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先斩后奏
5月13日,星期一,北平。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清风徐吹,衬得许多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中午时分,清华大学的学生们捧着书本鱼贯走出教室,许多人无意识的看了看四周,正想吆喝好友、室友待会一起吃饭,看见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忽然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氛。
军人们很年轻,一身笔挺的新军服、一杆刺刀闪着寒芒的步枪、睿智而坚毅的眼神,这些无不说明,他们来自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都撤出北平了吗?”
“咦,那不是某某班的楚天歌吗?”
“可不就是楚天歌吗?”有认识的立刻叫起来,然后细细打量这个不见了两个多星期的校友,只见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尉官军服,武装带上别着崭新的枪套,正在向身边的同学解释着什么。学生们纷纷带着疑惑围过去,渐渐明白发生了何事。
原来,楚天歌忽悠不见并不是家有急事,也不是身体有恙,而是参加了29军的学兵团。
有对29军这支“抗日先锋”部队较有研究的同学不禁问了:“学兵团?29军里有这个建制吗?”
刚刚从楚天歌口中得知一点皮毛的同学眉头一耸,斜了对方一眼,得意的卖弄起来:“不知道了吧,新近成立的,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华北自治’听说了吧?就是他们挫败的,连石友三都被他们抓住了,这不,要在我们学校的操场上进行公审呢。”
“哦?!”学生们的热情被调动起来,有不知情的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华北自治’是石友三等人搞的啊!这些汉奸真该杀!走,看看去!”
“看看去!”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集合起来,汇**流往操场涌去。
操场上,水泥筑成的主席台上挂起了一条无大不大的横幅,上书:汉奸“石友三”等人公审大会,横幅下摆着几张桌椅,李铁书、陈师昌和一个白须老者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放着话筒,横幅两边的竹竿上各架着一只大喇叭。十二个穿着崭新军服的学兵在他们身后一字排开,每两人中间,各站着一个双手被缚的囚犯。
主席台下面,当先坐着一排或长袍或中衫马褂的老者,大多须发皆白,看起来不是社会名流就是一方绅士。坐者后面,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大多数人是学生,却也不乏走夫贩卒之辈。
操场边上,站了一圈学兵,总数在五十人左右,个个荷枪实弹、目不斜视,显然是维持会场次序的。
陈师昌见学生们进入操场的速度有点慢,想起欧阳云强调的速战速决,站起来抓起话筒说:“同学们快点,公审石友三等汉奸的大会三分钟之后就开始啦!”
李铁书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石友三,再看看坐在身旁和下面的一众绅士名流,见大多数人都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想笑——他觉得欧阳云有些胡闹了——
清华大学校方根本不愿意出借这个场地、这些绅士名流也没一个是心甘情愿来的,不过,面对学兵们黑洞洞的枪口及**裸的威胁:谁不合作就是同情石贼,就是同情汉奸,有卖国嫌疑!这些名流们没一个能硬得起来。
李铁书开始以为过了,担心学兵团从此会落个滥用强权的名声,把这个担心说给欧阳云听,后者笑笑,不以为然的说:“强权怎么了?我就是要通过强权告诉那些墙头草们,学兵团对付汉奸绝不会心慈手软,迎接他们的永远只有铁拳!”
李铁书说不过他,只得听从命令,作为学兵团的“二把手”前来镇场子。
“二把手”这个名词自然是欧阳云嘴里冒出来的,李铁书不想来,他矜持的认为自己的年龄不适合陪着学兵们胡闹,结果,被欧阳云一个“二把手”就给弹压了:“不行,你必须去,石友三是西北军老人,如果我们不尽快将他正法,等宋军长一帮西北军老人过来,那就没机会了。师昌、天歌他们都太年轻,这么大的场合没你镇着我不放心,这是学兵团的统一行动,你作为学兵团的二把手怎么能够脱身事外?宋军长那里我来处理,恩,等中午你们那边开始的时候,我就给他打个电话,就说石友三已经被处置了,这叫做先斩后奏,哈哈!”
公审大会如期举行,欧阳云他们精心挑选出来作为典型的六个汉奸、流氓都是名声在外,随着楚天歌一一点名,操场上的人们开始发出阵阵惊呼:原来是某某啊,他也有今日?……
石友三作为“北平自治”的召集人,自然首当其冲的被点名。别看陈师昌年纪轻轻,又第一次从事法官工作,威势倒是十足,他首先请身边的老者宣布公审大会开始,然后将擒获石友三等人的先后经过略略叙述了,接着便厉声喝道:“带石友三!”
押解石友三的两个学兵将石友三带到主席台前,取去塞在他口中的木核桃。石友三获得了开口的自由,立刻一改刚才的颓丧模样,叫了起来:“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翼东保安司令,乃是经国民政府正式委任的……”
陈师昌早防着他这一手,轻蔑的打断他的话说:“就凭你勾结日本人,想要把北平这座古城从中国的土地上分割出去,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谁说我勾结日本人了?诸位,”石友三的目光一一从名流绅士们脸上走过,吼道:“谁不知道在这个乱世,谁手上有枪谁就可以大声说话?现在我人被你们抓了,你们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进军北平,只不过怕**刚刚撤走,担心有屑小想趁机作乱罢了。”
他这话说得还是很中肯的,国内军阀大战的时候,北平一直兵火接连,确实是谁手上有枪谁就可以大声说话。名流绅士们偷偷的交换下眼神,心中大以为然。
李铁书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场下的反应,见到此景,朝陈师昌使了个眼神。陈师昌点点头,沉声喝道:“呈上来!”
很快,两个学兵将一张信笺还有一大堆破烂衣物什么的摆在了桌子上。信笺和衣物上满是血污,发出难闻的味道,很多绅士不解其意,眉头皱了起来。
陈师昌将那封信递给身边的白须老者,说:“刘公,这是日军华北囤驻军参谋长酒井隆签发给其部下秋田的命令,”指了指那堆衣物,“这些衣物都是阵亡日军的,他们虽然穿着便衣,但是其衬衫却是日军独有的款式、布料,”然后他朝台下说:“哪位懂日语的可以上台来确认一下,看看这个命令究竟是什么内容。”
石友三的脸色变了,那堆血衣也就算了,那笺命令他是知道的,他没想到秋田竟然一直把他收在身上,而且无巧不巧的正好被学兵团搜去了。他此时已经得知学兵团的隶属,不甘心就此覆灭,立刻嚎叫起来:“我要见宋哲元,你们这些小兵没权审判我!”
他这么一表现,瞎子也知道陈师昌所说乃是真的,许多人的想法立刻变了——你石友三想在北平做军阀那是没什么的,毕竟你也是中国人嘛,可是,你勾结日本人想控制北平,那就是卖国了,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无须陈师昌多说什么,场下的学生们首先怒吼起来:“处死汉奸!”然后,一些鞋子、课本什么的就向台上扔了上来。
石友三立刻变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啦,陈师昌宣读了石友三的罪行之后,便代表全体北平市民,判了他的死刑,然后直接让人给拖上了卡车。
这一下,余下的五个汉奸、流氓头子吓坏了,许多人不待陈师昌点名,纷纷跪倒在地,大声喊冤,有的说自己是被石友三给蒙骗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说自己不知道队伍里有日本人啊……
对于这五人的处理,李铁书、陈师昌和欧阳云意见并不统一,他们认为只要杀了石友三就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了,剩下的人能放的就都放了。欧阳云却坚持说必须全部杀了,这样才能真正起到震慑的作用,因为此后29军就将和小日本搭界了,如果现在不来点硬的,等日本人把触角伸过来,那汉奸还不如过江之鲫一样的投过去啊!
他们没能说服欧阳云,自己反而被他说服了,于是,这五个人谁也没能跑脱被枪毙的命运。
随着石友三等人在菜市口被枪决,公审大会圆满结束,学兵团用手中的枪还有手上的证据出尽了风头,在欧阳云的刻意要求下,学兵团在天津驻地歼灭日军200余人的光荣事迹也在北平各大学校师生中间流传开来,使得从军成为了学生们毕业后的第一个理想去处。
几乎就在石友三等人被枪决的同一时间,欧阳云给宋哲元去了电话,汇报了学兵团在湾村的行动,并将公审石友三等人的事情做了汇报。
果然如他所料,宋哲元一听他要公审石友三,立刻出言阻止,并一再强调:石友三杀不得!
“军座!”电话这头的欧阳云在暗笑,不过语气表现得有点忐忑,慢腾腾的说:“石友三恐怕已经死了。”
“什么?!”宋哲元在电话那头的声音猛然高了起来,欧阳云几乎看到了他一蹦三丈高的样子,“胡闹!怎么事先不向我通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军长吗?”
欧阳云默然,嘴角却已经彻底咧开,宋哲元越这样越表明他这一步确实走对了,装作很委屈的口气,他说:“军座,我也没办法,他们勾结了日本人,打死了我们七个兄弟,学兵们群情激奋,我无力阻止,哎!”
“哐!”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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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顾恋云
北平协和医院,欧阳云和楚天歌在陈佳姚的带领下走进了白流苏的病房。时隔两个星期,四人重聚,欧阳云和楚天歌身上发生了许多的故事。欧阳云还好,战场上的老油条了——楚天歌却不同,经过血与火的磨炼,他的身上多了些棱角分明的东西,用陈佳姚的心里话说,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白流苏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脸上多了些血色,只是双手却依然打着厚厚的石膏,分别吊在床的一边。
看着对方脸上那条蚯蚓,欧阳云笑了笑,将手上的花放在了床头柜上,说:“一个人一间病房,条件还不错啊。”
自三人进来,白流苏脸上一直淡淡的,似乎无喜也无忧,听见他这句话,她看了陈佳姚一眼,脸上带上点复杂的成色,说:“这得多谢我两位好姐姐。”
陈佳姚微笑着说:“小妹,既然是自家姐妹,你怎么还是这么客气。”
欧阳云和楚天歌对个眼,看看这两位,问:“怎么?你们义结金兰了?”
陈佳姚恬静的笑着说:“是。”
欧阳云笑了,露出两排大白牙,问:“还有一个是谁?”
“你见过的,天歌还很熟。”
楚天歌摸摸脑袋,迟疑的问道:“我很熟?那会是谁?”
“潘媚人啊。”
“潘媚人?”楚天歌笑了,说:“是很熟。”
欧阳云眼前则出现一副未语还羞的面孔,恍然道:“是她啊。嘿,还真要多谢你们两位,这段时间,流苏真是麻烦你们了。”说完他感觉到气氛似乎有点不对,看看身边站着的两位,问:“怎么啦?”
楚天歌嘿嘿的笑,轻声说:“流苏,大哥,你们很熟吗?”
白流苏脸上泛起淡淡的红光,不过,须臾就不见了。
陈佳姚看看自己的结拜小妹,再看看欧阳云,脸上是难得的促狭笑容。
欧阳云老脸一红,知道这两位以淫荡之心度自己君子之腹了,没好气的说:“我说两位,拜托别乱想好不好,流苏受伤与我有直接原因,我,我这是自责。”说完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勉强,他索性说:“我这是大哥对妹妹的关心,你们两个懂什么?!”
楚天歌哈哈大笑,对着陈佳姚做个鬼脸,说:“是是,我们不懂,我们不懂行了吧。”
白流苏好像事外人似的,脸色自从红晕消散以后,一直没再有过什么起伏,这时忽然问欧阳云:“总部新派的联络员找到你了吗?”
欧阳云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白流苏面前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想起那堆财宝,不免有些担心,摇摇头说:“没有,他找过你了?”
“你走没几天她就来了,与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姓黄的,姓黄的说他才是野鸡,”白流苏说完,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欧阳云下意识的双手捏成拳头,想了想坦然的回答:“我是冒名顶替的。”
白流苏转移开目光,好像早料到似的,过了一会说:“你要小心一点,顾恋云是我师姐,身手比我强多了,而且受过特务处的培训。”
欧阳云此时才知道这个联络员竟然是个女的,他问:“他们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白流苏看着他,目光有点复杂,摇摇头说:“没有,我说那笔款子已经交给你了。”
“谢谢你,”欧阳云郑重的说,想了想又说:“你放心,那些东西我会用到该用的地方。”
好像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穿着军装似的,白流苏问:“你原来就是当兵的还是新近才加入的?”
“新近。”
自从他们对上话,楚天歌和陈佳姚因为听不懂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们,这时楚天歌笑着说:“忘记向你们介绍了,我大哥现在是29军学兵团少校团长。”
陈佳姚看了看他的领章,问:“那你呢?”
楚天歌脸红了,不过下一刻,他挺了挺胸膛说:“少尉排长,怎样,这身军服穿在我身上蛮帅吧?!”
陈佳姚“噗嗤”一声笑了,嗔道:“就会臭美!”
楚天歌嘿嘿的笑了。
欧阳云一直默默的注视着白流苏,这时忽然开口说:“先好好养伤,好了以后跟着我混吧,沈大哥他们都是好汉子,他们未竟的事业就让我们活着的人去帮他们完成好了——日本人还在中国的土地上嚣张跋扈着,可是,某些人却还在一心只想着巩固自己的地位。”说完,他的嘴角一撇,露出一抹嘲讽的意味。
白流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她的目光转向窗口,眼神渐渐流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学兵团在宛平军营安定下来以后,欧阳云第一时间去看望了白流苏,然后立刻从医院赶去了“鬼宅”——将地窖里的所有金银、字画、古董全部重新隐藏起来以后,他一颗忐忑的心这才彻底平复下来。
所谓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现在他身为学兵团团长,又尝到了有钱的好处,再让他放手这批财宝,当真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以接受。
顾恋云的出现是个变数,受过特务处的培训,又是白流苏的师姐,白流苏的身手他是清楚的,虽然力量不行,但是小手段很多,特别是那蚀骨粉——他每每想起那些日本浪人和忍者一身血肉结果竟然和粪便搅和在一起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哎,说起来这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不然也不会杀得日本人动辄“惨案、事件”的叫唤,但是,比起白流苏的手段,他觉得自己还是挺善良的呢!当然,如果他手上也有蚀骨粉的话,就不知道他善良的诚意究竟有多少了,估计日本人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不会使用这种原始而又极其狠辣的“生化武器”的。
深夜十一点多钟,宛平军营学兵团驻地团长寝室,欧阳云蹲在灯下,正在看着面前的一大堆字画、古董发呆。
此人完全是这方面的小白,看看这幅画又看看那幅字,再拎起这只鼎,虽然知道它们也许价值不菲,但是真正价值几何,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他本来想通过楚天歌的关系,到清华请上个把专家来把把脉的,可是想起其中不少是白流苏这个巨盗偷窃所得,心说别偷鸡不着蚀把米,被人家失主追去赃物也就算了,万一戴上顶“巨盗同党”的帽子,那对学兵团刚刚苦心经营起来的大好形象可是个巨大的损失,一番思想斗争以后,实在不敢冒这个险,不由大是苦恼,一度都有将之深埋起来,以绝后患的心思。
在他旁边的桌上,掌上电脑已经打开了,可惜里面全是有关民生、经济、军事之类的信息,古董字画毫无涉及,也就毫无帮助。
电脑开机时间长了,刘老头又出来溜达了一回,面对老人家的谆谆教诲,欧阳云几次忍不住想开口问他认不认识,好在终究没到走火入魔的境界,嘴巴张开几次,最后总是化为无奈的苦笑,然后暗暗警醒自己:小子,在这个时空里,你真正能倚仗的其实只有你自己而已,一切还是老老实实的从头开始吧!
忽然,他发现窗下的虫鸣停止了,一愣之后,立刻飞快地窜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接着就冲了出去。
今夜农历四月十一,天上的月亮稍微有点盈缺而已,月光使整个驻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浮光,这种条件下,似兵营这种开阔的地方,隐身极其不易。欧阳云冲出房门,第一时间右手捏住了一枚钢针,第一眼扫向营门,见门口两个哨兵笔直的站着,迅速转身看向屋顶。
屋顶上果然有人,不过已经到了营房的尽头,欧阳云看见对方曼妙的身影在房顶上一闪就没入了房后,隐隐约约猜出对方是谁,放弃了追赶——从对方的身影来看,应该是个女人,那么,极有可能就是白流苏所说的顾恋云了——作为白流苏的师姐,其轻身功夫自然是不错的。
欧阳云回转屋内,迅速的将那些字画什么的收了起来,然后决定从明天晚上开始,每晚睡觉都要将防毒面具戴起来。
对于顾恋云这种高手来说,岗哨的作用有相当于无,有防弹衣的存在,他倒不怕对方搞暗杀,但是对于迷药之类的东西他却不得不忌讳,特别是那个蚀骨粉,天知道那东西闻了会不会就……想起鬼宅的那个茅坑,他打了个寒噤,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哎!如果再想下去,天知道还能不能睡个囫囵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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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天才
中午,北平燕京大学门口的一个茶馆里,顾恋云坐在二楼窗口位置,右手端着一只茶碗不时往嘴边轻轻一撮,貌似一个正在品茶的雅客,实际上却一直扮演着另外一个角色。有心人如果注意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位没有喉结的先生,原来一直有意无意的在关注着对面学校的大门。
半个小时过去了,顾恋云见欧阳云一直没有出来,不免犯起了嘀咕,心说不会从后门溜了吧?难道说,他已经发现了我的跟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长袍、皮鞋,掏出面小镜子一照,镜子中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型,假须什么的毫无缺失。她不由费解了,心说这个“抗日双雄”真的这么难缠吗?
