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防务
所以接下来当宋哲元提出准备成立翼察军政府,先进行翼察自治,壮大自身实力的时候,包括欧阳云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历史上,29军华北自治是11月份的事情,然而由于欧阳云的出现,历史的脚步似乎变快了,先是《秦土协定》和《何梅协定》提前签订,紧接着直接引发“一二九运动”的翼察自治也提前发生了。
“各位有什么想法现在尽管提,但是会后,我希望大家务必坚决以此为今后的行动准则,绝不可感情用事!”宋哲元说着,目光落在欧阳云脸上,说:“你别只顾着笑,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可是既然身为29军一员,那么做任何事之前都必须为几万将士的前途作想,再不可像以前那样仅凭喜好做事了!”他说这么一番话是有出处的,29军之所以要冒大不韪成立军政府,实则上是受了日本人的胁迫。三天前,他还在天津的时候,土肥原贤二找上门来,掏出那份不知道筹划多久的华北自治方案,要他在上面签字,并威胁说:如果宋在6月底前不能实施此方案,那么日军将出兵河北、山东。宋哲元被逼无奈,一方面不敢签字成为民族罪人,另一方面却已经做好了妥协的打算,在和秦德纯、张维藩、萧振赢沟通以后,决定先在军内通过这个意见,然后选择恰当的时机发布全国通电,以委婉的方式宣布自治。
在座的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明白其中暧昧关系,欧阳云熟悉这段历史,也知道宋这番话究竟意指何处。大家看着他,秦德纯笑了起来,说:“军座这个醒提得好,欧阳旅长可是‘抗日双雄’。今时不同往日,欧阳旅长,你现在可是29军新生力量的代表,做事确实不能光靠意气用事。”
翼察自治是欧阳云求之不得的结果,不这样的话那他的许多宏伟计划根本没有开展的土壤。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对国内的政治环境及宋哲元等人的性格特点也算是有了了解,闻言点点头正色说:“多谢两位军长教诲,小子受教了——秦副军长,欧阳是晚辈,如果不弃,请您叫我欧阳吧。”他看了看众人,说:“大家都比我年长,都是欧阳的父执兄长辈,不见外的话,就请叫我名字吧。”
宋哲元说:“正该如此——大家既然有缘一起共事,那就如同一家人一样,欧阳在我们中间年龄最小、资历最浅,许多地方都要在座的好好指导、提携,嗯,大家以后就直呼其名吧,这样听起来也亲切些。”
张自忠看了看欧阳云说:“既然军座也这么说,那么我们以后就倚老卖老,直呼欧阳兄弟姓名了。”
宋哲元说:“诸位,我军目前的处境大家也了解清楚了,下面我们谈谈扩编和布防的问题。”
这是今天会议的主题,也是分蛋糕的精华所在,大家精神都为之一振,端正形态,会议室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严肃。
“经过我和老秦、老张的商量,熊斌代表老蒋也答应了的,我军在原有框架基础上,拟扩编如下——其中,37师为4旅9团,增加一旅3团,负责北平防务;38师为5旅11团,增加2旅5团,负责天津防务;132师扩编为4旅8团,增加1旅2团,移防内邱、邢台一线;143师增加2旅5团的编制,负责察哈尔所有防务;学兵团扩编为学兵独立旅,下设三团一个特务营,负责任丘一带的防务。另外,将视情况在各地区设置一定的保安部队,直接归当地驻军指挥……”
由于事关全局,宋哲元花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将29军布防和扩编命令宣读完毕,最后他问:“大家有意见没有?”
赵登禹立刻站起来说:“军座,任丘乃河北心腹地带,临近平津,让独立旅去防守是不是有些不妥?一旦平津发生战事,独立旅作为二线部队,其反应及实力对战局影响可是相当的大啊!”
任丘本来是132师的防地,赵登禹率部抵达那里以后,已经建起了军营,并且也进行了一些人事安排,这样忽然移防,之前的布置就算白做了。另外,诚如他所说,任丘是平津的后方,平津一旦开打,任丘驻军的反应及调动对战局的影响将非常重要,独立旅学兵为主,旅长欧阳云又这般年轻,如此重担他能够胜任吗?
独立旅能够调防任丘,自然是秦德纯起了作用,29军入驻河北,将来肯定要组建军政府,这样一来,任丘的最高行政长官自然就是欧阳云了。秦德纯作为29军智囊,自然明白任丘对于29军全局的重要性——欧阳云并不清楚陈翰林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说动秦德纯帮了这个大忙,但这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现在最想得到的就是任丘地下的石油。
秦德纯既然能够说动宋哲元将独立旅调防任丘,其理由当然是非常充分的,他笑着说:“登禹,这其实是我的意思,诸位还不知道吧,任丘地下可藏着宝贝呢。”
“嗯?”所有人不禁都疑惑起来,心说任丘地下既然有宝贝,那为什么要便宜欧阳云这个外来户呢?
秦德纯接下来的一句话解开了众人的疑问:“任丘地下有石油,而欧阳恰好掌握开采和提炼的技术,这才是让独立旅调防任丘的原因所在。至于将来一旦发生战事独立旅能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他看了宋哲元一眼说:“军座已经决定了,明年元旦举行全军大操演,到时候如果独立旅不能进入三甲,那么任丘的防务将重新安排——登禹,你觉得这样可好?”
石油在现代社会意味着什么?29军众将领没人不清楚,一时,不少人的眼光变得炽热起来,赵登禹说:“乖乖,这是真的吗?”看着秦德纯问:“秦副军长,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秦德纯微微一笑说:“我有个老友认识美国人的一支勘探队,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消息。诸位,一旦有了燃油,那么我们组建一支坦克、飞机部队也是有可能的——”他的目光落在欧阳云脸上,问:“欧阳,听我那老友说,你掌握开采和提炼石油的技术,这是真的吧?”
欧阳云点点头说:“是的,我在美国的地理杂志上也看到过有关任丘有石油的讯息,我想只要能够买到设备,开采和提炼都不是问题。”他站起来朝宋哲元敬了个礼说:“军座,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宋哲元点点头说:“请讲。”
“天津塘沽口码头在我们手中吗?”
“天津遍布各国租界,塘沽口作为通商口岸,是不允许驻军的,目前属于天津警备司令部管辖,算是在我们手中吧。”
“军座,这样可不行。我军要想真正发展壮大,塘沽口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才行——平津地界,我们所能依赖进出口的渠道只有海路一条。陆路上,运费的增加自不必说,难免还被各地政府雁过拔毛,那样的话,不管我们怎么努力,生产出多好的产品,都有可能只是替他人做嫁衣。”
宋哲元皱着眉头想了想,意识到这是个问题,说:“塘沽口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可是这事牵涉太广,一个处理不好,只怕会引起国际纠纷。”
在座的其他人,除了郭彪、秦德纯,其他人都听不太懂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天津属于38师管辖范围,张自忠不免发问道:“军座,听你们的意思是不是准备开厂办企业啊?”
宋哲元“哦”了一声说:“倒忘记把这事告诉你们了,咱们的小欧阳可不简单啊,他那脑袋里面装的可都是财富,呵呵,自忠说得没错,我们就是要办厂,而且要大办!”说着他让郭彪将欧阳云的那份企划书拿出来,交给众人一一传阅,说:“这是欧阳做的计划,上面所涉及到的技术,很多都是世界领先的,就说那个盘尼西林,听欧阳和姜先生说,目前人家外国人还在研究中呢——这些工厂真要全部办起来,那可不得了啊!”想起塘沽口的问题,他说:“如欧阳所说,这个塘沽口万一处理不好,还真的可能使我们捧着个会下蛋的母鸡干着急!塘沽口、塘沽口——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众人传阅着那份企划书,因为根本不解其中一些技术用词究竟是什么意思,如同看天书一般。张自忠第一个看完,然后挠了挠脑袋说:“我是个军汉,实在看不懂这些学术性的东西,不过如果这些东西果如书上所写具备各种神奇作用,想来应该相当的值钱,那么塘沽口对我军还真的非常重要!”
赵登禹站了起来,一挥手说:“有什么犯难的,实在不行就进行军管,西方列强在天津只有小规模的保安部队,肯定不敢和我们硬扛,至于小日本,我不信他们现在就敢动手!”
冯治安附和道:“登禹这办法不错,我赞成!”
欧阳云见他们都钻进牛角尖了,笑着说:“军座,各位将军,军管是必须的,不过方式得当的话,我估计列强包括小日本不仅不会反对,甚至还巴不得如此。”
宋哲元忙问:“怎么说?”
其他人听得眼睛一亮,看着这个小年轻,都觉得他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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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张自忠的算计
29军要想扼守住翼察之地,塘沽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且不说其商业价值,就是从战略角度考虑,作为海河的咽喉部位,素有“京畿门户”之称的塘沽也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清政府迫于列强的压力,将天津开辟为通商口岸,虽然是丧权之举,却也使得天津航运业得到了发展,而1880年兴建的北洋水师大沽船坞,更加速了这一发展,加上1888年京山铁路从塘沽延伸至天津,这些都为天津的近代工业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也使天津成为中国北方的工业重地有了可能。
这里不得不提到两个人,一个是著名爱国实业家范旭东,正是他于1914年在塘沽开办起了久大精盐厂,三年后又建起了全亚洲第一家制碱厂——永利碱厂,从而使天津渐渐成了中国北方的化工基地;另一个人是著名化学家,创造了侯氏制碱法的侯德榜博士——此人可谓中国化工业的先驱,正是在他的领导下,永利碱厂生产的“红三角”牌纯碱,曾一度名扬天下。
欧阳云这么看重塘沽,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其特殊的地理条件,乃是29军能够利用的唯一入海口,另外就是看中了其在中国化工工业这一领域内的特殊地位。
他见大家都热切的看着自己,正色说:“别的东西我不敢保证其他国家造不出来,但盘尼西林在一两年以内,他们应该很难掌握其技术。而盘尼西林的重要性又是不言而喻的,我们大可以将它定性为‘战略物资’,然后在出口配额上做文章,让他们主动配合我们对塘沽口实施军管。”
出口配额是个新鲜名词,不过意思浅显得很,众人一听就明白了,宋哲元微笑着问:“你的意思是以出口数量要挟那些外国人?”
“嗯。”
赵登禹皱起眉头问:“可是日本人怎么办?难道也卖给他们?那可是养虎为患啊——我看盘尼西林的说明上,它对治疗感染之类的伤病特别有效,那不是意味着我们在医治敌人,帮他们恢复元气?!”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都看看宋哲元再看看欧阳云,想知道他们怎么处置这事。
宋哲元感觉这问题很棘手,不过之前他已经和欧阳云沟通过了,觉得卖给日本人未尝是什么坏事,觉得让他来解释比较好,于是把皮球踢给了欧阳云说:“这事欧阳负责,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
欧阳云昨天晚上回去以后,针对这事仔细的想了想,想法已经成熟,微笑着说:“日本人嘛,卖肯定要卖的,有钱不赚的话,那我们岂不成了傻子。不过,给他们的货品肯定要区别对待的。”
“哦,你不会想以次充好吧?”
“这个是商业秘密,诸位老大,请恕我不能说了。”
宋哲元说:“欧阳,日本人可不是傻子,他们的科技水平也挺高的,要是被他们识破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军座,我自有分寸,这次去美国,我会找一些专家具体讨论这个量的问题。”
“欧阳要去美国吗?”有人听了这话,好奇的问。
宋哲元说:“我说过的,咱们的欧阳旅长可不简单,美国哈佛大学的校长请他去讲课呢。”
“啊!外国大学请他去讲课?”众人看着欧阳云的目光不由又变了,一个个再也没了小窥他的心思,看着他那张光滑的脸,皆带了几分研究的神色。
欧阳云并不想出这个风头,但是他也不能说自己之所以能享受这个待遇乃是因为剽窃的结果,只好很谦虚的微笑着,解释说:“我之所以去美国,真实目的是要采购一些设备。咱们国家工业基础太差,一些重要设备只能依赖进口,这也是没有办法。”
众人想想是这么回事,一个个对国家的现状不由大生感慨,再看欧阳云,如同丈母娘看女婿一般,是越看越中看了。
如同现代社会各种会议,会后必然是大宴一场一般。29军军事会议结束以后,宋哲元大手一挥,在军部会客厅席开四桌,头头脑脑们在一个单辟的雅间单坐一桌,各主官与会的下属、军部的参谋、书记员在外边坐了三桌,欧阳云参加了穿越以来档次最高的一场欢宴。
旧时军人都喜饮酒,宋哲元年龄大了些,虽然开始注意养生对杯中之物已经没有像年轻时候那般嗜好,不过调动部属喝酒热情的功力却还在,这不,自己杯中始终那么一点,却已经让其他人分掉了足足三坛子高粱。欧阳云作为小字辈,要博得在座诸位将军的好感,自然不能不拿出点表现,如果不是他掌握着一些喝酒防醉的手段,估计早就已经躺下了。
三坛子酒下去以后,他跑了两趟厕所,抠了两次喉咙,纵然如此,还是喝高了,头晕乎乎的,脚下轻飘飘的,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了,声音也开始大了起来。
见他如此,张自忠和冯治安等人嘴角不由皆微微一撇露出了笑意,然后前者就大声喊了起来:“小李子,今天军中长官都在这里,你小子怎么还不过来敬酒啊?你以后要想前途无量,可得诸位长官多多提携呢!”
“小李子!?”恍惚之间,欧阳云还以为自己这是在皇宫喝酒呢,要不怎么连太监都出来了?等张自忠那个名叫李芒柱的副官跑过来向众人敬酒,才知道此小李子非彼小李子,这是张自忠对自己副官的爱称,当时就咧嘴笑了。
在座的欧阳云年龄最小,资格也最浅,酒桌上敬酒向来是按资历来的,李芒柱显然是个能喝的,不管敬酒对象喝多少,他都是干掉手上的一碗,一圈转下来,在张自忠的介绍下来到欧阳云面前,已经喝了六碗。看着欧阳云,他举起手中刚倒满酒的碗,说:“欧阳长官,在下久闻您‘抗日双雄’的大名,这一碗,先敬你为国除寇,显我中华男儿本色!”说完把碗递到嘴边便开始咕咚咕咚的猛喝起来,很快一碗见底,他一亮碗底,静静递看着欧阳云。
欧阳云本是个豪爽人,用他特种部队的战友们的话说,喝了酒超级的爽,他站起来大手一挥,说声:“谢了!”然后端起碗便也咕咚咕咚的猛灌起来,然后也亮出了空空的碗底。
李芒柱叫一声好,给两个人的碗里都倒满了,举起自己的酒碗说:“这一碗,是我作为下官敬长官的,”然后二话不说,咕咚咕咚的又喝完了。
欧阳云没想到还有第二碗,第一碗已经喝得他胸中燃起了火焰,喉咙口直冒热气,心想这第二碗下去非直接趴下不可,脸上献出难色,说:“大家都是兄弟,你比我年长,按道理说我得叫你一声大哥才对,李大哥,小弟酒量有限,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李芒柱还没说话,张自忠大笑起来说:“欧阳,既然你说大家是兄弟,这大哥敬小弟的酒怎能通融呢,要不这样如何,这碗酒让小李子代你喝了,不过嘛,你的学兵旅扩编在即,人手一定不够,是不是提携一下你这位大哥,让他去做个副旅长什么的?”说着一拍胸脯,“小李子在我手下也是个团长,他那个团的老兵,我都拨给你们学兵旅了,如何?”
欧阳云根本没想到这敬酒后面还藏着这样的文章,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笑着说:“学兵旅尽是学兵,没什么打仗经验,如果能得到您老手下的精兵强将,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不过我这旅长都是军座封的,这种大事自然要军座拿主意。”
张自忠立刻将目光投向宋哲元,呵呵笑着说:“大家都是29军的,李芒柱也是军座看着成长起来的,他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宋哲元不是傻瓜,自张自忠说出要让李芒柱当学兵旅副旅长的话,就知道他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了。独立旅作为一支新生力量,旅长欧阳云又这么能干,如果这支力量亲近自己的话,那么日后一旦发生战事,等于多了一个强助嘛。他眉头微微皱起,正想着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冯治安端起酒碗朝张自忠一举说:“老张,刚才会议的时候军座也说了,天津防务最为繁重,我看就不要从你们师抽调人手了,”他转对宋哲元说:“军座,我们师守卫北平,兵力绰绰有余,我看还是将吉星文他们团调去学兵旅好了,吉团长带兵经验丰富,也打过硬仗,由他出任副旅长一定能够和欧阳旅长相得益彰,将学兵旅打造成一支铁军。”
冯治安和张自忠这么急切的想将自己的部下塞进学兵旅去,自然没按什么好心。在他们看来,由于李铁书原51军警卫三连的存在,加上欧阳云太年轻,又是外来户,独立旅近万人的队伍,自然是由自己人控制比较好。
官场就是阴谋场,在座的29军的老人大都经历过清末民国初期军阀林立的场面,都清楚左右自己命运的究竟是什么——人和枪而已。
宋哲元见冯治安也出手了,想了想如果真让欧阳云一人掌握学兵旅这么多人的队伍,确实不太保险,在其中掺杂一点自己人应该是好事,于是耍起了滑头,说:“学兵旅现在拢共才600余人,从其他部队抽调人手是必须的,不过既然欧阳是旅长,还是让他拿主意吧。”
欧阳云虽然喝得有点高了,好在头脑还是清醒的,刚听见张自忠的话,心中难免生出怨气,不过等冯治安将吉星文的名字报出来,想起这位曾经在卢沟桥打响抗日第一枪,应该是条汉子,心中一动改变了主意,说:“军座和两位师长对学兵旅这么爱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我看就请吉团长来我们旅吧,不过,副旅长人选我已经和军座商量好了,由学兵旅老人李铁书担任,那就请吉团长担任参谋长一职,同时皆任一个团的团长,军座,你看这样可好?”
