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鹰崖山的故事(十六)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天歌感觉到爬山并不是那么吃力了,而跟在他身后的鹰崖山好汉们,浑然也忘记了疲劳和恐惧为何物。大家借力那些凸出来的山石,有些艰难的往上攀爬。这一刻,一直走在最上头的楚天歌化身为他们真正的老大,只因为有他的身影在前面,好汉们便觉得这陡峭的山壁委实算不了什么——忽然,楚天歌停了下来,他朝下面看了看,努了努嘴,那是噤声的暗示。
巧合的是,水红天他们选择的下谷地点和他们现在向上攀爬的地方属于同一个方位,楚天歌听见了几个日本人的谈话声,他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先是屏声静气,然后就近找到可以掩身的地方,让众人都掩起身形。
大家找到歇脚的地方以后,一个个拿起武器翘首警戒,稍后,一个人影进入他们的眼帘。这人影对于鹰崖山众人来说有些熟悉,因为他就是赵小山。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拿表现或者是个性使然,赵小山走在了第一个。陡峭的地方,下山远比上山难,他每找到一个落脚地,都会大声的招呼后面的同伴还有日本人,他口中出现的“荒村长官”泄露了他此行的立场,用不着楚天歌作出指示,好汉们的武器理所当然的瞄准了他。
常根离楚天歌比较近,趁赵小山等人还没发现已等,他低声问楚天歌:“大当家,怎么办?!”
如果他们不是担有炸大炮的任务,遇到赵小山等败类,自然是杀无赦的,可是现在,一旦动手的话肯定会引起日本人的警觉,这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楚天歌没有做声,右手扬了扬手中的一把飞刀。常根是聪明人,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以山贼们独特的方式将这一讯号传了下去:不要开枪,用刀子解决他们!
如果不出现枪声的话,只要出手的方式足够的隐蔽,那就可能造成坠山死亡的假象——楚天歌打的正是这么个主意。
能被挑选出来执行这次任务的好汉,无一不是鬼灵精怪的家伙,大家很快便明白了常根打得哑语。于是,当赵小山被楚天歌一飞刀扎中腰部。猝不及防的哀嚎一声摔下断肠谷的时候,好汉们屏住呼吸,没有人发出一点声响。
楚天歌出手很隐蔽,事实上,直到赵小山掉头朝下寻路的不经意间发现他,他才甩出了在手中已经握得沁出汗的飞刀。
赵小山的突然坠亡终于击毁了他和水红天那帮手下的决死之心,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大喊一声便往山上爬去,稍后,包括水红天和那些“黄军精锐”在内,他们一个个停止了继续下行,而开始按照原路往山上爬去。
把握住机会,常根甩出了手上的一块石头,一个小鬼子被击中头部,凄叫一声衰落山崖,稍后,幸存的日本人还有水红天以及其他人不顾一切的朝山上爬去,就好像正有一群鬼怪在追赶着他们似的。
荒村拓斋开始还大声喝止来着,然而当他落在最后的时候,他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压垮,连朝后看的勇气都没有,他跟着溃兵们飞快的沿原路爬回。一行人面无人色的回到出发点,面对旺直夫鹰鸠一般的寒冷目光,他惊慌失色的说:“旅团长,下面确实有鬼怪。”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⑴бk文学网,电脑站:ωωω.ㄧ⑹k.cn手机站:wàp.ㄧ⑥k.cn支持文学,支持①⑥k!旺直夫虽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鬼怪,然而面对二十三个忠心手下如出一辙的惊恐面色,他选择了信任。想到下面既然有鬼怪,那对面的山贼也不可能通过断肠谷逃跑,楚天歌也就没办法逃之夭夭,他不动声色的下令众日本兵回原单位,然后又抚慰了水红天等人几句,便让他们去帮助张正强,选择一个恰当的地点安置大炮。
鹰鼻山的某处山壁上,目睹那群鬼子兵屁滚尿流的逸去,常根朝头上的楚天歌竖了竖大拇指。
楚天歌摇摇头表示谦虚,原地等了五分钟,确定安全以后,他选择了一个45度的方向继续朝鹰鼻山上爬去。
爬了大概一刻钟以后,他们又上行了五十米左右,终于来到了一处比较平整的地方,楚天歌隐身在一丛灌木后面偷偷朝外面望去,看见了百多米以外的旺直夫和他的一帮手下。
旺直夫面前吊着望远镜,在他身后,一群日本兵毕恭毕敬的站着。等常根爬到自己身边,楚天歌有些兴奋的低声对他耳语:“咱们逮到大鱼了!”
常根最关注的是那两门可能对鹰崖山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大炮,私下环顾没发现它们的身影,他问:“大炮呢?”
楚天歌说:“不管大炮了,对面的肯定是小鬼子的指挥官,只要撂倒了他,我们就赢了。”怕常根不明白,他补充一句说:“这叫‘斩首行动’。”
“斩首行动”是狼牙特训时的专业术语,指的是通过直接袭杀敌对方的指挥官而达到胜利,目的的行动。这术语自然是欧阳云剽窃自后世的,楚天歌他们当时听讲的时候皆是一头雾水,现在,他讲给从没有过类似经历的常根听,对方自然也是听了个云里雾里。
“斩首行动?!”
楚天歌指着旺直夫说:“我敢肯定那个日本人是日本人的头,只要杀了他,那日本人肯定群龙无首,不攻自溃!”说着,他就将驳壳枪掏了出来。他们距离旺直夫有百米左右的距离,对于驳壳枪来说,射程有点远。楚天歌一下子好似对自己的枪法没了信心,想了想还是摸出了一枚手榴弹,拧开盖子,将拉弦扣在食指上,然后他便猫腰摸了过去。
他准备用手榴弹直接将那个日本军官给炸了。百米的距离其实在驳壳枪的射程内,而楚天歌之所以忽然没了信心,实是因为关系重大,觉得保险起见,还是用手榴弹可靠一些。
正文 第二章鹰崖山的故事(十七)
旺直夫重新拿起了望远镜,鹰崖山前的战况开始进入胶着,隐藏在山石掩体后面据守的山贼虽然个个悍不畏死,可是在日本兵精准的枪法下伤亡开始增大。善战的日本兵渐渐稳住了阵脚,利用地形建起了临时的简易工事,已经能够和对方形成僵持了。这时只要将大炮调过来轰上几炮,打垮对面的工事,旺直夫相信对面的支那人一定会向他们的正规军一样一溃千里。
这样看来,已方的胜利好像只是时间问题,旺直夫现在担心的是,千万别让那个楚天歌给跑了,否则的话即使攻下鹰崖山,那这次行动也只能算是失败。
旺直夫这样想着,不经意的调转了方向——他或许还是有些担心那个“断肠谷”,因此望远镜的焦点便转往那里——他立刻呆住了,出现在镜头里的,竟然是一个有着熟悉面孔的支那人,这个人曾经被他用步枪击倒后,但是竟然没有死。这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猛然的他就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了——楚天歌?!这三个字鬼魅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稍后,镜头里出现一个长长的、闪着金属光芒的东西,他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朝前面扑倒下去。
很不幸的是,就在旺直夫发现楚天歌的时候,后者已经摸到了离他只有五十米左右距离的地方。这样的距离对于健康的狼牙战士来说,基本上是十投十进篮筐,而楚天歌作为其中的精英,即使现在并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但是这么短的距离他还是拥有足够的信心的。况且就在他的手榴弹拖着白烟往旺直夫头顶砸落的时候,在他身后四周,七七八八的枪声响了起来——最擅长打游击和浑水摸鱼的鹰崖山好汉们近乎本能的开了枪。
不愧是经年行伍的“皇军精锐”,不得不承认的是,旺直夫在发现敌袭的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战术动作。如果对手不是楚天歌,那么这一劫他肯定能够逃得过去。其实,就在他用望远镜捕捉到楚天歌身影的时候,如果他更冷静沉稳一些、更有心一些,他应该能够发现,对方的右手上正握着一个冒烟的东西。没错,在拉开弦以后,楚天歌延迟了几秒钟才扔出了手榴弹,这样,就确保其能够在目标上空开花。于是,虽然旺直夫很漂亮的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前扑躲避”的战术动作,依旧没能够摆脱“天照大神”的眷恋——手榴弹在他刚才立身的地方临空爆炸,数以十计的弹片击中了他的背部,甚至有一枚恰好击中了其后脑勺。于是,就在许多日本兵远远的被爆炸声吸引,然后看到了旺直夫的表演,并为自己的主官能够作出如此漂亮的前扑而惊叹的时候,离他最近的那些日本兵却声嘶力竭的狂喊起来:“旅团长阁下!”“保护旅团长!”……然后,他们纷纷朝楚天歌等人藏身的地方射击,有一个机枪手将枪口调了过来,同时,几个身处后方的迫击炮手开始调整方向,想要炮击那几个胆大妄为的支那人。
张正强等人正艰难的将两门大炮推、拖过来,由于山路崎岖不平,不时面临上下坡,虽然有两匹马借力,他们还是整的一头大汗。众伪军虽然身上也吊着枪,可是看他们现在的样子,更像是民夫。
经过一段艰难的山路,他们刚刚将其中一门大炮推上这里还算平整的地方,旺直夫在他们的视野里却飞了起来,漂亮的飞起,重重的落下,然后再也没能够起来。
张正强和水红天处于众人的前面,他们恰好有幸见到了这一幕,张正强立刻惊问:“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水红天却是又悔又恨,他现在终于明白赵小山是怎么死的了——原来断肠谷真的可以走人,而且,水红袖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一条。
他没有回答张正强的问题,却有意的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到对方后面,他低声说:“旺直夫死了,这仗还要打吗?”
好像是要对他这句话作出注释,鹰崖山前面日本兵的简陋掩体后面,七八个日本兵站了起来。他们口中刚刚呼喊出要为旅团长报仇之类的豪言壮语,几乎同时,对面闪起一蓬火光,硝烟过后,七八个日本兵被土炮大面积喷射出的铁砂子、碎石子打成了马蜂窝,鬼哭狼嚎的倒下了。
而在他们身后,一直趴伏在地上的日本兵和伪军,先是长腿的伪军受不了面前凄惨的一幕,开始不顾一切的溃逃,稍后,那些日本兵也开始后撤;而就在他们面前不远的地方,被愤怒和悲怆激昏头脑的日本人在两个佩戴大尉军衔的日本军官的带领下,潮水般的向楚天歌他们藏身地发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击。
“日本人疯了,他们这是找死,必须喝止他们!”水红天急了,他可以不顾惜日本人的性命,可是日本人拼光之后,谁来做他们的坚强后盾呢?!山地条件下,集体的冲锋和送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王正强跟着日本人有短时间了,了解这些东瀛人的个性和军规,他摇摇头苦笑道:“别管他们了,他们这也是没办法,主官一死,下属都会受到责罚。我们还是赶快将炮架起来尽尽人事吧!”
小鬼子一旦开始集体冲锋,那些迫击炮和机枪手因为怕伤到自己人就不敢轻易的开火了,这给了楚天歌他们喘息和调整的机会。
楚天歌适时的接连抛出两枚手榴弹,炸得离他比较近的一群鬼子鬼哭狼嚎、人仰马翻的,然后他边开枪边往刚才上山的地方退去,一边大声喊:“弟兄们!别管大炮了,边撤边打吧!咱们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wàp.①⑹k.cn”
常根却不同意他的提议,这家伙该是打仗杀人有瘾,大声道:“撤什么撤,小鬼子这是送死呢!上天有好生之德,爷爷们就成全他们!”说这话,这家伙竟然站了起来,先是准确的抛出一枚手榴弹,炸飞了一个机枪手和其武器,接着便双枪连发,点名也似的将离楚天歌最近的那群鬼子逐个的击倒在地。
有了常根做榜样,他身后左右的那群鹰崖山的好汉们好像要比勇武似的,都站了起来,扔手榴弹的扔手榴弹,打枪的打枪,好像自己是不死之身似的。
日本兵训练有素、枪法极准,即使是这种群龙无首的状态下,其混乱冲锋的威力也不可小视。随着一个好汉被一枚三把子弹直接将脑袋击穿,跟着又有一个被一枪在脖子上开了个洞,楚天歌急了,他大骂道:“常根你混蛋!小鬼子发疯!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用不着跟他们一样疯!”
楚天歌当上大当家不过几天时间,威信根本没建立的起来,况且现在是在瞬间决定生死的战场上,多少会改变人本来的秉性——常根虽然算是脾气好的,此时也发起了性,楚天歌这话才骂完,他肚子里便滋生出一串怨气和愤慨,不过,就在他张嘴欲要发作的时候,好像要应验楚天歌那句话似的,他只觉得左肩巨痛,左手顿时脱力,紧握着的驳壳枪便甩了出去,身形一晃,差点摔倒——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肩,将那里的肩胛骨击得粉碎。“娘的,老子竟然挂彩了!”他在肚子里暗语着,身子一矮,忍着剧痛往后退去。
事实上,鹰崖山参加这次任务的好汉们之中,常根才是大家的主心骨,他这一退,其他人便都矮下身来,开始边撤边打,不再一味蛮干了。
楚天歌见机得早,早退一会,这时已经到了常根附近的一块大石后面,他抓住机会一枪撂倒了一个正持枪瞄准的鬼子,问常根:“老常,没事吧?!”
常根疼的咬紧牙关根本开不了口,心中却是肺腑不已:“娘的,狗日的没长眼睛啊,老子都伤成这样了!”
刚开始离得远,楚天歌没看见他的伤势,上面那句话问出口,现在才注意到了,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立刻对附近的几个人下命令:“你们带着常大哥先撤,我拖住他们!手榴弹留给我!”说着,他将最后一颗手榴弹摸出来,用嘴咬开盖子。
开始见楚天歌退得最快,不少人心中腹诽他是个怕死鬼呢,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误会他了,当场一个长满脸络腮胡子的道:“大当家,你带着常老大先撤,我来殿后!”
