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平津风云(十一)
土肥原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老手,老奸巨猾的老鬼子知道以学兵师目前的实力,“鹰”一旦现身那肯定再也无法继续隐藏了,故此他才会让挺身队在特殊情况下将其杀死。这样一来,也就注定了学兵师的挖内鬼行动无果而终。
当然,这次行动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给学兵师的高官和重要人士提了个醒——他们的小长官欧阳云最恨的就是汉奸,要不想掉脑袋,汉奸还是不做为妙的好。
天津,38师师部,张自忠的办公室里,欧阳云和他相对而坐,在他们中间的几子上摆着几张图纸。
图纸上画着一些大炮的图形,下面标着具体的参数。
张自忠手上正拿着一张,他有些惊讶的问道:“38公里,可以打这么远吗?”
这是一种口径为208毫米的固定式岸防炮,最大射程为38公里。欧阳云瞥了一眼后笑着道:“只要炮弹和射击技术不拖后腿,理论上是可以的。”
“38公里的话,”张自忠嘴中喃喃的念着,起身从书桌里翻出了一张大沽口的岸防示意图。这仗图纸也是欧阳云送给他的,上面以岸标标注出了大沽口近海海域具体的射击诸元,是让他据此选修固定炮台的,他用手在上面比划了一番说:“我们现在共建设了九处固定炮台,其中五处为隐蔽式的,四处开放式的,每个炮台可以安置这样的大炮六门,那就需要五十四门。乖乖,那得多少钱啊?这种巨炮很贵的吧?”
欧阳云来之前也曾经估算过,不过他的想法里除了固定炮台,最好是还能够在入海口设置两座浮动炮台,只有这样才能进行全面遏制。而为了防备日军出动空军,则还要配备相应数量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这种208毫米口径的大炮造价自然不菲,好在他也没想到靠这个赚钱,毕竟,津门的安危关系到的并不只是38师一家的安危。他没有提出自己的看法,笑着说:“张师长,要不我们去实地考察一下?”
“行啊!”张自忠说着将图纸收了起来,然后大声叫副官准备车子。
稍后,一行数十人往大沽口开去。
欧阳云在天津呆了大半天,搞定岸防炮的事情以后,和张自忠交流了对华北当前形势的看法,又交换了一些情报以后,于晚上回到了任丘。
而他的越野车才出现在任丘城城门口便被姜树人给拦住了。姜树人表现得少有的兴奋,不客气的将刘哲良赶下车,然后便让司机往他家里开。
“姜总,发生什么事了?”
“美国来人了,在我家里呢。”
“是吗?是恋云派回来的人吗?”
“不是我们的人,是美国人,就是那个RCA公司的,是顾小姐叫他们过来的。”
“RCA公司的?”欧阳云先还没反应的过来,待姜树人说到电视机这才明白,他一拍脑壳,笑道:“看我这记性,RCA公司啊,那太好了。”心中想着,这以后再也不愁钱花了,嘿嘿!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⑴бk文学网,电脑站:ωωω.ㄧ⑹站:wàp.ㄧ⑥k.cn支持文学,支持①⑥k!姜树人带领代表团在美国的时候就和RCA公司的人接触过,不过,由于当时没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而双方的研究方向又全然不同(学兵师直接走晶体管的路子,而RCA制造出的第一台电视机则是采用电子管),故此并没能达成合作协议,而他们这次之所以肯屈尊过来,则是因为在顾恋云那里看到了研发所邮寄过去的晶体管。
RCA公司看来对这次合作还是很重视的,他们一共派出了三个代表,除了负责生产的副经理杰克,还有一个技术部门的负责人欧文,再就是他们在美国的合作科研公司贝尔电话实验室的半导体方面的专家肖克莱。
得知RCA公司的代表组成成分,到了姜公馆以后,欧阳云立刻让白流苏去将负责电子研发部门的负责人黄诚和英语翻译能力不错的潘媚人接过来。然后,他在姜树人的引见下和三个美国人见了面。
三个美国人中,欧文年纪最大,而肖克莱才二十几岁,从翻译(一个美籍华人)口中得知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学兵师的师长和任丘、察哈尔的主官,他们不禁都肃然起敬。而再得知震惊世界的盘尼西林还有越野车,包括这晶体管的创意皆来自他,三个美国人就是目瞪口呆了,其中,杰克夸张的叫道:“上帝啊!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欧阳云哪?您还这么年轻,天啊,您的大脑究竟是什么做成的,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呢?”
欧阳云懂英语的,听见这话脸上不由微微一红,心说罪过罪过,无耻的剽窃啊!嘴上用英语说:“您过奖了,一点小小的创意而已,比之我们祖辈的四大发明可差得远了。”
杰克犹自赞叹不绝,而欧文和肖克莱则有些矜持的看着他。
杰克说:“听顾小姐说,你们目前正在研发电视机?”
“是的,贵公司好像也在研发的吧?”
点点头又摇摇头,杰克说:“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没这个必要了,可以想见的,用电子管制造出来的电视机体积和重量肯定要超过用晶体管做元件的。对了,欧阳长官,冒昧的问一句,这晶体管的名称是您起的吧?”
再次脸红,不过落在三个美国人眼中却是谦逊的表示,欧阳云说:“因为它们是用半导体制造出来的,半导体你们知道的吧,晶体结构,因此就给它们起了这么个名字。”
“欧阳长官,您真是太睿智了。那么,您是如何知道我们公司的呢?而且,您还知道我们也在研发电视机?”杰克话锋一转,从单纯的拍马溜须上转向正题。
“因为我在美国呆过,仅次而已。贵公司在美国享有一定知名度的吧?”欧阳云开始瞎掰。
这话杰克显然是爱听的,他点点头对伙伴说:“欧文、肖克莱,你们在船上不总是嚷嚷着要向真正的专家当面请教的吗?现在怎么不做声了?”
欧文和肖克莱不愧是搞技术的,和杰克相比,性格上腼腆了许多,两个人的脸几乎同时红了,然后还是肖克莱问道:“欧阳长官,你们的晶体管采用的主要原料是纯硅,而据我所知,要想从天然物质中提纯硅,以目前的工具来说比较困难,请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欧阳云笑了,故作高深的道:“这个问题本来不应该回答你的,毕竟这是我们的商业秘密,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跟原材料很有关系。”
美国人对于商业秘密这样的词汇很敏感的,肖克莱并没有因为欧阳云的保守秘密而不快,相反,他道了歉,说自己不该问的。
欧阳云笑了笑,问杰克:“杰克,我们的首席代表顾小姐有没有和你谈到合作细节?”
“有的,文本我都带过来,不过是英文的,”杰克说着,眼中有狡黠的神色一闪,然后,他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欧阳云。
知道里面肯定牵涉到许多专业术语,自己肯定不可能全部看懂,欧阳云笑着将它放到一边,端起姜树人家的仆人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说:“我只是随便问问,谈判的事并不归我管。诸位是第一批来到我们任丘的美国商人,我对各位的到来表示欢迎。嗯,等会,真正的专家来了,你们可以和他谈。”
“真正的专家?”杰克自语道,欧文和肖克莱则听得眼睛一亮。
很快,黄诚和潘媚人在白流苏的带领下走进了姜宅。欧阳云为他们做了引见,然后将那个文件递给潘媚人说:“媚人,你好好看看这份合同,将上面利益分配的细则摘下来给我。”然后,他对黄诚说:“小黄,和美国客人谈谈你们是怎么提纯硅的,不过,记住有关商业秘密的地方要保密哦!”
黄诚笑着点了点头。
且不说双方怎样在合作细节和利益分配上互相扯皮,经过两天艰苦的谈判,最终,在欧阳云出使南京之前,和RCA公司在美国合资开厂的方案总算确定下来。首先是投资方面,学兵师以纯技术投资,占合资工厂的38%的股份;而RCA公司以人力物力投资,占62%的股份。再就是元器件方面,由于欧阳云坚持不肯出让晶体管的制造工艺和技术,故此合资工厂所需的元件都由学兵师电子厂以低价供应。最后的销售方面,欧洲和美洲、非洲全部属于合资公司,而亚洲市场则属于学兵师。
在这次谈判中,欧阳云虽然并没有出面,不过最后拍板的却是他。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被摆到桌面和美国人进行谈判的姜树人等人,经过此次谈判,他们算是充分领教了欧阳云铁公鸡的一面。本来按照他们的想法,能够获得30%的股份就是天大的好事了,而且这个整数听起来也舒服,可是欧阳云却坚持,于是,在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一轮的会商中,双方来回的拉锯,最后竟然定下了上面那般奇怪的数字——至少欧阳云会觉得奇怪,无他,38%,三八啊!
正文 第四章南京(一)
十月的一个夜晚,南京,秦淮河上一艘画舫的二楼上,欧阳云和姜树人、陈师昌围坐着一张园几周边,面前各放了一杯清茶。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身着旗袍的女子正在弹着古筝。
欧阳云一行一共三十余人,为了确保他的安全,单人雄和郭彪各自从大刀和狼牙选了十几个精英队员组成了护卫组。而在暗地里,则还有狐瞳的一个小组负责探路和外围警戒。
初得知这样的警卫布置,欧阳云觉得太夸张了,好象有招摇的嫌疑。狼牙也就算了,大刀队员可都是原委员长特别卫队的,在南京肯定是熟脸,如果被有心人看到再传到某人耳中,天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郭彪却坚持,便是张镇也认为是必须的,照他的说法,南京的水太浑,大鱼又太多,其中不少人对学兵师和任丘垂涎许久,因此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陈师昌第一次到南京,对南京的繁华印象很深。他们傍晚时分进的城,其时恰好下班和晚餐时间,看着大街上林立的酒店、身边不时穿过的小轿车,听着四下人声鼎沸的热闹声响,他不由感慨道:“不知道我们任丘什么时候能发展成这样。”
在他们进到城里以后,狐瞳小组便派人将早早租好的几辆轿车送了过来。三个人坐了同一辆福特,欧阳云笑着说:“师昌,你还真敢想啊,这是首都,我们任丘算什么?中级城市都不是,没得比的。”
姜树人也笑了,说:“欧阳,你这话可有点妄自菲薄了。没错,在我们学兵师进驻之前,任丘确实只是一座小城市,可是现在的规模,中等城市绝对够得着了。南京么,靠的是根基深而已,毕竟人家是六朝古都啊。不过我相信,照任丘目前的发展态势,如果有个二三十年时间,一定不虚于南京。”
欧阳云摇头不语:二三十年的发展时间,我倒希望有,可是日本人还有其它强盗国家肯么?
在代表团来南京之前,木剑蝶早就将师部的安排发了过来,为此,狐瞳南京小组特地包下了一艘画舫作为代表团的栖身之所。
不得不说这个主意有点绝,虽然南京的高官们都有闲来上画舫这个调调,可是却没有人会想到,学兵师代表团这样严肃的单位会选其作为临时住所。
路上比较顺利,代表团比预定时间早到了一天,对如何安排这多出来的一天富余时间,在古筝声中,欧阳云渐渐理出了头绪。捧起茶碗,他对陈师昌说:“师昌,明天我和姜总要去拜会林森主席,你多带几个人在南京商业区好好逛逛,打听一下南京市面情况,看看目前最热销的是什么,有可能的话帮商家普及一下电视机知识。”
陈师昌颔首接受,欧阳云转对姜树人说:“姜总,你说我们不预约的话,有可能见到林主席吗?”
“应该不难,林主席名为我国元首,实则上却清闲得很。不过,我们去拜会他做什么?一般来说,太清闲的人都没有实权的。
姜树人如此形容林森其实还是比较客气的,因为在其他人口中,林森的主席头衔上往往挂着傀儡二字。
“出于敬重吧,这够不够理由?”
姜树人笑了,不过心中才没相信这句鬼话。和欧阳云交际如此深了,他对其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表面上看,这个年轻人似乎头脑简单,容易冲动,可是事后细细的分析一下,却发现他冲动之后总能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很明显,这个年轻人其实是长于算计的,否则的话,学兵师也不可能从两百多人的训练班发展成今天的规模,竟然要升级成军了。这才多长的时间哪,假以时日的话——姜树人这样想着,看着欧阳云那张怎么看都还是少年人的脸,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如姜树人所料,欧阳云当然不会仅仅因为敬重才去拜访林森。虽然,从内心讲,林森确实是他敬重的一个人,但是,他心中却有着更大的计划。
众所周知,历史上,林森虽然贵为国民政府主席,而且担任此职务一直到1943不幸遭遇车祸逝世,但是,因为蒋介石在1031年遭弹劾下野的时候对政府进行了改组,将实权分派为五院共掌,故此,这主席其实就是个名誉头衔,一点实权都没有。而林森也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故此不仅自己从不过问政事,而且严格约束手下,不让他们掺和进各种政事纠纷。且不管林森是确实拥有非常的胸襟或者如现下世人所说:处事谨慎、鸦雀无声,这才坐稳了主席宝座。至少这份隐忍功夫让欧阳云敬佩不已。而他的想法是,要想改变中国在二战中的地位,如果老蒋不配合的话,那能不能请林森帮忙呢?当然,要想达到这一步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须得将主席前的傀儡二字拿掉。
如姜树人所形容的那样,虽然贵为一国元首,但是林森的工作真的非常清闲。当欧阳云将名片递给他的秘书让他代为通报的时候,林主席正拎着毛笔在练大字呢。
“主席,外面有个叫欧阳云的年轻人求见,”秘书说着溜了名片一眼,恭敬的递给林森。
林森头也不抬的回:“不是跟你说了吗?武的让他去见蒋,文的让他去见汪。”
“我跟他这么说了的,可是他说您会见他的,因为他不属于那两种人。”
“哦?”林森来了点兴趣,拿起名片看了看,见上面印着“学兵师师长、任丘自治区主任欧阳云”,他先是冷笑:“还不是那两种人,他一个人就将两种占全了。”说完,他又端详了一会,说:“不过听说这人还有个名号叫什么‘抗日双雄’,也罢,冲着这个名头就见一见吧。”
“好嘞,我这就请他们进来。”
“他们?抗日双雄都来了吗?”林森兴趣更高。
“应该不是,抗日双雄都很年轻的,和欧阳云一起的却已经三十好几了。”
“林主席!”欧阳云和姜树人进来以后,前者立刻行了一记标准的军礼,后者则弯了弯腰。林森正在用湿毛巾擦着手,他朝他们点点头说:“请坐吧,我这里虽然名为办公室,其实和我个人的书房差不多,你们随意一点。”
欧阳云看看还铺在办公桌上的草纸,上面写着几行劲草,一边的毛笔和搭在砚台上,他和姜树人对望一眼,个子找位置坐了下来。姜树人说:“没想到打扰了主席练字,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事,字什么时候都可以练,不过有些人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的,”林森和蔼的笑着,先喊秘书上茶,然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欧阳云,看得欧阳云有点不好意思,他微微一笑问道:“你就是欧阳云吧?”
欧阳云站了起来,恭声答:“是。”
“坐下,我们这可不是公事会晤,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见你们。欧阳云,你很年轻哪。对了,你果真如报纸上报道的那样杀了两百多个日本人吗?还砍下了他们的头?日本人最怕被砍头的,这就难怪他们视你为眼中钉了。小伙子,干得不错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班时间难得找到人唠嗑,林森一旦打开话匣子便有点滔滔不绝。
欧阳云谦虚的笑,说:“主席,报纸上都乱写呢,哪有那么多。我真要有那本事,还要煞费苦心的组建什么学兵师么,直接一个人提把大刀去砍鬼子脑袋就是了?”
林森笑了,很喜欢欧阳云这种说话的调调,不带官腔,而且不是伪善的谦虚。想起传说中的学兵师,好奇心起,也顾不得不理政事的自律了,他问:“你们学兵师和日本人打了两仗,皆是大赢,真有其事吗?”
林森作为国民党元老,见惯了虚报军功的事情,故才有此一问。
“主席又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吧,哎,这些报人就喜欢夸大其词,第一场是险赢,第二场么,要不是29军的张自忠和赵登禹两位师长帮忙,那我们现在肯定全军覆没了。”
“哦?!”对于欧阳云如此回答,林森倒是觉得有些意外。所谓家丑不外扬,他没想到这个正处于意气风发年纪的小家伙竟然能够自揭家丑。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份,他想起什么,关切的问:“你们这次来南京是公干的吧?”
“是委员长让我们来的。”
“哦?这样啊?!”听说竟然是蒋让他们来的,林森不禁有些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想想自己要说的话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便住嘴不说了。
“林主席,有空的话,能请您去任丘看看吧?我想我们师的小伙子如果知道您大驾光临,一定会士气倍增的。”
听他提起任丘,林森想起那贵比黄金的盘尼西林还有那稀缺货石油,心中又有了兴趣,问:“听说你们药厂出产的盘尼西林连外国人都造不出来,为了争抢份额,美国人和日本人竟然在拍卖会上对讧起来,此事当真?”
姜树人笑着回答:“确有其事。”想起那天欧阳云在会上对土肥原说的那番话,他看来欧阳云一眼,嘴角笑意更浓。
压低声音,林森头稍微凑向他们,问:“那么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任丘真的有石油吗?你们可找到了?”