她高看欧阳云了。
欧阳云并不知道被她跟踪了,他之所以呆在燕京大学里一直不出来,盖因为被司徒雷登留住了。
欧阳云带了楚天歌和陈师昌、黎兵三人进北平城是有要事的。
三人中,楚天歌曾就读于清华、陈师昌有个表妹在女子师范大学读书、黎兵则是北京大学工学院毕业的。四个人身上各带一份简略版的《盘尼西林的功用和生产方法概论》和《多功能车设计简略》,分别前往清华、女子师范、北工院、燕大进行“人才挖掘计划”。
说是挖掘人才,其实倒更像是显摆。至少,楚天歌和黎兵是这么认为的,这两人进了清华、北工院,往食堂门口一站就吆喝开了:快来看啊,医学史上的奇迹,人类抵抗细菌感染的最新药品盘尼西林、多功能车设计图纸,出于国人之手,技术世界领先,诚招有志之士一同开发研究。
由于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很快,两人便像街头艺人一样被围观者围了个水泄不通。开始,大家都是凑热闹去的,有相识的还开起他们的玩笑,这个说:哟!天歌同学,你不是在学兵团的吗?你的军服呢?那个说:黎兵,干什么呢?啊,你不是脑袋出毛病了吧?
渐渐的,有人细看了两份设计以后,懂行的惊叹起来:老天,这是你发现的吗?有实验数据吗?
……
四人中,陈师昌的际遇应该是最香艳的。很巧合的是,他这个表妹乃是和他从小订了亲的,而且两个人还青梅竹马互有好感。表妹在同学们中间人缘不错,结果大家听说她未婚夫来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要帮她长长眼。于是乎,一大帮子女生像丈母娘看女婿似的将他围在中间,这个看看他的脸,那个看看他的身材,还有的则很八卦的问上两句“毕业于哪所学校啊,在哪高就”之类的话。可怜陈师昌同学也是枪林弹雨里走过来的人物,遇到这一群娘子军却是方寸大乱,手上捏着那两份设计,结结巴巴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好不容易熬到有机会和表妹单独相处了,门卫又过来干涉了,说接见时间到了,让他可以离开了。女子师范学院不比其它学校,校规很严,最后,他只能将两份设计交给表妹,再嘱咐两句便不得不怏怏而归。
欧阳云没有三人的人脉,他到燕大直接找到了陈佳姚,让她利用午饭时间到食堂帮着宣传一下便准备回“鬼宅”等消息了。不过他还没走到门口,陈佳姚就把他叫住了。他转身,看到一个中等个子花白头发的外国老头,心中便有了某种预感——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司徒雷登了。
果然——司徒雷登恰好经过这里,见陈佳姚和几个同学正捧着份东西看着,有些好奇的瞥了一眼,然后就被吸引住了,他粗略看了看,立刻意识到其中的价值,问陈佳姚是从哪里得到的。陈佳姚意识到这是个宣传的好机会,忙指着欧阳云的背影做了介绍。司徒雷登要求一见,于是歪打正着的,欧阳云和他生命中的贵人就这样碰了头。
这个时候,欧阳云仅知道司徒雷登是燕大校长、是个美国人。他发动这个所谓的“人才挖掘计划”其实是想利用大学生们的爱国热情寻找一些帮手,好解决一些生产上的具体问题而已——剽窃始终是剽窃,外行虽然能够剽窃,但要具体施行起来仍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没有专业人士帮忙,有一些技术上的细节他根本应付不了。就好比美食家一样,虽然知道某种菜材料是如何配置的,该如何烹调,但是,让他自己动手的话,却未必能够做出相应的味道来。
随着29军开始控制平津,随着宋哲元将入主河北,药厂的事情也被欧阳云提到了议事日程上,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如果真让自己一人经手从无到有将一家药厂整起来的话,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药厂不同于一般工厂,生产环境等方面的要求非常严格,技术要求也非常全面。机器什么的倒还好说,只要有钱想办法总能买到,问题是究竟该怎么组合、厂房应该如何配置、生产流程怎么安排?这些,电脑里可没有详细的说明。
如此,他不得不寻求一些实干的人才来执行一些具体的任务。
司徒雷登的身材在美国人里不算高,一米七左右的样子,瘦瘦的,一头白发,碧蓝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高高的鼻梁。老头人很和蔼,直接邀请欧阳云去他的办公室喝咖啡,有事要和他边喝边谈。
欧阳云欣然同意。于是一老一少在不少燕大学生惊奇的目光中走进了司徒雷登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司徒雷登先请欧阳云坐下,然后开始煮咖啡。他自己也坐了下来,将那两份设计细细的看完了,然后抬起头问欧阳云:“欧阳先生,能告诉我它们的作者吗?”
欧阳云微笑着欠欠身,说:“正是鄙人。”
“哦!”尽管心中已经隐约猜到是这个答案,美国老头还是被震撼了。他不由再细细的打量了面前的年轻人两眼,心中惊叹不已——这分明还是个学生哪,用中国人的话说,还乳臭未干呢,感慨着,他问:“您会英语吗?”
“会一点。”
司徒雷登扬了扬手中的设计,说:“我汉语水平一般,有些字词看不太懂,您能将这份设计留在这里吗?我想请人帮忙翻译一下。”
欧阳云心中一动,微笑着说:“何必请人翻译呢,那太麻烦了,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好了,把这上面的中文译成英文,我还能够应付。”
“是吗?”老头很惊喜,这时咖啡煮好了,他先为两人各斟了一杯咖啡,然后边请他喝咖啡边询问起来。
欧阳云一一作答,并有意无意的提到了自己美国华侨的身份。
司徒雷登听了大喜,心说我就奇了怪了,以中国目前的科研水平,怎么可能培养出如此出类拔萃的人才,不对,是天才,原来其中果然有我们美国的影响。美国人的自负心理开始作祟,他问:“据我所知,目前只有美国和英国几个专家在从事盘尼西林的研究,您这盘尼西林的配方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是从我们美国带回来的吧?呵呵,不知道有没有专利使用权?”
欧阳云本来对这美国老头挺有好感的,不过一听这话却满肚子来气,想起自己原本生活的那个时代,美国人动辄祭出“专利、知识产权”大棒,疯狗一般满世界扑腾,原先因为剽窃产生的罪恶感不翼而飞,他不动声色的嘴角一撇,轻声说道:“如果我说这配方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司徒校长一定会觉得我在说谎,不过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虽然有几个国家的医学专家正在从事这项研究,但是还都没能吃透它的属性,而我现在已经掌握了批量生产的方法,虽然技术还需要进一步完善,但与他们相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司徒先生,我承认美国人很聪明,但是我们中国人也不笨!”盯着对方的眼睛,他很不友好的问:“您认为呢?”
司徒雷登本来脸上还挂着矜持的微笑呢,此时面对他挑衅的眼神,笑容一窒,忙解释说:“不不,欧阳先生,我可从没觉得我们美国人比你们中国人聪明,再说了,在我的意识里,自己也算是半个中国人呢,”蛮有兴趣的看着他,继续道:“我听说你想到我们学校当教授?欧阳先生,有这回事吗?”
老头的表情很诚恳,欧阳云反而脸红了,这话他也就对陈佳姚和楚天歌吹过,心知肯定是佳姚这丫头把自己给出卖了——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海口已经夸下,再收回也不可能了,他点点头说:“曾经有过这个想法。”
老头笑了:“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从抽屉里拿出两份聘用合同,说:“我这里的聘书可是现成的,只要您同意,我们立刻签约。我们燕大历史人文方面的师资力量很强,独独缺少工学、医药方面的大师,欧阳先生,我可很看好您呢。”
老头这一番转变角度实在挺大的,欧阳云一时反应不过来,人家一脸的真诚,很期待的样子,他心中那个汗哪,心说我哪是什么大师啊,剽窃大师吗?咳嗽了两声,调节一下尴尬的情绪,他说:“司徒校长,我哪里当得什么大师哦,在美国,我连高中都没有读完。”
司徒雷登以为他谦虚,笑着说:“您就别客气啦,我虽然对工学不是太了解,但是汽车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目前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多功能车也不过每小时20英里左右,您设计的这款车速度高了整整四倍有余,其技术绝对属于世界领先水平,要真能制造出来,那汽车工业的历史将为之改写。呵呵,如果能够聘请您作为本校教授,那么将来该车一旦面世,那我们燕大也跟着沾光呀。”老头的话还没完,语调渐渐提高,显然是激动了:“最让我佩服的,您在医药上还有这么高的成就,您说得没错,现在世界上还真没哪个国家能够利用盘尼西林制药,所以这盘尼西林的前景,呵呵,用贵如黄金来比喻应该是最恰当的——哦,上帝啊,欧阳先生,我猜您今年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您实在是位天才!”
“噗!”欧阳云刚喝进去的一口咖啡立刻全数喷了出来,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天才啊!这回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就是剽窃的代价吧!不过,这样也好,有个燕大教授的身份充场面,搜罗人才就方便多了——
“司徒校长,我很乐意到燕大执教,不过,我想知道的是,燕大有实验室吗?化学、机械类的,像我们做研究的,没实验室可不行。”
“当然有了,欧阳先生,只要您接受这两份聘书,我现在就可以把实验楼的钥匙给你。别的不敢说,要论实验室的先进程度,在整个北平,我们燕大认第二的话,绝对没有哪所大学敢认第一,”司徒老头一脸的骄傲。
欧阳云则瞪大了眼睛,暗忖真的假的啊,自己正为实验的事犯愁呢,这好事就上门了?
司徒见这这副模样,知道他不信,忙解释道:“欧阳先生也许并不知道,在1927年,我们燕大与美国哈佛大学联合办了个哈佛燕京学社,哈佛大学为此支援了我们一大批实验器材……”临了,他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欧阳云以后所有的论文都必须以燕大教授的身份对外发表。
这要求合情合理,欧阳云很爽快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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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暗战
快两个小时了,顾恋云在茶馆里渐渐坐不住了,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见欧阳云春风满面的走了出来。她立刻唤过伙计结账,然后匆匆的走下楼去,心中想着:这小子不是会相好去了吧?看这得意劲,没准刚占了人家的便宜。
她这标准是以淫荡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欧阳云之所以这么高兴,盖因为刚刚新晋为燕大教授,因此美着呢。
司徒老头不错啊!欧阳云考虑到自己将来军队、工厂、学校三地打转时间安排上肯定有问题(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怕出丑),因此不好意思的提出每周最多只能授两节课,老头一口答应不说,还说过两天给他配一辆专车。
欧阳云唱着“今儿真高兴”回到鬼宅,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查阅了司徒老头的相关资料。还好,竟然有他的资料——
司徒雷登,作为一个出生于杭州的美国人,毫不夸张的说,他把自己大半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中国的教育事业,他和中国的渊源是如此之深,乃至他评价自己“是一个中国人更多于是一个美国人”。而燕京大学正是在他接任校长以后才发展壮大起来的——自1919年1月上任以来,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及特殊身份(美国人)四处募款,这才在北平西郊建立起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式大学校园。并不惜出重金延请中外著名学者如吴雷川、许地山、邓之诚、郭少虞、顾颉刚、赵紫宸、容庚、钱穆、吴文藻等人来燕大任教,从而提升了燕大知名度和学术地位。而他最值得中国人尊敬的,还是对中国抗日事业的支持。在九一八事件发生以后,亲自带领燕大师生上街游行,以抗议日本对中国的侵略。在北平沦陷后,又是他仗义执言,使燕大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避免被日军骚扰,成了北平城里的一座绿洲。
司徒雷登死后,曾一度要求把自己的骨灰送回中国,期望能够埋在燕大校园内,可惜却最终未能成行。
只凭这些,欧阳云对司徒雷登就不禁肃然起敬——老人家算的上一个纯粹的国际友人啊!
不久,其他三人也都相继回来了,欧阳云一看三人的表情便知道了各自的收获。楚天歌和黎兵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显然收获巨大;陈师昌眉头不时微微一皱,看来没什么进展。欧阳云明知故问:“怎么样?有没有挖到什么人才?”
楚天歌和黎兵各自掏出一份名单,上面罗列了一大堆名字,其中不乏目前北平学术界的知名教授。陈师昌苦笑着说:“女子师范大学所学,大多是与教育有关的东西,文艺人才倒是不少,工科类的——”话没说完他摇了摇头。
欧阳云笑笑说:“文艺人才也不错啊,女大学生毕竟是读书识字的,文化水平不低,将来开办野战医院的话,她们都是最好的医生、护士胚子,假以时日,所能发挥的作用并不会比任何一个理工科的差——怪我没和你们说清楚,这个‘人才挖掘计划’是全方位的,是为了我们29军和学兵团将来的发展壮大服务的。”
陈师昌:“团座,我其实有个想法,马上就是七月了,将会有一大批的大学生毕业,我们学兵团编制还远远不全,是不是利用这个机会扩充一下?顺便为将来开办工厂积累一些人才?”
楚天歌拍手称妙,说:“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欧阳云想了想说:“这样,我们分别行动,联系尽可能多的学校,然后找个地方举行一个恳谈会,名字就叫做‘学兵团和当今大学生关于北平未来的恳谈会’,我们可以在会上宣传我们的理念,吸引更多的人才参加,你们觉得怎样?”
“好主意。那我现在就回去。”
“我也回去。”
“我在其他大学有不少高中同学,学兵团因为公审大会名声不错,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四人议定,于是各自行动。欧阳云等他们走出院子,想想自己现在已经是燕大教授,召集学生开会实在方便,觉得还是利用这段时间把盘尼西林的事变为可行的方案才是正事,于是送走三人,又回到了鬼宅。
欧阳云就着电脑,在屋子里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天完全黑了,才被饥饿打断手上的工作。
在小麻子胡同里随便吃了点东西,欧阳云带了份宵夜回去继续奋战。
夜渐渐深了,楚天歌他们都没有回来,欧阳云终于将盘尼西林的制造工序整理出来,正伸着懒腰,忽然发现窗户的一角伸进来一根管子。
鬼宅是个老宅子,陈家买过来以后没来得及装修就闹鬼了,所以窗户还是用纸糊的。
欧阳云立刻想起了顾恋云,他慢慢伸出右手,恶作剧的用大拇指轻轻的将管子堵了起来。
窗户外的顾恋云此时用火折子点燃了一小陀迷香,然后把迷香放进了管子里,凑上嘴去先徐徐吹着,然而,竟然吹不动。她不知道已经被欧阳云做了手脚,心说一声怪哉,难道堵住了?鼓起腮帮,正在用力,忽然手上一松,管子竟然被抽了进去,跟着,迷香就扑面而来。
她吃了一惊,很敏捷的连续两个空心跟头倒翻出去,迷香立刻被风吹散了。
欧阳云听见窗外的响声,知道反偷袭不成,推开窗户一个鱼跃扑了出来,在地上一滚迅速蹲下,抬头看去,月光下,一个身着长袍、嘴上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正冷冷的看着他。他一愣,心说难道不是顾恋云,是那个姓黄的特派员?
欧阳云在打量着顾恋云,顾恋云也在看着他。“抗日双雄”的风头正劲,虽然暗地里这张脸不知道被她看了多少次,但是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却还是第一次。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欧阳云缓缓站了起来,问:“这位老兄,深夜光临寒舍,不知道有何贵干哪?!”