楚天歌直接回绝了他:“快带他走!这是命令!”说着,凌厉的一眼瞪了过去。
络腮胡子先是一愣,然后不自禁的执行起命令来。他猫腰跑向常根,和另外一个兄弟正要将常根搀扶下去,后者却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吼了起来:“大胡子,混蛋!做小弟的怎么可以扔下老大先撤,听我的,你们带大当家先走,我留下来!”然后,好像是补充说明原因似的,他的声音一低,轻声道:“我的左肩已经废了,活着也没多大用了!”
正文 第二章鹰崖山的故事(十八)
常根是练武之人,清晰的知道肩胛骨粉碎对武者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会如此说。
在山寨中,常根算是个另类,身上没有水红天等人那种凛然的匪气,平时话也不多,不过,要让络腮胡子等人评价山寨中谁最不好惹的话,他们肯定首选常根。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狠角似的,水红天等人的阴狠都摆在了脸上;而常根却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但是,熟悉他的人知道这只是假象,如果你真将他惹恼了,那么对不住,你的小命或许就会因此留下!
这一下络腮胡子等人可就犯难了,楚天歌是大当家,理所当然应该听他的,可是常根却是山寨里的老大哥,而且一向说一不二的,就是水红天在的时候,只要他没点头,那绝对不会违逆他的意思。
楚天歌不知道这些,他的出发点和他们也完全不同,作为当兵的,特别是学兵师中的精锐,不丢下一个战友这条战场准则已经牢牢的刻印在他的内心深处。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危急到非得留人垫底牺牲的那一步,对面小鬼子虽然杀声震天,可是毫无阵法,又不占地利,身边的这些弟兄都是山寨里的好手,组织好了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赶快带老常走!我不会有事的!这是命令!”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楚天歌动辄将“命令”将挂在嘴上,却不知道他的这帮手下并不是军人,至少现在算不上是。
络腮胡子正左右为难,一个机灵点的出了个主意:“我和胡子留下来掩护大当家,小二,你们先带常老大下去。”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楚天歌身上最后的一枚手榴弹扔了出去,然后他急急的喊了声卧倒,便带头往几块山石后面一趴。
空中响起“吁”的声音,有经验的都知道这是炮弹破空声,而且落点肯定离身边不远。没错,张正强等人终于安好了炮,并且自作主张的想要给予皇军支持。水红天曾经打过炮,于是他自告奋勇的亲自操作。他很过瘾的瞄准,拉动绳索,然后——就在他满怀期望的极目欣赏自己的**作时,意外出现了,炮弹撞在楚天歌藏身的那块山石上,然后爆出了一大片的弹片,气浪将靠近的几个“皇军”炸得飞了起来。不自禁的,他吓得闭眼低头不敢看,而三个“皇军”拜他所赐,半空中发出一片哀嚎,缺胳膊少腿的掉落地上。其他的鬼子吓了一跳,一个个赶紧卧倒,有人抽空回头看,心想难道支那人从后面啥上来了,还装备了大炮?!待看见是自己家的大炮,开炮的却是张正强带来的几个支那人,机灵的小鬼子军官立刻叫了起来:“他们是奸细!……”
“八格牙鲁!”日本炮兵正从下面爬上来,目睹这一切,其中一个少尉大声骂着,一脚踢在了水红天的屁股上,将他踢了个趔趄。而炮兵指挥官,一个中尉许是听见了战友的呼喊,真以为水红天等人乃是诈降,想都不想,手枪掏了出来,瞄准他就射。其他几个小鬼子炮兵急忙取下背在身上的长枪,一边朝水红天众手下瞄准,嘴里一边唧唧歪歪的叫道:“不许动,把枪放下!”
跟着水红天和赵小山下山的都是他们的心腹,忠心耿耿的那种,看见老大遇险,本能的抽枪射击。其中一个眼疾手快,一脚将水红天踢到一边,使得炮兵中尉的第一枪偏离了方向,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娘的,系踢老几——”水红天被那个炮兵少尉踢了一脚正要爬起来,不妨又挨一脚,他本来就重心不稳,这一下直趴下去,脸朝下和山石来了个亲密接触,两个大门牙登时全崩坏了,乃至说出来的话都变了味道。他话没说完,头皮一麻,接着便是火烧般的疼痛。听得身边枪声大作,他也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身子连续两个翻滚滚到了一块山石后面,其间抽冷一看,却见负责督管他们的九个小鬼子炮兵已经全部倒在了自己手下的枪下。而和他一起下山的弟兄也死了两个,伤了三个。
没想到水红天竟然和日本人干了起来,张正强待要开口阻止却已经晚了。子弹多快啊,又不长眼睛,他才喊出两字:“你们……”便发现形势不对,自己再傻傻的站在那里肯定是枉死的命,于是不得不血水红天来个懒驴打滚滚到了一块石头后面。
发生在这里的战斗相当的短暂,便是水红天那帮手下也没想到平时那般耻高气昂的日本人竟然如此不经打。当然,他们这一开枪立刻使得本来就已经乱得可以的局势更加的混乱起来。
水红天脑子灵光,刚才的情景,如果不是手下忠心,那他现在肯定挂了。怕张正强会因此惦记自己,他躲在山石后面,一边躲避着来自日本人的报复一边大声喊道:“张大哥,日本人不是人,不把我们当人看,和我们一起反了吧!”
张正强心中暗骂水红天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关键时候竟然来这么一手——他心中此时已经认定了,刚才那一炮,这混账东西就是故意轰日本人来着。和日本人呆在一起久了,久而久之他已经形成了对日本人的畏惧心理,本能的,他正要开口痛骂水红天并放上几枪表明态度,然而,日本兵此时群龙无首,而且被来自身后的叛变吓坏了。他们根本不给张正强表白的机会,又一个大尉举起枪就朝他开起火来,同时嘴中还大声疾呼:“干掉这些两面三刀的支那猪!”在他的影响下,虽然有些日本军官心中还保持着清明,知道这个时候即使怀疑伪军中有奸细,也不能逼他们反水。但是,群龙无首的日本兵可不管这些。他们本来就不信任这些伪军,而且在他们心中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不管这些伪军出于何种目的帮助我们,但是他们毕竟还是中国人。于是,刚刚还间杂在一起的日伪军队伍,先是几个鬼子开始朝伪军射击。接着,伪军迫于形势,开始举枪还击。登时,场面一片混乱。这种情势下,张正强知道,今天自己是不反也得反了。
正文 第二章鹰崖山的故事(十九)
局面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楚天歌叫住络腮胡子等人,让他们等等再说。
本来蜂拥冲向他们的日本兵,除了压在最前面的那部分依旧在朝这里进攻,其他人则把枪口调转,对住了那些伪军。
张正强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身形,他大声喊道:“鹰崖山的朋友们,大家都是中国人,我们一起干死小日本!”然后,他便开始召集身边的伪军,将他们组织到一起来对抗日本人的报复。
枪炮声中,楚天歌的回应有些断断续续的:“先……日本人再说!”
日本兵在一些军官的指挥下,结成了一小股一小股的部队,他们个子为站,和伪军彼此纠缠在一起,战况一时陷入胶着。
水红天滚到了张正强身边,他低声说道:“老张,那个楚天歌绝对不能留,找机会干掉他!”
张正强瞪了他一眼,心中来气:自己应付日本人的攻击还来不赢呢,他现在打这样的主意;即使自己和日本人为伍,都要注意别惹到楚天歌,现在自己已经和日本人干上了,哪里还敢再竖学兵师这样的强敌?!想起今天这事,一切根源都是眼前这个家伙,他心中杀机一生,面上却微笑道:“放心,先干掉日本人,然后咱们再用大炮伺候姓楚的。对了,你不是说你会打跑的吗?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有没有玩过炮?!”
水红天脸一红,口中振振有辞道:“怎么没玩过,你看见对面的那门大炮没有,那就是我整出来的,”说着他手一指,指向鹰崖山的那门土炮。
张正强气得差点憋过气去,脱口骂道:“狗日的,那也能算是炮,老子被你害死了!”
土炮和野炮的使用方法差别太大了,一个是平射,而一个是需要仰射的,张正强现在终于知道刚才那一炮为什么会撞上那块巨石了,感情水红天这混蛋把它当自家土炮来用了!
水红天嘿嘿的笑着,又爬回了刚才藏身的地方,然后他将几个心腹叫过来说:“找机会干掉那个姓楚的!不是这小子,老子哪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在他想来,如果不是楚天歌的出现,水红袖一定会乖乖的听他的话,那么鹰崖山也就断然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那么自己何须要投靠日本人,借力于对方。
目送水红天隐入巨石后面,张正强将自己的副官叫了过来,贴耳对他说:“找机会干掉水红天,留着这小子是个祸害!”心中打定主意,既然水红天千方百计的想置楚天歌于死地,那么他们之间一定有刻骨的仇恨,而自己正好藉此杀死水红天卖楚天歌一个人情,那么以后再不济也可以凭借这个情面去投奔学兵师。
旺直夫这次带上山的日伪军各有五百多人,本来,按照双方的战力对比,相同数量的日伪军对撞,伪军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惰性使然,在日军刚刚开始调转枪口的时候,一些伪军甚至根本就没想到反抗,而是本能的抛下枪跪在地上大喊饶命。如此,几乎一个照面,伪军就倒下了一百余人。不过接下来,日军的处境却艰难起来——首先是一部分伪军断了念想开始殊死抵抗,同时,楚天歌和水红天的两帮人开始浑水摸鱼。他们个个枪法精准,又是打红眼不要命的,而对面的水红袖,又恰到好处的发起了冲锋,于是,日军在四方力量的打击下很快伤亡惨重,其中不少人步了一些被他们赶入灌木丛伪军的后尘,在惊恐的一声声哀嚎后,被陷阱吞没,被机关捕捉,死在了削尖的木桩或者毒箭之下。
战斗渐渐进入尾声的时候,一百多个鬼子在一个少佐的带领下仓惶的朝鹰鼻山下溃去,在他们后面,鹰崖山的好汉们、伪军胡乱的开着枪,一个个嗷嗷叫着,好像打了不知道多大的一个胜仗似的。
当胜负天平开始明显出现倾斜的时候,水红天带着剩下的六个人退出了战斗。他们静静的伏在一片山石和灌木丛交错的地方,寻找起楚天歌的身影来。
从已经冲到前面去的鹰崖山一些汉子的交谈声中,水红天已经得知了楚天歌乃现任鹰崖山大当家这样的事实。这坚定了他除去楚天歌的决心,而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的身后,水红天的十余个心腹正静静的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他们。
当日本人终于被完全赶下鹰鼻山,当两门曾经让鹰崖山好汉们胆寒不已的大炮已经成了他们的战利品,不少人开始欢呼起来,他们奔走相告传递着这样的信息:日本人被我们打跑了!我们打败小鬼子了!我刚才杀死了一个鬼子军官……
——好像打败日本人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终于,楚天歌出现在水红天等人的视野里,他的身边,是由两个人搀扶着的常根。他们的身后,则是几个衣衫褴褛的山寨好汉。
“大当家,我们打跑小鬼子了!”“大当家,我看见你用手榴弹将那个日本人大官给炸飞了!”“大当家……”一群山寨喽啰围住了楚天歌,纷纷向自己的大当家表着功,或者拍着他的马屁。
水红天看得冷笑不止,他低声自语道:“手榴弹,手榴弹,你用手榴弹结果日本人,那我就用日本人的手榴弹结果你!”上山之前,旺直夫分给了他们一批手雷。水红天掏出一枚来正要拉弦,离他最近的心腹庄户说:“大当家,那小子身边有不少老弟兄呢!”
水红天红着眼睛,他低声骂道:“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就让他们陪着姓楚的一起去地狱好了!”
“大当家,不可!”“大当家,这样我们还怎么有脸回山寨啊!”
“回山寨,你们还想回去吗?”水红天说着猛然站了起来,左手一把拉开拉弦,右手正作势欲投,“呯”的一声枪响,他的后脑勺炸裂开来,红的血和白的脑浆子飞溅,一头载了下去。“妈呀!”庄户看见那没已经开始冒烟的“手榴弹”从水红天手上掉落下来滚向自己,也顾不得理会身后的枪声了,本能的大叫一声就往前面扑去。
正文 第二章鹰崖山的故事(二十)
庄户反应相当的敏捷,身手也是不弱,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被一枚弹片击中了背部。他还算运气好的,他的那些弟兄,除了一个人因为前面有人挡着而毫发无伤,其他人当场被炸死三个,还有一个被炸掉一条胳膊。
这是鹰鼻山上最后的爆炸声,日本人在几方有意网开一面的情况下,兴冲冲的来,灰溜溜了的滚了。
事后,常根砸吧砸吧嘴巴有些不尽兴的说:“可惜没有全歼!”
楚天歌却清醒的很,虽然后来王正强所领的伪军被迫反正了,但即使这样,想要全歼余下的日本人也不太可能,就是能做到这一点,那一定也会付出非常巨大的代价!
水红天一死,庄户和幸存下来的另外一个其死党没有再负隅顽抗。而那些伪军在王正强的带领下,选择了集体向鹰崖山投诚,当然在王正强心中,他认为自己投诚的对象乃是学兵师。
鹰崖山的老大现在是楚天歌,楚天歌却是欧阳云的兄弟,欧阳云是学兵师乃至任丘的最高长官——弄清楚这一层关系以后,当手下咨询王正强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放下枪。
这一仗胜得实在是侥幸,断肠谷和王正强帮了山寨的大忙。当王正强放下枪向楚天歌表示输诚的时候,在山贼们怪异的目光注视下: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够作为胜利者接受官军的投降,楚天歌上前几步,郑重的接过王正强递过来的手枪,然后说:“王大哥,你们不会为今天的行为后悔的!我代表学兵师欢迎你们!”
众多的伪军聚集到王正强身后,在他们队伍的一侧,枪支弹药摆成了一座小山。
楚天歌看着衣衫狼狈、表情木讷的众伪军,他大声说:“今天这一场胜利,不是我们鹰崖山的胜利,而是我们中国武装对日本正规军的胜利!”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鹰崖山弟兄,他更大声的说:“弟兄们,我们应该感到自豪!小鬼子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但是前提是,我们首先要敢于拿起刀枪,要敢于流血牺牲。”顿了顿,目光落到伪军队伍后面的一行人身上,他对王正强说:“王大哥,贵部虽然曾经为虎作伥,但是今天这一仗绝对可以洗刷调你们身上的耻辱。当然,一些人例外!刚才面对日本兵直接跪地投降或者丢枪逃跑的站出来!”
