟着欧阳云久了,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心无城府的小娃子了,现在他考虑的是,三点会如此示好,其背后有什么目的呢?
陈良宇社会阅历丰富,见他这般神情,马上猜出了他的心思,他笑道:“刘老弟,怎么,害怕三点会会狮子大开口吗?呵呵,放心好了,我来之前已经问得一清二楚了,王大胡子这一次纯粹是想送个人情给你们,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当然,如果你想送点军火给他做谢礼,我想他也会很高兴的。”
听他将条件挑明了,刘哲良反而放下心来。和江湖势力打交道,最怕的就是纠缠不清。他也笑了,道:“陈大哥见笑了,倒不是我谨慎,实在是此事干系重大,你知道的,我们来东山不是只待一阵子,而是可能永久待下去的,我们是不想被东山人民视作敌寇啊!”
陈良宇点点头说:“东山也该变天了,有些事,既然你们不方便做,那就交给三点会吧。民间对民间,社团对社团,想来黄有余也无话可说。”
大刀会的行动究竟是谁指使的,虽然黄有余隐藏得很好,但是似陈良宇和张凯歌他们,却不可能不知道。听他这么说,刘哲良衷心的笑了起来,看着他问道:“陈大哥,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陈良宇一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道:“也许是想换身正式军装穿穿吧,刘老弟,这个你不会拒绝吧?”
刘哲良也哈哈大笑起来,道:“虽然我没有这个权力,不过我敢担保,对大哥这样的人物,我们学兵军的大门是永远敞开着的!”
陈良宇眼睛一亮,看了看路光荣身上的那身学兵军特有的迷彩服,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
第一章黎明前的黑暗(七)
学兵军刚开始在东山县立足,特别是设定工业区的时候,并不顺利。东山虽然地处偏僻,但是民风强悍,学兵军虽然在华北名声极好,不少地方甚至巴不得能够划入学兵军治下,但是在东山这个地方,别说学兵军了,就是粤系也少有人买账。或者也可以这样说,那些山民们根本就不知道欧阳云还有陈济棠是何许人也,而有些见识的却又是地方的统治势力,利益出发,他们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的看着自己的地盘上杀进来一支陌生势力。
好在学兵军富裕,有钱开路,又有枪护航,当然最主要的,是特遣组学兵们的风貌给当地人,特别是那些老实巴交的山民留下了印象。三管齐下之下,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意,但特遣组所需要的地盘却是不太费事的拿了下来。当然,他们要想全盘接手东山政务、军务,事情又没这么简单了。这不,刘哲良还没想到先动手呢,黄有余却按捺不住了。
如果不是狐瞳的手脚够长,如果不是刘哲良有幸认识了陈良宇,如果不是陈良宇恰好有心帮忙,那陈良宇和大刀会的骤然发难说不定真会给特遣组的东山行动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大刀会东山分堂的负责人名叫张家焕,本是当地有名的一个地痞流氓,由于其为人很狡诈,加上心狠手辣,加入大刀会不久就出人头地,在连着干了几件大案,并帮助黄有余收服了一帮占山为王的劫匪之火,成为东山县城内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物,也成了黄有余家的座上宾。
大刀会原来只是民间组织,走的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而随着其人员组成的多样化,势力的膨胀,现在已经成为福建众多中小城市里地头蛇式的存在。
特遣组的工业基地和码头由于靠近海边,其中,工业园更是安置在了一座山峰的后面,开始并没有引起张家焕的注意。而黄有余将这事提出来的时候,不提粤系和学兵军之间的协议,而只是一再扼腕叹息,强调东山县的地理劣势,远离中央和省府,因此不仅一再受到粤系的侵扰,现在连根本远在河北的学兵军竟然也动了心思,招呼也不打一声竟然就在东山沿海征地设厂、建码头,“难道是当我东山无人吗?”
他最后这句话乃是针对张家焕的流氓脾气而发,而后者也不负他所望,闻言立刻就一跳三丈高,厉声问道:“黄县长,究竟怎么回事?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我们东山的主意,哼哼,想当初‘瘦高佬’(陈济棠的雅号)来的时候我们都不鸟他,这附近还有比瘦高佬更厉害的人吗?”
黄有余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装模作样的担忧道:“张老弟,难道你没听说过‘抗日双雄’和欧阳云吗?”
“听过啊,那是个好汉!”
“现在在沿海开厂建码头的就是那欧阳云手下的学兵军。”
张家焕并不是一点事务都不通晓,闻言一愣:“学兵军,学兵军不是在河北打日本人的吗?怎么会跑我们这里来?”
黄有余用手捋捋下巴上稀疏的几根须子,故作高深的道:“这欧阳云的来历张老弟知道不?我打听过,他是美国归国华侨,哼哼,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在东山建码头,那是为自己跑路做准备的。”
“不会吧,我可听说欧阳云是个好汉,专门和日本人作对的,他怎么会跑路?他就是要跑,也可以从津门么。”
“这你就不懂了,津门现在早被日本人封了,而上海又是日本人的天下,至于其它地方,哼哼,欧阳云和委员长一直不对付,他也许有那个想法,只是委员长会同意吗?”
于黑道上,张家焕也算是个有头脑的,但是碰到这些政治上的东西,他却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了。闻言抓抓头说:“老子敬他是个英雄,沿海那一带并不富裕,让给他们倒也无所谓。”
黄有余倒没想到这个痞子能有这么高的思想境界,冷笑道:“沿海地带是不富裕,可是,如果他们的最终目的却是要吞并我们整个东山呢?哼哼,我可听说凡是学兵军治下,除了军警,其它什么帮派、民间武装一概取消,到时候,我只怕大刀会会被赶出东山县哪!”
张家焕不做声了,双眼眯了起来,里面开始闪烁丝丝寒光。东山是他的根,可以说,离了东山,他张家焕什么也不是。虽然,他很敬重欧阳云杀鬼子的勇气,但前提是,对方没有伤害到他的利益。现在么,管他什么抗日双雄,还是抗日英雄,敢到老子的地盘上撒野,那我就要回敬点颜色让他们瞧瞧。
黄有余和张家焕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见状便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赶紧再添上一把柴,道:“张老弟,看你的样子对此事还真是一无所知啊。学兵军这次可是花了大手笔的,我听去过现场的人说,那些什么机器、设备,那都是值大价钱的……”
他“钱”字才出口呢,对“钱”特别敏感的张家焕不由的精神一振,问道:“什么机器设备?值多少钱来着?”
黄有余微微的笑,身后一根看不见的尾巴已经高高的竖了起来,面上不动声色,他说:“究竟是什么机器设备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省府有商人专门过来看过,想高价收购来着,可惜欧阳云那些手下傲得很,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听他这么一说,张家焕更来劲了,他甚至看见了孔方兄的笑容,于是,刘哲良和他所率领的东山特遣组的第一场考验就这么突兀的到来了。
张家焕于政治上有点半痴,争地盘碰瓷上却是个好手,就在刘哲良和陈良宇他们碰头的第二天,大刀会近百个喽啰出现在了工业区附近的老山村里。老山村的山民们惊讶的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带着刀和枪的,而不等已经和特遣组有了亲密交往的村长石大富反应过来,这些人便将山民们软禁起来,然后,他们自己就变成了山民的一部分,不少人甚至成了山民们的家长……
第一章黎明前的黑暗(八)
刘哲良为了获得工业园土地的合法使用权,也为了给东山人民一个好的初始印象,征用的那片土地是按市价付了钱的,而且还和石大富签有协议,工业园一旦建成,老山村待业青年将优先享有就业权。因为此,老山村包括所在铜陵镇的附近一些村子,从刚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接受,目前,已经有几百人被特遣组招募进了建筑队,开始参与码头和园地建设。
这一天早上六点半钟左右,各村的村民有序的正在工业园区大门口等待特遣组警卫的检查放行,忽然,最前面几个“老山村”的青年和警卫发生了冲突。这些“青年”存心找茬,自然很容易和警卫发生冲突。昨天晚上,路光荣回到军营以后有召集警卫和战士们开会,他们现在也有了准备,故此,面对老山村“村民”的挑衅,一个班的警卫寸步不让,双方很快就从口头争执变成了互相推攘,推攘过程中,张家焕的几个得力干将便开始有目的的想要将几个警卫分割开来,然后好下他们的枪。
在张家焕的计划中,考虑到已方地头蛇的优势,他认为学兵军警卫绝对不敢开枪。所以,他派出的人马除了几个干将带有短枪,其他的人一水的冷兵器。张家焕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对于制造混乱可以说是相当的拿手,而一旦混乱形势形成,那对于擅长浑水摸鱼的大刀会帮众来说,下面的事情可就简单得多了。趁着混乱先将工业园占了,将那些学兵军的人控制了,然后就该抡到他出马了——张家焕没想要将学兵军的人怎么样。在黄有余面前他虽然表现得有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事实上他却是个精细的人,在被黄有余说动准备干上一票之后,第二天,他就让手下详细的打探了学兵军的情况,之后才制定计划,最终决定只要财不伤人——学兵军毕竟是一方割据势力,他一个帮会的小头目,军政两界皆无人,在东山或许能和对方一斗,但要真的把事做绝了,谁知道那个欧阳云会不会发疯派出大军来东山报仇?