宋哲元自认为是了解欧阳云的,一度还怕他看破了张自忠等人的小九九,借着酒劲耍酒疯,到时就不好收场了,听他这么说,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说:“你是旅长,学兵旅的事情自然你说了算,嗯,这事就这样定下来吧。”
参谋长一职是高于副旅长的,况且,吉星文还可以兼任一团团长,对于这个安排冯治安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张自忠,这主意本是他先提出来的,结果却被冯治安给摘了果子,心中难免郁郁。不过,欧阳云得到了吉星文这员猛将,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心情大好之下,竟然酒量大增,愣是将李芒柱敬自己的酒喝掉了,惹得赵登禹等人连连惊呼:29军又出了一位酒将。
(今天将还有一章,中午酒多,直到现在才更,各位大大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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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吉星文
6月2号,阴天,下午两点多钟,北平南郊的“狼窝”,欧阳云带着狼牙成员们站在一堵新砌起的砖墙前,正欲进行攀爬训练。
墙分两面,高三米,顶上盖有屋檐,成直角形耸立在地面上。欧阳云手上戴着刚刚交由一皮匠铺子定制出来的无指手套,身上穿着沙袋背心,脚上绑着沙袋绑腿,说:“无论攻坚还是隐藏行踪,我们以后的战斗中都会遇到这种障碍物,这个时候,今天的这种针对性训练就会起到作用——攀爬这种没有借力点的墙面,最关键的是双手和双脚的粘力,这也是我要求你们闲暇的时候勤练‘绞棍悬砖’和‘蛙跳’的原因。大家看好了,”他说着退后几步,忽然冲向墙的直角,然后双脚一蹬猛的扑了上去。双手紧紧的扒住墙壁,接着双脚同样紧紧贴住,就像只壁虎一样。他丝毫没做停顿,先是双脚用力夹住墙角,双手飞快的往上挪动,接着双手夹住墙角,然后双脚上移,如此反复快速的上行,很快就到了墙顶。这个时候,墙上的屋檐就成为阻碍了,学兵们仰头看着,正想旅座接下来会怎么做呢,忽然“啪”的一声从门口传来一声枪响。众学兵一惊,急忙转身看去,却见门口站岗的张毅端着步枪对准两个军人正大声喊着什么。杨虏城立刻叫了起来:“旅座,有情况!”
欧阳云身在高处,听见枪声回头一看已经明白了情况,立刻跳了下来,说:“全体都有,立正、稍息,原地休息,我去看看。”然后向门口跑去。
杨虏城等人立刻原地坐下了。欧阳云跑了过去,隔着五六十米的样子,看清了和张毅起冲突的两个军人的模样,嘴角一咧,心说:不会是吉星文吧?
他猜得还真准,门口穿上校服的军人正是吉星文,而在他身后牵着马的则是他的警卫黄成强。吉星文自从得到军部调令以后,由于所部驻地也在宛平,于是便立刻去拜会欧阳云,到了学兵旅的营地,从李铁书口中得知他在狼窝带兵,又赶来这里,然而人生地不熟的,在北平城转了小半天这才摸到了狼窝,到了门口,却被张毅给拦住了。
欧阳云考虑到狼牙的训练方法特殊,最好是秘不示人,故此对岗哨的要求很严。张毅认真的执行了这一命令,吉星文什么话还没说,他已经将枪举了起来,让他们离开这里。
此时的旧式军队,军纪远远没有现代严格,哨兵的举动落在吉星文眼中,不仅是小题大做,而且是目无长官。他1926年参军,老行伍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心想自己辛辛苦苦大老远跑来,并没有巴结上司的意思,只是出于军人的秉性,例行公事而已,然而这小哨兵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赶自己走,竟然还敢放枪示警,显然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怒之下掏出了手枪,如果不是欧阳云及时赶到,很难说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欧阳云离门口还有三四十米的样子,见对方掏出了家伙,忙大喊:“张毅,自己人,请他们进来吧——是吉参谋长吧,在下欧阳云。”
刚才欧阳云爬墙的时候,吉星文是看见了的,正不知道那些个士兵在搞什么鬼,此时听他自报身份,不由有些吃惊,打量一下对方,见他二十几岁年纪,和传说中差不多,身上穿着怪莫怪样的衣服,腿上貌似还绑了什么,他赶紧收起手枪,瞪了张毅一眼,然后正欲大步走上前来见礼,谁知道张毅枪一横依旧将他拦住了,并大声说:“没有旅座的签字通行证,谁也不能入内。”
他吃了一惊,不过已经发不出火了。欧阳云的大名他是早有耳闻,“抗日双雄”嘛,听说还精通科技,现在看来带兵似乎也蛮有一套的——说实话,虽然他心中很不舒服,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哨兵拧得可爱,是个好兵的料子。他站住,朝欧阳云立正敬礼、大声说:“旅座,吉星文奉军部命令前来报道。”
欧阳云也没想到张毅这小子这么有种,竟然连自己的话也不听,当然,他没有生气的理由,这是值得他骄傲的好事啊,正是他一贯强调的令行禁止,于是他回敬一个军礼,说:“参谋长,不好意思,请等一会,我这就去开通行证。”
吉星文点点头,看了看一脸正气的张毅,只觉得这小家伙越看越可爱,不由起了打趣的心思,说:“听到了,我是你们的参谋长,怎么?现在还不能放我们进去吗?”
张毅收起枪,立正,刷的敬了个军礼,说:“狼牙列兵张毅见过参谋长!”然后又说:“列兵张毅正在执行军务,请参谋长见谅。”
吉星文笑了,对黄成强说:“成强,好好学学,看人家这命令执行的,一丝不苟啊。”
黄成强低声咕哝道:“他这是藐视上官……”
吉星文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然后看着狼窝里的设施,见其中有铁丝网盖着的水池、离地米把高的横木……再看看在高墙下面盘腿而坐的士兵们,想起刚才欧阳云爬墙的情景,不由想到:早听说欧阳云曾带着二百多学兵歼灭了四百多鬼子,看来不是谣传啊!这么说来,冯师长这次的如意算盘只怕要落空了。
刚得知吉星文将带着他的219团并入学兵旅的时候,欧阳云曾经有过小小的担心,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不是如历史书上所说的那样纯粹的是位忠心为国的抗日名将,如果是宋哲元那样的老狐狸,那有些事情可就不好说了。待见到本人,见他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斯斯文文的,并没有一般**军官身上所带的那股子傲气;一番交谈下来,更得知他竟然是吉鸿昌的侄子,不由大生好感,对将他“染”成自己人也有了信心。
而吉星文误打误撞的在狼窝见识到了他的治军手腕、先进的练兵方法,对这个小上司也好感大增,双方无形之中都为对方身上贴金不少,这也为他们以后的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狼牙部队的番号,欧阳云并没有保密的打算。狼牙是他的梦想,而这梦想要想成真,狼牙真正成长为一支战无不胜的部队,那就必须拥有只属于自己的荣耀。这样一来,它的公开则是迟早的事。不过,相对于目前社会来说极其先进的训练手段绝对是高度机密,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欧阳云现在还不能确定吉星文究竟是怎样的人,不过他还是郑重的提出,请其保密今天所见到的狼牙秘密。吉星文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提出一个要求,狼牙将来需要扩编的时候,必须将他们219团也考虑进去。欧阳云既然有信心将他染成自己人,这种事自然没理由拒绝,同样爽快的给予了肯定答复。两个人的初次见面,在双方刻意营造下,算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学兵旅的原始三大佬也算是确定下来。
由于明天没课,当天晚上,在送走吉星文以后,欧阳云依旧留在了狼窝。吃过晚饭以后,和士兵们一起聊了会天,回到自己的宿舍,他正思谋着晚上是不是来此紧急集合,窗户忽然被敲响了,随后,白流苏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哥,你在里面吗?”
白流苏的双手已经拆掉了石膏,目前虽然还不能太用力,但吃饭穿衣已经无碍。听她语气很急,欧阳云一惊,急忙打开门将她让了进来,问:“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流苏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急急的说:“大哥,快回去看看吧,师姐中毒了。”
欧阳云大惊,问:“怎么会?她可是使毒的专家。”
“她傍晚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六点钟左右的时候回来,身上都是血,然后走进院子就晕了过去。”
他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说:“你先出去等我,我马上过来——你怎么过来的。”
“跑过来的。”
他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满是灰尘,问:“你的手不要紧吧?小心一点。行,你先出去,我去搞辆自行车。”
刘哲良吃过饭以后就去训练场上加练去了,欧阳云没有惊动他,找到杨虏城搞到辆自行车,然后背上背包就骑车飞奔出去。
所谓患难见真情,他和顾恋云平时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猛然听见对方出了事,才知道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是多么重要。
他出了狼窝,在外面载上流苏,然后飞快的往鬼宅骑,一边玩命的蹬着一边暗自祷告:恋云,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向来不信鬼佛的人,现在却情不自禁的对之寄予了厚望,心中将观世音、如来佛都请了出来,只盼望能保佑顾恋云没事。
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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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遇伏
狼窝离鬼宅有十里地左右,由于前天下过雨,道路依旧有些泥泞,这从白流苏衣服上沾染了许多泥土、灰尘就可以看出来。
进入6月,正是万物生机盎然的时候,如果是白天,四野里满眼绿色,而晚上,则是万虫齐鸣。天上,西北边挂着一轮弯月,夜风里清清冷冷的,照得欧阳云的心境越发的冰凉,而他的身上,因为太过紧张用力,早已经湿透了。
骑了十几分钟,出了一身大汗,经夜风一吹,他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问:“有没有送医院?”
白流苏答:“师姐不让,现在佳姚姐和媚人姐在照顾她。”
想起这两人都是学医的,欧阳云稍微放宽了心,想起自己背包中还有一瓶军方专用的解毒药丸,于是在心中默祷,顾恋云中的不是氰化钾之类的化学毒剂。
道路实在不太好走,五公里的路程,欧阳云足足骑了二十五分钟,其间还摔了两跤,搞得他和白流苏皆灰头土脸的,出现在鬼宅时,说不出的狼狈。
鬼宅自从成为狐瞳训练场所以后,顾恋云在大门里增加了警卫,在左边厢房里还增加了一个暗哨。白流苏和他们对上暗号,门一打开,欧阳云将车子一扔就飞快的跑了进去。
进了院子,见三座坟茔那里蹲了一地的人,堂屋和自己的房间里灯火通明的,他顾不上和狐瞳的人员打招呼,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内,潘媚人正在脸盘里洗着毛巾,陈佳姚则坐在床边,有些不安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恋云。
他快步上前,看见顾恋云红彤彤的脸,拿掉敷在她额头上的毛巾,把手放在她额角上,觉得烫手得厉害,对陈佳姚说:“佳姚,你去倒杯开水来,掺点冷水。”然后又叫白流苏去准备些水,越多越好,顺便将家里的肥皂全部拿来。他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找出那瓶解毒药丸,取出一颗,等陈佳姚将水端过来,捏碎放入其中。药丸粉末见水就溶,他坐在床边,将女人的头抬起放在自己大腿上,将碗凑到她嘴边,然而,女人好似神志不清似的,牙床紧闭,根本无法把水灌进去。
潘媚人走近来,轻声说:“教授,要不要找东西把她的牙齿撬开?”
欧阳云看了她一眼,好似这才发现她的存在似的,说:“我来想办法。”然后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接着便往顾恋云嘴唇上凑去,看来是想用嘴渡进去。
在他身后的三个女子一见,脸上不由自主的都泛起一片红云,陈佳姚和潘媚人更羞得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顾恋云的牙关咬得紧紧的,欧阳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顶开,然后便将药水渡了进去。之后,他将她安置好,便带着三女开始将肥皂融入水中,开始制造肥皂水。肥皂水制好以后,他一边不停的搅拌着,一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室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的时候,顾恋云嘴巴张开,发出了一声呓语:“欧阳——不要!”跟着双手舞动,好像做着噩梦,正在和谁拼命一样。
欧阳云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去抓住她的手,然后柔声喊道:“恋云,恋云,我在这里。”
三女目睹此景,陈佳姚和白流苏登时流出泪来,潘媚人看看她们,眼睛眨了眨,也流下了两行泪水。
顾恋云感觉自己做了个噩梦,这梦黑漆漆的没有尽头,黑暗里一只手紧紧的拽住她,不知想把她拽往哪里。忽然,远处亮起一片灯光,灯光下,黄大江手持手枪,狞笑着朝一个人的背影连开数枪,那人中枪转身,她惊惧的发现,中枪的竟然是欧阳云……
顾恋云悠悠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欧阳云那张有些憔悴的脸,还以为两人是在阴间相见,心中莫名的一酸,正想询问他们是不是都已经死了,看见他身后站立着的三女,这才知道自己还活着,想起昏迷前的点点滴滴,她舒了一口气,微笑道:“我还没有死?”
欧阳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说:“我不会让你死的——不过,你一代毒王怎么会中毒的?”
她苦笑,正想说话,肚中传来一阵绞痛,不由“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欧阳云:“是伤口中毒还是食物中毒?”
“食物!”她说完这话,便疼得说不出话来。
欧阳云神情却相对变轻松了,说:“那还好,”然后对白流苏她们说:“把肥皂水端上来。”
顾恋云吓了一跳,问:“干嘛?”
“帮你去毒啊!”
“肥皂水能解毒吗?”
“可以洗胃。”
女人这个时候像个孩子,带点撒娇的口气说:“我不要。”
欧阳云则像个家长,哄道:“乖啦,不疼的。”
喝肥皂水确实不疼,不过肥皂水的滋味实在难以下咽,而之后的呕吐更加让人伤神、伤身。但是就目前的医疗手段,这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唯一办法。
于是在欧阳云的胁迫,三女的帮凶下,顾恋云喝了不下于三大脸盘的肥皂水,然后大吐了四次,直吐得她浑身发软,吐出了胆汁,他这才没有继续勉强她。
事实证明,肥皂水的洗胃效果还是不错的,顾恋云在白流苏搀扶下去了趟厕所以后,回来的时候肚子已经不疼了。
在她们蹲厕所的时候,欧阳云送走了陈佳姚和顾恋云,然后让狐瞳成员全部回宿舍休息,他则走进厨房,开始熬起稀饭来。
顾恋云又吐又拉之后,虽然体质很弱,但是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欧阳云熬好稀饭,用只钵子装了端进房间,说:“来,都吃点稀饭,我肚子也饿了。”看着女人问:“自己能动吗?要不要喂?”
女人的脸红了,看了白流苏一眼说:“少献殷勤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欧阳云一笑,为她们各自盛了一碗,搁上筷子、咸菜,问白流苏:“她们经常来吗?”
白流苏一愣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两个结拜姐姐,说:“嗯,经常来看我。”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对顾恋云说:“你们训练的时候没被她们看到吧?”
顾恋云经他这话提醒,猛然也意识到了不妥,看着他有些抱歉的说:“我疏忽了。”
狐瞳作为情报组织,对人员的保密要求很高,严格的讲只能单线联系。他说:“我也有责任,不应该把训练基地设在这里,这里虽然不是市区,人员还是太杂了。”想了想又说:“这批人员看来只能留在我们掌控的地区执行反间谍任务了,外派的人员再重新培训吧。”
顾恋云点点头。虽然在他们看来,陈佳姚和潘媚人相当于自己人,但是情报人员都是暗地活动的,对于身份的保密程度要求非常的高,一点麻痹大意不得。
欧阳云这段时间很少回鬼宅,也是通过顾恋云这事才得出的感悟,他看着女人说:“说说怎么回事吧?是谁?”“是谁”说完,他的怒气已经挂上了眉梢,心说如果是小鬼子的话,老子就以牙还牙!冒着再被宋哲元训斥一回,也要干一票大的。
顾恋云自己都还有点想不通,她放下碗筷,看着他问:“你知道黄大江吗?”
他摇摇头。
她看了白流苏一眼,说:“他才是真正的‘野鸡’。”
“哦,”欧阳云摸了摸鼻子,所谓的“野鸡”也就是复兴社派来北平接受“奉献金”的特派员,当初他正是冒充了这一身份才骗得了白流苏的信任。想起过往,他看了看白流苏,不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腹诽:“野鸡”这代号也太贱了,怎么不是东北虎这些至少听起来比较威猛的?
白流苏从师姐口中早得知了这点,所以并没有异常情绪表现。她加入沈剑小组,本来就是因为个人原因,而她从事的一直是“巨盗”工作,心中从没什么党国之类的概念,那笔奉献金对她来说,只是一笔不义之财而已。
《何梅协定》签署以后,力行社留在河北地区有名有姓的人物全数撤走了,黄大江作为新来不久的特派员,因为还没被日本特务机关惦记上,所以戴笠让他留了下来,争取重建河北地区的特务组织。
顾恋云虽然也是力行社的,但因为她直接对老蒋的侍从室负责,所以她和黄大江并没有隶属关系,只是因为她是校级特工,而黄大江仅是尉级,所以她能请黄大江帮忙,获得自己需要的一些情报。她刚来北平的时候,因为人生地不熟,无奈只得请黄大江提供了一点情报,两个人之间有了接触,当黄大江今天留下讯号求见她的时候,她便不好拒绝了。
力行社作为复兴社的核心部门,人员的挑选非常严格,培训机制也比较完善,从里面走出来的特工人员都具备相当的忠诚度和反刑讯能力。顾恋云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压根没想到黄大江已经变节,故此着了对方的道儿,好在黄大江并不知道她是搞毒药出身的,身上常备有解毒药物,否则欧阳云现在见到的将是一具无头女尸。
黄大江约她见面的地方是一座茶楼,两个人上楼以后,他要了一壶茶,等茶上来以后,一边倒茶一边小声说:“大事不好,宋老头可能要成立自治政府。”
宋老头就是宋哲元,29军要成立自治政府的事情,她已经从欧阳云口中得知,当下心中不由讪笑,面上装出还很惊讶的神情,说:“那你向老板汇报没有?”
