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自由
吃过午饭,程墨回书房看书,赵雨菲和顾盼儿手拉手回房间说话。顾盼儿人长得美,从小学的是取悦人的技巧,只要肯放下架子,自然予人如沐春风之感。和赵雨菲认识只两三天,两人已像多年好友,无话不说。
不知不觉到半下午,程墨伸个懒腰,准备写字,门被推开,顾盼儿道:“五郎,快尝尝我跟雨菲姐学做的点心。”
这么一个天仙似的人儿,洗手下厨做点心,是多么美的一幅画?程墨含笑道:“你怎么下厨了?”
说话间,两个少女一前一后绕过屏风进来,一人端一壶茶,一人端两样点心。
“原来做点心比弹琴还难。”顾盼儿巧笑嫣然把托盘上的点心放在书桌上,很自然地拿了一块,递给程墨。
点心是用模子印的梅兰菊竹形状,很是精巧。程墨吃了一口,有点甜。
三人围坐喝茶吃点心,顾盼儿叹道:“我以前从没想到会过得这样惬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好。”
人就该这样活,而不是为那些面目可憎的男人而强颜欢笑。
程墨打趣道:“天啊,你以前过的是名门淑女一般的日子,锦衣玉食不说,想甩谁脸子甩谁脸子。这样的日子还不好,什么日子才算好?”
顾盼儿吃吃的笑,道:“可不是。像祝三郎这样的人,我说不见,妈妈就帮我拦下,不管他出多少银子都不行。哪像现在这样,不想见,还推不开。”
程墨道:“对嘛。多少王公大臣,都得看你脸色。”
“可是我不开心。”顾盼儿收了笑,认真看着程墨道:“就像养在笼里的鸟儿,笼子再漂亮,鸟儿再金贵,也还是鸟儿。”
在这里,自由自在,是多少绫罗绸缎也买不到的。
程墨看她发自内心地笑,也笑了。
三人围坐喝茶吃点心,偶尔说上两句,静谧而安宁。
顾盼儿每天上半天课,下午便一直呆在这里,直到刘病已放学回来,四人一起吃饭。
饭后,程墨检查刘病已的功课,也就是听他背诵今天读的书。顾盼儿看程墨一脸严肃,颇有一种长兄如父的感觉,不知为什么,眼眶湿了。她赶忙别过脸去,悄悄擦了眼睛,道:“五郎待病已真好。”
要是她也有这么一个兄长该有多好啊。
心中刚转过这样的念头,赵雨菲温柔地握住她的手,道:“如果你愿意,五郎便是你的兄长。”
他会像对待刘病已一样待你。
顾盼儿轻声道:“不。”
赵雨菲不解,为什么不呢?
检查完刘病已的功课,程墨道:“小七说你每天放学后总是支开他,你有什么事不能让他知道?”
小七是刘病已的小厮,每天为他背书包,跟随他上学。可每到放学,刘病已便用各种借口让他先回家。他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只好禀报主人。
刘病已没想到程墨这么直接,红着脸低下头。
程墨道:“不能说?那就不说。但是小七跟了你,就是你的人了,你这样避着他,他会很担心。要么,你让他忠于你;要么,你重新挑一个小厮。”
既然进这个家,就是这个家的人,别搞得自己像一个外人。
程墨的弦外之音刘病已听懂了。他有些委屈地道:“大哥,我没把自己当外人,只是……”
只是他不知道程墨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他生性谨慎,不确定的事,自然能避则避。
程墨道:“不想说就不说。”
他这样说,刘病已反而急了,以为程墨不相信他,道:“雨菲姐和盼儿姐在这儿,不方便说。”
顾盼儿忙道:“我也该回去了。”
赵雨菲借口送她,也走了。
厅中只剩两人,程墨看着刘病已不说话。
刘病已纠结半天,直到被程墨看得心慌,才咬牙把和许平君青梅竹马的事说了。
“这是好事啊,有什么好避着人的?”程墨讶然道:“等你学业有成,我便为你们举行婚礼。”
刘病已苦笑道:“小君她,只是一介平民百姓。”
他担心程墨嫌弃许平君的出身。
程墨奇道:“平民又怎么啦?你雨菲姐不也是平民么?”