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欧阳云的脑海,他也压低声音说:“没想到主席也对这些小道消息感兴趣呢。这个不太好说,不过如果主席能亲临任丘的话,我想谜底会揭开的。”
听他又将话题转移到请自己去任丘一事上,林森眼中闪过一丝警醒神色,他盯着欧阳云的双眼说:“欧阳师长,谢谢你这么热忱的邀请我,不过你应该清楚,我这个主席只是个虚职呀,什么实权也没有的。”话外之意是: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那可是白费心机了。
欧阳云心中,心说虽然历史书上对这位老前辈的描述并不翔实,不过现在看来,处事谨慎这条批语倒是一点不差。他面色一整说:“主席,你这么说可真是太侮辱人了,怎么?我们小辈来找您就一定有所图的么?如果我说是因为敬重您为国家为人民所做的无私贡献,只是想请您去看看现在地方上人民的生活究竟有了多大改善,对我们的工作进行一点指正呢?”
欧阳云这话说的有点像传说中“抗日双雄”的脾性了,词锋相当的犀利。姜树人看着他,眉头微皱,实在不知道他在这个傀儡面前花费这么多心思究竟想干什么?想起传说中蒋和林并不融洽,如果这事传到蒋的耳中,那对他们这次的目的肯定会造成恶劣的影响,他不由有些着急。看了林森一眼,发现对方竟然好像很欣赏欧阳云这番说话似的,他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表,然后用恰到好处的音量提醒欧阳云:“师座,现在已经快十点钟了,别影响主席工作了,我们该告辞了。”
之所以说他所用的音量恰到好处,盖因为在林森看来这是他对欧阳云说的悄悄话,但是却正好能被其听清。好像才意识到还存在这么个人似的,林森看向姜树人,问欧阳云:“这位是?”
欧阳云忙起身为他做了介绍。
林森笑了,看着姜树人说:“原来是学兵师的财神爷哪,没想到也这么年轻。”目光转向欧阳云,他问:“你们学兵师和任丘地方的官员都这么年轻么?”
“也有像主席这样的长者,不过比较稀少,因此是我们的宝贝。”
“稀少,宝贝?”林森笑了,然后站起来说:“既然你们有事,那我就不久留了。很高兴你们能来我这里,呵呵,我对抗日双雄包括你们学兵师都是慕名已久哪!今天总算是一园夙愿。小张,客人要走了,你帮我送送吧。欧阳师长,姜财长,再见了!”
“主席,欢迎您来任丘做客!”再次行了记标准的军礼,临走前,欧阳云如此说。
林森笑着点点头,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答应了。
正文 第四章南京(二)
十一月以后,华北的气候便很冷了,而南京除了早晚阴凉一些,白天特别是正午的气温却是非常怡人。
上午九点多钟,南京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办公室里,欧阳云和陈师昌换上了军装,而姜树人也是西装革履,三个人以欧阳云居左坐在一张硬木沙发上。沙发的左上方,一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一身戎装的老蒋正襟危坐,正在细细的打量着他们三人。蒋身后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副中山先生的全身像。
陈布雷垂手站在办公桌的右边方向,眼睛注视着欧阳云,心中是很奇怪的感觉。那一次任丘之行后,因为学兵师赴美考察团的事情,他和学兵师还有过一次交际。而自从那次抢人计划失败之后,侍从室这边有关学兵师和任丘地方的事务便由他总领负责,故此,对于有关学兵师的一切,他相当的熟悉。
和几个月前相比,欧阳云这个年轻人瘦了一些,但是精神却相当不错。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其身上的棱角磨去了不少,貌似变得近人了许多,即使戎装在身,也并没有让人感到压力。他看着委员长的眼神恭敬而随意,恰到好处的扮演了自己现在的职责,默默的观察着,陈布雷心中暗忖:“比之以前,这个年轻人看来成长了不少。”
学兵师属于地方政府,不过其性质很是特殊,既不同于那些割据地方的军阀,也不同于那些国民党治下的直接属地。地方军阀对中央向来阴奉阳违,与南京不过是表面上的从属关系,只是想通过国民党的旗帜增加个人实力罢了,其中不少野心家朝思暮想的便是如何推翻委员长的统治;学兵师呢?貌似没有和中央发生实际上的纠纷,但是中央的许多政策在任丘地区却从来没有得到过贯彻实施,不仅如此,他们的许多做法甚至和国民政府的许多法律法规相违背,倒带上了许多GCD的痕迹。GCD这三个字跳入脑海,陈布雷的眉头不禁跳了跳,他看向委员长,眼神中不禁带上了一丝担心。
学兵师的发展壮大太快了,用神奇来形容都不为过,一个二百多人的学兵训练班,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壮大到了万余人的一个师,现在,更是下辖两个师,竟然将察哈尔大部都占了。这些也还罢了,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科技和经济实力。盘尼西林,刚刚出现的越野车,听说,任丘许多村庄现在都装了大喇叭,拥有广播电台了,而且农民耕地还用上了机械……
就在陈布雷胡思乱想的时候,委员长终于说话了,他用非常具有地方特色的浙江话亲切的说道:“欧阳师长,听布雷说你们昨天就到了,怎么没有住到招待所来呢?你们是北方人,南京的饮食还习惯吗?”手机访问:wàp.①⑹k.cn
欧阳云立刻站起来微笑着恭声说:“报告委员长,我们怕路上会有耽搁,故此将既定行程提前了一天。路上一切顺利,因此就提前到了。到的时候是晚上,怕给陈主任添麻烦,我们就自己找了个住处。”
“坐下,坐下,我们也就随便谈谈,无须这多礼节!”老蒋说着,眼睛中露出舒心的笑意——不管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假意还是真心,不过他这番作态确实让其很受用。
“是!”欧阳云重新坐下,笑着说:“南京和任丘虽然分属南北,不过毕竟都是中国的地方,身为中国人,饮食没问题的。”
“说得好,不管是南京还是任丘,毕竟都是我们中国的,”老蒋微笑着点头,心中觉得这个年轻人确实不简单,字字璇玑,话锋一转,他顺势将话题带到了正题上:“听说月前你们和日本人大打了一仗,狠揍了日本人一顿,欧阳师长,我代表政府和人民感谢你!”
“谢谢。”
“不过,当前我国的实力还不足以和日本全面开战,因此,我希望贵部还是以隐忍为好。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区区的小日本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国内还存在着不少居心叵测的野心家,他们名义上虽然还遵从于国民政府,但是私下里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分裂国家,这点,我们不得不防哪?历史教训告诉我们,历朝历代被推翻的中央政府,其实都是被自己人从内部搞垮的。这一点,欧阳师长可赞成么?”
“委员长高见,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一次如果不是29军的冯某人和刘某人从中捣鬼,土肥原那个老鬼子根本不敢兵犯任丘。好在我们中国并不缺乏忠勇之士,在张自忠和赵登禹两位师长的相助下,我们学兵师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总算不辱委员长的栽培,打赢了这场事关华北局势的关键之仗。”
老蒋之所以要说上面那些话,本是为了今天接洽的主题做铺垫的,只是他没想到,欧阳云竟然借题发挥,将他本来决定要向其问责的事情先提了出来,而且将自己身上的职责推得一干二净。“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哪?”他心中不由警醒起来,倒不知道该如何抨击他私自瓜分冯、刘二人地盘的事情了。快速的重新做了决定,他面色一整说:“听你这么一提,我倒想问问了?冯师长和刘师长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你要迫使他们流亡国外,又和宋哲元将37师和143师给兼并了?即使他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难道你不能上报南京么?还是你并不信任南京政府,认为我们会包庇他们?”说完,他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欧阳云。
欧阳云先是一惊,心说这就开始了?面上不动声色,对陈师昌说:手机访问:wàp.①⑹k.cn“师昌,将那份报告交给陈主任吧,现在看来,我们之前上交的报告一定没能传到委员长手中了。”
“什么报告?”老蒋疑惑的道,一边从陈布雷手中接过陈师昌递上来的那份报告飞快的看了一眼,然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然后马上又烟消云散。
欧阳云和姜树人将他神色的变化看在眼里,两个人飞快的对视一眼,嘴角各自浮上一抹会意的微笑。
这是报告的副本,而正本早在文安会战之后便被送往了南京。报告的主件是对这次战役的描述和总结,附件则分为两份,一份是此战有功人员的嘉奖申请,还有一份则是不少证人的画押证词,以证明冯、刘二人因为窥伺29军和任丘地盘和日本人有过勾结。姜树人初提出要给南京这么一份报告的时候,李铁书等人都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好在欧阳云听进了这个建议。现在看来,他们当时此举是多么的必要啊!
留意了一下报告的日期,老蒋厉声问陈布雷:“怎么回事?这份报告应该早就呈上来了,为什么我没有看到?”
老蒋难得的发火,因此一旦发火,其虎威还是很让人害怕的,陈布雷额头迅速的见汗,他说:“委员长息怒,我这就让人去查,如果这份报告真的存在,一定可以找出来的。”
“不要去找了,不是有一份在这里了吗?以后让他们多留意一点,北方来的公件,特别是学兵师,一定要尽快的送到我这里!”
陈布雷的意思,显然还怀疑欧阳云刚才那话的真实性,好在老蒋是明白人,知道肯定有这么份文件存在过,不然对方不可能如此有恃无恐。不理陈布雷,他脸上的怒意瞬间消退,看着欧阳云说:“那次事件我多少听闻一些,冯、刘二人不管与学兵师有什么过节,他们那么做肯定是不对的,不过欧阳哪,你直接迫使他们流亡可也做得过了。事情的起因我是知道的,是因为你们推行的土地改革吧?欧阳,国家法律是保护私人财产的,这一点上,犯错的一方可是你们。嗯,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了,影响相当的不好,前些日子中央不少委员还集体上书请我为他们做主,莫如我来打个圆场,这37师和143师你还交给他们,但是你们的损失必须由他们进行全额赔偿,你觉得如何?”
欧阳云听得心中又是一惊,对老蒋的认识也深了一层,心说难怪对方能够从一个青帮流氓混到这个地位,果然有着非同寻常的政治头脑和手腕,他明着是为了冯、刘二人打算,可实际上却是在为后面的谈判加筹码呢,呵呵,看来自己刚才那番态度让他以为自己好欺负了。
来南京之前,双方已经通过张镇交换了各自所需,之所以还要当面会晤只是为了将一些细则明确一下而已。来之前,欧阳云和李铁书他们讨论过此次谈判的策略,决定先礼后兵,先软后硬,这才是他刚才那么恭谨的原因。感觉到姜树人和陈师昌正在看着自己,欧阳云回瞥一眼,感觉到两人眼神中不约而同的都是坚毅神色,他微微的点头,然后看着老蒋说:“委员长,古语有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照中央委员的说法,当时我之所以要对冯刘二人下狠手,实在是迫不得已,当时的情形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一个局面,这种情况下,即使我个人起了恻隐之心,可是手底下万余的弟兄却也不会答应哪。”换上一种有些悲怆的语气,他继续道:“委员长,此战我们学兵师的伤亡可是巨大啊,眼看着自己亲密的战友倒在血泊中,当时的情景……”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说得动情,老蒋也不得不轻轻的叹了口气以示理解。而他心中真实的情绪却是有点愤怒,无他,狮子大开口的可能没有了。
正文 第四章南京(三)
第一天办公室的会晤给双方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早在欧阳云一行来南京之前,由张镇从中斡旋,南京和学兵师方面早就相关具体事项达成了共识,而老蒋之所以提出要欧阳云亲来来一趟,一方面是政治方面的需要:欧阳云和学兵师因为在文安赢得的那场胜利,已经成了国民心中的英雄和英雄军队,甚至被一些极端的报人呼为“新中国的希望”,对比之下,中央政府所搞的“攘外必先安内”不仅不得人心,而且也没有达到老蒋预想中的结果,他将欧阳云招来正是为了向世人证明这一点,学兵师也是国民党的军队,而欧阳云只是自己属下的一个将佐,而他们取得的胜利,与国民政府的英明决策不无关系,其后有着政府大力的支持。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老蒋对欧阳云和学兵师也产生了一些兴趣,他想借此机会考察一下,这个传说中的“抗日双雄”有没有可能成为自己的臂膀。当天下午下班以后,老蒋没有急着回府,而是端着一杯茶问陈布雷:“你觉得这个欧阳云如何?”
“很有心机和手段,处事老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过对于民生倒是很照顾的,这一点和其他人不同。”
“那么,有可能为我所用么?”
这是个难题,陈布雷认真的想了想说:“观察其为人行事,我发现他果如其绰号一样,对日本人和汉奸特别痛恨,由此可以断定,不管其人有着怎样的野心,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还是爱国的。如果委员长从大义方面打动他,给其下达命令的时候多从这些方面考虑,我认为他即使心中不愿也不会明着拒绝。”
觉得他分析得有理,老蒋忽然问了个不着边的问题:“听说他今年才21岁?”
“观其相貌确实很年轻……”
“21岁就当上上将了,这个年轻人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哪!”
“委员长,那您是同意他们的条件了?”
“不同意又能怎样,华北现在的局势相当的微妙啊,那个宋哲元也忒不中用,自古只有大鱼吃小鱼的,他倒好,一条大鱼楞被小鱼给咬了,而且还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幽幽的说着,老蒋大有当初看错人之感,心中想着,要是早知道宋哲元不堪大用,那我当初还不如直接将冯刘二人中的一个提上来呢,那样的话,现在的华北局势肯定是另外一番情景。
“宋哲元也不吃亏,听说他用察哈尔从欧阳云那里换来的是每年500万的光洋。”
“每年500万吗?学兵师这么有钱?”老蒋霍然坐直了身子。乍一听500万并不是什么大数目,可是加上一个每年,此格局完全不一样了。冥思了一会,他看着陈布雷问:“我们的要价是不是太低了?那个张镇,他有从我们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吗?”
张镇是老蒋心头的一个痛,先不说从私人感情上来讲,张镇乃是他曾经极为信任的学生,单说其身后那一千余人的原宪兵一团。这可是老蒋的心尖尖哪?!每每想到自己花费了巨资并寄予厚望的精锐部队就这么被欧阳云空手套了白狼,他心中便有种撕裂的痛感。,
学兵师和他们目前达成的协议是,承认国民政府的领导地位,承认老蒋为国家唯一领袖,每个月赠予中央直属部队1000盘盘尼西林针剂和2000盒的药片,另外,以成本价为中央直属部队制作五十万套的春秋、冬装,军事上的对外行动,必须取得中央的批准才可行事;而老蒋对学兵师的回报是,承认学兵师升格为学兵军,并对两次文安之中的指战员进行与中央直属部队同等待遇的嘉奖,承认察哈尔并入任丘自治区,承认37师并入学兵师。
陈布雷猛然发现委员长的脸色大变,知道是张镇这个禁脔的原因,领教过学兵师厉害的陈布雷担心委员长的狮子大开口会将这次谈判搅黄,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委员长,我们的要价其实也不低了,孔副院长借着这个契机和任丘方面达成了财务方面的一些共识,我想以孔副院长的经济头脑,他一定不会让中央吃亏的。”
“哦,有这种事?”对于自己的姐夫孔祥熙,老蒋太了解了,听到他竟然也掺和进了这件事里,他暗暗的皱起眉头,半晌挥挥手说:“这样的话就按照既定的条件去谈吧,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是!”陈布雷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老蒋又将他叫住了,有些阴沉的说:“那个张镇,让戴笠的手下和他多接触接触,他虽然误入歧途但毕竟曾是我的学生,有合适的机会,我欢迎他改邪归正。”
陈布雷点点头,言告一声,这才轻轻的退了出去。
欧阳云一行一共在南京呆了四天,其后又和老蒋见了一面,然后,他们便带着几份委任状和一大堆奖章离开了现时中国的首都。一行人坐火车先到徐州,然后再兵分两路,大部分人随姜树人回任丘,其他几个狼牙战士则随着欧阳云去了广州。
对于欧阳云坚持要去广州一趟,出于担心他的安全,姜树人坚决的反对。不过,欧阳云只说了一句话便堵住了他的口:“姜总,你不是总念叨财政紧张的么,我这次去广州可是谈大生意来着。”
“大生意,和南天王吗?”