“我来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顾恋云并没有刻意的变换声音,她的声音很脆很悦耳,这一开口,身份就暴露了。
欧阳云咧了咧嘴,目光在她身上应该凸起的胸部特别走了走,微笑:“原来是个雌的,顾恋云是吧?你这乔装打扮的功夫可比你师妹强多了。”
顾恋云微羞、很恼,他觉得面前这年轻男人的眼光很猥琐,扫过自己的胸脯,那里不由一阵恶寒,她冷冷的说:“我师妹少不更事,容易上当受骗,欧阳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光棍一点,东西你还是不还?”
欧阳云微笑,露出上面的一排大白牙,“还又怎样?不还又怎样?”
顾恋云被他的语气彻底激恼,厉声说:“还的话什么都好说,不还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欧阳云很贼的笑,看着她的脸说:“师妹脸上有条蚯蚓,这做师姐的脸上会有什么呢?”
这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顾恋云听得一愣,心里正想这家伙真会胡搅蛮缠,嘴巴张开正要说话,对方已经朝自己怀里撞了过来。她一惊,这才省出对方是故意转移自己注意力,急忙后退,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枚短剑朝他胸口直刺出去。
欧阳云仗着有防弹衣,根本不怕,他够坏的,嘴上说着:“东西我已经藏起来了,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地点。”手脚一点不停,趁着她短剑下意识的一收的刹那,胸口迎了上去,双手抓向她的手肘,右膝提起顶向她裆部。
顾恋云被他将话拿住,确实怕杀了他,手上下意识的一窒;见他往自己怀里扑来,右膝更顶向自己羞处,不禁又羞又恼,骂声无耻,心一横,短剑递了上去。
短剑狠狠的扎在了他的胸口上,不过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师门宝剑竟然扎不透他。以为对方练有刀枪不入的横身功夫,她心神更慌,一时有手足无措之感。
欧阳云特种兵出身,最擅长的就是擒拿,双手大拇指在她手肘麻筋上一按,右膝崩直,紧跟着低头撞上她的额头——
顾恋云双手立刻乏力,双脚也没了施展的空间,额头被他撞个正着,立刻眼冒金星,情势立刻急转直下。
欧阳云把她双手往后一别,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左手捏住她的双手,右手飞快的抽出皮带,将她双手捆住,然后把她拎进了自己房间。
这小子够坏,和人家胸部亲密接触的时候没感觉到柔软,哧的一声冷笑说:“真没想到,做师姐还没做师妹的大!”
顾恋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身材和脸蛋一直是她很自负的资本,现在被欧阳云如此奚落,平时训练培养起来的养气功夫完全丢到了爪哇国外,她又羞又气,尖声叫道:“狗贼,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和我公平决斗!”
欧阳云乐了:“谁偷袭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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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原来是美女
鬼宅,欧阳云坐在椅子上吃着宵夜,一边不时微笑着看看顾恋云。听了白流苏的忠告,他本来以为顾恋云有多厉害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给拿下了,心中难免有点小小的得意。
顾恋云的伪装和武装已经被他解除了,长袍下面是一副稍微缺点特点的曼妙身材,脸蛋真是不错,唇红齿白,眼睛大大,鼻梁挺直,难得的是眼神中虽然带着怒气,却偏偏让人产生我见犹怜的联想——欧阳云想起电影里的那些军统女特务,心中赞一个,暗说看来是有原型的,感情眼前这位就是了。
他现在心情不错,思维也开阔的多,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一段老得不能再老的说辞。男人在美女之前总是爱显摆的,欧阳云这个特别爱秀的家伙自然也不例外,虽然知道此情此景念叨出来其实不应风情,不过嗓子口痒着,愣是没能管住:“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妹妹你也睡不着?!我们聊聊好吗?”
这话要是如今的太妹听到,多半会不屑一顾,然后来句:“大叔,现在都什么时代啦?泡妹妹不是这么泡的……”
顾恋云没有当今太妹那么见多识广,二三十年代的女孩子还是相当传统的,虽然特务是个比较特殊的行业,接触的社会阴暗面难免多些,但是面对这纯粹的调戏,一向自视甚高的她只气得差点吐血——“抗日双雄”竟然是这样的瘪三、流氓、无耻之徒?她在心中暗暗诅咒着,感觉自己实在太天真了。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欧阳云是这种坯料,她会像对待日本人那样先挑断对方的手筋、脚筋再进行严刑逼供,而不会采取这么文明的方式。四川唐门出来的人,最擅长的是使用毒药,如果欧阳云细细在她身上搜上一搜,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最少还藏着十几种药粉,其中最少有三样都能够立刻让他闻之**。对四川唐门弟子来说,迷药这东西实在是为了对付“自己人”才准备的。顾恋云觉得自己错就错在没有一开始就把欧阳云当作敌人——大家都是对付日本人的,虽然阵营不同、立场不同,毕竟是同志……
现在想这些貌似有点晚了,但是从对方色迷迷的眼神中,顾恋云却看到了希望。她强行将喉头涌上来的甜味硬生生吞下,眼睛闭上一会,再次睁开时,里面多了风情万种。她似无意实有意的挺了挺胸脯,嘴角轻微一翘,微笑着说:“聊聊就聊聊,难道我还怕你了?!”
欧阳云见她这样,自己也觉得刚才那段说辞实在可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不错不错,这才有点特务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睛刻意在人家那扁平的胸脯上溜达了一圈,“如果再挺点就好了。”
女特务嘛,身体才是她们最强大的武器,配以绝杀千里的媚笑,当真可以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顾恋云的笑容更甜了,心中却在想着等会制住他该如何折磨他才好,是不是要弄点“穿肠散”给他尝尝,她再次挺了挺胸脯,甜甜地说:“你怎么知道它不挺呢?”
欧阳云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其中尽是水质一样的东西,不掺一点杂质,暗说厉害,果然喜怒不形于色,刚才还怒气冲天呢,这会只剩下娇媚柔情了,难怪能够迷倒众生。不过,遇到我,嘿嘿——他摸了摸下巴问:“你的意思,难道要我打开检查一下?”
顾恋云的脸微微一红,心中恨死了这个装腔拿势的男人,暗说要是换做个猴急的,恐怕早就扑上来了,可这家伙尽在嘴上占便宜,手脚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上颚的一颗犬齿,将它拨得松动了些,娇笑道:“为了扮成你们臭男人,我可一直用带子捆缚住的,哎哟,这长时间没有松开透气,还真有点不舒服。”
这就是挑逗了,很明显的挑逗。
欧阳云苦笑,觉得自己玩大了——这女人来真的了,可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对方呢。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搞懂蓝衣社和复兴社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两者并不是一家,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挑上了两个庞大的组织。蓝衣社没什么名气,他可以不用太担心,但是复兴社却是个强大的存在,别的不说,光是冲着戴笠戴老板这个名头,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以复兴社特务处的实力和戴笠的为人,双方一旦结仇的话那肯定是不死不休的一个结局。他倒不是怕死,实在是怕身后一直有人惦记着,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他掏出支烟,点燃,吸了一口正色对顾恋云说:“收起你在特务处学来的那一套吧,对我没用。”
顾恋云一愣,静静的看着他,这才知道原来对方之前的所为全都是惺惺作态,说得不好听一点,完全是在戏耍自己,目光中渐渐透出怒意,低喝:“那你还不放了我?”
“我当然会放你,不过有些话我要对你说清楚——那笔钱我已经花掉了,短时间也还不上。”
顾恋云冷笑:“先放了我再说。”
欧阳云没有立刻放她,而是继续解释那笔钱的去处:“那笔钱都被我拿来买军火了,你也许听说了,学兵团成立不过一周多的时间,我们已经干掉了三百多个鬼子。我不管你是蓝衣社还是特务处的,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蓝衣社和特务处成立的宗旨里,都有对付日本人这一条。我对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这笔钱用到了它应该用的地方——我,我们29军的任何人一个人都没有据为已有。”
顾恋云嗤笑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是一个接受上峰指派的小小特工——不要废话了,快放了我!”
欧阳云站了起来,看着她说:“你错了。”
顾恋云迎着他的目光,眼神中满是讥讽之意,冷笑着说:“别试着想说服我帮你隐瞒这事,不可能的。”竟然直接把他的居心说破了。
欧阳云将手上的烟扔在脚下踩熄,好像完全没听见她这句话似的,自顾自的说:“你不仅仅是一个特工,你还是一个中国人,一个女人,你有父母、还有兄弟、朋友!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因为在你背后,始终有人在关注着你,有的人是想利用你,有的人是想保护你,有的人是在担心你……”
不等他说完,顾恋云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流出了眼泪,然后用嘲讽的语气说:“真看不出来,‘抗日双雄’竟然还具备演说家的潜质——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吗?”
欧阳云笑了,说:“你又错了,你并不是牛,我也不会弹琴,在我眼里,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小日本正在我国的土地上肆虐,我想,我也许会追求你的。”
顾恋云怒极反笑,看着他没好气的说:“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些对我没用的,我倒觉得奇怪,什么牛啊琴的,你难道没听出来我是在打个比喻吗?对了,我差点忘记你是个华侨,是不是在美国呆久了,连祖国的文字也陌生了?!”
欧阳云听她这么说,不由苦笑,心说不知道是特务处的洗脑手法太成功呢?还是这个女人神经实在太坚强了,怎么就油盐不进呢?不过越是这样,他反而对她更加上心了——将来,他肯定要成立一支特别部队的,这支部队不仅能从事情报工作,重要的是还能进行反间谍作战,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是这方面的好手——他看着对方那张娇艳的脸庞,心里好奇心起,嘴里喃喃念着对方的名字:“顾恋云,恋云,”问:“是恋爱的恋,白云的云吗?”
顾恋云不知道他又想玩什么花样,怒声道:“还不把我解开?!”
“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你现在可是我的俘虏!”
顾恋云瞪着他,暗说等会你别被我抓住,到时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嘴上说:“不错,恋是恋爱的恋,云是白云的云。”
欧阳云笑了,笑容很暧昧,看着她笑眯眯的说:“我叫欧阳云,很巧,云也是白云的云。”
顾恋云没反应得过来,心说你的名字关我什么事,瞪了他一眼没有理睬。
欧阳云一副自言自语的神态:“恋云,恋云,爱恋云,难道说,上天特意安排你我相逢,就是为了让你来爱我的?!”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顾恋云听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说果然是个无耻之徒,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这个人不是爱恋狂就是精神有毛病!她怒了,大声吼:“你到底放不放人?”
欧阳云笑嘻嘻的说:“当然放了,就冲我们两名字上这层关系,你就是让我捆你,我还舍不得呢!”
顾恋云听得恶寒不已,心中强烈鄙视这个肉麻当有趣的家伙,暗说等会就让你知道被我爱的滋味!我一定会爱得你死去活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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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突变
鬼宅,坐在椅子上的人变成了顾恋云,欧阳云呢?他倒没有被捆住双手,不过,却貌似比捆住双手还要难受。他躺在地上,全身轻微的抽搐着,脸上满是汗水,头发都被汗湿了。
顾恋云微笑着看着他,用很轻柔的声音说:“没想到你倒蛮能熬的。”
欧阳云尽量微笑着,虽然这微笑有点变形,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用有些颤巍巍的声音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今天——才知道——古人——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嘴上说得俏皮,实际上他的心里却在感慨:这回玩大了,弄的不好,这3.2亿的机票看来要打水漂。想起刚刚成立的学兵团,想起还在天津耀武扬威的日本人,他心里那个不甘啊!可是,全身好像被亿万只蚂蚁噬咬着,别说站起来了,连挠痒痒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让顾恋云帮自己来组织情报部队,故作大方的解开了皮带,结果被她手指一弹,吸入了她指甲里的一点粉末,就浑身失去了力气,从一个猎人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顾恋云的角色却来了个大转变,从羔羊变成了一只超恶的母老虎。放倒了欧阳云,她摩挲了一番双手,嗔怪道:“看看,把人家的手都捆瘀血了,你还是男人吗?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欧阳云恶寒,地上掉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也暗暗提了起来——某子说过,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媚笑的时候,要不就是她爱上了对方,为悦已者容;要不就是恨透了对方,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欧阳云左想右想,总觉得自己的魅力还没大到能够让一个仅仅有数面之缘的女人爱上自己,想起对方乃白流苏的师姐,想起“蚀骨粉”,怎不让他胆战心惊?!
果然,很快,女人就将一包药粉撒到了他身上,还伸出手指轻轻的抹均匀了,一边抹一边说:“你看我多爱你,还亲自为你上‘蚀肤粉’!”
听见个“蚀”字,他差点大声尖叫,还好后面是个“肤”字,他嘴巴张开,不由又闭上了,还自认为很风趣的来句:“多谢娘子了!”
顾恋云“哼”了一声,然后笑了,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说:“难怪我师妹会对你知无不言,你这家伙不仅模样不错,嘴巴还这么甜——说说看,到如今祸害了几个女孩子?!”
这个时候,药粉已经开始起作用了,欧阳云只觉得千万只蚂蚁爬在了身上,轻轻的撕咬着自己的脸、手、脖子、并慢慢的向衣服里爬去,所谓的万蚁蚀心就是如此光景吧——他再也风趣不起来了,变色问:“‘蚀肤粉’,我的皮肤不会溃烂吧?”
顾恋云笑了,说:“放心,我这么爱你,怎么会让你的皮肤溃烂呢,不过啊,十二个小时以后,我倒可以获得一张完整的人皮——”
欧阳云不出声了,他听出了这不是恐吓。
“你好像并不生气?”女人蹲下来,似乎很好奇的看着他。
欧阳云不生气?怎么可能呢,只是,他想到女人现在最想看到的莫过于自己生气或者胆怯的模样,所以强行忍住了而已。
另外,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随着药力渐渐进入他的血脉,他身体里早期注射进去的药啊维生素啊什么的开始起作用了,虽然没缓解多少痛苦,但是毕竟起到了一点作用。
他越是如此,顾恋云反而不敢太过分了,她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要完成任务,然后有仇报仇而已。微笑着看着对方,她开出了条件:“把剩下的东西全部交给我,然后写张借据我就给你解药。”
欧阳云很真诚的苦笑:“真的——全部——买——军火了。”
顾恋云摇摇头说:“你不老实,你买的那些军火我又不是没见过,最多价值一半的黄金吧,那些字画、古董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她忽然笑了,说:“说起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光冲这个,你也不应该难为我。”
“我——为难——你,反,反了吧?我又——欠——你——什么人情?因为——你这番——柔情——吗?”
“那次日本人偷袭你们驻地,你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欧阳云眼睛瞪圆了,惊讶的看着她,问:“那——两个——便衣——是你杀——的?”
“是。”
“谢谢!”
“怎么样?成交吧?”
欧阳云摇摇头。
“没想到你倒蛮能熬的。”说完这句话,顾恋云又拿出一个药包,媚笑着说:“看来非得让你尝尝‘穿肠散’的滋味了。”刚要解开药包,忽然发现他的眼神变了,然后听见他急急喊道:“快卧倒!”跟着被他一脚踹在脚上,一个踉跄就向地上趴去。
几乎在她倒下去的同时,“啪”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几乎贴着她的脑后勺飞了过去。紧跟着,“咄咄咄”的枪声爆豆一般响了起来。
她一跤正好摔在欧阳云身上,欧阳云哼了一声,很舒服的语气,她脸上一红,骂了一句“下流坯”,一个翻滚,向房门撞了过去。
欧阳云苦笑,心知她误会了,却也不好解释。他身上正痒得难受,疼痛反而能缓解这种感觉,是以才会有这么下贱的反应。刚才,就在她拿出“穿肠散”的时候,透过破损的窗户,他忽然发现刚刚还空荡荡的围墙上忽然多了一陀黑影,黑影面前杵着支什么,心知又来了哪方大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喊出“快卧倒”的同时,一脚踹翻了她。他正暗暗腹诽好心没好报,早知道老子就不救你了,忽见一个圆不溜秋冒着尾烟的东西飞了进来,知道是日本人的手雷,心头不由一片冰凉,麻痒的感觉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左脚下意识的一伸,将那手雷又踢了出去。
顾恋云一滚进堂屋,便随手把药粉扔到了地上,半蹲起来时,双手各多了一把飞刀。
屋外参与偷袭他们的一共六人,其中两人一个蹲在围墙上,还有一个则趴在前面房顶上,趴在屋顶上的抱着挺机枪,朝欧阳云房内疯狂的倾泻着子弹。还有四人,有两个以坟茔为掩护,枪口对着门窗,只瞄准并不射击。还有两人则往窗下摸去,同时不停的甩出手雷。
顾恋云刚刚半蹲起来,坟茔上架着的两支枪立刻同时向她开火,她毫不犹豫的又翻进里屋,左手飞快的掏出两个药包,用嘴一撕,然后铺头盖脸的朝欧阳云身上撒去,右手拉着他的右脚用力把他拖到了堂屋的墙后。
欧阳云踢飞了一枚手雷,眼见又飞进来两枚手雷,心说这回看来真要翘了——刚才那一脚几乎用光了他的潜力,这两枚手雷他是无论如何也别想躲开了——娘的,别人穿越都是美女、财富、甚至帝王等等的风光无限,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苦命呢?摊上个辛苦的任务也就罢了,竟然还不得善终——
说时迟,那时快,顾恋云刚刚将他拉到堂屋大门后面,三颗手雷前后炸响,屋外一声、屋内两声。剧烈的爆炸震得墙壁扑簌簌的直往下掉落石灰、尘土,屋外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有人受了伤。
爆炸过后,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而且软玉在怀,欧阳云楞了一下。顾恋云撒在他脸上的解药实在太多,药粉将他整个脸都蒙住了,只余下一双扑闪着的大眼睛。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有些惊奇的问:“你救了我?”