“那怎么一样?”刘病已想,雨菲姐是你喜欢的女子,小君和你却素未谋面,怎么能一样呢?
这么奇葩的想法,程墨哪里知道?好在他没有追问,道:“让她有空过来玩吧。以后别避着小七了。”
“嗯。”刘病已羞愧地点头。其实这件事他早就想告诉程墨啦,只是担心程墨反对。他是没落皇孙,谁见了他不绕着走?难得有女子喜欢他,他真的不想再起波折。
出了厅堂,刘病已越想越兴奋,大哥同意了,也就是过了明路了。他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许平君,于是悄悄出门。
许平君听说程墨同意他们交往,还说要为他们举行婚礼,很是欢喜。两人商量了,一起过来。
百姓们没什么娱乐,同一个坊,晚上串门很常见。程墨在书房练字,得知刘病已带许平君来了,搁下笔出来见他们。
“多谢大哥对病已的照顾。”许平君诚心诚意向程墨道谢,道:“常听他说起您,只是不知如何报答您。”
两人见面,刘病已常长吁短叹,说承受程墨这么大的恩情,不知怎么报答。
程墨笑道:“说报答就太见外了。”
前世,他成立基金会,在家乡捐助大学,只是大学还没有建成,便穿到这里。现在只不过帮助一个贫苦少年,算得什么。
许平君再次行礼,叫了一声:“大哥!”道:“病已自幼孤苦,是大哥给他一个家……”
程墨打断她,道:“他还有你,怎么能说自幼孤苦?”
许平君衣服洗得发白,衣角处打两个补丁,补丁处绣了花,要是不细看,还真看不出缝补过。她说话温声细语,举止自然不做作。这样的女子,相处起来很舒服,难怪刘病已会把心交给她。
刘病已道:“我再读两年书,然后去宜安居帮忙,帮着大哥把生意做遍全国。”
这是他能想出的,报答程墨的唯一办法了。
第92章 决绝
天空碧蓝碧蓝的没有一丝白云,太阳**辣挂在头顶。
程墨抹了把脸上的汗,叹了口气。天气这么热,身上这身衣服又重又厚,体质稍差的,怕是会热晕吧?
祝三哥鬼鬼祟祟贴墙根过来,往程墨身边一站,道:“看什么呢?”
程墨回头一看,是他,道:“这么热的天,你不用当差,进宫干什么?”
在家里呆着多好,有冰盆降温,又有婢女摇扇,何苦穿这身甲胄顶着热日跑过来?
祝三哥道:“我去你家找你,得知你进宫,便过来了。我想请你做媒,求纳顾盼儿。除了婚书我给不了之外,三媒六聘一应俱全。”
程墨像看怪物一样看他,道:“没发烧吧你?”
祝三哥发恨道:“没有。盼儿不理我,不就是嫌弃我有家室吗?我已经禀明父母,纳她为妾。虽是纳妾,一切礼仪跟娶妻无异。这样,她总该满意了吧?”
天天去小院,天天吃闭门羹,天天看春儿脸色,他真受不了了。
程墨从袖里抽出帕子拭汗,道:“你们的事别来烦我。”
真是受够了,一个让他做媒,一个托他传话,这两人到底想怎么样?
祝三哥哭丧着脸道:“难道要我休妻另娶她才肯下嫁?我老婆娘家太强悍了,我爹娘肯定不答应。”
只要能把顾盼儿娶到手,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可休妻这么大的事,总得父母点头吧?顾盼儿这是考验他吗?
“千万别休妻。你要休妻了,盼儿也不会嫁给你。”程墨真心道:“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啊?!”祝三哥直眨巴眼,这是怎么说。
程墨拍拍他的肩头,道:“真心听我一句劝,放弃顾盼儿吧,她真的很烦你。”
他在顾盼儿那里,是最讨厌那一拨人里最讨厌的一个人,要是他脑门一热休妻了,再死缠烂打要顾盼儿对他负责,那得多坑?
