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外穿越
一抹斜阳照在长满青苔的墙头,小小的院子里,杂草东一簇西一簇地长着,一株枯死的小树倒在井旁。
程墨坐在屋檐下,抬头望望墙头的青苔,低头看看地上的杂草,表情复杂难言。
昨天之前,他还是某上市公司的董事局主席,在装潢奢华的会议室开董事会,表决是否收购另一家公司。会开到一半,他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再次睁开眼,却到了这里。
他现在这具身体大概十七八岁,同样名叫程墨,长相俊朗,身材欣长,独居在这小院。
程墨醒来后行动还不自如,勉强把两间厢房看一遍,便就地坐下了。这里是类似于汉朝的吴朝,椅子还没有出现。
洞开的柴门外一群孩子在捉迷藏,一个孩子跑太快,一头撞在走来的绸衫老者身上。老者训斥孩子两句,远远看了程墨一眼,脸色阴沉几分。
老者是会昌伯,也是程氏一族的家主。昨晚来过一次,对程墨好一通训,训完走人。
会昌伯手提一条七八两重的鱼,远远见程墨懒散地坐在廊下,心头火起,真想掉头就走。这小子好吃懒做,烂赌成性,饿死活该。
程墨也瞧见用草蝇扎的鱼了。他只在缸里找到小半缸米,没有肉、菜。中午熬了半锅粥,连根咸菜下饭也没有,只能吃白粥。
会昌伯见摊开手脚坐在地上的小子爬了半天,愣是爬不起来,大概瞧见他来了,想要迎出来。他心还是软了,急走几步,进了小院,道:“坐着吧。”
程墨见他犹豫,忙做出要起来又起不来的样子,听他这么说,也没客气,呵呵笑了两声,重新坐下。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哪里是做大事的人?”会昌伯放下鱼,训开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赌钱!别赌钱!你就是不听。输了变卖田地还人赌/债,赢了又如何?钱拿不到,还被人打了吧?钱二就是混混,专门设赌局骗人钱财。”
据会昌伯说,程墨好赌,把老爹生前积下来的两进院子输光了,只好搬到这个小院。就这样,还改不了好赌的毛病。几天前难得押中一次,赢了,开赌场的钱二纠集一群人把他打晕过去,昨天才醒过来。
程墨清楚,原来那个好赌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说我把你弄进羽林卫容易吗?你也不想想我托了多少人情,走了多少门路,花了多少银子!你倒好,整天赌钱,不进宫当差。刘大人已经找过我几次了,再这样下去,我也保不住你。”会昌伯恨铁不成纲道。
羽林卫为武帝所建,初名为建章营骑,后改名羽林,意思是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是由皇帝亲自指挥调度的亲军,地位比别的禁军高得多。进入羽林卫的都是勋贵子弟。
会昌伯祖上被太祖封为伯爵,传到他这一代,已大不如前。把程墨送进羽林卫,确实费了他不少银子。他口中的刘大人,便是负责羽林卫的卫尉刘淘甫。
意外来到这个世界,总得想办法活下去。程墨前世为构建商业帝国耗尽心血,不到四十岁便英年早逝。如今能有一份轻松的工作,已经是意外之喜。
“族伯说得是,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不踏进赌场一步。”程墨立即表态道。
会昌伯怔住,上上下下打量程墨一番,不信道:“你小子这么好说话?又想从我这里骗钱吧?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程墨也不争辩,微微一笑,道:“族伯说笑了。”
会昌伯碎碎念半天,直到天黑才回去。
到了第四天,程墨行动能自如,于是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碗口粗的枯树劈了当柴烧,里里外外收拾一番。院子虽然简陋,看起来却整洁。
程墨费了半天劲才把头发绾好,把这个时代的衣服穿整齐,走出柴门。这是他到这里后第一次走出柴门。巷子很干净,或半掩或开着的柴门里,不时探出一两张笑脸,和程墨打招呼。
走出巷道,来到大路,只见高墙大院,人流如织,好一派繁荣景象。程墨边走边看,不知不觉走到三岔路口。他顺着人群走向西面的路口,刚走两步,一辆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从对面快速驶过来。人群飞快避到路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反应慢了,眼看就要被马车撞上。
程墨冲了上去,一把抱起孩子。
骏马“唏津津”一声长嘶人立起来,碗口粗的马蹄离程墨的头顶不足半尺,马车里传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惊魂未定的车夫怒斥程墨:“找死啊你!”
要不是他眼明手快,骏马就把眼前的少年踏成肉泥了。这人不怕死,他还怕自家姑娘责怪呢。
程墨先淡定抱孩子离开马蹄下,回头看去,马车后的侍卫已团团把马车拱卫起来,半立起来的马车已被扶好,有人掀起车帘,有人抱拳说着什么。
几个侍卫把他围了起来,一个个刀出鞘,横眉怒目。
吓坏了的孩子这时才大哭起来。程墨放下他,瞪了几个侍卫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闹市纵马?”
这就跟在现代都市街头人群密集处开着劳斯莱斯四处乱撞没区别了。就这样,还敢对他横眉怒目,真是横得可以。
站在他对面的侍卫冷笑一声,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马车上的标志。我家姑娘出行,是你能挡道的么?”
程墨初来乍到,哪里知道车厢侧的标志代表什么,就算知道,他也没什么反应。前世国家领导人都见过,还怕一个姑娘?
侍卫没有见到想像中的恭敬,大为不满,唰的拔出腰刀,指向程墨面门。
程墨指了指从马车上下来的一位身着粉色大袖糯裙,肤若凝脂,气质高雅的少女,道:“这位就是你家姑娘?”
姑娘长得还真美。他前世见的美女多了,还曾与几位明星有过暧/昧,可没一位有眼前的少女漂亮,更没有一位如她这般气质出众。她站在那儿,如牡丹般雍荣华贵,让人不敢逼视。
她轻蹙好看的蛾眉,朝程墨望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碰,少女眉头皱了皱,对程墨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很是不喜。
第2章 古代版碰瓷
程墨勾了勾唇角,神色有些促狭,道:“姑娘闹市驾车飞驰,差点伤及无辜,是不是该向这个孩子道歉?”
少女漂亮的大眼睛如一泓清水,冷冷看了程墨一息,转身上了马车,在侍卫们众星捧月般地拱卫中远去。
公主还没有这样的气势排场呢。
程墨摸摸鼻子,正要去哄孩子,围观人群中跑出一个妇人,向他行礼道谢,把孩子搂在怀里。
“不知那位姑娘什么来头?”程墨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随即问起刚才的少女。她在这里时,围观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人敢出头,妇人也不敢过来。
妇人的脸立即白了,压低声音道:“恩公不知道么?那位,就是大将军家的千金。”
大将军霍光,是武帝驾崩前指定的四位顾命大臣之一,现在权倾朝野的权臣。昭帝尚年幼,政事由霍光说了算。他虽然没有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这位少女,便是霍光的幼女霍书涵了。霍光的继室霍显怀她时曾梦见一轮明月扑入怀里,生下她后,请术士为她相命,术士说她命格贵不可言。因此,霍光夫妻对她宠爱非常。
既然是她,自有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资格。
程墨重活一回,决定好好享受人生,自不会在意霍书涵的所作所为,待妇人说完,向她道了谢,继续逛了下去,到天晚才回小院。
第二天一早,程墨又继续出门。昨天往东边逛,今天走的是西面。长安是都城,热闹无比自不用说,他一边走一边欣赏这里的风土人情古建筑,自得自乐。
临近中午,程墨正想找一家酒楼歇一歇脚,吃点东西再逛,不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无数人朝钟响处涌去。
程墨拉住一个青年一问,才知开市了,大家赶着去市上买东西呢。这里的集市每天午时开市,未时闭市,每天开市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百姓们有什么需要购买的,只能在这段时间采购。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集市看看吧。程墨随人群往前走,不久看到一座高大的建筑,高高的门楣上两个大字:西市。
程墨随人群走进去,只见一排排的商铺,有卖衣服首饰的,也有卖文房四宝刀剑的,还有卖粮食农具的。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他正一间间店铺逛过去,前面一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的店铺,人群发一声喊,飞快退后,一下子把通道占满了。一声大喝如炸雷般响起:“****!你爷爷拳头无眼,被打死是你活该,可别怪你爷爷。”
前世程墨一直忙于工作,哪有时间看这种热闹?这时有时间又有闲心,趁着众人避开,便挤了进去。
这是一间一百多平方的布店,店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杀气腾腾,一只粗粗的食指直指到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的鼻尖上。少女长相清秀,皮肤白哲,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含了一泡眼泪,粉嫩嫩的小嘴哆嗦着,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越发楚楚动人。
大汉身边还有一个长相一般的女子,睥睨间得意洋洋。
程墨问围观党:“怎么啦?”
围观党道:“那位娘子说小娘子撞了她,非要讨个说法。”
店面虽然宽敞,但人很多,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可没见有人拿出钵大的拳头。迫于大汉拳头的压力,围观党不敢说得太明白,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程墨秒懂,这是古代版的碰瓷。
“这位兄台,”程墨一开口,人群唰的闪开,远离他身边。他举步从容走进店里,道:“我们堂堂男子汉,如何能对一个弱女子动拳脚?有什么事说来听听,我给你们做个和事佬。如何?”
大汉看他只有十七八岁,瘦高瘦的小身板,只怕自己一拳就把他打趴下了,不屑道:“你?一边儿去,别碍大爷的事。”
程墨笑眯眯道:“我是比你帅,你眼红无可厚非,可不能说我碍事。”
前世,他大学时已是柔道九段,后来忙于创立商业帝国,没有再练,但身手还在,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薄。
围观党们听程墨自夸,虽然是实话,可也没人这么自吹自擂的,便有人莞尔,有人笑出声,紧张的气氛变得轻快起来。也有人好心出声提醒:“小郎君,这人不好惹,快回来。”
大汉听到笑声,在女子面前下不来台,更是气恼,呼的一拳便朝程墨挥去。
少女一声惊呼,抢上就要拦在程墨身前,却见程墨踏上一步,握住大汉粗壮的手腕,用力一扭,大汉如杀猪般痛呼:“杀人了!杀人了!”
“无耻!”围观党们纷纷指责。
程墨依然笑眯眯的,道:“可听我调解?”
大汉不知调解是什么意思,可他现在只求程墨松开手,无论程墨说什么都答应,一迭声道:“听听听!”
程墨松开手腕的同时把他甩开,对少女道:“姑娘请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一遍。”
少女被大汉盯上,苦于无法脱身,程墨现身,又担心牵连他,担心得要命。见他一招制住大汉,如被雨洗过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又是感激又是欢喜,向程墨行礼道:“我姓赵,小名雨菲,原想剪几尺布料做件春衫为娘亲贺寿,没想到她欺人太甚。”她手指大汉身边的女子,道:“先是说她看上那匹布,不许我买,接着又说我摸了她。”
说到后来,她又是气愤又是害羞,一张脸红如云霞。
女子瞪了赵雨菲一眼,道:“你就摸了,怎么着?”
这就不讲理了。程墨咳了一声,道:“夫人莫不是国色天香,连女人见了都春心萌动,想要一亲芳泽?”
围观党们哄堂大笑,个别人还出声嘲讽:“哎哟,真看不出来,这位娘子长得好啊。”
女子脸现愠怒,狠狠瞪了程墨一眼,对大汉道:“走!”