顾恋云横了他一眼,好像这个时候才发现两个人原来贴得这么近,下意识的推了推他,说:“外面一共六个人,估计是小鬼子,我四个,你两个,有没有把握?”
欧阳云苦笑:“大姐,我好像中了你的毒药。”
“已经解了!”
“哦!”欧阳云动了动手脚,发现虽然有些酸麻,但是已经无碍了,大喜说:“没想到你这女人倒蛮顾大局的,也别你四我二了,凭本事吧!”
里屋又传来两声爆炸声,顾恋云飞快的说:“那就打个赌,如果我杀的比你多,你就把东西还我。”
“如果你杀得比我少呢?”
顾恋云嗤道:“怎么可能,你以为我那‘舒筋散’是说解就能解的,半个小时以内,你最多拥有平时五成的功力。”
欧阳云收了收腹,双手捏了捏,感觉到至少恢复了七成的力气,说:“这样,你输了以后就跟着我混,我要是输了,任你处置。”
“哈,好啊,你可别后悔!”
“男子汉大——”欧阳云说着,“丈夫”两字没来得及说出,一颗手雷从大门飞了进来,他立刻一个鱼跃,半空中右腿一个漂亮的弹踢,手雷飞了出去,他蹿进了白流苏的房间,接着便隐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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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同仇敌忾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两周后可能在美国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这就是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罗伦兹所谓的蝴蝶效应。
欧阳云这只小蝴蝶在天津扑腾了几下翅膀,结果在日军华北囤驻军中引起了一场小小的人事变动。
负责制定偷袭训练班驻地和“北平自治”计划的参谋副长直接被召回了东京,几个参与其中的参谋被降职去了下面的部队。日本皇军的面子是最金贵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公布于众的,不过,一下子阵亡了四百多个帝**人,不给国民一个交代是行不通的,于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这笔账就被算到了那些参谋的头上。
当然,对于“抗日双雄”特别是欧阳云,日本军方和特务机关的所有人等,莫不恨到了骨子里。梅津美治郎、酒井隆、土肥原贤二三人更是暗暗发誓,不管牺牲多大,一定要尽快将这个敢戏弄大日本皇军的支那人给杀了!于是乎,平津地界的大小鬼子、汉奸们纷纷出动,欧阳云这才刚在北平现出身形,一张无形的网已经罩了下来。
今天在鬼宅参与偷袭的一共六个人,领头的名叫小林太郎,土肥原特务机关北平地区的负责人。
小林在北平经营了多年,早在北平各行各业里安排下了眼线,李铁书他们刚刚开进清华大学,公审大会还没开始呢,小林已经从手下那里得到消息,并第一时间给土肥原发报汇报了此事。
石友三乃土肥原“华北自治运动”中不可或缺的一颗棋子,后者在他身上投入了相当的本钱。土肥原不甘心这颗举足轻重的棋子就这么被废,于是急急联系上梅津美治郎,想尽可能把石友三搭救出来。
梅津从土肥原口中得知25师训练班已经变成了29军学兵团,而且欧阳云做了团长,当场气得在电话里“八格牙鲁”的骂不绝口——他感觉到自己被何应钦那帮中国人给愚弄了。欧阳云为首的那帮学兵的存在对日军在华北下一步的行动绝度是个威胁,必须铲除!他和土肥原一番交流,意识到了石友三的重要,于是赶紧打电话给宋哲元,软硬兼施的要求必须保证石友三的安全,同时威胁道:如果29军中有欧阳云这种对大日本帝国极度仇视的人存在,那么华北囤驻军将会重新考虑对待西北军的态度!
宋哲元自从回到天津疗养,和日本人的关系就有点不清不白的,对日本人的拉拢他是心知肚明,也知道自己这次被解职其实是日本人做的手脚,不过因为和老蒋关系就那样,出于从保全自身实力的角度出发,他并不想和日本人撕破脸。
于是,当欧阳云来个先斩后奏,禀告对石友三等人的处理决定时,他才会那么失态。如果欧阳云迟打十分钟,估计冯治安在北平的部队已经开往清华大学去劫法场了。
训练班和学兵团之间的渊源让日本人感觉受到了愚弄,而欧阳云竟然做了学兵团团长在他们看来更是不可接受的事实。小林太郎开始并不知道这些,但随着土肥原机关总部向各个分部发出“不惜一切力量为大日本帝国铲除‘抗日双雄’”的命令,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朝思暮想”的敌人原来已经来到了身边。
小林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惊喜!然后大白天的就开始做起了美梦——如果自己能杀了“抗日双雄”,特别是那个欧阳云,那——他似乎看到了荣耀和权力在向自己招手。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解释了。小林精神抖擞的调动起手上一切的力量,在确定欧阳云夜宿鬼宅以后,精心挑选了五个身手一流的手下,带上能找到的最强大的武器,开始为美梦成真而奋斗。
机枪、手雷,就差迫击炮了,在小林看来,光是一挺机枪就足够要那所谓“抗日双雄”的小命了。在悄无声息的布下“天罗地网”以后,他还为楚天歌没和欧阳云一起感到有些遗憾——如果能同时将“抗日双雄”一举剿灭,这样的功劳将会带给他怎样的荣耀和权力呢?!
顾恋云的出现是个变数,但是没有关系,一个女人而已!
小林趴在坟茔后面,乍然看到女人那艳丽的容颜,不自禁的摇了摇头,暗说:花姑娘啊,可惜了!然后,他挥了挥手,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啪!”的一声,埋伏在围墙上的阻击手率先开火,跟着机枪响了起来——一切都似乎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随着爆炸声相继响起,堂屋里人影翻飞,小林稍微感觉到了有点意外,同时忍不住有点兴奋:“抗日双雄”毕竟不是凡人,身手不弱啊,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这份功劳的非比寻常。这个时候,他竟然隐隐的希望欧阳云能杀掉自己几个手下,最理想的莫过于干掉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然后再被自己一刀削下脑袋!他有些残忍的想着,左手摸了摸背在背后的武士刀,暗暗做好了弃枪用刀的准备。
可怜的小林太郎,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人家的赌具,如果他知道欧阳云和顾恋云正在以他们的生命为筹码,进行一场杀人比赛,不知道还能不能如此“浪漫”的幻想如何结果欧阳云的生命。
顾恋云看着欧阳云在隔壁屋子里隐去了身形,眉头微微一皱,她听着近在咫尺的爆炸声,忽然往门外蹿了出去。
“呯”的一声,她身子才接触到地面,一颗子弹几乎贴着她的脊背飞了过去——
小林旁边的一个日本枪手扣动了手上的扳机,并大声叫了句什么。在窗下的两个日本人立刻投来了两颗手雷。
顾恋云身子一缩又蹿了回去,身形掠过大门的时候,右手一抬,一溜白光飞了出去。
日本枪手刚刚下意识的准备再开一枪,忽然觉得额头一痛,接着四周便坠入了黑暗。
小林一惊,“呯、呯”连发两枪。
屋顶上的机枪手刚刚换好一个弹夹,立刻朝着大门狂扫起来,围墙上的那位枪口轻微动了动,却没有击发——最好的开枪时机已经过去了,那个支那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非常合理的利用了大门边的墙壁。
两个投弹手快速的交换下意见,一个人猛的一跳,通过窗户向屋里蹿去;另一个人朝大门里飞快的扔出一枚手雷。
小林看得点点头,暗说不错,就要这样。
“轰”的一声,大门口的手雷爆炸了,火光和烟雾里,一道红线一闪,窗下的投弹手闷哼一声,一头栽倒。
欧阳云终于动了,他还特意打开了红外瞄准器。结果,他刚刚一枪干掉一个投弹手,立刻引来了机枪和阻击手的齐射。
屋内,刚跳进去的投弹手落地的同时,将一枚手雷扔进了堂屋。然后,他惊讶的发现面前蹲着一个左胸被血迹染红的女人。女人长得很漂亮啊,特别是那双大眼睛,里面似乎有着说不出的风情——他本能的想要拔枪,然而,视线里女人的嘴角轻轻一撇,一道白光闪过,他只觉得喉咙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在门口爆炸的那枚手雷离顾恋云太近,虽然她迅速的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倒进了里屋,却还是被一枚弹片击中了左胸。
机枪手和阻击手似乎都准确的击中了目标,欧阳云立刻倒了下去,不过,让他们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支那人倒下去的同时,有两道红线分别咬上了他们的头部,然后,他们还没做出相对应的反应,脑袋便被一股大力扯动,失去了思维的能力——短暂的疼痛以后,两个人同时栽倒下来,不同的是机枪手是骨碌碌滚下来的,而阻击手则直接挂在了围墙上。
电光火石之间,小林梦还没醒,他的五个手下果然全部死了,一切都好像正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着,不一样的是欧阳云并没有失去战斗力,这个胸脯上貌似开了几个洞的支那人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慢慢的向他走来。
月光下,欧阳云有些蹒跚的走着,机枪子弹连续的打击还是让他感到疼痛难忍。
小林有些傻了,一时手足无措,在他的计划里,这个时候应该上去用刀削下对方脑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怕了,觉得还是用枪保险些,于是,他站了起来,连续扣动扳机,直到将子弹打光。
这时,欧阳云一步一顿的走到了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一座坟而已。
“八格!”小林狂吼一声壮起了胆气,拔出了武士刀一个跳跃就朝欧阳云的脖子上砍去。然而,武士刀离人家脖子还有米把距离的时候,一道白光飞了过来,准确的插在了他的喉咙上!小林不信的朝着白光飞来的痕迹看过去,看到了那个自己刚才还在为之惋惜的女人,然后,他听见对面的男人苦笑一声说:“他本来是我的!”便“噗通”一声掉了下去,软在了坟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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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暧昧
“你是不是练了铁布衫,还是金刚罩?”顾恋云躺在欧阳云的床上,看着他胸口衣服上的那几个洞,好奇的问。
欧阳云站在一边,右手拿着把匕首在火上烤着,没有答她的话,说:“我看,还是你自己来吧。”
女人脸上泛起一酡红晕,嘻嘻一笑,故意用调侃的口吻说:“怎么?害羞了?可别告诉我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欧阳云眼睛在她胸脯上层层叠叠的裹胸布上溜了一眼,脸上一红,哼了一声,斜睨她一眼说:“女人,别勾引我,我可不是什么君子,万一要是没忍住,糟蹋了你这个大姑娘可就不好了。”
顾恋云的眼睛眯了起来,眼光中有什么闪烁着,嗔怒道:“你这算什么?想问我是不是有过男人吗?难道说,你真的对我有意思?”
欧阳云朝她翻了翻白眼,想说少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么请问,你有过几个男人啊?!”
顾恋云大怒,双手不自觉的一用力,结果触动了伤口,闷哼一声,她赶紧放松了身体,笑道:“这个嘛,我得好好想想!”说要好好想想,眼睛却一眨不扎的盯着他的眼睛。
然而,欧阳云的表现却有点让她失望或者说是始料未及,他眼睛落在匕首上,说:“快点吧,再烧就过了。”
女人想了想,贝齿轻咬下唇,右手将创伤处的抹胸使劲往下拉了拉,不过,也许是她绑得太紧了,或者某处太过挺拔,效果却甚微,她疼得闷哼一声,停下来说:“还是你来吧。”
欧阳云朝她那里看了看,目光许是被那里的春光晃到,很不雅的“咕咚”一声吞下一口口水,说:“先挑断吧。”然后取出身上的军刺,轻轻的伸进去二寸左右的样子。
冰凉的军刺贴在女人的柔软上,她全身不由一颤,目光似乎也迷离了。
欧阳云脸上开始泌出汗水,他咬咬牙,用力一挑,割断了那里的抹胸,然后笑着说:“任谁也不会想到,前一刻我们两个还在拼命呢,现在却是这样的暧昧。”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块毛巾放到她嘴里,说:“咬着!实在疼得厉害就喊吧!”然后重重的喘息一声,将匕首伸进了创口里。
顾恋云是个女人,很漂亮、正青春的女人,欧阳云虽然只割断了抹胸的三分之一截面,她那胸前的丰满依旧不可抑止的溢出了满屋春光。
这个女人哪里是什么飞机场了,分明比白流苏的还要波涛汹涌。
欧阳云很男人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顾恋云的心不禁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不过,男人接下来的表现让她感到有点好奇,他那一句看似无心的话更勾起了她的遐想——
是啊!前一刻还在以命相搏呢,现在却是如此的亲密法子,如果被相熟的人看到,真不知道会怎样想呢。奇怪了,自己刚才为什么偏偏要说有过很多男人呢?那个变态的**训练,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备下了一些药物,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哼!那些道貌岸然的教官,在分配训练对象的时候竟然抢着要和自己一组,他们真的只是想为党国培养所谓的特工精英吗?如果自己只是一个一味单纯的小丫头,说不定还真被这些人骗了……“啊!呜!”剧烈的疼痛传来,她一下子疼出了满头大汗,不由自主的闷哼起来。
欧阳云脸上、身上早就湿了,这个以前也做过的小手术,这个时候做起来怎么这么费劲呢?难道只因为对方是个美女?可是天可怜见,咱并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人啊,也没饥渴到看见母猪就两眼发光的程度,哎,说起来很丢人啊,21岁的强壮男人,到现在还是个……
终于,随着顾恋云一声大叫,欧阳云右手一抖,弹片被匕首挑了出来,他心神一松,身子一阵剧烈的摇晃,差点跌坐在地上。“好了好了,取出来了,没事了!”他摇摇头,迅速的站稳了,将匕首和弹片丢到桌子上,将旁边早准备好的金疮药撒了上去,用一小块干净的毛巾敷上,然后将抹胸朝上面拉了拉——不经意间,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肌肤,两个人身子都轻微的一抖,然后,不约而同的面上一热。
欧阳云急忙拿开手,后退两步,故意夸张的说:“累死了,比砍小鬼子脑袋还累。”然后跌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唐门独制的金疮药很灵验,敷上伤口清凉清凉的感觉,疼痛之感立轻,顾恋云看了看坐在旁边喘气的男人,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用右手把衣服整了整,把扣子扣上了。
欧阳云听着身边的摸索声停止了,这才转头看了看她,说:“我们算是不分胜负啊,最后那个日本人,我其实并不想杀他。”
“为什么?”
“我才到北平几天?日本人就找上门来了,呵,看来他们在北平的势力不容小视啊。如果能撬开刚才那个日本人的嘴巴,将他们一网打尽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估计不久又要出一个什么《何梅协定》了。”
欧阳云看着顾恋云,想了想,点点头说:“你想得比我远,没错,我倒差点忘记现在国民政府根本不敢和日本人打。哼,日本人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狗啊,你给的肉包子越多,它的胃口就越大,最后吃包子吃成了习惯,也就不管主人到底有多大的家底了——”
顾恋云一直在细细的打量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觉得顺眼,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说:“你这比喻倒别致,不过,也挺实在的。恩,我来的时候看你在写什么,记日记吗?”
欧阳云这才想起自己的“盘尼西林”,一看,厚厚的一叠只剩下几张是完好的,其它的不是被烧掉了就是炸成了碎片,怒了,骂道:“我日,老子白辛苦大半夜了!”问她:“你是流苏师姐,那个‘蚀骨粉’有吗?”
“要‘蚀骨粉’干什么?”