祝三哥呆了半晌,道:“她亲口说的?”
程墨点头。醒醒吧,兄弟。
祝三哥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一气儿来到小院,让侍卫强行破门,不管顾盼儿在上课,闯到教室,直问到顾盼儿脸上去:“你真的不肯嫁我?”
顾盼儿微愠,放下琴站起来,当着学生的面,一字一顿道:“是,如果让我嫁给你,我情愿死。”
从婉转到直接,她已经拒绝祝三哥太多次了,可这个人还是死缠不休。什么时候他才肯死心,让她耳根子清净?
祝三哥双眼赤红,恨恨看着顾盼儿。
顾盼儿半点不怵,也恨恨看过去。
女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担心这两人会不会打起来。
春儿惊呼:“祝三郎君,你想干什么?”
这个粗人,不会动手打她家姑娘吧?姑娘那么单薄的身子,哪捱得了他一拳?真是太可怕了,她要去程府找人支援,又放心不下姑娘,这可怎么办?
就在春儿快急哭时,祝三哥恨恨转身,大步离去。
小院柴门传出一声巨响,不知碎了没有。
顾盼儿心快提到嗓子眼了,一口气松下来,扶着琴架才站住。
春儿哭着抢上扶住,只是叫:“姑娘!”
祝三哥的样子好可怕,她吓坏了,抖成一团,整个人的重量全压在顾盼儿身上。
顾盼儿长长吸了口气,扶住她,道:“没事儿的,你先下去。”又强自镇定,对女学生们道:“继续上课。”
女学生们都露出钦佩的神色。刚才教室里气氛紧张,她们都吓坏了,换作是她们面对祝三哥,只怕早就吓哭了,哪能这样淡定继续上课?
顾盼儿撑着一口气,把课上完,给学生们纠正指法,看她们练习几遍,等她们把指法记住,时间也差不多了,才宣布下课。
女学生们行礼离去,小院里只有主婢两人,顾盼儿才浑身乏力,一跤坐倒。
春儿再次痛哭失声,道:“姑娘,要是他蓄意报复,怎么办?我们还是搬去程府吧?”
顾盼儿摇了摇头,她何曾不想搬去程府居住。可是程墨把小院租给她,分明是看出她的心事,婉拒了她。
春儿能做为花魁的贴身婢女,自然是极机灵的,哭道:“以前姑娘没有危险,只是没有地方住。现在姑娘一个人住在这儿,常受人欺负。五郎君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盼儿坚定地摇了摇头。她在松竹馆予人冷冷清清的感觉,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并不是没有缘由。她骨子里极清高,因而,沦落风尘,内心比同为清倌人的姐妹们痛苦多了。这也是她毅然决然借胖子讹诈的机会自赎自身,脱离松竹馆的原因。
看出程墨不让她住在程府,她哪会开口?
春儿求了半天,她只是不肯,道:“打水侍候我洗脸换衣服,我们去程府吃饭。”
好在每天三次去程府用餐,总算没断了联系。慢慢来,她一点都不急。
刚才受了惊吓,脸色很难看,只好重新敷粉上胭脂。
到程府时,顾盼儿神色自若和赵雨菲说笑,一点看不出受了惊吓。
黄昏时,程墨回府,两女一起出门迎他,赵雨菲笑道:“盼儿手真巧,已经会和面了。”
上一次只是把和好的面用点心模子印出来,这一次学会和面了,再练习几次,这款甜点她就会做了。
程墨细看顾盼儿,没从她脸上看出异样,只好微笑道:“看不出来,盼儿倒有做点心的天分。”
他很好奇,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在厨房里忙活是什么样子。
“是呢,我也没想到。”赵雨菲像天下所有遇到聪明学生的老师,笑得很开心,道:“一点就会,一点就透,学得可真快。”
顾盼儿含笑逊谢道:“哪有雨菲姐说的那么夸张?雨菲姐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五郎快进屋,尝尝我的手艺。哦,饴糖是雨菲姐放的呢。”
放多少饴糖很重要呢。程墨笑看赵雨菲一眼,道:“好。”
当先进屋,在厅中坐了,顾盼儿亲手去厨房端了点心和茶进来。
这个时代只有富贵人家喝加各种配料,如肉沫之类的茶,叫茶饮。贫苦人家却是不会喝茶。这种茶程墨喝不惯,经济条件好了后,便自制清茶喝,也就是现代的喝茶法。
赵雨菲知道他的口味,学着做,顾盼儿来后,一下子就学会了。
第93章 能住进来了
程墨边吃点心,边看着赵雨菲笑。
赵雨菲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道:“你总看我做什么?”