“当然,我想南天王会对我们的大炮还有‘卫青’‘去病‘感兴趣的。”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南京那些人不敢动我们,但是到了广州,他们可就毫无顾忌了!”关照了欧阳云以后,想想还是不放心,姜树人又将白流苏拉到一边细细的关照了几句,然后,他才带着众人走往开往北平的火车站台。
目送着他们离开,欧阳云和白流苏、刘哲良并六个狼牙士兵并没有急着去站台,而是在白流苏做了一个手势以后,商量了会合地点以后,分开散进了人群里。
姜树人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还在火车上的时候,他们便被几个人盯住了,而在徐州下了火车以后,几个人更是变成了十几个人,这些人落在久经战阵的白流苏等人眼中不乏高手,她不敢掉以轻心,遂决定先将这些尾巴解决掉再说。
欧阳云穿着唐装,白流苏则是女扮男装,他们一组朝旁边的一个门洞那里走去。在他们身后,刘哲良等人隐身进了四周的人群里,朝着目标悄无声息的掩了过去。
“很久没动拳脚了,不知道生疏了没有?”欧阳云双手用力的捏着拳,指关节发出劈劈啪啪的脆响声。学兵旅刚刚成为师的时候,他还有时间好心情继续坚持自己当特种兵时候的良好生活习惯呢,然而随着学兵师和任丘的摊子越来越大,虽然他还有心为之却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了。看来屁股有的时候不仅决定脑袋,还决定着身体。
冲突是突然开始的,一个名叫张春的狼牙战士不知怎么的就和一个暗桩撞上了,然后,他非常冲动的扯住了对方的衣服,要求对方赔偿他新买的鞋和衣服。对方开始很谦让来着,无奈张春纯心找茬,于是,在被张春一巴掌扇掉两个牙齿以后,对方也忍不住耍横了,接着,群殴便开始了。
跟着欧阳云他们的应该是力行社的人,至于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却没有人知道,不过从他们身上带有军火可以看出来,这些人的图谋一定不小。
在张春的纯心施为下,那个倒霉的暗桩藏在腰间的手枪暴露了出来。而见了手枪,张春和其他人下手便绝不容情了。
张春直接一掌切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将其打晕以后捡起手枪叫了起来:“不好啦,这里有杀人犯!”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喊出了一句:“杀人啦!”车站里的旅客纷乱起来,不少人尖叫着朝车站外面涌去或者涌上火车,给欧阳云几人造成了绝好的浑水摸鱼的机会。
而他们的对手见行踪暴露,一下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在又有几个同伴被放倒以后,一个明显是头的家伙拔出了手枪便开始寻找欧阳云射击。
枪声一响,车站内更加混乱,而白流苏等人再不犹豫,纷纷的拿出了绝活。白流苏紧傍在欧阳云身旁,右手飞刀,左手装有消声器的手枪,只要是她觉得可疑的人想要靠近便是飞刀或者子弹伺候。
足足五分钟左右的混乱之后,在警笛声响起的时候,偌大的站台上已经只剩下欧阳云等人,而那些盯梢者要不被击毙了,要不就是被敲晕了。
“走了!”欧阳云喊了一声,带头朝开往广州方向的一辆火车跑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一边四下警戒着,一边笑声交谈着。张春用遗憾的口吻说:“好像伤了不少无辜。”
欧阳云则对白流苏说:“丫头,你的手腕越来越狠了。”
白流苏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欧阳云轻轻的吐了吐舌头,笑了。他刚才那句话纯属虚伪,广州之行对学兵师相当的重要,如果半途而废,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个机会,为此,即使要做出一些亏心事他也只能认了。
这是乱世的法则啊!
正文 第四章南京(四)
南京,中华复兴社特务处处长办公室,一身西装革履的戴笠歪坐在一张椅子上,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垂手站在办公桌前的黄德彪。[
戴笠号称“蒋的佩剑”,以冷酷无情闻名于中华民国的黑暗世界,在他的威压下,即使是黄德彪这般以杀人做乐趣的冷酷杀手组织的头目,额头上依旧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黄德彪说:“欧阳云身边的人身手确实不凡……”
冷哼一声,戴笠打断了他的话:“这些我自然知道,你以为张镇和郭彪都是吃干饭的?哼哼,且不说那什么狼牙,宪兵一团的士兵素质你应该是清楚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将这个任务交给你。可是你倒好,不按号令行事也就罢了,竟然让一个特别行动队的人全部被杀。最不可饶恕的是,死了这么多手下,竟然还是被对方摆脱了追踪!彪子,我真不知道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我给你的那些钱,你不会都拿去养你那些姨太太了吧?”
“处长,我哪有这个胆子,那些经费我一个子都没敢截留,全部买最好的枪械去了。可是,欧阳云身边的那些人,他们实在是……”
“你怕了?!”
头垂得更低了,脑海里浮现出徐州火车站血淋淋的场面,黄德彪想说两句狠话来着,可是嚅嗫半天,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与学兵师的狐瞳一样,特务处在全国各地也设有据点,在各地军阀中都渗透进了谍报人员。其中,与老蒋一直不对付的粤系和桂系是他们的重点照顾目标。就在欧阳云来到南京不久,戴笠便收到广州传来的信息,云陈济棠竟然有意和欧阳云接触,谈论相关合作事宜。而他给黄德彪下达的任务,便是跟紧欧阳云,在双方聚会的时候再伺机杀掉陈济棠。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瓦解粤系,而且可以败坏学兵师的名声,削弱他们在各地军阀心目中的信誉。
黄德彪接到任务以后不敢等闲视之,因此调动了全部的精锐手下赶往徐州,妄图一开始就盯住欧阳云一行,到广州以后再伺机下手。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向跋扈惯了的手下竟然在徐州火车站就和学兵师起了冲突,恐怖的是,五个被倚为左膀右臂的手下竟然没有一人能够全身而退。他清楚自己心腹手下的实力,即使是自己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单打独斗也未必占到便宜,然而从事后的现场看,他们一个个好像连还手之力就被杀死了,学兵师如此实力怎不让他噤若寒蝉。
“学兵师的实力真有这么恐怖吗?!”戴笠见黄德彪如此熊样,脸上虽然还是厉行于色,心中却渐渐平静下来。想了想,挥手让黄德彪退下,然后大声叫张勤进来。
稍后,一个戴着眼镜,三十岁左右,身形略显单薄的男人走了进来。“处长,”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张勤面对戴笠站好。
“欧阳云他们有消息了吗?”
“确定了,就在前天从连云港开往广州的火车上。”
“有更详细的信息吗?和他一起的一共有多少人?是大刀还是狼牙,或者是我们的同行——狐瞳?”
张勤摇了摇头。
皱了皱眉头,挥手让他退下,然后,戴笠拿起电话,拨了几下以后,很快,里面传出来一个嗲嗲的女声:“处长。”
“给我去电广州,让王大江他们不遗余力的执行‘刺高’计划,记住,所用枪支只允许是‘去病’或者‘卫青’!”
“是。”
几乎同时,国民政府机关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办公室里,老蒋左手抄着两张纸,认真的看着。第一张纸上画着“去病”和“卫青”的简略图形,下面是相应数据;第二张纸上则写着38师和学兵师装备这两种枪械的情况。
陈布雷垂手站在办公桌前,静静的看着。
半晌,老蒋抬起头来问:“这些数据准确吗?”
“是,是戴处长亲自送过来的。”
指着第二张纸上的一堆数字,老蒋冷冷的说:“学兵师已经用这种‘卫青式’自动步枪装备了两个团,加上张自忠部的一个团,赵登禹部的两个连,宋哲元的一个警卫连,也就是说,学兵兵工厂已经生产出最少四千支的成品,为什么特务处到今天才上交这个报告?!”
见老蒋没有将心思放在两种枪械的强大火力上,而是通过一道简单的加减乘除得出如此结论,陈布雷额头上立刻见汗,他先恭声拍上一节道:“委员长英明,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关键。是不是请戴处长过来亲自解释?”
“没这个必要了!”将两张纸拍在桌子上,老蒋背手站了起来:“真看不出来,这个欧阳云还真是会制造惊喜呢?先是石油,再是越野车,现在竟然又整出了自动步枪还有通用机枪。你等会去找一趟戴笠,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于近期内一定要给我想办法搞一批这种枪械过来,我很想知道,和德**械相比,哪个更占优势。对了,法肯豪森将军回来了吗?”
“已经从江阴回来了。”
“那你安排一下,明天我请他到家中吃晚饭。”
“是!”陈布雷掏出记事本一阵速写,然后轻轻退了出去。
第二天下午六点多钟,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位于南京东郊四方城以东200余米的小红山官邸迎来了一位德国客人亚历山大?冯?法肯豪森。法肯豪森并不是第一次应邀做客小红山官邸,这从一个侧面也说明了他和老蒋良好的私人关系,虽然这关系是建立在其前任汉斯?冯?塞克特和老蒋亲密的个人关系基础之上。
相对于其他德国顾问团成员来说,法肯豪森算得上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而他于旧中国最大的贡献是在七月份秘密起草的《关于应付时局对策之建议书》。在该份建议书中,他大胆的预测了即将到来的中日战争,并且细致的构思了战略框架。他开门见山的将中日矛盾摆在了时下国民政府的头等大事上,而且委婉的批评了老蒋的对日不抵抗政策。他仔细的分析了中日战争爆发后可能出现的最坏局面,将华北列外最危险之地,同时还对日军的海上进攻路线做了分析。正是在他的主持下,国民政府在长江之南建立了坚固的防御体系。而让老蒋名声大臭的以黄河水代兵的计划也正出自这份建议书中。
在欧阳云的南京之行计划中,他本来是想和法肯豪森见上一面的,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的法肯豪森却正好在江阴,使得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法肯豪森将军,这一次江阴之行辛苦了!”老蒋换下了军装,穿着一袭长袍在翻译的陪同下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停了翻译的转述,法肯豪森微笑着点点头:“为您服务是应该的。”然后脱下军帽将它交给一旁的佣人。
“离晚餐时间还早,我们先去书房喝杯茶吧,”老蒋说着,将他引进了自己的书房。
进了书房,待佣人端上茶水之后,老蒋将那两张纸放到法肯豪森面前:“将军,请看看这个。”
法肯豪森此时手上正端着茶杯,闻言疑惑的看了老蒋一眼,见他一副严肃的表情,又听了翻译的话,忙放下茶杯将那两张纸拿了起来,略略一扫,他便惊呆了,然后便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没有去看第二张纸,他惊讶的问老蒋:“委员长,这,这是你们自己设计出来的吗?”
有些痛苦的摇摇头,老蒋说:“请再看第二张。”
看完第二张,法肯豪森便什么都明白了。“不可思议,”他说:“如果这些数据是可靠的,那么这意味着枪械的一次革命哪。不过!我怎么觉得这种机枪和我国正在研制的MG34有点像呢?”
老蒋听得眼睛一亮,忙问:“贵国也有这种枪械吗?”自从知道学兵师已经能够生产这种枪支,老蒋心中便惴惴不安起来,甚至一度为和学兵师达成那样的协议感到后悔。枪是兵的胆,而军队则是他实现希特勒那般独裁统治的基础。如果学兵师一旦成为自己的敌人,那么纵然他拥兵百万,可是却叫士兵们拿什么和对方去拼呢?这是他现在所忧患的。
德国正在进行MG34的研制还是机密,法肯豪森闻言自知失语,他没有回答老蒋的疑问,而是反问道:“委员长阁下,听说这一次那个学兵师的灵魂人物欧阳云来了南京,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他见上一面。”
“他已经离开了。”
“是吗,那太遗憾了!”反复仔细的端详着第一张纸上的枪械图,法肯豪森又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他问:“这个欧阳云是不是在我们德国陆军中呆过?”
老蒋一愣,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两种枪械,无论是设计风格还是制造工艺,和我们德**械都很相像。”
“不可能的,欧阳云不过才21岁而已,而据我们掌握的消息,他之前一直呆在美国。”
“美国嘛,那倒奇怪了。难道说,美国的军工业已经发达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学兵师方面出现了类似我们德国毛瑟兄弟那样的军械奇才?!”
听他把设计出这两种枪的人和毛瑟兄弟相提并论,老蒋脸上神色古怪,他问:“将军,请告诉我实话,和你们卖给我们的枪械相比,它们谁更强大。”
法肯豪森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两张纸,听了翻译的转述之后,他苦笑道:“当然是学兵师的更加强大了,Kar98k虽然优秀可是并不具备连续开火的功能。还有这种去病式通用机枪,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它不仅可以作为低级单位的支援火力,而且可以防空,甚至可以作为坦克机枪使用。”说完这话,他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了一个让老蒋颇感尴尬的问题:“委员长,国民政府和学兵师的关系究竟如何?是从属还是盟友,或者是敌人?”
德国人的问话太直接了,让一向自负的老蒋破费了一番思虑这才作出了合适的回答:“我们刚刚签定了一份协议,该协议规定学兵师必须承认中央政府的地位。”
听了翻译有些饶舌的翻译,德国人眼睛一亮:“那太好了,委员长,我建议立刻向学兵师订购一批这两种枪械,然后拿出几支做样品送到德国。我想,以我国目前的实力,复制他们并不是难事,说不定还可以研制出更先进的产品。”
老蒋刚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过他却没把握欧阳云肯卖给自己,对中央政府的军工部门也没有多少信心,现在听了法肯豪森的话,想到德**工强大的技术实力,信心大增,不由跃跃欲试起来。他问道:“将军的意思,我们应该装备这两种枪械。”
“当然。”
“可是,我们与贵国已经签下协定了,”老蒋提出了自己的又一层顾虑。他现在实行的军制改革,完全靠这些德国人支持,担心换购学兵师或者自己生产枪支会引起德国政府的不满,如果他们召回顾问团,那自己这番作为可就得不偿失了。
德国历届顾问团中,法肯豪森是最亲近中国的一个,乃至一些德国商人都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本国人了,不然为什么在中德两国商人之间进行斡旋的时候,总是处处为中国考虑呢?听了老蒋的担忧,法肯豪森又表现出了亲近中国的一面,他微笑着说:“如果委员长肯送几件样品给我国的话,我想国内那些政治家是不会介意您单方面违反协定的。”
“哦,这样的话,还请将军居中多多斡旋才好。”
“一定。”
正文 第四章南京(五)
当欧阳云踏上广州这片土地的时候,他没有想到的是,虽然纵容手下在徐州大开杀戒解决了一批苍蝇,但是他身后的尾随者丝毫没见减少,反而有越聚越多之势。
“卫青式自动步枪”和“去病式多功能机枪”,一个剽窃自G3,一个剽窃自MC43,这两个产品在刚刚诞生之初,都是轰动一时的精品。这两件本不属于这一时代的产品的忽然出现,必然会引起全球各军事大国的瞩目。
天津曾经是所谓的万国租界,不管欧阳云在任丘的防护工作做得如何好,从它们被送到38师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了它们迟早被世人发现的命运。
美国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国家,因为有着华治和欧阳云良好的私人关系,加上两地商人之间合作频繁,其情报人员轻易的就获得了所需的绝密情报。当一份比戴笠送呈老蒋还要详细的报告飘越浩瀚的太平洋到达罗斯福总统位于白宫的办公桌上,这个睿智的老人不由再次对欧阳云以及他一手创建的学兵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本来被视作鸡肋部门的“美国驻华北领事馆”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而华治总领事也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外交使节变成了白宫重点质询的人物。
而地位和权力上升以后,华治总领事也没有辜负总统和国会的信任,开始利用自己和欧阳云良好的私人关系开始频繁的出入任丘,后来干脆就赖在任丘不走了。而隶属于美国情报组织战略服务局的一组精英谍报人员也不远万里的来到中国,开始以领事馆工作人员的身份在任丘频繁活动……
美国之后,苏联、英国、法国等西方列强的谍报人员也纷纷粉墨登场,而他们的任务已经不仅仅局限于获取相关军械的绝密数据,还开始关心起任丘和学兵师的发展起来。显然,这些国家掌握大权的政治家们开始站在另外一个角度看待学兵师,他们或许在想,在中国这样军阀割据的地方,学兵师究竟能走多远呢,他有可能对自己的全球利益产生正面的影响吗?
与其它西方列强相比,德国政府的态度则颇让人觉得玩味。或许是受到纳粹主义影响,认为日尔曼人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自然,日尔曼人制造的东西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因此,德国的谍报人员虽然从西方国家的谍报系统中获得了关于这方面的情报,他们的头却没把它当回事。如果不是法肯豪森将军适时的送回一张关键的图纸,这些自大的家伙或者永远不知道若干年以后,他们的后辈能够研制出如此精密先进的武器。
与德国又不同,日本可以说是最先获知这个秘密的国家,不过,由于主持此事的土肥原一心想要挖掘任丘石油的秘密,而日本国内的袖珍内阁又和军方就权力的分配争吵不休,故此,并没有人将之当作一回事。倒是一小部分的军械研究狂热分子在获得了欧阳云遗落在香港的那把带红外线瞄准的手枪之后(提示:欧阳云这把枪在香港被松井久太郎得了去,见二卷二十章),开始没日没夜的研究起来。因为目前日本国内的政治小丑依旧幻想着通过高度自治兵不血刃解决华北,而南次郎又被“东北抗联”的四处出击扰得无暇旁顾,因此,虽然土肥原不止一次的提出了尽快解决学兵师这个华北最不安定因素的建议,却没得到任何支持。无奈之下,他只得通过以前积累下的影响力,让现任北平特务机关机关长的松井久太郎派人牢牢盯住欧阳云,“不惜一切代价的掌握学兵师的最新动态”。松井也无愧他的信任,愣是从学兵师密不透风的防卫中找到缝隙,不仅掌握了欧阳云出使南京的信息,而且其心腹还发现了欧阳云在徐州的中途转向,悄悄的跟到了广州。
广州火车站,张达带着几个粤系将领站在出口处静静的等待着,在他们的身后是几辆崭新的轿车,轿车后面则整齐的排列着一个连规模的粤系士兵。队列前排首尾的两个士兵各举着一个旗杆,上面系着一条横幅,横幅上以隶体书着一行大字:“热烈欢迎抗日英雄部队学兵师师长兼任丘自治政府主任欧阳云将军率团访问广东”。队列的左边,是一支二十左右的军乐团。队列的右边,则是数百群众代表,当头是一对少男少女,他们穿着崭新的衣裳,手上各自捧着一捧鲜花。
“司令也太小题大做了,区区一个学兵师的师长,犯得着摆出如此大的阵仗么?”张达身后,时任教导师师长的缪培南轻声说着,深不以为然的抽了抽鼻子。
张达听着同伴的牢骚,微微一笑道:“培南,看来总司令的深意你还没有领会呢?”