黄大江皱起了眉头,这小子演戏功夫也是一流,很凝重的说:“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可不可靠,特地找你来求证一下。”
顾恋云知道29军成立自治政府的事已经得到了老蒋的默认,故此为表忠心,昨天就发出了说明此事的电报,于是很肯定的回道:“可靠。”说完端起茶碗啜饮了一口。
她搞毒出身,对毒物有着相当的敏感,饮了一口茶以后,觉得胃往下一坠立刻觉出不妙,马上掏出一颗解毒丸丢进嘴里。
黄大江见她饮了一口茶以后,心中开始暗喜,正说着:“这样的话——”话没说完,看见她的举动,立刻知道下毒已经被她发现,心中暗呼这个女人厉害,右手把枪掏了出来。
顾恋云既然知道他有古怪,哪里还能容他拿枪朝自己射击,右手掏药丸的时候左手已经捏住了一把飞刀,他的枪才举出桌面,她的飞刀已经笔直的射中了他的咽喉,同时一个翻滚就想从窗口翻出去。
黄大江咽喉被刺中,凭着本能胡乱开了一枪以后一头栽倒,一命呜呼。
枪声一响,躲藏在茶楼里面的日本人立刻冲了出来。藏平龙竹等人自从四二六惨案发生以后,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砍下欧阳云的脑袋为同胞报仇,谁知道最近却接到命令,谁也不准对这个帝国仇人不利。同时,让他们听命于一个土肥原机关的特工“血樱”,配合其开展“猎云”行动。而刺杀顾恋云正是“血樱”给他们下达的第一个命令。由于顾恋云的行踪比较隐蔽,最近又隐忍不出,藏平龙竹等人便利用早就侦察到的情报,要挟黄大江协助。
也怪黄大江自作孽不可活,作为特工,好色本来就是一大致命弱点,而他勾搭上的女人竟然还是29军143师师长刘汝明的三姨太。于是,被藏平龙竹等人捉奸在床以后,便完全失去了主动,只能乖乖听命,结果害人不成,反先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藏平龙竹等人眼见顾恋云喝下了毒茶,便想砍下她的脑袋好让欧阳云知道日本武士的厉害,于是挥舞着武士刀叫嚣着扑了出来。
他们却低估了顾恋云的实力。她眼见黄大江还有同伙,而且是日本人,心想如果此时跳下去难免要把后背亮给对方,于是心一横,反而迎了上去。
藏平龙竹此次行动一共带了两人,一个就是和他一起捉奸的忍者,另外一个是他的手下。那忍者见顾恋云反扑过来,右手一挥洒出数支毒苦无。
顾恋云哼了一声,心说和我比暗器,小鬼子你还嫩了点,身子一侧往旁边一蹿,右手在地上一撑,左手一把飞刀飞了出去。
那忍者眼见一溜白光射向自己的咽喉,急忙往后就倒。而藏平龙竹和他的手下借此机会,已经扑到离顾恋云不足一米的地方,两个人很有默契,一个砍头一个直刺,同时向半蹲在地上的顾恋云身上招呼。
顾恋云此时已经觉得腹中隐隐作痛,头有些晕,视线有些模糊。毒苦无射中墙壁的“噗噗”声中,她使劲一咬牙,借助疼痛唤醒神智,身子猛然蹿起,搂身撞向了藏平龙竹,右手抽出短剑,不管不顾的从下往上一挑。
藏平龙竹一刀用老,砍在她的身后,想收刀回防已不可能,想要退让,然后只觉得下体一痛,已经被短剑从下至上划了一条足有半米长的口子。
顾恋云这剑极其锋利,这一挑之下竟然将藏平龙竹开膛破肚,只疼得他哀叫连连,偏偏一时死不了。他的手下看见如此惨状,大吼一声:“八格!”一刀削向顾恋云的腰间。而那个忍者则取出了肋差,一个飞扑,从上而下往她头上斩落。
一招得手,顾恋云只觉得头重脚轻,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再战的能力,可是情势所迫,却不得不拼命反抗。藏平龙竹的血水溅了她一身一脸,她头也不回,左手抓出一把“一夜梦”一洒,同时屏息往前面一扑。
她这一扑,虽然因为肚子撞到了凳子疼得不行,但是却躲过了忍者居高临下的一刀。而剩下的两个日本人在吸进“一夜梦”以后,立刻全部软倒在地,昏迷过去。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埋伏有人手,加上自身状态实在糟糕,不敢久留,翻下茶楼,跌跌撞撞的跑进汽车,凭着坚强的意志,愣是将车开回了鬼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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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融资难题
顾恋云的忽然中毒,让欧阳云开始担忧起鬼宅的安全来,恰好学兵旅的防地已经确定了,等后天进行授旗仪式以后,全旅都将要开拔到任丘去。第二天一早,他和白流苏带着顾恋云去医院做了检查,确认她没有大碍以后,便带着她们及狐瞳特别行动组全体搬往宛平。
当天晚上,他带了几个原三连的学兵,驾驶着五辆卡车从宛平赶到了狼窝。次日,请了当地的几个老汉帮忙照看狼窝,然后拆下能够带走的训练设备,带着狼牙全体成员,全员开往宛平——至此,学兵旅所有人员全部集中到了一起,开始为6月6号的授旗仪式做准备工作。
6月6日,晴天,上午9点15分,宛平军营的2号训练场上,学兵独立旅成立及授旗仪式开始了。29军的三位大佬宋哲元、秦德纯、张维藩悉数到场,在学兵们组成的方队前,在学兵们肃静的注视下,宋哲元将一面崭新的学兵独立旅军旗交到了欧阳云手中,然后发表了题为《我亡国存》的讲话——
“独立旅的士兵们,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29军学兵独立旅成立了。从此,中国大地上多了一支文武双全的队伍,从此,你们从一名学生成为了一名战士!你们将用手中的笔、肩上的枪去捍卫国家尊严,实现自己的人身价值……总有一天我们将面临这样的选择,我亡国存、或者国亡我活,那么,作为军人,你们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我亡国存!”学兵们用如雷的声音做出了选择。
宋哲元欣慰的点点头,然后说:“很好,我亡国存,如果我炎黄子孙个个能有如此决心,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敢小视我们,还有哪个强盗敢窥伺我们的河山?!……”
这个授旗仪式是欧阳云坚持搞的——军旗是一支部队传承中最最重要的历史佐证,承袭着一支部队的精神力量,是部队的灵魂。欧阳云想通过授旗仪式让士兵们认识到军旗的重要,并树立起一种荣誉感。
宋哲元讲话毕,他跑步走到对方面前,立正敬礼,然后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军旗,用响亮的声音说:“独立旅第一任旅长欧阳云向军座保证,人在旗在,旗在阵地在,学兵独立旅有信心让我们的军旗永远高高飘扬,永远只代表荣誉、胜利,永远忠于人民、忠于29军!”然后转身,对学兵方队大吼:“学兵旅全体,稍息、立正,起誓!迎军旗!”
站在方队最前面的吉星文和李铁书跑上前来,立正、敬礼,吉星文接过军旗高高举起,和李铁书一起大声说:“学兵旅参谋长吉星文(副旅长李铁书)向军旗起誓——人在旗在,旗在阵地在,学兵独立旅有信心让我们的军旗永远高高飘扬,永远只代表荣誉、胜利,永远忠于人民、忠于29军!”
他们二人之后,旅部其他军官的代表吉星恺等人接过军旗起誓,然后是陈师昌为代表的各团、特务营主官团体接旗起誓。
为了这个授旗仪式,学兵旅曾经进行过两次操演,大家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动作都很到位,看得宋哲元等人不住点头,心中暗暗嘉许,皆感叹欧阳云深藏不露,没想到他带兵竟然这么有一套,只通过这一个起誓迎军旗的仪式,他们分明感觉到,学兵旅将近600人的队伍渐渐像五指靠向掌心一般,正凝聚成一只坚强有力的拳头。
他们回南苑的路上,张维藩说:“真看不出来,欧阳云这小家伙带兵很有一套啊!”
秦德纯深有同感,说:“我看明年元旦的操演,学兵旅很有可能拿第一!”
宋哲元却说:“我怎么觉得太花哨了些,倒好象在演戏。”
秦德纯说:“不不,不是演戏,学兵们的神情很凝重啊,那里面分明透着力量!”
张维藩试探着说:“宋公,我说是不是给学兵旅在增加点编制?三个团貌似少了。”
“不急,等过了元旦再说吧,把他们放在任丘已经惹出不少废话,这个时候再给他们加编制,我看学兵旅就要惹起众怒了。”
“嗯,确实有这个可能。”
送走了三位大佬,学兵旅在欧阳云的主持下,进行了本部的授旗仪式。学兵团正式扩编为旅以后,现在下辖三个步兵团、一个特种营,直属旅部的还有狼牙大队、特勤大队、狐瞳特别行动组、通信连、医护连、警卫连,另外在进入任丘以后,还将成立一个特警中队。通信连、医护连还有旅部一些机构,因为人员稀缺,目前都只是框架。而任丘特警中队将和狐瞳反间谍部门一起,一明一暗的负责特勤大队的保卫工作。
本部的授旗仪式,欧阳云将新兵入伍程序糅合进来,完全抄袭了《士兵突击》中钢七连新兵的入伍仪式,以连为单位分别进行。因为原学兵团加上新兵只有600多人,他征求了吉星文的意见以后,以219团为基础,分别组建了学2团、学3团。然后以原学兵团为框架,组建了学1团和特务营。而通信连、医护连、警卫连则只能慢慢筹建了。
欧阳云、吉星文、李铁书作为学兵团新鲜出炉的三大佬,他们带着参谋部人员立于队伍前面,耳中听着此起彼伏的誓旗声:……某某连第N个兵向军旗起誓,人在旗在,旗在阵地在,誓让我们的军旗永远高高飘扬,永远只代表荣誉、胜利,永远忠于人民、忠于29军……欧阳云固然是面带微笑,很享受这种场面;吉星文和李铁书看看他又看看那些一脸坚毅的学兵们,此时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搞这个誓旗仪式——这可绝对不是一句花架子就能够概括的啊,士兵们在接过旗帜的时候,脸上自然而然的变得庄重、神圣起来,显然,他们已经真正了解了军旗所代表的荣誉。有理由相信,在接下来的峥嵘岁月里,他们会用热血和生命来保护作为军人的荣誉。
——他们却是高看了欧阳云,他之所以要搞这个至少看起来比较花哨的誓旗仪式,其实只是为了圆自己一个梦而已。没有入伍以前,他一直以为所有的部队都会像《士兵突击》中所描叙的一般,如钢三连那样搞这么个誓旗仪式,真正入了伍,才知道想象永远比现实美丽,那只是《士兵突击》的编剧开的一个大众化玩笑而已。
当然,放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这样的誓旗仪式所带来的效应又不一样了——学兵旅的誓旗仪式搞得轰轰烈烈,在29军各部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少部队有样学样,誓旗渐渐成了29军新兵入伍后必须经历的一道程序,这是始作俑者欧阳云始料不及的。29军在以后和日军的战斗中,更因此发生了许多感人的故事,从而使这个誓旗仪式渐渐的带有了传奇色彩,也成就了29军的铁军之名!
授旗仪式以后,标志着学兵旅正式成立了,第二天便要悉数开往任丘驻防。这在欧阳云的穿越生涯里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说句落入俗套的话,从现在开始,他将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本来在他的计划里,学兵旅还需要进行一番整顿,比如成立具备监督军官职能的士兵委员会、负责军纪监督的宪兵部队。不过因为219团的加入,他决定缓一缓再说。士兵委员会在29军这种还带有军阀色彩的部队里,现在肯定是行不通的,弄得不好还会让他贴上某种组织的标签,万一引起公愤那就不好了。好在书记处和档案室已经成立了,也算是兑现了当初他在天津对训练班的学兵们许下的诺言。
这天晚上,他看望过顾恋云以后回到宿舍,坐到桌前,正准备备课,当值的一个营长过来敲门,说军营外有人找。
在军营门口见到被堵在那里的姜树人,他才想起考察团的事情,不由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说:“姜先生,看我这记性,倒把考察团的事情给忘了。”
考察团的事情最近都是姜树人在打理,显然把他累得够呛。欧阳云见他眼窝深陷,明显的睡眠不足,愧疚的说:“真对不起,最近辛苦了。”想请他进军营坐下再聊,他却摆摆手说:“不进去了,欧阳老弟啊,今天又有人退团了,在这样下去,我看等到出发那一天,估计商人都要跑光了。”
他一愣,忙问:“怎么会这样?”自从盘尼西林的消息发布出去以后,北平的商人就把他视作财神一样的人物,连送礼都怕找不到门路,现在这财路已经铺好,他们怎么反而退缩了呢?他不禁有些费解。
“商人们开始还是很踊跃的,只是听说要坐将近一个月的船,许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说什么有钱赚自然是好事,但是海上风险太大,万一有命赚没命花的话,那还不如不赚。”
欧阳云想了想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笑道:“这可奇怪了,商人不是都把钱看得比命还宝贵的吗?嗯,看来是诱惑不够。那我们就先整两个工厂出来,树几个典型,把利益放到他们眼皮底下,倒要看看他们动心不动心。”
姜树人无奈的摇摇头说:“只有这样了。还有一件事,石油公司的资金还有很大的缺口,是不是增加融资的尺度?”
“缺多少?”
“陈翰林占10%的股份,出了150万,前几天顾副官给了我200万左右,最少还差200万。”
石油公司所需要的钻探、炼油设备,一共折价80万美金左右,陈翰林占了10%的股份,出价150万。29军和宋哲元、学兵旅、欧阳云是最大的三个股东,然而前面两者都是干股,其中29军和宋哲元35%,学兵旅15%,再加上任丘县政府10%的干股,剩下40%的股份,欧阳云以技术作股10%,剩下的30%作价400万左右就需要他现金支付。
欧阳云考虑到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所以那批黄金没有动用,所有资金都让顾恋云通过卖出那批古董字画筹措。但因为她那个美国上司的朋友恰好回国了,没有了这个大买家,光靠卖给一些散户,一下子哪里能够筹措出如此多的资金。
“两个办法,先去找军座,看他能不能帮忙筹措一些;或者给任丘县政府增加20%的股份,让他们出钱。”
姜树人见他始终不提向商人们融资,知道石油属于战略资源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中,于是点头同意。然后两个人连夜赶往南苑求见宋哲元。
宋哲元在察哈尔经营了几年,手上肯定是有钱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山西那段日子刺激他狠了,使他现在特别宝贝自己的家当,听他们两人道明来意以后,很直白的说明没钱,让他们另想办法。
姜树人来之前其实就预料到是这么个结果,见宋哲元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带了责怪的意思,他暗自苦笑,不好再说什么了。
欧阳云却不知道真假,想到察哈尔并不是富庶之地,于是就提出了第二种方案,将20%的股份出让给任丘县政府,由县政府出钱。
这个方案按道理说还是不错的,欧阳云即将担任任丘行政主官,任丘县政府掌握的股份等于还是他掌握,不过,宋哲元听了这个建议却笑了,提醒他说:“国民政府刚从河北撤走,你以为地方财政还有钱吗?”
宋哲元久经官场,对老蒋的那一套知之甚深,此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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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油田的利和弊
欧阳云还是太年轻了,虽然知道民国官场相当的黑暗,但是并不了解里面的具体情况。听宋哲元这么一说,他才知道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皱起眉说:“实在不行,那就只有多让给陈翰林他们20%的股份了。”
宋哲元说:“我对经济不是太内行,这事你就和树人商量着办吧。”然后走进书房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他说:“这里是我攒下的3000美元,数量不多,给你们带去美国零花吧。你们此行代表着我们29军,可不能让美国人小瞧了。”
欧阳云嘴上连声道谢,心中却暗自苦笑:现在连最紧要的设备都买不起,这面子又值几个钱呢?想起现代社会中国的一些官员,地方上明明穷困潦倒,偏偏要打起脸充胖子去外国考察,一个个西装革履的好像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一样,暗说:感情这也是遗传自老前辈的。
两个人告别宋哲元出来以后,欧阳云想起自己有段时间没和姜树人交流看法了,于是建议去吃宵夜。姜树人正好也有事要和他谈,于是两个人连同刘哲良、姜树人的警卫李石头就在南菀附近随便找了家夜店,叫上一些吃食,边吃边谈起来。
姜树人笑着说:“现在知道在国内办企业有多困难了吧?”
欧阳云想了想,认真的说:“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原来以为旧中国贪官满地呢。”
“旧中国!这词用得好,吾辈正是要打破这个旧中国,建立一个新中国,”姜树人听得眼睛一亮,看了他一眼说。
欧阳云放下了筷子,想起身边的一些人事,有些忧心忡忡起来,感叹说:“可惜时不待我啊,如果老子早来几年该有多好!”
“老子”出口,本性毕露,这才是真实的欧阳云,一个直性率直的四川娃而已。
“欧阳今年多大了?”
“21,”欧阳云看着他,奇怪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记得在天津的时候,貌似在宋宅谈过的,而他当时就在场。
姜树人却是因为他刚才那句话,说:“几年之前你还在读书吧,那个时候就想着回报祖国,你的父母真了不起!”在他想来,欧阳云能有这么高的觉悟,自然是父母教导有方,试想一个出生在异国他乡的孩子又能够知道什么大道理呢。他却不知道,欧阳云之所以感觉时间不够用乃是因为了解历史的走向,担心不能有效的阻止小鬼子入侵华北而已。
“姜先生,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军座派你过来,不是单纯的为了帮我出谋划策吧?”
姜树人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李石头,目光转到他脸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想道:还是太年轻了啊,这话也能问的吗?还当着李石头的面,他不会以为李石头真的只是个警卫吧?还是真把宋公当成岳武穆再世了?太没有城府了。对他不免有点失望。
欧阳云见他如此姿态,便知道自己孟浪了,一时有些尴尬,闷头吃了点东西,忽然叫起来说:“有件重要的事忘记跟军座说了。”
姜树人问:“什么?”