程墨一副慢走不送的欠揍表情,并没有注意到店铺里间,一双似笑非笑的妙目扫了他一眼,低头看起摊在面前几案上的帐册。
这是霍家名下的店铺,由霍书涵打理,她这会儿刚好在里面盘帐。
围观党们见大汉和女子灰溜溜走了,都哄笑起来,有人道:“小郎君真是好身手。”
第3章 以腊肉相报
“程大哥,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这已经是赵雨菲第十次向程墨道谢了。
大汉和女子离去后,程墨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时常在西市做这样的勾当,为的是勒索钱财。不过,让程墨困惑的是,赵雨菲衣着并不名贵,头上的首饰也不是纯金打造,一看就不是有钱人,为何这两人会找上她呢?
知情人道:“他们哪里惹得起有身份的人家?”
程墨恍然。
这时听赵雨菲又再次道谢,程墨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赵雨菲点头答应,星星眼看向程墨,可过了一会儿,又说同样的话。
两人谈谈说说,一起逛了半天,直到闭市的钟声响了起来,才出西市的大门。
巧得很,赵雨菲就住在程墨隔壁巷。小院子所在的片区住的大多是平头百姓,赵雨菲家里只有一个老娘,母女两人靠做针线活过日子。
程墨回到小院,生火煮饭。这里的人一天吃两餐,一般中午不吃饭。他穿到这儿后,一直是吃三餐的。今天中午没吃饭,又步行一天,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
粥煮好,程墨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晚上又得吃白粥了,看来得做些腌菜腌肉才行。
程墨刚端起碗,门外一个温柔的声音道:“程大哥住这里么?”
赵雨菲有些紧张地望着紧闭的柴门,想到长这么大,第一次敲男子的门,一颗门便怦怦跳个不停。她左右看看,好在没有人发现。
门“呀”的一声开了,程墨俊朗的面孔出现在门口。赵雨菲这么晚来找他,他很讶异,可他是个能控制情绪的人,自然不会把讶异放在脸上,含笑道:“雨菲姑娘请进。”
赵雨菲脸更红了,声细如蚊道:“好。”
小小的厅堂,煤油灯旁,一碗白粥,一双筷子。院子太小,只有两间厢房,一间小小的厨房,并没有餐厅。程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就随意在厅上吃了。
赵雨菲唇边含笑,把手里小小的包袱放在几案上,轻轻打开,肉香透出来,却是一块腊肉。
“下午真是谢谢程大哥了,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程大哥收下。”赵雨菲低头把想了再想的话说完。一路上再三道谢的铺垫这会儿总算有了着落,心下一松,便不再像刚到门外时那么紧张了。
程墨笑道:“我已经说了,举手之劳而已。”
话是这样说,却没有拒绝腊肉的意思。小院可以说家徒四壁,不要说买肉的铜板,再这样下去,连米都没了。赚钱对程墨来说,真的不难,只是他对回到以前那种忙碌又劳心劳力的日子有些排斥。
一路进来,赵雨菲可是偷偷瞄了好几眼的,见院子收拾得干净,对程墨好感更增。来之前她打听过了,他父母双亡,单身一人,就是有些好赌。下午那个大汉让她心惊肉跳,想逃跑却双腿酸软,看热闹的最少有一两百人,只有他一人挺身而出,把大汉吓走。这样的男人,就算有点好赌,也是可以接受的。
姑娘家芳心可可,站在几案前,偷偷瞥了程墨一眼又一眼。
程墨微微囧了一下,便洒脱地请赵雨菲坐。明天去羽林卫销假也就是了,只要去上班,便有薪水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跽坐在席子上,就是双腿并拢,跪坐在地上铺的席子上。
灯光朦胧,两人对坐。程墨白玉般的俊脸上,好看的剑眉下,一双动人心弦的美目璀璨如星,让赵雨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墨不是多话的人。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赵雨菲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走出柴门,回头望了一小会儿,才转身回家。
几案上的粥已经冷了,程墨热了,就着腊肉吃了。
第二天一早,程墨收拾出门,去皇宫。
御街很宽,不时有骏马或是马车从身边疾驰而过。程墨放慢脚步,感受古代皇城的威严气息。
几匹骏马飞驰而过,又不约而同勒住缰绳,先后圈转马头,在程墨面前停下。
程墨感觉有人拦住去路,从沉思中回过神,抬起眼眸。眼前四人,全是羽林卫校尉的装束,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当先一人二十五六岁,身材槐梧,戏谑道:“这不是程五吗?听说你去赌场踢馆,以致昏迷。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程墨族中排行第五,同僚以程五郎称呼他。
话音刚落,同伴们哄堂大笑,有人接茬道:“武四哥可真给他脸上贴金。什么踢馆,我们羽林卫的脸都给他丢光了。”
又有人道:“喂,程五,你不是快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这些人,程墨自然一个不识。他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一本正经道:“我去阎王殿,阎罗王说我福寿绵长,是有大出息的人,以后会拜将入相。于是把黑白无常训斥一顿,恭恭敬敬送我回来了。”
四人一怔,随即大声哄笑起来,笑声把路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一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程墨道:“你小子可真会吹。就你,还拜将入相?你要能拜将入相,我一定能得道成仙。”
程墨又眨了眨桃花眼,道:“好啊,我们赌赌。”
“哈哈哈!”笑声更大了,四人都笑弯了腰。武四哥笑指程墨,道:“你小子真是死性不改。”
没钱上赌场,就和同僚赌上了。在他们看来,程墨声名狼藉,谁和他赌,岂不是跟他一样名声扫地?他们可没他这么笨呢。
程墨两手一摊,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道:“算你们聪明,明知会输,所以不敢赌。”
对于善意的取笑,程墨一向不计较。他早就预估到同僚们会这样看他了,毕竟以前的程墨给他们的印象太差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过来的。
“哎哟,笑得我肚子疼。”一人笑伏在马背上,道:“程五,你可真逗。”
武四哥名武空,吉安侯第四子,是四人的头儿。他笑了一阵,强按下笑意,道:“你小子越来越贫了,小心再被人打晕过去。走吧。”
最后一句是对同伴说的。几人不再理会程墨,飞驰而去。
第4章 约架
来到宫门口,程墨掏出腰牌递给守卫。守卫接过腰牌,漫不经心瞄了一眼,笑道:“程五来了?最近还赌吗?”
羽林卫是精英中的精英,自建立至今几十年,从来没有人因为赌博和人大打出手被打晕,程墨不说绝后,也是空前了。
程墨心里苦笑,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道:“怎么,你要和我赌?”
守卫没想到程墨会这么问,吓了一跳,双手连摇,道:“不是不是。”忙把腰牌还给他。
程墨接过腰牌迈步进宫,走没几步,迎面走来一群说说笑笑的羽林卫,看到程墨,有人啐了一口,道:“丢人现眼!”
程墨初来乍到,本不想惹事,装作没听见,径直往里走。双方擦肩而过时,又有人指名道姓道:“程五,你还有脸来啊!”
这就不能忍了。程墨脚步一顿,勾勾唇角,笑了:“你谁啊?”
这话在这些人听来,嚣张到了极点,这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顿时大哗,一个个横眉怒目。
程墨还真不认识他们。今天来报告,本想扮失忆重新认识上司同僚,没想到他们对以前的程墨这么反感,简直当他是羽林卫们的耻辱。
他笑得更欢畅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睥睨众人,道:“怎么,想打架?”
以前的程墨是废物,出操掉队,当差失联,只会赌。要不是刘淘甫容忍他,早被开除了。现在这个废物点心居然敢挑衅他们,反了他了。
这群羽林卫有十几人,先前出声讥讽程墨的名叫罗安,也是勋贵之后,最看不起程墨一个旁支混进羽林卫,早就有心教训他了。不就是一个旁支么,打了也就打了,能把他怎么样?同伴明白他的心意,看起了程墨的笑话。没想到程墨不怂了,还敢还嘴。这还得了!
罗安越众而出,和程墨面对面,抬起下巴,高傲地道:“就你?信不信我伸一根小指头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难得废物自己送上门,以他的身手,不用两拳,就把废物打趴下爬不起来。
同伴一个个大声哄笑,有人高声道:“程五,你有种别跑。”
敢挑挑衅他们,这是找死!他们这么多人,一人一脚,踹也踹死他了。
能进羽林卫的人,身手自然不差。可程墨没有被人欺上门的习惯,毫不畏惧道:“废话什么,找地方好好打一场。”
罗安气极反笑,道:“你小子等会儿可不要哭着求饶。”
同伴大笑,纷纷道:“走,到校场去。今天非教训教训这小子不可,看这小子以后还敢不敢给我们羽林卫丢脸。”
这几天,他们可让别的禁军笑话得抬不起头。
守卫看一群人磨拳擦拳,摆明要胖揍程墨,程墨还傻傻跟他们走,不由傻了眼。
罗安和同伴朝校场走去。程墨施施然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他们防着程墨逃跑,不时回头看他,见他一副欠揍的表情,又狠狠瞪他一眼。
听说罗安等人要揍程墨,不少人跟过来看热闹,还没到校场,程墨身后已跟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来到校场,罗安等人站一边,程墨站一边,形成对峙之势。
程墨不能用柔道对敌,不过一法通,万法通,他是柔道九段,反应敏捷,身手灵活,无论打群架还是单打独斗,都有信心立于不败之地。以前的程墨身手很差,只要不败,也就足够了。
罗安见程墨懒懒散散站在那儿,更不爽了。他骑射出众,剑术也好,曾在大比中获得第三名,得刘淘甫夸奖。对上程墨这个废物,自然不用同伴帮手。他对同伴道:“兄弟们给我押阵。”
同伴们笑嘻嘻退到一旁,看起了热闹,有人还道:“别太用力,要把他打死,就麻烦了。”
程墨再混蛋,也是勋贵之后,族人被打死,身为族长的会昌伯肯定不干。
罗安哈哈大笑,道:“放心,只把他打残废,绝不打死他。”
同伴们跟着大笑起来,围观党们也笑了,也有一两个好心的,提醒程墨道:“快别逞强了,认个错,赶紧走吧。”
也有人对罗安道:“大家同僚,可别下死手。”
都不看好程墨。
武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扬声道:“罗十八,大家兄弟一场,可别较真。”
罗安族中排名十八,大家称呼他十八郎。
“武四哥放心吧,不会真打死他的。”罗安笑嘻嘻道:“最多打得他在家里躺三个月。”
武空翻了翻白眼,没再说话。
程墨笑眯眯道:“这主意不错。如果我把你打得在家里躺三个月,你们都服了吧?”
他话一出口,围观党们便笑了,有人提醒道:“程五快别贫了。”
程墨桃花眼往罗安身上一扫,罗安突然心头一颤,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心想,这小子真邪门,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罗安定定心神,道:“先接我一腿。”
两人相隔两丈,他腾身而起,飞腿踢出,直取程墨胸口。
大家是同僚,是袍泽,程墨只想显露身手,让他们心服也就算了,没想到罗安一上来直取要害,当下也恼了。他不避不让,在围观党们的惊呼声中一把攥住罗安的脚腕,手臂一轮,罗安在空中转了几圈,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像一坨屎一堆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脚腕被攥住,罗安只觉程墨虎口如铁,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身子就麻了。然后,不由自主飞了出去。
两人的动作快如闪电,围观党们的惊呼声还没有停,罗安已摔在地上。场中一下子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怔怔看着程墨,武空也很意外,一时怔住了。
程墨拍了拍手,道:“下面谁来?”