“有什么深意?不就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暴发户而已。哼哼,总司令作出今天如此奇怪的举动,一定又是陈维周的主意吧!”陈维周是陈济棠的胞兄,据说懂得占星之术,而在陈济棠的崛起中,他确实也出了不少力,受其影响,陈济棠比较迷信,对占星、算命的之类的道道很是相信,这也是黄半仙能够接近他并被倚为幕僚的最主要原因。
“不然,”张达看了看对自己这行人避之不及的乘客,估计欧阳云一行还在后面,他轻声为缪培南解惑:“这是胡先生的主意。欧阳云在来广州之前先去了南京,在南京受到了老蒋的接见和奖赏,据说老蒋给学兵师颁发了一大堆奖章呢。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触怒日本人,他们没敢大张旗鼓。培南,你应该听说了文安之战吧?”
“不就是打了两场胜仗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达严肃的看了他一眼,显然不同意他的观点,道:“什么就两场胜仗,他们的对手可是日本关东军!”
缪培南不太清楚此事,闻言没有出声。
张达继续说:“南京方面这一次真是失策了,他们难道不知道民间的心声吗?对抗日英雄竟然如此冷遇,嘿嘿,总司令在这方面就比老蒋高明得多,我们粤军如此礼遇欢迎抗日英雄,落在世人眼中,他们会怎么想?当然,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照学兵师办事处的说法,欧阳云这次广州之行是保密之旅。呵呵,你想过没有,他既然想和我们进行合作,为什么又要如此神秘呢?”
缪培南不是傻子,立刻给出了答案:“他是不想让南京方面知道。难道说,他和南京方面达成了什么协议?”
笑着点点头,张达说:“这个年轻人很狡猾啊,居然想两头讨好,哼哼,我们偏不让他如愿。”
虽然搞清楚了原因,缪培南还是不以为然,他说:“有这个必要么?任丘弹丸之地,学兵师最多也就万把人吧。河北和察哈尔可是29军的地盘……”
摇摇头,张达疑惑的看着他说:“培南,你没有听说吗?冯治安和刘汝明已经被迫流亡了,现在察哈尔已经成了学兵师的地盘。”
“怎么可能,西北军可不是好相与的,宋哲元能忍下这口气?”
见他真的不清楚这事,张达正欲细细说与他听,却被身后的另外一个粤系军官拉了拉衣角,后者轻声说:“张军座,快看,那个人好像是欧阳云。”
欧阳云因为“抗日双雄”的名头曾经上过报纸,张达等人来之前都从报纸上熟悉过他的相貌,故此欧阳云等人一走进他们的视野,立刻有人将他认了出来。
张达凝神看去,见走过来的八人当头一人,果然和报纸上描述的欧阳云颇为相似,他朝刚才说话的那人道:“任寰,你上去确认一下。”
黄人寰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和那群人碰头以后,他和他们说了些什么,稍后,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张达点点头,朝身后的军乐队一挥手,立刻,身后鼓乐齐鸣,而那些民众也开动起来,有序的跟上他们。张达等右边的民众跟了上来,整了整衣襟,大踏步迎上前去。
“真是年轻啊!”跟在张达后面迎上前去,缪培南感慨道。
当踏进这片广场的时候,欧阳云就觉得不妙了。白流苏等人看见那一列荷枪实弹的粤系士兵,一个个更是将手放进了衣兜或者腰间,全神贯注的戒备起来。刘哲良和白流苏下意识的将欧阳云夹在中间,然后轻声交流起意见来:“发生什么事了?是针对我们的吗?”“刘澄宇他们人呢?怎么也不事先示个警?”“师座,我看我们还是先退回去吧?”……
刘澄宇是学兵师驻广州办事处的负责人,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们应该来车站接站的,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好像出什么意外了,这让白流苏等人更加的担心。
广场外的景象太诡异了,他们哪里会想到,陈济棠排出如此大的阵仗,其实是专门欢迎他们来着。
正文 第四章南京(六)
请问是学兵师欧阳师长吗?”一个佩戴中将军衔的中年将军走上前来,看着欧阳云轻声问道。
是我。”
“我是粤军第一集团军的黄任寰,欢迎您来到广东,”黄任寰说完,转身朝身后的一帮将军点了点头。
稍后,鼓乐喧天,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上将领着一帮将军朝他们走来,在他们身后,则是一群欢呼着“热烈欢迎欧阳师长来广东访问”的群众。
“请让我为您介绍一下,”黄任寰让开位置站到欧阳云身边,为他介绍张达:“这是我们粤军第一集团军第二军的军长张达上将。”
“太夸张了,陈济棠想干什么?这个黄半仙真有如此能量吗?”欧阳云心中飞快的闪过这样的疑问,面对含笑走过来的张达还有他伸过来的右手,脸上本能的挂上亲切的笑容,上前两步伸双手紧紧握住,受宠若惊的道:“张达将军,小子何德何能敢劳您大驾,真是惭愧之至!”
“欧阳师长,您太谦虚了。鄙人久闻‘抗日双雄’之名,早就渴望一见,今日得偿所愿,实在是三生有幸!”张达说着急忙也伸出了另外一只手,然后,两人四手相握,张达半转身和他一起面对早就从人群里钻出来的摄像记者,脸上摆出诚挚的微笑,任由镁光灯在眼前闪烁。
“不愧是‘抗日双雄’,面对如此阵仗竟然丝毫不惊!”旁观的有心人对同伴耳语。
白流苏等人互相对视一眼,绷紧的神经略微有点松弛,他们飞快的戴上墨镜,默默的站到欧阳云身后,目光开始在四周的人群中巡视。
和张达寒暄之后,接过两个少年献上来的鲜花,然后在张达的介绍下,欧阳云一一和缪培南等粤系将领和广州的名流绅士等人握手问好,并将白流苏和刘哲良两人介绍给粤军系将领。粤军的欢迎档次委实太高,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居心,欧阳云却也不好让主人难堪。为了显示学兵师代表团的分量,他临时分别给白流苏和刘哲良安了个任丘安保总司令和狼牙副大队长的头衔。
“狼牙,就是以二十余人之力,摧毁日军细菌基地的狼牙特种大队吗?”和刘哲良握手的时候,张达细细的端详了对方一眼,问道。
欧阳云笑了笑:“是。”
张达由衷的感叹:“不简单哪!”
热烈的欢迎仪式之后,欧阳云一行在张达等人的陪同下乘车前往粤军司令部,参加由胡汉民亲自主持的表彰大会。
在车上从张达口中初得知这个安排的时候,欧阳云表情怪异,半晌无语。
胡汉民是谁?元老,南方实力派的精神领袖哪,其人虽然现在手上没有实权,可是在南方还有东南亚各国华侨中影响力巨大,陈济棠竟然将他请出来为学兵师庆功,这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晚年的胡汉民标榜的政治主张是抗日、反蒋、剿共,而陈济棠联合桂系反蒋的借口就是逼蒋抗日——联想到这一层,欧阳云不禁暗暗佩服陈济棠此人的心计,他这是把自己还有学兵师当作棋子在使用呢。
“欧阳师长,是不是连日奔波太累了?”张达见欧阳云脸色不好,关切的问。
欧阳云看了看他,冷冷的说:“我在想自己哪里得罪陈司令和粤系同仁了。”
“这个,哪有,陈总司令如此做只是因为钦慕欧阳师长和贵部的抗日英雄举动罢了。”
“是吗?”欧阳云嘴角一咧,“可是我怎么有种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听他这么说,张达立刻知道陈济棠的小心眼没能瞒过这个年轻人,有点尴尬的笑笑,他说:“欧阳师长应该清楚的,我们粤系一向热衷于抗日,可是因为地域原因,却无法兵指东北三省。学兵师以区区一个师的兵力就敢叫板日本人,这是我们自愧不如的,我们这么做,真的只是出于对英雄的景仰,也想借此向世人表明立场,虽然我们没能亲自出现在抗日第一线,但是对于抗日队伍,我们粤系会不遗余力的予以支持!”
“不遗余力的支持吗?”欧阳云淡淡的一笑,目光投向窗外,然后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广州真的很富庶啊,以一省之地,竟然能养起海陆空三军,这简直可以比美中央政府了。”
说者似无心,听者却有意。张达闻言心脏不争气的一阵剧烈跳动,感悟对方话中的深意,他想:或许,总司令这一步有点操之过急了。侧过脸静静的看了身边的年轻人一眼,他心中再次泛起一个疑问:这个欧阳云真的只有二十一岁吗?二十一岁的人就具备如此的洞察力,实在是后生可畏哪!不禁有些担心这个血气方刚的“抗日双雄”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在表彰大会上让陈济棠下不了台。
事实证明,张达的这份担心是多余的。欧阳云身为年轻人虽然难免血气方刚,好在他是知道轻重的。窥破陈济棠阳谋的他在公众场合下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快,相反,他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完全以下官还有晚辈的身份完成了和胡汉民等粤系元老的初次会面。
所谓的表彰大会,说到底就是陈济棠为了表明自己和老蒋相悖的不抗日立场组织的一场秀而已。在陈维周的主持下,先是由胡汉民还有陈济棠代表广东军民对学兵师还有欧阳云的英勇抗日举动颁发了锦旗、奖章、慰问金。然后,胡汉民和陈济棠分别进行了演讲。两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先对老蒋还有南京政府的对日妥协政策进行了一番抨击,然后前者是向全国发出号召,后者则是对广东军民进行了动员,并表达了自己还有粤系的抗日决心,愿意和学兵师这样的抗日队伍一起为了维护祖国河山的完整与凶顽的日军抗争到底。
在陈济棠之后,广东的乡绅代表也上台发言,以示对粤系抗日行动的支持。
由于胡汉民等人说的都是粤语,所以学兵师一行除了欧阳云听得懂以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台上在讲什么。刘哲良对粤系如此安排早就不满了,他轻声对身边的张春说:“这些广东佬太自大狂了,他们以为自己是谁,中央政府么?哼哼,竟然以上司的姿态给我们学兵师颁奖,真正是欺人太甚。”
张春看了欧阳云一眼,轻声回应:“广东佬这一手真是可怕,这样一来,南京方面肯定会给我们小鞋穿的。师座费了这么多心机才改善了和南京的关系,这么一来全白费了。”
“都给我闭上嘴吧,事情没那么想得这么简单!”欧阳云听见他们的议论,偏头瞪了他们一眼。
两人急忙闭嘴,他们感觉出来了,小长官的情绪不怎么对劲啊!
如潮的掌声之后,一名演讲完的乡绅走下台去,陈维周再次上台,他的目光看向欧阳云这边,大声说:“下面,我们有请学兵师师长欧阳云将军为大家致辞!”
掌声再起,欧阳云无奈的站起来朝台上走去。他刚刚踏上台阶,张春对刘哲良咬起了耳朵:“小长官真的发火了,我看见他咬牙了!嘿嘿,有广东佬好瞧的了。”
刘哲良摇了摇头,用看白痴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怎么?”张春不解了。
“师座没你那么傻,哼,他的行动要是能被你猜到,那他还是师座吗?”
“可是师座真的生气了啊!”
刘哲良摇摇头没有理他,心中却想:官做大了其实也挺可怜的,连自由生气发火的权利都没有。这样一想,对自己的小长官倒起了同情之心。
欧阳云不知道心腹手下此刻的想法,不过如同刘哲良所料的那样,虽然上台的时候他气得咬牙切齿,不过一登上台,他的脸上便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发怒的表情了。当然,要是以为他就此会配合陈济棠的演出那又大错特错了。
欧阳云的开头台词是这样的:“谢谢陈总司令、谢谢胡先生、谢谢粤系诸位长官同仁、谢谢广东的各位父老乡亲、谢谢……”
一大堆的谢谢,如果刚开始听到欧阳云谢谢陈总司令的时候陈济棠脸上还不禁扶起矜持的微笑的话,下面长达五分钟左右的谢谢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感到哭笑不得的非他一人,胡汉民首先忍不住了,他偏头轻声谓身边的张达:“这小家伙想干什么?”
张达苦笑,面对讲台上那个琢磨不透的年轻人,他也是毫无头绪。
了解欧阳云目的或许只有刘哲良和白流苏,两个人虽然不时警惕的旁顾四周,这个时候脸上却不约而同的露出微笑,他们知道,欧阳云又开始胡搅蛮缠了——
正文 第四章南京(七)
欧阳云只是想胡搅蛮缠以报复陈济棠对自己的利用吗?答案是否定的。
在类似于现代获奖明显获奖感言般的若干个谢谢之后,他话锋一转道:“今天场面的宏大,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由此可见广东军民抗日志决心。”
陈济棠等人听见这话,以为他终于要就抗日话题进行发言了,不由皆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而张达等去车站迎接的相关人等则相对而笑,皆想:“竟然如此胡闹,毕竟年轻,童心未泯哪!”
“真想将如此恢宏的场面传回任丘,让任丘军民一起看看,了解我们广东同胞们的抗日决心。我想,如果他们有幸看见如此场面,一定会深受鼓舞,从而斗志高昂吧!嗯,我听见有人说可以的,可以请电影人士将它拍下来?不不,我还有更妙的想法。今天高兴,我就告诉大家我们学兵师的一个秘密!”
“他想干什么?”看欧阳云的演讲变成了拉家常,粤军众将领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不过底下的不少民众却来了兴趣,看他们那渴望的眼神,显然被这个“秘密”吸引住了。
故作神秘的姿态,欧阳云说:“这个秘密就是,我们学兵师已经发明了电视机。有人可能不知道电视机是什么,那我就为大家讲解一番……”
于是乎,一场演讲,不,应该说是一场表彰大会变成了电视机的推介会,而欧阳云的身份也从一个抗日英雄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推销员。至于陈济棠等人,自然也就不得不扮演起推介会上的专家和嘉宾了。
这场推介会无疑是成功的,有着盘尼西林和越野车这样的成功先例,广东的商人们根本不担心欧阳云会信口雌黄。于是,表彰大会散后,欧阳云立刻被热情的广东商人们围住了,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的名刺,希望欧阳云能将电视机广东地区的销售权交给自己……
别有用心的一场表彰会被欧阳云乱搞成这样,陈济棠感觉很没有面子,散会以后,他阴沉着脸一声不响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胡汉民见状,笑着对身边的香翰屏道:“瘦高佬(陈济棠的外号,因为其人长得又高又瘦)还是如此小肚鸡肠。”
香翰屏曾经贵为“粤系二号人物”,被陈济棠倚为左右手,不过其人书生气太重,看不惯的地方一定会直言不讳,结果在和陈维周等人的政治斗争中失败,不得不主动让出军权,是时只挂着广东中区绥靖委员一职。他看了看被商人们团团围住的欧阳云说:“瘦高佬本是识浅量狭之人,他自作聪明给欧阳云布下如此圈套,熟料人家早识穿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欧阳云最后那番作态应该是临时起意。”
胡汉民推了推眼镜,微笑道:“这个年轻人有些意思,这么一来,我倒非让瘦高佬和他达成协议才行。翰屏,你抽个机会去找一下欧阳云,帮我约他一下,我想和他当面细谈。”
“好的。”
胡汉民看了欧阳云一眼,循着陈济棠逸去的方向走去。
当他赶到陈济棠办公室外的时候,后者正在里面咆哮着:“……不识好歹的东西,把我广州当什么地方了?!竟然敢和我玩这一套,哼哼,当我陈某人是吃干饭长大的么?”
陈济棠的卫兵看见胡汉民,急忙行礼,然后便想进去通报。胡汉民摆摆手说:“我自己进去。”然后,他轻轻的敲敲门,不等里面的人作出回应,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和陈济棠在一起的计有余汉谋、张达二人,陈济棠一看见胡汉民,下面的话便骂不出口了,三人一起喊了声,陈济棠问道:“,您怎么来了。”
胡汉民笑笑,问:“在骂欧阳云呢?”
陈济棠有点不好意思,张达道:“欧阳云不识好歹,把个好好的表彰大会搞得一团糟,也难怪总司令生气。”
“这有什么可气的,他不就是耍了个小聪明么?再说了,现在不管他怎么闹,南京那边反正是无法交代了,说起来,他已经吃了大亏啦!”