欧阳云瞪大了眼睛说:“小鬼子的尸体还没处理呢,直接一化扔茅坑里多好,还能肥肥地。”
顾恋云摇摇头说:“你这人可真够残忍的。”
欧阳云哧了一声说:“还不是跟你那好师妹学的,哼,你可别告诉我,你准备‘蚀骨粉’是为了蚀猫啊狗的。”
顾恋云笑笑,右手从身上掏出包药粉来,说:“每个尸体的伤口上挑一点,然后直接扔茅坑里就可以了。”
欧阳云却不伸手接,他嘴上说得残忍,心里却对这东西有点毛毛的,说:“你好点了吧,还是你来吧,我不怎么会用。”
顾恋云笑笑说:“扶我起来。”
……
处理完了小鬼子的尸体,已经有雄鸡开始唱晓了,欧阳云看了看才买的机械表,惊叫:“我的天啊,都三点多了,恩,明天还有事,得睡会。”看了看顾恋云,见她精神倒似不错,想想不放心,说:“你就睡我房间吧,对了,我睡觉有个坏习惯,要是有人靠近的话只怕会做出一些激烈的举动——”
他话没说完,顾恋云笑了,没好气的说:“放心吧,你以为自己是谁?曹操吗?每个人都想要你的脑袋——快去睡吧,我也困了。”
欧阳云没细读过三国,对曹操梦里杀人的事并不知情,听得稀里糊涂的,心说不管了,放个女煞星在身边,安全第一,于是将包包拎进白流苏房间,睡觉前先把防毒面具戴上了,这才踏踏实实的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当过特种兵的大多都能养成一个好习惯,那就是不管环境多么恶劣,该睡着的时候眼睛一闭,不用五分钟就能睡着;而该醒的时候也不管睡意多浓,眼睛一睁开立刻能够精神抖擞。欧阳云躺下不到五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顾恋云没他这么幸运,虽然她也想睡觉养养精神,可是躺在欧阳云的床上却愣是没有睡意。今晚所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是个奇遇,本来只是奉命来取回组织上的东西,结果先是马失前蹄遭了暗算,才凭手腕挽回了局势,接着又碰到了日本人偷袭……
她十八岁出四川,二十一岁成为了独立特工,算起来,到如今见过的人也不少了,但欧阳云却绝对是个异类。这个人年纪不大,本事不小,难得是虽然拥有一般男人都有的坏毛病,偏偏能够控制得住——这个人一会像个军人、一会像个热血青年、一会又像个色狼;有的时候,明明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子,可是转眼间就能破口大骂,一副无赖形象;可笑的是明明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偏偏又胆小如鼠,面对自己这个弱质女子,连睡觉都要戴上防毒面具……想到这些她不由想笑,嘴巴轻轻一撇,笑意还没完全得到释放,想起自己的任务,意识到对方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她又觉得有些烦闷。
站起来走到窗口,闻见硝烟味还有血腥味,烦闷的感觉越来越重,她想:也许自己根本就不适合打打杀杀的,女人嘛,谁不希望能够找个心爱的人,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只是,身在这个国家,生逢这个乱世,要想实现这个最朴素的愿望却又是多么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窗前的桌子上,几张纸散落着,其中一张上面开头写着:明日日程安排,她不经意的看了看,眼神渐渐凝重了,接着又把其它的几页纸看了看,没看太明白,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个欧阳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这样想着,一阵困意袭来,不由伸了伸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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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在水一方
北平协和医院住院部,三楼的一间单人病房里,白流苏就着窗口透进来的晨时霞光,看着面前的青年男女,产生一种很恍惚的感觉。
她对欧阳云还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要让这小子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那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对于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她如手心对手背一样的知根知底,师姐前几天是笑眯眯的离开这里的,而正因为这笑容,当欧阳云来看她的时候,她才好心的予以提醒。
在这个故事里,欧阳云作为穿越者,其实还是个新人,根本不知道顾恋云究竟是何种样人,他虽然知道她有个绰号叫“九尾狐”,却不知道狐狸只有在看到猎物的时候才会发出微笑——微笑本就是狐狸最为恐怖的武器。
白流苏是清楚这点的,还在童年的时候,她曾经亲眼看着师姐微笑着将一个不良少年的右手剁了下来,只因为这只手曾经在师姐屁股后面虚虚抓了一把。
“难道说,师姐已经完成任务了?”白流苏想着,大眼睛在两个人脸上扫来扫去。
站在她面前的青年男女,脸上都透着疲倦的神态,奇怪的是,两个人都穿着淡蓝色的衣服,一个长袍、一个大褂襦裙,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如果白流苏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这个时候脑海中多半会冒出“情侣装”这个名词。而她现在感到费解的是,原来以为必定你死我活的两人,怎么会相安无事,而且颇有默契呢?难道说,他们也曾经“抵死缠绵”过?这样一想,她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光——
欧阳云其实也有点恍惚,正如白流苏所料,昨晚他还和顾恋云不死不休着,今晨一觉醒来,竟然相安无事了——这个转变角度有点大啊!开始他还有些担心,不知道顾恋云究竟是怎样打算的,女人对他来说是种陌生的群体,对于她们的心理,他这个动不动就干预得新晋学兵们视砍小鬼子脑袋为天职的家伙完全一窍不通。说来可笑,就在前来医院的路上,两个人一辆黄包车里坐着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香玉在侧的幸福感觉,倒是忐忑不安的提防着不知道哪个角落会炸开一团烟雾。
顾恋云许是窥探出了他的心理,偏偏将身体借着车辆行驶的惯性,动不动就不小心的撞了上来。女人今晨起得早,女人的奇怪心理作祟,抹胸已经改成了肚兜,胸前的挺拔就显得势不可收的样子,雷在某人的手肘处、腰腹间,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某人如坐针毡,惶惶然的同时,偏偏又免不了胡思翩翩。
三个人里,只有顾恋云最明白究竟在她和欧阳云之间发生了什么,日本人的偷袭、那几张被炸碎的纸片、欧阳云此刻的反应,这些都让她做出了一个决定——许是感觉耍得够了,能够抵消昨晚所受的伤害了,在看见协和医院大门的时候,顾恋云看着欧阳云笑问:“怎么回事?难道你身边坐着的是一只刺猬?!”
欧阳云苦笑,很狼狈的样子,说:“刺猬也比你好,刺猬还有公的呢!”
“咯咯!”女人娇笑,然后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你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孬种!”
欧阳云皱了皱鼻子,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低声暧昧的说:“难道说让你失望了!”说完起身就准备跑路。
“滚!”顾恋云抬起一脚就踹在他的屁股上,然后笑得不可抑止起来,心说明明是个雏儿,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老手的样子,唬弄谁呢?!
在医院的走廊里,欧阳云想想觉得不放心,低声问她:“咱们之间是不是定个和平协议啊?如宋军长所说的,枪口一致对外。”
顾恋云嗤笑:“你就这么怕死?!”
欧阳云苦着脸,实话实说:“我不怕死,我怕‘蚀骨粉’!”
顾恋云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看你的表现吧,只要你不害人、不投敌,我不会在对你下手了。”说完又郑重的补上一句:“我‘九尾狐’说话算话。”
“九尾狐?!”欧阳云轻声念了一句,看了看对方那娇艳的容颜还有那挺拔的胸脯,暗说:“还真是人如其名哪,不过,狐狸说得话值得相信吗?”不禁打了个寒噤。
顾恋云将手上的一份早点放到床头柜上,问白流苏:“你那两个姐姐呢?”
白流苏收起遐想,轻声说:“媚人姐洗漱去了。”
“你洗过脸没有?”
“嗯。”
“那我喂你吃早饭吧,”顾恋云说着,端张椅子坐在了床边,开始喂白流苏吃早饭。
欧阳云在旁边站着甚觉无趣,先将自己日前送的花梳理了下,说:“该换花了,这北平的花店太少,还真不好买。”然后,他低身端起床下的痰盂向外面走去。
白流苏脸红了,那是她小便用的,今天还没处理过。
顾恋云用调羹勺起半调羹稀饭正往她嘴边送去,见她的脸忽然红了,神态忸怩,一愣,回头看见欧阳云端着痰盂正往外走,笑了,低声说:“流苏,欧阳云对你不错啊,这种事也肯做。”
白流苏脸上的红色迅速消散,眉头一皱,冷冷的说:“师姐莫开玩笑,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只喜欢沈大哥一个人。”
“喜欢”二字若是放在以前,她是断断不敢当着人面说出口的,更别提将“沈大哥”这三字也坠上,但是斯人已逝,现在,她反而敢大声说出自己的心声了。
顾恋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欧阳云则听得摇了摇头,走出房门,看见了一张明媚的脸,眼睛一眨多了些清亮,嘴角也弯出了一丝笑意。
对面的少女正端着脸盘缓缓走来,看见他,本就白里透红的脸上立刻酡红成一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多了些许慌乱,也许是没想到再这里见到他吧。
一看见她,欧阳云就想起了对方的名字,然后脑海中就会蹦出“美人”这个名词,他微笑着说:“媚人同学,早啊。”
“欧阳——大哥早!”潘媚人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着,头低了下去,片刻后稍微抬起,迅速的溜了他一眼,对上欧阳云炯炯的目光,立刻羞得嘤咛一声,快步擦过他的身边跑进了病房。
目送她进了病房,欧阳云哑然失笑,心说见过会害羞的,没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不过,她这样子倒是很养眼啊!这样想着,胸中腾起一股歌意,他无意识的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哼了起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一曲歌毕,歌者没什么感觉,三个有心人却不禁面面相窥,皆没想到欧阳云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白流苏还好,一颗芳心早就魂牵他处,只觉得这歌蛮不错罢了;潘媚人最是有心,贝齿轻咬下唇,听得似乎有点痴了;顾恋云刚看见潘媚人那娇媚的神情,心里就很不是味,心说小贼又在勾引人了,小浪蹄子这是发骚呢,再见她这般神情,莫名的恨得牙痒痒,欧阳云前脚刚进房门,她的大嗓门已经吼开了:“这是谁啊?大清早的学狼嚎呢?!”
欧阳云吓了一跳,跨进来的脚又收了回去,在门口夸张的说:“不会吧大姐,你有没有音乐细胞啊?!”
潘媚人怯怯的看了顾恋云一眼,轻声说:“我觉得唱得蛮好听的!”
顾恋云瞪了她一眼说:“你懂什么?你们难道没听过这句词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潘媚人瞪大了眼睛;白流苏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这个师姐,插科打诨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要说辩嘴的话,在场的恐怕没她的对手。
欧阳云端着痰盂走了进来,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顾恋云半天,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受不了这个刺激不知会怎样恼羞成怒的时候,他眉眼打开大笑着来了一句:“大姐,您真是太有才了!您真是我的偶像啊!”
这下,顾恋云受不了了,恨恨的骂上一句:“滚!你个宝器!”骂完不知道想起什么,“噗嗤”一声也笑了,说:“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唱这种酸溜溜的东西。”
欧阳云听见“宝器”二字眼睛一亮,说:“倒差点忘记你们是四川人了,嘿嘿,幺妹,话不是楞个说的——”
顾恋云和白流苏愕然的对视一眼,齐齐看着他问:“你也是四川的?”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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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近水楼台先得月
某子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三个老乡相见,泪汪汪倒没有,不过,自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各人心头。不管是来自后世的欧阳云,还是当代的白流苏、顾恋云,他们身上都有着这样的一个共性——四川人的老乡观念很重——一时沦为旁观者的潘媚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只一瞬间,她就从绝对的主角变成了配角——如果她是一个二十一世纪过去的人,会立刻联想到“花瓶”这个名词。
三个老乡很熟捻的用诸如“娃儿、幺妹、老子”等四川人十句中必有一句之类的口头禅插科打诨起来,病房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温煦而亲密。
顾恋云很及时的向欧阳云问出一个她关心许久的问题:“你娃究竟好大来?”
欧阳云笑了,露出两排大白牙,看着她说:“那你希望我好大啥?”
顾恋云脸上微微一红,嗔道:“不愿意回答就算喽。”
欧阳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潘媚人,说:“我二十一,”然后问她:“是不是有点失望?!”
“去死!”顾恋云抬脚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下。
潘媚人轻轻撇了撇嘴,对白流苏说:“小妹,我先走了,中午再来看你。”朝其他两人点点头,目光特别偷偷的在欧阳云脸上多停留一会,转身走出了房门。
潘媚人一走,病房里的热烈气氛反而降低了些,顾恋云问他:“娃儿来,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个了?”
“哪个?”
“潘媚人哪。”
欧阳云歪起头想了想,笑了,说:“我今年才二十一,小鬼子的攻势还没开始,呵,最少五年之内,我是没时间考虑这些事的——不过,”他眼珠子一转溜到了顾恋云的胸脯上,说:“如果仅仅是找个野火,倒可以考虑哈!”
顾恋云脸红了,胸脯却下意识的挺了挺,说:“我就知道你娃没个正行,算了,我们谈点正事吧,”嘴上说着正事,她的神情也变得端庄起来,继续说:“戴老板这个人你知道的吧?”
“嗯,”欧阳云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门口朝外望了望。
顾恋云暗赞一声,心说没想到他倒非常谨慎,说:“他的手脚伸得很长,‘奉献金’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欧阳云看着她,直接的问:“那你是帮我还是帮他?”
顾恋云嗤嗤的笑:“你凭什么让我帮你?”
凭什么呢?这是个问题,欧阳云皱了皱鼻子说:“凭我没有私心,凭我是真刀真枪的敢和小鬼子干!”
顾恋云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想起那几张碎纸上的内容,知道他这句乃是肺腑之言,沉默了一会说:“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吧。”
欧阳云摇头:“北平目前的水太深,对我要做的事影响太大,我想成立一个情报部门,可是,你知道的,我不是干这个出身的,我的特长其实是带兵打仗。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恋云,这个人非你莫属。”
白流苏说:“师姐,帮帮他吧,咱们毕竟是老乡。”
顾恋云看看师妹,又看看面前一脸期盼的年轻老乡,想了想说:“你也知道北平的水很深,想涉这趟浑水,你有足够的本钱吗?光凭你们学兵团那点人马,呵呵,不是我危言耸听,目前来说,不管对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足一提。日本人现在另有打算,新占得的热河局势还不稳定,还想拉拢宋哲元,所以不好明着对付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真的出动部队的话,你们学兵团经得住人家全力一击吗?还有,万一宋哲元真的投了日本人,你将是第一个牺牲品。”
“我知道,所以才想你帮我。”
“你这是让我陪你送死!”
“不一定,你根本不清楚我真正的实力,给我两年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两年?!”
“两年!”
“好,我就试目以待,我声明啊,我们仅仅是合作关系,你没权力命令我的。”
欧阳云笑了,打趣道:“我敢吗,你只要负责培训布置就行了,粗活嘛,自然有我们男人来做!”
顾恋云冷笑着嗤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大男子主义者。”
“不,不,我只是不想自己的女人受到伤害而已。”
“我呸!谁是你的女人?”
“冤枉啊,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了吗?流苏,我有说过吗?”
白流苏微微一笑;顾恋云则羞红了脸……
论胡搅蛮缠、歪理邪说,在这个世界上,欧阳云敢称第二的话,估计敢称第一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中午时分,燕大,未名湖畔,一对青年男女临湖而立。五月中旬,春峭还未散去,纵然今天阳光明媚,北风吹在脸上,依旧带着丝丝塞外的寒气。
楚天歌涨红着脸,眼里有隐忍的怒意,他看着陈佳姚如画的眉眼,心里是禁不住的失望,心说:我们毕竟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陈佳姚怯生生的,偶尔偷窥一眼他,便被他的眼神击伤了,低下头,双手盘着衣襟,嘴微微撅着,很委屈很受伤的样子。在她想来,父亲的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是以她和楚天歌的关系,以楚天歌和欧阳云的关系,由楚天歌向欧阳云提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两个人就这么直面吹着风,落在路人眼里,就好像一道青春的风景。
欧阳云带着楚天歌他们,满北平的洒下了“盘尼西林”的种子,他不知道,在对财富特别敏感的商人眼里,“盘尼西林”现在和黄金有得一比,于是就发生了接下来有点戏剧的一幕。
前面说过,陈家开有商铺、工厂,陈佳姚的父亲陈翰林是个成功的商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至少在陈翰林看来是这么回事,一向并不是很关心女儿学业的他忽然得知佳姚的男朋友就是“抗日双雄”,而现在圈子里流行的“盘尼西林”一事就是“双雄”发起的,他感觉到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于是,这个一向认为女儿和楚家小子门不当户不对的父亲,不仅和颜悦色的关心起了年轻人的感情,而且提出要和未来的女婿见上一见。
陈佳姚胆子虽小,脑筋不笨,从父亲的话中听出了话外之音,觉得这是一个让父亲承认楚天歌的好机会,于是难得的向陈翰林献起殷勤,主动拢下了这个任务。
陈翰林的意思是陈家出钱,欧阳云和楚天歌出技术,双方各占一半的股份开一家药厂。
陈佳姚找到楚天歌,满心欢喜的把父亲的这个提议说了出来,本以为这是一桩大好事呢,谁知道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男朋友立刻摆出了脸色。
楚天歌的理由很简单:你以为大哥想发财啊?真要是那样,他也不会从美国回来了,直接把药厂建在美国不就得了?他又不缺启动资金,学兵团那么多武器、弹药,全部是他掏钱买的,你有没有算算那值多少钱?……要不然欧阳云怎么老觉得这小子是榆木脑袋呢,说到这里意思也够明显的了,他犹嫌不够,偏偏还要对老丈人下一番评语:我看你父亲整个就是一财迷!