罗安的同伴反应不过来,一时竟没有人应声。
“程五!”武空喝道:“还有完没完?”随着话声,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指了两人:“还不把罗十八扶起来?”
被武空点到的两人才反应过来,先凶狠瞪了程墨一眼,再飞奔过去察看罗安的伤势。余人大哗,立即便有三四人撸了袖子跑出来,要揍程墨。
程墨朝他们笑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把几人气得爆跳如雷,叫嚣着要把程墨踏成肉泥。
武空沉下了脸,道:“你们想把事情闹大,惊动刘大人出面处理吗?”
刘淘甫一直是强悍的存在。几人迟疑了一下,一人道:“武四哥,你也看到了,这小子出手有多狠。”
“是啊武四哥,大家同僚之间切磋,用不用下死手啊。”另一人也道:“他这是真想让十八郎在家里躺三个月的节奏啊。”
武空为人公正,在同僚中有些影响力。他道:“你们也看到了,刚才罗十八那一脚直取程五胸口,要是踢实了,程五可就不是在家里躺三个月的事了。那会要了他的命。”
两人哑口无言。他们刚才也看到了。
一人讪讪道:“程五实在太可恶了……”
武空打断他:“你们又不是不知他的性子。”
几人还要再说,先前去查看罗安伤势的人惊呼道:“不好了,十八郎晕过去啦。”
第5章 武空劝架
罗安又惊又怒,晕了过去,被迅速抬去太医院请太医诊治。
同伴不明真相,一个个义愤填膺,把程墨围在中间。
眼看群殴的惨剧即将发生,程墨飞快躲到武空身后,道:“武四哥,快劝劝他们不要冲动。”
武大叹了口气,刚要开口,程墨又道:“要是把他们都打晕过去,就不好了。”
“……”武空。
“来啊,看谁把谁打晕。”
“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我现在就把你打死,看会昌伯能把我怎么样。”
“武四哥你让开,看我们收拾他。”
罗安的同伴不干了,一个个叫嚣着要揍程墨。
武空也火了,他在这里居中调停容易嘛,都不给他面子,他以后还怎么在羽林卫混?
“都给我闭嘴。”武空怒道:“有本事你们去打匈奴啊,只会躲在京城打自己兄弟,算什么汉子?”
乱嘈嘈的吵闹声没了。过了一会儿,一人小声道:“武帝爷雄才大略,早就把匈奴贼子打得远遁沙漠啦。”
不是他们不想打匈奴,实在是匈奴被武帝打怕了,逃得没影没踪啊。
“哼!”武空冷哼一声,不屑道:“李少卿深入沙漠拒强敌时,可没说匈奴远遁沙漠打不了。”
李陵字少卿。
“可是李少卿到底不敌,还曾被误以为投降匈奴。”同僚中有人嘟囔一句,只是声音太小太含糊,武空没听清,要是听清了,肯定不干。
对吴朝的历史程墨不大了解,可前世程墨曾在百家讲坛听某位教授讲过,西汉名将李陵远征匈奴,这时插话道:“如果李少卿的部下多带一筒强弩便不会输了。”
当时那位教授是这么说的吧?
程墨一开口,刀子般的目光嗖嗖地射了过来,要是眼睛能杀死人,现在他已经万箭穿身了。程墨二话不说,瞪了回去。
“真的?你听谁说的?”武空的祖上跟李家有些渊源,武帝以为李陵投降匈奴,怒而夷李家三族,让武空的祖上心情郁郁,不过半年,也跟着撒手归西。这时听程墨为李陵辩解,说李陵战败,是因为箭簇带得不够,而不是能力不行,不由双眼一亮,对程墨好感增加不少。
程墨自然不能说听百家讲坛的专家说的,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们这样议论政事,好吗?”
这里毕竟是皇宫。
武空很快醒悟,点头道:“说得是。”又对罗安的同伴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谁要是节外生枝,先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罗安的同伴自然不肯,可又不敢公开和武空为敌,他可是吉安侯的嫡子,一身艺业惊人不说,家世也在众同僚之上。吉安侯和大将军霍光来往密切,武家是当朝最强几家勋贵之一。武空是嫡子,长兄早逝,二兄三兄是庶子,他总有一天会继承吉安侯的爵位,成为下一任武家的家主。为了一个程墨得罪这样的人物,不合算。
武空见罗安的同伴心有不甘,放缓语气道:“今天这件事,自有刘大人公断。”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点即透,不约而同道:“不错,找刘大人去。”
又有人道:“一定要请刘大人把程五这害群之马赶出羽林卫。”
一群人呼啦啦去找刘淘甫了。
围观党中,有人道:“程五这下要遭了,刘大人怎么会再容忍他?”
也有人道:“看来程五这次逃不过了。”
更有人嘀咕:“他还欠我好几十两银子呢。”
一言既出,收获白眼无数,旁边好几人道:“谁没被他欠钱?”
程墨苦笑道:“武大哥,你这是要让兄弟没了饭碗啊。”
他是当过领导的人,深懂领导的心理。没有哪个领导喜欢打架生事的员工,何况还是个又烂赌又打架的。
武空笑了笑,神神秘秘道:“你等着吧,他们一定会被刘大人训斥一顿。”
“嗯?”程墨不解。刘淘甫脑袋没有被驴踢了,怎么会维护他?最大的可能,是拿他平息众怒,顺水推舟把他开除。事已至此,多想无用,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武空神色闪过一丝古怪,没有解释,道:“我们也去。”
程墨点头称是,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缺席,由得罗安一方编织借口中伤他。今天这事,错不在他,怎么着也得分辨分辨。
罗安和程墨约架,不少同僚跟去看热闹的时候,刘淘甫已经知道了,围观党中就有他的人,比武空还早到一步。
得报罗安的同伴在门口求见,他没有理会,听完亲信禀报后,才让他们进来。
罗安的同伴添油加醋把程墨说得很不堪,群情汹涌要求开除程墨这个害群之马。就在这时,程墨和武空来了。
“他还敢来!”一个正大声述说程墨好吃懒做,烂赌成性的罗安同伴怒气冲冲站了起来,就要冲出去打程墨一顿,身边的同伴忙拉住他,道:“刘大人自有公断。”那人听同伴这么说,向刘淘甫一抱拳,道:“还请刘大人为下属等人做主。”
不是为罗安做主,而是为羽林卫众同僚做主。
话中之意,刘淘甫如何听不出来?他面无表情道:“本官自有公断,叫程五和武四进来。”
在外面等的时候,程墨打量了一下刘淘甫的公庑。卫尉的办公室在未央宫南进偏殿的一个院子。未央宫是皇帝办公上朝的场所,高大巍峨,雕梁画栋,极尽华丽自不用说。他们从侧门进来,端庄大气又华丽的古建筑让程墨看得入神。这还只是未央宫的偏殿,要是皇帝上朝、处理政务的前殿,得华丽到什么程度?
武空见程墨一路东张西望,这会儿站着还不老实,仰头只是盯着梁上的绘画看,不由暗暗摇头,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他哪里知道程墨把未央宫当成旅游景点,认真观赏起来了呢。
听说刘淘甫让他们进去,武空忙把程墨的衣袖一扯,低声叮嘱道:“见了刘大人安份些。”
难道说,以前的程墨曾顶撞刘淘甫?卫尉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大权在握,以前的程墨哪来的胆子?程墨不解。
武空见程墨一脸茫然,有些无语,也懒得和他说了,大步进了进去。
程墨紧跟在后,一边走,一双桃花眼四处乱瞄,打量着这幢建筑的内部。
进了厅堂,只见居中而坐者个头不大,但很壮,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势扑面而来。两人在他跟前站定,齐齐抱拳道:“见过大人。”
第6章 雪中送炭
刘淘甫对程墨的认知还是停留在偷奸耍滑、好赌的印象上,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哪怕得罪会昌伯,他也会让程墨滚出羽林卫。他本以为程墨被殴至晕迷,最少也得在家休养半年,还有可能就此长眠不醒。没想到不过几天,程墨便活蹦乱跳地来了,一进宫门,不仅惹事,还把罗安打晕。
这人真是个祸害。刘淘甫的眼睛停在程墨脸上,见他俊脸红扑扑的,有些无奈地沉下脸,道:“五郎啊,大家份属同僚,你怎能把人打晕?要是救不过来,你怎么办?”
让程墨留在羽林卫,他已顶了巨大压力,万一罗安残废,可真不能让程墨留下了。
程墨陪着笑脸把罗安挑衅的经过说了一遍,道:“属下也是自卫。”
罗安的同伴不答应了,在刘淘甫面前不敢吵闹,一个个站起来向刘淘甫抱拳行礼,齐声道:“求大人做主。分明是程五看十八郎不顺眼,用言语挑衅在先。十八郎气不过,才和他去校场比试。”
他们本以为程墨是废柴,罗安一脚就能把他踹个半死,哪里料到他今天如有神助,一抬手就把罗安抡得死活不知。这人太会装太可恶了,今天要不整死他,难出心中恶气。
刘淘甫朝罗安的同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把程墨训了一顿。
程墨是多机灵的人,马上一副乖巧的样子低头挨训,还时不时递上刘淘甫面前几案上的杯子,让刘淘甫喝喝水润润嗓子。
罗安的同伴看呆了,这小子太不要脸了。
刘淘甫越训眼中笑意越浓,踹了程墨一脚,道:“你小子还不赶紧去瞧瞧十八郎。”
程墨就坡下驴,道:“是,属下这就去。”向刘淘甫抱拳行礼,一溜烟跑了。
罗安的同伴不干了,较冲动的就要追出去找程墨的麻烦。刘淘甫咳了一声,同伴忙拉住那人,在他耳边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气愤愤的,却不敢轻举妄动。刘淘甫可不光是他们的上司,还是皇帝最信得过的心腹,得罪他,半点好处没有,他们可不敢拿家族的命运去赌。
刘淘甫叫过随从,道:“你代本官去看看十八郎,让太医用心为他治疗。”
罗安的同伴脸色好看了些,有机灵的便拉着同伴告辞,赶去太医院了。
程墨和罗安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以后还要同在羽林卫混,怎么可能置他于死地?早在把他抡出去时,程墨就留了一手。罗安屁股着地,校场上是绵软的黄沙,并没有受伤,之所以晕了过去,不过是急怒攻心。太医针灸后,他很快醒过来,一睁开眼,眼前一张俊脸,笑吟吟看他。正是程墨。
罗安大怒,顺手抄起颈下的枕头掷了过去。
程墨接住,道:“你这脾气真得改改,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太伤同僚之间的情谊。”
“你!”罗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要不是屁股疼得厉害,他早就扑过去和程墨拼命了。
程墨前世白手起家,在公司初创阶段,亲自带领销售团队跑市场,才打开局面。销售能手,口才哪能差得了?他恼罗安一见面便挑衅,正想开启嘲讽模式,把罗安气个半死,刘淘甫的随从来了,劝道:“程五郎君还是少说两句吧。”
吴朝风气,称呼成年男子为郎君。
紧接着,罗安的同伴也来了。程墨看了刘淘甫的随从一眼,一副给你面子的眼神。
随从微微一笑,向程墨颌首,意思是承了他的情。随从是刘淘甫身边得用的人,和他搞好关系没有坏处。程墨在社会上混了十多年,哪里会不懂这个道理。
同伴见罗安没有大碍,虽然对程墨神色依然不善,却没有动手。
程墨走出太医院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武空道:“走吧,喝两杯去。”
武空总觉得今天的程墨有些不一样,无论气质还是为人处事,都跟以前有很大不同。他想再接触接触,顺便观察一下。
程墨早成了精,见武空人缘不错,又对他有些善意,估计有目的。他初来乍到,目前看来只能在羽林卫混下去,要不然吃饭都成问题,不妨看看武空想干什么。
“好。”程墨爽快答应了。
武空有些意外,深深看了程墨一眼,当先向宫门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一家名叫醉仙楼的酒楼二楼坐下。
程墨先开口,道:“我醒过来后,以前的事大多不记得了,请武四哥跟我说说。”
失忆了?武空有些意外,又有些恍然,定定看了程墨一息,道:“难怪了。要是以前,你肯定不会和我来这儿喝酒,而是转身去了赌场。”
他以前有这么好赌吗?程墨目光微闪,俊脸微红,故意叹息一声,道:“因为赌,连命都差点没了,哪能不改?赌/博再好,也没命重要。”
前世和他做过生意的都知道,他为人谨慎,处事稳健。要不然,如何能成为市值两千多亿的商业帝国掌舵人?或许是太稳键了,算计太过,才会太过劳心,以致英华早逝吧。至于赌,他一向不屑为之。
武空欣慰地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离下个月发俸禄还有二十天,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先拿去应应急。”
说着,武空从荷包里取出五张十两的银票,放在几案上,推到程墨面前。
真是雪中送炭啊。程墨口袋比脸干净,那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程墨把银票收了,笑道:“武四哥难道不担心我有了银子,又去赌场?”