这点心跟赵雨菲做的并没有不同。因为料是她调的,模子是固定的,顾盼儿只是把她调好的料和好用模子印出来。
官帽椅做起来后,家里能吃点心了,赵雨菲可着程墨爱吃的做。点心和宵夜,都不经过厨子的手,全是她亲力亲为。现在教顾盼儿做这个,有什么深意?
“你越长越漂亮了,多看两眼。”程墨打趣道,却不说点心好不好吃。
顾盼儿笑道:“是呢,姐姐真漂亮。”
“你也来取笑我。”赵雨菲嗔道:“别跟他学坏了。”
说笑一会儿,刘病已放学回来,赵雨菲吩咐摆饭,四人一起吃饭。
吃过晚饭,程墨检查完刘病已的功课,起身回书房。走到庑廊拐角,春儿不知从哪冒出来,扑通一声朝程墨跪下,道:“求五郎君救救我家姑娘。”
程墨暗叹一声,看来祝三哥还是对顾盼儿做了什么啊。他道:“有话起来慢慢说。”
春儿不起来,磕了个头,哭着把祝三哥大闹学堂,差点打伤顾盼儿的事说了,道:“姑娘不好麻烦五郎君,奴婢拼着受姑娘责怪,也要把这件事禀报五朗君。五郎君不知道,我家姑娘有多难,呜呜。”
程墨何曾不知,一个从青/楼出来的女子,孤身一人生活,怎么可能不难?
“我都知道了,你起来吧。”程墨道。
春儿哭道:“五郎君不答应,奴婢不起来。五郎君对刘家郎君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人都那么好,怎么就不肯对我家姑娘伸出援手?除了祝三郎君,那些邻居也对我家姑娘色迷迷的。”
祝三不好用强,可那些邻居怎么办?小院只有她们主婢两人,万一……她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对小院的邻居,程墨印象还是不错的。可顾盼儿太美,出身又让人浮想联翩,保不准真有精虫上脑的趁黑摸进小院。
“行了,这件事交给我吧。”程墨道:“你再不起来,我可就反悔了。”
“谢五郎君。奴婢这就起来。”春儿磕了个头,站起来。
看她一脸的泪,程墨感慨道:“难得你这丫鬟对她一片心。”
总算有个人真心待她。
程墨返身去厅堂,赵雨菲和顾盼儿并没有在那儿喝茶说话,一问才知两人去花园了。
走到花园门口,风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循笑声来到秋千架旁,只见赵雨菲坐在秋千架上,顾盼儿在后面推。秋千高高荡上去,赵雨菲的笑声便飘在空中。待秋千再荡回来,顾盼儿再推。她微弯纤腰,小****浑圆,程墨忍不止咽了一口唾沫。
两女并没有发觉他过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赵雨菲笑道:“够了,够了,盼儿,换我推你。”
“好。”顾盼儿道。
秋千渐渐停下,赵雨菲从秋千架上下来,和顾盼儿错身而过时,不经意间一瞥,月光洒下银辉,小树旁一个修长的人影,不禁吓了一跳,道:“谁?”
程墨见被发现,哈哈一笑,走出来,道:“你们倒会找乐子。”
“是你呀。”赵雨菲迎上去,亲热地把着他手臂,道:“怎么有空过来?”