欧阳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递到他手中说:“姜先生帮我看看,这是我仿照西方军队制服设计出来的野战服,本想请示军座,看看学兵旅能不能列装的。”
所谓的野战服就是迷彩服,欧阳云根据华北地区的气候、地理条件共设计了两种款式,一种是草绿色为主的,一种是花白色调的。
姜树人细细的看了,说:“我不懂这些,不过是不是太花哨了?”
他这是外行话,欧阳云解释道:“之所以定这两种颜色,只要是为了野战的时候能够更好的影藏士兵的形体。”
听他这么一说,姜树人看出了门道,赞赏的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有做裁缝的天分。”
“裁缝?!服装设计师吧。”
“服装设计师!好词!”
欧阳云无语了。
6月的燕大校园,未名湖畔绿意盎然,伴以精神抖擞的莘莘学子,显得特别的富有青春气息。今天将是欧阳云本学期的倒数第二节课,为了和司徒雷登就教学问题进行沟通,他特地早来了半个小时。
司徒老头看见他,本来有些严肃的神情一下子完全放松了,笑着问:“去美国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
“是。”
“离出行日期不是还有十天左右吗?是不是把下周的课讲完再走?”
“学兵团刚刚扩编,任丘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确实分不开身啊。”
司徒点点头说:“考试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会安排妥当的。欧阳,你确定任丘有石油吗?”
也不知道是谁透出的风声,任丘有石油的消息现在已经成了一则公告一样,只要是知道石油其价值的,饭前茶后谈及的莫不是此事。
欧阳云点点头,老实作答:“是。”
“那就难怪你要购买探井和炼油设备了,如果任丘真能勘探出石油的话,用你们中国的俗话说,任丘之地就是聚宝盆哪!不过,你们中国人好像还有句俗语,怀璧有罪——欧阳,你可得小心坐上风头浪尖哪!”
任丘因为有石油的存在,其实何止是聚宝盆这么简单,说得直白一点,简直就是29军的命脉。这样一支带有严重军阀色彩的军队,如果真能充分利用好任丘石油的话,绝对能够成长为一支影响中国未来政治地图的力量。有利就有弊,当然,也许,29军就会因为任丘而成为其它势力的眼中钉,会提前覆灭。
司徒不愧是中国通,这番话很好的道出了任丘于29军的真正涵义。任丘有油田这消息是从欧阳云这里传播开来的,追根溯源,对于他来说,这也是柄双刃剑。
欧阳云以前只看到任丘有油田的好处,完全忽略了它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闻言不由吃了一惊,看着司徒老头那张褶皱满面的脸,一时陷入沉思。
因为是本学期最后两节课之一,他之前有所准备,本来是想整点与众不同出来的,然而被司徒雷登那番话浇了冷水,完全没有了这方面的心思。
一节课可谓平淡无奇,下课以后,他夹起讲义正想出门,范伟跑上来叫住他,让他11点前必须赶到天和茶馆,逾期不到的话,估计会出人命。
欧阳云和姜树人约好了要去见宋哲元的,姜也已经在车里等着他了,他见范伟神秘兮兮的,不耐的问:“究竟怎么回事?我现在很忙,可没时间和你开玩笑!”
范伟拍胸脯说绝对不是玩笑,真的人命关天,剩下的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欧阳云听他说得严重,没法,上了车以后,没有去南苑,而是直接开往天和茶馆。姜树人不解,问他原因,他如实说了,姜树人觉得既然事关人命那就是大事,于是赞成他先去茶馆。
欧阳云一路火急火燎的往茶馆赶,刚拐进茶馆所在的街面,见茶馆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大家仰着脖子看着二楼,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将车开到人群边上,下车,抬头一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副学生打扮、梳着两条辫子,正站在二楼临窗的一张桌子上作势往楼下跳,在她身后站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白胡子老者正颤巍巍的劝说着,楼下,几个人抬着床被子,眼巴巴的看着那姑娘。他一愣,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小姑娘看来要轻生,然后就纳闷了,心说:难道这就是范伟所谓的人命?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树人正站在他身边,看见这样的情景,急忙叫起来:“不好,小姑娘想轻生!”
欧阳云正犹豫着要不要挤上茶馆,一个小姑娘忽然朝他奔了过来,跑到他跟前扑通跪下了,涕泪交加的说:“姑爷您可来了,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欧阳云惊得目瞪口呆,急忙伸手扶她,疑惑的问:“什么姑爷?你是谁?你家小姐又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小姑娘听他这样说,挣扎着不肯起来,小眼睛一瞪说:“姑爷这是什么意思?您把我家小姐的生辰八字都收下了,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家小姐呢。”
姜树人在一边听出了道道,他还以为欧阳云是外国归来的不懂国内风俗,说:“欧阳,你是不是收下人家生辰八字了?那样的话,就等于允下这门亲事啦!哎——”
欧阳云哭笑不得,说:“姜先生,我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收下什么生辰八字,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哎,我都被闹糊涂了!”
围观者都已经明白了那小姑娘想轻生的原因,此前就已经将欧阳云这个负心人好一番批驳了,这时听出负心人就是他,登时纷纷围了上来,有好事的叫道:“这下好了,正主儿来啦,让他赶快劝劝商家小姐。”有的大娘大妈开始发表议论了:“商家小姐这般美貌乖巧的女子,谁要是娶了她,准是因为祖上修了八辈子的福,这个年轻人太不识好歹了!”楼上的众人听见下面的喊声,那个白须老者立刻叫了起来:“姑爷啊,你快上来跟莲儿解释清楚吧,莲儿要跳楼啦!莲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和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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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商莲儿
算起来欧阳云自从懂事起,听说过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少,但是,这种怪事却还是第一次听说,要命的是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这让他不禁有欲哭无泪的感觉。
那个叫莲儿的小姑娘,看样子长得确实不错,可是,看她的相貌最多也就十七岁吧!而且,他可以肯定的说,自己和她是第一次见面,那么这所谓的“姑爷”一说却从何说起?难道是有人故意设局?但其目的何在?或者,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皱着眉头冷着脸正费着思量,围观者已经做起好事,把这个负心郎薄情汉直接拉到了楼下,然后一个好心人对莲儿说:“莲儿姑娘,你未婚夫来啦,你先从桌子上下来,我估计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莲儿本正一副决然准备跳楼的架势,看着欧阳云,苍白的脸上泛起两片酡红,她轻咬两下嘴唇,问:“欧阳云,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欧阳云本来还抱着对方认错人的希望,见她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知道这不可能是简单的误会了,咬咬牙说:“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莲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接着又羞得满脸通红,她说:“你是第一次见我,但我已经见过你几次了。”说完把头低下了,然后猛的抬起:“我只问你,你究竟愿不愿意娶我,你若不愿,那为什么要收下我的生辰八字,你是看不起我商莲儿吗?”
欧阳云脚下一晃打个趔趄差点摔倒,苦笑道:“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生辰八字了?商小姐,你绝对搞错了。”
商莲儿还没开口,白须老者叫了起来:“欧阳小子,赵媒婆亲自从我手上拿走了莲儿的八字,又亲口对我说你已经收下了的。怎么?你现在想耍赖吗?哼,你是不是以为我商狼金盘洗手以后便不会杀人了?!”
围观者中有不少人听说过商狼大名,他们此时才知道商莲儿的父亲就是商狼,想起他的一些过往,不少人开始往后退去,做好了逃离这是非之地的打算。
商狼是谁?昔日纵横北平的三合会老大啊!听说杀人如麻,还喜食人心。有传闻说这个老家伙四十七岁那年得了个宝贝女儿,从此金盘洗手退出了江湖,这么看来,这传闻倒是真的。
商狼一提起赵媒婆,欧阳云有了印象,这才知道她口中那个商家女子原来不是指的商人之女,而是商姓人家的女儿,忙说:“商老伯,你可冤枉在下了,赵媒婆是来找过我,不过我考虑到年纪尚轻、父母又不在身边,所以并没有接下令千金的生辰八字——我看,你们一定是被赵媒婆给骗了。”
“嗯?!”商狼愣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说这么一来今天这脸可丢大发了,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自己必须死死咬住他接下了莲儿的生辰八字。至于赵媒婆嘛,哼,看来只得杀了!他正左思右想呢,他的女儿叫了起来:“翠儿,你去把赵媒婆找来,我要她和欧阳云当面对质。”
翠儿就是那个对着欧阳云下跪的小女孩,闻声立刻飞奔而去,搞得商狼措手不及,想要布置一番,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好施展手脚,心说只有等赵媒婆来了,用眼色示意她识相了!
至此,欧阳云算是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虽然不免尴尬,好在暂时洗脱了“负心汉”的嫌疑,他对商莲儿说:“商小姐,你这么年轻,美好的生活正向你招手,为何想不开呢——先下来吧!”
商莲儿性子却倔得很,毅然摇头说:“不,今天你要是不承诺娶我,我就跳楼摔死——反正我的脸面也已经丢尽了!”
欧阳云“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心说这也可以?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不可理喻,比起二十一世纪的小太妹也不遑多让啊!“你这是何苦呢?婚姻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岂可儿戏?我们相识不深,你对我根本就不了解,我这个人脾气臭得很,你嫁给我,肯定天天受气。”
“我不管,我第一次见你就爱上你了!这辈子非你不嫁!”商莲儿理直气壮,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句在这时绝对惊世骇俗的言论,看着欧阳云,一副娇嗔模样!
欧阳云脸红了,姜树人脸红了,围观者中的姑娘婶子们脸红了,然而,商狼却一脸得色,心说:不愧是我的女儿,敢爱敢恨的脾气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欧阳云大感吃不消,心里那个着急啊,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姜树人,姜树人一脸苦笑,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欧阳云自从因为盘尼西林而刻意成名以后,北平乃至南京一些地方的报纸都对他进行了相关报道,在报人的描叙中:欧阳云,华侨,年少英俊,博学多才,又一心为国,实在是一个不世出的科学奇才,据说还唱得一手好歌,一首《我的中国心》经某报纸将歌词刊出以后,让他一时不知道成为多少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其中,燕大的女生楼台先得月,写情书、情诗那是比较腼腆的,有一些女生在课堂上直接脉脉含情的注视,就差投怀送抱了——欧阳云纵然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不由也大喊吃不消,一度有当逃兵的打算。
为了盘尼西林的推广,这一切本是他和顾恋云刻意安排的,貌似进行的不错,但欧阳云现在知道,自己亏大了。燕大女生不少,不乏国色天香者,可惜欧阳云不是种牛,也没有帝王般临幸天下佳丽的梦想,那么多粉红色的目光中,让他唯一有感觉的,除了潘媚人再无他人。燕大的女生虽然敢写情书,也敢在课堂上含情脉脉,但像商莲儿这么直白后现代的,绝无仅有。
欧阳云思谋着是不是狠狠心直接走人,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接着一辆汽车忽然爆炸开来,血肉、硝烟飞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一下攸关生死,围观者再也顾不得看热闹了,就是商莲儿,也不禁骇得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商狼老当弥壮,立刻上前一把狠命搂住了,说:“莲儿啊莲儿,你吓死老爹了!”
商莲儿还没忘记欧阳云,说:“爹,快,带我去找欧阳云,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父女两个急忙下楼,然而到得楼下,只看见人群里一辆车影,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商莲儿狠狠的一跺脚说:“可惜,差点就成功了!嗯,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使坏,竟然弄出一起爆炸来——”
“莲儿,你真的非那小子不嫁?”
“嗯,女儿非英雄不嫁,在北平,有谁能比欧阳云更英雄?!”
商狼到现在才知道女儿要嫁欧阳云的真正理由,不由皱起了眉头说:“他也算英雄吗?女人送上门都不敢要!”
“爹,你说什么呀!这样的男人才更难得,这叫痴情。”
……
欧阳云载着姜树人飞快的逃离了茶馆,往爆炸现场开去,到了那里,看见一辆燃烧着的雪福来、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叹息一声对姜树人说:“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希望不会引起太大的骚乱。”
姜树人说:“这事就交给冯治安的人去查吧,我们赶紧去南苑,宋公这段时间也挺忙的,别找不到人。”
两个人到了南苑,见到宋哲元说明来意,宋哲元也感到束手无策,他拿出一张面额为三十万元的存折说:“这三十万本来就是要给你作为启动资金的,但也只有这么多了,三十万美元!这数目实在太大了。”
欧阳云听了很是失望,不过也没办法,只得说:“这样一来,就只能采取和美国人合资的办法开发任丘石油了——军座,这事还得您拿主意。”
“看来也只好这样办了,不过,占大股的必须是我们。”
“这个是肯定的,我试试看,能不能在合资期限上做个设定,这样期限一到,我们就能够出钱收买他们的股份,到时整个油田就全部属于我们掌控了。”
宋哲元大喜,说:“这样最好了,就这样办吧。”然后,他又让郭彪拿了个文件夹交给欧阳云,说:“这里有三千多美金,算是我私人赞助的,你们带去美国零花吧,美国此行,你们代表的是我们29军,千万不可折了脸面!”
欧阳云很感动,连声道谢。
姜树人想起路上的经历,见大事谈定,当作笑话讲了出来。宋哲元和郭彪一听,当场笑翻。宋哲元开玩笑说:“还是年轻好啊,看看,漂亮女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郭彪笑着说:“那个商狼和我有点交情,欧阳,这事别太放在心上,我来帮你解决。”
欧阳云本正尴尬得要命,听他这么说,大喜过望,说:“那就太谢谢郭大哥了,这事您可一定帮我解决好了,那个小丫头实在有点烦人。”
郭彪笑着应了,然后看了宋哲元一眼说:“欧阳,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有意中人了吧?”
“嗯?”欧阳云不解他为何提起这个话题,摇摇头说:“没有没有,现在国内这种局势,我哪有这个心情。”
“可是不少人都说你金屋藏娇呢。”
他这话一说,欧阳云立刻知道是指顾恋云,笑着说:“你是指顾恋云吧?她是搞特工的,目前对我帮助很大,不过,我会注意和她保持距离的,这点请军座放心。”
宋哲元故意让郭彪再次提起此事,正是要警醒他一番,怕他被国民政府给拐跑了,听他这么说,笑着点点头说:“我相信你,别听其他人的,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
“是,军座,郭大哥,那我们就告辞了。我们去美国以后,学兵旅那边还请军座多多费心。”
“放心吧,都是我的手下,我会照顾到的。”
“谢谢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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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兄弟
欧阳云载着姜树人飞快的逃离了茶馆,往爆炸现场开去,到了那里,看见一辆燃烧着的雪福来、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叹息一声对姜树人说:“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希望不会引起太大的骚乱。”
姜树人说:“这事就交给冯治安的人去查吧,我们赶紧去南苑,宋公这段时间也挺忙的,别找不到人。”
宋哲元见了欧阳云设计出来的野战服,出于老军人的直觉,立刻意识到这小小的服装中所隐藏的巨大军事价值,当下拍板说:这野战服不仅学兵旅要列装,29军各部队都要装备。然后让他立刻开办军用被服长,争取早日装备全军。
欧阳云先用野战服吊起了宋哲元的好心情,接着便借机说出了油田和考察团的事情,他说:“军座,有件事得向您汇报一下,前几天我的副官遭到了日本人的暗算。这些日本人够能耐,竟然买通了力行社的黄大江,”他话锋一转,眼睛眯了起来说:“这些小鬼子实在太猖狂了,他们是不是把河北当作他们的地盘了?哼,以为我们29军好欺负吗?军座,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说出来真让人觉得难以相信,他们现在竟然又打起北平商人们的主意了。”
宋哲元本心情大好呢,听见他说出顾恋云遭暗算的事情,不由有些头大。要问他现在最怕什么,那就是担心欧阳云和日本人起冲突了。日本人的野心他是最清楚的,那个土肥原贤二已经当面**裸的威胁过他,要29军成立自治政府,不然就刀兵相向;对于日本人在华北的举动他也是一清二楚,只是从“大局”出发,一直隐忍不发而已。而这个欧阳云却是靠抗日出名的,他一向恨日本人入骨,又太年轻没什么大局观,冲动起来难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看着欧阳云那张怒气腾腾的脸,不由暗自想到:土肥原啊土肥原,你招惹什么人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招惹这个杀神呢?难道一个四二六惨案还不够吗?还是真以为我宋哲元好欺负?!在老子眼皮底下做一些小动作也就算了,可是竟然敢打北平商人们的主意,哼,你们知道商业的重要,老子就不知道吗?!——北平的商人一旦全被日本人收揽过去,那么北平也就成了一块死地,到那个时候,29军靠什么发饷,靠什么壮大自身实力呢?
这样一想,宋哲元便无法克制情绪了,他咬咬牙说:“日本人究竟想干什么?”问:“商人们是什么想法?”
这事姜树人最清楚,他说:“日本人威胁利诱让商人们加入日本藉或者满洲国藉,许以种种优惠条件,让他们去东北开办工厂企业,商人们不知道我们29军是什么态度,也担心我们在这里呆不久,所以大多处于摇摆状态中。”
欧阳云说:“军座,农业是立国之本,商业正是强国的基础,看来我们有必要采取一些行动了,不然的话,华北地区的民间资本一旦被日本人全部弄去东北,那样的话,不管我们有多先进的技术,没有资金的话也是枉然!”
“你准备怎么办?”
“三管齐下,首先在我们控制的地域加强治安、打击犯罪;另外可以让一些帮会势力展开针对日本人的暗杀行动;同时和在翼东的特警纵队取得联系,让他们适时的添把火,让日本人在非军事区的行动没那么方便。”欧阳云始终记得于学忠的嘱托,一直在想办法和翼东特警纵队取得联系,他这个时候提出这个建议,乃是为了将来将翼东特警纵队拉入麾下埋下伏笔。历史上,七七事变后,翼东特警纵队在伏击了经过他们辖区的小鬼子以后,本来是想托庇于29军的,结果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宋哲元拒绝了,以致后来孤军奋战,在日本人优势兵力打击下,伤亡惨重。他知道宋哲元疑心重,军阀思想严重,很顾忌手下人掌握太多的力量,正是基于这点考虑,他才一直没有让人去翼东联系张庆余、张砚田。
宋哲元皱着眉头权衡再三,觉得不能在姑息日本人了,否则的话,华北地区会被他们弄成个空架子,大手一挥说:“就这么办吧,治安的问题由各地驻军完成,那些帮会势力嘛就交给郭彪去联系,至于翼东的特警纵队,他们以前从属于51军,欧阳,你让李铁书去办吧?”