武空怔住。这种事,程墨以前干过无数次,同僚们大多被他借过钱,有的还被他借过好几次,直到他烂赌的名声传扬开,才没人敢借他。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
程墨只是促狭地看着他笑。
“你这小子。”武空笑骂道。他心里着实后悔,要借钱也不急在这一时,先观察两天,这小子确实不再去赌场再借也不迟啊。
程墨敛了笑容,认真道:“我不会再去赌了。”
第7章 团体的重要性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程墨让人心安,武空立即相信了,心下松了一口气。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如果程墨拿去赌,他岂不成了笑话?羽林卫已经有了傻瓜才借钱给程五的说法了。
程墨却哪里知道同僚们被以前的他坑怕了?小二上了酒和下酒菜,他再次问起羽林卫的情况。
武空道:“众所周知,羽林卫是由勋贵世家子弟组成,能进羽林卫的,就没一个平民百姓。大家都有背景,都肩负家族荣光,自然免不了明争暗斗,甚至拉帮结派。要在羽林卫混出头,不容易啊。”
所以,他连程墨这样的烂赌鬼都瞄上了。程墨点头表示理解。
武空喝了一口酒,接着道:“罗十八敢找上你,也是因为你平时独来独往。要是你有自己的兄弟,他哪里敢公然对你下手?”
以前的程墨,胸无大志,忙着赌钱,实在没时间和同僚们沟通感情。会昌伯只是伯爵,在勋贵中爵位低下,传到这一代,只有空爵位,没有实权,是贵族圈中的破落户,没几人看得起。程墨是程家旁支,自己不争气,在羽林卫中不受待见就成了必然。
今天罗安等人挑衅在先,随时准备围殴在后,便是因为这个原因。程墨早就猜到自己在羽林卫不受欢迎,却没想到不受欢迎不仅因为以前的自己好赌,还因为自己没有组织。
他是什么样的人,哪里还听不出武空的弦外之音,马上道:“不知我能不能加入武四哥的圈子?”
武空对他的机灵很是满意,道:“你确实比以前聪明多了。你我兄弟之间,自该多多亲近才是。”
这就是答应了。
两人碰了杯,一仰脖子喝了酒,相对大笑起来。
武空道:“羽林卫说是七百人,其实并没有这么多,不过人数也不少,团体也多。这些,刘大人是不管的,只要兄弟们能忠于职守就可以了。”
其实刘淘甫要管也管不了,素性睁只眼闭只眼。
羽林卫中因为家族利益组成的团体还真不少,像罗安以及和他一起的那十几人,都是一个小团体的。如果不是程墨一招出手震慑全场,他们会毫无顾忌地对程墨进行围殴,就算真把程墨打死了,由家族出面,也只是赔些钱了事。
听武空细说原因,程墨眼芒微缩,道:“他们是欺我程家无人吗?”
武空叹道:“是欺你没有亲近的兄弟。”
只要加入他们,便是他们中的一员,罗安等人哪敢挑衅?程墨自然明白武空的意思,十分配合地道:“武四哥,参加团体要不要舔血为盟?我们什么时候摆香堂舔血?”
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武空看在眼里,十分赞许,这小子还真是聪明,知道罗安一定会找回场子,马上想借他的力量对抗罗安。他并不笨,如果不是看中程墨背后的靠山,又怎么会站出来?从程墨和罗安去校场,他便看出程墨有些不同了。
“不用,找个时间,兄弟们一块儿吃个饭就行。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羽林卫无人不识程墨,要不是他是穿过来的,对同僚们也不陌生。因为,他们都被他借过钱。
程墨点了点头,道:“好,请武四哥安排时间。这顿饭,让我做东。”
武空见他十分上道,更是高兴,道:“那倒不用。你现在手头拮据,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只要我有的,一定没有二话。”
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哪有不尽力帮忙的道理。
程墨连声道谢。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日落西山,醉仙楼快要关门,才勾肩搭背从醉仙楼出来。走在街上,被风一吹,程墨脚步踉跄,要不是武空扶着,就跌倒了。
武空的随从牵马过来。武空道:“没看五郎这个样子骑不得马吗?快备车。”
“不用。”程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挥了挥手,道:“今天喝得痛快,这就告辞了。”也不管武空,眯眼摇摇摆摆走了。
武空微醺,还没有醉,见程墨走的方向,忙喊:“五郎走错了,你家在那边。”
“哦——”程墨迷迷糊糊转身,往相反方向去了。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口,武空笑了,这小子,开窍了。
出了街口,程墨腰姿笔直,脚步也不踉跄,快步往小院的方向走。武空在观察他,他何曾不是在观察武空?他声名如此狼藉,武空为什么会对他高看一眼,甚至不惜主动借钱给他?一定有原因。
他猜不透原因,只是感觉武空对他没有恶意,于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加入他的团体再说。
走到小院巷口,天已快黑了,妇人们呼唤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饭,看到程墨,便和程墨打声招呼。
程墨好赌的名声在外,她们也只敢打一声招呼,可不敢和他来往。
还没走近门口,程墨便觉得有些不对,暮色四合中,小院的柴门好象开着。他走近几步,看得清楚,柴门果然大开。接着,里面亮起灯光。
一股寒意从脊椎传遍全身。这个地方,难道闹鬼不成?
程墨站的地方走来一个妇人,手拎一个五六岁孩子的耳朵,那孩子疼得呲牙咧嘴。妇人见程墨站在她家门口,吃了一惊,道:“五郎,我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真的没钱借你了。”
这是以为他要借钱?程墨哭笑不得,道:“我随便站站。”
妇人狐疑道:“你不借钱站我家门口干嘛?”
程墨这才发现站在人家门口,挡住人家的路,忙往前两步,让开地方。
妇人拎着孩子的耳朵从他身边走过,程墨清晰地听到她长长松了口气的声音。以前的程墨到底有多混蛋啊。程墨摇了摇头。
一条苗条的身影从柴门里走了出来,在门口张望一阵,发现了程墨,一声欢呼,转身跑进柴门。听声音,是女声。难道是女鬼?
程墨本来不信鬼神,但死过一次后,便有几份信了,要是没有灵魂,他哪能穿到这儿?
就在他犹豫要走还是过去看看时,有人提了灯笼出来了,看身形,应该是刚才的“女鬼”,后面还跟着一个胖胖的分不清男女的身影。
这是谁?程墨睁大了眼。
第8章 坑爹的婚约
程墨很快发现,胖肥如大水桶的人型是个女子,手挑灯笼的似乎是个婢女,提着灯笼走在一侧,而那女子则飞快朝他冲过来。
“五郎……”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在巷子里响起,程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女子如一阵风般,眨眼就到了。程墨连连后退,低喝:“谁?”
太诡异了,要不是这里是居民区,他就要怀疑女子是鬼是狐了。要不然,黑蒙蒙的跑他家里干嘛?
女子不管不顾,直直朝他扑了过去。
程墨侧身避开。
女子在婢女的惊呼声中跌倒。
“我的五郎还是如此铁石心肠。”
女子从地上爬起来,灯笼下一双被胖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幽怨地看着程墨。
她一张大饼脸上堆满了胖肉,脸上的粉最少三寸厚,刚才跑得急了,肌肉抖动,这会儿粉簌簌往下掉,看起来触目惊心。程墨强忍着才没有呕吐。
婢女看不下去了,瞪了程墨一眼,道:“姑娘在这里等你一下午啦,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又去赌了?”
在这里等他一下午?程墨猜测女子可能与自己这具肉身有些关系,别过脸去不看她,语气淡淡的道:“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请问你家姑娘是谁?”
起码自报家门,说说与以前的程墨是什么关系吧。想到自己虽然幸运地得到这具身体,得以继续活下去,可这具身体的主人带给他的麻烦也不少,程墨也无奈了。
女子呆住,无法接受程墨失忆。婢女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双眼一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是。”程墨别过脸,没有看到她灼热的小眼神。
女子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有婚约,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怎能把我忘了?”
“啥?!”饶是程墨生性沉稳,经历无数风浪,这时也吓了一跳。
女子只是幽幽怨怨地看他,好象他是陈世美再世。
“你别这么看我。天色不早,快回去吧。”程墨落荒而逃,三步并作两,飞快窜进小院,关紧柴门,小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真是太坑了,怎么能和这样的女人有婚约呢!程墨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不已。
他不知道的是,女子看他狼狈逃窜,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和婢女捂着嘴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武空派人送来请柬,邀程墨下午去醉仙楼喝酒。程墨答应了。
出了巷道左转,过三条巷,有一个面片儿摊。程墨天天喝白粥,嘴里早就淡得很了。以前兜里没有铜板,昨天武空借了钱,和武空去醉仙楼时,顺路兑了一张十两银票。现在手里有铜板,自然要换换口味。
面片儿摊前不少人捧着大海碗吃得香甜,掌勺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见程墨在他摊前站住,招呼道:“五郎,来一碗?”
程墨点了点头。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怀疑的小眼神直往程墨身上瞟,道:“带铜板没有?”