这话太伤陈佳姚的心了,她的父亲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也不该他来评说啊,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男朋友,不站在自己一边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够——小姑娘想不通了,生气了,嘴巴也就撅起来了,小性子也就使上了:一句话,这忙你帮是不帮?!潜台词是:不帮我们就吹!
楚天歌也很生气,还很失望——初恋的人嘛,总希望自己的情人是完美无缺、纯洁无暇的,她可以撒娇、可以耍点无伤大雅的小性子,但是,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绝对必须和自己保持同一战线!
眼看着两个人的关系很有可能就如同面前的湖水一样被吹皱了,还好他们角力的对象欧阳云来了。
欧阳云这回是穿着军装来赴约的,司徒雷登预约了几个学校里的资深教授,要和他好好探讨一下以后的教学问题——顾恋云觉得这是个展示力量的机会,于是强烈建议他最好穿军服出席这种场合。
北平刚刚经历过“自治”闹剧,正是人心思定的时候,这个时候,军人、正规军人无疑能够给人以信心,说白了,就是枪杆子能让人觉得安全。
欧阳云觉得这建议不错,于是从谏如流,不仅穿上军装,而且任由她动了手脚,把眉角修的高挑一些,看起来一下子大了三四岁,用顾恋云的话说:“像个男人了。”
然后,她再次恢复了男儿装,换上了一套尉官服,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副官。
两个人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左右到了燕大,顾恋云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陈佳姚,指着她说:“那不是流苏的结拜姐妹吗?旁边那个好像是你的手下。”
欧阳云一看,可不是吗?走过去一边大声说:“天歌、佳姚,你们在这干嘛呢?”
两个人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来。欧阳云一见两人的神态,愣了一下笑着问:“怎么?闹矛盾了?”和顾恋云对了下眼,说:“我们闲杂人等是不是要回避啊?”
他这是好心想调节气氛呢,可陈佳姚一听这话,满肚子的委屈立刻溢了出来,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将头转了过去。
楚天歌看见欧阳云,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看了眼顾恋云,见是个陌生的帅哥,讪讪的说:“哪能呢,没事。”
欧阳云眼睛故意一瞪,吼:“没事,没事佳姚为什么掉眼泪,我看准是你欺负人家了!佳姚别哭,有什么委屈告诉我,我修理他!”说着装模作样的要捋袖子。
陈佳姚有人撑腰,更委屈了。
顾恋云看了楚天歌一眼,上前扶住了她的肩头,轻拍道:“好了,别哭了,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给你做主。”
楚天歌看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对自己女朋友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眼睛不由瞪得大大的,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对她大喝道:“喂,你松手!”
欧阳云笑了,说:“吃醋啦,哈,别生气,她也是雌的!”
楚天歌一愣,多看了顾恋云两眼,这才“噢”的一声做恍然大悟状,抓抓头不好意思的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恋云恶狠狠的瞪了欧阳云一眼,低喝:“什么雌的,明明一个斯文人,偏偏要学痞子腔!”
欧阳云哈哈大笑两声,朝陈佳姚呶呶嘴问楚天歌:“没问题吧?要不要老大教你两招?!”
楚天歌看了眼陈佳姚,见她双肩**,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心中有点酸酸的,问:“大哥,药厂的资金有着落了吗?”
“资金好说,人才最重要,一步一步来吧。佳姚,别哭啦,我和顾副官还要去见你们校长,天歌这几天也怪忙的,如果因此怠慢了你,我替他陪个不是。我保证,最多还有半个月,他会天天来陪你的。”
欧阳云以为两人闹矛盾是因为楚天歌没时间陪陈佳姚,他曾经答应过楚天歌,要让其重新回学校读书,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个承诺说出来,也是想让他们放心——要谈恋爱,以后有的是时间嘛。他拍拍楚天歌的肩膀,说:“等会跟我去见司徒校长,我想让你做我的助教。”
“我,不行不行。”
“是男人吗?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呢?佳姚,天歌要当助教了,你高兴吧?”
“哼!”陈佳姚撇撇嘴,看似不屑,但眉角明显挂出了喜庆——看来还是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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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变化与计划
(许多大大认为这本书写到20W字,主角还在梦游,西毒承认布局上是啰嗦了些,不过由于1935年在华北确实发生了一系列有趣的事情,如果不一一书写出来,有些对不起那段时间的英雄、枭雄们,所以显得累赘了些。另外,许多大大反应主角做事“无计划、无组织、无纪律”,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写到如今,除了四二六惨案因为剧情需要是编造出来的以外,其它事情都有史实依据,而且基本上每天都有故事发生,故此,累赘之处还请各位海涵。另外,有心者应该发现,主角其实是一步一个脚印在向前迈进呢——)
燕大校长办公室内,欧阳云带着自己的新任副官顾恋云和助教楚天歌会见了校长司徒雷登,三个人就他在燕大的执教细则进行了沟通和安排,陪同在侧的有顾颉刚和邓之诚两位历史学大师。
顾颉刚和邓之诚作为民国时候有名的历史大家,同时施教于燕大、清华、北大等多个学府,在北平拥有相当的名望。两人从司徒雷登口中已经得知了欧阳云这个“天才”的一些具体情况,尽管如此,当面见到本人,两人还是被对方表现出来的学识给雷到了。
说起来是件颇有讽刺意味的事,历史上,民国时候虽然出过不少大家,但基本上都局限于文科类,例如历史、文学等等,而在理科类上,所谓的大家要不就是在国外给外国人做着学生,要不就是在为外国人打工,他们所取得的成绩,大都带有浓厚的西方色彩在里面,而真正凭一已之力做出辉煌成果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这也是欧阳云虽然“天才”,却也不得不扛着“华侨”大旗的原因。
顾恋云出任欧阳云的副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而她在燕大的表现也让欧阳云大吃一惊,这个中华古老门派“唐门”的弟子,如果精通国学,那是常理,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她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其熟捻程度绝对不下于受过专门训练的他,这让他惊喜的同时,不由对她的真实身份越发好奇起来,甚至想:她不会是双料间谍吧?美国情报局和复兴社特务处?
司徒雷登这个美国老头很有诚意啊,和欧阳云敲定课程安排以后,立刻拿出了一串崭新的钥匙,然后打开窗户,指了指楼下那辆黑色的福特车说:“欧阳教授,从现在开始,那辆车就是你的了,”然后还问他需不需要配个司机。
欧阳云谢了,把钥匙扔给顾恋云,拍拍她的肩膀说:“司机已经有了,”然后投桃报李,说明天就把那篇“盘尼西林”的那文交上来,先在燕大校刊上刊登,并且允许以校方名义投到国际科普期刊上去。
美国老头听了大喜,当场给他一个拥抱,喜滋滋的说:“这样一来,燕大必将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名牌大学,欧阳教授,谢谢!”和他热烈的握手。
顾颉刚和邓之诚也站起来,纷纷向两人道贺,想起自今时起,咱中国也算是出了一个医科化学类的大师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同事,不禁都沾沾自喜起来——这个时代的中国知识分子,比起后世,真是单纯得太多啦!
当然了,如果他们知道这个大师的所有才智皆是剽窃所得,就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表情了——他们会不会也会愤起而打假呢?!
大事议定,让楚天歌当助教的事就好说了,至于文凭,司徒老头当场表示,等这一届毕业生通过毕业考以后,会将楚天歌的名字嵌入其中,一并发了。
出了燕大,坐在崭新的座驾里,欧阳云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看了看对顾恋云说:“还有三个小时才到六点,去宛平吧,你现在既然已经加入学兵团了,新战友们总是要见见的。”
顾恋云目视前方,微笑着说:“教授!?真看不出来你身上有哪一点像个教授的样子,嘿,只怕会误人子弟啊!”
欧阳云不理她的调侃,正色说:“我做这个教授只是权宜,找几个有用的帮手才是真正目的。另外,学兵团的扩建迫在眉睫,这个时候扩大一点影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扩建学兵团,你就不怕遭人猜忌?”
“你是指宋军长吗?”
“不只他一个,你可别忘了,现在日本人生吃活吞你的心思都有。”
“日本人我不怕,现在他们还不敢明着来,宋军长那里倒是必须解释清楚——”说到这里,他默默的想起了心事。宋哲元现在还呆在天津,身周的狗汉奸肯定围了一圈又一圈,虽然他觉得宋哲元未必会受那些苍蝇的袭扰而改变主意,但是,世事皆无绝对,某子不是云: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本来历史是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的,但自己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太多东西,万一宋哲元改变立场的话,那将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他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学兵团和29军也会随之灰飞湮灭、甚至会成为影响华北乃至全国局势的那枚举足轻重的“孤子”……想想有些后怕,他迟疑的问顾恋云:“我们是不是去趟天津?”
顾恋云皱起了眉头:“去天津?天津的形势现在很复杂!”
“去天津吧,我必须尽快的见宋军长一面。”
“那这身衣服得换了。”
“嗯,天歌,你先回去吧,课程安排你也知道了,记得准时。”
“大哥,我陪你一起去天津吧。”
“算了,你陪陪佳姚吧,女孩子没人陪,很容易变心的——哈哈!”
晚上八点多钟,天津城宋公寓所,书房,宋哲元面色不虞的看着欧阳云;郭彪站在门口,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欧阳云,心里暗暗为他捏着一把汗——跟着宋哲元时间久了,他知道军长这次动了真怒;欧阳云呢?貌似没有看见宋哲元的神情,犹在自顾自的喋喋不休着:“……药厂建好以后,以每天生产200支针剂、500枚药片计算,一支针剂可以赚40元,药片赚10元,那么一天就是13000,一个月就是39000,等海外的销路打开,我们还可以再上几条生产线……到那个时候,再办个军工厂、汽车厂,就是飞机厂都办得起来……”他越说越激动,渐渐眉飞色舞起来——一只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大饼渐渐被他端上台面,呈现在宋哲元面前——
宋哲元绷紧的脸面终于渐渐松弛下来,本来铁了心要让欧阳云难看的想法也不由烟消云散,他提了个有点幼稚的问题:“盘尼西林真有这么神奇吗?”
郭彪和欧阳云听见这句话,前者微笑着摇摇头离开了房门,后者则暗叫一声:耶,大饼计划成功!
所谓的大饼计划是欧阳云在路上对顾恋云的随口一说。顾恋云弄明白了他和宋哲元之间的纠葛,熟悉军阀之间人际关系的她不禁有些替欧阳云担心——石友三勾结日本人是不对,但是作为西北军旧人,宋哲元要想继续扛着西北军这面大旗,那么就必须给其他西北军老人作出一种姿态,况且石友三背后还有日本人这么一层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这个时侯和日本人眉来眼去的打个热乎,这种情况下,只要石友三没有触犯到29军和他本人的利益,他都不会下得了狠手,而欧阳云作为他的手下,竟然不听指挥来个先斩后奏,别说是宋哲元,换做任何一个长官,都不可能轻易揭过此事。
她最后给欧阳云此次的天津之行下了个不详的定语:任重而道远,因小而失大。
石友三这件事情,欧阳云后来细细想想,也觉得自己意气了,不过他想后悔也来不及了,见顾恋云很担心的样子,宽慰她说:“放心啦,我对宋哲元来说现在还有不小的作用,你且放宽心,呵呵,只要我画张大饼出来,一定会摆平此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对于这张“大饼”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他其实也心里没底,所以见到宋哲元以后,浑没有了上次的潇洒自如,反而将头一低,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态度,只顾一口气的将“大饼”画了出来……
宋哲元在医药方面纯粹是个小白,所以才会问出那么幼稚的问题,这从一个侧面也反应出他对“盘尼西林”这张黄金大饼的饥渴。
大饼计划成功,欧阳云腰杆挺直了,声音也大了,笑着做了一番解释,无非现在全世界只有自己掌握生产技术,而世界各国对这种药品的需求量都非常的巨大,所以“大饼”的前景非常美好云云。
宋哲元听得不住点头,问他:“那你准备时候办厂投产呢?”潜台词是:越快越好啦!
欧阳云借杆子上爬,笑嘻嘻的说:“这个嘛,要看军座了。”
宋哲元笑了:“看我,我对这个盘尼西林可是一窍不通。”
欧阳云看了看周围,确认四周没人,这才装作很神秘的样子低声说:“军座,某子说财不露富,我们药厂却是个特例,目前世界上对盘尼西林的认知不够,如果我们真要办厂,那么就必须加大宣传力度,这样才能打开销路,只是真要这么做的话,那我们这富可就非露不可了,现在国内形势这么复杂,旁边又有日本人虎视眈眈的,办厂倒不是什么难事,我就怕到时成为众矢之的,反而——”说到这里,他装模作样的啧啧叹息起来。
宋哲元想了想说:“是啊,照你刚才那种算法,这药厂真开起来的话,那就相当于一个聚宝盘哪,嗯,真要这样的话,我估计国民政府和日本人一定都会想办法来分一杯羹,说不定还要据为已有,不过——”他忽然站了起来,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掌说:“我们29军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怎么说也有几万个人、几万杆枪!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欧阳,你放心,谁敢打我们药厂的主意,我绝对让他们讨不了好!”
他这话说得极有气势,让欧阳云不禁想起了《沙家浜》里的一段唱词: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总共才七八个人十来条枪——他哑然失笑,微笑道:“军座,倒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如果您真信得过我,这事可以完全交给我办,我自有办法不费刀枪照样打发那些白眼狼们。”
“噢!”宋哲元来了兴趣,心说这个乱世没有枪杆子撑腰,话都不能大声说,你不动刀枪却如何护得聚宝盘的周全呢?“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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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盘算
欧阳云自从被姜树人揭破了伪天才的面具以后,引以为戒,之后狠狠的恶补了一番有关“盘尼西林”的常识,在制定实施计划的时候,再也没有犯相同的错误。他考虑到自己对日本的愤青情结,在来天津的路上特地请顾恋云以旁观者的身份对计划做了客观的分析,在针对日本人这一块上相应的做了些改动,这样一来,该计划的可行性还是相当高的。
首先,药厂的隐蔽性一定要好,现在可是飞机大炮的时代,一旦打起仗来,药厂这类战略目标肯定是敌方重点照顾的;
其次,有鉴于盘尼西林的推广必须造大声势,闷声大发财是绝对行不通的,而要想周围的邻居们不眼红,那只有给人家一点甜头了——29军实际控制的地区目前也只可能是翼察大部,反正其它地区也是需要代理商的,那么找一些后台老板比较硬的人来代销,就能起到一石二鸟的效用,不仅能够封住一些人的想头,还可以借助国外的合作伙伴获得29军急需的一些器材、军火。
听完欧阳云这个计划,宋哲元承认确实不一定要动到刀枪,想起欧阳云并没有特别针对日本人的手腕,偏偏他和日本人又是誓不两立的局面,问:“日本人那边怎么办?他们可真正是一群白眼狼。”
欧阳云笑笑说:“这个吗,就交给军座处理好了。”
宋哲元的脸色变了,以为他讽刺自己和日本人暗送秋波呢,不由又想起了石友三的事情,他左右想了想,觉得和日本人迟早是要打上一仗的,心说看来这小年轻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啊,也罢,借这个机会表表态,他咬咬牙说:“娘的,老蒋怕小鬼子,我宋哲元可不怕,实在不行就干他娘的!”