张家焕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惜特遣组针对此也有了安排。而出乎张家焕意料的是,他们竟然真敢开枪,当然,被陈良宇带人抓住以后他才知道,开了第一枪,打死他第一个手下的,原来是自己的死对头苗干手下的人。
苗干是三点会在东山的负责人,因为争抢地盘的原因,和张家焕结下了不小的仇怨。
东山政界,如果说黄有余属于南京方面的人的话,那么陈良宇就属于粤系的,当然了,从粤系和学兵军达成协议之后,他这个“假粤系”便被抛弃了。这个时候,他其实也可以投奔南京的,但是因为在在陈济棠和欧阳云达成协议之前,他和黄有余的关系闹得实在太僵,故此在细细思虑一番之后,他决定投靠学兵军。
大刀会和三点会在福建社会上盘根交错,规模已经庞大到类似日本黑社会合法存在的格式。这种情况下,作为当地不可忽视的一种势力,自然而然的也就介入到了粤系和南京政府的纷争之中。双方作为有利益冲突的两大黑势力,自然不可能站在同一面上,于是大刀会选择了投靠南京政府,想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三点会则选择了栖身粤系。这也是苗干会同意帮助特遣组出头解决张家焕这一威胁的幕后原因。而最主要的一点是,大刀会因为有黄有余撑腰,一直牢牢的掌控着东山县城的地盘,而三点会只能在几个比较偏僻的乡村发展,苗干其实早就有心干掉张家焕,削弱大刀会在东山的势力了,只是却一直逮不到机会,也借不到外力,现在黄有余找上门来,他哪有不答应的理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大刀会的会众们一心想要将特遣组警卫分割解除武装的时候,混杂在山民、渔民中的三点会成员也出动了。他们表现得更阴险,还在大刀会和特遣组纠缠不休的时候,已经放倒了混杂在人群中的大刀会的众多喽啰。
第一个开枪的是苗干手下的头号干将,人称张麻子的张小二。而他开枪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看见了大刀会中曾经杀了自己大哥的仇人李土楼。
大刀会以张家焕为首,三点会以苗干为首,双方在东山已经斗了将近十年,其中自然难免人员死伤,可以说双方的仇是越结越深,故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闹出人命来一点也不奇怪。
枪声一响,局面立刻的更加混乱。
特遣组负责这班警卫的是少尉郭有信。在枪声响起之前,郭有信牢记路光荣的照会,将手下牢牢的团结在周围,任凭大刀会的喽啰们如何叫嚣挑衅,他们守住大门,就是不让他们冲进来。
此时响起枪声实在太容易让人紧张了,且不说大刀会帮众们看见自己的兄弟有人被打死会是怎样的反应。郭有信一听见枪声立刻下令手下将大门关了起来,然后在岗亭里架起了机枪。面对外面已经失控的人群,郭有信一边抱怨刘哲良等主事的怎么还不过来,一边朝外面喊:“各位父老乡亲,老少爷们,我们学兵军是打日本人的队伍,枪口永远不会对着自己人。不过,工业园关系重大,牵涉到东山以后的发展,对不住了,来做工的今天先回去吧!工钱照发——”说到这里他换了口气,语气为之一变:“不过,如果谁想聚众闹事、冲击工业园的话,哼哼,我们即使答应,我们手中的家伙可不答应!”说完这话,他抬手朝天上放了一枪。
按照张家焕制定的万无一失的计划,特遣组一旦胆敢开枪的话,大刀会的喽啰们便会起哄:“学兵军开枪啦,打死人啦!”然后趁机冲击工业园大门——张家焕相信,这样一来,即使不能引起那些村民的同情心,至少也能裹挟一批人,那样的话,等待特遣组的将是更加难堪的下场。
第一章黎明前的黑暗(九)
如果没有三点会帮忙,事态真的会变得如同张家焕所料的那样。这不,郭有信这边才开枪,大刀会的几个干将便开始嘀咕开了,其中一个道:“现在该起哄了!”
另外一个却瞪了他一眼说:“还起什么哄,人都跑了!”
先说话的那个朝后看看,果然,那些村民正像兔子一样朝外面跑去,他一愣,摸摸脑袋说:“那怎么办?”
“是不是等老大过来再说?”有人提议。
大刀会的几个小头目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他们的对面,已经形成分明的另一个阵营的三点会的一帮子小头目也聚在了一起。其中一个有点胆怯的朝工业园大门的方向看了看说:“现在怎么办?那些军人看来有可能真的开枪啊!”
张麻子瞪了他一眼说:“真开枪也不会朝我们开,我们可是来帮忙的。恩,大刀会的那帮杂种在干什么?”
“是不是在等待什么人?”
“他们还有援兵?不管了,杀过去再说!”张麻子刚才杀了一人,现在威信大增,在他的带领下,大刀会的那帮小头目还没想好对策呢,下面的队伍已经被三点会冲散了。然后,双方有枪的一批人便各据一块险地,开始玩起对射起来。
看两帮明显是地痞流氓的家伙打得热闹,而不时有流弹将那些村民放倒在地,郭有信尚忍耐得住,他手下的士兵却忍不住了。其中一个道:“排长,非得等组长他们回来才行吗?我们干脆先帮三点会把大刀会的那些流氓打发了再说。”
郭有信摇摇头:“不行!”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宽慰手下士兵,他说:“组长他们说有大事要办,凌晨就出去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刘哲良还有路光荣他们去哪里了呢?
东山县城。
欧阳云原来给刘哲良的指示是,在东山站稳脚跟之后再和黄有余摊牌。而之所以不选择留用黄有余或者与他合作,实在是此人和南京靠的太近,而且品行不端。在特遣组大部到达东山之前,狐瞳已经将东山的人事摸了个门清。刘哲良根据狐瞳提供上来的情报和黄半仙从广州传过来的资料,最后就东山县原政府里的几个关键人物做了如下布置:打击驱逐县长、绥靖主任黄有余以及警察局长张刚;拉拢保安队长陈良宇、商会会长陈壁。如果黄有余不着急蹦出来发难,刘哲良还会容他一段时间,现在,既然他和其掌控的势力都跳了出来,刘哲良也不可能再将这事往后拖了。不说别的,对于这个崇尚实力的年代来说,所谓的中庸之道、怀柔之道那都是书呆子行为,而只有显露出自己的实力才可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才有资格做一个棋手而不是棋子!
如果学兵军和粤系不达成协议,说句实在话,黄有余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东山四面临海,渔业资源丰富,从而使得这块貌似天涯海角的地方经济民生并不比南京那些富庶的地方差。而因为粤系的原因,东山背靠大树好乘凉,也享受到了广州大经济圈的不少好处。没来过东山当官的人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好,在南京那些政客心目中,东山乃是穷山恶水之地,故此,黄有余虽然早就能够获得晋升,但是他却一直赖在了这里,外人看去以为此人洒脱,部热衷于功名,实则上呢,黄有余却在这里大过土皇帝的瘾,这是不想放弃已经到手的利益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黄有余虽然本是山西人,但是在东山生活了这么多年以后,早养成了这里的习惯。每天早早的起床,泡壶淡茶,然后,捧着茶壶在自家花园里转悠转悠。不过这一天却是个例外,虽然他也有早起,但是黄家的仆人们却发现,县老爷没有再去花园,而是直接带着两个手下出了门,然后直奔东街的会所去了。
黄有余才走出家门,东街靠近他家的一家客栈里,二楼临街的一扇窗子轻轻的打开一些,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透了出来,正是刘哲良。确认黄府里走出来的就是黄有余,他缩了回去,关上窗,对屋子里的几个人道:“是黄有余。”然后,他看向陈良宇,问道:“陈大哥,你的人手都安排妥当了吗?”
黄有余作为官场的老狐狸,熟悉倾轧之道,张家焕只不过是个先锋而已,他后面还有后手,那就是他小舅子张刚控制的警察局。按照他的设想,以大刀会那帮乌合之众,是不可能拿下特遣组的。到那个时候,警察就该出场了,如此一来,不管他们哪一方占了优势,他都可以随便找个罪名让特遣组吃不了兜着走。当然,他没想到的是,刘哲良早就料到了他有这一手,就在张刚带领着他那帮狗腿子急急赶往老山村的时候,陈良宇的手下已经在半路上一处叫“地坳沟”的低昂埋伏下了。而刘哲良除了留下一个连的兵力护守码头和工业园之外,其他的兵力都被派出去袭占大刀会的据点去了。至于黄有余和张家焕这里,他则和路光荣、陈良宇等人亲自带了一个排的兵力过来解决。
大刀会的会所里,张家焕此时正背着手焦急的走来走去。老山村那里还没胜利的消息传来,已方几个设在下面镇上的据点却遭到了不明人物的偷袭。本来他还以为是老对头三点会借机发难,但是从跑过来报信的手下口中听到一些具体情况,得知对方手中竟然有轻机枪之类的重火力,他知道这肯定是军方的人物,想起曾经听说过的学兵军和欧阳云的传说,他的心不由的提了起来,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大当家”该有的沉稳气势。
黄有余是他打电话请过来的,他思来想去,觉得要想保住现在的地盘只能依靠张刚的警察部队了。那些警察虽然貌似只会欺软怕硬,但是毕竟手中有大批枪械,总比他们只有几支短枪管用得多。
黄有余还不知道老山村的情况,电话里听说大刀会在下面镇上的据点一一被捣毁,骨干成员被抓或者被杀,他心中不免也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和特遣组有什么关系。而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两者之间是一定有联系的。他一路走得匆忙,又想着心思,浑然没发觉已经被人家盯上了。于是,黄张二人才在会所的堂屋里碰了面,“呯”的一声响,会所刚关起来的大门便被踹开了。然后,在张黄二人紧张的注视中,刘哲良当头,陈良宇、路光荣还有十几个穿着便衣的特遣组警卫端着枪走了进来。
黄有余的脸色立刻就变得煞白,他色厉内荏的喊道:“你们想干什么?陈良宇,你想造反吗?”
张家焕则快速的后退,右掌拍向了桌子边上的一个按钮。须臾,警铃声大作,而他的脸色也放松下来。
起来好笑,这套警铃装置乃是张刚送给他的,而他想不到的是,这竟然是学兵军下属工厂的产品。
警铃声响起,刘哲良等人不由笑了。而张家焕在警铃声响了片刻之后不见后面有人过来,脸色开始变得发青起来。这一次针对特遣组工业园的行动,他并没有派出全部手下,这会所里还留有十几个忠心勇武的手下,听见铃声,他们应该立刻冲出来的,现在却是怎么回事?
刘哲良上前两步,微笑着看着黄有余说:“黄县长,真是幸会了。本来想过两天再去拜访你,顺便交接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然后他又对张家焕说:“这位是大刀会东山分堂的大当家的吧,怎么?没见人出来感到奇怪吗?呵呵,那我帮你叫一下吧!”说完他拍了拍手说:“朱琴,你们可以出来了?可别告诉我还没完事。”
“来了来了!”随着话声,七八个穿着便衣,腰上插着短枪的年轻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黄有余看见他们出来,知道大势已去,不过,想到张刚还在前往老山村的途中,他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把目光投向陈良宇,他大声喝道:“陈团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我可是中央政府任命的!”