王正强脸色稍雯,有些难堪——楚天歌这话虽然是前贬后褒,但是最后那句话却让他这个主官感到大大的没面子。
日伪军刚开始碰撞的时候,处于惯性心理作用,不少伪军确实很可耻的丢枪跪倒求饶,这些人大多没能逃脱日本人的追杀,不过还是有十几个人幸运的存活下来,而且他们身上竟然毫发无伤。
楚天歌继续说道:“我理解你们面对小鬼子时心中的恐惧,可是人家都把枪指着你的头了,竟然还不敢反抗,要是我们师长在这里,诸位,他肯定会下令毙了你们。我和我们师长不同,我这个人心还是比较软的,你们把枪放下,自己下山去吧。对了,奉劝你们一句,回家老老实实的种地或者做其它营生吧,你们实在和枪无缘。当然,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抱着日本人的大腿欺负同胞过日子,那我要告诉你们,这东北迟早会光复的,到那个时候,咱们旧账新帐一起算!”
楚天歌并不是个喽啰的人,但是这一刻,他的话却一下子多了起来。
水红袖从来没见过如此一面的楚天歌,看着他声色俱厉的滔滔不绝,因为水红天的死正愁苦着的心情一下子打开了一扇窗,毫无征兆的,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反应很快,笑声刚一出口就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不过,还是迟了,许多人的目光看过来,绕是她见惯了生死的,脸上也不由涨得通红。
众人的目光本正落在那些正在黯然离开伪军大队的伪军身上,心中对他们都鄙夷得很,忽然听见如此清脆的笑声,这才注意到了楚天歌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漂亮小妞。
楚天歌也没想到水红袖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本来非常气愤的心情立时搅拌进其它的成分,于是,脸上的冷厉眼色变成了尴尬,心中更是尴尬得要命。
王正强上前一步问楚天歌:“这位想必就是人称‘粉阎罗’的二当家了?”
“粉阎罗?!”第一次听说水红袖还有这么个生猛的绰号,楚天歌看向水红袖。
水红袖脸更红了,不过眼神却一下子变得清冽,她问王正强:“刚才是你们杀了我大哥?!”
王正强苦笑着说:“我也没办法,谁叫他想对大当家不利呢?二当家,您刚才也看到了,他的手榴弹都拉弦了,如果我的手下再不开枪,那……”
水红袖摆摆手:“这事以后再说,大当家,现在还是先商量一下怎么处理那些鬼子伤员吧?”
楚天歌微微一笑说:“商量什么,直接砍头算了!”
众人一愣,不少人看向他的目光便变了,其中有心的就想:果真和传闻中一模一样,对付日本人只有一招,砍头!而马炉子等厮杀汉子却大声叫好:“对!砍头!奶奶的,听说小鬼子都怕砍头的,他们怕什么咱们就来什么!砍得他娘的看见咱们就怕才行!”
王正强由此联想到“抗日双雄”对付汉奸的手段,额头微微现汗,心中暗呼侥幸,如果不是今天这场意外,那么将来自己会不会也被学兵师砍了脑袋?!这样一想,他倒有点感谢水红天那个死鬼了。
因为负伤没能逃走的日本兵一共有二十三个,马炉子一马当先,提着大刀朝那些鬼子伤兵走去。看见阳光下闪着寒芒的大刀,不少鬼子兵鬼哭狼嚎起来,有的更凭着残躯拿起身边的武器想要顽抗,可是,他们的子弹已经打光了,而且绝大多数行动都不利索,于是,在震天价的哀号声中,马炉子等鹰崖山好汉们痛快淋漓的一一砍下了他们的脑袋,然后,生性残忍的马炉子还拎起了一个鬼子头颅,言称要回去取出脑子来下酒。
他这一举动不仅吓得那些输诚伪军不敢看,就是楚天歌等人也皱起了眉头,最后还是楚天歌喝止住了他,他说:“人都死了,就不要糟蹋他们的尸体了!赶快打扫战场回去吃庆功酒,现在可过了正午了!”
马炉子这才怏怏的丢下手上的头颅,朝上面吐了口浓痰说:“狗日的听好了,要不是大当家为你求情,老子非生吃了你不可!”
这一仗,小鬼子留下的战利品着实不少,除了那两门帮了倒忙的大炮,光重机枪就有两挺,轻机枪更有十三挺,至于其它的枪支弹药更海了去了。以至不少人边拾边大喊:“发财了,发财了!”
轰轰烈烈的庆功会一直吃到晚上,虽然是劣酒还有腌制品、日本人的罐头,但山寨里的绝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这实在是自己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餐。
山寨大首领和王正强等几个伪军头目单独开了一桌,挨过众弟兄的敬酒之后,楚天歌先敬了王正强一碗,然后问道:“王大哥,当时贵部无论人数还是武器装逼都比我们占优,怎么就没想过自己另拉旗帜呢?!那样的话,且不说我们根本不会与你们为敌,就是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实力。”
王正强微微一笑说:“也许是我胆子太小吧,天生就是跟在别人身后的命。”
“我今天本来是准备回任丘的,谁知道才出门就被你们堵住了。王大哥,说说你的想法吧,你是想去任丘呢,还是留在山寨?”
“任丘!就不知道欧阳长官会不会收留我们。”
“应该不成问题,我大哥很好说话的。王大哥,那么这次回去我就将这事一并提及了。”
王正强点了点头。
楚天歌见碗中的酒又加满了,端起来对王疤子说:“王大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及时为我们通报了这个消息。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们今天也无缘在这里喝酒了!来,干了!”
王疤子很爽快的将酒喝干,然后他有些忸怩的说:“大当家,我和弟兄们想留下来,您,您没有意见吧?!”
楚天歌连续喝了三四碗酒,头已经开始发晕了,在心中警醒自己不能再喝了,他大笑道:“好事啊,我怎么会有意见!”笑着,他拿起酒坛自己倒了半碗,端起来敬常根:“常大哥,今天要不是你冒死带大家走断肠谷,这一仗的结果肯定难说,来,我敬你!”
众人碗来碗往,是次,除了娘子军中几个从不沾酒的还有有巡夜任务和值哨的弟兄,鹰崖山众人和众伪军竟然喝光了山上窖藏的所有酒坛,结果全部醉倒。
正文 第三章平津风云(一)
十月下旬,早晚的天气已经很凉了。文安大柳河镇,包加谷村前新修的直通天津的水泥路上,村头的一个简易哨所里,李二呆背着一杆半新的三八大盖正警惕的注视着公路的尽头。哨所的门口挂着一只木牌,上书:“文安自卫大队大柳河中队包加谷哨所”。
离哨所不远的地方,一道由山石还有荆棘人为造成的土丘长龙将天津和文安整个的隔了开来,今天是星期天,几个包加谷村的孩子正在土丘里玩着抓迷藏。间或的看看那几个小人儿在荆棘和山石里出没,李二呆心里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当初修建这座土丘的时候,自己也出过力,刚开始只是冲着那每天三顿饱饭加十个铜子去的,现在才知道其的作用。如果不是这道土丘,包加谷现在或许早被小日本给夷为平地了吧!多少年了,任丘和整个华北一样,兵荒马乱的,即使是再老实的庄户人家也别想过上太平日子。平津是非之地啊,这个兵来那个将往,纷争不休,牵累的周边地区也跟着动荡。这一切,直到学兵师的到来。开始还以为其和以往的那些军阀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借地方补充下粮饷,抓写壮丁,然后再打起某个旗号进军北平或者天津,当然,也有可能会被另外一个军阀迟了。然而,学兵师和他们那个年轻的小长官一起竟然留了下来,不仅留了下来,而且贴钱从地主手中买来土地租赁给他们,每年只要交极少的税,若干年后自己竟然可以拥有这块土地……
李二呆家世代都是佃农,当得知有这样的好事,虽然全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在大哥李大力的武断下,他们三兄弟还有一个老娘还是第一批响应了号召,成为了学兵师的第一批佃农(地主们就是这样说的,他们认为学兵师此举不过就是想利用强权从他们手中活得土地然后再租赁给那些佃农罢了,完全是收买人心之举)。
然后发生的事情就不是李二呆那没读过书的脑袋瓜子可以预见的了,学兵师的那些学生长官们不仅没有像地主那样出尔反尔增加地税,而且还想方设法为他们租来了黄牛等农具……
再接着呢,听那些老人家说,一些地主看不下去了,想要反学兵师的水,他们勾结了29军中一些军官,甚至还勾结了日本人,不过,到头来,学兵师却愣是凭着那些年轻的学兵抵挡住了日本人如水的攻势……
李二呆正在这样想着,忽然看见土丘中间的马路上闪出了三个戴着斗笠的人影。他不由精神一振,昂首阔步的走出了哨所,站到了马路边上。
那三个人走路很快,不久就来到了哨所边上,他们显然看见了哨所的牌子,其中给子最矮的那人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个个子最高的便大步朝李二呆走了过来。
感觉对方来势汹汹的,李二呆本能的解下枪,枪口对着地上,大声说:“站住,三位是干什么的?有路条吗?!”
大个子没有说话,走到离李二呆还有三米左右的距离停下,然后解下了头上的斗笠。“我是楚天歌!”他说。
李二呆才不管他叫什么,自卫队集训的时候黄大队长不是说了么,自卫队员的责任就是防止居心叵测的破坏分子从文安进入任丘,所以,没有驻天津的学兵师办事处打的路条,就是欧阳小长官也不能随便放进来。李二呆在这里站岗有三四天了,其中拦截了不少自认为是的破坏分子,其中还有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但是让他郁闷的是,那些人个个都有路条。现在好容易遇到一个一见面并不出示路条的,他自然不肯放过这难逢的立功机会——如果自己抓住一个破坏分子的话,那……这样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硬邦邦的道:“路条!”
大个子苦笑起来,他确实就是楚天歌,只是根本不知道任丘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规定,进来竟然要凭什么路条。陪他一起回任丘的是张正强和水香,两个人这时走到了他的身后,听见李二呆硬邦邦的那句话,两个人都感到有些奇怪,静静的看着他,要看他怎么应对。
楚天歌眉头微微皱起,想了想问:“请问这位小哥,现在任丘还是学兵师掌政么?ωар.ㄧбΚ.Сn”
听见对方竟然打探起了学兵师的信息,可是却没有一丝一毫提到路条,李二呆一下子变得更加警惕起来,心中认定这三个人肯定是心怀叵测的破坏分子,他右手哗的拉动枪栓,枪口抬起瞄准楚天歌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我们任丘做什么?!嗯,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没有路条的话,就请我去村委一趟吧!”说着,他退后两步,左手飞快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枚哨子,“嘀嘀嘀”的吹了起来!
楚天歌等三人大惊,楚天歌更是半死不得其解。而就在哨子响起的半刻钟后,李二呆身后的村子里、农田里,不下百余个男男女女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呐喊着冲了过来。
水香性子比较急,早就不耐了,面对对方如此浓的敌意,再也忍不住将枪掏了出来,对楚天歌说:“东家(楚天歌此行为了掩饰其称呼的代称),任丘是不是变天了?我看我们还是先杀出去再说!”说着就要朝李二呆开枪!
李二呆固然是吓了一跳,双手一颤几乎就要开枪,关键时刻,楚天歌和张正强两人一边一个将水香的左右手各拿住了,楚天歌说:“等等再说!”张正强则说:“别不对,来的只是一些乡人,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大妄为了?”联想到曾经的见闻,他有些担心的看了楚天歌一眼,低声问:“东家,贵部的大老板不会是GCD吧?!”
楚天歌摇了摇头,让水香将枪收起来,然后对李二呆说:“这位兄弟,最近有学兵师的直系部属没有,最好是长官,你找个人过来一切就明白了。”
百余个村民很快就将楚天歌三人围住了,其中有两个抱着三八步枪的,正是和李二呆同属于一个自卫中队的自卫队员,其中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穿着一身旧**军装、佩戴少尉衔的正是李二呆的大哥李大力,也是包加谷村自卫中队的中队长。
和李二呆的毛躁不同,李大力率人将楚天歌三人围住以后,没有急着下判断而是询问李二呆怎么回事。
“他们拿不出路条,还向我打听学兵师的情况。”
“哦,”李大力应了一声,仔细大量三人,看出楚天歌是领头的,抱拳问:“三位,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任丘政府的规矩吗?如果没有本地户口,没有路条的话是不能随便进入的。说吧,你们叫什么,哪里人,来任丘有何公干?!”
楚天歌听眼前这个“少尉”问话得当,估计他就是这里最具话语权的了,于是只得再次亮出自己的名号还有身份。
和乃弟的孤陋寡闻不同,李大力却是听说过楚天歌其人的,心中一惊,问道:“你真的是楚长官吗?那您请你将军官证给我瞧瞧么?”
“我这次外出执行的是绝密任务,什么证件也没有带,”楚天歌苦笑,又说:“现在驻文安的是哪支部队,如果他们长官在这里,一定会认得我的。”
“这样啊!包菜!”
“中队长!”另外一个抱枪的村民走了出来。
“你赶快去打电话给黄队长,这么说……”凑到包菜耳边,李大力低声嘱咐着。
包菜点点头,飞快的跑走了。
李二呆叫了起来:“大哥,他们有枪!”
李大力瞪了他一眼喝道:“这里谁是你的大哥,跟你说多少次了,自卫队里只有长官和战友,没有亲戚!”骂完了,他对楚天歌道:“诸位,碍于规矩,请你们将枪先交由我保管吧!”
“不行!”楚天歌还没应答,水香叫了起来。
楚天歌苦笑着看着李大力说:“不好意思,他们并不是学兵师的,你看?!”