陈济棠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陪笑道:“主席说得有理,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呢?”
陈济棠一屁股坐了下来,看来心头的邪火并没有散去,他说:“本来还以为他是个值得合作的家伙,现在看来不过是个顽童。嗯,好吃好喝招待一顿,然后打发他们滚蛋算了。”
胡汉民早就猜到他会如此打算,故作惊讶的道:“这样啊,那他要真是我们粤系贵人的话,这个机会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听他提起这件事,陈济棠眉头锁起,不禁犹豫起来。前段时日,广东上空由北向南飞过一颗流星,信谙占星术的他忙找来老哥陈维周还有幕僚黄半仙以问吉凶。结果,双方一番做作之后一致的认为该星象是有贵人自北方来,于是乎,才有了他布今日之局之动力。由于和学兵师结盟关系甚大,他便请来胡汉民商量,所以胡汉民也知道此事。他们经过认真的磋商,原本定下的策略是,通过和学兵师结盟,以一定的条件交换从学兵师手中获得一个地方,然后以抗日为名调拨一支部队北上,在华北建立一块根据地。只要这一步达成,那粤系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他们既可以据广东和南京政府分庭抗礼,也可以借抗日之名调兵北上伺机发动对南京政府的讨逆行动……
今天的表彰大会是和学兵师结盟环节中的重要一节,本是为了离间南京和学兵师以使粤系在谈判中获得主动权的,只是没想到欧阳云竟然异想天开的来这么一出,将陈济棠苦心营造出来的肃穆气氛破坏殆尽。可以想见,此事若是传言开去,他陈济棠和粤系一定会成为全国人民饭后的谈资……
陈济棠心中激烈的斗争着,半晌看向胡汉民,问道:“那依主席的意思呢?”
胡汉民微微一笑道:“和学兵师的结盟是必须的。我们和老蒋之间迟早要起冲突,这样一来的话,多一个盟友就多一份力量。学兵师虽然人少,可是假以时日,以他们现在掌控的地盘,很难说他们会发展到什么水平。再者,可别忘了盘尼西林还有越野车,学兵师拥有如此高的科技水平,我相信,只要没有意外出现,它的崛起将是历史潮流。”
胡汉民不愧是的元老,南方实力派的精神领袖,这一番论述证据确凿,很有说服力。
陈济棠听了猛然拍板道:“好,那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张达,你现在就给桂系去电,请李、何二人尽快过来,这一次,我们要玩一票大的。”
“是!”张达应声走了出去。
陈济棠笑着说:“大事谋定,我们该去将欧阳云从商人们中间救出来了。对方毕竟远来是客,我们可不能怠慢了。”
稍后,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陈济棠有说有笑的邀请欧阳云一行参观了粤系司令部和广东省政府办公大楼,并于当晚举行了高规模的欢迎宴会。
次日,欧阳云等人上午在张达的陪同下参观了粤系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位于广州市郊区的大本营,下午则出席了一个由广东省政府举办的工商界人士联谊会……
到了晚上,在参加完工商界人士举办的酒会之后,欧阳云没有直接回寓所,而是在刘澄宇的安排下坐上一辆人力车直奔胡汉民在广州的住所而去。
从后门有些鬼祟的进了胡汉民家的院子,胡汉民还有香翰屏已经侯在离后门不远的一间屋子里。
三人见面寒暄过后,就佣人送上茶水的时候,胡汉民笑着问欧阳云:“欧阳将军,没有人知道你的行踪吧?”
心中虽然奇怪胡汉民为什么要瞒着陈济棠邀约自己,欧阳云却也没鲁莽到一见面就出口相询的程度,他笑着回答:“身后很干净。盛意相邀,不知道所为何事?”
“如果我说是仅仅是出于好奇,欧阳将军相信否?”胡汉民调起了书袋子。
“,香委员,欧阳是个晚辈,承蒙你们看得起,如果可以的话,请直呼我欧阳吧!”欧阳云见胡汉民左一个将军又一个将军,哪里敢在他老人家面前充大,略显惶恐的道。
胡汉民和香翰屏相视一笑,香翰屏道:“先生,既然欧阳将军如此礼谦,我们就以姓名相称吧,这样也显得亲切一些。”
胡汉民捋须微笑,貌似对欧阳云的谦虚表现很是欣赏。他看着欧阳云说:“那你也别老主席主席的了,不见外的话,就和翰屏他们一样称呼我为先生吧。”
香翰屏接着道:“至于我么,痴长你几岁,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欧阳云急忙表示礼让,道:“那小子可高攀了。”
胡、香二人再次相视一笑,然后,胡汉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轻轻的递给欧阳云说:“欧阳,你看看这个,里面的信息可翔实么?”
欧阳云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他站起来问道:“这,这,先生这是从哪里得到的?”
说是文件,其实用情报来形容更确切,因为里面详细的记录着学兵师从编制、人事到武器的各项内容数据,最要命的是,里面竟然提到了有关油田的事情。
胡汉民笑着说:“不要紧张,这份文件只有我和翰屏看过,而取得这份情报的人已经死了。”
先是嘘了一口气,不过旋即想到一个问题,欧阳云复又变得紧张起来——胡汉民将这个给自己看的用意何在呢?
好像是猜到他的想法,胡汉民笑着说:“这份文件就送给你了。你或许奇怪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呵呵,你别多想,你应该清楚我的主张,我一向是坚决支持**的。”
“谢谢,我代表学兵师全体军官还有任丘、察哈尔的全体人民谢谢你们!”欧阳云说完站起来郑重的朝他们行了记军礼。
“坐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国事艰难啊,你们学兵师身处抗日前线,又是孤军奋战,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们这些只会喊空头口号的老朽。”
“先生,能告诉我是谁取得这份情报的吗?”
胡汉民摇了摇头,他正色说:“欧阳,获取这份情报的人并没有居心不轨,否则的话,它也不可能落到我的手中。你知道的,华北和广州之间还隔着南京。”
想想确是如此,欧阳云便不多问。他苦笑道:“我之所以想问个水落石出,实在是有些不甘心。不瞒两位前辈,我自认为对学兵师的掌控度极高,所以根本想不出哪个外人能获得如此机密的情报。”
胡汉民听得眼睛一亮,笑道:“听你的意思,这份情报的内容应该是真实的了。”
“大多真实吧!”欧阳云撒了个小小的谎。
“关于油田的部分呢?”
面对胡、香二人咄咄的目光,想起两人送还这份情报的心意,欧阳云还真没能耐将谎言扯圆,于是真真假假的回答:“我在美国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曾在华北传过教的教士,从他口中获知了华北有石油的消息,为此我不惜高价从美国请回来三个专家,不过遗憾的是,到目前仍然没有发现。”
“是吗?”胡汉民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问道:“那么有关‘卫青’和‘去病’的内容是真的吗?”
“是真的。”
胡香二人对望一眼,看着欧阳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后者笑道:“这就难怪你们连关东军也能打败了!有了这等利器,学兵师已经可以号称中国第一强军了。”
欧阳云苦笑,有心想要说明真实的情况却又担心就此一发而不可收将话题再次转移到石油上,于是干脆闭口不言。
胡汉民说:“瘦高佬之所以想要和学兵师结盟,打的正是这些武器的主意吧,欧阳,对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呢?”
正文 第四章南京(八)
欧阳云心中迅速的调动一切已知的资料,很快对胡汉民和陈济棠的关系做出了判断:胡汉民和陈济棠虽然同属于粤系,但是,两人的立场并不尽相同。归根结底还是屁股决定大脑的问题,胡汉民虽然贵为南方实力派的精神领袖,但是手上没有实权,而陈济棠却是军政大权一手抓,或许,他想的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取老蒋而代之吧。
斟酌了一会,欧阳云没有直接回答胡汉民的提问,而是装作糊涂问了个与题毫不相关的问题:“瘦高佬是谁?”
胡香两人大笑起来,香翰屏道:“忘记欧阳并不是粤人了,呵呵,瘦高佬正是陈济棠的绰号。”
“哦,”欧阳云脸上露出微笑,道:“这个绰号倒是起得极妙。”顿了顿话入正题:“关于‘卫青’和‘去病’,我们学兵师的原则是只要是有心抗日的中**队,谁都可以拥有。粤军是一支有着光荣传统的革命军队,小子一向敬佩。而陈总司令也是一名心怀民生、家国大业的英明领袖,把武器卖给粤军,我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恕小子直言,目前的国内形势,我并不认为是广州取南京而代之的最佳时机。”
胡香二人对望一眼,前者神情凝重起来:“欧阳说得极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国人内部的矛盾,完全可以缓一缓再说,而外部威胁是必须首先铲除的。”
后者接着说:“不过就目前的局势,我们粤系直接参与抗日不太可能,中间至少隔着南京,而韩复榘和傅作义、宋哲元他们就更别说了,华北就属于他们的地盘。粤系触角伸得太长的话,他们肯定不让。”说到这里,他有些好奇的看着欧阳云,问:“说到这一点倒让我感到奇怪了,韩复渠等人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怎么会对学兵师的崛起无动于衷呢?”
欧阳云一愣,说起来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呢。想想也是,华北是韩复渠等人传统势力范围,学兵师作为新人,他们怎么会放任不管呢?
“你小看欧阳了,”胡汉民看了香翰屏一眼说:“你以为他那个盘尼西林的地区销售权是随便发放的?哼哼,韩复渠也好,阎锡山也罢,说到底就是几个地主老财而已,怎么有资格和我们广东比。我们广东有糖厂,化肥厂,他们山东和山西有什么?言归正传,欧阳,你不是奇怪我们为什么要背着瘦高佬和你联系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其中原因。以你的聪明,肯定不会拒绝和瘦高佬合作的,我现在就将一些合作细节告诉你……”
粤、桂、学(学兵师了)三系的合作,条约在欧阳云还在火车上的时候就拟好了,胡汉民作为粤系元老有幸参与,因此知道其中的详情。
三方的合作,粤桂这对老冤家作为一个整体将为学兵师正式成为一支独立力量提供舆论和政治上的支持,并且,广东还会一次性提供两百万大洋的无偿资金援助,而桂系则会为其提供一个师数量的老兵兵员。而学兵师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在察哈尔为粤军提供一个根据地,并且帮助粤桂各自建立一条“卫青”和“去病”生产线。
作为合约的中心内容,三方必须在以后的军事和政治上保持一致的方向。这就等于将学兵师绑上了粤桂反蒋的战车。
这个条件学兵师看似没有吃亏,可是,自己的心腹地带被陈济棠埋下了粤系种子,部队中更混进了一个师的桂系官兵,这对学兵师以后的发展可是个吉凶未知的变数。
介绍完了这些情况,胡汉民问欧阳云:“觉得如何?”
欧阳云半天没有作答,他眉头紧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香翰屏见状对胡汉民说:“此事关系重大,欧阳肯定需要时间好好思虑一番。”
欧阳云心中此刻确实波涛汹涌,思绪万千,不过,其中并没有关于合作的事。他的神思完全被香翰屏之前那句话给吸引了——如香翰屏所说,韩复渠、阎锡山、傅作义,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那么,他们怎么会容忍学兵师的崛起呢?真的是因为利吗?可是,盘尼西林供应给华北地区就那么点量。还有,胡汉三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获得学兵师的机密情报的呢?学兵师中究竟有渗进了多少奸细?可以想见的,能够接触到石油机密的,这些人的等级一定不低。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胡汉民见欧阳云始终眉头紧皱并不说话,有些不耐烦的问:“就这么难以决断吗?”
在他的催促下,欧阳云终于理好思绪醒过神来,想起胡汉民兵没有说出他找自己过啦的原因,叹了口气问:“先生,您有什么建议呢?”
“这份协议你可以接受。当然,如果不想吃亏的话可以增加一个条件。据我所知,你和张自忠正在谋划将大沽口建成通商码头?”
“是!”
“大沽口直面来自旅顺方向的日本海军威胁,欧阳,在没有海军的情况下,你有把握能够在海空双重打击下守住大沽口吗?”
欧阳云苦笑:“没把握。”
“那为什么不直接把它封锁呢?大沽口防守起来是困难,可是要将它封死的话并不是难事,那样一来,你们就可以完全忽视来自海上的威胁。”
“可是,没了入海口,我们学兵师的工业优势却怎么转变成经济优势呢?”
胡汉民笑了:“这就是我要你增加一个条件的原因啊。你知道的,粤桂两地海港很多,而现在的福建也属于粤桂的势力范围。得到粤桂两地的海港或许有点困难,可是,在福建获得一个港口应该不存在问题。”
欧阳云心中一动,不过想到任丘和福建的实际距离以及中间隔着广大的南京控制区域,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行不通的,任丘和福建距离太远,中间又多是南京的地盘。”
“那就将工厂搬来好了,当然,为了保证这些工厂的安全,你也可以调拨一支部队过来。”
“这个方案确实不错,可是,陈济棠还有李宗仁、白崇禧他们肯吗?”
“这个可以由我出面解决,”胡汉民信心满满的说。
欧阳云看着他,面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问道:“那么,我需要为先生做点什么呢?”
胡香二人相对而笑,前者笑着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快意啊,欧阳,既然你已经想到了,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我们想请你在华北为我们培养一支军队。”
欧阳云不解了:“协议达成的话,你们在华北不是已经有根据地了吗?哦,不对——先生,难道说,你们和陈总司令……”他试探着问,没有把话说完。
胡汉民站了起来,表情很是肃穆,他悠悠的道:“正如你所说,我们粤系作为总理的嫡系子弟部队,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可是,你看看现在的粤系,他们还能称为总理的嫡系么?现在的粤系,等同于瘦高佬的私人部队啊。如果瘦高佬真的铁心抗日、反蒋也就罢了,我就怕他是别有用心哪……如果我们能有一支忠于自己的部队的话,广东乃至南中国的形势都会为之改变。欧阳将军,我需要一支能够比美铁四军的新粤军。”
粤系作为中山先生最初起事建立起来的力量,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其中派系的复杂程度已经远非欧阳云一个后来小子所能想象的。听了胡汉民一番论述,他皱起眉头再次陷入沉思。和胡汉民他们为代表的老粤系合作吗?可是,这些人并没有真正可倚仗的力量,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而陈济棠的新粤系,则是广东现在理所当然的代言人,虽然其人员组成并不是铁板一块,可是凝聚起来的粤系无疑是强大的,也是学兵师所需要的。也许,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反正,胡汉民只是要求自己在华北帮他们秘密培养一支队伍而已。而在福建拥有一个入海港,对学兵师无疑是重要的,在不久的抗日战争中,学兵师即使守不住任丘也多了一块栖身之所——欧阳云这样想着,最后决定接受胡汉民的建议。
于是,就在这个南中国的夜晚,欧阳云代表学兵师和以胡汉民为首的老粤系达成了一份协议。
“欧阳师长,合作愉快!”在送欧阳云出门的时候,胡汉民紧握着他的手说。
香翰屏站在一边微笑着说:“欧阳师长,希望我们再见的时间不会太久。”
协议中,学兵师为老粤系培养的军队将由香翰屏指挥,他这话乃是因此而发。
欧阳云笑着说:“肯定不会久的,只要东山开始建港,我想我们就会见面了。”所谓东山建港,乃是欧阳云针对协议中的已方条件所言。胡汉民拍板说学兵师可以在福建沿海地区任选一个地方建港,于是欧阳云便选择了紧邻广东的东山县。
胡汉民笑了,他摆摆手说:“协议既然已经签定,我胡某人绝不会食言的。只是,欧阳师长可千万不要被瘦高佬给吓住,你不坚持的话我一个人出尽力也无用处。”
欧阳云笑着点头,朝他们挥挥手,然后便离开了。
正文 第四章南京(九)
此后的二天,在张达的陪同下,欧阳云一行马不停蹄的先是参观访问了广东的支柱产业榨糖厂。然后又参观了造纸厂、发电厂、水泥厂、硫酸厂等广东新兴产业。最后,则是以专家的身份参观了石井兵器制造厂和琶江制炮厂。
石井兵器制造厂和琶江制炮厂算得上是陈济棠的得意之作,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当然了,因为“卫青式”和“去病式”的存在,他是不会将之与学兵兵工厂相比较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亲自陪同,并让粤系高级将领全体作陪,以显示其对欧阳云和学兵师的重视。
石井兵器制造厂以生产中正式步枪、枪弹和手榴弹为主,另外也仿制毛瑟手枪(也就是驳壳枪)和捷克轻机枪;而琶江制炮厂则以生产迫击炮和炮弹为主,另外也生产75毫米口径的山炮。
参观石井兵器制造厂的时候,陈济棠陪在欧阳云身边,先是向他介绍了工厂的一些情况,然后试探着问道:“欧阳师长,你看以这里的条件,能够生产‘卫青式’自动步枪么?”
欧阳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故作惊讶的问道:“陈总司令,你从哪里听说‘卫青式’自动步枪的,这可是我们学兵师的机密——”话说到这里他猛然止口,好像忽然发现失言了似的。
陈济棠老狐狸一般的笑了:“欧阳师长,你可真不够朋友啊,如果我不主动提起,我想你不会告诉我这些吧?”