陈良宇笑笑说:“中央政府啊,中央政府也不会包庇贪官的吧?哈哈!”
“你!”黄有余气的脸色由白转青:“你胡说,你们这是造反!”
刘哲良眉头皱了皱,他看了张家焕一眼,见他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心说还是这人光棍,看得清形势,朝手下挥挥手说:“先带下去吧,这审判定罪的事不归我们管。”
两个警卫应了一声,一人抓住黄有余的一条胳膊拉走了。
“我抗议,你们这是造反……”远远的,黄有余还在叫唤着。刘哲良自己搬张凳子坐下,对朱琴说:“朱琴,你回去一趟,告诉蒋连长这里的情况。”又对陈良宇说:“陈大哥,张家焕我想放了,你看怎么样?”
陈良宇先是不解,待他迎上刘哲良的目光,不由点了点头说:“我听你的。”
听说他们竟然要放了自己,本来还有点惧怕的张家焕反而沉下气来,冷冷的看着刘哲良问:“你们放了我,就不怕我报复吗?”
刘哲良看着他笑了笑:“也不是没有条件,放了你可以,不过从今以后,你和你的人不准在进入东山半步,否则——”顿了顿,他冷冷的说:“杀无赦!”
张家焕瞪着他,刘哲良则回视过去,两个人的目光迎头碰上,迸出火光无数。最终,张家焕一开目光轻轻的道:“好吧!我带人退出东山。”说完这话,他也不去后院了,咬咬牙往外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停下说:“刘组长是吧,我想忠告你一句,东山并不是只有一个大刀会!”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的去了。
第一章黎明前的黑暗(十)
就在刘哲良开始在东山大动手脚的时候,宛平,具有历史意义的战斗打响了。3月17日晚上十点钟左右,在进城搜查的无理要求被学兵军驻军严词拒绝之后,平野池秀下达了向卢沟桥侧卢沟河内两个碉堡开炮的命令,随后,以一个小队的兵力向卢沟桥发起了进攻。
宛平城内,自从小鬼子提出了要进城的无理要求之后,付开明和他的参谋班子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卢沟桥作为宛平的咽喉,原来由一个连驻守,现在已经增加到了两个连。而在对应卢沟桥段的城墙上,付开明还安排了一个营的防守兵力。另外,去年年底才增加的一个防空炮连和一个野炮连也迅速的进入了阵地。而李铁书带着001旅001团及几个军区参谋赶到之后又做了一点调整,其中,以一个营的兵力从地道出宛平东门(宛平城就东西两个门,其中西门临卢沟水,卢沟水上的大桥即为卢沟桥),就隐伏在东门外两个碉堡中间的围院里。
宛平城东、西门外本没有碉堡,学兵军掌控宛平之后,欧阳云因为通晓这段历史,所以就在东门外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和西门外卢沟桥两边各修筑了两座碉堡。其中,更在东门粮碉堡之间建起了高约三米的围墙,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外城城廓。
宛平的四座碉堡建设得非常牢固,其中卢沟水上的两座尤甚,直径达到了五十余米,高三十余米,全部用宽度在半米以上的条石垒就,也就是说,碉堡的墙壁厚度达到了半米。
鬼子的炮才打响,卢沟水上两座碉堡里的主官便纷纷拨通了通往团部的电话,其中抢得先机的是二营三连一排的排长王德水。当电话那头传来付开明带点沙哑的声音,王德水用一种激动加喜悦的口吻喊道:“团座,小鬼子**了,小鬼子**了!”
付开明还没作出回应,他旁边的李铁书听见了,不由纳闷了:“日本人**这是开始发动进攻了,不过,这小子高兴什么?!”
付开明嘿嘿的笑,先下达迎战命令,让王德水狠狠的打,然后腆着笑脸对李铁书说:“副军座,您不知道,自从天津大捷之后,兄弟们心中就憋着一股劲,都盼着早日打仗呢。呵呵,现在小鬼子敢主动来找事,我们自然求之不得了。”
李铁书听了他这番高论,先是哭笑不得,稍后想起什么却变得严肃起来,问:“付团长,听你的意思,是不是觉得日本人特别不堪一击呢?”
付开明不假思索的说:“那当然了,连38师都能轻易的打败他们,何况是我们呢!”
李铁书听他说完,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想想觉得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他正色说:“付团长,你们有信心有勇气这是好的。但是,如果你们单凭天津一仗就认为日本人不堪一击,这可就犯了骄兵大忌了。恩,我先给军座打个电话,你去城楼指挥战斗吧!给我沉着一点,小鬼子不是豆腐块,可以让你任意揉捏!”
李铁书这话其实已经说得有点重了,不过付开明似乎并没有听出来。他应了一声,然后便带着几个团部参谋匆匆出了指挥部,直奔城楼。
任丘,学兵军军营的大会议室里,除了吉星文、李铁书之外,学兵军其他高级将领包括姜树人、范旭东都到了。
在会议室隔壁,学兵军军部参谋们正围着以宛平为中心的沙盘做着作业。
大会议室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盯着欧阳云面前的那三部电话。忽然,清脆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欧阳云将手上的烟掐进烟灰缸,抓起了话筒:“喂,我是欧阳云!”
“军座,开始了!”电话里传来李铁书的声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气。其中,姜树人和范旭东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而郭彪和单人雄则双目有光。张镇和欧阳云的表情则有点相似,那就是他们脸上都没有特别的表示。
“老李,宛平就交给你了!”欧阳云如是说,又和李铁书说了两句,他将电话搁下,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拨通了直通吉星文的电话。
吉星文此时还在张家口,此时,他正和和他哎一起的是自己的副师长、参谋长,包括下面的几个旅长,他们都是有资格参加电话会议的。如同欧阳云他们一样,他们也静静的在等待着,电话响起,他接过来,听见是欧阳云的声音,他问:“军座,终于开始了吗?”
“开始了,你们那边准备好了吗?”
吉星文将话筒放到一只麦克风前,说:“好了!”
欧阳云就拿着电话,看了张镇他们一眼,他说:“诸位,大家都听到了。现在,我宣布学兵军和冀察自治政府进入战时状态。根据自治政府第36015号主任令,治下所有县市均进入战时体系,一切官方行动以满足战事需求为第一要务,各地区驻军、自卫队进入临战,所有军官、士兵停止一切休假活动,政府工作人员、外事工作人员、驻外人员不得擅自离开特定区域,不得擅自接受媒体采访。大家有异议没有?”
“没有!”
“好,我们就现时工作进行具体的分工。姜财长,从今天起,政务上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了;范总长,工业和农业生产则要你多费心了。老张……”欧阳云开始一一分派任务,先是政治经济外交,接着是军事。
从天津大捷之后,欧阳云便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了。而得知日本国内发生军人政变之后,他更是坚信,最迟今年年底,日本人一定会有所行动。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想万一战争全面开打的话,处于前线的治下区域该何去何从呢?
作为穿越者,欧阳云其实并不具备政治家和军事家的才能,但由于对历史的洞察,加上他够勤奋,知道笨鸟先飞,因此,这套耗费他大量脑细胞的战时体制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是也足以让冀察自治区以及学兵军正常的向战时过度了。而他接下来需要做的,能够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以学兵军抛砖引玉,将整个华北乃至中国的军事力量都拉进抗日这个大烘炉中——中日之间迟早是要开打的,华北注定会成为前线,只是这一次,它还会如同那段历史一样,被日本人轻松占领吗?
第二章战争和政治(一)
当卢沟桥的枪炮声响起的时候,任丘政府直属的媒体机关第一时间向全国全世界通报了这次消息。
任丘的媒体,原来只有一家报社,就是梅岚书大美女所在的那家日报社。学兵研发所后来研制出后来半导体广播和电视之后,又成立了广播电台。
在此时的中国,电视绝对是一样新鲜玩意。而为了让治下的民众接受和享受到这一高科技产品带来的便利和娱乐,也为了利于政策宣传,左右舆论导向,学兵军政府先在任丘试行,以大队为单位直接派发电视,而销售款项则直接从大队富余财税中提留。
此时的任丘,土地改革已经完成,各种合作社、合作生产小组比比皆是。因为机械化作业的推广,农业生产率得到了大大提高,从而使得许多人家能够空出人力进厂做工,使得农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明显的改善,甚至出现了不少因为垦荒而致富的农家。刚开始的时候,对于电视机这种新鲜玩意,民众大多带着好奇前往大队部集中观看,后来渐渐的被迷上了,于是富裕的人家开始购买,从而推动学兵军的电子产业快速发展。电视在任丘的兴起引起了眼球效应,于是,先是平津,接着是张家口,然后便迅速风靡整个华北,现在,广东和南京以及其它地方具备一定眼光的商人都开始跑到任丘要求订货。广东还好,学兵军迟早要在东山开设电视台,到时覆盖到周边地区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其它地方就不行了,毕竟,电视台的设置和当地政府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不过纵然如此,学兵军下属的电子厂还是供不应求,到目前为止,已经开工了三条生产线,同时还有两套设备正在从美国运往福建东山的途中。
视机带来的利润是巨大的,要知道,相对于中国来说,美国及周边的市场更为宏大,光是出口电子零件,已经足够让学兵军狠狠发上一笔了。电子产业的利润是如此巨大,乃至才上马短短几个月,已经有和医药业并驾齐驱的趋势。
有人曾经说过,中国人单个是条龙,合在一起就是一群虫。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但绝不是真理。由于学兵军政府报道的及时有力及对媒体的高度开放,两次文安之战和天津大捷都得到及时必要的宣传。无疑,这三场胜利鼓舞了国人的信心,也及时的让处于黑暗中,感觉不到光明所在的国人看到了一丝曙光。当卢沟桥战事一经曝光,登时在全国各地引发了一股爱国热潮。除了南京政府尚保持沉默以外,华北地区的个地方势力都第一时间做出了强硬的立场声明,而中国GCD更是通电全国呼吁:全中国的同胞们,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并且提出了“不让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中国寸土!”“为保卫国土流最后一滴血!”的响亮口号。而和学兵军有盟友性质的两广政府也第一时间发出全国通电,支持学兵军抗日,云:必要条件下,若南京政府对日妥协,两广将不惜一切代价提兵北上,势必捍卫华北寸土,不让华北沦为又一个东三省。多个民间组织纷纷通电支持学兵军,其中,华侨联合会更是组织了两次大型的募捐活动,筹集资金三百万美元,言称要从实际行动上支持学兵军的军事行动。这种大形势下,南京政府于15日不得不由老蒋做出说明,提出:“不屈服,不扩大;不求战,必抗战”的方针。中国人民在国家存亡紧急关头,终于站在了一起,而如此舆论给学兵军带来的好处,不仅获得了一批经援,更主要的是,使自身形象在全国人民心中的地位获得大大的提高,这也为学兵军以后控制广东获得了足够了民心支持。
还是把目光投向宛平前线,日军以一个小队的兵力在炮火的支援下开始向卢沟桥学兵军防守端发起了进攻。
卢沟桥东头学兵军阵地上,一个排的战士早就虎视眈眈的等在那里。夜里十点左右,夜色深沉,十米外就看不清人影了,而随着他们身后一颗照明弹升上天空,登时将桥上正猫腰挺进的那队鬼子的身影暴露无遗。排长杨戬扫视一下身边,见兄弟们一个个都一副如临大敌,兴奋加紧张的样子,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桥两边的碉堡。
战士们不知道,还等着开枪过瘾呢,他却是一清二楚,只要那两个碉堡存在,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表现。这样一想,他不由有点嫉妒那个王德水还有龚碧海,心说奶奶个熊,我的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呢?才轮换出碉堡,这小鬼子就打过来了。
卢沟水上,南北两座碉堡里,王德水和龚碧海可没有杨戬那样的闲工夫来胡思乱想。日本人使用的是75野炮还有迫击炮,小鬼子炮兵想来早就校好了射击诸元,因此炮弹打得极准,虽然无法将条石垒就的碉堡炸毁,但是,炮弹声却震得里面的人两耳嗡嗡,头晕眼花。按说,这两座碉堡设计和建造的时候,已经考虑到防震这方面的因素,现在看来却似乎没有效果。当然,也许只因为这近在咫尺的炮声实在太震耳了。
炮声过后,硝烟弥散,一股子硫磺木炭味飘进碉堡,不少正守在射击口的战士吃不住呛,剧烈的咳嗽起来。王德水的副手王大章见状对他说:“排长,让兄弟们戴上防毒面具吧?”