李大力眉头皱了皱,说:“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对不起了!”说着手一挥,众村民还有他们哥俩将三人团团围住,好像看管犯人似的。李二呆更将枪口直直的对准了楚天歌的心口。
楚天歌见他们如此阵仗,只能苦笑以对,而水香和张正强心中却很是不爽,水香心直口快的问他:“大当家,你在学兵师究竟是什么官啊,这些家伙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嘛!”张正强没有说什么,心中却在想:就这情景判断,要不就是楚天歌职位太小,要不是就是学兵师规矩极严,嗯,倒和GCD的规矩极像,如果他们的大老板真是GCD的话,我该怎么办呢?!这样想着,他本已下定的决心不由摇摆起来。
正文 第三章平津风云(二)
半个小时以后,张正强正在忐忑不安、而水香已经站不住的时候,直属学兵师师部的驻文安特警中队派来了一辆车子。很巧的是,欧阳云今天正好召集学兵师团级以上军官举行会议,文安特警中队的中队长王承秉正在任丘出席会议,而文安自卫大队大队长黄子君则有事脱不开身。于是,在电话联系下,欧阳云下令让文安派车直接将楚天歌等人拉去任丘学兵师司令部。
坐上形状有些奇怪的车子——其实就是吉普车,再领略到司机对楚天歌的尊敬程度,张正强心中安定下来。
司机是一个十**岁的小伙子,一身草绿色的制服,头上戴着一顶式样有些奇怪的遮阳帽(其实就是宽檐帽,这是特警大队的标准夏常服)。小伙子为人很热情,见楚天歌三人打量车子的目光有些好奇,他掩饰不住的得意道:“楚长官,这是‘学兵研发所’刚刚研发出来的‘越野车’,第一批总共才生产了七辆,我们文安因为紧靠天津,照顾性质的分到了一辆,呵呵,很漂亮吧?!”
楚天歌听得眼睛一亮,问道:“哦,就是吉普车了,已经研制出来啦!不错,真不错!最多能跑多少?”
司机一踩油门,将速度加到了六十码,说:“听师傅说最多可以跑到八十多,这还在磨合期,最多就是六十码了!”
“‘学兵研发所’?就是特勤大队吧?!”
特勤大队一度曾是机密的存在,司机并不知道,他说:“我不太清楚。楚长官,你们好厉害啊,几个人干掉了小鬼子一个害人的堡垒……”
楚天歌淡淡的一笑,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心头掠过淡淡的忧伤,他问:“单团长他们回来了吧?”
“早回来了,我还听过他们的事迹报告呢。”
“咦,那是什么?”这时,水香指着外面一辆“托托托”响着的模样奇怪的车子好奇的问道。
司机看了一眼回答道:“哦,那是拖拉机。”
“拖拉机?”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水香更好奇了。
“专门翻地用的,是‘学兵研发所’研发出来的第一批车辆,也是实验品呢,这片地方是犹太独立旅的‘军屯田’。”
犹太独立旅是最近刚刚成立的一支直属于师部的部队,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官兵是犹太人。楚天歌仔细看去,见那个拖拉机驾驶员果然是黄头发白皮肤的欧洲人,心中暗暗吃惊,心想:“我这才离开三个多月而已,任丘就发生这大的变化了?!”
张正强和水香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张正强最吃惊的是学兵师的科技实力,竟然能够自己研发汽车,他禁不住问司机:“小兄弟,这车子真是你们自己研发的?!”
司机一脸的得意:“当然了!我们师的那些学生长官可了不得,他们个个都是文曲星下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水香小声嘀咕道:“你们怎么把外国人弄进来了,特别是这些黄头发、白皮肤的,他们可都是强盗。”
司机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什么外国人?他们现在可也属于咱们中国人,听我们长官说,这些人可都是入了我们国家国籍的,算是中国人了。”
楚天歌笑道:“你知道的不少啊!”
司机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听长官说的。”
车子行驶得飞快,很快就掠过刚才那片军屯田,来到了一个小镇上。小镇外面设有路障,司机很熟练的将车子停在横杆前,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给一个士官看了,后者又认真的看了看车上的几人,看见楚天歌先是一愣,然后叫了起来:“楚团长?!你是楚团长吧?!”
楚天歌看了看他,马上认了出来,这个人竟然是自己原来的勤务兵张小泉,这实在是太巧了,他也有些惊喜,喊道:“小泉?!”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长官好!”张小泉先是很恭敬的朝楚天歌行了个军礼,又朝张正强和水香行了记军礼,然后他说:“旅座,这里是我们特务旅的军屯区啊!今天正好轮到我值班,呵呵,”小心的打量了楚天歌一番,他小声问:“旅座,听说你执行任务负伤了,好了吧?!”
楚天歌先是一愣,为这旅座,心说自己几个月没回来,特务团变成特务旅了?还是自己的职位有了新的调动?!又想:怎么到处都在军屯啊,不是任丘缺粮食吧?!他说:“我现在要去师部,等我回来我们再聊!”
“是!”张小泉再次行个礼,然后指挥手下赶快手起横杆放行。
越野车重新跑动起来,水香看着楚天歌问:“大当家,没想到你还是旅长呢?旅长可是很大的官啊,手下有几千人的吧?!”
张正强看向楚天歌的目光也变了,旅长啊,而且是学兵师的旅长——嗯,此行不虚!
楚天歌没有回应水香的话,车子飞快的出了镇子以后,他看见离镇子不远的地方,一辆拖拉机正在轰鸣着,十几个身着迷彩服的跟在后面,手上拿着农具,而在离他们更远的地方,一道长度足有一里地的围墙圈住了一个偌大的院子,从车里看去,能够看见围墙四角的瞭望塔还有一幢两层的小楼。隐隐的,似乎还有呐喊声从里面传出来——他心中想:这就是特务旅的驻地吗?
文安距离任丘不过五六十公里的距离,以越野车的速度一个小时就到了,当越野车驶入任丘新城,面对人来人往的街市,楚天歌一度怀疑起来:这是任丘吗?怎么有这么多人?岂止是他,水香还有张正强都有同样的感觉,张正强看着各色人等往来不绝,其中有外国人,甚至还有蒙古人,如果不是入眼的建筑都是新的,他几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北京。
越野车一趟进人群车速便不得不慢了下来,水香感慨道:“好多人啊!”
司机说:“这是商业街,所以人要多些。”
张正强不知道想起什么,他说:“这么多人拥挤在一起,如果打仗的话,日本人的飞机一投弹……”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司机打断了:“不妨事,有防空洞呢,而且我听说这些建筑可都是水泥钢筋做的,结实得很。你们来得不巧,如果是星期天来,或许可以碰到防空演习。”
“哦!”张正强完全叹服。
车子驶过商业街以后,路上的行人便少了许多,然后又经过一条几无人迹的水泥大道,便来到了一片偌大的营区前面。
和其它哨卡不同,这里的警卫达到了一个排的规模,带队的军队也从少尉、上士等变成了少校。
司机将车子在距离门口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然后对楚天歌说:“楚长官,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然后他朝三人行了记军礼,便驾车按原路返回了。
楚天歌回敬一记军礼,默默看其离去,然后转过身来,面对一切如昔的军营大门,心中不由泛起难言的情绪波涛。他暗暗的呐喊着:学兵师!我回来了!欧阳大哥!我回来了!佳姚,我回来了!眼中不禁一热,滚下两颗泪珠。
学兵师师部会议室里,欧阳云坐在长形圆桌的最中间位置,在他的左右手下手位置则依次坐着姜树人、张镇、吉星文、李铁书、郭彪、单人雄等人。
学兵师每个月都有例行军事会议,而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召开类似的全体团长以上军官会议了。原因么,却是因为学兵师迫在眉睫的升级问题。
就在欧阳云和宋哲元达成协议获得37师的指挥权和察哈尔这块地盘以后,虽然学兵师的生存空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提升,战略物资,特别是铁矿、煤矿获得了足够的矿源,但是同时,却也不得不面对地盘太大而不得不保持37师原来编制的难题。
还在《何梅协定》刚刚生效不久,29军刚刚进驻平津的时候,由于老蒋的支持,29军各师都进行了扩编。在此期间,37师从原来的两个旅扩编成了三个旅,后来又扩成了四个旅,加上地方保安部队,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五个旅的编制。这五个旅里只有两个旅是由原西北军老兵组成,剩下的则都是新兵。与学兵师征兵侧重于学生不同,37师的这些新兵素质参次不齐,训练程度有限,因此纪律很差,要想将这样一支队伍烙上学兵师的印记,没有长时间的集训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欧阳云现在最头疼的是,学兵师和37师作为平级单位,自己也只是一个师长而已,却如何从名义上去统属37师。再就是,他和29军之间达成的协议根本无法公开,他却如何要取得南京政府和老蒋的同意,可以光明正大的接管察哈尔。
正文 第三章平津风云(三)
会议已经进行了一会,众人各抒己见,都认为学兵师的升级已经是势在必行,但是就如何取得合法的地位,众人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以张镇和吉星文为首的参谋部人员认为应该直接向南京上书,务必要取得南京方面的支持;以李铁书等原学兵师训练师和29军老人为首的则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觉得学兵师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学兵师人自己争取来的,因此完全可以便宜行事,事后发个函给南京就是给老蒋天大的面子了。其中,郭彪是言行比较激励的一个,他说:“诸位,请大家认清这样一个事实,我们现在所掌握的地盘,对于老头子和南京来说,可是被他们抛弃了的。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已经失去了对这里指手画脚的权利……我倒要问问某些人!你们居心何在?你们巴巴的把学兵师送到南京去,难道是想等着被下令撤回华北,再造就一个《何梅协定》吗?娘的,南京的那些官老爷们,打仗的本事没有,捞钱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我们学兵师辛辛苦苦、忙死忙活的挣那么一点家底,难道都要送给那些官老爷、官太太去享受吗?”
郭彪这话是有出处的,自从张镇南京一行回来以后,虽说和南京的关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对学兵师顺利的度过那次难关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随后,却不时有南京要人的手下借着各色名目来学兵师要钱要物。最可气的是,老蒋竟然要求欧阳云将宪兵一团退还回去。后来双方经过讨价还价,虽然宪兵一团被留了下来,但是作为交换,每个月却必须提供十箱左右的盘尼西林……
郭彪是个直脾气,看不惯的东西就要说出来,他还要说什么,欧阳云见张镇等人的脸色比较难看,忙打住说:“好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先放到一边了,大家还是就上面两个方案表个态吧。嗯,这事关系到学兵师所有人的利益,我看举行投票表决好了。”
吉星文点点头说:“我看行。”
欧阳云看向其他人,见并没有反对,正欲吩咐刘哲良给众人发白纸做选票,这时,白流苏敲敲门走了进来,她说:“师座,楚天歌回来了!”
欧阳云一听就站了起来,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大声喊:“天歌!天歌!”
众人都跟着他迎出门去。
此时是上午十点多钟,一个大晴天,太阳已经挂到半空。楚天歌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树荫下,静静的等在那里。
欧阳云第一个走了出来,看见了楚天歌,他飞快的跑了过去,嘴里喊着:“天歌,你小子终于回来了!”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细细的打量起来,发现他脸色有些白皙,身体也单薄了许多,想起单人雄形容的他受的伤,关切的问:“怎么样?伤好了没有?有没有留下后遗症什么的?”
欧阳云打量着楚天歌的时候,后者也在打量着他,在楚天歌眼里,欧阳云也瘦了许多,以前脸上双颊边还有鼓鼓的肉呢,现在却全变成了皮包骨头。有热的什么从心底涌起,过电一样涌入双眼,出来的时候变成了晶莹的液体。有些哽咽,但却是面带笑容的说:“伤早好了,大哥!你瘦了!”
欧阳云哈哈一笑,心中实在是高兴,他说:“瘦了,那说明我最近减肥成功了啊!哈哈!哦,这两位是?”仔细的打量完楚天歌,又在他身上捏拍了几下,欧阳云这才完全放下心来,有心情注意到了张正强和水香。
和众人打过招呼,将张正强、水香和大家引见了,众人寒暄完毕,楚天歌说:“这两位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一个是聚啸梁山的好汉,还有一个么却是反正的义士。嗯,说来话长,等会我和大哥细细的说。”
“好好!我们正在开会呢,这样,流苏,你先安排两个客人去休息,等开完会以后我再去当面谢谢他们!”和张正强、水香打过招呼以后,欧阳云拉着楚天歌走进了会议室。
众人看见楚天歌平安回来都很高兴,单人雄尤甚。进门的时候逮到个机会,他走到楚天歌身边说:“天歌,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天天晚上都做噩梦呢,哎,说起来真是惭愧,当时竟然以为你已经光荣了……”
楚天歌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心情有些黯淡,他拍拍单人雄的肩膀说:“那次行动对于我们生者来说是次非同寻常的经历,单大哥,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杀到沈阳去给弟兄们报仇!”
单人雄眼睛一亮,大声道:“好!”
众人回到会议室以后,欧阳云拉着楚天歌坐到自己身边,先向他介绍了学兵师这段时间的变化,然后将这次会议的主题告诉他,询问他有什么主意。
楚天歌认真的想了想以后提出了和张镇等人差不多的意思,最后他补充了一点说:“我觉得这次咱们应该趁机会把形式上的隶属关系搞清楚。名义上,我们肯定是属于中华民国的一员,但是,对于中央不合理的命令,我们有权利拒绝。同时,我们应该从法理上获得维护我们自己权利的合法手段。”
“不简单啊!楚旅长出去一趟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姜树人吃惊的道,几要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那个唯有热血,做事非常莽撞的青年了。
其他人也都很惊讶的看着他,其中,欧阳云的眼中更是点燃了两小簇火苗,他在心中暗自赞许道:“这可是质的变化哪!”
面对众人惊讶的眼神,楚天歌白削的脸上微微一红,他低声道:“如果你们也有机会成个把月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我想一定比我更有感悟。”
“成个把月的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欧阳云吃了一惊,不由再次细细的打量起楚天歌来。他本身也负过伤,不过只是大腿被穿了个洞,因此只躺了个把星期,拄着拐杖便能够下地了,他是个静不下来的人,如此,实在不敢想象成个把月的躺着无法动弹会是怎样的情景,或许闷都要闷死了!