朝廷规定,百姓日常消费,只能用铜钱和银票,只有官府才能用银子。这也是昨天程墨把银票兑开的原因了。
程墨下巴高高扬起,高傲得很,看都不看青年。
青年自觉无趣,转头对摊主道:“大叔,小心有人输光了腚没钱会钞。”
摊主呵呵笑道:“没事没事,不就是一碗面片儿吗?大家坊里乡亲,计较那么多做什么,等五郎手里宽裕再还就是。”
也认为程墨无钱还帐。
青年和摊主说话时,围在摊旁吃面片儿的人都看着程墨,目光复杂,有鄙视的,有憎恶的,有怜悯的,不一而足。一人道:“我这里有几个铜板,借给五郎吧。”
程墨嘴角抽了抽,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铜钱放在冒着白烟的大锅旁。
这些人见程墨随手就是一把铜板,足足有十几文,不由都“咦”了一声,青年更是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程墨不知一碗面片儿值多少钱,还在往外掏钱。他见摊主从面团上揪下一片片大拇指宽,两寸长,薄薄的面片丢水里煮,有只加猪油葱花的,有加鸡肉鸭肉的,闻起来挺香,想必跟现代的面差不多。
随着他掏钱的动作,瞪大眼的人越来越多了。
摊主也没想到程墨居然有钱,忙道:“够了够了。”
刚好捞起一碗,在油腻腻的围裙上擦了手,数够了铜板,把剩下的还给程墨,道:“这些就够了。”
青年脸色有些不好看,哼了一声,道:“不会昨晚赌赢了吧?”
有人交口接耳道:“看不出来啊,他身上还有铜板。”
那要借钱给程墨的人叮嘱道:“五郎,手里有几个钱,可不能去赌。”
程墨朝那人点点头,转头冷冷对青年道:“你管得着吗?”
你管我钱哪来的!
青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就算现在有几个钱,等会儿也输光。”
程墨冷笑:“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有人低低笑出了声,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可不是,他乐意,你管得着吗?”
便有几人大声笑了起来。那青年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程墨一眼,端了碗走开几步,做出专心吃面片儿的样子,看都不看程墨一眼。
对这种人,程墨自然也不会理睬。就在这时,摊主把面片儿煮好,端了过来。程墨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端了碗,到旁边吃。
碗里下的是鸡肉,还有一个鸡蛋,一些绿色的植物,象是茱萸,总之吃起来很香。
多年养尊处优的习惯,让程墨吃东西很优雅。他长得好,身姿笔直如一棵树,站在人群中本就鹤立鸡群,这时优雅地吃着面片儿,简直就是一道风景,众人瞩目的焦点。
吃了一小会儿,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投在脸上,转头望过去,只见隔了两三人,一个圆脸的少女一脸痴迷看他。
想必刚才帮声的就是她了。程墨朝她笑了笑。少女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一碗面片儿吃完,太阳也升得老高了。程墨步行去了买卖牲口的坊市,买了一匹马代步。马很普通,价格并不贵,不过五十两银子也没剩多少了。
前世他在欧洲的别墅养过几匹马,骑马还是会的,只是马术没有同僚那么娴熟罢了。程墨想着,为了适应新环境,接下来得练练马术,学学射箭,要不然,会露馅。
他骑马去了皇宫,守卫见到他,难得地对他露出笑脸,道:“五郎来了。”
程墨和他说笑两句,进了宫门。
第9章 白富美倒追
跟昨天不同,一路上遇到的同僚大多和程墨点头招呼,昨天当他是透明人的内侍也有人向他微笑。当然,也有对他怒目而视的,那些人,都是罗安的同伴。
程墨分别对待,一路无事来到刘淘甫的公庑。站在外面等通传时,突然嘭嘭声大作,地面隐隐颤动。难道地震?程墨急忙后退,心想好在这儿的建筑都是木制的,又比较坚固,想必不会造成太大伤亡。
他念头没有转完,一团巨大的青色卷起一阵风,直朝他扑来。
程墨当机立断,掉头就跑。
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五郎——”
程墨没命飞奔,边跑边想,为小命着想,不如每天早起晨跑。
刘淘甫的公庑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不大,但回廊、假山一应俱全。这儿程墨不熟,又跑得飞快,在回廊转弯处和一人撞上,那人“哎哟”呼痛,道:“五郎,你这是做什么?”
程墨收不住脚,窜出两三丈,听声音有点熟,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武空抚着额头一脸苦笑看他。
“原来是武四哥。”程墨听嘭嘭声又来了,变了脸色,道:“后面不知什么东西追来,快跑。”
武空也听到声音了,道:“你快跑,我断后。”
程墨心里一暖,不好把他丢在这里,道:“我们一起抵挡,不见得怕了它。”
既决定不跑,程墨便从容起来,看武空额头,被他撞得红肿一片。武空笑说没事,不用在意。
两人说话的功夫,嘭嘭声已近,转过弯,来到两人面前,直直朝程墨扑去。
武空身形动了一下,又停下,道:“刘姑娘来了?”
程墨可不知什么刘姑娘不刘姑娘,情急之下,躲到了柱后。
巨大的一团扑空,停了下来。程墨总算看清是昨晚在小院门口见到的胖女,她身着青色糯裙,这会儿气喘吁吁朝武空摆了摆手,想说什么,实在喘得厉害,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武空朝程墨使个眼色,道:“五郎快来见礼,这位是刘大人的千金。”又向胖女解释道:“五郎头部受了伤,以前的事不大记得了。”
这位胖女,便是刘淘甫的独生爱女,刘思莹姑娘了。刘姑娘青出于蓝胜于蓝,在刘淘甫矮胖的基础上发扬光大,腰围比其父更胖了一大圈。她的尊容,是上流社会的异类,提起她的名字,无人不知。
眼看女儿一年年大了,刘淘甫也着急,可一提起亲事,媒人就连连摇头,谁也不敢接这茬活。几个月前,刘思莹偶然在街上遇到从赌场出来的程墨,对他一见针情,放言非他不嫁。
刘淘甫看不上烂赌的程墨,无奈女儿愿意,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他别把程墨赶出羽林卫,加上妻子站在女儿那边,他只好容忍程墨胡闹了。
以前的程墨不喜欢刘思莹,一见她便躲。刘思莹以为自己诚心不够,倒追得更勤了。这样的状况持续到赌场事件发生。
刘淘甫意识到把女儿嫁给程墨有守寡的危险,下决心干涉,把女儿关了禁闭。刘思莹在家里闹了几天,直到昨天听说程墨醒了,再也忍不住,爬墙偷跑出来。
她今天一早等在这儿,就是为了见程墨。没想到程墨还没瞧见她的真容,就闻风而逃。院子里的同僚内侍随从见了这一幕,窃笑不已。
程墨是真的怔住了,她是刘淘甫的女儿?也就是说,因为她,刘淘甫昨天和了稀泥?他电光火电般想到这一点,马上明白,麻烦大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他也不例外,他是绝对不会娶这尊恐龙为老婆的。
“咳,刘姑娘……”程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还有事,失陪。”
不待刘思莹说话,程墨转身就走,转眼间已出了这个院子。刘思莹在后面连声呼唤,他充耳不闻。武空暗中笑破了肚子,表面上还得装气愤,帮着声讨程墨。
罗安的同伴瞧见这一幕,嫉妒极了,低声骂道:“真是男人中的败类!”
刘大姑娘这样有身份的女子,怎么着也该自己去勾搭才是。
程墨没有回家,而是去找会昌伯。
会昌伯在书房唉声叹气,盘算着上哪弄银子,再这样坐吃山空,连下人丫鬟都使唤不起了。听说程墨来了,他眉头皱得紧紧的,道:“不会又来借钱吧?”
门子道:“看样子不像。”想了想,又道:“也说不定。”
会昌伯一巴掌拍在门子头上,道:“他什么表情你不会看吗?”
门子摸着头,道:“他没什么表情,不过好象有点不开心。总之,他今天很奇怪就是了。”
他的感觉是这样,准不准就不好说了。不过会昌伯问,他就照直说。
会昌伯点头:“只要不是来借钱就好。”
他真被程墨借钱借怕了,每次来就火上房似的,闹着要钱。要是他知道现在的程墨跟以前不同,不知会做何感想。
昭帝有多信任刘淘甫,才会把护卫宫廷的重任交给他?程墨曾是商业王国的老大,如果把吴朝比喻为为超级商业王国,昭帝便是老大。得罪刘淘甫有什么下场?只怕不仅仅是死,还会连累家族。
程墨遇事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从表情是看不出什么的。但门子还是从他微蹙的眉头看出他不开心。遇到大事,微蹙眉头,是他前世的习惯动作。
等了半天,会昌伯才过来,开口便道:“我没钱借你。”
程墨失笑,行礼道:“我不是来借钱。我对以前的事不记得了,不知可曾定过亲?”
他来,就是要问这件事。如果没有定亲还有回旋余地,要是和刘思莹定了亲,那就被坑惨了。
会昌伯眨了眨眼,道:“你小子这么快就要说亲了?谁那么不长眼,咳咳,我是说,谁看上你了?”
他可真没想到,程墨也会有媒人上门的一天。不借钱已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要说亲更让他意外。但他随即想到什么,马上义正辞严道:“我可没有钱为你娶妻生子。”
别想以娶妻为借口,哄骗他的钱。
程墨大喜,笑容满面,漂亮的桃花眼更是笑意满溢,只要没有和刘思莹定亲就好,对会昌伯的防备不以为意,道了谢告辞了。
会昌伯有点呆,追到廊下问:“你真不是来借钱?”
太不习惯了。
第10章 拉帮组派
程墨心情好到爆棚,没有去找刘淘甫销假,直接回小院,吃过午饭,去醉仙楼。
武空等人已经来了。小二把程墨引到二楼一个房间,里面坐了十多人,见程墨进来,都望过来。程墨认出和罗安打架时,站在武空身边的几人,这才恍然,难怪武空上前当和事佬,敢情有兄弟在旁边押阵。
互相见礼坐下,武空笑道:“五郎对以前的事不记得了,我重新介绍一下。”
把在座的人一一介绍了一遍,其中一位爹是国公,四位爹是侯爷,一位伯父是侯爷,六位爹是伯爵。程墨一边和众人重新见礼,一边暗暗感叹吴朝的贵族实在太多了。他却不知,羽林卫本就是贵族子弟集中营。
一位长相清秀名叫张清的少年,气愤愤道:“罗十八算得什么,敢对五郎下手!依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清的爹安国公,和罗安的爹靖海侯是对头,他自然看罗安不顺眼。昨天大家只是同僚也就算了,今天是兄弟,无论如何得帮程墨出这口气。
程墨把罗安打得当场晕迷,这口气其实已经出了。再说,他现在只想清闲度日,可不想勾心斗角,能不竖强敌还是不竖强敌的好。当下摇头道:“不算什么,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张清比程墨这个当事人还激动,道:“那怎么成!我们盛夏怎么能怕了他们策马?”
每个小团体都有自己的字号,盛夏是武空这个小团体的字号,策马是罗安所在小团体的字号。
程墨望向武空。
武空感觉到他的目光,微笑道:“五郎放心,我们私下较量,刘大人并不阻止,也不会处罚,只要不出人命就好。”
看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程墨不再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张清比程墨小两岁,一向受父母宠爱,有点少年心性,见程墨同意了,兴奋地喊小二上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想到刘思莹神出鬼没,程墨哪有心情喝酒,拉了拉武空的衣袖,道:“武四哥请借一步说话。”
武空以为他要借钱,和他出了房间,在通道站定,马上道:“五郎可是手头短了?我这里还有两百两银票,你先拿去应应急。”
他听说程墨早上骑马进宫。五十两买了马匹也就花得差不多了。
程墨不接。武空有些意外,更觉他与以前大大不同,自己招他入伙的决定是正确的,更加热情洋溢地道:“我们是兄弟,不必客气。”
说着,非要把银票塞进程墨手里。
程墨坚持不接,初来乍到接受资助还说得过去,老接受资助可不是他的性格。他相信能在这里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活得很好。他诚恳地道:“武四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有一件事要麻烦武四哥,不知能不能帮忙为刘姑娘说一门亲事?”