好可惜,要是顾盼儿没在这儿,让他推推秋千。赵雨菲瞥了顾盼儿一眼,突然意识到,这几天和程墨相处的时间少了很多。
程墨笑道:“看你们玩得挺开心,就没打扰你们。”来到顾盼儿这儿,道:“这几天一直不安宁吧?想搬,就搬过来吧,让赵雨菲给你收拾地方做学堂。”
顾盼儿眼睛亮晶晶的,道:“真的么?我可以搬过来?”
赵雨菲很意外,道:“五郎?”
他不是刻意疏远顾盼儿么,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
程墨把春儿的话说了,道:“单身女子一人独居,难免让某些男人想法多多,不如你和她结拜为姐妹,以你妹妹的名义住进来,就名正言顺了。”
“姐姐。”顾盼儿殷切地看赵雨菲。
赵雨菲心疼地道:“原来发生这么多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顾盼儿低下头,道:“我怕姐姐担心。”
“你这样我更担心。”赵雨菲说着,吩咐婢女摆香案,就在月下和顾盼儿义结金兰,然后着人收拾屋子。
天色不早,屋子一时半会的没收拾出来,赵雨菲担心顾盼儿回去路上不安全,留她一起挤一晚。
顾盼儿自是求之不得,也不看婢女收拾屋子了,赶着去厨房和厨子商量给程墨做宵夜。
程墨摸摸鼻子,实在不知让她搬进来住是对还是错。不过,他决定搬去前院和刘病已做伴,后院留给两女。
刘病已在房中读书,得知程墨要搬过来,很是高兴,赶着放下书本帮着收拾。
这间房程墨以前住过一两次,略微整理一下就行了。
“你要搬到前院?”赵雨菲幽怨的大眼睛看他,轻声道:“你可是一家之主。”
后院是女人的天下,只有一家之主一个男子,如果连一家之主都搬走,那还有什么家的样子?
程墨含笑道:“盼儿搬进来,我在不合适。”
这样一个美少女天天在跟前晃荡,他定力再好,也免不了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他可是答应娶赵雨菲的。
“可是……”赵雨菲欲言又止。虽然只隔一道月亮门,但他没住隔壁,她不习惯啊。
程墨道:“没事的,不还是一个府里住着吗?”
赵雨菲没说话,身子慢慢靠过去。
两人在房中说悄悄话,门外一个带笑的声音道:“五郎,姐姐,吃宵夜了。”
赵雨菲无奈地道:“来了。”
房门打开,顾盼儿笑吟吟站在门口,手端一个大托盘,托盘上一个沙锅,四样小菜。
“厨子说五郎晚上不喜欢吃肥腻的东西,只吃稀粥,所以只做一锅稀粥,几个小菜。五郎,你要是想吃别的,我让厨子再做去。”顾盼儿说着进了屋。
看天仙化身丫鬟,程墨着实不适应,又担心托盘上的东西太重,只好上来接过她的托盘,道:“以后这些事让婢女做就行。”
顾盼儿笑容灿烂,道:“我愿意做这个。”
第94章 下厨
粥是好粥,又粘又稠,洁白如雪。小菜或翠绿或金黄或浅绿或粉紫,四碟子四种颜色摆在那儿,十分赏心悦目。
盛粥的美人儿比花还娇,白得几近透明的纤手端着瓷碗,粉嘟嘟的小嘴轻轻吹着热气。这一切,看得程墨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忙退后两步。
“五郎,快尝尝。”顾盼儿妙目流转,上前两步,把一碗凉热适中的粥放在程墨面前的桌上。
一双竹筷横在如玉般的掌心中。
程墨小心翼翼拿起筷头,生怕碰到她的手掌。
“都坐吧,趁热吃。”程墨说着,把筷子递给赵雨菲,扶她坐下,把顾盼儿盛的粥放在她面前。
顾盼儿飞快盛了一碗,抢着端给赵雨菲,道:“这里还有。这粥啊,是我守在小炉子旁边慢慢熬的,香着呢,姐姐快尝尝。”
赵雨菲狐疑道:“你会熬粥?”