王德水此时正大张着嘴巴防震,闻言骂道:“逑!戴上防毒面具还打个鸟啊!”转身,他对手下大声喊道:“兄弟们挺住,把眼睛睁大了!注意听我的口令!准备射击!”说完,他也被呛了一口,不由也大声的咳嗽起来。
第二章战争和政治(二)
历史上,29军曾经也修筑过碉堡,不过因为位置选的不好,加上兵力配置不当,结果那两座碉堡没发挥任何作用。而宛平城的这四座碉堡,因为扼住了宛平城仅有的两个入口,其发挥的作用可就大了。
从日军的兵力部署看得出来,他们对卢沟桥两边的碉堡也颇为忌惮,而且有选择的进行炮击以掩护步兵的进攻。不可否认的是,持续的炮击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虽然炮弹对碉堡及里面的人员并不能造成太大的损伤,但是其引起的爆炸声还有硝烟却影响了士兵们的反应能力还有视线。不过,他们似乎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守军也有炮的,而且其炮兵水平完全不比已方差。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是,宛平毕竟是学兵军的驻地,守军早就将周边的射击诸元完全掌握了,因此,在小鬼子的炮兵连续发威了大约十分钟以后,宛平城内也传来了隆隆的炮声。
鬼子炮兵指挥官是个大尉,名叫秋宏平树。秋宏平树一听见宛平城内响起的炮声,立刻就觉出了不妙,待那些炮弹破空声传入耳中,凭借经验,他立刻判断出了炮弹的着落点,不由惊恐的大叫:“快!转移,转移阵地!”
他叫声方落,炮弹的破空声已经近在耳边,他双手用力一握,恨恨的骂了句“八格”,然后一头朝前面地上扑去。
“轰隆隆!”连续的爆炸声响起,不同的是这一次进攻和遭受攻击的双方调换了角色。
王德水此时正趴在射击口朝外面看呢,看见远处小鬼子的炮兵阵地上传来的火光,他乐了,然后下令:“伍德凯,发射照明弹!兄弟们,干仗了!”
伍德凯一直呆在碉堡最顶层,听见王德水的命令,他迅速的朝天上发射了一枚照明弹,而与此同时,对面的碉堡上也升起了一颗照明弹。
两颗照明弹一升上半空,卢沟桥桥面上的鬼子便无可遁形。这队鬼子本来气势汹汹的,其中小队长松下富村出征前更是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将天津一役中的屈辱加倍找还回来。然而,当已方炮兵阵地被火光笼罩的时候,这群鬼子兵先前的嚣张气焰便熄灭了三分。就在他们感受到一定心理压力的时候,这一左一右升起的两颗照明弹的出现又给他们心上压上了一块石头。日军不擅夜战,这多少和他们变态的心理有一些联系。不管他们嘴上叫嚣得多凶,不管他们表现得多么的凶残,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其实正好证实了他们内心深处隐藏着的卑怯。两颗照明弹将卢沟桥周边照的亮如白昼,王德水和龚碧海借着亮光,见桥上的鬼子离自己不过五六十米的距离,当下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哒哒哒哒……”重机枪和轻机枪一起怒吼起来,枪口吐出的火焰闪耀在射击口,远远望去,石头建成的碉堡上好像开了许多的红花。而伴随着这些璀璨红花的,则是旁边那间或亮起的橙黄色小花。
“打呀!”“给老子狠狠的打!”王德水端着一柄卫青式突击步枪,朝桥面上已经趴伏在地上的小鬼子点射着。
枪声一响,那群鬼子就趴下了,其中不乏聪明者赶紧滚向桥的两边。只是,由于桥的两边都有制高火力点,所以不管他们如何动作都无法逃避居高临下的火力的点名。
战斗不过进行了一刻钟左右,那一个小队的鬼子便伤亡过半,眼见着两边碉堡上不停飞起照明弹,好像这子弹不要钱似的,平野池秀架不住劲了,只得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在王德水和龚碧海两人组织的欢送枪声中,这一个小队的鬼子最终只有七个人逃回了西边桥头,其中还有两个重伤,一个轻伤。
日本人的炮兵部队自从遭到宛平城内002团的炮兵打击之后,便再也没能发出声音,学兵军的炮兵打击精度实在惊人,大难不死的秋宏平树在炮击停止以后爬起来借着爆炸的余烬一看,立时傻眼了。八门74毫米口径的野炮,还有十余门各种口径的迫击炮,竟然在几轮炮击之后全部被摧毁,而他们竟然没能作出一点反映。看着那些残损的大炮,还有废铁边上缺胳膊少腿的下属残尸,秋宏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远处屹立在夜色中的宛平城。两颗照明弹几乎同一时间升起,照的宛平城还有它前面的卢沟桥一片通亮。忽然,那两座屹傍在卢沟桥两边的碉堡同时开花,喷射出众多的火焰。下一刻,他看见自己的同胞被打倒被子弹撕碎的情景——中**队的碉堡开始发威了,没有了炮火的威胁,步兵的三八大盖还有掷弹筒又拿碉堡毫无办法,那么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就很好揣度了——
“我们陆军不是世界第二强军的吗?我们一个中队的人马就能撵得几十万的东北军鸡飞狗跳,狼狈逃窜,现在,怎么会拿这小小的学兵军毫无办法呢?”秋宏平树痴痴的想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败情绪左右着他,他回头朝东南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有他的祖国,由他的爱人,由他的父母。不过,他知道自己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而可以预见的是,不仅是他,还有更多的同胞将都无法回到他们亲人的身边——日军从来都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一度战无不胜,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而已!怀着这个感悟,秋宏从腰间抽出了军刺,双手握柄,然后闭起眼睛,狠狠的朝胸腹部刺了进去………
看着一个小队的士兵仅仅生还七人,平野池秀脸色铁青愣在那里,过了一会,他才疯狗一样的嚎叫起来:“炮兵!炮兵!炮兵呢?”
平野池秀的作战计划里,炮兵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学兵军在卢沟水上修筑的两座碉堡实在是太刁钻了了,如果没有炮火覆盖住碉堡上的射口,别说一个小队了,就是他这个中队全上,那也没有可能突破过去。
“中队长,炮兵部队全军覆没!”
“八格!怎么回事?给我把秋宏平树这个混蛋叫过来!”
良久,奉命去找秋宏平树的小鬼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微弱的光亮中,他低声道:“中队长,秋宏大尉切腹自杀了!”
第二章战争和政治(三)
了解卢沟桥事变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事变的发生和时任关东军宪兵司令官的东条英机有莫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这样讲:老鬼子正是担纲策划的幕后黑手。
在这个时空,东条英机出现在欧阳云视野里的时间稍微比原来延后了一些,该在1935年9月出国前来所谓的“伪满洲国”任职的他,因为种种原因迟来了四个多月。巧合的是,就在他前来中国的途中,天津大捷发生了。
初从报纸上看到天津战败,108师团从师团长土肥原到下面的伙夫、马夫,活着的尽数被俘虏,东条英机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或者,是这张报纸编造了一个新闻来吸引眼球。这份报纸是他让手下从一个一脸兴奋的中国人手上抢过来的,当时只是出于好奇,现在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他皱着眉头将那条新闻再次看了一遍,然后找到了出版方,看见上面写着:任丘日报社,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任丘这个地方他并不熟悉,而现在之所以有印象只因为自己一直留意着的一个叫欧阳云的中国人住在那里。在松井太久郎从香港带回那支带红外线瞄准的手枪后不久,包括东条英机在内的一些日军高层就开始注意欧阳云这个小人物了。欧阳云或许没什么了不起的,所谓的抗日双雄在他们看来也只不过是一种江湖义气之类的螳臂当车罢了,但是那支枪——一想到那支枪,东条英机不禁重重的哼了一声,暗自骂道:兵工所的那些混蛋,这都鼓捣了几个月了,枪都快被他们拆散了,可是却什么也没能发现——
关于那支枪的来历,东条英机等人经过分析研究,一致认为应该是美国的军工产品,为了搞清楚其中包含的先进技术,他们加大了在美国的谍报力度,不过却始终没有进展。而就在那个时候,随着二次文安之战的结束,欧阳云和学兵师开始作为钉子一样的存在出现在关东军报备日军大本营的文件里。
在东条英机看来,学兵军的崛起堪称传奇,就好像春笋一样,不过一夜之间,它就高山一样的伫立在华北平原上了。对于欧阳云其人,日军很花了一番心思前去调查了解,当然还有刺杀,只是,似乎冥冥之中总有什么护佑着欧阳云一样,每一次都功亏一篑。
文安战士结束之后,东条英机在听取了相关战事分析之后,回到家,他在当天的日记上写下了这么一段话:帝国之华北之敌,唯学兵军是也!