釜底抽薪才是长久之计。
武空没想到是这事,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道:“刘姑娘对五郎一片痴心,依我看,五郎不妨应了这门亲事。妻子么,娶回家,主持中馈、料理家务、管理小妾也就是了。五郎飞黄腾达之时,还怕没有美人侍寝?”
在他们这样的门庭,男人三妻四妾常有的事。刘思莹有权有势,娶回家当摆设,再纳几房美貌小妾也就是了。
程墨哪里不明白武空的意思,苦笑道:“武四哥说笑了。你我堂堂男子汉,哪能依靠女子的裙带飞黄腾达?自该凭真本事才是。”
武空朝他竖起大拇指,道:“好志气!只是我无能为力。这件事,还须刘大人说了算。”
程墨一点即透,马上明白刘淘甫不同意这门亲事,向武空道了谢,两人重回房间。
酒菜上桌,众人已喝开了,两人掀帘进去,大家都停杯招呼。
武空总觉得程墨跟以前大大不同,一边喝酒,一边暗暗观察他。程墨感觉有一道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知道是武空在考察他,素性不藏着掖着,露出真性情的一面。如果一个人没有自己的性格立场,又如何给人留下印象?
喝到醉仙楼快关门,十几人才结帐出来。程墨今天喝得有点多。他酒量很好,吴朝的酒度数又低,虽然酒到杯干,还是没能醉倒。不过他依然脚步踉跄,踩了两次马蹬,还无法上马。
武空要派人送他回去,他含糊不清道:“不用,我能行,能行。”
一边说着,一边抱住马脖子,使劲儿要爬上去。看他跟马较上劲,同样有些醉意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张清道:“要不,帮你叫辆车?”
程墨固执地试了五次,第五次总算把腿跨上马背。可臀部还没翻过去,胯就往下掉,众人都哄笑起来。张清肩头用力一顶,总算把程墨的尊臀送上马背。
看他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像随时会掉下来,武空不放心地叫了两个随从:“你们送五郎回去。”
两个随从很快来到程墨身边,一人为他牵马,一人在马旁护卫,以防程墨掉下马背。程墨没办法,只好一直装作醉酒的样子。
走到巷口,程墨下马,向两个随从道了谢,拿出铜板打赏两人,两人不收,行礼离去。
没有人在旁边窥视,程墨只觉浑身舒泰。牵了马来到小院,把马拴在门口,刚要推门进去,身后有人道:“哟嗬,这不是程五吗?”
程墨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你在我家门口等我,还装什么大尾巴狼?转身一看,却是罗安,身后跟了七八人,对程墨怒目而视。
小院和隔壁邻居之间有一块空地,平时巷子里的孩子们在这里玩。他们刚才就躲在这里,以小院的院墙为掩护,程墨一时没发觉。
“你好了?”程墨淡淡笑道:“要不要进来坐呀?”
他举手投足间是胜利者的强大自信。七八人又如何,难道他会怕了?
罗安死死盯着他,道:“我们再单挑一次!”
昨天只一照面便被打晕,他的脸丢大了,无论如何,这个场子得挣回来。
程墨笑:“你是担心打不过,才偷偷摸摸躲在这里吧?找了帮手啊?他们行不行?”
“你!”罗安及策马团成员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11章 误会
众目睽睽之下输给程墨这个废柴,靖海侯府深以罗安为耻。他被抬回家,先挨了老爹一顿揍,再被兄弟们各种鄙视嘲笑。如果不是头晕目眩,无法行动,他昨天就找上门了。
这口气不出,他誓不为人。
罗安紧握拳头,咬牙切齿,一拳朝程墨面门轰去。策马团成员呈扇形堵住大门,以防他逃走。
程墨后退两步,避过这一拳。
罗安一拳不中,第二拳紧接着到。
黑暗中,程墨听声辨形,一把攥住罗安的手腕。
又来这招!罗安手腕被攥住,半边身子都麻了,简直要哭了。他到底会不会别的啊,总是这一招。
出乎罗安意料的是,程墨没有把他抡起,拿他放风筝,而是带着笑音儿问:“还打么?”
两次动手,两次一败涂地,还打么?
策马团成员也觉没脸见人,本来说好由罗安先出手挣回面子,他们再一拥而上,把程墨打死,出了这口气。要不然为什么不光明正大挑战,而是守在这里等程墨回来呢?现在倒好,罗安又输了。黑暗中,听程墨的声音,他们就明白,罗安差得远了。
什么时候程墨这个废柴变这么强了?
罗安气往上冲,一腿踹去。他还真不信邪了。
还真邪门了,程墨攥住他的脚腕,把他提了起来,笑道:“罗十八来了,你们接住。”
策马团成员大惊,纷纷摆好接人的架势。一人道:“程五,不要欺人太甚!”
程墨很光棍地道:“这是求饶吗?如果你们求饶的话,我可以考虑不和他计较。”
到这时,谁看不出程墨手下留情?他要真下死手,罗安早就成为一具尸体了。先前那人叹息道:“十八郎,算了,大家同僚,别生分了。”
程墨跟他们不熟,听不出这个声音是谁,对他这么识时务颇有好感,道:“十八郎怎么说?”
罗安气晕了。
程墨问了两声,没得到回答,只好道:“你们把十八郎接回去吧。”
他可不敢这样松手,要是罗安不甘心,突然偷袭,他的小命就交待在这儿了。
先前那人越众而出,道:“我陈三,会劝十八郎不再为难五郎。”
这是他能做到的保证。
程墨不认识陈三,见他走来,把罗安抛了过去。罗安落入他的怀抱,他一探鼻息,呼吸无碍,心里对程墨也颇有好感。
黑暗中,两人顿起惺惺相惜之感。
“告辞了。”陈三把罗安交给同伴,向程墨一抱拳,带策马团成员离开。
巷子里一个吃过晚饭准备去串门的邻居刚走出院门,见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像有不少人,吃了一惊,下意识大喊:“有贼!快捉贼啊。”
呼啦啦,二三十个手持棍棒的男子叫喊着从各个院门冲了出来。
陈三等人吓得魂都没了,看群情汹涌的样子,只怕没等他们解释,棍棒就下来,把他们打成肉泥了。他们飞奔出巷子,奔出坊门,来到系马匹的树下。随从见他们这么狼狈,都吃了一惊,再见到晕迷的罗安,更是不知说什么好。
被扛在肩头奔跑,罗安早就颠醒了,只是他实在没脸见众兄弟,唯有继续假装晕迷。
程墨笑微微站在门口,看巷子里好一通混乱。众人追赶一阵,没捉到贼,推举出一位老成持重的,去找里正,要求组织壮丁巡逻,要不然让贼人进来偷东西,可就不得了啦。
邻居们议论一阵,才回屋。
程墨转身回院子,点了煤油灯,拿出唯一一个锅,准备淘米做饭,大开的柴门里探出一张笑脸:“程大哥,你回来了?”
赵雨菲无视程墨诧异的表情,笑吟吟走了进来。跟第一次来相比,这次她熟络得多,好像两人已是多年好友。
程墨很意外,两人没有交集,只有一面之缘,上次送腊肉还说得过去,这次来做什么?他红润的薄唇微张,赵雨菲强自克制,才忍住没有上前亲一口。
“上次的腊肉吃完了吧?我再带一些来。”赵雨菲扬扬手里的腊肉,道:“不知程大哥吃不吃腌菜,要是吃,我下次带些腌菜过来。”
已经预约下次了。程墨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他说不吃,赵雨菲肯定有另一样吃食等着他。
“谢谢。”程墨笑笑接受姑娘家的好意,道:“要不要一起吃饭?只是添把米。”
赵雨菲看看他的俊脸,再看看他手里的空锅,捂嘴笑起来:“君子远疱厨,煮饭是女子的事,哪能让程大哥代劳?”不由分说抢过程墨手里的锅,走向井边。
程墨也不客气,坐在一旁看她烧火做饭。
赵雨菲偶尔回头朝他笑笑,笑容温婉明亮。
“有两天没见了呢,不知程大哥忙些什么?”饭快好时,赵雨菲抹了抹脸上的汗,有些紧张地道。
白哲嫩滑的俏脸上两道乌黑的烟灰,像多了两道眉毛。
赵雨菲见程墨笑看自己,有些狐疑地道:“你笑什么?”
难道自己的话十分好笑?
程墨指指自己的脸颊,示意她打水洗脸,道:“想必你在家里也没怎么做家务。”
“不是,家务活都是我做的。”赵雨菲急急为自己分辩。
程墨点头,道:“你们也不容易。这样一而再接济我,实在令我汗颜。”
看来,任何时代想轻轻松松过好日子都不容易,自己堂堂男子汉吃口肉还得人家女孩送,实在让人汗颜。
赵雨菲急了,腊肉不过是她上门的手信和借口,怎么程墨却说得这样严重?
“程大哥,不是这样的。”她想解释,却不知怎么解释好。
程墨点点头,道:“我明白。”
身为男人,理该有所作为。
赵雨菲脸一下子红了。她显然误会了,以为程墨明白她的心意。
“我……”她局促了,再也坐不住,从小马扎上站起来,扭头就跑。
这是?程墨追到门口,道:“怎么了?”
赵雨菲听到他的声音,跑得更快。
程墨一头雾水,难道他说错了,男人就该吃软饭不成?这位赵姑娘,什么思维!
第12章 一厢情愿
一灯如豆,照在小小的几案上。
程墨从烧过的炭中挑了一支粗细合适的,又从褪色的小衣上剪下一块布,就着微弱的灯光,画了一张官帽椅的图纸。
吴朝没有椅子,可不代表吴朝的达官贵人不喜欢椅子。程墨不习惯跽坐在席子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深知,随着时代的发展,椅子总有一天会成为人们必不可少的家具。他只是将它出现的时间提前几百年而已。
第二天,程墨再次进宫找刘淘甫销假。
刘淘甫示意程墨坐:“五郎啊,你年纪不小了,家里又没有主事的人,自己再不争气,会被人笑话的。”
他真是没办法了。女儿要死要活非程墨不嫁,闹得他头疼。
程墨在席子上坐了,诚恳道:“属下自从进了羽林卫,多亏大人多方照料,属下感激涕零,自当痛改前非,不让大人失望。”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如何,先把关系搞好总没错。
果然,刘淘甫大为满意,捋须颌首,道:“你性子跳脱,同僚对你多有怨言,以后须戒赌戒躁。”
如果程墨能改,把独生爱女许配他,又有何妨?他吩咐下去,安排程墨当差。
程墨哪里知道他的心思,道了谢告辞,出宫直奔安仁坊,来到褚木匠家。程墨早打听清楚,安仁坊就数褚木匠手艺好,连做的马桶都是精品。
褚木匠院子里堆满木料,马桶、几案、唾壶的半成品随处摆放。
看了程墨的图纸,又听程墨细说一番怎么制作,诸木匠沉吟半晌,道:“可以试试,只是这工钱……”
图纸要求极高,得花费他不少时间,要是工钱不高,不如不接。
程墨道:“只要保证质量,工钱大叔说了算。”
褚木匠放心了,当下两人商量好工钱,程墨付了定金。
刘思莹在小院门口等半天了,见程墨回来,提了裙裾迎上去,含情脉脉道:“五郎去哪里了?让人家好等。”
程墨正色道:“前次姑娘说和我定亲,我特地问过族伯了,并没有这回事。还请姑娘不要乱开玩笑。”
刘思莹厚唇涂得红艳艳的,咧嘴一笑有如血盆大口,道:“人家和五郎私订终身了,五郎想反悔么?”