欧阳云一听,知道他误会了,暗暗腹诽说嘴上说得漂亮,就不知道事到临头还能不能这么硬气,他笑着说:“军座,如果单单因为盘尼西林就和小鬼子开打,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们反正也是为了赚钱,小鬼子里面也有想赚钱的,找个稍微信得过的代销商好了。我们这个时候和小鬼子开打,呵呵,说句不中听的话,只怕有人又会借机落井下石了。”
宋哲元一愣,一时倒没反应得过来——他一直以为欧阳云和小鬼子有刻骨之恨呢,现在听他这么说,好像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嘛,倒觉得奇怪了,打趣道:“难得啊,‘抗日双雄’暂时放下屠刀了?”
欧阳云不好意思的笑了,老实说:“不想29军的兄弟们打无准备之仗罢了,现时情况下,日本人飞机大炮的,这仗可不太好打。”
宋哲元点头,觉得这混账小子终于说了句人话,深有同感的说:“是啊,大刀毕竟是冷兵器,近身肉搏还能发挥点作用,真的对上飞机大炮那就成摆设了,欧阳,不在其位不谋其职,你现在也知道我的苦处了——”指着他的额头说:“石友三的事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你们学兵图了痛快,让我来替你们擦屁股!”
欧阳云死皮赖脸的笑了,说:“您是我们最高长官嘛,孩子们在外面闯了祸,当然得家长出面解决了,军座,我承认,石友三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向您诚恳的承认错误!”
宋哲元看着他一副赖皮相,不知道是因为被大饼的香味给熏的,或者动了慈父之心,没好气的笑了,喝道:“一句承认错误就结了?日本人还在向我要人呢!哼,再有下次,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欧阳云见他把这么隐蔽的事情都说出来了,知道确实把自己当自家人看待了,想想觉得自己这事做得是有点不地道,他正色说:“军座,说句老实话,如果石友三不让小鬼子掺杂在队伍里,我们吓吓他就算了,可是——哎,也怪我头脑不冷静,结果就闹出这么一出来了。不过军座,您还别说,这么一来,北平人民提到我们29军,提到您的大名,一个个只有一种表情——”
宋哲元被他吊起了好奇心,问:“哦?什么表情?”
欧阳云伸出个大拇指说:“29军好样的!宋军长果然不愧是抗日将军!”
宋哲元还没听出来这小年轻是在转着弯拍自己马屁,顺便下套呢,见状问:“真的?”
“千真万确!”
宋哲元陶陶然,想起当初喜峰口大捷后的风光岁月,不禁生出这样的感慨:不做抗日将军好多年啦!这个,还是做抗日将军光彩啊!
欧阳云的天津一行,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但随着宋哲元随后的一系列大手笔,知情人不禁都开始疑惑起来:欧阳云究竟与宋哲元谈了些什么,怎么一下子就将宋哲元本来居中摇摆的状态给拉偏了方向呢?
当天晚上,欧阳云和顾恋云就宿在宋府。也许是没看出后者是女扮男装吧,宋府管家给两人安排在一个房间。欧阳云没什么的,当特种兵的时候,和女队员都大被同眠过,一人一张床睡一个房间相对他来说,太小CASE了。顾恋云开始不知道房间里有两张床,以为是欧阳云的要求,不禁又失望又恼怒,心说这家伙把自己当什么了?水性杨花的女人吗?心理暗暗做好准备,心说他要敢乱来的话,就让他尝尝老娘的厉害,让他出个大丑,有些忐忑不安的随他进了房间,看见两张床,又见欧阳云衣服也不脱就躺到了床上,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如释重负的同时,不禁奇怪为什么又会觉得有点失望。
欧阳云现在满脑子都是盘尼西林和以后的发展前景,心情相当兴奋,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不知名的小曲不时从他微翘的嘴角飞出。
顾恋云想起他在医院唱的那支歌,说:“那首歌其实蛮好听的。”
欧阳云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问:“哪首?”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哦,歌名叫《在水一方》。”
“没想到你还会唱歌,”顾恋云说着走到了他的床前,作势要坐。她本来也准备睡了,军装已经解开了扣子。
结果,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欧阳云误会了,以为她投怀送抱呢,吓了一跳说:“喂喂,你干什么?!”
顾恋云见他畏狼怕虎的口气,又见他目光闪烁的掠过自己胸脯,一省,脸上不由红霞乱飞,站住了说:“你个小流氓,口花花的原来是个雏儿!”不免有想大笑的冲动。
欧阳云有些尴尬,心说自己的演技还是不行啊,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说:“雏儿?那你敢不敢试试?!”
顾恋云“噗嗤”一声笑了,压低声音说:“谈正事了,和宋哲元谈得怎样?”
“很成功!”
“嗯,他准备全盘接手平津防务了?”
“嗯,等着看吧。张自忠的三十八师将会调来天津,赵登禹的一三二师调往任丘一带,察哈尔只留驻刘汝明的一四三师,这样一来,北平、天津、河北、察哈尔等于都在29军手中了。有了任丘这块宝地,我们的未来必将是光明的啊!”
这些调动布防,宋哲元早有意向,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只因为和日本人的沟通上出了问题。1935年华北一带的形势,作为后来人的欧阳云是完全不得其解的。宋哲元、老蒋为代表的国内势力,再加上一直虎视眈眈的日本人,三方角力的结果是,宋哲元为首的29军平白捡了大便宜。而这里面真实的情况究竟怎样,三方势力又是怎样的一番勾心斗角,其中详情除了当事人之外,不足为外人道。
宋哲元的察哈尔省主席被免,明着看是老蒋给穿的小鞋,但实际上却是日本人抓住了老蒋当时心理压迫所致;而29军要想名正言顺的控制平津,国民政府和日本人的态度都是必须考虑的,日本人尤为重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宋哲元老江湖了,不比欧阳云这个愣头青,凭着一股子热血就能够笑傲平津,他考虑的东西自然要比小年轻深远得多。本来,宋哲元和日本人是有默契的,日本人急于为东北三省和伪满洲政权获得法理生存空间,军备也没完成,一时还不敢染指华北激起全面中日冲突,另外,日本人看到:29军成军以来就是个亲娘不疼、后娘不爱的尴尬角色,当家人宋哲元和老蒋很不对付,最有可能培养成亲日势力,基于以上种种,如果不是因为出了石友三这档事子事,造成二百多个小鬼子被杀,日本人是很乐意将华北暂时交给29军托管的——日本人狼子野心、嚣张跋扈,梅津、土肥原等人此时已经把华北纳入自家版图了。
只不过随着欧阳云的出现,他们这个美梦注定没了成真的一天。
原本,他们还想以平津之地要挟宋哲元交出欧阳云这个帝国公敌呢,但是,他们却低估了欧阳云的能量及他在宋哲元心目中的地位。
这注定了日本人在华北问题上要吃大亏!
当初陈老头、黄老头搞这么个计划,有点“损公肥私”的意思。这两个愤青老头把穿越机当自己家的了,确定下穿越时空刻度以后,便想着来这么一手。他们原来的计划也许是为了GCD输送一个人才的吧,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计算上出了问题,把欧阳云给送到了平津,结果,愣是送给宋哲元一个“天才”。
他们也不想想,欧阳云通熟党史的人,虽然对GCD打心眼里透着亲切,但是也正因为此,意识到GCD目前特殊的政治背景,许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而历史上29军曾经一度强大,只不过因为宋哲元和老蒋在里面掺和了许多沙子,愣是将一支铁军变成了一支病猫。对于29军,因为一曲《大刀进行曲》,欧阳云对其相当的欣赏崇拜,如此一来,穿越到平津的他自然不会舍近求远,跑去延安了。
且不说欧阳云这个选择是对是错,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一只蝴蝶确实能够引起一场飓风,至于这场飓风究竟是省级还是国级,那就要看欧阳云的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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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恳谈会
顾恋云的身份对欧阳云来说是个谜,换做其他任何一人,放这么一个刺猬在身边,虽不至于寝食难安,也会提防对方居心叵测。出于对特务的反感,欧阳云开始确实有些担心,总怕面前忽然会出现一蓬粉末。不过随着两人相处时间增多,老乡身份的公开,出于对情报人员的渴望,他决定一定要想方设法将顾恋云这种妖精级的特工留在身边——
顾恋云的身手自不必说,难得的是心思慎密、知识面涉猎极广,而且还精通阴谋、阳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代军师啊!
顾恋云此来北平,本来的任务就是为了那笔“奉献金”,但随着平津局势的变化,她又接到了一个新任务,帮助国党要员熊斌拉拢宋哲元,并严密监视宋的动向,防止宋向日本人靠拢。这样一来,她于公就有了待在欧阳云身边的理由,而随着欧阳云身上潜力的点点闪现,她对这个小家伙的兴趣大增,于私于公都有了呆下去的足够理由。
对她来说,欧阳云也是个迷呀,这小子身上的缺点海了去了,好色又胆小,还是个财迷,市侩得一塌糊涂;但是他身上的优点似乎也不少,正直、睿智、幽默、爱国、无私……有的时候想想,她都怀疑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能够将这么多优点和缺点都糅合到一个躯壳里,欧阳云的父母亲不简单啊!
任丘这地方她是知道的,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城而已,有什么“光明”可言?她疑惑的问:“任丘有这么重要吗?”
欧阳云故作高深的微笑不语,心中却在想,年出千万吨的大油田啊,嘿嘿,只要有了炼油工厂,那么飞机、坦克就不是奢望了,说不定还可以弄几艘航空母舰玩玩,航空母舰啊,中国人梦想了多少年还没能实现的愿望,如果真在自己手上实现了,那……他这样想着,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进入了梦乡。
顾恋云等了一会没得到他的回答,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小子竟然睡着了,心中又好笑又好气,暗说他现在对我倒是信任哪,也不带防毒面具了,就不怕我来点“蚀骨粉”什么的,想起他提到“蚀骨粉”时的恐怖表情,不禁微笑起来,蹑手蹑足走到自己床前,脱下军装,她用手在胸口按了按,再看看已经沉睡过去的欧阳云,心中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本来还想借这个机会考验一下他,看他究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呢,还是装腔作势的伪君子,现在可好,对方竟然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难道是我的魅力不够吗?”想起他在医院遇到潘媚人而唱出“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她心中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失落。
第二天晚上,北平城兰香剧院,“29军学兵团与北平各高校大学生恳谈会”正在这里举行。
主席台设在舞台上,分三排坐了二十余人,系各个大学的学生代表和学兵团代表。
下面的观众席上,则分阵营坐着学兵团大部官兵和众多的学生,其中还有不少中学生。欧阳云原来的打算,只想和“大学生恳谈”的,结果风声传进了一些中学生耳中,由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早熟,而且学生中也不乏大龄青年,故此,觉得受到了藐视的他们向楚天歌、陈师昌这些会议召集人发出了强烈的抗议,最后捅到始作俑者这里,欧阳云不得不做出了妥协。
八点钟的样子,负责会场布置的学兵们终于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陈师昌和一个叫梅岚书的女大学生作为主持人,在千众瞩目之下走到了话筒前——恳谈会正式开始了。
欧阳云作为学兵团团长,又是“抗日双雄”之一,名望所归,自然是第一个发言。
随着梅岚书轻启朱唇,说:“下面有请学兵团团长欧阳云先生为大家讲话,大家热烈欢迎!”然后带头鼓起掌,退到一旁。台上台下登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欧阳云微笑着站了起来,走到话筒前,先是对着主席台和观众席敬了两个漂亮的军礼,然后摆摆手制止了众人继续鼓掌,大声说:“各位同学、学兵团的所有战友,大家好,很高兴在暮春时节和大家相会在这里,作为曾经的学子,现时的军人,我想,自己能够胜任在军人和学子之间铺就一条友谊之桥,共建我们美好家园的责任。学兵团,顾名思义,战士们大多都曾经是你们中间的一员,而且在以后,我也会让一些在战场上表现优异的士兵继续到各个大学里进行深造。当然,如果在座的各位希望拿起枪杆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那么,29军及学兵团的大门将随时对你们敞开……”
欧阳云在天津征得了宋哲元的谅解以后,学兵团的扩建也得到了他的首肯。宋哲元不愧是在政治圈里打滚多年的人,得知欧阳云有意将扩招对象向大学生重点倾斜,他提出了更深层次的考虑,认为随着时局的发展,29军肯定会全面接管河北,河北境内原先因为民国政府机关撤出而造成的权力真空正需要有人填补,而大学生们无疑是最好的政工干部来源,让他特别留意这方面的人才。
这本是正牌学兵团建立的初衷。欧阳云早考虑过这些问题,而且想得比宋哲元还要全面——29军要想在将来凭翼察之地和日本人硬碰硬,那么施行新政,建立一个高效、廉洁、政令统一的地方政府就是非行不可的。而热情、正直、拥有学识的大学生们正是执行这一计划最好的推手。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向宋哲元建议,只是怕引起对方猜忌,现在见其主动提了出来,自然乐观其成,欣然领命。
恳谈会的进程是陈师昌和几个大学生领袖商量出来的,在欧阳云讲话以后,李铁书作为纯粹的学兵团代表,将会针对学生们的提问一一解惑,然后就是学生们和学兵们的交流时间,最后,李铁书会拿出一份详细的征兵方案,有意的学生则可以有选择的报名——是参加文官性质的“特勤大队”呢?还是加入学兵团成为一名纯粹的军人。至此,恳谈会就算圆满成功了。
学兵团团部的安排,本来是由欧阳云为学生们解惑的,最不济也要楚天歌出马,毕竟这两位戴着顶“抗日双雄”的光环。但不巧的是欧阳云还要去参加一个北平工商界人士组织的茶话会,而楚天歌的口才就那个样子,没办法,只得让李铁书这个老将出马了。对此,李铁书很有意见,他对盘尼西林等完全一窍不通,以致会前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备课。
九点钟左右的样子,欧阳云和顾恋云、刘哲良带着侦察排出现在会元茶馆。
商人最是势利,有鉴于此,欧阳云的形象顾问(他们私下里的称呼)顾恋云为了造势,力排众议,不仅让欧阳云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服,而且还让侦察排荷枪实弹的列阵保护。还别说,她这一手准备真管用,与会的商人们虽然都是四五十岁左右的“老字辈”,但是面对学兵团如此阵仗,愣是不敢小瞧了欧阳云,一个个表现得极为绅士、拘谨,让欧阳云把奸商的潜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学兵团不少学兵都是北平人,在各大学校、报社都有人脉,在欧阳云的策动下,各大报纸上都通篇累赘的报道了有关“盘尼西林”的事情,顺带的,欧阳云这个发现者也是名声大噪,真正是想不出名都难。
与会的商人有不少肚子里都是有相当墨水的,他们也许并不清楚“盘尼西林”“多功能车”究为何物,但是敏锐的商业嗅觉却让他们察觉到了隐藏在其中的商机。
楚天歌和陈佳姚之间的角力,最后还是男人败下阵来。楚天歌这小子也有意思,不知道怎么想的,在欧阳云看来的一件好事,他却迟迟疑疑的老开不了口。前天跟在欧阳云屁股后面跟了一天,最后还是欧阳云察觉出了不对,一再相询,他这才说了出来。
这方面欧阳云早有打算,一听就乐了,说:“好事啊,回去跟你丈人说,让他多联系几个人,我手上的项目多着呢,只要想赚钱的,尽管来找我!”
楚天歌脸红了,讪讪的问:“大哥,不会勉强吧?”
欧阳云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勉强什么?就是勉强,为了你小子的终生大事,我也得让它不再勉强。”
楚天歌嘿嘿一乐,跑了。当天晚上,便带来了他“丈人”的消息。
这陈翰林正好是北平商会的副会长,欧阳云既然放出了大话,他也不吃独食,立刻和会长秦兹林通了消息,然后两个人召集起一帮子会员,商量之后,决定次日在会元茶馆组织一个商界和军界的茶话会以交际感情。
自古以来,商人和军人之间哪有什么感情可交际的,最不济的也就是狼狈为奸,一个为权一个为财各取所需而已。
欧阳云当时一听楚天歌带回来的消息就乐了,顾恋云在旁边看他笑得有点邪气,不知道这家伙又在策划什么坏点子,善意的提醒说:“欧阳,你娃不会盯上人家的钱袋子了吧?”
欧阳云哈哈一笑说:“NO、NO,我不过是想到了一条以商制农的妙计而已。”
“以商制农?”
欧阳云也不解释,笑了笑说:“就不知道军长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顾恋云不解了,问:“这和宋哲元又有什么关系?”