欧阳云点头答应,和姜树人对望一眼笑了起来。
然而,他这笑容才刚刚浮上脸庞,宋哲元瞪着他说:“笑什么呢?你们学兵旅只负责任丘的治安,北平的事不需要你插手,至于那些商人,只要你有本事,尽管弄到任丘去吧——29军的未来,可就全寄托在任丘一地了,你给我好好的干,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目前在华北,日本人势大,能躲就尽量的躲躲,别再搞个什么惨案出来,那样的话,天知道日本人会做出什么反应。嗯,回去替我慰问一下你那个副官,为了29军的事情,委屈她了。”
欧阳云听他这么说,便知道大干一场的机会没了,点头应是。
姜树人和郭彪见他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模样,不由都笑了。姜树人见大事谈定,便把刚才天和茶馆的经历当作笑话讲了出来。宋哲元和郭彪一听,不由皆哈哈大笑起来。宋哲元开玩笑说:“还是年轻好啊,看看,漂亮女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郭彪笑着说:“那个商狼和我有点交情,欧阳,这事别太放在心上,我来帮你解决。”
欧阳云本正尴尬得要命,听他这么说,大喜过望,说:“那就太谢谢郭大哥了,这事您可一定帮我解决好了,那个小丫头实在有点烦人。”
郭彪笑着应了,然后看了宋哲元一眼说:“欧阳,你那个受伤的副官,应该就是顾恋云吧?”
欧阳云本正尴尬得要命,闻言答了一声:“嗯。”
“难怪你这么紧张呢,不少人都说你金屋藏娇,看来是真的了。”
欧阳云惶恐,忙说:“大哥,怎么你也开我玩笑?现在国难当头,我手上的事情一桩连着一桩,哪有这闲情啊!”
郭彪笑了,说:“我可不是开玩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宋哲元也笑着说:“是啊,欧阳,要不要我帮你做媒啊?你那个副官的上司熊斌可是我的老相识,你又是我的爱将,我们两人出面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欧阳云愣住,有点找不到方向的感觉——宋哲元这番态度转变够大的,就在不久前,他还曾经提醒他要防备顾恋云呢,现在怎么却反而撮合起他们来了。所谓反常必妖,看来其中一定有什么文章。他看了看郭彪,说:“多谢军座好意,不过我还小,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事。”
宋哲元摆摆手说:“玩笑话,不要当真。你们学兵旅什么时候开拔?和吉星文相处得如何?他是老行伍了,有些方面你要多向他讨教。”
“我们明天出发,吉参谋长人很不错,我们相处得很好。”
“那就好,学兵旅中学生很多,他们有知识有志向,培养好了可当大用。国民政府机关撤出河北以后,各地政府部门缺员严重,以后我会择优从学兵旅中挑选,这件事你放在心上。”
“军座,有件事正想请您拿主意呢。农业为立国之根本,我们29军要想真正的将翼察变成根据地,必须牢牢的掌握住土地,这样才能拢住人心。翼察两地,农业人口都占了绝大多数,可是,他们却少有土地,因此种地的积极性不是很高。我初步做了统计,一亩地的产出才两三百斤粮食,这产量实在太低了。在美国,一亩地的收成可是有五六百斤左右——”
这正是他所谓的“以商制农”政策,昨晚已和姜树人做了沟通,姜树人不等他把话说完,恰到好处的插口说:“欧阳,你不会是想血GCD搞土改吧?”
宋哲元听得一惊,看着欧阳云的眼神不由复杂起来。
欧阳云笑了笑说:“怎么会呢,我这办法绝对不会强迫任何人,”然后他解释道:为了调动广大农民的种地积极性,同时为29军布下良好的名声,可以利用手中掌握的先进技术,由商人们出面购得一定的土地,然后换得一定的厂矿企业投资股份。29军再将土地承包给农民,双方讲好税收比例,以此最大程度的调动农民的积极性。
姜树人听得连连点头,对宋哲元说:“军座,好主意啊!可以想见,如果此事真能办妥的话,那么29军所到之处,必定会受到空前的欢迎。”
宋哲元心中有些松动,无疑,这确实能为他带来良好的名声,也能为29军掌控河北地方提供助力,不过想到河北地方的一些豪强势力,他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说:“这办法看似不错,可是那些地主老爷们不是傻子,他们会心甘情愿的出卖土地吗?还有,我们能够开办的厂矿企业毕竟有限,以股份换取土地,又能换取多少呢?”
他话刚说完,欧阳云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说:“还是军座远谋深虑想得周到,是我想法欠妥了。”然后他装模作样的动了会脑筋,摇摇头说:“确实,翼察两地何其大,我们能够开办的厂矿又有限,军座,那是不是现在我们任丘试运营一下,看看成果再说。”
宋哲元想了想,觉得不会造成什么不太好的影响,于是点了点头。
欧阳云说:“那么我就在学兵旅中挑选出一些政务精通的学兵出来,成立个政务大队专门处理这事。这样一来,他们也能够积累一些从政经验,正好为服务地方做准备。军座,您看这样可好?”
宋哲元一想,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欣然点头。
欧阳云通过迂回战术,将“以商制农”这条土改政策争取下来,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四人又闲聊了一会,他和姜树人告辞出来,两人进了汽车,见李石头不在,欧阳云便让刘哲良去找他,然后对姜树人说:“姜先生,今天多谢你了。”
姜树人笑了,说:“看来我们今天这出双簧还是唱的蛮成功的。”
欧阳云大笑起来。
两个人正说着闲话,郭彪走了出来。他径直走进汽车,问欧阳云:“欧阳,知道军座为什么要撮合你和顾恋云吗?”
他来找欧阳云,看来是专门为了此事。欧阳云听了一愣,摇了摇头。
“日本人在逼迫军座宣布华北自治,军座现在也很为难,所以他倒希望你能和顾恋云联姻。”
欧阳云不解,心想我和顾恋云的事情和华北自治有什么关系?看着郭彪不由皱起了眉头。
郭彪说:“欧阳,看来你还不知道你那个顾副官的真实身份吧?他是隶属于委员长侍从室的高级特工。以她的身份,够资格将情报直接送达委员长,所以军座希望你和她说说,让她在委员长面前多提提29军的艰难处境。”
欧阳云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宋哲元对待顾恋云的态度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甚至当起媒人来了,感情是希望他和顾恋云来场政治联姻。想想很没面子,他脱口骂道:“我操,把老子当什么了?”
郭彪和姜树人一愣,然后两个人同时转过了头,那意思是:我什么也没听见。
郭彪说:“欧阳,做大哥的劝你一句,你现在不是孤家寡人,手下有那么多兄弟呢,做什么事都要为他们考虑考虑,切不可再意气用事了——你们调去任丘也是好事,北平的水太深了。吉星文这人不错,值得深交。姜先生,我家欧阳老弟太年轻了,许多事情难免考虑不周,您多担待着点。”说完他用力拍了欧阳云肩头一下,朝姜树人点点头,下车走了。
“我家欧阳老弟”,欧阳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这个称谓,本升腾起怒气的心里感觉到一丝柔柔的温暖,眼中竟然湿润起来——说起来,他和郭彪相交并不深,但现在看来,他是真把自己当兄弟了,这怎不让他感动呢?
姜树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郭彪,说:“欧阳,恭喜你交到一个好大哥!”
欧阳云朝他笑笑说:“不仅有一个好大哥,还有一个好先生。”
“先生不敢当,欧阳,如果不弃的话,也叫我一声大哥吧。”
“是,姜大哥!”
“欧阳老弟!”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昨天的两章,因为是酒后发的,多有不顺之处,这里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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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斗殴
商莲儿的出现对欧阳云来说有点像生活中偶尔出现的浪花,虽然这浪花泼辣了点,身后的大海也凶悍了些。浪花总是能带来一些乐趣的,尽管这乐趣被身边人享受去了,而他则只是被消遣的对象。
这天上午,宛平学兵旅驻地会议室,学兵旅成建制以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正在这里召开。学兵旅营长以上军官全数出席,姜树人作为宋哲元的财务代表和将要成立的大刀财务公司总经理也获邀参加。
会议开始前一个小时欧阳云就来到了军营,由于平时不怎么呆在军营,他都会抓住这种时机和士兵们、军官们亲近一下,交流一番。一方面借机把自己的一些理念灌输给下面的人,一方面也了解一下最近部队里的情况。
无巧不成书,欧阳云正在当值的学三团二营营长蒋秀林的陪同下巡视营房呢,忽然看见一群士兵从东边的营区跑过来,气势汹汹的不知道去干什么。
这群士兵正是原219团的,蒋秀林见了不由皱起了眉头,对欧阳云说:“旅座,您先去会议室吧,我过去看看。”
“一起去吧,别声张,”欧阳云说着,带头走了过去。
那群士兵共有三十几人左右,一个排的规模。其中几个人一边走一边捋起衣袖,大声嚷嚷道:“不得了了,小学兵娃子敢欺负咱们兄弟,不想活了!”“娘的,以为我们西北军好欺负不是?”看来要准备和谁打群架。
他们很快簇拥到营区训练场的一个角落里,那里,学兵团原训练班的二三十个学兵正虎视眈眈的立在那里。这些人欧阳云都认识,他朝蒋秀林招招手低声说:“先别出声,看看他们究竟干什么。”
两拨人马碰了头,双方的主事人站了出来,欧阳云见训练班出来的是庞文举,想起这小子刚提的特务营三连连长,不由乐了,心说看样子这小子当上“兵王”了。
两个主事的一通唇枪舌战,欧阳云和蒋秀林明白了怎么回事。学三团一营三连二排叫邵峰的兵在营区内随地小便,正好被特务营三连二排的学兵赵式任看见了。赵式任就说了邵峰两句,邵峰哪里鸟他,随手就给他一记耳光。赵式任自然不肯吃亏,反抽了邵峰两节耳光,结果双方打了起来,邵峰吃了亏,扔下狠话,要带人收拾赵式任。于是双方各自纠集了死党、战友,选择在这里论理。
原219的编制是完全打散了的,邵峰和现在的班排长并不熟,于是他就找自己的老排长出面。这个叫常德福的老排长就将原先的兄弟集合起来,一起来找赵式任的麻烦。特务营的编制也不健全,原训练班的学兵都被打散了的,和赵式任关系不错的庞文举出头,纠集了一帮原训练班的学兵来帮他撑腰。
当兵的之间论理,最后肯定是要动拳头的。常德福和庞文举没谈几句就谈崩了,于是,双方直接拉开架势,准备用拳头说话了。此时,巨搞笑的一幕出现了,庞文举提出来的,担心有人身上藏了刀子,弄不好会出人命,提议说开架前先检查一下以防万一。常德福觉得有理,于是双方逮住路过的几个士兵,让他们充当公证人负责搜身。
充当公证人的士兵对两方人马开始搜身的时候,欧阳云噗嗤笑了,对蒋秀林说:“看不出来,这些小子还蛮识得大体的,知道出了人命不好。”
蒋秀林以为他说的反话,皱起眉头说:“这些家伙目无军纪,我这就让巡逻队把他们羁押起来。”
欧阳云摆摆手说:“等等,让他们打一架也好,当兵的嘛,多少都有点火气,只要不出格,打点架无伤大雅。”
蒋秀林一愣,显然无法接受他这个观点,嚅嗫道:“旅座,这不好吧?”
“看看再说。”
搜身以后,双方便在各自主事人的带领下,嗷嗷叫着冲向对方,很快扭打成一团。当场上有人呼号倒地的时候,欧阳云从藏身的屋角走了出来,大步走了过去。
作为两方主事的,庞文举和常德福一对一酣战在一起,两人势均力敌,虽然脸上身上都中了对方不少拳脚,一时还分不出胜负。庞文举正好面对着欧阳云走来的方向,先看见一个军官制服的人走了过来没当回事,等他走近一些,眼睛的余光里发现竟然是他们的小长官,不由骇了一跳,急忙往后一跳,说:“不打了,旅座来了。”
常德福以为他想溜,怒骂道:“无胆的小子,有种别跑!”
庞文举却不管他,再退两步摆手说:“大家住手,旅座来了。”
训练班的学兵一听,忙停下手来,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见果然是欧阳云,急急的往后退。原219团的有人趁势追击,有人闻言往后一看,看见欧阳云领章上的军衔,暗道不好,心想学兵们是他的老部下,看来我们这帮人讨不了好了,忙招呼同伴停下手来,集合到常德福身边,一时手足无措。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等欧阳云和蒋秀林走近来,有的立正行礼,纷纷开口道:“旅座!营长……”
欧阳云微笑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不少人都鼻青眼肿的,说:“这是练习搏击呢?怎么没带护具?”
庞文举上前一步,行礼说:“旅座,请您处罚我吧,这事是我引起的。”
常德福见状也往他身边一站,敬礼说:“不关庞连长的事,这事错在我们。”
“怎么?难道你们刚才不是在练习搏击,难道是在打群架?”欧阳云明知故问,面上依稀带着笑容。
庞文举是知道自己这个小长官脾气的,脸上涨得通红,根本不敢作答。
常德福却吸一口凉气,心说这个小旅长说话阴阳怪气的,看来不太好说话啊。219团并入入学兵旅之前,吉星文一再强调要遵守纪律,特别是不能随意和原学兵团的进行斗殴。他想起吉团长的治军手腕,不禁有些胆寒起来。
蒋秀林严厉的眼神从常德福等219团老兵身上一一扫过,对欧阳云说:“旅座,这事错在我们学三团,我看把这些家伙全部关禁闭得了。”
学兵旅自从多了219团这个成分以后,欧阳云一直在想着融合的问题,现在逮着这么一个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是当过兵的,知道部队里从古至今都存在派别的问题,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每一支部队都有属于自己的集体荣誉,这种荣誉是支撑一支部队的灵魂,其表现方式多种多样,士兵之间的斗殴也算是其中一种,只要能够控制其不在战时爆发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没有答蒋秀林的话,悠悠的说:“在美国当童子军的时候,我也经常和伙伴们打群架,不过下手没有你们这么狠,有三个地方是不招呼的——头部、裆部、腰部。可看你们这情况,好像不忌讳啊?庞文举,刚才你的提议有点多此一举,即使没有刀子,真的全力往对方裆部来上一脚照样死人——你信不信?”
庞文举低头说:“是。”
“不过你有这个想法还是好的,至少还知道面前并不是敌人而是战友!”说到这里,他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说:“我不管你们为什么打架,打架本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今天还是要对你们所有参加斗殴的人做出处罚!所有人禁闭三天,兵饷下浮20%,以后的晋升机会减少一次——谁能想出我处罚你们的理由,谁的兵饷和晋升待遇恢复正常!蒋营长,把所有人关一起,允许他们——你们几个等会走,”他喊住那几个充当公证人的士兵。
“旅座,”那些士兵不知道关自己何事,不由惶恐起来。
欧阳云指着庞文举等人问他们:“他们是不是你们的战友?”
“是。”
“那你们为什么不劝止他们,反而帮他们做什么公证人!万一出了人命,作为战友,你心里好受吗?”撂下这句话,欧阳云转身大步走向会议室。
由于这一幕插曲,会议开始以后,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由于顾恋云的身体还没有康复,欧阳云让白流苏负责会议记录,他说:“各位,这是我们学兵旅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在座的许多人还不认识,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先来。在下欧阳云,21岁,祖籍四川,未婚。”
他未婚两字刚说完,顾恋云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她见所有人皆把目光投向自己,脸红了。
欧阳云笑了笑,他正是为了调节气氛才故意说出这两个字的,不过可惜的是好像没收到什么效果。
欧阳云之后,吉星文等人一一做了自我介绍。所有人介绍完了,欧阳云说:“下午我们旅就将要开往任丘驻防了,这里我只强调一点——纪律!任丘对于我们旅的重要性,我想无须我多言,各位都应该有所了解。而要想让任丘人民从心底接受我军,拥护我军,我们只有拿出上佳的表现出来才有可能博得一个好印象,才有可能将任丘建设成我们29军的大后方。没有当兵前,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一平民老百姓,都上有老,将下有小。我们之所以要扛枪当兵,正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父老幼小不受欺负,为了我们的祖国不受强盗的欺凌。吉参谋长、李副旅长,到任丘以后第一件事,组建宪兵大队,负责监督全旅官兵的军纪、军容风貌,相应的规章制度也要建立起来。这方面,学兵团和219团原来的都不错,以此为基础我只强调如下几点——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偿;不许强买强卖,买东西要按市价给钱;不许调戏妇女、损坏庄稼!……下面请吉参谋长发言。”
在欧阳云的要求下,全部军官都做了发言,渐渐的会场上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他觉得这个时候可以将今天斗殴的事情讲出来了,于是说:“今天特务营和学三团斗殴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吧?”
吉星文站起来说:“旅座,这事我有责任,没有教导好他们。事情的起因我听蒋营长说了,错在邵峰。”
李铁书也站了起来,说:“我也有责任……”
不等他把话说完,欧阳云笑道:“你们这么一说,那我不是也有责任?”挥挥手让他们坐下,他说:“士兵之间打架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男人在一起,真要一直平安无事那才怪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不是因为他们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打架,也不是因为他们目无军纪,而是因为他们从心底根本没认同自己是学兵旅的。那个邵峰找来帮架的并不是现在排里的兄弟,那个赵式任也是,两人找的尽是以前的一些弟兄,根本不是自己现在班排的。说句大实话,如果我现在是他们的直接主官,他们真在外面和人家打架,那么我只关心两点——是不是占理、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如果占理,打赢了处罚之余鼓励两句,打输了的话,加重处罚!”