东条英机这次前来中国是搭乘的海军的军舰,在旅顺港下船之后,他乘坐着关东军司令部前来迎接的车子直接往沈阳关东军总部开去。看完那条有关“天津大捷”的新闻之后,老鬼子沉思了好一会,然后将报纸递给坐在他身边的小野川二说:“小野,你看看这个。”
野三十岁左右,身高达到了一米七五,这在日本人当中,属于绝对的高个子了。上了车之后,他就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腰板挺得壁纸,双手放在双膝上,目视前方。看见老鬼子递过来的报纸,他点点头,接过来认真的看了看,稍后又将报纸递还回去。
接过他递过来的报纸,老鬼子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暗自欣赏,觉得不愧是在德**校留过学的,这份从容淡定倒是颇有大将风度,问道:“对天津这一战,你有什么看法?”
“司令官阁下,只有一点我感到奇怪,被俘的皇军将士真的有这么多吗?土肥原中将之前虽然是做谍报工作的,但是作为深得天皇陛下欣赏的将军,我不信他连玉碎的勇气都没有?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我虽然是第一次来中国,但是通过各种渠道对其军力多少了解一些,我想,这一次108师团面对的绝对不仅仅是张自忠的38师。”
听完小野的话,东条英机赞赏的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欧阳云还有他的学兵军在其中一定掺了一脚,不然的话,以108师团的战力来说,别说区区的38师了,就是宋哲元将29军全部押上,也未必能够获得这样的战果。小野,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学兵军的战力有多么强大,我忌讳的是和那支手枪一样的武器。支那兵的军事素质或许不如我们皇军士兵,不过在这热兵器时代,只要武器够好,我想是能够弥补这一点。小野,那个欧阳云用步枪打下飞机的事情你听说过吗?”
“司令官,那不是谣言吗?”
东条英机摇了摇头说:“不,我相信那是真的,”顿了顿,他继续说:“我军以前的华北高度自治方案看来是行不通了,这个学兵军是必须坚决予以铲除的,学兵军一日不除,那华北就一日不可能成为帝国新的殖民地。小野,你听说过狼牙还有大刀吗?”
野摇了摇头,他虽然很得东条英机的赏识,但毕竟军衔太低,因此无法接触到一些比较机密的文件,自然也不知道在学兵军中还存在这样两支特殊的部队。
“来,你看看这张照片!”东条英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这仗照片其实是从一张报纸上翻拍下来的,因此显得比较模糊。不过纵然如此,小野还是很快分辨出来:在一大堆灌木丛中,竟然藏着一个人,这个人面前杵着一根棍子,赫然就是一支步枪了。
这张照片的真正作者是梅岚书,是她在一次参观狼牙训练的时候**下来的。这张照片刊登出来之后,欧阳云曾为此大为光火,以涉嫌泄露军事秘密的理由跑到报社要求停售第二天的报纸,但因为报纸已经印刷出来并派发了出去,故此并没能全部的收回,这也就使得日军间谍有机会获得了这张照片和大刀、狼牙的一点秘密。
第二章战争和政治(四)
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迷彩服出现在1929年的意大利,它甫一出现就引起了一些专业人士的注意,就在这几年,德国相关的军工部门已经在着手研制这种服装。小野在德**校留学经年,有幸知道这一点,看见照片上那个模糊的人影,那身斑斓的衣服,他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学兵军一定和德国政府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司令官,您还记得我上次交给您的那本德**方杂志吗?这衣服在那本杂志里就有介绍,名为迷彩服,又叫阻击手服,这件衣服的;来历应该和德国人有关,不过——”他顿了顿,整理一下思绪说:“德国也只是在研制当中,支那人却装备上了——”转头看向东条英机,他请求说:“司令官,我想亲自到任丘学兵军的驻地去看一看,还请您批准。”说完,他低头做恭敬状。
“吆西,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你不会说中国话,行动上一定会有诸多不便,要不这样,到驻地后我给你找个会说中国话的陪你去。”
“谢谢司令官了。”
欧阳云绝对没有想到,“七七事变”之所以提前爆发,其实是因为一个名叫小野川二的鬼子。小野川二在任丘转了一圈之后,虽然没能刺探到一点实际军情,但是从任丘老百姓面带微笑的脸上,从任丘繁荣的市面上,从学兵军将士那笔挺的身躯上,他感觉到了发生在中国人身上的一种改变,一种力量。于是他迅速作出判断,觉得华北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个学兵军也不能再任由其发展下去了,否则的话,一旦其坐大,再想解决可就困难了。
东条英机到了沈阳以后,调阅卷宗,从两次文安之战还有“天津大捷”中发现了触目惊心的一点——那就是日本一直引以为傲的飞机、坦克还有大炮在这三场战斗中竟然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于是,在听取了小野的汇报后,他大为赞同其速战速决解决华北,至少解决学兵军的倡议,然后和南次郎等关东军高层交换意见之后,便定下了“宛平事变”的策略。
还是把目光投向宛平卢沟桥附近,在第一轮进攻受挫之后,因为失去了大炮的掩护,平野池秀不敢继续强攻,惶惑的向天津发回了求援电。
天津,华北屯驻军司令部里,亲自坐镇的东条英机在接到平野池秀的电报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而是轻轻的将电报放下,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睁眼问站在身后的小野川二还有香月清司、酒井隆、河边正三:“现在应该如何?”
香月清司和酒井隆两人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小野说:“出现这样的结果是在我们预料中的,学兵军果然拥有强大的炮兵,这样一来的话,只能出动大批次的空军了。当然,为了挟制敌方的防空火力,步兵的进攻不能停歇。司令官阁下,照平野君发回的电文判断,学兵军炮兵的射击诸元是早就测量好的,因此,接下来,我们的炮兵大部队暂时还不能出动。”弯腰,鞠躬,他说:“请让我到前线亲自带队,我保证在24小时之内拿下宛平城。司令官,我希望还能获得航空兵的指挥权……”
野的话刚说完,河边正三忍不住了,他呵斥道:“小野中佐,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航空兵是你有权指挥的吗?”
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不过,他没有抬起头来,因此,其他人也无从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东条英机并没有受河边的话影响,他欣赏的看着小野,说:“我听说德国人正在研制一种全新的战术,名为空陆、海陆空协同,小野君,你这次是想给支那人来一次陆空协同吗?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两个完全不同的兵种协同作战,协调很重要,弄得不好,甚至会出现误伤的状况,你能避免出现这种状况吗?”
野抬起头来,感激的看了东条一眼,然后又恭谨的低下头去,铿锵有力的说道:“只要司令官阁下能将航空兵指挥权交给我,我就有办法让陆空做到协同,到时候,不要大炮,我照样能够撕碎宛平城外的碉堡,摧毁他们的炮兵部队。而这两个作战条件一旦取得,那宛平城指日可下!”
东条英机笑了,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只要空军能够发回应有的作用,支那人的碉堡大炮根本形不成威胁,那么,我就等待你从前线给我带来好消息了。”说完,老鬼子竟然对小野鞠了一躬。
野受宠若惊,他猛的双脚一并大声喊道:“多谢司令官阁下信任,属下必不辱使命。”
香月清司、酒井隆还有河边正三看着他们二人表演,除了河边正三表现得有点愤愤然之外,其他两人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
东条英机惺惺作态的和小野来了这么一出之后,他又转身朝香月等三人鞠了一躬,道:“诸位,为了天皇陛下的伟业,请大家支持小野君的工作,我想,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学兵军绝对不会是对手!”
既然东条摆出了这种高姿态,不管真伪,香月等三人也不好不给他面子,于是,几个老鬼子在一阵互相鞠躬之后,确定下了由小野川二全权指挥宛平作战。
野当夜就乘车赶到了宛平前线,在那里从屯驻军第一步兵连队牟田口廉也大佐手中接过了指挥权之后,他没有急着进行进攻,而是将一线部队全部撤到了大瓦窑,解除了对宛平城的包围。他这一擅自更改原先作战方案的行动自然遭到了牟田口廉也等人的反对,不过,小野却是我行我素,后来被逼得没法,他只反问了牟田口廉也等人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学兵军会放弃宛平吗?
牟田口廉也等人一听,哑巴了——宛平乃北平之门户,宛平一失,那北平就将直接面对兵火的威胁。虽然北平并不是学兵军的防地,但考虑到其背后的政治等各方面的因素,想来他们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
第二章战争和政治(五)
事实证明,小野川二的决定是正确的。而如果牟田口廉也等人能够听见此刻宛平城内李铁书和付开明的对话,想来他们会用崇拜的眼神看待小野。
“副军长,小鬼子撤走了!”宛平城内,001旅的指挥部里,双眼已经熬得通红的付开明接到西门外驻军打来的电话后,对李铁书说。
“撤走了?”李铁书的双眼也是通红,不过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西门外,两座碉堡和城墙之间的院落里埋伏有一个营的人马,本来是想抓住小鬼子兵力分散的特点来个破袭战的,现在看来却是用不上了。
“日本人不会吃了亏想要逃跑了吧?”李铁书的警卫员赖强插了一句。
李铁书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据狐瞳传回来的情报,日本人为了今夜这一出已经准备了好久,就在热河和冀察搭界的地方,还有两个师团的兵马在那等着呢,你以为日本人这是没事闹着玩呢?”