程墨一阵恶寒,道:“姑娘切勿乱说,我和姑娘只是萍水相逢。”
大家把话说清楚,以后别再到我家门口堵我了。程墨示意刘思莹让开,迈步走向柴门。
刘思莹壮实如墙的身躯把柴门堵得严严实实,娇声道:“人家和五郎两小无猜,五郎可不能狠心抛弃人家。”
还狠心抛弃呢!程墨失笑,道:“姑娘家世显赫,就是嫁入皇室也不在话下,就不必和我来往了。传出去,有损姑娘清誉。”
刘思莹满不在乎道:“人家就喜欢你嘛。”
可是我不喜欢你啊。程墨严肃地道:“姑娘请自重。”
“五郎!”刘思莹想继续表白,程墨不想听,转身走了。去外面逛了一圈。临近中午回来,门开着,门口站两个婢女,一见程墨,含笑行礼,道:“郎君回来了。”
不用说,这是刘家婢女。
程墨大汗,道:“你家姑娘还没走吗?”
厅堂里端坐的刘思莹跑出来,胖胖如超级水桶的腰伎扭动着,道:“五郎回来了,还不快进来。”
这是我家!程墨腹诽,蹙眉道:“刘姑娘,你再这样,我只好请令尊过来了。”
“好啊。”刘思莹傲娇道:“人家要和你双宿双飞,待生米煮成熟饭,爹爹不答应也不成了。”
程墨一个趄趔差点没摔倒。
“刘姑娘!你这样置令尊的颜面于何地?”程墨义正辞严道:“你出身名门,理该觅一门当户对的良人,哪能找我这样家徒四壁的人家?传出去,令尊一定会被弹劾。你怎忍心令尊为难?”
赶紧走吧,他还要做午饭呢,快饿死了。
刘思莹一听就炸了:“难怪爹爹不同意这门亲事,原来是担心被弹劾啊。他太自私了,怎么能只顾自己,不为我们着想?人家这就回去告诉娘亲,让娘亲好好收拾收拾他。”
刘淘甫怕老婆!程墨桃花眼亮了。
刘大姑娘气冲冲摔门而去,一院子的丫鬟婢女紧随其后,眨眼间走得干干净净。院子里多了不少用具摆设,都是刘思莹指使下人搬来,还来不及布置的。
程墨把东西堆在院子角落,等刘思莹再来,让她派人搬回去。他正收拾,武空和张清来了,见他动手搬东西,武空笑道:“五郎怎么自己动手?我送几个小厮给你吧。”
程墨已收拾得差不多了,整理一下衣袍,道:“不用。”
三人在厅堂坐了,张清兴奋道:“罗十八缩在家里当乌龟,武四哥下帖子约他们打一架,他们不敢接。”
这是不战而胜啊,太有成就感了。
程墨把昨晚的事说了,道:“陈三既做了保证,想必不会食言。”
武空恍然,道:“这就难怪了。五郎拳脚功夫大有长进,我们应该上醉仙楼庆祝。”
程墨深刻怀疑他是酒鬼,笑着婉拒:“我醒来后不知怎么的,手脚利索了很多,只是骑射上好象退步了。想请武四哥指点,不知武四哥可方便?”
勋贵子弟最重骑射,这是他们从小就学的本事。
武空并没有疑心,立即答应,和程墨去吉安侯府,悉心指导程墨射箭。
张清却说有事,兴冲冲走了。
程墨练到天黑,在吉安侯府吃过晚饭才回家,第二天一早进宫当差。
在御街上遇到的羽林卫大多会停下跟他打声招呼,进了宫,一个个更是笑脸相迎。程墨可不认为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心里纳闷,举止更加小心。走了一会儿,迎头遇到一人,不仅没有笑脸相迎,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步走了。
这人,是策马团成员。
他们没有再挑衅,可这梁子却是结下了。
“五哥。”张清从后面追上来,小脸发光,大声道:“罗十八连输两次,他们以后不敢再对五哥不敬了。”
两个路过的羽林卫含笑和程墨、张清点头招呼,快步走了。
程墨道:“你把事情传开了?”
张清点头:“那是当然。”
太解气了,以后靖海侯府见了安国公府,还不老老实实的。张清高兴坏了。
罗安守在他家门口,为的是不在人前丢脸,这位倒好,唯恐天下不乱,半点面子不给人留。程墨无语。
第13章 威逼
罗安遭遇恐程症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羽林卫。第一次不到一招被摔晕迷,第二次经过张清添油加醋的宣扬,罗安被说得更加不堪。因为有第一次的亲眼目睹,绝大多数人对传言深信不疑。罗安已经成为羽林卫的笑话,而程墨却因为两次致罗安晕迷而洗刷了废柴的形象,再也没人敢小觊他了。
羽林卫是皇帝亲军,以武力见长。在这里,力气大,骑射功夫好,便得同僚尊敬。现在再没人拿程墨好赌说事了,大家对他热络得多。
不时有同僚借故过来搭讪,更有同僚提出要学把罗安摔晕那一招。
“程五,只要你教我那一招,你借我的银子就算了,不用还。”有利诱的。
“只要你教我那一招,我马上派人把钱二的赌场拆了。”有威逼的。
对于赌资,程墨倒真是无可奈何了,总不能说钱不是他借的。他对同僚们一视同仁,一概回答:“没空。”
“怎么没空,又要去赌吗?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拿去。”只要能学到招数,一百两算什么,这位说着,马上豪气万分从荷包里抽出银票。
旁边的张清看得目瞪口呆,以前谁见了程五不避着走啊,就怕他借钱,现在倒好,上赶着借钱给他。
对这样的“好意”,程墨当然不可能接受,还是两个字:“没空。”
他确实没空,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
一天热热闹闹地过去,酉时末,程墨交了差使,走出宫门。御街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拦住了他,道:“是程家五郎吗?”
没有行礼,也没有用尊称。
程墨目芒一缩,道:“你是?”
小厮显然认识程墨,道:“我家主人有请,程五郎请随小的来。”
转身朝不远处的华丽马车走去。
程墨对小厮的不敬淡然处之,随他走到马车前下马。小厮低声上前禀报,车帘掀起,露出一张清癯的脸,一个三络长须的中年男子双眼炯炯有神盯着程墨看了一会儿,道:“会昌伯四处托人,好不容易找到我这里。若是他得知你坏了他的事,不知他会不会开宗祠,行族法,将你族谱除名?”
族谱除名,对勋贵子弟来说,是最重的惩罚了。
中年男子在看程墨时,程墨也在看中年男子,待他说完,淡淡道:“恕我眼拙,不知尊驾是?”
以前的程墨一心扑在赌博大业上,想必不会招惹有身份的人物。眼前的中年男子气质不凡,从他话里可知,会昌伯为了走他的门路,四处托人,可见他的身份地位比会昌伯高很多。
这样的人,怎么会跟程墨为难?
中年男子自重身份没出声,小厮傲然道:“我家主人是靖海侯!”
勋贵也分三六九等,靖海侯绝对是第一等。他纡尊降贵,亲自见程墨这什么都不是的小子,实是给了程墨天大的面子。
可惜,程墨并没有受宠若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道:“侯爷找我,有何贵干?”
想像中的恭敬谄媚没有出现,靖海侯老大不高兴,脸一沉,冷哼一声,道:“小子不知礼数。”
程墨撇嘴,不就是打了儿子,老子出面找回场子么,他用得着客气?
“侯爷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呢。”
要怎么打划出道来吧。
靖海侯显然没想到程墨这么光棍,有些意外,转念一想,这小子是赌徒,除了赌没有别的能让他放在心上,又释然了。
“和十八郎再打一场。”靖海侯露出蒙娜丽莎式的微笑,淡然道。
程墨也笑,了然道:“然后输给他?”
这样,传言不攻自破,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两场,各有胜负,罗安便能挣回名声了。
靖海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颌首道:“要是这样,我会吩咐分摊一些生意给会昌伯。”
豪门大户有数不清的财富,并不是财富自己从天上掉下来,而是他们有资源,有手段,能聚拢人才。勋贵是帝国最大的豪门,靖海侯又是勋贵中的佼佼者,手底下有数不清的产业,有最出色的掌柜为他经营。
程墨明白,这是靖海侯的施舍,也是威胁。他是旁支,只能依傍身为家主的会昌伯。现在程家日渐没落,只能仰人鼻息。
如果程墨不是从现代穿越过去,不曾白手起家建立庞大的商业帝国,或者他对靖海侯会有敬畏之心,会接受严酷的现实。不过是放水而已,赌徒程墨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尊严名声了。可惜,他不是原来的程墨。
靖海侯料定程墨会接受他的条件,倨傲而缓慢地道:“我会让会昌伯关照你。”
有他这句话,会昌伯会不时资助程墨些赌资。
程墨依然在笑,笑容温暖如三月春风:“我需要银子,自已会挣,就不劳侯爷费心了。”
靖海侯双眼猛地睁大,第一次正眼看程墨。然后,他便看到程墨那欠揍的笑脸。
“嗯?这么说,是我多管闲事了?”靖海侯冷哼,周身慑人的气势压迫而来。
这是上位者的气势,程墨不收敛的话,也有。
“侯爷没有别的事的话,告辞。”程墨无视他的气势,淡淡说完,转身就走。
小厮大怒,低声道:“侯爷,这小子无礼,不如……”手掌如刀,狠狠往下切。
没想到这小子倒挺有骨气。靖海侯眼中冷光一闪而过,目送程墨一人一骑远去,摆了摆手。
小厮会意,悄没声息退到一旁,放下车帘。
程墨并不知道刚才小命悬于一线,他前世纵横商界,何曾被人威胁?面上不显,心里愠怒。果然,无论在任何时代,在什么地方,落后就要挨打。他不信,凭他的能力,不能在吴朝过上快意人生的生活。只要不像前世那么劳神就可以了。
程墨没有回小院,而是去找褚木匠。
接下来几天,他白天进宫当差,晚上和褚木匠研究制作官帽椅的办法。官帽椅的工艺超越这个时代太多,饶是褚木匠手艺极好,还是无从着手。程墨虽然不懂木匠活,但他见多识广,提的建议往往一语中的。
程墨没把靖海侯的威胁放在心上,直到会昌伯怒气冲冲找上门,一进门挥手便打。
第14章 守望相助
会昌伯快气疯了,他找条门路容易嘛,程墨招呼没打一个,便给搅黄了。
程墨侧身避开,怪叫:“族伯,你这是做什么?”
他又没傻到家,这种事,怎么能承认?
会昌伯又是一巴掌过去,程墨再次避开。他气得发抖的手指着程墨道:“你小子真是要亡程氏一族啊。”
先是赌,气死亲爹,现在不赌了,却得罪权贵,这样下去,程氏真是容不得他了。
“族伯消消气。”程墨劝道:“小侄最近有些赚钱的门路,正要和族伯商量……”
话没说话,会昌伯差点气晕:“你小子又想骗钱?告诉你,再这样胡闹,马上开祠堂,把你除出族谱。”
“呃……”程墨被口水呛了一下,道:“族伯,你开玩笑的吧?”