“呵呵,这个,嗯!”随手拿起一支刚刚装配好的中正式,他问道:“这是中正式吧?”
见他故意岔开话题,陈济棠并没有感到不快,而是继续问道:“欧阳师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欧阳云装模作样的咬咬牙,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稍后,他说:“枪支的制造,材料和工艺是关键,工艺好解决,只要能拥有几个掌握此中诀窍的机械师就可以了,可是材料的铸造却不易。我不知道广东有没有合符要求的炼钢厂。”
“炼钢厂我们有的,要不,我们这就去看看?”(一路看小说网,手机站
见陈济棠如此心急,欧阳云心中暗暗鄙视他的为人,嘴上说:“恐怕不行,我对炼钢了解不多,这方面须得行家来才能看出端倪。”
“哦,”陈济棠有些失望,不过一心想获得“卫青式”制造工艺的他却并不死心,改用试探的口气问:“不知道贵军负责此工艺的是哪位专家,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现在就请他过来?最好是能和负责枪支制造的专家一起过来。路费什么的不是问题,。对贵军造成的损失也由我们一力承担。”
闻听如此**裸的言语,欧阳云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忖陈济棠这人还真是贪心啊,他摇摇头说:“陈司令,您听说过《专利保护法》吗?”
《专利保护法》在欧美国家已经实施了好多年,但是对于没有留洋经历的中国人来说却绝对是个陌生的词语,陈济棠摇了摇头。
欧阳云也不管这话可能带来的后遗症,不快的说:“‘卫青式’和‘去病式’是我们学兵师兵工厂花费几百万研究经费,历时半年研究而成的,我们拥有它们的全部知识产权,并且已经向欧美国家申请了专利。换句话说,没有我们的授权,世界上任何一家工厂私自生产它们都是违法的。”说完,他双目炯炯的看着陈济棠。
“唔!”先是被欧阳云口中的新名词“专利保护法”和“知识产权”弄了个头晕,待听明白这么一大堆话所表述的其实就是不能将“卫青式”生产技术相授的意思,陈济棠不禁很是尴尬。在这之前,他其实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此虽然尴尬却也没有生气。知道是时候将合作的事情抖出来了,他微笑着说:“我当然知道‘卫青式’的制造工艺事关学兵师的机密,想获得它肯定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嗯,不知道欧阳师长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呢?学兵师和我们粤军虽然身处南北两地,但是我们是有共同追求的——我们都有抗日的决心,都对老蒋对日妥协政策不满,我想,我们两方加上桂系要是联起手来的话,一定能够赶走小日本将东北三省收回来。欧阳师长,你意下如何呢?”
因为和胡汉民达成的协议,这几天,欧阳云其实一直都在等待陈济棠将合作的事情提出来。原因么,自是因为东山县对他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有了东山县这么一个远离日本海军控制区域的海港,这对学兵师以后的工业发展实在太重要了。
现在,陈济棠终于提出了合作的事情,欧阳云却反而不急了。其实也不是不急,只是因为胡汉民的警告,他不敢表现出来而已。此时,他最需要做的乃是隐忍,直到陈济棠先挑明底线,他才好坐地还钱。
故作惊讶的,他看着陈济棠问:“陈司令,我没听错吧?和桂系合作?可是,粤系和桂系不是水火不相容的吗?”
陈济棠见他表情真挚,联想到他年纪轻轻,或许并不知道当前国内形势,不疑有他,摇摇头笑道:“我和李、白二人确实曾经是冤家对头,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老蒋想对我们开刀,老蒋势大,又打着中央的旗号,我们自然只能抱成团了。”
“这样啊!那你们是想和南京政府对着干了?”欧阳云说着皱起了眉头。
以为他怕了,陈济棠心中先是鄙视一通,暗说毕竟是没经历过大事的年轻人,冲劲是够却没干大事的魄力,他冷笑一声说:“和南京对着干怎么了,别看中央军控制着长江一线大部分地区,可是我们粤军和桂军也不是吃素的。你别忘了,历史上我们粤军出现过铁四军,而桂系则拥有过钢七军。哼哼,真要说到打仗,我们粤军怕过谁来?”
欧阳云沉默不语,铁四军和钢七军的鼎鼎大名他自然听说过,不过,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粤军早已经物是人非。而所谓的铁四军一度甚至被取消了番号以第四师的名义并入了中央军,虽然后来在张发奎手中得以重新建制,但是最终却仍然难逃被中央军吸收的命运。至于钢七军,虽然还保留着番号,可是好几年没仗打、又经过大换血的他们,还能保持以前的锐气吗?
陈济棠见欧阳云不为所动,继续道:“李宗仁和白崇禧他们明天就到广州,到时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我想,以粤桂的兵力再加上学兵师的兵工技术,别说区区东北三省了,就是整个中国也可以争得。欧阳师长,你认为呢?”
欧阳云眉头紧皱着,依旧保持着之前的作风,郑重的说:“此事关系太过重大,粤军和桂军根深叶茂,完全可以放手一搏,可是我们学兵师就不一样了,我们的实力太弱,弄得不好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陈司令,您得容我好好想想。”
许是觉得他说得有理,陈济棠没有再接再厉的逼他表态,一行人于是继续参观工厂……
在后世,李宗仁和白崇禧都是欧阳云耳熟能详的人物,因为在抗日战争中,他们携手指挥的台儿庄会战,为**赢得了抗日战场上的第一次重大胜利。而从个人品德的角度出发,不管这两个人有着怎样的政治野心,有一点却是值得肯定的,他们无愧于爱**人的美誉。
李白二人都其貌不扬,不客气的讲,但从品貌上来说甚至显得有些猥琐。当然,作为早熟悉他们历史功过的欧阳云来说,他是断然不会以貌取人的。因此,被后世称为旧中国四大军阀的初次会面,欧阳云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对李白二人的尊重,使得李白二人没有像陈济棠一样,初次见面就被欧阳云给气到,冒冒然之下甚至想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好吃好喝的招待一顿然后让他们滚蛋”。
李、白二人都属于标准的军人,为人行事颇有军人气度,四人连同胡汉民在粤军司令部的一间小会议室落座以后,李宗仁开口便直奔主题,先是谈了粤桂面临的来自老蒋的威胁,然后又可观的分析了学兵师现在的生存状况,接着便提出了结盟的事情。
他发言结束之后,因为粤桂两系早就沟通过,因此大家的目光便都落到欧阳云的脸上,等待他的决定。
欧阳云知道今天肯定是捱不过的,因此他昨晚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他的面色显得很严肃,轻声道:“这个事情我于昨天和陈司令沟通过。不是妄自菲薄,我个人认为,其实自己并不配坐在这里。粤桂两军都是国民革命成功的功臣,也是中坚力量,与之相比,我们学兵师只是一个姗姗学步的婴儿,我不认为学兵师有这个资格和粤军、桂军站在同一个水平面上进行对话……”
正文 第四章南京(十)
欧阳云这一番话说得煞有介事,李、白二人对望一眼,看向他的眼神里面多了一丝研究的意味。
陈济棠则是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因为和三方合作的建议是他先提出来的,故此,欧阳云如此表现让他在李白二人面前觉得很有面子,自己没有选错对象哪!他呵呵笑道:“欧阳师长谦虚了,粤军和桂军取得的光荣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倒是贵部,在接连取得对日作战的两次胜利之后,现在的声望正如日中天。说起来,我们粤桂两军虽然一直坚持**的政策,但是因为地域原因,却是有力使不上,纵然兵再强、枪再利,也只能望海兴叹哪!”
陈济棠话音刚落,胡汉民作为四人中资格最老的元老,轻捋山羊须发言道:“这其实并不是难题,学兵师现在已经掌握河北小部、察哈尔大部,而学兵师目前的军力并不富裕,与之相反的是,我们粤军以及桂军却兵力充盈,如此,我们完全可以组建一支同盟军进驻华北。一来可以帮助盟友稳定地方,二来则向世人充分展示我们的抗日决心。”
李宗仁说:“这个办法好是好,就不知道欧阳师长肯不肯让我们在华北事务中插一腿呢?”
他这话说完,众人的目光又齐齐落在欧阳云脸上。
欧阳云微笑着说:“察哈尔和两广相比乃是穷乡僻壤,两广派军队进驻对我来说乃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就是我个人不同意,我想察哈尔的人民也会举双手欢迎的。不过嘛——”
“不过什么?”白崇禧问道。
“我们学兵师组成比较复杂,其中不仅有原属于中央军嫡系中的嫡系的宪兵一团,而且还有于学忠部的警卫营一部,而学兵师的主力则是37师的原129团。我想,他们或许会有其它的意见。”
李宗仁闻言锁眉凝思:“学兵师的组成是够复杂的。本书转载ㄧбk文学网wαр.1⑥κ.сΝ”
白崇禧则直接的问:“那么,如何做他们才可能没有意见呢?”换句话说,你要什么条件作为交换呢?
面对白崇禧的逼问,欧阳云苦笑着没有立刻作答,大脑飞速运转,想的却是那晚和胡汉民的会面会不会是对方设下的圈套。
四个人中,陈济棠最没有耐心,此时忍不住道:“欧阳,我们对这次合作是抱有绝对诚意的。如果你真的觉得为难,那这样可好,我们出50万光洋向你们购买‘卫青式’的制造工艺。”
学兵师现有资源中,地盘和盘尼西林以及“去病式”多功能机枪其实都不是陈济棠的目标,他最看重的乃是“卫青式”自动步枪。
见他50万就想获得“卫青式”的制造工艺,且不说欧阳云是何反应,李、白包括胡汉民看向他的眼神中不禁都流露出一丝不屑。胡汉民更是暗暗的摇了摇头,心说瘦高佬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呵呵,看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何等样人。
由于事先从胡汉民口中得知了陈济棠用于购买“卫青式”的底线,欧阳云对陈济棠的首轮报价自然是毫无反应。看了其他三人一眼,他正色对陈济棠说:“陈司令不要着急,这次既然是谈合作的事,我想只要大家诚意足够,能够充分为对方着想,在协议达成之后,‘卫青式’只是小意思。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声明,虽然我们学兵师和两广相比只是后进晚辈,但是我们抗日的决心却绝对不逊于任何人。不谦虚的说,我们学兵师本是因为抗日而生,因此,抗日才是我们存在的首要使命。”
“好一个因为抗日而生,欧阳师长的胸襟让人佩服,不过,当学兵师的存在遭遇自己人威胁的时候,你们会作何反应呢?”李宗仁说着,双目灼灼的看着欧阳云。
“这个已经有先例了吧,别忘了学兵师是如何得到察哈尔的!”白崇禧微笑着对李宗仁说。
欧阳云微笑:“是的。我们学兵师的对内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报之。”
闻听如此张狂的话语,陈济棠色变,胡、李、白三人则一副欣赏的表情看着欧阳云。然后,李宗仁笑着对白崇禧说:“老白,后生可畏啊,来前我就说过别抱侥幸心理了,你不信,现在知道后生小子的厉害了?!”
白崇禧也笑了,他笑着看了欧阳云一眼然后对陈济棠说:“陈司令,我看还是直接将协议文本拿出来吧,我们的小朋友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啊。”
陈济棠脸色经过一阵变幻之后已经稳定下来,微笑着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欧阳云仔细的看完那份文件,抬起头来的时候先朝胡汉民投去感激的一瞥。文件上所述和事先胡汉民透露出来的一模一样,现在,该他落地讨价、坐地还钱了。
见他看完了协议,陈、李、白三人期待的看着他,李宗仁问:“怎么样?你们学兵师不吃亏吧?”
欧阳云大叫:“什么呀,这亏吃大了。”
“嗯?!”三人面面相窥,胡汉民也装出一副不解的神色。
“三位前辈,你们这是将我们学兵师往火坑里拉啊。”
陈济棠闻言站了起来,不快的说:“这是什么话?如果不是看在你们学兵师一心抗日的份上,如此吃亏的同盟协议,我怎么也不会同意的!哼哼,欧阳师长,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的话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李、白二人反应没有陈济棠这么激烈、霸道,不过从他们的神情中也不难看出,在他们想来,在这份协议中,两广是做了让步的。
欧阳云无视陈济棠的威胁,平静的解释:“光从字面上来看,我们学兵师确实占了不少便宜,首先是两百万的无偿经援,这对我们目前的经济状况确实有莫大的帮助;其次,粤军派部队进驻察哈尔,这无疑帮我们分担了一部分防守压力。可是,细细考虑一下粤桂和南京的关系,我们学兵师却是失大于得。两广兵强马壮,自然不担心南京方面的威胁,可是我们学兵师就不一样了,我们目前可战兵力只有万余人,其中大多数都是新兵,以这样的兵力阵容和中央军对抗,我还没愚蠢到这种程度。况且,南京那位的手段大家都见识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万一他们和关东军达成什么协议,那我们学兵师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济棠道:“说起来你还是怕了日本人。”
欧阳云反唇相讥:“我怕日本人,陈司令,您不觉得这句话很好笑吗?”
“那你是怕了老蒋?!”
“我没办法不怕,你们粤系家大业大,根基深厚,我们学兵师可是小家小业折腾不起。”
“欧阳云,你不要不识好歹!”陈济棠发怒了,说话有点口不择言。
李、白二人冷冷的看着,没有出面调解的意思。胡汉民却坐不住了,他站起来道:“好了,今天我们能够坐在一起谈合作,那是有着共同目标诉求的。现在合作没谈拢倒先闹出了矛盾,这要是传出去,以你们现在的地位,岂不要被人笑掉大牙?欧阳,请恕我倚老卖老说你几句,年轻人血气方刚是好事,可是现在你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有意和你合作的盟友,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就是,没必要大动肝火?!”
欧阳云借坡下驴,坐下来道:“谢谢胡老的提醒,是小子孟浪了。”又对陈济棠道:“陈司令,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在下刚才的言语欠缺考虑,孟浪之处请多包涵。”
陈济棠哼了一声也坐下了。
李宗仁对欧阳云说:“欧阳师长,胡先生说得对,你真有难处就说出来吧,我们既然有意结盟,那以后就是坐在一条船上的战友,有什么困难一起想办法解决。”
欧阳云点点头朝李宗仁感激的一笑,道:“学兵师的成分复杂诸位是知道的,而两广和南京又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请恕我直言,我认为你们之间迟早会起冲突。那么,和你们结盟的学兵师到时候肯定要站在你们一方,那样一来的话,无论成败两广因为背临大海又有强大的海军,所以最不济也不会四面被围,而我们学兵师则不一样了。华北的局势诸位是知道的,一直以来都是各方势力盘根交错的地方,虽然目前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背后想找机会吞掉我们的肯定大有人在。我们学兵师自从文安战后,现在看起来虽然风光无限,实则上却是危险重重哪……”
听到这里,心情不好的陈济棠打断道:“欧阳云,真搞不懂你那个‘抗日双雄’的名号是如何得来的,前怕狼后怕虎,哪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
白崇禧则说:“欧阳的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华北的局势确实够复杂。”
陈济棠说:“他所担心的不就是害怕学兵师全军覆没么,这个好解决,在其它地方留下一点种子就是了。嗯,如果我们三方能够结盟的话,在我们两广境内给你一个县的地盘让你保存种子,这个不是什么难题。”
这正是欧阳云所需要的,他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说:“陈司令的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可是……”
“可是什么,怕我把你的部队吞并了吗。哼,那你也太小看我陈某人了。别说你那点留作种子的部队,就是你们整个学兵师,我陈某人都看不上眼呢。”
欧阳云苦笑:“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白崇禧看着欧阳云,脑海中有什么灵光一闪,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目光转向陈济棠,他不禁想道:陈瘟猪啊陈瘟猪,这一次你只怕是上了人家的当了。
陈济棠可不知道自己在白崇禧眼中已经变成了傻瓜一个,他大声说:“既然如此,那结盟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欧阳云,我们结盟三方中,你们学兵师实力最弱,这样,你自己选一个地方保留种子吧,不过我要声明,你们只有驻军权,其它的一应权力依旧属于我们广东政府。”
“这样啊,那陈司令的这份美意我可不敢消受了。”
“你什么意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要想如何?!”这一次,陈济棠真的怒了。
欧阳云苦着脸,好似收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他摸了摸鼻子,就在陈济棠的忍耐将要到达极限的时候,他说:“这次结盟,对我们学兵师来说可是生死考验哪,陈司令,您得容我再想想。”
“我丢——”陈济棠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就在他将要出言不逊的时候,胡汉民及时站起来制止了他,他嗔怪的瞪了陈济棠一眼说:“济棠,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然后对欧阳云说:“欧阳师长,难道你对济棠的提议不满意吗?”
欧阳云道:“不敢。陈司令的提议很让人动心,可是,我们学兵师没拿得出手的东西交换哪?”