她第一次进厨房,提着裙裾,踮着脚尖,生怕闻到油烟味儿。这才几天,就会做点心,会熬粥了?
“咳咳咳。”顾盼儿轻咳两声,俏脸微红,道:“厨子弄好了放小炉子上,我在旁边看火。”
她怎么好意思说,为了抢到看火的活儿,还跟厨子摆主人的谱了。她是程墨的客人,又跟赵雨菲结拜为姐妹,厨子哪里抢得过她?
赵雨菲一向勤快惯了,虽然府里有下人使女厨子,很多事还是习惯自己动手,并没觉得顾盼儿看火有什么不好。她觉得违和的是,顾盼儿这么个不沾烟火气的人,居然在厨房呆了半个时辰。
“没被烟呛了吧?”她关心这个。
“没呢,挺好的。”顾盼儿说着,在她旁边坐下。
厨房挺大的,厨子又只做几个小菜,哪里会被烟呛到了呢。
程墨也觉违和,道:“以后别去厨房了,那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顾盼儿轻声笑,道:“没事儿。我跟厨子说了,学做几个爱吃的菜,以后闲着没事,可以自己做着吃。”
其实是想学做几个程墨爱吃的菜,以后有机会可以做给程墨吃。想到看程墨满足地吃自己做的菜的样子,笑便她眼里溢出来,道:“以前被妈**着天天学琴学诗,哪有这闲功夫啊。现在好了,想做什么做什么。自由的感觉真好。”
赵雨菲点头:“你高兴就好。”
母亲突然去世,她备受打击,要不是有了程墨,她真想随母亲一起去。现在多一个妹妹,多一个亲人,心里多一个依靠,浓浓的亲情在她心中流淌,她只想疼这个妹妹,只要她高兴就好。
顾盼儿感受到她的亲情,凑过去抱了抱她,把头靠在她肩头,道:“姐姐,好姐姐!我自小孤苦伶仃,今天总算有了姐姐,有了亲人,有人疼了。”
“好妹妹。”赵雨菲深受感动,眼眶一下子红了,紧紧抱住她。
程墨慢慢吃粥,看两女亲情爆棚。一碗粥吃完,两人才分开。吃完粥,翠花进来收拾碗筷,顾盼儿识趣地回房了,屋里只剩两人。
赵雨菲依在程墨怀里,轻声道:“谢谢你。”
要不是程墨提议,她都没想到和顾盼儿结拜。
程墨顿了顿,道:“她以前冷冷清清的性子,突然这么……这么随和,你别跟她掏心窝子。”
赵雨菲道:“是吧?我听她说,她在松竹馆的时候,**要她装成清冷的样子,她装得很辛苦的。到我们这里后,才恢复本色。”
合着现在才是天性。程墨不说话了。
三更梆子响,月光斜照进来,洒在墙边,四周万籁俱静。程墨道:“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吧。”
良久,赵雨菲轻“嗯”一声。
两人手牵着手,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才走到月洞门,再走好一会,才来到赵雨菲闺房门口。
程墨停住脚步。赵雨菲轻轻一带,程墨身不由已,被带进了房。
两人都没注意到,西厢房的窗户边有一个清丽的剪影,一双秋水剪瞳痴痴望着程墨欣长的背影。
“你搬回后院吧。”赵雨菲轻声耳语。
哪怕两人各自一个房间,知道他在自己旁边,她也心安。
程墨没说话,扶赵雨菲在椅上坐了,把她的头拥进自己怀里,揉了揉她瀑布似的青丝,道:“姑娘家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你要守孝呢。”
她搬进程府,邻居们已经说很多闲话了。若在守孝期间两人有什么不妥的举止,于自己倒没什么,男人嘛,风流一些也是应该的,但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他不能这么做。
赵雨菲紧紧搂着他的腰,含糊不清道:“我不在乎。”
“傻丫头。”程墨轻笑道:“若是名声坏了,以后怎么管里我们这个家,邻里会怎么看你,婢女下人怎么肯听你调度?”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在乎赵雨菲的名声。一个女人在这个时代,若名声坏了,真的寸步难行。
“可是……”
可是他不在身边,她心里空落落的啊。以前同住后院,两人的房间相隔不远,开了门,就能看到他的房门,她心里安宁得很。现在,却是前后院之隔。她要他在身边。
程墨柔声哄着:“再等三年。待你三年孝满,我们即刻成亲。”
还要等三年呢,天天这么耳鬓厮磨的,他怎么受得了。
赵雨菲把头埋在他怀里不说话,好半天,才抬头看他,道:“我搬过来住,邻居们也说闲话。”
反正都有人说闲话,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那不一样。做没做过,别人不知道,自己总归是知道的。”程墨轻叹。
接赵雨菲过来住,早就料到邻居们会说闲话。但不接她过来,放她在小屋独住,他不放心,权衡之下,还是接过来了。
两人若真住到一起,婢女下人嘴杂,总会传出去,赵雨菲还怎么见人?