靖海侯以开除族谱相威胁,程墨不以为意。只有穷凶极恶的子弟才会被开除出族谱,他远远达不到标准。没想到这话竟然从会昌伯嘴里说出来。
“怕了吧?”这小子总算有所忌惮了,会昌伯得意洋洋道:“你再到处惹事,我马上开祠堂。”
程墨点头:“怕。真的有一笔生意,投入少,回抱快,不知族伯有没有兴趣?如果有兴趣,不妨入一股。”
官帽椅一经面世,必定轰动京城,到时银子将滚滚而来。看在会昌伯把他弄进羽林卫的份上,他投桃报李,想让他入一股。
会昌伯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小子能做什么生意?别不是又要骗我银子吧?告诉你,乖乖去给靖海侯赔罪,要不然,别问我要一文钱。”
开除族谱不至于,上门赔礼道歉,让人奚落几句出出气也就是了。会昌伯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只要程墨肯去赔礼,他再送上一份礼,估计这事也就揭过去了。靖海侯自己儿子太怂,连程墨都打不过,怪谁?不过是给他个面子而已。
会昌伯想得挺好,没想到程墨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不去。”
“不去?!”会昌伯又火大了,道:“不去,以后别上我的门。”
这小子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枉费自己一片好心啊,他以为他是谁,得罪靖海侯,还能在羽林卫呆下去么?
程墨用沉默表明自己的态度。
会昌伯拂袖而去。他真的不想再管程墨的事了。
程墨做事一向专注,并没有受会昌伯的影响,吃过晚饭后,又去褚木质那儿。回来时已二更(九点),淡淡月光下,一人站在门口。
“赵姑娘?”程墨看清来人,有些意外,不知她这么晚来干什么。
赵雨菲以为程墨看破她的心事,等了几天,没有等到程墨请媒人上门提亲。她鼓起勇气要亲自问程墨,来了几次,都是铁将军把门。实在不愿意再拖下去了,于是在门口等。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
“程大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听到程墨声音那一刹,赵雨菲心跳加速,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程墨开门进去点了灯,才把她让进去,道:“去褚木匠家。”
“程大哥要打造家具?”赵雨菲微微一惊。程墨不事耕作,自然不会打造农具。他打造家具,是要娶亲吗?没听说他说亲了啊。
“那倒不是。”程墨示意她坐,道:“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
不是程墨不解风情,实在是两人没有到深夜独处的程度。话刚出口,灯光下,他收获赵雨菲幽怨眼神一枚。
赵雨菲不幽怨都不行,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他是木头。
“我们是邻居,应该互相照顾。你家里连个收拾的人都没有,我……”赵雨菲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如果你不嫌弃,我有空的时候过来帮你收拾收拾。”
屋子确实几天没有收拾了,院子里的杂草几天没有拔,冒出青青的一茬,地上一层浮尘,坐的席子上散落几件穿过没有洗的衣服。
程墨睁大眼睛看她。
赵雨菲脸红如苹果,低下头。
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程墨两世为人,如何不明白?可是他还是拒绝了:“我一无所有,怎么可以麻烦姑娘?”
他没有对赵雨菲动心。
赵雨菲温温柔柔笑了,道:“程大哥说哪里话,以后我们母女麻烦你的时候多着呢,你可不要推托。”
母女两人过日子,家里没有男丁,粗重的活没人干,要是有个男人时常搭把手,就省事多了。
这姑娘聪明啊,这么一来,便是邻里守望相助了。程墨扬了扬好看的剑眉,把钥匙递过去:“好。”
赵雨菲依然笑得温柔,起身收拾他散在席子上的衣服,到井边打水,洗了起来。洗完了衣服,又收拾屋子,她手脚麻利得很,小半个时辰过去,屋子已窗明几净。做完一切,她洗了手,望向几案边认真写着什么的男子,眼神有些痴迷。
程墨并没有感觉到温柔目光的注视,完全融入到书写之中。他写完,从纸上抬起头,鼻中闻到食物的香气,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儿放在手边。
“饿了吧?快吃。”赵雨菲含笑的眼睛看着他。
几案上只有一碗面片儿,上面浮着两个鸡蛋。程墨把碗推过去,道:“我不饿,你吃吧。”
家里没有面,做面片儿的面肯定是赵雨菲回家拿来的。程墨心念一动,取出一串钱递过去,道:“你看看缺什么,帮我买吧。”
赵雨菲捂着嘴儿笑了:“你这么不客气地支使我?”
刚才还客气推辞,这会儿却当她是成朋友。赵雨菲心情大好,跟程墨开起玩笑。
程墨也笑了,道:“总不能一直让你出钱出力。”
一串铜钱是一两银子,可以买很多日常用品和普通食物。程墨为人洒脱,既然同意和赵雨菲守望相助,自然不会和她客气。
赵雨菲略一犹豫,接了铜钱,道:“这里,可以由我布置吗?”
如果这里是她以后的家,她一定会尽心尽力布置得漂漂亮亮。
程墨点头:“可以。”
赵雨菲两眼放光,道:“你可不许反悔。”
“不会。”程墨道。
赵雨菲心里甜甜的,道:“快把面片儿吃了吧。”
程墨要分一半给她,她坚持不肯,只好全吃了。赵雨菲待程墨吃完,收拾了碗筷才走。程墨坚持送她回去。
“就几步路,不用送。”赵雨菲嘴里说着不用送,眼里却充满渴望。
程墨没说话,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才回来。
第15章 化身田螺姑娘
第二天黄昏,程墨当差回来,推开院门,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程大哥回来了?饭很快就好。”小小的厨房探出一张清秀的脸,笑靥如花。
院子角落里几簇杂草被清除了,廊下的地擦得干干净净。程墨心里一暖,含笑道:“雨菲,麻烦你了。”
听到程墨称呼自己的名字,赵雨菲心里甜甜的,唇边两个小酒窝像盛满美酒,声音更温柔几分,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守望相助。这是我应该做的。”
几案上四样菜,三样素菜之外还有一条鱼。
程墨见赵雨菲只盛了一碗饭,去拿了碗,再盛一碗,道:“一起吃吧。”
赵雨菲挺想留下,但一想到家里的娘亲,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了,娘亲还等我回去呢。”
“你忙了大半天,饭也没吃就走,我怎么过意得去?”程墨温声道:“不如把伯母请过来,一块儿吃吧。”
赵雨菲感动的同时很意外,怔了一下才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娘亲早就做好了饭,等我回去啦。我走了。”
她想看程墨吃饭,等他吃完,收拾了碗筷再走。程墨这么说,她倒不好意思再留下来了。
程墨看她做这么多,吃过饭,到赵家,拜见赵母。
赵母四十岁左右,长相跟赵雨菲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头深锁,面带愁容,道:“五郎不用客气,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程墨道了谢,稍微坐一坐,就回来了。赵雨菲送到门口,欲言又止。程墨道:“你每天要做针线活吧?我那里不用天天过去。”
帮忙收拾院子做饭,总得花一两个时辰,做针线活的时间也就少了一两个时辰,人家是靠这个赚钱过日子的,难怪赵母会发愁。
赵雨菲含情脉脉看他,道:“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自这天起,程墨每天回家,都是饭菜飘香,窗明几净。有时在程墨盛情邀请下,赵雨菲也会留下吃饭。很快一个月过去,两人从陌生到熟悉。
这天,程墨不用当差,一早起来,开始练弓箭。张清来了,兴冲冲道:“我想去西市逛逛,五郎有空么,一起去。”
程墨也打算中午去西市,点头道:“好。”
张清看程墨十环倒有六七环中靶心,赞道:“难怪武四哥说五郎进步很快。”
程墨开始跟武空学习弓箭时,拿弓的姿势都不会,弓也拉不开。他的解释还是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盛夏团很多人都不信,他们六七岁开始练习骑射,哪怕忘了爹娘都不会忘了射箭的本能。可要说眼前的人不是程墨,又长得一模一样。因为这个,盛夏团很多人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程墨也知道武空等人起疑,可他前世没有接触过射箭,怎么可能会?只好搪塞过去,然后苦练。
张清现在这么说,也就是相信他真的忘了。要不是以前会,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十环有六七环中靶心,学射箭一年的人也做不到。
程墨朝他笑笑,又是一箭射出。
张清看了一会儿,不耐烦了,道:“天色不早啦,我们走吧。”
看日影,大概上午十点左右,西市要午时,即十一点才开市。程墨双眼瞄准靶子,又是一箭射出,道:“你打算去西市买什么?”
张清手里把玩一枝花儿,那是赵雨菲新种的花,把花儿旁边的叶子撕下来,随手丢了,道:“听说黄金堂的镇店之宝是一把叫承影的古剑,只能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时候才能看到剑,其他时候只有剑柄。这样一把奇特的宝剑,怎么能不收入囊中?武四哥没空,只能我们两人一起去了。”
黄金堂专营刀剑。他昨晚听到十大古剑之一承影出现,兴奋得睡不着,要不是午时开市,他早就拉程墨走了。
程墨对剑没有研究,看张清说起承影时小脸发光,想必此剑很是不凡。时辰也差不多了,程墨收起弓箭,洗了个澡,换了衣服,道:“走吧。”
两人并驾齐驱,很快来到西市。
西市门口围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人朝这里赶。
张清骑在马上看得清楚,西市高大的门楣旁边,立着一个巨大的家具,四条长腿,中间一块四方型的精致木板,木板里进上面是雕花的小型屏风。这东西做工精致,朱红色的漆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整个儿透着高贵。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家具做什么用。
张清完全被它吸引了,翻身下马走了过去,摸摸朱漆,摸摸雕花,自言自语:“这是什么?好漂亮啊。”
旁边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拱手道:“贵人有所不知,这是官帽椅,是富贵人家家里的坐具。”说着手一扬,两个小厮抬了一把正常尺寸的官帽椅过来,放在张清面前,掌柜伸手做请:“贵人请试坐。”
“富贵人家家里的坐具?”张清不乐意了:“怎么我从来没见过这个?”
安国公府算得上富贵人家吧?府里可没有这家具,难道得比安国公府地位更高的人才配有这样的椅子吗?
掌柜模样的人是程墨请来的,姓华,是货真价实的掌柜。华掌柜今年五十二岁,原在一家珠宝店当掌柜,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无良东家生怕他把病传染给其他人,给他一笔钱,炒了他的鱿鱼。
遇到程墨时,他大病初愈,为了治病,欠了一屁股债。程墨聘了他,对他来说,简直是遇到贵人了。当然,现在程墨还没有店铺,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
华掌柜道:“小郎君想成为第一个拥有官帽椅的贵人吗?”
眼前的少年衣着华贵,跟东家并辔而来,一定非富即贵。华掌柜在珠宝店四十几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顾客,惯会把握顾客的心理,一句话,立即激起张清的好胜心。
“这把椅子我要了。”张清豪气道,向骑在马上,在人群外做围观状的程墨招手:“五郎快来试试这官帽椅。”
程墨微微一笑,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张清的随从,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他挑了今天在西市展示官帽椅,并没有料到张清会和他一块过来。一个多月了,褚木匠一共制作两把官帽椅,一把是正常尺寸,一把是加大码,全在这儿了。能不能哄动京城,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