“啊!”他话才说完,不少人嘴巴都张大了,蒋秀林眼睛更是瞪得铜铃大,心说之前旅座在斗殴现场说的竟然是真话?只是,他这是什么逻辑啊?!
欧阳云接着说:“当然啊,我这也就是私下说说,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毕竟,这是违反军纪的事。”
吉星文苦笑:“旅座,你还知道这违反军纪啊?!”
欧阳云哈哈一笑对蒋秀林说:“蒋营长,之前对他们的处罚依旧算数,不过如果这些家伙实在不开窍的话,你找个机会给他们提个醒吧!哎嘿,说起来,我倒蛮向往这种单纯的军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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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狼牙出击
天津,华北囤驻军司令部司令官办公室,梅津美治郎站在一张巨大的华北军事地图前,眉头紧锁着,嘴里念道:“任丘、任丘……”
在他身后,土肥原贤二眼睛盯着地图上标有“任丘”两字的地方,沉声说:“真没想到,任丘这里竟然有石油,那么华北一地的精华就在任丘了。”
“机关长阁下,令手下的‘猎云’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了?”
“正在紧密执行中。”
“那个顾旭东改变主意没有?”
听他提到顾旭东,土肥原的神情变得阴冷起来,阴恻恻的说:“明天是我们给他的最后期限,如果他还不肯就范的话,那就只能杀鸡儆猴,杀他全家!”
梅津转过身来,咬牙说:“到时将他全家脑袋都切下来,让那些支那商人知道,我们皇军可不是好相与的!”
顾旭东是天津有名的企业家,手下的精盐厂、大利制碱厂都是同行业内的知名企业,就是在亚洲也享有一定的知名度。土肥原和梅津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出辣手对付他,乃是为了破坏29军开办实业的计划。29军自身能力有限,真想大办工厂企业的话只能利用商人的投资,如果这些商人全部倒向日本人这边,无疑等于切断了平津地方的经济血脉。到时不管欧阳云掌握了怎样的先进科技,没有启动资金的话也只能空谈——这计划是土肥原机关特工“血樱”想出来的,认为这样一来,欧阳云没有了开办企业的本钱,无疑更利于她执行“猎云”计划。
北平,宛平军营。学兵旅留守北平的人员一共有四拨,狐瞳特别行动组、任丘特警中队各留了一部分,特勤大队全部、负责联络和募兵的驻北平办事处人员。
中午一点多钟,宛平学兵旅驻地,军营前站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士兵。几面旗帜在队伍面前迎风招展着,其中特务营和学1团的士兵正高声齐唱着《打靶归来》。
《打靶归来》自从传唱开来,在士兵们当中特受欢迎,老学兵团的士兵几乎个个会唱。原219团的士兵听见身边整齐嘹亮的歌声,脸上都露出羡慕在神情。
军歌也是一支部队精神风貌的一种体现,不仅能够高昂士气,还能够凝聚军心。
嘹亮的歌声里,欧阳云和吉星文、李铁书一一话别以后,将楚天歌叫到一边,叮嘱了一些关于狼牙训练应该注意的问题。关于楚天歌,他本来有意让他当特务营营长的,可这小子自从参加了狼牙特训以后,便连燕大也不去了,一味的沉迷了进去,训练得比任何人都刻苦。如果不是因为从没有这样的先例——特训不会上瘾,欧阳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中毒”了。狼牙作为完全照搬自现代的特种部队,是他的希望,也寄托了他对过往的追思,他是肯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这样一来,让楚天歌当大队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几分钟以后,学兵旅在参谋长吉星文和副旅长李铁书带领下已经开始出发,这时,一辆轿车飞快的驰到营区大门口,一个军官从车上走了下来,欧阳云看见是郭彪,忙迎了上去。
“郭大哥!”他老远的喊。
郭彪看见他,本有些紧绷的脸松弛下来,然后朝车上招招手。一个有些瘦弱的少年走下车来,竟然是冯远修。他看见欧阳云飞奔过来,一边喊:“师父!”
欧阳云笑着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双肩,见他一身的尘土,脸上汗迹斑斑,问:“远修,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你救救我的同学。”
“嗯?”
在冯远修的叙述下,欧阳云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一个同学叫顾湘云的,乃是天津著名企业家顾旭东的幼女。三天前,顾湘云忽然不来上课了,同学们开始还以为她生病了,或者因为家庭原因请假在家。直到前天,冯远修在他舅舅家无意中听到他舅舅和别人的通话,他才知道顾湘云是被绑架了。于是他立刻赶去顾府通报消息,然后从顾旭东口中得知,绑架湘云的幕后黑手乃是日本人,而他们是想以此要挟顾旭东加入日本籍。
顾旭东是个相当有志气和骨气的企业家,自然不肯答应,于是日本人放话出来,如果明天还得不到肯定答复,就要撕票。
郭彪一听就气炸了,骂道:“小鬼子欺人太甚,娘的,这种卑鄙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看了看冯远修,又说:“小家伙蛮机警的,任我怎么问他就是不肯说,怎么?我像汉奸吗?”
冯远修微郝,看着欧阳云一声不发,心中却是很坚定的想法,师父一定会拿出妥善的办法。
顾恋云遇刺以来,欧阳云心中就萌生起一股意气,顾恋云是他的女人,日本人竟然敢打她的主意,这已经惹起了他无边的怒气,现在竟然又打起了平津商人的主意,这是他不能容忍的。顾旭东其人他是清楚的,著名的爱国实业家,他本有打算邀请对方来任丘发展化工业的,现在听了冯远修的叙述,不由勃然大怒。他冷笑着对郭彪说:“郭大哥,远修不知道你我的关系,他这是出于慎重考虑,你不要怪他——日本人既然犯贱,那我就给点颜色他们瞧瞧。远修,你先回去,不要声张,你同学的事情包在师父身上了,我保管她不会有事!”嘴上说着,他心里已经拿出了打算,心想狼牙成立以来还没有经历实战,是骡子是马正要拉出来遛遛,小鬼子送上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送走冯远修和郭彪,他立刻召集狼牙成员,横眉冷眼的问他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谁知道我成立狼牙的初衷是什么?”
这一理念是他经常灌输给狼牙士兵的,杨虏城立正答道:“以特种训练手段培养特殊之兵,执行特种任务。”
他微微一笑,补充道:“完成特殊任务,获得特殊光荣!”举起右手用力一挥:“狼牙!必胜!”
杨虏城等人挥动手臂,齐声喊道:“狼牙!必胜!”
“很好!上次综合考核前五名的出列!”
杨虏城等五名士兵向前一步走,昂首挺胸的立在那里,其他人见了,无不露出羡慕的眼神,很明显,这次任务将由他们五人参加,至于其他的人,看来只能随大部队开往任丘了。
“楚天歌!杨虏城!熊达成!张华明!程刚!”欧阳云一个一个的点名,目光从五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看向其他人,大声喊道:“鲁健!”
鲁健站了出来,脸上露出喜色,以为也有自己的份。然而,接下来欧阳云的话却给他当头浇下一盘冷水,他说:“狼牙的日常训练由你负责,有信心吗?”
“有!”他昂首挺胸答道——能够负责整个大队的训练事务,这也是一份荣誉。
“好,解散!”欧阳云留下楚天歌等五人,下达了解散命令。等其他人散去以后,他带领他们去军需处领取枪支弹药等装备。
一行六人前往军需仓库,路上,楚天歌喜滋滋的说:“老大,看来我们抗日双雄要变抗日六雄了。”
欧阳云冷笑一声:“别得意,这次参加行动的,全部要戴面巾,严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哦!”
到了军需仓库,欧阳云做主,每人各领了一支驳壳枪、一支中正式步枪、四颗手榴弹,另外领了一支捷克轻机枪,每人手枪、步枪子弹各100发,机枪子弹300发。根据个人需要,杨虏城又领了五把飞刀,张华明领了一个炸药包。
然后六个人便共乘欧阳云的那辆车向天津进发。这个时候,学兵旅先头部队已经开出了营区。这些人大多乘坐卡车,看着有点浩荡的车队,欧阳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我的部队啊!一股雄情壮志油然而生。
几乎同一时间,天津塘沽顾府大厅,顾旭东背着手、紧锁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大厅的门口垂手站立着几个仆人,他们都一脸局促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老爷;顾旭东身后的椅子上,顾夫人伏在椅背上正哭得伤心,他们的大女儿顾海屏一边轻声劝慰着自己的母亲,一边朝自己的丈夫使着眼色。她的丈夫黄建城却不动声色的摇了摇了头——他们夫妻两个,本是想来劝顾旭东暂且先接受日本人条件把小妹救出来再说的,但是就在刚才,顾夫人不过稍微提了下就惹得顾旭东大光其火。顾府但有什么大事,一向是顾旭东做主,他们便不敢多言了。
随着顾旭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深知他性格的顾夫人知道丈夫已经下定了决心,看来是准备牺牲女儿了,不由哭得更加伤心,哭喊起来:“湘云,我苦命的女儿啊!”顾旭东叹了口气,正想劝慰妻子两句,看门的仆人顾二急急跑了进来,老远的大声喊:“老爷,黄揦子他们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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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顾府
绑架顾湘云的乃是天津一个叫菜刀帮的小帮派,找的借口是顾旭东拒绝向他们交纳保护费。顾湘云被绑架第二天,顾旭东正想通过江湖人士出面和菜刀帮谈条件,黄揦子主动找上门来,毛遂自荐他可以帮忙解决这件事。
黄揦子原本也算是天津世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顾旭东和他有过交往,在他成为汉奸之后才断了联系,心中虽然不屑他的为人,但事关自己女儿的生死,他就抱着姑且听之的态度请黄揦子帮忙。结果,黄揦子一提他可以请日本人出面,顾旭东便明白了这里面的猫腻,联想到最近有不少商人被日本人胁迫加入伪满洲国籍,当时就声色俱厉的回绝了他。黄揦子也不生气,撂下话说:皇军说了,三天之内,如果顾公加入满洲国藉或者日本国籍,那么保证令千金没事,否则的话,什么事请都有可能发生。面对这**裸的威胁,顾旭东气得破口大骂。黄揦子当时阴冷的笑笑,让他想清楚了,便带人离开了。
知道这其实是日本人一手操纵的,顾旭东便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了。果然,等他在朋友的帮忙下将天津几大门派的掌门人请来一商议,得知小女现在正被羁押在日本黑龙会北平会馆,便有了牺牲的觉悟——日本人,豺狼也,要想从他们手中救回女儿,无疑于与虎谋皮。
离日本人规定的三天之期还有一天,顾旭东全家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愤慨中,黄揦子选择这个时候上门自然不会讨到好脸色。
顾旭东听了顾二的通报,整整衣襟站在大厅门口,黄揦子刚一现身,他便指着对方大骂:“黄河相,亏你也是炎黄子孙,整天只知道帮助日本强盗算计自己同胞,你就不怕丢了祖宗的脸?!”然后大手一挥对顾二等人吼道:“给我轰出去!”
顾二他们一众顾府下人对黄揦子等人皆深恶痛绝,一个个早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听了自家老爷的吩咐,纷纷操起扫帚、木棍什么的扑了上去。
黄揦子一向极注意仪表的,本以为今天顾旭东一定会投降所以想来听个准信,回去好向主子邀功,没想到刚进顾府便遭遇扫帚、棍棒伺候,虽然因为腿脚尚灵便没吃上亏,但是却也搞得狼狈不堪,只差抱头鼠窜了。
被赶出顾府,黄揦子跳脚大骂:“顾旭东,你个老瘸瞎子,我念在相交一场真心来帮你,你竟然不识好歹——哼,既然你不识好,那就等着为女儿收尸吧!”然后气冲冲的走了。
瘸瞎子一词,专门用来讽刺人家没有男丁继后的,这带有中国特色的骂词,寓意特别的恶毒,顾旭东听了,气得浑身颤抖差点没晕过去。而顾夫人听了,想起自己的女儿也许真没救了,撕心裂肺的哭了两嗓子便晕了过去,骇得顾海屏等人一阵呼天抢地的忙活——整个顾府乱成一团。
宛平前往天津的路上,欧阳云专心致志的开着车,杨虏城等人正在缠着楚天歌讲“抗日双雄闹天津”的故事。
天津日租界刺杀两个汉奸,楚天歌并没捞到什么仗打,在他心中一直是个遗憾,和欧阳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有时还不免就此发发牢骚,认为自己这个“双雄”掺水严重,有机会一定要补足了。
欧阳云既然决定将他培养成狼牙的大队长,自然乐意见他如此,不失时机的将一些指挥要领告诉他,同时一再强调,狼牙战士训练不易,虽然不怕牺牲是必备条件之一,但无论执行何种任务,在完成任务的同时最大可能的保存自身实力都是第一要素——特种兵不打无意义无把握之仗,拒绝盲目的牺牲,所以战前敌情分析、作战计划的制定都非常重要。他说:“小鬼子不过区区七千万人口,所占之地也不过我们中国的四十分之一,为什么敢来侵略我们中国。因为他们经过明治维新,工业比我国发达,自认为综合国力已经强过我国。中国的羸弱是累积所至,根源可追溯到明朝时候的闭关锁国。不错,中国是有过辉煌的历史,汉唐时候皆是八方来朝,称呼我国为上国;元朝时候,甚至曾经打到蓝因河畔,乃至在西方人的字典里,到如今还有‘黄祸’一说。可是以区区一国之力比肩世界,如果不借用世界的力量,光靠自己的发展,怎么可能不被世界落下。如今的世界早就已经进入工业社会,大家想一想,汽车、飞机、大型军舰,这些代表当今世界最先进技术的产品,哪一样是我们中国人目前能够生产的。我们中国要想富强,拥有自己的工业、重工业、科技体系都是必须的!顾旭东老前辈在这方面已经走在了国人前面,对于这样的爱国企业家,我们能保护的一定要竭尽全力的予以保护,让他们安心的发展工业,施展自己所长,这样,中华民族才有可能屹立于世界之林!”
杨虏城说:“旅座,我明白了,这就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意义!”
欧阳云点点头,说:“日本人胁迫平津商人加入伪满洲甚至日本国藉,下一步就会让他们把家产、工厂实业搬走,到时候,没有启动资金,我们创办实业的想法就会成为无根之水,什么也做不了。”
“小鬼子太狠毒了!”
“老大,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兄弟们,中国要想强盛,靠哪一个人是不可能的,让我们共同去努力吧!”欧阳云说着,猛的踩下油门,福特车发出一声轰鸣加快而去。
下午五点钟左右,天津顾府书房,顾旭东和侯德榜、风恒成坐在书桌前正在商讨顾湘云的事情,顾二在外面敲门说:“老爷,有个叫欧阳云的年轻人求见,您看?”
侯德榜是顾旭东的老搭档了,现在担任着大利制碱厂的总工程师,而风恒成是精盐厂的副厂长,天津八卦门的弟子。他们的老板皆朋友顾旭东家出了这种大事,他们自然不能置身事外,风恒成出面请了几个门派里的朋友帮忙,现在来见顾旭东正是为了商议营救行动之后的安排。顾湘云被绑一事,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是日本人主使的——天津名义上是29军张自忠师驻防,但是因为宋哲元和日本人的暧昧关系,加上日本人在租界里驻扎有两千多人的军队、直接或间接的又控制着不少汉奸、流氓,在天津这个地方,其势力不容小窥。顾旭东和风恒成的想法是,既然要请人家帮忙,那么就应该先为他们安排好后路,如果造成大的牺牲,那就不仅是他一家之事,甚至可能连累到天津整个武林界——那是他负担不起的。
“欧阳云!”一听到这个名字,侯德榜马上问:“是不是那个发现了盘尼西林的?”
风恒成说:“曾经在日租界刺杀了两个汉奸社长的‘抗日双雄’?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就好了。”
顾旭东一直有看报纸的习惯,对欧阳云其人其事知之甚祥,忙站起来打开门对顾二说:“快,快请进来。”
欧阳云一行人到了天津以后,他让楚天歌带着其他人找了家旅馆住下,然后单身前来见顾旭东。本来他是想让冯远修做向导的,可是考虑到以后还要派他重要的任务,其身份必须保密,所以决定直接找上顾府,相信顾旭东应该知道女儿被羁押在什么地方。他在顾二的带领下走进顾府大厅,顾旭东三人已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传闻中,欧阳云是个小年轻,貌似长得还甚英俊,不然也不会发生“商狼嫁女”的故事——“商狼嫁女”的事情被好事记者登上报纸以后,现在已经平津地区皆知。顾旭东一看见他就急急的问道:“请问是从美国归国的欧阳云先生吗?”
欧阳云点点头,听了顾二的介绍:“欧阳先生,这就是我家老爷。”他上前一步走,伸出了右手。
顾旭东一怔,然后赶紧握住了,有些激动的问:“欧阳先生,您不是在北平的吗,怎么会来天津呢?”