四更梆子响,赵雨菲依依不舍松开程墨的腰,轻声道:“你明天还要进宫当差呢,快回去睡吧。”
程墨摸摸她的头,转身出了门。
赵雨菲站在门口痴痴目送他穿过小径走向月洞门。不远处,敞开的窗边,一直朝这边望的顾盼儿,也痴痴目送他离开。
第95章 原来如此
程墨回房,洗了冷水澡睡下。天色快亮时才朦胧睡去。迷迷糊糊听到窗外有人走动,睁开眼一看,窗纸透进白光,天已经亮了,只好起身。
门外,刘病已轻声道:“大哥,该起床了。”
“来了。”程墨披上圆领衫,走过去开门,道:“有事?”
刘病已住进来后,程墨还是第一次宿在前院。刘病已觉得大哥在后院有赵雨菲,在前院,这个喊大哥起床的任务,自然落实在他身上,所以梳洗好马上过来。
“大哥不是要进宫当差么?”刘病已憨笑。
程墨道:“你先去,我洗漱。”
“好。”刘病已应了一声,高高兴兴走了。能力所能及为大哥做点事,哪怕是小事,他也很开心。
程墨进来,赵雨菲顶着两个黑眼圈指挥婢们摆碗筷,顾盼儿薄施脂粉,站在门口,一见程墨,巧笑嫣然迎上来,深深一礼,道:“五郎。”
程墨含笑道:“家无常礼,不用这么客气。”越过她,走到赵雨菲身边,道:“一大早忙什么呢?”
赵雨菲甜甜笑道:“你前几天说过,想吃油条,我刚才让厨子做了,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甜白瓷的盘上放几根焦黄色的东西,咋一看,像筷子,细看,像面条。
看她的样子,估计没怎么睡,一大早忙着捣鼓这个了。程墨拿起一根咯嘣一声咬了一口,要不是他牙口好,差点崩断牙。
“不是这个,算了,别做了。”程墨道:“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大学时忙着游戏,毕业后忙着开拓商业帝国,没时间下厨,要知道会穿越,早学一手好厨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赵雨菲有些委屈地道:“做得不好吗?”