“楚旅长说得很好,这么看来,我们也许要派出一个代表团和南京方面进行接洽了!”陈师昌说道。
其他人都在沉思,姜树人接着道:“如果真要达到天歌所说的那种程度,派出一个代表团是有必要的,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商量好能够接受的底线。”
欧阳云的目光从楚天歌身上离开,他想了想道:“说到底线,我想大家必须首先搞清楚我们学兵师究竟因何而存在!还有人不清楚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多人这才想起,自己虽然早早的成为了学兵师一员,但是却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郭彪道:“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之所以要加入学兵师,只因为觉得这是一支纯粹的抗日队伍!身为军人而不能光复河山,这是军人的耻辱,而我绝不容许这种耻辱在我身上出现!”
欧阳云微笑起来。
单人雄站起来大声道:“我赞成郭队长所说的!我之所以坚决的留在任丘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我觉得我们这支军队是比较纯粹的,没有夹杂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单人雄从军以来呆过不少的地方,见识多了,知道对于一支部队来说最难得的是什么。他继续道:“别的不说,在学兵师,我们只管训练和打仗就行了,而无需为了生活等琐事操心,我最满意的就是这么一点。我在地方部队带过兵,那些部队根本不发军饷,管饱饭就算不错了,因此,当兵的要想养活全家就必须从地方想办法,这样一来,军纪就败坏了……”
单人雄所说的情况,除了欧阳云和姜树人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有历练,不少人点头称是,想到自从加入学兵师以来,确实没有为营生担心过,隐隐的都觉出了学兵师与众不同的最大特点就是这支部队比较单纯。接下来,不少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过在欧阳云听来,已经脱不开单人雄和郭彪的思维了,而许多人越说越慷慨激昂,渐渐的倒好象在表决心了。知道该自己发言做总结了,他说:“郭队长和单队长说的都对,不过你们跑题了,我问的是学兵师因何可以存在。要知道,任丘、包括现在的察哈尔,原来可都是中央的地盘,而且四周聚集了不少的地方势力,那些人可没一个是善类。那么为什么现在却落入我们手中呢?固然,首先学兵师是比较单纯的部队,在这里,只要你有抱负,只要你肯流汗流血,那么你就能够得到与之匹配的荣耀!这也是那么多青年学生从全国各地来投我们的主要原因,他们都和我们一样深深的热爱着我们的国家,都不想看到河山沦陷。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学兵师都将劳苦大众的利益放在了首位。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老百姓心中自由一杆秤,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以信任回报。当然,我们之所以能够表现得这么好或者说表现得这么大方,与我们的建军之道有关,这里我要感谢特勤大队的那些官兵们,如果不是他们,我想即使我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很多人都奇怪我为什么要说这些,无它,我只是希望诸位以后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事先都想一想,我们学兵师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我们打仗多么高明,而是任丘的老百姓站在了我们的身后,他们是我们脊梁!”
正文 第三章平津风云(四)
只要是在其它部队呆过,刚刚加入学兵师的队伍和个人,对于学兵师给予老百姓的优惠政策,往往都有一个认识的过程。开始是觉得欧阳云想收买人心,好在任丘一地坐实,待到真正见识了学兵师浑厚的实力,便以为欧阳云是不在乎那几个小钱,更认定了他这是将养地方的一个手段。但是,真正待得久了,清楚了欧阳云的为人,他们却不明白了,心中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好人么?现在,听欧阳云如此说,他们才意识到这里面最关键的因素。
想想学兵师和老百姓的关系,确实是少有的鱼水交融,而这一次的自卫军计划更是开展得一帆风顺,学兵师只是出了几千支埋汰的枪支,便由民间养起了一支足足有万余人的预备役队伍。这些队伍由学兵师军校派出的一期学员进行集中训练,又让一些因伤或者其它原因退役的官兵到里面担任主要职务,这样一来,虽然自卫队名义上属于各个县、乡、村或者商会,但是实际上的控制权却依旧在学兵师手中。没有人怀疑一旦打仗,欧阳云一声令下,这些自卫队绝对会应者如云。
此刻能在会议室里坐着的,可以说无一不是学兵师的实权人物,这些人或早或晚的加入了学兵师的大家庭,不管开始是抱着什么目的,现在,他们已经自觉的视自己为其中一份子,甘于为了它的辉煌和永恒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李铁书、郭彪、陈师昌、姜树人自不必说,在南京方面一些有心人对欧阳云身边人士进行分类的时候,他们都被直接冠上了“云党”的称号。吉星文等原129团出来的军官,包括宪兵一团中和欧阳云走得比较近的,如单人雄之流,他们则是稍逊一些的“近云”分子;而张镇和其它的宪一团军官,则被认为属于中间路线,如果南京方面能给他们足够的好处,那是可以撼动的一个群体。
张镇上次的南京之行,在会见一个老蒋身边的重要人物时,后者就直言不讳的提出了这一点,当然,他形容张镇他们时用的是比较模糊的一种语句,认为毕业于黄埔军校的张副师长和欧阳云之流是不可同人而语的——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在他看来,任丘主任和学兵师师长的位置由张镇来坐才最合适。
不可否认,张镇初来任丘的时候,抱着的正是这样的目的。可是,随后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却让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当然,或许是对中央军队的作风产生了怀疑。随着和欧阳云接触越深,随着自己越深的进入到学兵师的管理体系中,他在某些方面的信仰越发的动摇了——此时,他静静的看着端坐在主席位置的欧阳云,心头再次产生了这样的念头:自己的这个小长官究竟长了怎样的一个脑袋,为什么他能够想的如此深远和透彻?
稍后,代表团选了出来,张镇和姜树人为首,加上李铁书和陈师昌等人,几乎囊括了学兵师目前所有的势力代表。
等书记参谋将名单详细的写好,欧阳云递给众人传阅一番,问:“没有人对这份名单有意见吧?!”
张镇看了名单以后说:“师座,我有话要说。”
“嗯?wàp.①⑹k.cn”众人都看向他。
“上次在南京,委员长让我带了个口信,他很想和你面谈。我当时觉得你肯定会拒绝,就没有告诉你。”
老蒋想和自己面谈?欧阳云眼睛眯了起来,他的心跳有些加速,竟然有一些紧张。本来嘛,他对老蒋是很不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代呆的越久,越了解这个时代的规则,他对其的感观竟然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晚上入睡之前,欧阳云曾经仔细的想过如何才能让二战变成中国的机遇,就好像一战是美国的机遇一样。他想来想去,办法想出来不少,但是却如同赤壁之战一样,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最后得出结论,中国真的要想在这次世界大战中获利,靠他是没有办法的,除非老蒋出面。可是,老蒋肯这样做吗?
“委员长要见我?”
“是的。”
“他有什么目的呢?”欧阳云还没说话,李铁书问道。
听见他的口气很不礼貌,张镇微微的皱了下眉头说:“委员长跟我说很好奇师座是怎样的一个年轻人,他想亲自见证一下。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和善,如果这次师座亲自去南京的话,我想我们现在面临的诸多问题绝对会迎刃而解。”
欧阳云还没回应,郭彪站起来说:“绝对不行,在座的谁都可以去,但是师座绝对不行!”
吉星文说:“我也觉得师座不能去,万一南京方面将师座扣下来,那我们学兵师可就溃散了。师座是我们学兵师的灵魂哪!”
其他人纷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说得比较激励的,看着张镇的眼神甚至带上了怀疑的色彩,显然是怀疑他居心叵测!
张镇从南京回来的路上,仔细的想过这个问题,最终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所以就没有透露这事的点滴内容。现在见大家群起而攻之,他苦笑道:“其实我也觉得师座最好是别去,不过,事无绝对,有些事情不做是不知道结果的。我个人觉得嘛,委员长对师座是相当器重的,他曾经在陈果夫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宋哲元这个混蛋,要不是有欧阳云在,我看平津都要被他送给日本人了!”
“这话是陈果夫告诉你的?”郭彪冷笑起来。因为陈果夫策划的那次未遂兵变,他对陈果夫成见是相当的深。
“不是陈果夫,是另外一个侍卫室成员。”
就在张镇和郭彪等人纷纷发表意见的时候,欧阳云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有些艰难的做着选择。很久,当众人发现他的异样,一个个闭口不言而看着他的时候,他坐好睁开了眼睛:“这次代表团就由我来带队吧,铁书,你留下!”说到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李铁书。
李铁书立刻站起来反对,郭彪也再次站了起来,许是情急,他直呼其名道:“欧阳,不行哪!”
欧阳云也站了起来,他说:“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我不在任丘这段期间,一切事务以李铁书为首,好了,午饭时间也到了,大家都留下来吃饭吧,算是为天歌洗尘!每人二两酒!”
“可以喝酒啊!太好了!”单人雄叫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个酒鬼。
郭彪的酒瘾不比单人雄小,不过难得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而是注视着欧阳云,一副探究的神色。
在去小食堂的路上,欧阳云故意等到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郭大哥,请记住这句话,学兵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最希望看到的是,只要我们的旗帜不倒,哪怕就剩下一个人,我们学兵师的精神也能够延续下去,那样,就是我不在了,我也会偷着笑的。”
“欧阳啊!你根本不知道老蒋是怎样的人。”
“总是中国人吧?!”欧阳云说着,笑了。
见他决心已定,郭彪轻轻的叹了口气,同时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他这个决定自是为了欧阳云好,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这个决定,反而差点送了欧阳云的小命。
楚天歌的归来对于欧阳云、陈佳姚来说无疑是一大喜讯,特别是陈佳姚。虽然欧阳云一直告诉她说楚天歌没事,但是长时间得不到他的音讯,她心中还是产生了非常不好的预感。所以,当白流苏告诉她楚天歌平安归来的消息,她一时欢喜的傻了,竟然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没有换就如飞奔来。在小食堂里见到楚天歌的第一刻,面对已经大变样的心上人,她第一感觉竟然不敢上前相认,就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直到潘媚人和白流苏怕她出意外一左一右的上前扶住她,听着楚天歌喊了一声“佳姚”,听见那已经变得有些陌生的亲切呼喊,她这才醒过神来,然后也不管小食堂里睽睽众目,又哭又笑的飞奔上前抱住他,哽咽道道:“天歌,天歌,真的是你吗?我没有做梦吧?!”
楚天歌心中也颇多感慨,他伸出手轻抚她的头发道:“佳姚,你瘦了!”又帮她将眼泪擦去,道:“好了,大家都等着你吃饭呢,我们呆会再聊。”
好像这才意识到还有其他人,陈佳姚四周看了一眼,脸上一时涨得通红,面对众人微微笑着的目光,她转身跑到了白流苏的身后,将头抵在她的背上,一时羞得不行。
这时菜已经上齐了,两瓶白酒也摆了上来,欧阳云拍拍手笑着说:“佳姚同学,现在你应该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又对楚天歌说:“天歌,我可要好好的告她一状,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这丫头可天天找我要人来着,我说你没事她不信也就罢了,还口口声声的骂我骗子……”
陈佳姚在白流苏和潘媚人的相扶下坐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上,白流苏说:“难道你没有骗她,口口声声说天歌没事,可是问你详细一点你却是什么也答不上来!”
欧阳云苦笑,他那么自信的相信楚天歌没事确实都是装出来骗陈佳姚的,在楚天歌的消息出现之前,他心中何尝不是时时刀绞,只是作为男人,又是学兵师的主官,他无法表现出来而已。
他也很苦啊!
正文 第三章平津风云(五)
中午的接风宴,考虑到席间肯定要谈及一些学兵师的隐秘话题,出于保密的原因,没有邀请水香和张正强。当天晚上,欧阳云在任丘新开张不久首屈一指的“兵王酒楼”订了一桌,算是答谢水香和张正强于楚天歌的救命之恩,学兵师和任丘政府方面只邀请了李铁书、柳大楷和郭彪、单人雄。
欧阳云当天下午的日程早就安排好了的,要去“学兵研发所”的物理力学实验室观看“六缸V型柴油机”的试点火。
“学兵研发所”在侯德榜出任所长以后,改组为三个部门:一组是电子设计制造,其中囊括了家用电器和军用电器设备的研发和制造;二组是军械研发,包含了枪械、军用民用车辆、飞机的设计和制造;三组则是医药化工工程,分为石油化工和医药化工两个大的项目。
学兵研发所近阶段最成功的作品无外乎是拖拉机了。追溯拖拉机的发展史,世界上第一台成功的实用拖拉机于1851年诞生于英国,那时其动力还是蒸汽机,而采用内燃机的成功作品直到1889年才由美国芝加哥的查达发动机公司制造出来。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直到二战时候,这些拖拉机都采用履带传动,而后来战争中的步战之王坦克正是人们由此得来的灵感。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当研发所研发出第一台实用的单缸柴油发动机以后,欧阳云没有急着让侯德榜他们立即研发坦克,而是让他们先从相当简易的拖拉机入手,通过设计和组装履带式拖拉机,为后面的坦克研发培养了一大批具有实际操作能力的钳工和技术员。稍后,当“学兵牌”拖拉机开始正式投产,参与该项目的工厂和学兵们也掌握了必要的机械加工和生产工艺,从而为下面的坦克研发铺平了道路。有欧阳云抄袭自电脑的成套的图纸,相当于现时代绝对先进的V型六缸柴油机对侯德榜这个科学天才来说也就算不上什么难事了。
点火很成功,这也就意味着之后的中国人自己的坦克有了健康的心脏,因为此,欧阳云出现在兵王酒楼的时候一脸开心惬意的微笑,给初次见面的张正强和水香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这个长官好随和哪!这是水香的想法,张正强则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身居高位而毫无骄躁之气,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兵王酒楼是学兵师的产业,名义上的老板是一个在大柳河镇战役中负伤退役的连长。大家寒暄过后,刚刚开动起来,单人雄就端起酒杯敬了张正强和水香一杯,他充满感激之情的对张正强和水香说:“两位,谢谢你们救了天歌。嗯,看到天歌平安归来,我以后这觉就睡得安稳了。”
单人雄并不清楚张正强和水香和楚天歌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而他自从东北回来以后耿耿于怀的便是当时竟然没搞清楚楚天歌的生死便跑回来了。
张正强立刻站了起来,口中说着不敢当不敢当,其实是楚旅长救了我才对,然后很爽快的将杯中酒干了。
水香在鹰崖山的时候很能说,和楚天歌、张正强一路走来,路上也大多是她在滔滔不绝,不过这个时候,她的舌头却好像打起卷来了。女孩子总是很敏感的,虽然和陈佳姚是初次见面,但是她一眼就看出他们之间关系的暧昧,存心想帮水红袖说上两句的,可是嘴巴张开却只唔唔了两声,什么实则上的内容也没能倒出来。好在她能喝点酒,当下也很爽气的一口干了。
见她如此,欧阳云笑了,道:“女中豪杰啊!好,我也敬你们一杯,欢迎你们来任丘做客。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咄咄海涵!”说完,他也将自己杯中酒干了。
吃了几杯酒,张正强和水香放开了许多。张正强先是情不自禁的对欧阳云感慨:“长官可真是年轻哪,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一个大兵呢。”然后端起一杯酒站起来敬了众人一圈道:“以后在诸位长官手下听差,还请多多照顾!”说完自个儿先将杯中酒干了,然后亮了亮杯底。
中午的饭桌上,楚天歌和欧阳云提过鹰崖山和张正强的事,当时欧阳云的回答是需要开会研究一下。学兵师早就不是学兵团了,换句话说,现在他虽然是头,可是手下已经不比那时单纯,他一人说了算就可以。在去学兵研发所的路上他想过这个问题,对于怎样安排鹰崖山和张正强一帮人有了初步的想法。斟酌一下说辞,他看着张正强:“张大哥,关于我们学兵师的情况,天歌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张正强点了点头。
欧阳云将筷子放下了,问:“那么请问您对我们抱有什么期望呢?”换句话就是说:您想当个什么官呢?