欧阳云摸了摸下巴,那里被顾恋云刚刚修理过,她说是为了增加沧桑感,必须让它尽快的长出胡子来,现在还有点疼,他说:“我想当官。”
顾恋云和楚天歌乐了,楚天歌说:“大哥,没想到你也是个官迷啊?!”
欧阳云莫测高深的说:“这官迷也有好坏之分的。”
顾恋云大乐,说:“还是第一次听说。”
楚天歌看看顾恋云手上的刮刀,又看了看欧阳云光溜溜的下巴,暗说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在大哥身边,大哥最近怎么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啊?不会是给这女人下了迷药吧?!意识到有这个可能性,他呆不住了,决定立刻去找陈师昌和李铁书他们好好说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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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茶话会
欧阳云是个官迷?如果有人对学兵们提出这个问题,估计十有**会得到一个白眼的回答,晦气点的说不定还会得到一个巴掌的额外奖赏。
不过不管外人怎么看,欧阳云自己目前确实想当官,而且已经有了目标。
在北平商会和学兵团的茶话会后,他以送陈翰林回家为名,开始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陈翰林这么热衷于这个茶话会,其实本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指望靠着女儿和欧阳云、楚天歌的特殊关系能够合办药厂,最不济的也要入股。
茶话会进行到一半,他就失望了。大家都是聪明人,欧阳云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商人们都听出来了,药厂作为29军的军办企业,是不可能分给民间一杯羹的。好在欧阳云接着就扔出了一只只大饼:汽车厂、发动机厂、电子元件厂、收音机厂、电视机厂、炼钢厂、被服厂、石油公司……其中许多名称,在座的虽然听都没听过,不过,从扔大饼的表情上,他们看到了其中油水,于是,本有些死气沉沉的茶话会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热烈起来。
为了“以商制农”,欧阳云这回是无耻到底了,中国此时还没电视台、电视剧制作单位呢,他却连电视机也搬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首先惊呼出声:天才啊!
然后,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就朝欧阳云头上扣了下来,什么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啦,旷世奇才啦……
欧阳云纵然再无耻,脸皮再厚,却也止不住的汗出如浆。
顾恋云早受不了这里的肮脏空气,直接捏鼻子闪人了,只苦了刘哲良,毕恭毕敬的站在欧阳云后面,看着团长脖子里泊泊的汗水,深感同情的同时却又岌岌自危,因为已经有人连他夸上了:看看,这就是欧阳长官的兵,实在是威武啊!
……
商人们对此次茶话会显然是抱有很高期望的,诚心也足够,临了由陈翰林出面,献上了黄澄澄的三十根金条外加美貌侍女两名。
献上美女的时候,陈翰林是这样说的:“听小女说欧阳长官至今还未成家,家人又多在海外,孤身一人的没个照应可不太好,这两个丫头聪明伶俐,就让他们照顾您的起居吧。”
两个美女很懂事的,立刻上来一福说:“见过欧阳长官,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您的人了。”
欧阳云目瞪口呆,暗说这什么年代啊?不会是清王朝复辟吧?这种礼节好像只在清剧里看到过。
他这一发呆,商人们可就得意了,特别是坚持要送美人的秦兹林,不由得意的朝陈翰林努了努嘴,意思说:看看,我说没有哪个猫儿不贪腥的吧?管他这只猫多大,只要是公的就成。
很巧的是,顾恋云在这个时候又回来了,看见欧阳云的“丑态”,她可是发飙了,虽然没立刻楸他的耳朵,但那眼神却愣是让欧阳云立刻回复了清明,急忙摆手说:“不不,各位长辈厚爱,欧阳谢了,这两个姑娘还是请你们带回去吧,我住在军营,自有勤务兵照应,再说了,军营里是不允许女人出没的。”
商人们不知道他刚才发呆乃另有缘故,实是因为在民国风俗这块犯了小白的通病而已,还以为他是假惺惺的客气,秦兹林笑嘻嘻的道:“长官,军营是不能容女人出没,难道您在北平没有住所的吗?要是这样,秦某送一套公寓给你好了。”
其他人一听,觉得这是个送礼的好机会,纷纷开口,这个说在哪里有一处好房子,那个说自己新建了一套住宅,无一例外的想要送他一套房子好供他金屋藏娇。
欧阳云没想到拒绝一礼反而又多了一礼,看了眼顾恋云,见她的眼神冷得和三九寒冬的气温有得一比,站起来说:“各位,欧阳云身为军人,这个礼万万不能收的,嗯,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过几日我就今日开出的项目列个清单出来,各位有兴趣合股的话请找陈会长吧——告辞!”
说完朝刘哲良指指桌上的黄金,然后走到陈翰林身边说:“陈会长,待会你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众人见他如此,本以为今天这礼是送不成了,由于他们这礼乃是将黄金和侍女算在一起的,见刘哲良将那堆黄金抱起来拿走了,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位年轻的长官是爱财不好色的!一个个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动起了心思,暗说看来还得想办法打听出学兵团的驻地,再送上独一份大礼过去……
欧阳云和顾恋云一前一后坐进车里,他还没坐稳呢,顾恋云冷冷的一句扔了过来:“你个死色狼!没见过女人哪!我们四川人的脸全被你丢尽了!”
欧阳云暗想自己刚才表现得还好啊,虽然没达到坐怀不乱的境界,但至少还是心如止水的,说:“大姐,你搞错了吧,我刚才的表现——”
“还表现呢,一副呆头鹅的样子,就差没流口水了!”她还要说什么,看见陈翰林走了过来,这才恨恨的把嘴闭上了。
陈翰林见欧阳云坐在后排,也在后排坐下了,笑着问他:“欧阳长官,不知道有何见教啊?!”
欧阳云见商人们陆续走了出来,不少人在门口微弱的灯光下向自己招手,忙微笑着朝他们招招手,对顾恋云说:“走吧。”
顾恋云发动了车子,转头问陈翰林:“陈老板,请问你家住址。”
陈翰林正要作答,却被欧阳云接了过来,他笑道:“你以为我真要送陈老板回家啊,他自己又不是没车,我这是要和陈老板单独谈谈。”
顾恋云哼了一声,挂上档,将车子开了出去。
欧阳云看了陈翰林一眼,笑着说:“陈老板,我和天歌是兄弟,如果不嫌见外的话,我就叫你一声叔叔了。”
陈翰林大喜,谦虚道:“这如何敢当。”
欧阳云微微一笑说:“我想请陈叔叔帮个忙。”
“哦,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陈某一定竭尽全能。”
“陈叔叔客气了,我不当您是外人,就直说了,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北平军分会的一些要人。”
“认识几个,和秦德纯的关系还不错。”
秦德纯欧阳云听说过,察哈尔现任省政府主席,29军副军长,但是他并不知道对方在北平军分会竟然也有任职,于是很小白的问:“秦德纯?他在北平军分会担任什么职务?”
“怎么?贤侄不知道吗?”
欧阳云脸红了,解释说:“我刚从美国回来不久,北平的人事不是太清楚。”
陈翰林点点头:“这样啊,他是北平军分区委员,嗯,你要我帮什么忙呢?”
秦德纯既然是29军副军长,那么和宋哲元的关系自然相当不错的,欧阳云不清楚的是,历史上的秦德纯是被称为29军的智囊的。他的回答很直接:“我想当官!”
“啊!”陈翰林瞪大了眼睛,显然被这句话给雷到了,然后他自以为是的问:“怎么?贤侄嫌现在的官职太小了?”
“不,不,我指的是文职,你知道的,随着29军全面掌控河北,而原先的国民政府机关又全部撤了出去,一些地方部门主管肯定会重新安排的。”
陈翰林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做恍然大悟状,说:“这么说你是想到地方做官?”
欧阳云点点头说:“是,而且必须是县长之类能够掌控一个地方的。”
“这个啊,能告诉我原因吗?”
“当然,我已经有目标了,任丘的最高长官。”
“任丘,那只是个小城啊。”
“但是任丘的地下有石油!”
陈翰林惊叫起来:“任丘地下有石油?!”
顾恋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明白他那句“有了任丘这块宝地,我们的未来必将是光明的啊”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如果这事办成了,陈叔,我可以承诺石油公司至少可以给你10%的股份!”
陈翰林动心了,不过他没有因此被冲昏头脑,问:“欧阳贤侄,据我所知,国内目前还不具备开发和炼油能力。”
欧阳云自负的笑了:“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回国,现在我回来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那行,这事包给我了!”
欧阳云朝他伸出了手,说:“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成功!还请陈叔别把今天的谈话告诉其他人。”
“我省得!”陈翰林和他紧紧握在一起,感觉好像握住了一根点金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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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三天
鬼宅,厨房,随着一阵香气冒出,顾恋云两手各端着一盘菜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啧啧叹道:“欧阳,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将来你就是不当兵了,开个餐馆什么的,也足够养家糊口了。”
这菜是欧阳云中午炒的,一盘回锅肉、一盘盐煎肉,很地道的川菜,当时,菜还没起锅呢,在屋里的顾恋云就坐不住了,飞跑出来看着欧阳云像看见个怪物,问:“天啊,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欧阳云实话实说:“骑马。”
一边打下手的刘哲良一听,想起行军的事,嘴巴一咧,笑了。
顾恋云闻见家乡美食,完全不顾形象,直接用手从锅里捻起一块肉片丢进嘴里,然后呼哧呼哧的的说:“嗯,地道,不错。”
特种兵欧阳云在那个时代还有个身份,队里的兼职大厨,队友送美称“食神”——自从品尝过他的手艺以后,以后每逢休息日,队里的几个好兄弟就不肯去食堂了,而是买上菜,拉上他前往队长家里开小灶。欧阳云来自四川,最那手的自然是川菜,其中的回锅肉、盐煎肉、麻辣豆腐,众人都是百吃不厌。
他看了女人一眼,不由被她的馋相逗笑了,说:“急什么,还没熟呢。”又说:“多得很,够你吃的。哲良,等会吃过饭,你送点到医院去,流苏这丫头肯定也喜欢吃。”
自从楚天歌怀疑大哥被女人下了迷药,李铁书、陈师昌等人听说之后,立刻将刘哲良派了过来。楚天歌对他的叮嘱是,千万不能让大哥和狐狸精有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李铁书其实不信这个,但是也觉得这样稳妥一些——顾恋云的身份太复杂了,防着一点总是好的。
不过,对于顾恋云这个唐门嫡系传人来说,要想解决刘哲良的“灯泡”问题,实在太小儿科了,只需要用指甲挑那么一丁点“**粉”,就足够让他安然入睡一整晚了。
欧阳云开始觉得不妥,怕刘哲良迷药吃多了会留下后遗症。顾恋云笑着宽慰他:放心,“**粉”不是“一夜梦”,只安神助眠,没有副作用的。
欧阳云不懂这些,想起自己每每有要事和女人谈的时候,刘哲良电线杆子似的杵在一旁,虽然也不出言打扰,可是总让自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于是便默认下来。
只可怜了刘哲良,莫名其妙的多做了好梦不假,但是每每早上醒来,发现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身边了,自己这个勤务兵本应该服侍他洗脸、洗脚的,现在这样,可是相当的失职啊!于是,等欧阳云起来以后,总是会谦恭的向他承认错误:“团座,对不起,昨天我又睡过头了!”
欧阳云心中好笑,脸上却必须不露声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没事,年轻人嘛,睡眠多些,正常!”又说:“哲良,跟你说多少次了,私下里就别团座、团长的了,叫大哥吧,老大也成。”
欧阳云自己才21岁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学兵们总是喜欢用“年轻人”相呼,而学兵们对这称谓也挺适应,倒好像欧阳云已经七老八十似的。
刘哲良憨憨的应了声,说:“团座,我下次会注意的。”
欧阳云摇头苦笑,心想现时不比后世,世俗的一些东西植入人心太深,就比如这个官和兵吧,你当官的表现得再谦和,大头兵们不敢接你这个茬还是没办法——慢慢来吧。
用过宵夜,刘哲良和往常一样,虽然不甘,却也只能沉睡去了,欧阳云和顾恋云相对坐在桌前,她说:“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想当官,直接找宋哲元不就行了,干嘛还要绕一道大弯,以目前宋哲元对你的器重,他肯定会同意的。”
欧阳云笑笑说:“不一样的,打个比方,河北就是块大蛋糕,现在29军得到了这个蛋糕,下面就应该按字排辈分蛋糕了,如果这时我主动提出要哪一快,固然会得偿所愿,但是,却难免遭人非议,弄得不好,还会有后遗症;如果是分给我的,那就不一样了,拿得理直气壮不说,说不定还能提点附加条件。”
顾恋云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说:“我知道了,你是想在任丘做个土皇帝!”
欧阳云暗赞她一声聪明,对土皇帝一说却是不敢苟同,那纯粹是污蔑他的智慧嘛,他的觉悟有那么低吗?说:“我其实是想尝试一下新政。”
“新政,这和‘以商制农’有关系的吧?”
欧阳云点点头,心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如果换做楚天歌,没准越听越糊涂,接着就是非把砂锅打破不可了。看着顾恋云那闪着睿智光芒的眸子,不由感慨,如果顾恋云能和楚天歌换个脑袋那该有多好,自己完全可以把一些事情托付给他,那真是省心了。
顾恋云轻声念着“以商制农”,念了几遍不得其解,笑笑说:“想不通你这个‘以商制农’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想变农为商吧?农业乃国之根本,没有粮食,说什么都是空谈。”
欧阳云莫测高深的笑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蝴蝶的出现没能改变历史车轮轨迹的方向,随着张自忠的三十八师调往天津,赵登禹的一三二师调往任丘,宋哲元终于得偿所愿的占据了翼察两地,算的上是个有枪有山头的大军阀了。
这样一来,29军的地位水涨船高不说,宋哲元在日本人和老蒋眼里也变得越发重要起来,随着有关日本人频频造访宋哲元的消息通过某些有心人传到南京,老蒋真的急了,催促熊斌不惜一切代价防止29军倒向日本人的怀抱。
熊斌之前和宋哲元已经会晤过几次,但是因为手上没有拿得出来的东西,说话一直没什么分量,得到老蒋的最新指示,他立刻再次约见宋,这次还带上了顾恋云。
顾恋云穿着一身崭新的中校服前往天津的时候,欧阳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新晋副官军衔竟然比自己还高——这个女人,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啊!
顾恋云在天津呆了四天,欧阳云把自己关了三天。这三天里,刘哲良门神一样守在他的门口,严格的执行了团座谁也不见的命令。这弄得一些好不容易打听出欧阳长官住处的商人们心里酸溜溜的,很不甘心。许多人心里就不禁嘀咕上了——花了那么多金条,还煞费苦心的搜罗来一些古玩,结果对方虽然照单全收,可是连面都不让见,这厚礼的效用可莫要打了折扣才好。
欧阳云这三天里究竟在干什么,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刘哲良用厚纸把窗户封得严严实实的,里面又拉上了窗帘布,这样的保密措施,就是顾恋云、白流苏她们来了估计也没办法窥探到屋内的虚实。
欧阳云这三天的睡眠时间加在一起没超过八个小时,忠于职守的刘哲良同样如此。后者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嗜睡症似乎不治而愈,每每在团座房门口坐到凌晨三四点,竟然也能保持清醒,不由更加不解之前那段特别嗜睡的时光,而随着顾恋云的回归,他发现自己的嗜睡症又犯了,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暗说:难道,自己的嗜睡和这个顾副官有关系?这样一想自己的脸先羞红了,不可否认的是,顾副官是个万人迷式的女人,是男人的都难免会对她动心,他当然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在他心目中,顾副官早已经被定性为团座的女人了——她和团座正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很多时候,看到他们在一起,他心里都会产生一种幸福的感觉——多好的一对啊……
三天后,欧阳云的房门被他打开了,他站在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朝桌子上那堆稿纸指了指,对自己的勤务兵说:“收拾一下,我,我睡一会。”接着,他有些蹒跚的走到床边,一头栽倒,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
刘哲良帮他掖好被角,轻轻走到桌前,看着百多张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稿纸,吃了一惊,回头看了看欧阳云憔悴的面容,暗赞团座就是有学问,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结果整出来一堆天书。
可不就是天书吗?对于只上过几年私塾,学兵团中年龄最小的刘哲良来说,什么“电视机成像技术概要”、“电视机扬声器的应用”、“真空三极管的功用和制造”……很多名词他都是第一次看到,根本不知所谓何物,心想这都是咱团长写出来的啊,他对自己的年轻长官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怀疑是不是传说中的文曲星下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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