赖强脸一红,嘿嘿的笑。
付开明想了想说:“那么现在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了?”
李铁书没有说话,他把玩着手中的两色铅笔,脑海里盘旋的是欧阳云的那句话:我估计日本人这次会玩打打停停的游戏,那么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只要他敢动,就狠狠的打;如果他不动,哼哼,我们不会动吗?
根据侦查排带回来的情报,日军开始只出动了一个中队,但是午夜时分,却是一个联队开了过来。一个联队的兵力,现在又集中到了大瓦窑那里,单凭001旅的一个团是不可能吃得下的,不过不要紧,001旅的另外一个团还有003旅的一个团也正在朝这里运动。这两个团是欧阳云亲自指挥的,不知道他会做怎样的安排,如果他们直接去大瓦窑和天津之间,那可就热闹了——李铁书这样想着,很快做出了决定,先让付开明将日军新的动作发电报告知军部,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请欧阳云至少派出一个团的兵力朝大瓦窑和天津之间的安定运动。不管是佯动,还是真动,反正要让日军以为学兵军要想围歼他们。
接到李铁书的电报,欧阳云正在喝着浓茶驱除瞌睡。听说日军竟然撤除了对宛平的包围,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日本人想干什么?”第一反应,他如此想道,然后,站起来走到那张偌大的华北军事地图前,盯着宛平城那一块,他陷入了沉思。目光转向丰台,他眉头一皱,按照当初和29军达成的协议,丰台乃是29军的属地,可是,当平野池秀所率领的那群鬼子出现在大瓦窑的时候,他便知道,丰台应该已经被日本人拿下了。至于是武力夺取还是和平转让,这却只有当事双方才清楚。
李铁书电报中要求以一个团的兵力朝安定方向佯动,可是他大概忘记了,安定包括北平周边地区都是29军的驻地,学兵军的部队要想在其中行走,那是必须和主人打招呼的。这不,就在从最近的地区调动两个团前往增援宛平之前,欧阳云就向宋哲元提出了借路。
因为宛平地域重要,直接关系到北平的安危,宋哲元自然不会不借路,不过,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他却要求欧阳云必须按照29军设置的路线开拔。这样一来,如果欧阳云现在想更改部队行进路线,那就必须提前给宋哲元打招呼。他倒不担心宋哲元会出卖他们,但是,却不得不防备其身边的人,他可是听说,那个金碧辉金司令现在可是在29军混得风生水起。金碧辉的居心欧阳云是清楚的,因此他很是担心这个女人会不会将29军拉到伪满洲那一边去——毕竟,北平是满清曾经的首都。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那学兵军的日子可就艰难了,而华北稳定的局势肯定也会为之一变。这种情况下,欧阳云必须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也许,直接打下丰台是个不错的选择!”良久,他自言自语道,然后走到办公桌前,叫醒了潘媚人。将电文写下来,他让潘媚人交到隔壁的参谋室去,让他们立刻发给李铁书,另外,研究一下攻打丰台的具体方案。
办完这件事后,他和衣躺在沙发上,准备小憩一会。军情虽然紧急,但是考虑到明天要接待顾恋云带回来的美国商务考察团,他必须养足精神。
几乎在同一时刻,从郑州开往北平的火车上,顾恋云正倚在硬卧上神思着。自从在旧金山踏上轮船的那一刻,她的心情便再也没能够平静下来。而现在想到,明天就能够见到欧阳云那个冤家了,她忽然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一个人呆在异国他乡,那种寂寞的滋味,那种孤枕难眠的时刻,她想得最多的就是欧阳云。很多个半夜,相思难耐的时候,她甚至想:如果当初自己不一时大脑发糊作出那件事,是不是就不用离开欧阳云身边了。那样的话,现在他们或许都已经结婚了。
这样带点羞涩甜味的想法是那么的诱人,也是支撑她在美国闯出一片天地的唯一支柱。
她去美国不过短短几个月而已,不仅将盘尼西林的事情处理得头头是道,而且还取得了当地华人华侨的信任。正是在这些华人华侨的帮助下,她顺利的办下了几家合资企业,而且得以接触到那些美国的大企业家,诸如福特公司的福特家族,以及以制造军用飞机而闻名的波音家族。而在这一次由她组织的考察团中,就有福特公司和波音公司的副总裁在内。
展飞机一直是欧阳云的梦想,作为他红颜知已的顾恋云自然一清二楚。只是飞机制造牵涉的方面太多,而自治区的工业基础又太单薄,故欧阳云虽然能从电脑中淘换出先进的技术,却几乎没有可能将之付诸实施,这种情况下,和世界上的顶级公司合作,以技术入股就成了欧阳云唯一的选择。
正在在这样的前提下,顾恋云才会有选择的和福特乃至波音等美国的大公司接触,也才有了这一次任丘之行。
第二章战争和政治(六)
午夜时分,河北高碑店北郊的一条大道上,一支车队正在朝宛平方向前进着。车队总共由三辆越野车还有七十三辆军用卡车组成,其中,最后的八辆卡车后面各牵引了一门口径75毫米的野炮。
杨小三,不,现在该叫杨抗虏了,在文安二战中,他因为作战勇敢,战后受到了欧阳云的接见和军部的嘉奖,并且一举从一个小排长被越级提拔到了营长的位置上。然后,因为屁股和椅子的原因,他便嫌弃起这爹妈给的名字来,请欧阳云帮他重起一个,然后便正式改名为杨抗虏。此刻,杨抗虏正站在一个三岔路口担任着交通警察的职责。三条岔道,一条通往高碑店,一条通往北平,还有一条则通往永清。而他们现在要走的正是通往北平的那一条。
在杨抗虏的指挥下,车队的速度放慢下来,正在减慢转弯,忽然,通讯员李光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老远的大声喊:“杨营长,刚接到军部的命令,改走高碑店,从高碑店去丰台。”
“丰台?大家先停下,嘿,最前头的王兵,停下来!”杨抗虏先让所有的车辆停下来,然后他迎向李光翟问道:“小李子,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要去支援一团的嘛?现在怎么该走丰台了?”
丰台离宛平虽然很近,可是因为中间横着大瓦窑,而大瓦窑正驻守着鬼子,因此,去那里并不能达到支援一团的目的。“难道?军部是想让我们主动进攻大瓦窑的鬼子?那样一来,倒也能起到牵制鬼子兵力的作用?”话一问出口,已经越来越喜欢琢磨的杨抗虏这样一想,心中有了一丝明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团座就让我这么照会你的,好了,我回去了。”
“恩,知道了!”杨抗虏目送李光翟跑入黑暗,然后走到王兵那辆车前面,就站在大灯的光亮里,好让大家都看清自己的手势,大声喊道:“全体都有了,我们从最左那条道走,王兵,你和郭过海调一下位置,让他走最前面吧!”
“是!”王兵大声的回应着,将车子重新打响。
就在王兵他们在调整方向的时候,从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钢铁碰撞声,稍后,两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影出现在杨抗虏的面前。两个人同时一个急刹,将车子牢牢的停在杨抗虏面前,其中一个看上去长得相当壮实名叫王飞的一脚探地,一边满头大汗的敞开棉袄,一边朝杨抗虏说:“杨营长,前面十公里地我们都看过了,没有情况。现在,王运他们还在朝前侦查。”
按照学兵军的行军规则,在车队前面有一支一定人数组成的小分队,负责侦察前面的路况还有敌情。而为了保证速度还有隐蔽性,侦察分队的代步工具为清一色的自行车。而侦察队员则都能玩的一手堪比杂技演员的车技,速度快而且能够保证不发出大的声响。当然,在黑夜里还得保证一点,那就是超常的视力。杨抗虏刚才还在担心怎么和他们取得联系,此时见他们回来,他忙将车队的路线调整告诉他们,然后,让王飞再挑几个队员前往勘察前往高碑店方向路况,而让另一个战士前去接应王运他们。
王飞挑选了三个侦察分队的预备人员,四个人骑上自行车飞快的消失在杨抗虏的视野里。杨抗虏此时坐在了王兵的副驾驶座位上,目睹这一切,他笑着说:“奶奶的,王飞这几个家伙,这车子骑得真是没话说了,两个轮子的愣是比四个轮子的还快哪!”
高碑店,北门城楼上的一个哨所,保安团的几个士兵正缩着脑袋站着岗放着哨。栈桥已经吊起来了,城门也关上了,在这样和平的年代,站岗放哨等于是白给的睡觉、修养生息的机会。
29军自从和学兵军达成若干“丧权辱国”的协议之后,虽然丢失了不少的地盘,但是经济上却渐渐的宽裕起来,反映到最底层的保安团身上,就是这些士兵的饷银开始按月发放了——虽然还不是足饷。
凌晨两点多钟,在冬天来说,正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刻,王鲁、张小四等四个保安团的正抱着枪倚靠在一起昏昏入睡,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作为这里最大的官,王鲁正没好气的睁开眼睛,马蹄声悠忽而止,随后,一行十余人从城墙的内侧楼梯走了上来。他们径直走到王鲁等人面前,然后,一个军官衣着的人大开手上的手电,并且将那光圈直直的照到了那四个保安团官兵的脸上。
王鲁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猛然被一阵耀眼的光亮激醒,不由怒声喝骂起来:“狗日的是谁啊,干什么?”他话音才落,只觉得肚子上一痛,已经被十余人中当先的一人一脚踹在肚子上,直接翻倒在地上。
这一脚又狠又准,王鲁只觉得自己肚子里的肠子好像被踹断了一样,双手丢开枪抱住腹部翻滚在地上。
“你们就是这么值守的吗?万一有敌人冲进来怎么办?”说这话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一脸横肉的军官。
四个保安团的被眼前人的气势完全吓住了,且不说王鲁还在为身体的疼痛苦恼着,其他三人已经看出了他们的身份,一个个噤若寒蝉,做声不得。
“王鲁?亏军座如此信任你,哼哼,你就是如此当值的?”一脸横肉的军官厉声说着,借着岗楼屋檐下微弱的灯光扫视了众人一眼,大声说:“奉军部令,从现在开始,高碑店的防务由我们接手了。”
王鲁虽然并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但是已经被他一脚将气势完全踢没了,此时只有唯唯诺诺的表示赞同。而他的手下见领头的这种表现,自然不敢有异议,于是,一脸横肉的中年汉子和他的手下极轻易的控制住了高碑店的北门城楼,并且将城外的百余人引了进来,开始在北门附近设下了一个伏击圈。
第二章战争和政治(七)
凌晨的冬夜,气温相当的低,这个时候北方的人们大多数都窝在炕上睡得正香。王飞和三个战友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两前两后,将车子蹬得飞快。
在可见度相当低的夜晚骑车,特别是骑飞车是相当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搞得人仰车翻,甚至会殃及生命。而在之前的训练中,王飞等人没少吃过这方面的苦头,而他更曾经创造过一个晚上连续掉进河沟里五次的记录。
当然,在这样的黑夜,完全不靠照明是不可能的事,而为了行动的需要,一直打开着手电筒也不现实,于是,也不知道是谁发明出来的,侦察队采用的方式就是将电筒设置为闪烁,然后就靠着那闪烁过程中发出的微光来判断路况。
从三岔路口到高碑店的城墙有五十多里地的距离,而通往丰台北侧的那条路就绕着高碑店的城墙过去。
五十多里地的距离,王飞等人四十分钟就能骑到,一个小时之后,王飞和一个叫古里安的战士出现在了高碑店城墙外面。两个人下了车,王飞轻声对古里安说:“我到前面去看看,你在这儿守着,有情况的话立刻开溜!”