张正强笑笑说:“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一切但凭长官安排。”
“今天本是专门请你们吃饭的,呵呵,不过既然张大哥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么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我听天歌讲了鹰崖山的具体情况,觉得那地方实在不错,易守难攻。嗯,鹰崖山弟兄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就这么丢了有些可惜。我觉得可以将你们的人马分批撤下来集训,统一换装重新编制以后以鹰崖山为根据地,争取在小鬼子的心脏地带按下一根钉子。常大哥,水小姐,你们觉得这样安排行吗?”
听到统一换装重新编制,张正强心中咚的一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坚持着没有泄露心里的失望,点了点头。水香来之前得到水红袖的关照,一切听楚天歌的,她也没有听出如此安排的不妥,因此脸上的表情很是坦然。
欧阳云微笑着看着他们,将他们脸上神色的变化牢牢的看在眼里,心中暗笑面上不动声色,接着说:“当然,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还愿意留在山上,我们会根据个人意愿做出最合适的调整。只要是一心抗日的,我们都欢迎。山上不管从前是哪部分的弟兄,如果大家想和我们打鬼子,我们会想办法解决大家的后顾之忧。你们在日占区的亲人,我们一定会将他们安全的接出来。鹰崖山那里,我尽快的安排人去联络,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随同回去。你们觉得这样安排可好?!”
听到欧阳云提到亲人,张正强脸上泛起一丝痛苦神色,想起自己这一反正,家里的两个老婆还有大儿子、小闺女肯定难逃日本人的魔掌,他飞快的喝掉杯中酒,眼白很快被血丝染成红色。
楚天歌看在眼里,凑过去低声问:“张大哥,又想起嫂夫人还有侄子侄女了?”
张正强咬牙道:“想也没用,这么久了,他们肯定遭毒手了。”
楚天歌眉头皱了皱,站起身走到欧阳云身后,低头和他说了什么。
欧阳云眉头也是一皱,然后他问白流苏:“流苏,木少校回来了没有?”
白流苏回:“下午找过你,我让他晚上到宿舍找你。”
“哦。”
正因为张正强的心情变得糟糕,这顿饭没能吃出友谊和融洽,之后,众人草草的填饱肚子,互相道别之后便散了。
欧阳云在刘哲良和白流苏等人陪同下回到自己的宿舍院落,木剑蝶已经等在客厅里。欧阳云让白流苏和刘哲良先去休息之后,带着木剑蝶进了书房。
欧阳云掏出烟来,自己先点上一支,然后将烟壳扔到他的面前,问:“都查清楚了?”
木剑蝶也点起一支烟,说:“确定了,土肥原一共找了张师长三次,但是张师长只见了他一次。师座,那个酒屋纯子你还有印象吗?”
“嗯,我记得这个女人。这么看来,张师长和土肥原之间应该没有达成什么协议。”
“我也这样认为,张自忠这个人很看重个人名誉,不太可能和日本人勾结。”
上个星期,狐瞳天津小组发回电报,言土肥原进出38师师部多次,其中有一次更呆了一个多小时。吃过冯治安的暗亏,欧阳云不敢等闲视之,于是让木剑蝶亲自去天津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木剑蝶说:“这次天津之行我有个意外收获。”说完双目灼灼的看着欧阳云。
“嗯?”
“是关于康市长的(任丘已经升级为市)!我怀疑他是GCD。”
欧阳云吃了一惊,眉头一皱,他问:“确定吗?”
“确定,”木剑蝶娓娓道来,却是他在天津一家茶楼喝茶的时候巧遇了康夫人,康夫人当时和一个叫黄真露的**坐在一起,而据狐瞳目前掌握的情报,这个黄真露乃是个如假包换的GCD。“师座,要不要——”木剑蝶说着做了个切脖子的动作。
欧阳云眉头完全皱紧了,显然,这对他来说是个难题。
正文 第三章平津风云(六)
单纯从感情上来讲,欧阳云对GCD怀有亲切的好感,曾经的后世,他还是入党积极分子呢,不过现在,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他不得不全面考虑这个问题。
从提高士气,维系学兵师“人民子弟兵”这样的角度出发,GCD进入学兵师并不是坏事;但是,想到其可怕的渗透性,一旦任其发展,吧有朝一日一定会在士兵们中间形成不可逆转的影响力,那就不知道是祸还是福了,肯定的一点是,学兵师目前夹缝中生存的状态将一去不复还,那之后的事情就说不定了。
康达夫其人,工作能力还有廉政方面是无需说的,难得的是并不插手军队的事,欧阳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看着木剑蝶说:“没这个必要,康达夫行政方面是把好手,稍微看着点就是了,他要是有什么大动作的话再说。”
“那张师长那里呢?”
“我最近要去南京,之前会去见张师长一面。天津的战略位置相当重要,没有津门挡着,不管我们的防卫设施做得多充分还是白搭,津门绝对不许丢。对了,沈阳那边怎么样?人手足够吗?”
“现在有十二个一线的,二线的有三十几个。”
欧阳云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张正强等伪军重要军官家庭住址还有其家人的名字,他将张正强和鹰崖山的事情简略的讲给他听,然后说:“我一直想在东北设立一个游击基地,原来的打算是请那些抗日武装帮忙,现在可巧有这个机遇,鹰崖山地理位置不错,离沈阳不是太远,很适合打游击。张正强这些原来的伪军伪军熟悉沈阳附近的日军布防情况,这些人我们一定要抓紧了。你派几个得力的去沈阳一趟,尽量想办法将他们的家人接到任丘来,重点保护张正强家人的安全。”
将那张纸收起来,木剑蝶说:“按照这个情况,他们的家人应该被日本人抓起来了吧,困难不小呢,我亲自去一趟得了。”
“也好,不过注意自己的安全。其他人都可以出事,你不能!”欧阳云说着拍了拍木剑蝶的肩膀。
木剑蝶淡淡的笑了笑,心中有点小小的感动,他站起来,干净利索的行了一节军礼以后出去了。小说整理发布于ωωω.ㄧбk.cn
等他走出去一会,欧阳云坐到书桌前,拧开一个暗钮,从一个暗藏的抽屉里将笔记本拿了出来。这次去见张自忠,他决定带点礼物过去。张自忠现在最渴望的是岸防炮,对于津门来说,这也是最迫切的战备品,欧阳云决定抄袭电脑里后世射程最远的加农炮,打破目前国际上大多数国家普遍采用的30-52口径比,而将其扩大到50-60。当然,随着口径比的增加,钢铁质量和生产工艺的要求肯定也严格得多,这也是欧阳云不得不借重于电脑的最主要原因。
当欧阳云埋身于电脑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晚上十点左右,他手脑不停,正在迅速的摘抄着,忽然四周一黑,竟然停电了。
学兵师进驻任丘之后,欧阳云首先开建的便是电厂,故此到目前为止,这还是第一次毫无征兆的突然停电。“停电了?!”他自语道,也没太当一回事,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朝外面喊:“谁在外面,给我拿支蜡烛进来。”
欧阳云现在的护卫力量有一个排,他们全部来自狼牙,刘哲良和白流苏为正副队长,基本上,任何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有一个警惕的留在外面。此时,在外面负责的是白流苏,她嘶哑的声音刚刚响起:“好的!”忽然从东南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飞快的将笔记本放入抽屉,收好,欧阳云冲出了书房,很快就出现在院子里。
东南方向,那声猛烈的爆炸之后,一片火光闪耀中,黑色的大小物体临空飞起,然后又传来了几声沉闷的爆炸声。
“是研发所!”白流苏飞快的判断出出事地点。然后,她紧跟着欧阳云跳上了院子里的越野车,等几个警卫都上了车以后,欧阳云发动车子往出事地点奔去。
学兵研发所位于军营东南角,其西北角上是狼牙基地、东南角上是大刀基地。等欧阳云赶到那里,郭彪和单人雄已经带着各自留守的队员在那里参与救火了。发现被火光中熊熊燃烧着的是枪械组的实验大楼,欧阳云的心不由揪紧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次爆炸肯定是研发所的学兵们做试验引起的,只是,从爆炸的规模来看,这些家伙难道已经将C4研制成功了。
C4,全称是塑胶炸药,用火药混合塑料制作而成,威力巨大。欧阳云之所以要研制这种被后世称为“残酷口香糖”(只要在其表现附上黏着物,则可以将之牢牢的固定在目标的隐蔽部位)的高爆炸药,乃是想用来装备狼牙和大刀,以便宜他们完成特殊任务的。现在,C4才刚刚被研制出来,就显示了其双刃性、残酷性。研发所参与这次试验的三个学兵一个也未能幸免,全部因公殉职。
火势太大,任丘目前又没有装备消防车,凭着官兵们手捧肩扛用原始工具取水根本无法扑灭,看着整幢大楼完全被大火摧毁,连带地下室都发出了沉闷的爆炸声,欧阳云不顾白流苏等人的拦阻站在熊熊大火前,对站在火海前指挥的郭彪和单人雄喊:“找个火势弱的地方进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郭彪他们早就有了准备,他从一个士兵手中将被子抢过来,让众人往被子上浇水,然后便寻一处火势较弱的地方扑了进去。
十分钟以后,当特警大队任丘中队的特警们抬着老式的水龙赶来的时候,郭彪抱着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人钻了出来。将尸体放在欧阳云面前,他面有忧色的说:“欧阳,有问题,这个人不是我们的人!”
尸体穿的是便服,是窒息死亡的。而按照研发所的规定,在里面上班的学兵必须全部穿白色的连体工作服,即使有人因为特殊情况没穿统一的工作服,他们最少也会佩戴上学兵师统一配置的肩章并带上工作证,否则的话根本别想通过门口的安检。可是这个人身上,不仅没有肩章,而且衣服口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
欧阳云皱起了眉头,联想到刚才有点突然的停电,他猛地醒悟到什么,喊道:“快,去电厂!”然后便率先跳上车,驾车往电厂方向驰去。
电厂现在共有四个发电机组,其中有一组使用的燃料乃是柴油。这柴油正是任丘油田刚刚试生产出来的产品,为了验证其质量,欧阳云特地组织人手铺设了一条地下管道,直接将柴油从地下炼油厂引到了电厂。如果说现在任丘最大的秘密是什么,那就是其油田和炼油厂了。为了掩饰这两个秘密工厂,在欧阳云和姜树人的亲自监督下,两个厂的厂房不仅全部建设在地下,而且全部工作人员除了那三个美国人,其余皆来自学兵师最先招募的那批学兵。
一路上将车子开得飞快,欧阳云一边紧紧的盯着前方一边默默的祈祷:希望不是针对石油的行动…小说整理发布于ωωω.ㄧбk.cn…
离电厂还有十多里地呢,隐隐的听见了枪声和爆炸声,欧阳云的一颗心不禁沉了下去。如果这次行动是日本人策划的,如果他们针对的就是自己千方百计予以掩饰的石油,那么毫不夸张的说,二战的过程将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果日本人这个时候就全面展开侵略战争,那中国还顶得住吗?!