陈济棠冷笑道:“别谦虚了,张家口就行了。”
欧阳云和李、白二人脸色都变了。张家口是察哈尔的省会,如果将省会给了粤军,那么学兵师对于察哈尔的控制等于名存实亡。
李宗仁说:“老陈,你这个条件可有点扯淡了。张家口是察哈尔的省会,据我所知,现在已经成了吉星文37师的大本营。即使欧阳答应,我想吉星文也不会同意的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吧?”
白崇禧说:“要不,我们在福建给学兵师寻一块地盘?”
“福建?”欧阳云自语道:“那是中央军的地盘哪。”
陈济棠说:“那就福建吧,欧阳云,福建任你选一个地方,察哈尔张家口除外,我也任意选一个地方,如何?”
欧阳云还没回答,胡汉民说:“就这样吧,不然再讨价还价的话,这同盟协议不知道哪年何月才能签订。”
正文 第四章南京(十一)
广东之行,特别是粤、桂、学三方同盟协议的签订,不管对于欧阳云还是学兵师,都是一次难得的机遇。这意味着,学兵师从一个军事集体真正的成为了一方军阀。
此时的中国局势,有心人如果拿来和汉末的群雄割据局面相比较的话,会发现两者之间有不少的相同之处。老蒋就好比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而陈济棠则有点像袁绍,至于桂系还有韩复渠等势力,则就像刘表、孙策之流一样。
12月的福建东山,天气清爽宜人,欧阳云、陈济棠、李、白四人在众多警卫远远的环卫下站在一块巨大的临海礁石上,极目远眺,几座小岛隐于水天一线。
东山县与广东潮州相邻,由33个岛屿组成,距台湾高雄143海里,离香港也仅有210海里,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彻底搞清楚东山的地理位置后,欧阳云不禁有些担心,一旦学兵师和小鬼子在华北开打,东山县却如何面对来自海上和空中的威胁呢?台湾离东山实在太近了,而小鬼子目前又是太平洋霸主,拥有航空母舰的他们,要想打击小小的东山,貌似太容易了。陈济棠之所以如此慷慨的就答应了他的条件,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欧阳,你的情绪看起来不高啊?”看见欧阳云皱起了眉头,李宗仁说道。
苦笑着,欧阳云说:“东山和台湾距离太近了,小鬼子又船坚炮利,更有航空母舰。只要开战,东山肯定一天都坚持不了。到时候,我却将种子放到哪里?如此情景,你让我的情绪怎么高得起来?”
陈济棠说:“小鬼子船坚炮利不假,我们粤军也不是吃素的。欧阳,既然我们已经结盟,你放心,我们粤军绝对不会坐看东山沦陷的。”
白崇禧说:“是啊,我们结盟的初衷乃是抗日,如果连自己的地盘也保不住,那还有什么资格谈及其它。尽管放心,我们广西虽然离东山有点远,但是日本人真的敢出兵东山的话,我们桂军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李宗仁说:“我们三系中只有粤军拥有海军,海上进攻不行,岸上防守应该不成问题。日本人虽然有航空母舰,可是其飞机数量也有限,我们一力防守应该不成问题。”
陈济棠:“说到航空母舰,我其实一直想买上一艘,可惜的是航空母舰技术都掌握在欧美列强手中,日本对我们中国一直虎视眈眈,不可能卖给我们……”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欧阳云听得心中一动。以后世者的眼光来说,当前的航空母舰技术算不上神秘,只是耗资巨大,加上对一些特殊技术的人员要求甚多,故此他虽然一早的就有了打造飞机的计划,却从来没想过制造航母。他看着陈济棠说:“陈总司令,你这话不是开玩笑吧?航母的造价,可不是一般舰船可比拟的。而且,加上飞机还有辅助船舶,这个费用……”话没有说完,他摇了摇头。
陈济棠不知道是被他这话激的,或者是真有这个打算,大声回道:“我知道航母的造价极其高昂,不过,只要能对抗日事业有益,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欧阳,听你的意思,难道你能搞到航母?”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正气凛然,李、白、欧阳三人听了,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欧阳云说:“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可以试一试。”
陈济棠听得眼睛一亮,不禁有些激动。他正欲追问一些细节,忽然“呯”的一声枪响,欧阳云身形一晃,跟着一头栽倒!
“有刺客!”陈济棠吓了一跳,一边朝枪响处望去一边大声喊道:“警卫,警卫!”李宗仁离欧阳云较近,这时蹲下仔细的寻找伤口,而白崇禧也开始指挥手下前来保护、抓拿凶手。
白流苏、刘哲良带着几个狼牙战士迅速的围了上来。他们人少,不敢分流去追捕凶手,更怕这凶手就是陈、李、白三人派遣的,故此眼见欧阳云生死未知,第一时间冲上来将他团团护住。
由于防弹衣的保护,欧阳云自然不会有事,眼见李宗仁在为自己搜寻伤口,将自己胸口的军装都扯开了,他微笑着说:“李总司令,放心好了,我没事。”说着就坐了起来。
李宗仁吃惊不小,明明看见子弹击中了他的胸口,可是,他怎么安然无恙?
看见欧阳云没事,在场的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同时,除了白流苏他们,其他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惊奇。
刺客已经被发现了,一个全身水靠的年轻小伙子。他显然是从水路上来的,开枪的时候就躲在离欧阳云他们立足的巨礁不过六十几米的一块礁石后面。一枪击中了目标,自负的他肯定以为任务达成,因此将枪抛进海里以后跟着就跳了下去。
粤桂两军三十多个警卫对着他逸去的水面一阵扫射,结果连鱼都没打上来一条,只得无奈的在海滩上进行象征意义的搜索。
这次刺杀显然是早有预谋,眼见欧阳云没事,白流苏等人悬着的心登时落到肚里。白流苏命令狼牙战士围住欧阳云他们,刘哲良对李宗仁说:“李总司令,我们师座刀枪不入的。”
有关欧阳云刀枪不入的传闻早随着“抗日双雄”的大名传遍大江南北,不过似李宗仁这等智者哪会轻易相信这种奇谈怪论。现在听刘哲良这么一所,几人才知道传闻竟然是真的,陈济棠最信这些,当时就叫起来说:“欧阳,你真的刀枪不入?有什么秘诀吗?”李、白两人看着欧阳云也是一脸的好奇。
心中怪刘哲良多嘴,欧阳云瞪了他一眼微笑着说:“哪有什么秘诀,运气好而已,刚才我正好侧身,子弹就从我胸前飞过去了。”说着还扯了把被李宗仁撕坏的衣服给他们看。
他这番解释有点牵强,陈济棠因为没有亲眼见证,故此半信半疑。李宗仁却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知道他并没有转身,那枚子弹实实在在的击中了他的胸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李宗仁也没有当场揭穿,转移话题愤怒的说:“谁这么大胆,竟然想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欧阳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我们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白崇禧冷笑着说:“还能有谁,肯定是南京派的人。哼哼,现在最不愿意看到我们结盟的就是他了。”
陈济棠恨恨的说:“老白说得没错,看来这段时间我得让手下加强戒备才行。小说整理发布于ωωω.ㄧбk.cn”
几人原来的打算,是准备再去东山县城里看看,由陈济棠出面,请东山县的县长还有保安司令出来和欧阳云打个照面的。现在出了这种事情,陈济棠手下的警卫营营长却觉得东山不安全了,建议原地返回。
三日后,欧阳云一行在作为广东政府和商人的代表的胡汉民和香翰屏的陪同下离开了广州踏上了返乡的路程。而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一个加强营的粤军先遣军,他们将前往察哈尔接受协议中学兵师交换给粤军的华北根据地。
因为在东山县海边遇到的突发状况,白流苏和刘哲良一路上显得特别的小心,欧阳云无论前往哪里,最少有两个狼牙战士与之同行,即使上厕所,他们也会一前一后的跟着他,让生性洒脱的欧阳云不厌其烦,好几次差点就要发飙。
“我小便呢,你们到外边等去。”
“东家,白掌柜交代过了,我们不得离开您一步。”
“这是厕所,里面没有人。”
“为防万一,我们必须坚守岗位。”
“去死!”
“东家,您就是枪毙了我,我也要保证您的安全……”
“好了好了,回吧,老子尿不出来了!”
当着别人的面掏出家伙开闸放水,欧阳云确实做不出来。于是乎就出现后面的情节,刚刚回到座位屁股还没沾到座位便再次起身。
白流苏:“东家,你这又是干嘛去?”
欧阳云阴沉着脸:“拉尿!”
胡汉民奇怪了,问:“你刚才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欧阳云翻翻白眼:“刚才没拉的出来,这个没关系吧?”
胡汉民:“啊!”香翰屏:“………”白流苏:“小张、小黄,你们跟上。”
欧阳云瘫痪在地,差点泪流满意:“大小姐,您饶了我吧,当着他们的面,我那个实在是,实在是……”
“噗嗤!”胡汉民忍俊不禁。白流苏则是哭笑不得。
好在这时的火车上客流稀少,不会出现后世寸步难行的现象,于是,以小张或者小黄为首,欧阳云夹在中间,一行三人再次往厕所行去。不过这一次欧阳云的运气不太好,等他到那里的时候,厕所已经被占用了。于是,几分钟以后,白流苏等人左等右等不见欧阳云他们回来,正心急如焚的欲过去看看,结果才站起身便听见了欧阳云的惨叫:“天啊!要漏了——”
正文 第五章战火起,学兵师成军(一)
12月25日,欧阳云一行回到了任丘。
在北平火车站坐上学兵师前来迎接的越野车以后,胡汉民和香翰屏立刻被这种看上去有点奇怪的车子吸引住了。
两个人看看车饰,摸摸座椅,再感受一把其超快的速度,超强的越野能力,胡汉民不禁感叹道:“如果将这车用于战场侦查,那打起仗来太占优势啦。”
欧阳云笑着说:“开发这车的初衷就是为打仗服务的。先生,今天我们就不到任丘了,直接去天津吧。”
“去天津做什么?”
欧阳云笑着做了解释。大沽口的防守工事一早就在建设了,按照目前的建设规模,早一天解除就少一份损失。文安之战之后,张自忠和赵登禹虽然名义上还属于29军,但是彼此间的关系早不像当初那般牢靠了。而他们和学兵师之间的关系,在欧阳云刻意的“巴结”下,倒是融洽不少。特别是38师,他们目前和学兵师的关系,可以说是一损皆损,一荣皆荣,因此张自忠和欧阳云之间老早就兄弟相称,穿一条开裆裤了。如胡汉民所说,有了东山县的存在,大沽口海港的经贸作用已经可以忽略。而欧阳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和张自忠这个老大哥打好招呼,再竭力说服他一起开发东山。以学兵师和38师目前的实力,在粤桂两军的帮助下,他们说不定能够在福建打开一个全新的局面。
胡汉民听完点点头说:“对于张自忠将军我也是闻名已久呢,东山县的位置固然是好,但是和台湾离得太近,如果光由你们学兵师经营,确实有点勉强,多了38师的话,说不定能够防住日本人可能的攻击。”
自从文安战后,由于38师的敌视态度,现在土肥原的108师团待在日租界里显得特别的老实,而38师的触角越伸越长,已经隐隐的控制住了租借以外的所有地区。
众人在北平火车站兵分两路,其中刘哲良和粤军负责建立根据地的莫希德等人带着大部队转乘前往张家口的火车;欧阳云则和白流苏带着前来迎接的几个学兵师中层军官先往任丘,中途转往天津。
欧阳云一行到了天津城内的38师司令部,从留守参谋的口中得知张自忠正在大沽口工事前线呢,一行人又转往那里。半路上,胡汉民对欧阳云说:“张师长看来对工事相当热心哪,你要费上一番口舌了。”
欧阳云笑着说:“开始肯定要发怒的,毕竟付出了这么多,不过我有信心说服他。小说整理发布于ωωω.ㄧбk.cn”
欧阳云对张自忠相当的了解,他这番话倒也没有打逛语的意思。果然,在工程指挥部里高兴的借见了欧阳云一行之后,欧阳云刚说明自己的来意,张自忠的一张脸登时黑了下来。他大声说:“欧阳,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知道我现在投入多少了吗?五十多万哪,都够我装备一个团的了。”然后,耐着性子听完欧阳云对大沽口和东山县的分析对比,他沉吟了一会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照你的说法,东山县不是比大沽口更难守吗?”
“东山县主岛外面有不少小岛,以你我两军的实力,将这些小岛建设好了的话,比之大沽口单纯的岸上工事可强多了。”
“怎么?你想让我也派军进驻东山?”
“是。”
“陈济棠和李宗仁他们没意见吗?”
“他们不会有意见的,你知道,我们其实是同样性质的存在。而据他们得到的可靠消息,老蒋已经准备对地方势力下手了,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和我这个小虾米结盟。”
胡汉民补充说:“张师长,这一点你就放心好了,粤桂那边绝对没有问题,我可以打包票。”
胡汉民是元老,对于他在南方的地位,张自忠也很清楚,闻言点点头说:“这事得容我好好想想,欧阳,我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斟酌一番说辞,他看着胡汉民说:“,对于粤军的了解你肯定比我这个外人知道得多,你们粤系并不是铁板一块啊。陈济棠有信心将所有人都拢在身边吗?”
他这样的疑虑其实也是欧阳云曾经担心过的,不等胡汉民作答,他接话道:“老大,粤系确实不是铁板一块,不过,只要不合老蒋明着干,其中的一些人还不敢跳出来公然反对陈济棠。其实啊,我们要是真能进驻东山,甚至在福建建立起政权,我想对于粤系来说,绝对是有益于他们抱成一团的好事。”
张自忠讶然的看着欧阳云,好像一下子不认识他似的说:“欧阳,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野心哪?我还一直以为你就是想赶走小鬼子呢。”
没想到自己在张自忠心目中的形象竟然如此“高大”,欧阳云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微微的一红,他说:“赶走小鬼子,恢复河山这是最终目标,在此之前,只要有利于我们壮大力量的举措,我是不会放弃的,哪怕背上一身骂名也在所不惜。”
胡汉民赞叹道:“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干大事的确实需要这份魄力。”夸奖完欧阳云,他笑眯眯的看着张自忠,那神情分明在说:他一个年轻人都有如此魄力,作为征战沙场多年的知名老将,你张自忠会有何表示呢?
几人会面之后香翰屏一直很少说话,此时他却借着胡汉民的话直接激将张自忠道:“张师长,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呢?论年龄和历练,欧阳师长只是个小字辈,你不会连他都不如吧?”
明知道他这是激将,张自忠却依旧被激怒了,他憋红了脸大声说:“不就是出兵东山么,这有什么难处了。我现在只是在想,如果真将大军开过去的话,如何才能通过中央军的封锁线。”
胡汉民说:“这个没有问题,呵呵,我们粤军这次不是派了一个加强营的人马过来吗?路上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在我们和老蒋撕破脸之前,他是不敢先动手的。我们结盟方越多,力量越大,老蒋也就越忌惮。”
“你们粤军过来了一个加强营?”张自忠说完,疑惑的看着欧阳云。河北和察哈尔现在可是29军和学兵师的地盘,粤军光明正大的开拔军队过来,他们就不怕引起不必要的纠纷吗?
欧阳云对他做了解释。
“这样啊!”张自忠说着,抬头看了看百米远处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工地,眼中狡黠的神色一闪,他接着道:“欧阳,你的建议我接受了,不过,我们投资了这么多总不能白白损失吧?”也不把话说完,静静的看着欧阳云。
欧阳云和他打交道多了,自然清楚他这句话后面的意思,他哑然失笑的道:“被你打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说吧,这次想要什么做补偿?”
他这话才说完,张自忠的目光便落到了指挥部外的那三辆越野车上。
欧阳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鬼叫起来:“我靠,老大,你不用这么狠吧?这车我们总共才生产了这么几辆。”
张自忠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想用这车打发我,你当我是叫花子呢,我要的是‘继光型’多功能坦克。”
“继光型”多功能坦克也就是欧阳云和侯德榜想出来的陆空两用坦克,取的是抗倭名将戚继光的名字,目前刚刚试造出第一辆样车,欧阳云也是从来迎接的学兵师军官口中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对于张自忠这么快就获得了这个情报,欧阳云没有表示惊讶。事实上,虽然之前他一直对学兵师的反渗透能力极有信心,但自从从胡汉民手中得到那份载有学兵师编制等翔实内容的机密情报以后,他知道,学兵师各方面的能力远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完美。而木剑蝶、张镇等人也远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们或许有着不同的想法和苦衷吧,欧阳云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听见了一个全新的名词,胡汉民和香翰屏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看看张自忠又看看欧阳云,胡汉民好奇的问:“‘继光型’多功能坦克,那是什么?学兵师新研发出来的武器?”
张自忠微笑着看着欧阳云道:“我只知道一点皮毛,也正想向欧阳老弟讨教呢。”
欧阳云苦笑:“我也是在火车站才知道这个消息,具体的情形并不清楚。‘继光型’陆空两用坦克是我们最近才定下的兵工计划,现在不过出来一台样品车而已,性能什么的肯定不稳定,能不能投入实用还是未知数呢。张老哥,你这要求我短期内不可能给你满意的答复啊!”