古里安点点头,两个人正欲分开行动,忽然,两道闪亮的手电光亮将他们罩住——“站住,不许动!”城墙下的门洞里忽然亮起两道手电,几个人影闪了出来,其中一人厉声喝道。古里安大惊,本能的伸右手摸向腰间,然而却被王飞制止了。四周响起嗦嗦的声音,以城墙门洞为中心,周边的树木从里、田地里站起了几十条人影。他们大多端着步枪,缓缓的围了上来。让王飞他们不许动的正是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他提着把驳壳枪,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先是将王飞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一下,然后眯起眼睛问道:“这大半夜天寒地冻的,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呢?”
和刚才骑车时的雷厉风行、全神贯注相比,王飞此时已经换了一副嘴脸,只见他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躬身道:“老总,咱这是要去北平呢。”
“深更半夜的去北平?”横肉汉子盯着王飞的眼睛,说着忽然抓住了他的右手,然后,将他的手指扳了开来,对着手电筒照了照说:“看来是个兵哥哥啊,不知道是在哪块地方高就啊?”
这汉子力气极大,王飞有心反抗却没能遂愿。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光棍一点好,毕竟这里是29军的辖地,而学兵军和29军关系虽然算不上亲密,却也绝对不是仇敌。他先抽回手,然后淡淡的笑了笑说:“这位大哥好眼力,在下确实是当兵吃粮的,现在在学兵军。”
“学兵军?”初听见学兵军三字,那汉子目中精光一闪,稍后,他冷哼两声喝道:“兄弟们,给我绑了!”
早有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了,此时发一声吼,扑向王飞二人。古里安戳不及防,立刻就被绑了——“喂,我是学兵军的,你们干什么?”古里安大声叫嚷着,奋力挣扎起来。
王飞则早就做好了一搏的准备,就在几个人扑向他的时候,他忽然将棉袄一扯,露出插在裤腰上的手榴弹,右手食指顺势往早就拔出来的拉环上一套,冷冷的说道:“都别过来,不然我们同归于尽!”
那汉子显然没想到王飞会来这么一手,他不由大拇指一竖道:“好小子,是条汉子,不过,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哼哼,那可就太小看我十三爷了。”说着,之间他右手一曲,食指中指一弹,王飞只觉得右手肩窝处一麻,然后整条右手臂就失去了只觉,他大惊,左手正要去拉右手,那“十三爷”已经飞快的冲到了他的身边,左手捏住了他的左手手腕,右手手刀在他脖子上一切,王飞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十三爷好手段!”十三爷露了一手之后,他的手下开始不迭声的喝起彩来。然后,一个戴着顶瓜皮小帽,军师样人物的瘦长汉子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十三爷,这两个人只怕真是学兵军的!”说完将一张学兵军的饭票递给他,这是他刚才从王飞口袋里翻到的。
十三爷挥了挥手,让手下带人离开,连夜赶回北平的路上,他对那个瘦长汉子说:“李果啊,其实金司令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李果一惊,迫不及待的说:“那咱们还?这欧阳云可是个护短的主,他手下能人也多,要是让他知道我们绑了他的兵?!”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却很明了了。
十三爷看了李果一眼,黑暗中,后者只觉得他眼中闪过一道凶光,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自语道:“看来也只能这么做了,不过金司令这一手可也绝了,他怎么知道学兵军会放探子从这边过,而且在这深更半夜的……”
“李果,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有些时候,我觉得你还是装装糊涂比较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恩,回去以后给兄弟们上上劲,让他们把嘴巴放紧一点。哼哼,要是我知道谁把这事传出去,到时可别怪我十三爷心狠手辣!”
“是是!”感觉到他身上传出的杀气,李果忙不迭的应着,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十三爷真名黄镇海,用时下的话说乃是混黑社会的,因为当初和几个混混结拜的时候排行十三,因此人称十三爷。29军全面收缩在北平之后,黄镇海不甘寂寞,花钱使手段弄到了一个保安团的旅长衔。而他这次突然出现在高碑店,却是因为受了金碧辉的委托。金碧辉这个女人的公关手段不简单哪,欧阳云绝对想不到的是,现在在北平,甚至在29军中,她已经培养出了一大批的满奸,而这黄镇海正是其中的“翘楚”人物。
关东军针对学兵军的行动,东条英机等人并没有隐瞒金碧辉。当然,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倒不是因为觉得满日真的已经成为一家了,而是想利用一下金碧辉在北平建立起来的人脉,帮他们打探情报。
黄镇海带队的这次行动,金碧辉其实也是受了东条英机的嘱托。任丘自从经历过电厂动乱之后,日本人已经很难渗透进去,而东条英机在分析过文安还有天津战事之后,对欧阳云和学兵军忌讳颇深,在他想来,和欧阳云这样的对手打交道,绝对有必要全面掌握其部队调动信息。而他现在比较担心的就是学兵军会放弃直接支援宛平,而攻打丰台。于是,才有了黄镇海如诸葛一般的未卜先知,在高碑店附近将王飞和古里安截获。
王飞一行一共有四人,在他和古里安被黄镇海掳走不久,他的两个战友贾小军和夏丙何到了。按照侦察分队的行动准则,此时王飞两人至少会留下一个向后来者说明情况,然后,他们其中一人折返回去,还有两人则继续跟上。贾小军和夏丙何没有遇到王飞和古里安,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在前面发现了异常路况,正在调查,因此继续往前赶去,然而,他们又向前骑行了十里地左右,已经绕过了高碑店,依旧没发现他们,两人知道情况不对了。当下,贾小军立刻全速回行,而夏丙何则开始沿着回路寻找,看王飞和古里安有没有留下什么暗号。
001旅二团的团长名叫何正降,是原学兵训练班出来的,今年才21岁。学兵军扩张得委实太快了,乃至军官的培养远远跟不上趟,这种情况下,似何正降这样的小毛头,年纪轻轻的就被撂上了重担。何正降这是第一次单独带队行动,而且是一个团,心中不紧张那是假的。因此,他坐在越野车上,虽然一直都闭着眼睛,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凌晨时分,空旷的田野里,马达的轰鸣声显得特别的刺耳,忽然,随着马达声渐渐减低下去,车身一震,车子停了下来。何正降习惯性的看了看表,见才三点钟左右,他对身边的通讯员李光翟说:“怎么停下来了,下去看看。”
李光翟也正眯着眼呢,闻言立刻睁开了眼睛,应了一声,大开车门跳下车去。他在车里坐的时间有点久了,两腿有点淤血发麻,这一下跳跃有点用力过猛,身子一个不稳,一跤摔倒在地上。
何正降吃了一惊,急忙拿起身边的手电筒拧亮了照过去,问道:“摔伤没有?”
李光翟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他忙说:“没事没事,两腿有点麻。”然后就爬了起来,这时,杨抗虏也走过来了。他看见何正降,先是啪的立正敬礼,然后面有忧色的道:“团座,王飞和古里安不见了。夏丙何现在还在寻找,但我估计他们肯定出状况了。”
何正降大惊,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认真的想了想,说:“这样,你再派出几个人前面寻找一下。其他人原地休息,如果嫌冷睡不着,就在车子附近做做运动。王飞和古里安两个人身手都不错,他们两个人不可能同时出意外的,看来应该是被人暗算了。李光翟,让小郭发电给军部,就说我们在高碑店附近遇到了怀有敌意的行动,请军部和29军沟通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章战争和政治(八)
二团的电报传回学兵军军部之后,值班的参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立刻送交张镇,而后者则立刻叫醒了刚刚进入睡梦的欧阳云。
在欧阳云的办公室,两个人相对而坐,张镇皱着眉头问道:“会不会是宋哲元的意思?我们从高碑店过去可是偏离了原来的路线了。”
“应该不会,宋哲元要真是这种人的话,我想河北现在已经如日本人所需的那样开始自治了,”欧阳云想了想说。
“那会是谁呢?从电文上分析,这明显是一次针对性很强的行动。我们的侦察人员无论是应变能力还是身手,都不可能这么不堪一击。”
“会不会是日本人?”欧阳云用大拇指使劲的揉了揉太阳穴,有点随意的道,然后,两个人对望一眼,都被这个推论惊住了。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日本方面主持这一手的人物可就太厉害了——决胜于千里之外不外乎就是这个意思吧?这样一来的话,出兵丰台的行动就危险的多了,因为谁知道日本人在有了准备以后会布下怎样的局呢?