——他不敢想了。
说起来,欧阳云还是高估了自己,小看了土肥原那个老鬼子。老鬼子虽然因为针对学兵师的两次军事行动皆以失败收场在国内受到了申斥,甚至在南次郎那里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认定任丘有石油的他并没有放弃。而学兵师针对任丘油田的防御虽然看似密不透风,但是一旦算上人的因素,实则上漏洞百出。
学兵师从学兵训练班的两百多人扩展而来,其中吸收了太多的新鲜血液,而这些人不可能所有方面和欧阳云保持一致,这正是这起事故的主要原因。
实际上,学兵师中知道已经发现油田的人少之又少,而这些人是不可能泄露消息的。而其他的一些人,他们所知道的消息则和华北大众们知道的差不多——不过土肥原这个老鬼子的鼻子实在太灵敏了,在某些方面比之狗鼻子也毫不逊色;还在坂西利八郎手下的时候,他在华北的社会圈子里散下了太多的枝枝叶叶,这些人或许算不上是汉奸,不过,有的时候,他们不经意的举动就能够帮助土肥原拿到所需要的信息。于是,就在欧阳云、木剑蝶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个老鬼子确定了任丘确实有油田的讯息,然后,一场专门针对此的行动便开始了——
正文 第三章平津风云(七)
电厂位于学兵师划定的军管区,这是一座任丘新城中的小城,在任丘新城西南角,一圈方圆十几公里的铁丝网将其与市区隔离。
新城内,以电厂为中心,辐射布置着“军旗精矿厂”、“大刀电子器材厂”、“兵工三厂”、“学兵汽车厂”等等隶属于学兵师和任丘政府的企业厂矿。新城共有三个入口,全部由特警大队把守。当欧阳云等人赶到那里的时候,特警大队的士兵们依旧恪守着自己的岗位,貌似根本没有发生什么。
因为赶时间,破例的,欧阳云连证件都没有出示,直接将车开往电厂的“调度室”。半路上想起什么,他对郭彪说:“郭大,你带些人将围网检查一下。”
郭彪应了一声分了一部分人走了。欧阳云带着其他人继续往调度室奔去,一路上,不时有其它工厂的工人跑出厂房,他们议论着刚才的爆炸还有突然的停电,看见气势汹汹的欧阳云一行,不少人都暂住口,目送着他们往电厂开去。
到了电厂那里,无须欧阳云下令,单人雄立刻让人将电厂整个的围了起来,然后,十几个人拥着欧阳云直奔调度室。
曾经,没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电厂是全城最亮的地方,现在,这里却和其它地方毫无区别,入目一片漆黑,甚至连蜡烛和油灯都没有点起。
电厂大门的两个值班保安看见偌大的队伍过来,急急忙忙走出值班室询问。欧阳云没时间理他们,双手将他们拨拉到一边就走了过去。
“怎么了?你们是谁?”
“笨蛋,是小长官!”
……
欧阳云之前来过电厂,清楚电厂的生产管理流程,进了电厂没看见值班的干部,甚至连工人都没有看见一个,他的心不由沉了下去。一脚踹开调度室大门,手电筒的光圈里,两个人一个躺在地上,一个伏在桌子上,而屋子里箱翻柜倒的,文件纸张洒了一地,电话线也割断了。他的心不由揪紧了,皱着眉头伸手探了探趴在桌子上那人的颈动脉,入手冰凉,他咬了咬牙对单人雄说:“单大,赶快叫些人进来去一至三号发电车间,让他们小心一点,可能有爆炸物!你亲自带人去配电中心!”
单人雄点点头带人走了,欧阳云则带着白流苏、刘哲良和自己的一帮警卫奔配电四号发电车间而去。
四号发电车间的发电机组使用的燃料正是柴油,欧阳云现在最担心的是,四号车间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
出于保密考虑,四号车间位于电厂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全部水泥钢筋结构,地面上的建筑是宿舍大楼,里面常驻一个排的狼牙大队士兵。这些士兵属于欧阳云直接指挥,他们专门负责四号车间的安全,没有欧阳云的签字命令,任何人无权调动。由于停电,电话打不通,欧阳云无法了解具体的情况,故亲自过去一探究竟。
“谁!站住!”欧阳云一行才靠近宿舍楼,一支手电筒照了过来,一个声音问道。不等欧阳云他们回答,那人认出了欧阳云,从掩体后面走了出来双脚并拢正大声道:“报告师座,狼牙大队上尉李丘顾正在带队警戒,请指示!”
白流苏和刘哲良早将手电筒照了过去,灯光中,见对面站着的确是自己认识的李丘顾,欧阳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他回敬一记军礼道:“很好,继续警戒。”稍后,他问:“没有什么异常吧?!”
李丘顾先是回没有,想了想又说:“不过,刚才停电后,有个不认识的人想进来,说是新分来调度室的。我找他要证件,他回去拿去了!”
“哦!”欧阳云警惕起来,他先对白流苏众手下说:“你们赶快带人去搜一搜,顺便告诉单人雄,只要不是电厂的全部扣起来!”又对李丘顾说:“你们把这里看好了!除了我来命令,任何人别放进去,违者格杀勿论!”
他的话刚刚说完,“轰”的一声巨响,离这里大概一百米左右的三号车间忽然爆炸开来,耀眼的火光中,铁块还有砖石四处乱飞,竟然有一块水泥残块呼啸着砸在了众人面前,把个白流苏吓得下意识的扑到了欧阳云,倒把后者弄得心颤颤的——白流苏这丫头虽然脸蛋吓人,可是她的身材却是绝对一流的,是个男人被她的胸部触到都难免被电。
“真有炸药!”刘哲良等人将欧阳云拉了起来,刘哲良说。
“走,看看去!”欧阳云说着,不敢看白流苏,当先朝三号车间跑去。
众警卫急忙跟上,并有意无意的将他夹在了中间。
这声爆炸乃是人为造成的,当大刀特种大队的几个战士冲进三号车间的时候,电筒光亮里看见几个倒在血泊中的电厂工人,大家不由都将枪机打开了,然后,打着手电筒的战士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一闪,本能的喝问:“谁?!站住!”稍后,爆炸就产生了。
除了那几个战士,一起被炸死的还有两个穿着对襟衫的人,这两个人因为离爆炸点实在太近,结果粉身碎骨,几乎什么也没留下。
就在三号车间发生爆炸之后,配电中心里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单人雄带领的大刀队员已经和隐藏在里面的人开始了猛烈的交火。
几乎和三号车间如出一辙,就在三号车间发生爆炸的时候,单人雄等人刚刚进到配电中心里。他们开始在外面大声喊问了几句里面有没有人,没得到回应就踢开门直接闯了进去。单人雄当头,小心翼翼倚门而立,将手中的手电飞快的一扫屋内,电筒的光亮里,照见几具躺在地上的电厂干部尸体,同时,还有一条一闪而过的人影,他立刻下意识的大呼:“谁?站住!”
后者根本不答话,对着他的出声处就是一枪,于是,一场激励的枪战便开始了。
正文 第三章平津风云(八)
枪声再次将围着三号车间的众人引了过来,欧阳云也在其中,等他带人赶到配电中心,里面的三个破坏分子已经被单人雄他们打死了。而单人雄他们也付出了一死两伤的代价。
看见死者统一的黑色对襟大褂,使用的是驳壳枪和飞刀,身上没留下一点可供查找身份的线索,欧阳云忽然不可遏止的愤怒起来,他大声喊道:“流苏,去给我把木剑蝶和王志峰叫过来,老子要问问他们,老子给他们那么多钱,他们究竟干了些什么!”
他有理由愤怒,在文安战事之后,他极大的加强了任丘城里的警戒力量,将特警大队从团级规模扩编为旅级,而且给了狐瞳大队足够的经费。电厂的防守,除了本身的防卫力量之外,外面还有任丘城的和新城警卫力量,可以说,除了军营、炼油厂和鲤鱼岛,这里乃是全任丘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在他看来固若金汤的地方现在还是被人摸了进来。不仅如此,还被造成了如此巨大的破坏,死了这么多电厂骨干人员,而他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师座,我们也有责任!”在场的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小长官发飚,在他们心目中,从没想过平时一脸笑容的小长官竟然也有如此粗野不讲理的一面,不知道是不是被其威风所慑,单人雄主动请罪,低声道。
欧阳云牙齿咬住嘴唇,直到下嘴唇鲜血泊泊的油然未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鲜血具有浇灭怒火、清明神智的力量,稍后,他大声下令:“肯定还有人,弟兄们,给我四处搜搜,只要是不对路的全部扣起来再说!”
这时,一票人朝这里走了过来,当头的正是郭彪,在他的身后,两个个战士各背着具尸体。他并不知道欧阳云刚刚从狂怒状态中回过神来,走过来说:“欧阳,我们逮到了两个。”
欧阳云一喜,以为总算逮到活口了,说:“那快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郭彪挠挠头:“已经吞药自尽了。”
“啊!”欧阳云气结。本书转载ㄧбk文学网wαр.1⑥κ.сΝ
郭彪让手下将那两具尸体扔到地上,说:“我们在围网上还真找到个洞,我就带人埋伏在那里,结果,当这两个家伙从洞口钻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叫他们缴枪不杀,不过,没想到他们嘴里竟然藏了毒药……”
一看这两家伙也是黑色对襟大褂,欧阳云便是一肚子气,他不等郭彪说完摆摆手说:“好了,都别站着,赶快四处搜搜,希望还有漏网之鱼!”然后,他让白流苏赶紧去找电厂能负责的人过来,便亲自带着刘哲良等人进到配电中心里面去了。
电厂和研发所发生的事故给欧阳云和学兵师的高官们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其中电厂受到的损失巨大,不仅三号发电机组被毁,而且骨干管理和技术人员伤亡了一半。第二天一大早,在欧阳云的召集下,学兵师的高官们再次召开了一次集体会议,会上,欧阳云首先作了自我检讨,然后毫不留情的对木剑蝶还有王志峰进行了批评,并限令狐瞳一个星期之内找出背后幕手并将潜伏在任丘境内的特务组织一网打尽。
在此之前,李铁书等人也没想到在任丘境内,特别是已方的心脏地带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事实上,就在研发所发生爆炸以后,只要是还呆在任丘的,或早或晚的他们都于当晚赶到了事发地点,然后,他们便想不通了:敌人是怎么混进研发所和电厂的,他们又是如何将炸药带进去的。
因为这起突然的变故,原来决定的南京之行肯定要拖后了。会后,欧阳云亲自带着所有敌人的尸体去了野战医院,请医院的专家们对之进行了解剖。他也是实在没办法,这些人什么线索都没留下,虽然他心中认定肯定是日本人策划的,说不定主事者就是自己的老冤家土肥原,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会不会是南京方面或者其它势力呢,现在,他只有寄希望于通过这些人胃中的食物来断定他们究竟属于哪国人了。
说起来欧阳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解剖的结果证实了他的猜想,虽然只有一个人的胃中残留着日本人特有的垃圾食物“寿司”,这已经足够了。
然后,他让姜树人帮忙找来一个技法高超的老画师,请其将几个死鬼的脸模样画了下来。有了这些死鬼的脸肖像,狐瞳接下来的追查行动总算有了可倚仗的线索。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肯定一早就潜伏在任丘了,不然以我们目前的防卫手段,他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得手。或许,研发所和电厂里也有他们的奸细!”将这些肖像交给木剑蝶的时候,欧阳云如此说。
木剑蝶点点头:“我们之前一直没怎么重视对内部人员的监视,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了。”
“我很希望所有的中国人都是爱国分子,却忘了中国人从来就不缺少没骨头的汉奸,”欧阳云说着,摇头苦笑。
“师座,那鹰崖山那边?”
“张正强的家人是一定要想办法救出来的,那关系到我们在东北伪军心目中的形象。间谍,今天会上我的语气不怎么好,你不要见气。”
“哪会,我知道师座是真的急了。”本书转载ㄧбk文学网wαр.1⑥κ.сΝ
叹了一口气,欧阳云说:“没办法不急,损失太大了,还死了那么多人!”说完,他不禁又将牙口咬得紧紧的。
因为狐瞳负责的是反间谍、反渗透和重要地点和人物的暗地安保,说起来,这件事让木剑蝶很没有面子。他自责道:“昨晚的事情我确实应该付主要责任,我太轻视小鬼子了。土肥原这个老鬼子之前就一直是做情报工作的,我竟然把这一点忘了,真正该死。”
“好了,过去的就算了,只是以后再也不能发生这种事了。小鬼子这一次的行动肯定是针对石油来的,好在他们没有得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剑蝶,有个伟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对于敌人,我们既要从战略上藐视之,同时要在战术上重视之!”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木剑蝶喃喃道,心中有了点感悟。
正文 第三章平津风云(九)
随后几天,学兵师所有特种部队一起出动,在任丘和察哈尔境内展开了大范围的清洗行动。
关东军位于张家口的特务机关在吉星文的亲自安排下,除了机关长松井太久郎因为滞留在日本本土漏网之外,其他的一线和二线甚至外围眼线被连根拔起,其中十三个日本人,七个汉奸稍后被一审判决死刑。
任丘方面,动静搞得最大,收获却是最小,总共只逮到三个汉奸,小鬼子竟然一个也没有抓住。
一个星期后,当学兵师各部队主官再次坐到一起开会的时候,对任丘的战果,欧阳云当即提出了质疑,他直接对负责任丘行动的张镇说:“这种结果我不能接受。电厂和研发所的防卫,诸位都清楚是什么级别,如果没有熟悉其中情况的人带路,我不相信日本人能够不露声色的摸进去!张副师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隐藏在我们学兵师中的鼹鼠给挖出来!在座的,包括我在内,你都可以怀疑,都可以进行调查。另外我宣布一项纪律,有家属或者亲戚甚至朋友在任丘和察哈尔的,我希望大家把名单详细的列出来交给狐瞳大队备案!”
李铁书说:“有这个必要,我觉得吧,不仅是在座的,学兵师所有有可能接触到**机密的,都应该列入此范围。”
张镇说:“这次日本人能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没有内部人提供情报却是不可能办到。不过要从内部查起这牵涉面就光了。师座,我们大刀毕竟不是搞情报工作的,你看这事是不是交给木上校来处理?”说完,他对坐在最末位置的木剑蝶笑道:“剑蝶,真不好意思,又得推给你了。”
木剑蝶笑了笑没有做声。作为学兵师唯一的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就是张镇不开这个口,他也不可能置之事外。
各人例行做了发言,讨论和安排了近阶段的工作安排,特别是就加强新城和研发所的安保工作达成一致以后,郭彪说:“诸位,你们听说没有,那个假格格跑北平来了。”
“假格格?”欧阳云看着他。
郭彪笑了:“欧阳一定不知道她是谁吧?”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嘿嘿的笑了两声说:“看来知道的人不多啊!”
一直没有发言的楚天歌这时撇撇嘴说:“不就是绰号‘金司令’的那个日本女特务金碧辉嘛!”
一听到金碧辉这个名字,欧阳云立刻想起来了,他有些惊讶的道:“就是那个伪满的十四格格?!”
“欧阳也知道的啊?!”
欧阳云冷笑:“你不要忘了,我对汉奸的事情总是特别留意的!她来北平干什么?”