“欧阳先生,你好!”“欧阳教授,久仰了。”风恒成和侯德榜纷纷上前和他握手,和顾旭东只顾得激动相比,他们两人看着这个小年轻,眼中带了许多探究的眼神——侯德榜对他这么年轻就能发现盘尼西林,而且完成了一系列研究感到一些怀疑。他自己也是做科研的,深知知识的积累对于发明创造的重要性,欧阳云如此年轻就能完成创造性的心课题,这在他看来有点不可思议。风恒成是练武之人,却是怀疑欧阳云的真实实力,现在在天津地界上流传开的一些传闻里,欧阳云可是和楚天歌凭两人之力进出日租界如入无人之地的人物,在他们手下被砍掉脑袋的日本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传得离谱的,更说欧阳云一身横连功夫已经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这里的刀枪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刀、红缨枪,而是枪炮子弹——欧阳云真有这么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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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凌晨
次日凌晨一点半左右,天津日租界与中方辖地搭界的和平街上,离日方岗哨不远停着的两辆福特车里,戴着头罩、全身黑衣的欧阳云和楚天歌悄悄的打开车门,一滚就到了路边然后贴墙站住。紧跟着杨虏城等人和风恒成安排的一个叫董大成的向导也从车里猫腰钻了出来。
营救方案是欧阳云和风恒成经过反复推敲以后定下来的——风恒成联系的武林人士一部分负责帮助顾旭东、侯德榜及其家人撤往任丘,另一部分人则以斧头帮的名义挑起和菜刀帮的械斗吸引日本人的注意,狼牙小组负责解救顾湘云。因为天津现在是张自忠的部队驻防,为了不喧宾夺主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也为了以后天津工商界人士的安全,欧阳云于傍晚时候拜会了张自忠,如实向他说明了将于今晚采取的行动,并请他方便之处予以一定的协助。
由于张自忠之前已经接到宋哲元的电话,知道日本人最近针对平津两地商人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也清楚此事对29军治理翼察两地的影响,并相对应的采取了一些措施,如增加城里的治安力量,让手下重点注意保护那些工商人家的安全等。天津作为河北的省会城市,工商业相对发达,对于29军特别是驻防此地的38师来说,就相当于一个聚宝盘,而商人们就是聚宝盘里能够钱生钱的元宝种子,张自忠自然会宝贝他们。他听出欧阳云的意思是想将顾旭东等人挖去任丘,生怕顾把家私也搬去,于是用半提醒、半警告的语气对欧阳云提出了一个条件:天津商人们在本地的产业一个都不能搬离,另外,能不能将新兴产业设置一些在天津。
29军的军官都穷怕了,所以特别宝贝地盘、家当,纵然是张自忠这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抗日将军也不例外。
欧阳云心中腹诽,张自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自己解救顾旭东一家的事情想得太功利了。想起顾恋云的一些劝告,要他和29军上上下下,特别是张自忠、冯治安这类实权人物打好关系,觉得正好可以和张自忠拉拉关系,于是他欣然点头,保证说要在天津开办几家新兴产业。和张自忠取得谅解以后,他赶回顾府,然后带着董大成前往楚天歌他们暂住的旅馆,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天津日租界自从经历过河北事件以后,日本人加强了租界的警戒和保安力量,所有岗哨都增加了两个人手,警卫数目达到了三人。巡逻间隔时间也从一小时一次变成了二十分钟一次,巡逻队伍增加了三支。
按照计划,凌晨零点半左右,斧头帮便向菜刀帮的老巢发起了进攻。因为菜刀帮的老巢正好设在与和平街相对的日租界另一边的黑石路上,又因为菜刀帮和日本人的暧昧关系,故此发生在那里的打斗很快引起了小鬼子的注意。小鬼子负责日租界警卫事宜的大桥正介自认为聪明,以为这是顾旭东等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想抽空他们负责警卫黑龙会分馆的力量,见机解救顾湘云,于是虽然让巡逻队重点监视两个帮派之间的打斗,却严令他们不许加入。
斧头帮和菜刀帮积怨已久,菜刀帮投靠日本人以后更遭到不少正直武林人士和门派的唾弃,在风恒成等人有意的煽风点火之下,这一场械斗可谓轰轰烈烈,如果欧阳云有幸目睹,一定会大叹具有“古惑仔”的风采。
和平街日租界的哨所,六个小鬼子交接岗以后,一人站到门口,还有两人则坐在里面开始聊天。他们谈论的正是发生在黑石路上的械斗,一个叫大安保治的日军一边拿起一块抹布擦拭着枪支,一边说:“支那人真是可笑,搞起窝里斗那是相当的厉害。”
“愚蠢的支那猪!”长平不屑的下了句评语,然后无意识的朝外面看了看——对面的和平街上,昏黄的灯光下忽然依稀掠过去一条黑影,他不由站了起来:“咦?!”
“怎么了?”
长平双手利索的操起了步枪,说:“我好像看见一条人影!”走了出去,朝对面张望起来。
门口站岗的山下一郎看了看他,问:“长平君,看见什么了?”
大安端起步枪走了出来,站在长平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任何异常,笑道:“你是不是眼花了?现在可是凌晨一点多钟!”说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呵欠,说:“都有些困了,我说,我先睡一会怎么样?小野他们来换岗的时候你们再叫醒我。”
长平皱起了眉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大声道:“大安君,别忘了自己的职责!我们是来警戒的,不是来睡觉的。”
大安退了回去,咕哝道:“只是说说而已……”说着正想坐下,忽然听见长平拉动枪栓的声音,跟着是他的大叫:“谁!出来,不然开枪了!”
山下此时也拉开了枪栓,显然他们都发现了异常。大安一惊,急忙又走了出去,习惯性的拉开枪栓,正向他们枪口所指的方向瞄准,忽然看见他们身子一晃,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他惊呼道:“啊!”——“啊”字才呼出一半,他的嘴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捂住了,几乎同时,一把利刃割断了他的咽喉,他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接着全身的力气便往某处喷涌而出——无边的黑暗迅速的笼罩住了他的世界。
狼牙小组负责摸哨的是欧阳云和杨虏城。按照事先的计划,两个人摸到岗亭附近以后,楚天歌负责引起日军的注意将他们全部引出来,然后欧阳云负责解决前面的两人,杨虏城负责解决落在最后的。
能加入狼牙的,基本上都有特长,比如杨虏城,一手飞刀绝技和顾恋云、白流苏皆有得一比,堪称出神入化。欧阳云的钢针因为上面特殊麻药的存在,虽然因为使用次数关系,药性会越来越弱直至不能发挥这样,但目前来说也还有效。
楚天歌在离岗亭还有三十几米的地方找了个路灯光线的死角,然后闪动身形,果然引起了小鬼子的注意。
三个小鬼子悉数出窝以后,欧阳云朝趴在岗亭后面一个墙角的杨虏城做个手势,先抛出了两枚钢针,接着射出了一枚飞刀。
钢针射中长平和山下,两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下去,大安发现异常,刚刚呼叫就被杨虏城捂住嘴巴割断了喉咙。
作为天津城里的地头蛇,董大成因为各种原因经常需要在夜里潜入日租界,故此对里面的换岗、巡逻等信息了如指掌。欧阳云和杨虏城解决掉岗哨以后,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他们加楚天歌换上日军衣服,然后便在董大成带领下往黑龙会北平分馆跑去。
黑龙会天津分馆的馆长卧室里,石川一宫在榻榻米上翻了几个身,终究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他打开灯,揉了揉眼睛骂道:“该死的支那猪,帮派火斗什么时候搞不行,非要选在深夜!八格,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牢骚刚刚发完,屋外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石川君,还没有休息吗?”
一听是酒屋纯子的声音,他忙恭敬的回答:“酒屋阁下,您也没有休息吗?”
“被支那人给吵醒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不好的感觉。”
“要不我们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吧?”
“好的!”
酒屋纯子是土肥原手下,目前具体负责策反顾旭东的相应事宜。因为其父亲酒屋刚之剑乃是日本当今忍者领袖,而她本人又长相美貌,忍术高超、武艺高强,故此石川一宫对她很是尊敬。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穿过院子走向关押顾湘云的厢房。厢房门口,两个浪人打扮的日本人看见他们,齐齐的弯腰鞠躬,问了声好。
酒屋纯子问:“支那女孩睡了吗?”
“哭了一会,已经睡了。阁下,您是不是要进去看看?”
酒屋纯子摇了摇头,转身朝院子里看了看,特别看了看天色,黑漆漆的夜里,院子里的一切都笼罩在有些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雾蒙蒙的。她对石川说:“我怀疑外面的打斗很可能是支那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加强戒备。”
“哈依!”石川微微欠身应道,又说:“刚才我已经去查看过了,大桥大佐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让巡逻队还有所有岗哨都严守岗位不得妄动。我回来的时候,顺便查看了布置在街道口的暗哨,大家精神状态都不错,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酒屋纯子点点头,正想开口,忽然眉头一皱说:“不对!石川,你守在这里,我去看看。”说完飞快的往院子前屋掠去。
作为训练有素的忍者,她的听觉远比一般人灵敏,就在刚才隐隐听见了一声闷哼,于是迅速的作出了反应。
石川一宫作为黑龙会天津分馆的负责人,身手自也不弱,不过他擅长的是剑术、近身格斗,并没有听出异常,见她如此作态,稍微一愣之后,不敢大意,掏出随身携带的肋差,和两个守卫并排而立,谨慎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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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接战
说起来是件可笑又可悲的事情,1935年,日本人因为还没为全面侵华做好准备,碍于国际影响,侵占中国土地的时候都会想方设法的找出各种理由。比如发生在天津的绑架顾湘云要挟顾旭东一事,明明是日本军方的主意,然而为了欲盖弥彰,他们没敢把顾湘云直接拘在军方控制的地界里,而是把她安置在了黑龙会天津分馆里。
顾旭东身为天津工商界的领袖人物,日本人对他是势在必得,同时又顾忌他在天津地界的能量,因此安排了大概一个小队左右的宪兵负责看押顾湘云,使得黑龙会天津分馆所处的日侨街上,每时每刻都有最少六个宪兵负责巡视。
狼牙小组在董大成带领下花了10分钟左右跑到了与日侨街搭界的樱花路,然后大家隐蔽起来。欧阳云先让董大成将羁押顾湘云的地点指出来,然后设了两套方案:由他和杨虏城打前哨,争取悄无声息的干掉巡街的宪兵,如果不被发现的话,所有人全部换上日军衣服,董大成负责在外面警戒,张华明去附件的配电站埋设炸药,其他人则负责进去救人;如果暴露的话,楚天歌和张华明立刻带炸药包去附近追兵必经的街道埋设炸药,准备阻击追兵,其他人则进行强攻。
分派妥当以后,他和杨虏城一人嘴里咬了把匕首,一人一边贴着墙壁飞快的向前挪移过去。
日本人负责巡街的宪兵小队,两人街头、两人街尾,还有两人则充当了黑龙会天津分馆的门卫。
街口和门口的宪兵,欧阳云和杨虏城很利索的干掉了,在街口杨虏城还小玩了一手,双刀齐发,一刀射咽喉,另一刀射嘴巴,两刀相差毫厘的射中了目标,愣是让那宪兵的惨呼连同他的舌头一起被飞刀卡在了嘴里。
然而不知道是他们的运气不好还是程刚和董大成该有此劫,欧阳云和杨虏城解决掉门口的两个宪兵以后,正要过去解决街尾的,一个宪兵忽然想抽烟,偏偏身上没火,于是便来找门口的宪兵借火。双方在离门口大约十米左右的地方相遇,偏偏这个地方一户人家的屋檐下亮着一盏100瓦的白炽灯,结果欧阳云利用对方的错愕将之麻翻的时候,不巧被街尾另一个宪兵看见,这小子不知道发生何事,便端着枪跑过来想探个究竟。
欧阳云够奸,怕被对方认出来不是自己人,他灵机一动,朝对面的杨虏城打个手势便直接扑倒在地。
那个宪兵不明就里,一边喊着同伴的名字一便跑了过来,先查看了同伴一下,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而已,站起身来正想看看欧阳云是什么情况,杨虏城从他背后扑了上来。他这一扑有点急了,用力过大,结果右手捂住对方的嘴巴时没捂严实,于是在割断其喉咙的时候便让他的惨叫声给泄露出来。
寂静的夜里有放大声音的效果,欧阳云和杨虏城都被这轻微的惨呼吓出了一声冷汗。欧阳云爬起来,见他脸色惨白,心里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劝慰说:“没事,第一次嘛,以后加强锻炼!”然后将那个被麻翻的宪兵放了血拖到墙角拔出钢针。
杨虏城很惭愧的说:“还是太紧张了。”将被自己杀死的宪兵也拖到墙角,然后便往目标门口走去。
那里,楚天歌等人已经换上日军衣服各就各位,张华明抱起炸药包往附近的配电站跑了过去,这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目标大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走了出来。
楚天歌当头站着,看见那个女人吃了一惊,因为对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年轻的漂亮女人,仓促之间,他一时竟然犹豫着没有拔出枪来。而其他人显然都是这心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女人自然就是酒屋纯子了,她听见了极轻微的惨呼声出来查看,看见楚天歌他们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用日语说:“今天是你们几个啊!”说着慢慢退了回去,不过在身子进入门里以后,她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飞快的把门关上了,同时大叫起来:“支那人!石川,快把所有人叫起来!”
欧阳云此时已经跑到门前,听见她的话,再看看楚天歌等人一副呆头鹅像,不由骂道:“为什么不杀了她?!”
酒屋纯子不愧出生于忍者世家,她犀利的眼神一扫过楚天歌他们,发现他们脚上竟然穿着布鞋,便已经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她之所以要说上那句“今天是你们几个啊”,只不过是为了麻痹他们而已。
楚天歌嚅嗫着说:“她是女人。”
欧阳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喝道:“但首先她是日本人!”然后直冲过去,直接往门上撞去,一边喊道:“执行第二套方案!”
大家一听,纷纷掏出手枪,蹭开枪机。欧阳云撞了一下没能把门撞开,董大成见了,说:“我来试试,”然后运了运气,以头做槌撞了上去。“轰”的一声,大门连同后面的门栓一下子被撞得粉碎。不过,大门一被撞开,董大成也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啪啪……”几声枪响,董大成本借着惯性冲进去的身体被几发子弹同时击中,楞被冲击力弹了出来。欧阳云听见枪响,立刻大叫:“全部趴下!”然后接住董大成的身子,朝门里一滚,将他护在胸前,后背对着院子,其间飞快的掏出驳壳枪,朝冒出火焰的地方打光了一匣子子弹。
楚天歌等人这时也纷纷开火,同时还抛出了两颗手榴弹。
这里枪声一响,租界里立刻响起了警笛声,紧跟着摩托车的轰鸣声也响了起来。欧阳云打光了驳壳枪里的子弹,正想仗着有防弹衣往里面突,忽然一阵“突突”声响起,两个日本浪人各抱着一挺歪脖子机枪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在他们身后,是十几个手持长刀嗷嗷叫的浪人。他急忙将董大成推到门后,紧跟着连续几个翻滚往院子里一棵树下滚去。
大门处,楚天歌等人刚刚站起身子准备冲进去,密集的机枪子弹打来,他们急忙往旁边扑倒。程刚在众人身后,院子里的情况看得不是很清楚,反应稍微慢了些,肚子上登时被几发子弹同时击中,他痛得惨呼一声一头栽倒。
小鬼子在这里的火力布置完全出乎欧阳云的意料,他原来以为黑龙会的家伙会因为愚蠢的武士精神而不屑于使用火器,现在看来这里应该有日本军方人员存在,其防守之严密显然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只是,难道解救顾湘云的计划就此泡汤吗?不,这不仅仅关系到一个小女孩的生死,还关系到狼牙和学兵旅的名声问题!躲到树下的欧阳云这样一想,不由咬紧牙关,左手掏出自己原来的那把手枪,右手打开保险,正想拉动枪栓,忽然头上传来“噗”的一声脆响。他本能的往后一倒将身子偏了一偏,一枚吹箭紧贴着他的脖子射入地下。他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时,却见一个黑影从树上扑向自己,双手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
“狗日的!这树上竟然藏着忍者!”他心里啐了一口,右脚蹬了上去。
黑影没想到他竟然不躲,要知道,这一刀下去可就直接将他开膛破肚了啊!她脑中念头电转,觉得拼着挨上一脚将对方刺杀的话挺划得来的,于是毫不犹豫的直落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欧阳云肚子被戳中,纵然有防弹衣挡着,依旧痛彻肺腑,不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而黑影被他踹中胸部,整个人飞了起来。
欧阳云得势不饶人,忍痛爬起来,右拳举起照着下落的对方腹部擂去。他那一脚刚好踢中对方的**,黑影疼得差点晕过去。不过,这女人不愧是精通忍术的忍者,半空中竟然扭动身体避开了他的一拳。
欧阳云拳头擦着她的腹部穿过,碰上她胸口的柔软,知道对方是个女人,忽然起了一个想法,顺势一搂将她抱了个结实。这女人够阴狠的,被他头上脚下的抱住,双手抱住他的大腿,头就往他裆部撞去。
两人之间间距实在太小,夜里又看不清楚,欧阳云正想用枪将对方先拍晕过去再说,下身被她这么一撞,疼得几乎跳了起来。他咬牙切齿的叫道:“妈的,忘记日本女人是干什么出身的了!”狠狠的将她往地上一戳。
女人的头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立刻晕了过去。
就在欧阳云和黑影缠斗的时候,大门附近的战斗也已经见了分晓。楚天歌等人经历过开始的慌乱以后,进攻渐渐有了章法。杨虏城、熊达成做掩护,楚天歌爬上围墙向里面连续投掷了三颗手榴弹,将小鬼子的两个机枪手和几个枪手悉数炸死,他们正在往院子里突进,不远处传来一声猛烈的爆炸声,然后院子里的所有灯光便全部熄灭了,看来是张华明成功的炸掉了配电站。
战斗一打响,石川一宫便带着弟子们嗷嗷叫着冲了出来,不过在手榴弹和子弹的照顾下,这些人大多只徒劳无功的表现了一下自己的勇武便不甘的去见了天照大神。石川一宫见形势不妙,而且酒屋纯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急忙带着仅余的两个弟子跑进厢房将顾湘云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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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牺牲
日租界自从河北事件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枪声、爆炸声一起,大小汉奸们立刻被惊醒了,小心肝揪得紧紧的,只怕死神会突然降临到自己头上。黄河相等人心中有鬼,明白这枪声的起因,想起自己在其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一个个胆战心惊,再也无心睡眠——先是赶紧检查自家门窗有没有关紧,然后便倚在床边,透过窗帘布的缝隙紧紧盯着自家门前的街面,只怕会有不速之客光临。
日本陆军号称亚洲第一、世界第二,宪兵作为陆军精锐,训练格外刻苦,作战勇敢,反应速度极快。黑龙会分馆那里刚刚开打,他们便纷涌而至。
张华明安置好炸药以后,因为已经暴露,立刻点燃了引信。然后他飞快的就近选择了一户人家,爬上围墙,居高守在那里准备对追兵实施阻击。
一声剧烈的爆炸以后,这片区域立刻陷入黑暗之中。几分钟以后,当不远处的黑龙会分馆院子里的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离得最近的一支日军宪兵部队以三辆摩托车开路呼啸而至。
张华明早就架好了步枪,黑漆漆的夜色里,摩托车的大灯无疑是鲜明的靶子。他等摩托车开到离自己四五十米距离的时候,眯起眼睛瞄准最前面那辆车的大灯扣动了扳机,紧跟着将四颗手榴弹悉数扔了过去。
“呯”的一声枪响,首当其冲的那辆摩托车的大灯立刻炸裂,骑手一惊,车头一歪撞上了墙壁,后面的两辆摩托车急忙刹车,然而,手榴弹接二连三的扔了过来——这队小鬼子的指挥官正坐在第一辆摩托车里,他反应很快,以为遭到了伏击,立刻下令卧倒,“卧倒”两字才刚刚喊出口,第一颗手榴弹砸在他所乘坐的车上,剧烈的爆炸声中,摩托和上面的乘员皆飞起老高。紧跟着,后面的手榴弹和摩托车的油箱相继爆炸,这队鬼子措不及防之下死伤惨重,完全被炸得失去了方向,侥幸活着的趴在地上,胡乱的放起枪来。
张华明扔完手榴弹就跳了下去,飞快的往分馆跑,在大门口被什么跘了一跤,他扑倒在地,手上摸着一具冰冷的躯体,凝神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程刚那双瞪得老大却失去生息的眼睛。张华明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冷冰冰的感觉,心中大拗,眼睛猛然瞪开,将眼眶都崩裂了犹然不知——程刚和他是老乡,都是陕西宝鸡人,两人一起当兵,一起入选狼牙,曾相约打完仗以后一起衣锦还乡的,可是现在,程刚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再也醒不来了!“程刚!”他大吼一声,象头发怒的豹子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拔出枪刺装在步枪上,快步跑了进去。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形势正有些微妙。
石川一宫将顾湘云押了出来,将一把太刀横在她脖子上,气焰嚣张的叫嚣着:“全部把枪放下,不然我杀了她!”