“二团还在等着,我们必须尽快作出决断!”张镇说着,走到了地图前面,看着北平那一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说:“欧阳,不管是不是日本人干的,现在,再让二团去打丰台已经不现实了,我觉得还是直接去宛平。另外,唐木林那个团,我觉得先不动为好,就让他扎在永清附近,让它像一根钉子一样牢牢的扎住。”
唐木林那个团是从文安调过去的,现在已经到了永清附近。永清现在名义上属于59军的地盘,不过,由于59军的建制还没有建立完整,现在负责当地防务的只是一个保安团。59军和学兵军的关系,虽然因为南京政府的有意为之应该属于两强对立的性质,但是,一起参加过文安又共在天津御过日军之后,这两支部队之间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之间的情谊已经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况且,张自忠在给几个骨干团换装了学兵军的装备之后,战力得到了大大的提高,他现在已经离不开学兵军了。这种情势下,要让他和学兵军决裂,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虽然关系利益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在调兵之前,欧阳云还是给张自忠去了个电话,客气的向他提出了借道一说。而张自忠自然不可能拒绝,他甚至提出,一旦日军大举动用军力,那作为中**队的一份子,59军当义不容辞的加入抗日的行列当中!
欧阳云站起来,也走到了地图前面,他看着张镇的手指在几个地名上划动着,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道:“如果真是日本人干的,那日本人在北平一带的势力可不容小觑哪。再有一点,日本人要想在29军的地盘上做手脚,作为东道主来说不可能不知道吧?对于29军的立场,我倒是越来越感到疑惑了,他们难道不知道,这宛平其实是我们帮他们守着的吗?”
张镇说:“或许,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吧?狐瞳北平小组发回来的情报,丰台根本就没出现战事,可是现在,它已经落入日本军队手中了,仅从这方面来看,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不为外人知的某种默契。”
起来,欧阳云穿越过来之后,最先打交道的就是宋哲元,而且开始还一心想着辅佐他来着,可是随着局势的变化,他们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学兵军的成长,可以说是建立在削弱29军的基础上来的,虽然,欧阳云给出了各种补偿,而且补偿的规格并不低,但是在这个有枪就是山大王的时代,有什么比军队更值钱呢,于是,在他和宋哲元的蜜月期过了之后,他们之间已经越来越像路人了,甚至有朝着仇人哪一方面发展下去的趋势。不过纵然如此,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刻,欧阳云还是不信宋哲元会做出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他现在担心的,只是宋哲元抱着某种打算,想借着学兵军和日军大打出手的时候占点便宜。他想占点便宜倒不要紧,可是万一没掌握好,或者手下的人利益熏心过了火,那所造成的后果可就很难预料了。想到这一点,他苦笑着说:“希望这只是我们的臆测,否则的话——哎,这北平难道是我们学兵军的?又或者说,是我欧阳某人的?!既然有人不想让我们去打丰台,那干脆,我们直接把二团原地拉回!”
张镇吃了一惊:“欧阳,你不是开玩笑吧?宛平那里,现在可是一个大队的鬼子,单靠一个团的兵力,根本没胜算哪!这种时候,你可不能意气用事!”
欧阳云看着他,忽然笑道:“你觉得我在意气用事吗?”
张镇反问:“难道不是?”
欧阳云没有接他的话,反问了一个跳跃性的问题,说:“老张,你说日本人守信吗?”
张镇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想起这个问题,眉头一皱道:“欧阳,现在日本人守不守信与宛平战事并无多大关系,这次的事端明显就是日本人挑起来的。哼哼,说起来倒是好笑,他们想和我们学兵军开战,其实哪需要行如此卑劣的手段,直接以讨要俘虏的名义部就可以打过来了。这些日本人,还真虚伪卑鄙得厉害,他们或许只是不想承认上次的失败吧!?”
微微眯着眼睛,欧阳云的神情似乎完全放松下来,他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想着问题,说:“我敢肯定一件事,日本人这次和宋哲元一定达成了协议,另外,我还可以断定一件事,日本人一定不会守信的。呵呵,宛平本来就该是29军的地盘,既然如此,我们干脆把它还给29军算了。”
张镇大惊,忙道:“不可,如果宛平真在我们手上丢了,且不说日本人接下来有什么行动,会不会危及到北平,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光是国人的口水就够将我们淹死了。欧阳,我们学兵军能有今天的荣誉来之不易,此事须得慎重考虑哪!”
张镇这话说得有点严重,但是却并没有夸大的成分。而欧阳云其实也知道这一点,不过,出于另外一种考虑,他却决定冒一次天下之大不惟,行一招险棋!
第二章战争和政治(九)
清晨,北平南苑,29军军部,宋哲元和佟麟阁、秦德纯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肃穆神色。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松井久太郎第一时间竟然将矛头直接对准了29军,虽然由于参谋李甘的机智应变使得对方的阴谋没有得逞,但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不管日军和学兵军接下来会打到什么程度,29军都避免不了受其牵连。毕竟,北平周边地区还属于29军的地盘,毕竟,29军还属于**的一份子。
日军和学兵军之间的矛盾,在宋哲元看来是不可调和的。日本人从满清末年就开始枕戈以待,所图的绝对不止东北三省,这一点,他还有佟麟阁等人也总就看出来了。也正因为看出来这点,他才会煞费苦心的发展军备,扩充实力。如果不是欧阳云的出现,现在的29军应该是华北地区最强大的一个存在。西北军从来就不乏军事指挥上的将才,也不缺完善的军事指导思想,只不过因缘际会,因为特定的历史原因,一直在经济和地域上受到限制,因而没能茁壮成长而已。而就在29军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地盘,开始大肆发展的时候,欧阳云出现了,然后学兵军出现了——有时候,宋哲元一个人静静呆着的时候遐想,会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愤慨。欧阳云的出现是突兀的,这个人,他本来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之,但是谁知道,只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其和所属的学兵军竟然就能够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宋哲元和欧阳云的关系,一开始就不错,那个时候,作为上位者,宋哲元对欧阳云也是爱护有加,一度帮他解决了不少难题。然而,后来局势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失去了控制。虽然,在学兵军成长的过程中,29军和他宋哲元都得到了不少好处,不过,现如今,这种好处已经不足以掩饰因为学兵军的过于强大而给他带来的失落感了。换一个角度思考,这学兵军本来就应该属于29军,属于他宋哲元的,更勿论现在刚刚组建的59军了。
不管宋哲元对欧阳云和学兵军有怎样的意见,有一点他却是不得不佩服的,那就是学兵军还有欧阳云的抗日决心。而正因为此,他相信日本人迟早会和学兵军玩场大的。
宋哲元很清楚,一旦日军和学兵军开仗,29军最终肯定要站到学兵军这一方。当然了,这个“站”的时机却是颇值得思量的,时间选择对了,那么,29军极有可能再来一次进军平津时的辉煌,而一旦时机选择错了,则有可能非但吃不到羊肉还惹上一身骚。因为有这么个盘算,所以参谋李甘回答松井诘难的那番话他并不赞同,而事后为了弥补,他不仅任由日军轻松占据了丰台,而且还让秦德纯去拜访了金碧辉,作出了善意的姿态。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份善意表现得过了,因此,这个金碧辉竟然喧宾夺主当起了恶客,做下了如许事情——
有副官给三人送上茶水之后,秦德纯看着宋哲元问道:“军座,事情属实吗?”
“事情”指的就是“十三爷”黄镇海带人劫持学兵军侦察人员事体。宋哲元今天早上才起床呢,高碑店驻军的最高长官某个团的团长**便带着两个当事人王鲁和张小四赶过来汇报情况。说起来还多亏了这王鲁和张小四心细,就在黄镇海将王飞两人带走之后,他们两个在发生冲突的地方用手电筒搜了搜,结果发现了一枚学兵军的饭票。这饭票本是王飞特意留下来警示后面的战友的,被王鲁等人拾去一枚,他们当时不敢怠慢,立刻逐层逐级的向上汇报了,传递到了**那里,熟悉学兵军和29军当下微妙关系的他更加不敢怠慢,于是直接乘卡车赶了过来。
29军自从地盘还有编制被分派出去不少以后,为了维系住军级编制的架子,也为了对日乃至对学兵军保持一定的威慑力,在北平当地招编了不少杂牌军队。而这黄镇海及其手下就是其中一支,当然了,黄镇海能当上保安部队的旅长,这和他的人脉以及财势、手段不无关系。
宋哲元缓缓的点点头说:“据那个小兵王鲁的叙说,学兵军之后还派有侦察人员过来,不过,没看见先前的两人,他们回去之后就没有了动静。我想,他们之所以向高碑店方向派出侦察人员,看来是想让原本直往宛平的那个团调往丰台。按道理说,他们在我军辖地内行走,应该按照我们划定的路线才对,不过兵无常势,他们作出如此调整倒也情有可原。当然了,我们本来是可以借此向他们提出交涉的,只是没想到这个黄镇海如此胡来,学兵军不管怎么说,都是在保家卫国,而黄镇海的个人行为在外人看来,一定以为是我们29军的意思——现在,我们倒是完全处于被动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见“个人行为”四字,一直表情肃穆的佟麟阁眉角一开,说:“这事倒也不是难以处理,只要证实了这确实是黄镇海的个人行为,我想欧阳云应该不会追根问底。他是聪明人,应该清楚在华北问题上,单凭他区区的学兵军是绝对扛不住关东军的全面进攻的。我现在更担心的是,究竟是谁示意黄镇海这么做的,他想干什么,还有,那两个被掳的学兵军士兵,他们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
佟麟阁的话,可谓一下子击中问题要害。说完这话,他抬头看着宋哲元,一副探究的神色。佟和秦、包括宋,他们其实都知道黄镇海背后是谁,当然了,宋哲元为什么一直没有点明这个问题,想来他有更深层次的考虑。不过在佟麟阁看来,目前这种情势下,宋已经不应该有这方面的考虑了。日本人既然闹出这起事件,显然不可能单单是为了驱逐学兵军,其背后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占据华北。而那个金碧辉,不管她作出怎样的许诺和表演,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作为日本人的一条狗,她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日本人服务。在佟麟阁看来,宋在这个时候还对这个没有廉耻的女人抱有幻想,妄想从这起事件中渔利,实在是无异于缘木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