郭彪正欲答话,木剑蝶说:“她最近频繁出入南苑29军司令部,和其中一些人打得火热,其中一个叫张秉赋的旅长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郭彪“哦”了一声看着他道:“真不愧是搞情报的,你连这些也知道?不过,”看向欧阳云,他继续道:“我们放人在29军司令部是不是有点?如果宋军长知道了……”
李铁书冷笑一声道:“知道了又怎样,彪子你可别忘了,上一次要不是张师长帮忙,我们可就被冯治安他们阴了。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咱华北目前这局势,我们学兵师要防范的不仅是日本人,更加要防备一些地方势力。中国无论哪个朝代,最后弄的**还不都是因为内部的原因?如果我们中国人真能抱成团,不说别的,一人吐一口吐沫就能淹死小日本,哪还轮到那些跳梁小丑如此嚣张!”
郭彪因为在宋哲元身边呆过相当长时间,而他能有今天也是拜宋所赐,故此感情上对宋很是感恩,听见李铁书这话,他只觉得分外刺耳,不由吼起来道:“你的意思,宋军长会卖国了?!哼,李副师长,别的人我不敢保证,但是说到宋军长,他是绝对不会做汉奸的。”
“郭大队,要想**并不一定非要做汉奸的!”李铁书回以冷笑,称呼也从彪子变成了生硬的郭大队。
“你——”郭彪急了。
欧阳云见两人竟然真的吵了起来,眉头一皱道:“好了好了,今天这会已经开完了,那就散了吧!你们两个哪,有吵架的精力不如去抓训练,我可告诉你们,华北现在看起来平静,但是,这种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欧阳云既然发了话,不少人开始离席,而郭彪和李铁书像两只斗鸡似的对瞪了一眼以后,一言不发的率先走了。
见众人都走了,唯独木剑蝶和张镇留了下来,欧阳云也就不走了,先问张镇:“有事?!”
张镇说:“欧阳,我想问问什么时候去南京。”
“现在不是时候吧!你看这任丘乱的。”
“但我觉得宜早不宜迟啊,反正是要去一趟的。欧阳,现在中国可还是委员长说了算哪,你要是久拖不去,有些人就要说废话了。”
“那我争取尽快吧。”
张镇点点头走了。
目送他离开,欧阳云看向木剑蝶。
后者说:“师座,金碧辉的事本来想过段时间和你说的,不过现在好像拖不得了。”
“嗯?”欧阳云掏出香烟,丢给他一支,自己先点了起来。
木剑蝶接过烟在手上把玩着,轻声说:“宋哲元给金碧辉封了个官,教导团少将副团长。”
“副团长?少将?!”欧阳云感到匪夷所思,这军衔和职务也太不靠谱了。
“应该是宋哲元想通过金碧辉向日本人示好吧,名誉副团长。不过,金碧辉好像这把自己当块料了,最近正在北平招兵买马呢。”
“哦?”欧阳云眼睛眯了起来,心中不禁动了杀机,他问:“那这次会不会是她的手笔?”
“她的行踪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下,应该没有这个可能。她上个星期才到的北平,到了以后整天就是进出各种社交场合,忙着和形形**的人打交道。”
欧阳云闭上了眼睛,认真的在脑海中翻着有关川岛芳子的资料,依稀记得她确实曾经在北平出现过,却想不起她所为何来,半晌,他睁开眼睛看着木剑蝶说:“继续盯住了,她接触过的那些人都记录下来,最好能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是,那我先走了。”
“对了,鹰崖山那边派人去了没有。”
“已经派出去了,和那个水香一起过去的。师座,我从那个水香口中探听到一点有意思的消息。”
“嗯?”
心中泛起手下的原话,木剑蝶连脸上露出微笑,说道:“真没想到咱们的楚旅长还是个情种呢,师座,你知道那个女强人水红袖为什么甘愿将大当家的位置相让吗?”
“嗯?”
“据那个水香说她对楚旅长是一见钟情,所以不仅救了他的命,而且还要以身相许,而鹰崖山则被她当作了嫁妆。”
“哈哈,有这种事?”欧阳云也不禁笑了起来。楚天歌和他说起鹰崖山的时候,根本没提到这茬,他是不好意思呢,还是因为陈佳姚?欧阳云想着,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
“师座,还有一件事。黄半仙传了个消息回来,南天王好像终于沉不住气了。”
“什么时候的事?”欧阳云吃了一惊。历史上,陈济棠起事是在明年六月份,是什么原因让他等不及了呢?
“一个星期前,这些天忙着处理电厂的事,我一直没空细看那些情报,今天早上才发现的。”
“他具体怎么说的?”
“说是陈济棠最近正在大肆招兵买马,而且和李宗仁他们频繁接触,对了,他在上面还提到了肖佛成,说是此人对陈济棠的影响很大。”
欧阳云说:“肖佛成是国民党元老,一向反蒋的。”
“半仙还提到一件事,说陈济棠正在想法设法从国外买进军火,他询问是不是要推荐我们的产品。”
欧阳云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他之所以要煞费苦心的将黄半仙安**陈济棠身边,实则上正是希望借助粤西和桂系的力量牵扯一些老蒋的视线,好让自己多些时间进行发展。说起来还是学兵师的底子太薄,而华北的局势又太险峻了,如果他有陈济棠那样的经济基础和地域优势,他有信心在三五年之内将广州和福建建设成一座坚固的堡垒。拥有广东和福建那般广域的海岸线和众多的港口,他完全有能力靠电脑上的技术进行大肆的发展,通过出口扩张实力。可是,谁叫陈老将军偏偏将他送来了这里呢。轻轻的叹了口气,他说:“你立刻发封电报给他,让他想方设法的说动陈济棠主动邀我见面!粤系和桂系与南京方面这一仗看来是跑不掉了,而我们现在只能进行充分的利用,看看能不能发一笔横财了!”
“那军火方面?”
“你告诉他,我会和陈济棠面谈。”
“好的!”
正文 第三章平津风云(十)
天津,日租界一幢私人住宅里,土肥原穿着宽大的和服盘坐在榻榻米上,在他的对面,酒屋纯子一脸谦和的双手持一只茶壶正在往两只牛眼大的茶杯中斟茶。
他看着不断被注满的茶杯,轻声道:“确定了吗?”
“是,小秋中佐亲自引爆的炸药,‘鹰’和他本人都被炸成了碎片。”
苦笑,他端起茶杯轻轻的啜饮一口,稍后道:“好茶。”
将茶壶放下,双手放到榻榻米上,弯腰低头,酒屋纯子道:“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她浓黑的发髻还有如雪的颈肤,土肥原叹了口气说:“不怪你,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获得成功的。”话是如此说,不过,整整一个小队的挺身队员竟然没能跑脱一个,这样残酷的事实却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土肥原口中的挺身队就是日军中的特别作战部队,这一次,为了彻底查探清楚任丘的石油谜团,土肥原动用了埋藏在任丘的一颗重量级棋子“鹰”,在“鹰”的接应下,酒屋纯子带着十二名隶属于关东军的104挺身队队员顺利的潜入了任丘电厂和学兵研发所,虽然成功的进行了破坏活动,但是并没能完成既定战略目标,而其代价是所有挺身队员无一生还,并赔上了自己培养多年的外线手下“鹰”。至于酒屋纯子,如果不是她有一身相当不错的忍术,又只是负责外围接应,估计也回不来了。
土肥原继续说:“对手不是一般人,你无需为这次失败感到气馁。再者,你们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电厂最有价值的部门在哪里了,可以断定,如果任丘真的存在石油,欧阳云已经将它发掘出来,那只要能进入那个区域,这个秘密一定能够揭开!”
酒屋纯子慢慢的抬起头来,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说:“机关长阁下,如果军部还有行动,请一定让我参加!我一定要让欧阳云那个支那人知道我们大和民族女人的厉害!”
“你有这个决心很好,不过短时间之内,司令官阁下应该不会给我们这个权力了。当然,我们也可以私下进行调查,只是这样一来,人手就成问题了。狼牙和大刀的厉害你已经见识了,还有那个狐狸一样存在的狐瞳,一般人是不可能抵得住他们的,”土肥原说着将茶杯放下了,抬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想起些什么,继续道:“说起来,我们的对手还真是不简单哪,他真的只有21岁吗?”脑海里浮现出欧阳云那张可恶的脸,土肥原心中莫名的难受,泛起一种要狠狠甩上一记耳光的冲动。
在这个年轻的支那人出现之前,土肥原虽然只是一个权势不大的小小地方机关长,可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还有得天独厚的情报触觉,他在平津可谓呼风唤雨,不知道过得多么惬意。只是,当这个年轻人凭空冒出来以后,他的好运就似乎到头了,处处受制不说,连精心策划多年的大制作“华北自治”最后也变成了一场闹剧。
这样想着,土肥原不禁非常后悔没有在欧阳云羽翼不丰的时候坚决的除掉他。现在,即使他有这个心思,可是执行起来已经没那么容易了。欧阳云作为学兵师和任丘政府的灵魂,每次外出身边总有大量的安保力量。另一方面,欧洲和美国因为需要盘尼西林,他们害怕失去欧阳云这个生意上的伙伴,因此总是或明或暗的给予日本政府暗示,警告他们不得洞动欧阳云一根毫毛……
在土肥原默默审视着自己的对手的时候,酒屋纯子的面前也出现了欧阳云的脸庞,她想起了几个月前和这个支那人的交际,自己最后竟然沦为了他安然脱身的筹码。这对一向以武者自居的她来说绝对是种耻辱,“可恶啊!”她在心中呐喊着,双手不由紧紧的握成拳,指甲掐进了肉里。
“纯子,你喜欢中国吗?”土肥原忽然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纯子无语,事实上是,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提出这个问题。小说整理发布于ωωω.ㄧбk.cn
好像是自言自语,土肥原轻声的说:“我喜欢中国,多么辽阔和富饶的土地啊,有山丘有大河还有着辽阔的海岸线,有着大幅度的纵深,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永远不要担心地震。因为,中国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同时发生地震的,一处地震了,人们可以迁居到另外的地方去,不像我们日本,因为处于海洋中,因为地域限制,即使知道要地震了却无处可躲!”他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把这么好的地方要赐给这些低贱的支那人,纯子你知道吗,支那人是世界上最自私的民族,他们的皇帝、诸侯只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而不管人民的死活,而他们的国民愚昧无知,除了实在没法过活才会反抗以外,哪怕只要有一口饭吃,他们也会安于现状的。你注意到没有?即使皇军占领了东北三省,那些支那人依旧在明争暗斗,却从没有过人想过要收复河山——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你相信吗,如果我们有充足的资源,给我一百个师团,我能够在三个月内扫平中国……”
土肥原说着,吐沫横飞,双眼闪闪发光,就好像一头恶了个把星期忽然发现一块骨头的猎犬一样。
而酒屋纯子看着他那张渐渐涨成猪肝色的脸,眼睛里也渐渐闪现出一片狂热的光芒来。等土肥原滔滔不绝的讲完了,她再次双手趴伏在榻榻米上,用最诚挚的语气说:“机关长阁下,真没想到您竟然怀有如此的大志,我现在终于明白您为什么要从军了。那么,就请您下令吧,为了帝国的明天,为了我们的子孙能够生活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
土肥原花这么多吐沫讲这么多废话正是为了等她这句话,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纯子阁下,请抬起您高贵的头来,下面,我就要拜托您了!”说完也朝她低头行了个礼。
对自己的下属竟然用上了敬语,还朝自己行礼,这让酒屋纯子受宠若惊,她急忙再次鞠躬,连道不敢当。
土肥原抬起头来,脸上是一种青春焕发的神采,他说:“陆军军医学校细菌武器研究室你听说过吗?”
这属于日军机密部门,酒屋纯子不可能知道,她摇了摇头。小说整理发布于ωωω.ㄧбk.cn
土肥原有些自豪的说:“这是专门研究细菌作战的部队,我国在这方面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细菌作战?”
“就是通过细菌传染制造瘟疫或者流行疾病,不动刀枪就能够杀死大批的敌人。他们同时还开展一些其它的研究,比如说人体构造方面的——”压低了声音,土肥原有些神秘的道:“我昨天刚刚得到一个消息,他们已经掌握了一项技术,能够让一个人改头换面。”
“啊!真的吗?传说只有古老的忍术才有这方面的能力,真没想到啊!”
“忍术只是短时间的装扮城他人吧,但是他们采用的这种方法可是能够让一个人彻底改头换面的。纯子,你看看这个,”土肥原说着掏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少女,樱花树下正灿烂的笑着,入眼感到有些眼熟,纯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将它还给土肥原,然后疑惑的看着他。
将照片拿到面前细看,土肥原说:“支那人将帮助我们的人叫做汉奸,按照这种叫法,那背叛大和民族的人就是日奸。这个女孩名叫高桥良子,纯子,你有没有发现她有点像你?”
闻言恍然,这才明白为什么第一眼便觉得有些眼熟了,纯子笑着轻声道:“现在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她父亲叫高桥宏,是个GCD员,现在在苏联,是叛国分子。纯子,以后,他就是你的父亲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吃了一惊,纯子立刻意识到将要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颤声问道:“机关长阁下,您的意思,是要将这个女孩的脸换给我吗?”
“是的,高桥良子的父亲是叛国者,而他的这个宝贝女儿也已经被他安排来了中国,据可靠情报,他们想在南京组建一个反战组织,这是帝国不允许的。当然,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个机会。支那人的国民政府对这些叛徒很友善,如果我们的人能进去,那将来肯定能起大作用,纯子,拜托了!”
想到自己要换一张脸生活,而且要生活在支那人中间,酒屋纯子虽然已经有了觉悟,却还是不自禁的凄惶起来。她咬着牙冥想着,过一会说:“为什么是我?我,我还要找欧阳云报仇呢!”
“高桥良子已经被我们抓住了,而她长得和你很相像,当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你还是**吧?!”
见他忽然说起这个问题,酒屋纯子脸红了。
装作没看见她的异样,土肥原说:“纯子,我们的目的可不是单纯的要进入南京,我们的终极目标是任丘,是学兵师,所以说,你要想报仇一雪前耻的话,这是天赐良机。”
在心中轻声叹了口气,酒屋纯子低下了头道:“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