“没关系,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只要记得整出来以后先弄十台给我们就行。”
张自忠这话说得轻松,随口一呲就出来了,欧阳云一听却跳了起来:“老哥,你还真能狮子大开口啊,一张口就是十台。老实告诉你,这‘继光型’陆空两用坦克造价相当的贵,五十万的话只能买两台。”
正文 第五章战火起,学兵师成军(二)
五十万两台坦克?现在一辆崭新的福特小汽车也不过三千块大洋而已,张自忠看着欧阳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鄙夷起来,他指着欧阳云对胡、香二人道:“你们看看,标准的奸商哪!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嘛?”
胡、香二人都笑了,胡汉民问欧阳云:“我只听说过过水陆两用坦克的,这陆空两用坦克却是第一次听说,它有什么特殊的功能吗?”
欧阳云郑重的看了看指挥部外,见并没有人靠近,他正色对三人道:“张老哥,胡先生、香先生,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实话实说了。顾名思义,这个陆空两用坦克,不仅能够像一般坦克那样为地面部队提供火力支援,而且能够防空。”
“可以防空的坦克?”胡汉民瞪大了眼睛,右手不自禁的扶了扶眼镜。
香翰屏冥思着问:“难道你们在坦克上装上了高射机枪?”
张自忠看了他一眼说:“单单如此怎么能算是防空坦克呢,德国等欧美国家早就在坦克上配置高射机枪了。学兵师装在坦克上的防空武器可是高射炮,而且是两挺。”说完,他双目炯炯的看着欧阳云说:“我和欧阳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到现在都弄不明白,他这颗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就有这许多鬼点子呢?”
香翰屏不愧是从军多年的老行伍,见多识广,从张自忠的话语中马上找到了问题,他说:“坦克上装两门高射炮,再加上一门滑膛炮,天,这坦克该设置多大的体积啊?体积过大的话,那目标也就大了,战场生存能力就低了,这样划算吗?”
吃惊于香翰屏看问题的透彻性,欧阳云说:“香先生分析得不错,一辆坦克上同时装上三门炮的话,那体积和乘员肯定要增加,载重量也就必须增加,机动性、生存能力自然会受到影响。当初我和侯博士设计这种坦克草图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装高射炮,而是用高射机枪代之。我现在还没见到坦克原型,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布局,不过我想,以侯博士高瞻远瞩的前瞻性,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惊喜的。”
在天津没有待太久,欧阳云一行回转任丘,张自忠因为好奇于“继光型”陆空两用坦克的性能,随同前往。
穿越天津和文安搭界处那片人造荆棘土丘的时候,香翰屏惊奇的说:“这土丘很奇怪啊?”胡汉民认真的打量一番说:“用来防守倒是不错,这么陡的坡度,上面又布满荆棘,军队很难通过。”
张自忠“噗嗤”一声笑起来说:“两位没看出来这是人为的么?”看了欧阳云一眼说:“想当初,我们欧阳老弟为了造这么一条土丘可是花了不少血本呢,不过现在看来,它倒像是一道风景了。”文安战后,38师和日本人完全撕破了脸,而有了38师的掣肘,日军要想再从天津发起针对学兵师的攻势,那就得三思而后行了。这么看来,这条煞费欧阳云和学兵师苦心的土丘现在倒似失去了当初的功用。
胡、香二人闻言恍然大悟,胡汉民赞叹道:“这就是一条土长城啊,真亏欧阳想的出来,高,实在是高。”
胡汉民的感叹是由衷的,不过落在欧阳云耳中却不怎么中听。因为这实在是他这么多决策中最乌龙的一件了,如张自忠所言,现在这土丘已经失去了其存在的作用,而任丘由于大量人口的涌入、军队又纷纷开始屯田,现在田地已经略显紧张,而这道土丘所占的土地却足足有几千亩,要是用于耕作的话,其粮食产量够养一个团的了。
进入任丘境内,一条宽阔的水泥路出现在眼前,这让胡、香二人再次大长见识。香翰屏感慨道:“天啊,欧阳,你们学兵师到任丘究竟多长时间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建起这么好的水泥路呢?你们建了多少水泥厂啊?”
由于欧阳云和姜树人的支持,现在任丘发展得最快的厂矿就数水泥厂了。水泥的用途太广了,造屋修路、防空工事,这些都离不开水泥。现在在任丘境内,除了学兵师当初和一个北平商人合资的水泥厂外,又新开了两家私人水泥厂,其中一家是犹太人开的,规模甚至超过了学兵师那家,不过饶是如此,目前任丘的水泥依旧是供不应求。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⑴бk文学网,电脑站:ωωω.ㄧ⑹站:wàp.ㄧ⑥k.cn支持文学,支持①⑥k!张自忠不久前刚刚走过任丘这条线,毕竟是邻居嘛,学兵师的许多情况他都了解,因此,看到军屯区还有其它比较新颖的事务时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而对于胡、香两人来说就不一样了。刚看见军屯区的时候,香翰屏瞪大了眼睛不解的望着欧阳云问:“我没眼花吧?那些种田的怎么穿着军装啊?”
“他们根本就是军人嘛,”欧阳云笑着对他们说。
胡、香两人当时就不解了:当兵不训练却去干农活,这不是不务正业么?再者,万一打起来的话因为训练跟不上,那能保证战力么?
欧阳云只得详细的为他们阐述一番军屯区的制度。因为有了拖拉机这样的机械帮手,化肥农药也利用上了,因此现在以一个人的能力最多可以种一百多亩地。以团级编制为例,除了收割的时候需要全团出动以外,其它时候只要安排一个连务农就足够了,这样一来不仅不会影响到训练,而且通过务农还使士兵们接受了教育。
刚开始施行军屯区计划的时候,考虑到犹太独立旅的特殊性,欧阳云并没有将之考虑在内。不过犹太独立旅的犹太族军兵们在获知这一情况下,却主动提出来要和汉族士兵们享受同样的待遇。这样一来,学兵师全体官兵都当上了农民,就是大刀和狼牙这样的特种部队也种上了自留菜地,使之成为了学兵师的一大风景线。
看见中国士兵们在田里劳作的时候,胡、香二人的表情已经相当惊讶了,而等他们看见几十个穿着学兵师军装,黄头发、白皮肤的外国人在往田里拉大粪的时候,其表情的怪异已经找不到词语可以形容了。
先醒过神来的是胡汉民,老人家用有点结巴的语气问欧阳云:“外,外,外国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犹太族中国人。”
“犹太族中国人!?”又是一个新名词啊,胡、香两人眨巴起了眼睛。
于是,欧阳云只得再对他们进行一番解说。
见他连犹太人都拉进学兵师里了,胡、香二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快到任丘新城的时候,胡汉民悠悠的蹦出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欧阳,你此举欠妥啊!”
欧阳云笑着回应:“作出这个决定之前,我确实有过这方面的担忧,不过翻了遍历史书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担忧有点多余。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汉族的融合能力实在太强大了。呵呵,就拿离得最近的清朝说事,满族人刚刚统治中国的时候,好像是被视作蛮夷的吧,现在呢,好像分不出谁是满谁是汉了。胡先生,相信我,在犹太人足够强大之前,他们已经被我们汉族这片汪洋给吞没了。我有这个信心。”
胡汉民悠悠一叹道:“但愿你是对的。”
进了任丘城,事先已经得到欧阳云关照的姜树人、李铁书他们为胡、香二人举行了规模盛大的欢迎仪式。
毫无例外的,任丘城的繁华和工业的发达再次给胡、香二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人之前虽然并没有到过任丘,但是从城市建筑的痕迹上,他们还是分辨出了新城和旧城的界限,因此对欧阳云仅用半年时间便将一座小城建设成如此规模的中等城市无不感到由衷的惊讶和敬佩。在他们看来,任丘城的规模虽然小了一些,和目前的广州没法比,但是假以时日的话,这里肯定会成为华北继北平和天津之后的又一大名城。
胡、香二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学兵师盛大的欢迎仪式并没有让他们失去理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他们在盛大的晚宴上克制着没有饮酒,保持住了头脑的清醒。而等晚宴一结束,胡汉民便不顾身边人异样的眼光,迫不及待的将欧阳云拉到一边,提出想见一见侯德榜,顺便看一看那让张自忠垂涎三尺的“继光型”陆空两用坦克。
按照惯例,侯德榜并没有参加今天的活动,而他手下的学兵们自然也不会参加这种交际型的活动,因此,作为设计人之一的欧阳云现在也不知道“继光型”究竟是何等模样。想到互、相、张三人都算是自己的忠实盟友,怀着同样的好奇心,他便和三人一起连夜驱车前往学兵研发所,好一睹“继光型”的尊荣为快。
正文 第五章战火起,学兵师成军(三)
12月的华北,入夜以后天气很凉,同车的几人中,胡汉民和香翰屏、张自忠一人穿了件学兵师新式的军大衣,欧阳云则依旧单衣。
军大衣是直属学兵师的制衣厂新出的产品,因为欧阳云的剽窃,制式在这个时代自然是先进的。大衣的长度刚刚过膝,衣襟及膝的地方里面各缝着一个护膝,可以很方便的绑在膝盖上取暖。
刚穿上这件大衣的时候,识货的香翰屏便叫了起来:“好东西啊!”
张自忠则说:“欧阳,看见这军大衣我想起来了,我师订制的那一批军装你什么时候给我啊?”
欧阳云建制衣厂的厂的时候,原来只是为了满足自身需要,但是随着那些新式军装,特别是迷彩服进入世人的视线,周边的韩复渠、阎锡山还有傅作义等人纷纷来下订单,尽管制衣厂一扩再扩,但是依旧远远不能达成产销平衡。因此,29军还有38师、143师这些“老朋友”的订单,欧阳云只能厚着脸皮往后压了。“今天不是来看坦克的吗?怎么谈起这个话题了?张老大,这大衣你要是喜欢,直接带回去就是,需要说这么多话么?”
一番闲聊之后,学兵师研发所的地界已经到了。经过那天晚上的突发事件之后,现在学兵研发所和电厂的防卫更加严密谨慎,特别是研发所这块。多加了两道哨卡不算,在那些树荫里,围墙的角落,或者某一家建筑的屋顶,可到处隐藏着来自狼牙和大刀的尖兵。
经过有点繁琐的检查手续,欧阳云一行来到了一幢灯火通明的院子外面。院子里面,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其间还夹杂着几个人的嘶喊声。
进院子的手续更加严格,即使是欧阳云这个学兵师主帅,在荷枪实弹的警卫面前,也乖乖的签名登记,然后交枪,并伸直双手让警卫检查,以免夹带进危险物品。
终于进了院子,入眼便是那台正轰鸣着的“继光型”陆空两用坦克,侯德榜带着五六个学兵拿着各种仪器正围着它忙碌着。
与其它坦克相比,继光型车身显得格外的长,而它的旋转炮塔则有三座,除了前移的主炮炮塔,在后半段则交错布置着两个用于安装高射炮的炮塔。
欧阳云当初和侯德榜刚开始设计这种坦克的时候,因为考虑的对空武器是体积较小的高射机枪,因此车身无论宽度和长度都比现在为少。而侯德榜他们现在搞出来的这个东东,先不管其性能如何,光从外形上来看是比较丑的。
长度达到了七点二五米,宽度是四点零三米,高度三点一三米(至主炮炮塔),重量达到了夸张的四十六点零八吨。动力是两台柴油机,主动力柴油机置于车身中部,主炮塔和第一个防空炮塔之间,12缸V型,缸径150毫米,额定功率513千瓦;辅助动力柴油机(主要功能是驱动一台发电机为驱动三座炮塔的电机提供动力)置于车的后身,6缸直列,缸径115毫米,额定功率135千瓦……
侯德榜不愧是科技狂人,欧阳云等人出现了一刻钟左右,他才注意到了。这里是学兵师最机密的所在,无关人等是一概不准入内的,他猛然发现身边多了几个人影,抬起头来就想呵斥: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这句话才出口“你们”两字,看见一张有点熟悉的脸,他一愣,然后才分辨出对方乃是欧阳云,登时眉眼展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哟,是欧阳啊!从南京回来了?”放下手中的笔,搓搓手问:“觉得怎么样?”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欧阳云先向他介绍了胡、香、张三人,没有急着下评论,开始就自己感到疑惑的地方进行提问。
得知这款坦克的最高时速达到了54公里每小时,欧阳云想起不久后将成为日军坦克主力的奇洛时速不过38公里每小时,脸上不由笑容绽放。“速度不赖,就是主炮口径太小了,37毫米只相当于轻型坦克的火力,这和我们的主要对手‘奇洛’的57毫米口径比起来可太逊了。”
侯德榜点点头:“没错,不过这不是问题。这种型号的坦克主要功能是对空,如果对地的话,可以将高射炮换成高射机枪,那样的话两个防空炮塔就可以去掉,多出来的重量,换装一门大口径的坦克炮不是问题。欧阳,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有几个紧要的地方正要找你商量呢……”这辆坦克到目前为止算是侯德榜最满意的一个作品,因此一旦聊起这个话题便有滔滔不绝之意。
如他所言,这辆坦克其实只是样品,据他讲,之所以一开始就舍高射机枪而改为高射炮,取的是从难到易的路子。“继光型”陆空两用坦克的基本型号确定下来以后,在此基础上,偏重陆地进攻的“继光型陆改”的推出相对来说就容易得多了。在此基础上,甚至可以衍生出专门对空,而取消主炮的“继光型空改”,还有水陆两用坦克。
侯德榜一旦和欧阳云就技术问题展开讨论,胡、香、张三人便只能充当听众了,他们中间,香翰屏和张自忠这两个老行伍其实都懂点坦克的,可是,他们对于坦克的理解却是相当片面的。这倒怪不得他们,便是号称世界第二强军的日本陆军,他们的大多数指挥官也没能真正认识到坦克的作用。在他们心中,坦克不过是步兵的附庸而已,虽然能够给予已方以极大的助力,却不足以凭一己之力改变战局。
作为后世来者,欧阳云的眼界自然要高过这些鼠目寸光的小鬼子。他要打造坦克的初衷,却是因为对日本空军的忌惮,不过,现在听了侯德榜的介绍,他却有了全新的想法。
众所周知,当坦克变成专门的对空武器,那就类似于现在的防空装甲车了。欧阳云现在考虑的是,这个“继光型”的样品体积如此庞大,真正的放到陆空立面的主战场上,以小鬼子的凶悍来说,其生存能力是让人担忧的。其造价是如此昂贵,也不是学兵师这样的小单位能够耗费的起的。也许,将陆、空完全分开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这还得有待战场的检验。
欧阳云和侯德榜一番嘀嘀咕咕,最后两人决定,先按照目前这种版本的造五辆出来,然后再分别造五辆“陆改”和“空改”,之后拉到演习场上进行一番实际演练,再确定之后的发展方向。
“欧阳,两辆是不是太少了,小鬼子坦克太多,就两辆的话我们怎么和他们拼啊?”离开研发所回去的路上,张自忠对欧阳云说。
欧阳云苦笑:“老大,不要这么着急好不好,这个才是样品,许多技术都不成熟,还有待改进。我答应你,等成熟的产品出来,除了补偿你们两辆以外,我再以成本价提供你们二十辆,如何?”
“成本价,要是我买不起怎么办?要不再送个八辆,让我凑个整数?”张自忠试探着问道,脸上难得显出一份商人的精明来。
说起来是件可笑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和欧阳云交道打得多了,反正,张自忠现在给欧阳云的印象完全和历史书上的描述偏离了方向。史书上记载,张为人是刻板的,因此两人刚开始打交道的时候,欧阳云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本正经、规规矩矩的,然而随着接触的加深,他这才发现,原来张竟然是个相当随和的人,不仅随和,身上还透着一股子农民式的狡猾。
细细算来,38师从学兵师这里得去的好处可是不少。“卫青式”、“去病式”刚出来的时候,学兵师自己还没装备上呢,38师的兔崽子们已经开始在靶场用得眉开眼笑了。针对欧阳云这种做法,即使是和他相交莫逆的李铁书、姜树人那都是有意见的。李铁书气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在他看来,欧阳云这么做就是虚荣心作怪),而姜树人则有更深层的担心,认为过多暴露自己的实力不是好事,金银外露,谁知道会不会引贼上门。而上一次发生在研发所和电厂的变故多少正好证明了他这个观点。不过,欧阳云却始终没有放在心上。倒不是他有什么高瞻远瞩的目光,有着更深层的打算,而是他确信史书上关于张自忠品德的记载是完全真实的。如果付出这么一点枪械能够换来张的信任和38师这个盟友,在欧阳云想来是非常划算的。
“老大,这坦克可不是步枪什么的,我实在做不了主啊。再说了,你们38师经营天津也有半年了,按道理说手上并不缺钱哪。”
“哎,欧阳老弟,没想到去了一趟南京你就变得这么小气了,怎么?开始爱惜其羽毛来了?”
“什么哪,我这是被广州还有南京的繁华给吓倒了,和这两座大城相比,我们任丘还任重而道远哪。因此呀,我决定接受姜总的建议,要细水长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