楚天歌、杨虏城和熊达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投鼠忌器,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终把目光投向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欧阳云。
院子里因为手榴弹的爆炸,有几个地方燃起了火。火光中,戴着面罩的欧阳云左手抓住束住女忍双手的皮带,右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掐离了地面。他对因为惊吓一脸苍白的顾湘云说:“小姑娘别怕,小鬼子真敢杀你,我立刻剁下这个女人的脑袋让她陪葬!”目光扫过石川和他的两个徒弟,冷冷的说:“然后,我会用这三人的脑袋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石川一宫一看见那个女忍的脸便吃了一惊,对欧阳云也更加顾忌了——酒屋纯子那么高的身手竟然被他捉住,这个支那人的武功实在高不可测!他旁边的一个徒弟看了女忍一眼,忽然惊叫起来:“是酒屋大人!”
石川破口大骂:“八格!”徒弟一旦叫破酒屋纯子的身份,那么这些支那人一定会以她要挟自己,这样一来,可就让他很难做了。
欧阳云灵机一动留下了女忍的性命,并没把握用她来要挟日本人。无论是从后世的影视作品里,还是穿越以来亲眼目睹,日本人的凶残冷酷都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而且忍者在日本地位低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乎一个女忍的性命。现在看来,这个女忍的身份倒不低啊?
窒息让酒屋纯子醒转过来,发出一阵急剧而艰难的喘息。
欧阳云借着火光看了看她的脸,认出是在门口的那个女人,只不过脱掉了华丽的和服而已。他冷冷的对石川说:“把人放了,不然我现在就捏断她的喉咙!”
石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看着酒屋纯子说:“酒屋阁下,如果您为帝国捐躯,我一定杀光他们为你报仇!”然后慎重的朝她鞠了一躬。站直了身子,他冷冷的看着欧阳云,右手稍微用力,顾湘云立刻惨呼一声,却是被太刀划开了脖子上的皮肤。她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瞬却咬牙忍住没有哭出来。石川冷冷的说:“支那人,那就比比看我们的心谁更坚忍吧!”
欧阳云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要挟没效果了,骂道:“妈的,果然禽兽不如!”耳中听见外面传来叫喊声、枪声、摩托车的轰鸣声,知道大批小鬼子正在赶来,不由暗自叹道:“娘的,难道今天真要栽在这里?”回想起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不知怎么产生一种沧桑感。
楚天歌等人趁石川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向前挪了几步。
石川一宫却非常谨慎,马上叫了起来:“停下,不然她的人头立刻落地!”
顾湘云心中一开始怕的厉害,只想立刻投入娘的怀抱才能得到安慰,当太刀割破她脖子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惨呼出声。然而疼痛之后,她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看看欧阳云又看看投鼠忌器的楚天歌等人,知道他们是来救自己的,不过现在好像反而因为自己而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很突然的,小姑娘心中产生一个念头:我不能拖累他们!然后她做出了让欧阳云等人一想起就不禁热泪盈眶的举动,把自己的脖子使劲的往太刀上抹去——“各位大哥,为我报——唔唔……”
太刀非常锋利,一下子就割破了她的颈动脉还有气管,乃至她临死的遗言都没能说清楚。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欧阳云他们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我操你姥姥!”刚刚冲进来的张华明目睹这一切,眼睛又睁大了一些,眼眶开始流血,他越过楚天歌等人,象头猎豹一样直冲上去,刺刀狠狠的扎进了石川一宫的腹部,然后一挑将他的肠子拉了出来。
顾湘云被抓来以后,一直表现得非常羸弱,乃至石川一宫根本没想到她竟然有自刎的勇气,措不及防之下被张华明扎中,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惨呼着倒在了地上。
“哇呀呀!”石川一宫的惨死激起了他两个徒弟的戾气,这两人挥舞着长刀扑向张华明,然而刀还没来得及落下,随着“呯呯”两声枪响,早就有所准备的楚天歌和熊达成很有默契的开枪,将两人的脑袋全部打开了花。
“快,看看还有没有救!”欧阳云急急的说,拽着酒屋纯子扑向顾湘云。
小姑娘却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她的脸上是隐隐的笑意,好像在庆幸自己死得其所。
欧阳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过,他立刻狠狠的擦去,吩咐楚天歌他们:“去看看董大成和程刚!都把面罩戴上,这回能不能安然退出,就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角色了!”
楚天歌负着顾湘云,杨虏城背着董大成,张华明背着程刚,欧阳云押着酒屋纯子,来时六人,去时八人,遗憾的是里面有三个死者还有一个敌人。欧阳云当头,将酒屋纯子推在身前,左手拉着皮带,右手握着一枚拉环套在手指上的手榴弹。
分馆门口,大桥正介已经指挥宪兵架起了机枪,一个十人突击小队也挑选出来,他们正准备往里面突的时候,酒屋纯子被推了出来。
女人嘴巴已经被布条扎住了,只剩下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她显然已经有了为天皇献身的觉悟,眼神相当的清澈,可惜的是大桥不敢。看着欧阳云等人鱼贯而出,大桥正介脸色铁青,相当的难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被派去负责看押顾湘云的酒屋纯子竟然成了对方的人质。
欧阳云相当嚣张的将她一路推出来,一边大喊:“全部后退,让开,不想让她受皮肉之苦的话!”说着说着就会朝不听话的女人屁股上踢上一脚,骂道:“老实点!”
大桥正介指挥着手下将他们团团围住,严令不准开枪,然后用蹩脚的汉语问欧阳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中国人!”
“八格!有种留下你们的名字来!”
欧阳云讥讽的看了他一眼,说:“不想这个女人有事的话,就快让开。我们今天已经杀了二十多人,够本了。”
“顾旭东让你们来的?这老东西是不是活腻了?”
“少废话,让不让?”
“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放人?”
“出了日租界我们就放。”
大桥正介盯着他,半晌恨恨的挥了挥手,等他们走出包围圈,他朝几个小头目使了个眼色。决定等他们放了酒屋纯子立刻发难,势必要将所有人全部留下——不然的话,皇军的面子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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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脱困
日租界里枪炮声大作的时候,38师黄维纲部特务营和天津警备司令部大部分警员在营长黄坚果的带领下将日租界通往外界的所有路口全封死了,并在和平路上架起了迫击炮、重机枪。
当大桥正介带人尾随欧阳云一行赶到这里,见到如此阵仗,方知道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中。他先是惊得目瞪口呆,心想难道中日之间准备开仗了?细想一下觉得中国人没胆子进攻相当于日本领土的租界,实在不甘心欧阳云等人就此走脱,他令手下列阵以对,见对面的军人中黄坚果的军衔最高,厉声问:“你们是谁的部下?想干什么?”
黄坚果已经得到黄维纲的指点,他让手下将欧阳云他们护住,反问道:“干什么?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们为什么绑架我国百姓?怎么?以为这里也是东三省吗?”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源于他们师长张自忠的个人意志和独特的练兵手段。张自忠其人民族气节极高,九一八事变以后,他深深意识到只有枪口一致对外才有可能保家卫国,所以在每天早操时都会对属下进行“国耻”教育——东北是哪个国家的土地?
我们中国的。
可是现在被日本人占去了,你们痛恨吗?
十分痛恨!
我们快要亡国了,值此非常时刻,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要团结一心,勤加训练,早日收回旧河山。
……
正因为长年累月坚持下来的“国耻”教育,所以38师的官兵对于日本人特别的痛恨,抗日决心在29军中是首屈一指的。
欧阳云带人突入日租界救人,此事可大可小。如果他们的真实身份被暴露、甚至被活捉,那么接下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送走欧阳云以后,张自忠越想越觉得这事非同小可,于是立刻打电话向宋哲元请示下一步行动准则。
日本人在中国嚣张跋扈惯了的,目前和29军的关系又有点微妙,张自忠最担心的是日本人借此再搞出个什么协定来,逼迫29军撤离天津甚至翼察。《秦土协定》签订以后,29军被迫撤出了察哈尔张北地区,38师也在其中。他们撤退的时候,当地的许多百姓、乡亲也纷纷拖儿带口随着部队逃难。而没能力逃难的则流泪站在道旁,甚至跪下,请求他们别走。因为中国人的军队一走,日本人控制的那些土匪、伪军就会进驻,到那个时候,等待百姓们的将是水深火热的亡国奴生活。张自忠亲历了这一幕,为之流了不少眼泪,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这种惨痛的经历了。
宋哲元得知欧阳云竟然再次闯入日租界,而且只带了五个人,气得当场摔掉了茶杯,在电话里吼道:“胡闹!欧阳云这小子把我们29军当什么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个军人吗?堂堂学兵旅旅长、任丘一地的父母官,不好好呆着处理正事,竟然为救个小姑娘去掏老虎窝?他是不是以为日本人都是纸糊的?!”
也难怪宋哲元这么生气,欧阳云起草的那份企划书描叙的前景实在是太诱人了,只是,如果他忽然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日租界,那这一切岂不是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宋哲元现在是真的紧张他,所以气归气,最后咬咬牙让张自忠一定要将欧阳云捞出来,真要出了什么事由他出面解决。
是男人总是有脾气的,看来老宋是准备豁出去了,他想:实在不行就打他娘的,娘的!老子最近这几年受小鬼子的气也受够了。
张自忠有了底气,于是下令黄维纲派人包围日租界,伺机接应欧阳云一行人。他和欧阳云接触不深,并不知道其人价值几何,不过,对于他敢以旅长之尊亲自犯险还是很佩服的。
欧阳云当初求见张自忠,完全是出于官场规矩卖对方一个情面,没想到竟然收到奇效。
黑龙会分馆距离和平街租界入口大概有一千五百米左右的路程,他押着日本女人殿后,几乎是倒退着走完了全程。女人显然是想主动求死来着,一路上拼命的挣扎,好几次都差点害得他把手榴弹拉响。五个人里,其他四人虽然都负了重,但算起来却是他最辛苦。他一路倒退,并没有发现黄坚果部摆下的阵势,等到退出租界,听见身后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拉开枪栓的声音,偏转头看看不由喜出望外、如释重负——知道自己又走了狗屎运,看来是逃过一劫。
黄坚果也是如释重负,同时又有点遗憾——打心底讲,他是希望这事能够闹大一点的——小鬼子又怎样?打就打了!这或许是29军多数下级军官的心思。欧阳云等人此时身上还穿着日军军服,不过双方的对峙很明显,加上楚天歌他们身上都负有伤者。黄坚果立刻让手下戒备,然后将顾湘云等人的遗体从楚天歌等人身上接下来。楚天歌三人背人行了这么长的路,一个个早累得不行,然而,张华明却不肯将程刚交给其他人,他抱着老乡的尸体,昏黄的灯光下看看那张貌似沉睡过去的脸,转眼瞪向日本人,眼中火星直冒。
欧阳云看他一眼便知道不对,急忙让楚天歌和熊达成看住他,生怕他有什么不当的举动。然后,他抽回皮带,顺起一脚踢在酒屋纯子的屁股上,对脸色铁青的大桥正介说:“女人的天职是当老婆生孩子,你们日本男人死绝了吗?竟然让女人上战场!实在太没人性了。”
他这是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桥正介气得“八格牙鲁”的乱叫;酒屋纯子一跤跌在地上,气得吐出一口血来——因为出身问题,即使土肥原是她上司,与她说话都是和声和气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支那猪!告诉我你的名字!”她飞快的爬了起来,用几乎喷火的眼神瞪着欧阳云吼道。
欧阳云扭了扭脖子,嗤声道:“中国男人!”
“我要和你决斗!”
“不,不,我不喜欢欺负女人!欺负女人特别是妇孺的事情,只有你们日本禽兽才做得出来!”欧阳云说着,看了看已经被放在地上的顾湘云一眼,眼里烧起了一股怒火。他心中暗暗发誓:血债血偿,这笔帐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懦夫!”
黄坚果接到的命令是先封死日租界的出口,然后设法打听进去救人的壮士生死(欧阳云拜会张自忠的时候,特别请求他不要将自己一行人的名字说出去),如果有人活着则要打着营救人质的旗号进去搜救,如果全死了那就要回他们的尸体。他有些不耐欧阳云和日本人的口仗,问他:“所有人都出来了吗?”得到了肯定回答,他说:“那你们快走吧,剩下的事由我们解决。”
“谢了!”
“快走吧,省的夜长梦多。”
“请转告张师长,我欠他一个人情。”
“走吧。”
顾旭东和侯德榜一家这个时候早就离开了天津。欧阳云等人离开和平路以后,先去约定的地点把董大成的尸体送了回去。
风恒成并天津武林的几个帮派掌门人等在那里,看见董大成的尸体,好几个人都不禁老泪横流。
欧阳云感到非常惭愧,他带领狼牙小队活着的人员对董大成的遗体行了个军礼,对风恒成说:“对不起,是我们害了他,请问他都有什么家人?他的父母儿女,我们会负责赡养的。”
风恒成掏出手帕擦干眼泪说:“这种话就别说了,董兄弟的家人我们会负责的,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这件事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
“客气了,诸位节哀,我们先行告退,”欧阳云朝众人行了个军礼,转身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他转过身来说:“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请尽管来任丘找我,我不在的话,找学兵旅就行——再见!”
因为明天在燕大还有一节课,欧阳云本来是想回北平的,可是顾湘云死了,他觉得应该给顾旭东一个交代,所以先行去了任丘。路上,他有些担心张华明的状态,特意安排他抱着程刚坐在了前面,本来是想借机开导对方的,然后还没开口,张华明却感觉到了,嘶哑着嗓子说:“旅座,您放心吧,我没事。”
“华明,有战争就有牺牲,以后,我们还会失去更多的战友,也许我们也会死去,可是,我们还是要去完成保家卫国这个神圣的使命。我们有幸活着的人,应该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战友们未竟的心愿要由我们去帮他们实现。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程刚在地下会看着你的。”
张华明哽咽起来,然后是嚎啕大哭,哭着说:“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去的,将来如果有一天,我一个人回去的话,却怎么面对他的父母……”
欧阳云默然,车里的气氛一时变得肃穆起来。不过,张华明的心结终于解开了,这是好事。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钟,欧阳云他们赶到了任丘。任丘是个小县城,赵登禹部驻扎在这里的时候已经按下了军营,学兵旅占了便宜,得以一来就有了住处。
顾旭东等人都被安排在了军营里,欧阳云他们带着顾湘云的遗体去见她的父母、亲人,心中都感到非常愧疚。
顾氏一家包括侯德榜等人,因为担心顾湘云的安危,一个个心情都很是忐忑。他们发现欧阳云一行人走过来,其中并没有顾湘云的身影,而在人群中却有一副蒙着被单的担架,心中登时有了不好的感觉。顾夫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飞奔过来,揭开被角看见女儿白削的脸庞、紧闭的双眼,只呼出一声:“我的儿啊!”接着便晕了过去。
欧阳云急忙把她扶住了,然后惭愧地对强作镇定,但步伐、神情已经混乱,迎上来的顾旭东说:“顾先生,实在对不起!”
顾旭东知道他们此行的凶险,然而心中始终抱有一丝希望,现在听他这么说,希望破灭,不由老泪纵横,一把将夫人接过来,搂在怀中,哽咽着说:“不,不,你们辛苦了。欧阳长官,你们没事吧?”
“我们牺牲了了两个战友,董大哥也不幸遇难。”
“啊!那实在是,实在是……”顾旭东显然是想表达自己对牺牲者的景仰和感激的,然而,丧女之痛的打击太大,他愣是没能把这意思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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