她睡不着,想起某天吃早饭时,程墨曾说过一种名叫油条的食品很好吃,大概说是用面和了油炸,所以她试着做了一些。当然,最后是厨子见油太热,担心她被油溅到,恳求她在旁指点,由厨子操作完成。
从五更天忙到这会儿,本来还想给他惊喜,他就吃这么一口。
程墨斟酌道:“也不是不好,就是有点硬。好象应该加明矾,但是加明矾吃了又不健康。这个东西本来就是高热量,吃了对身体不好。我也就那么一说,你别当真。”
就是做得不好了。赵雨菲嘟了嘟嘴。
以前若有人说她哪里做得不好,她会虚心改进,并不会觉得委屈。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从和程墨在一起后,心态发生了变化,有他宠着疼着,才会觉得委屈。
看她一副小女孩儿的样子,程墨笑了,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道:“哪天我有空,我们一起研究这个东西怎么做。”
“哪能让你做这个?”赵雨菲急了,道:“我虽然没读书,君子远疱厨的道理还是懂的。我再请两个厨子,总能做出来。”
程墨点头:“那就多请几个厨子,总有人能做出来。我们吃饭吧,再不吃饭,我要迟到了。”
赵雨菲一看沙漏,可不是,忙要去盛稀粥,饭桌上几碗稀粥凉热正好,顾盼儿乖巧地道:“五郎和病已快吃吧。”
两人一个要进宫点卯,一个要上学,都赶时间。
赵雨菲笑了,道:“还是盼儿懂事。”
顾盼儿甜甜笑着,道:“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过盛两碗粥,姐姐不要怪我没用就好。”
她也一宿没睡,今早起来,细心打扮,好不容易把眼底的乌青遮住。刚才程墨对赵雨菲宠溺的神色她全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羡慕,面上却看不出来。
程墨很快吃完,更衣进宫去了。
听说顾盼儿搬到程府居住,祝三哥脸色很不好看,道:“五郎,你不厚道啊,早说对她有意不就完了?害我出这么大丑。”
大家是兄弟,不好为一个女人翻脸,可你也不能让我白忙活一场,丢尽脸面啊。
程墨哪能说因为他无理取闹,死乞白赖地纠缠,为顾盼儿安全计,才让她搬进来?他神色郑重,压低声音道:“她太美了,我那院子又小,进进出出的,邻居们都看着,有男人言语轻浮,要是出事就不好了。只好让她搬到我那里去,以免横生事端。”
“真的?”祝三哥狐疑。
一旁武空插话道:“你也太小看五郎了,要是他对顾盼儿有意,哪用得着你这些天瞎忙活?”
祝三哥一想也是,顾盼儿对程墨确实与众不同。
“还是小白脸吃香啊。”他感慨。
程墨摸摸自己的脸,道:“别妄自菲薄。”
顾盼儿的闺房后面,有一小片竹林,风吹竹动,沙沙地响。竹林挡住了大半阳光,房中阴凉。顾盼儿和赵雨菲坐在房中说话。
“姐姐好福气,遇到五郎这么好的人。”顾盼儿笑意盈盈,言语温柔,哪里看得出冰山美人的影子?
提起程墨,赵雨菲的笑便从眼里溢出来,声音也温柔很多,道:“他……真会为我着想。”
要不然也不会两人一处住着,还坚持要她守孝三年。这样的男子,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
“姐姐,妹妹我孤苦无依,得姐姐和五郎收留,妹妹感激万分。”顾盼儿说着,起身直挺挺就跪下了,道:“妹妹愿意服侍姐姐和五郎一辈子,求姐姐垂怜。”
赵雨菲惊道:“妹妹快起来。”起身去扶。
顾盼儿不肯起身,道:“求姐姐成全。”
赵雨菲先还不明白,待她说出成全两字,才回过味来。顾盼儿自赎自身,投奔程墨,在府门外一坐一天,为的是什么?
她在松竹馆,勋贵公卿,达官贵人,想见她一面,得大把银子撒下去,得绞尽脑汁想诗想词,得看她脸色。可她对自己却笑脸相陪,比亲姐妹还亲热,为的是什么?
她美若天仙,十指不沾阳春水,却甘愿下厨,学做点心,守着小炉子熬粥,为的又是什么?
这几天的一幕幕从赵雨菲脑中飘过,她看着顾盼儿的俏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96章 族学
到时辰,程墨交了差使,刚要出宫,被祝三哥拦住:“你怎么着也得请我喝酒吧?”
程墨挑眉:“请你喝酒没问题,可这怎么着,是什么意思?”
他特地在“怎么着”三个字上加重语气。
祝三哥面不改色,理直气壮道:“意思很明显啊,顾盼儿住到你家,安全了,不得庆祝一番?总之,今天这顿酒你是跑不了了。”
他心里不痛快,想找人喝酒,不行吗?
“这倒是个理由。”要不和他喝两杯,是脱不了身了,程墨干脆应了,两人一起去醉仙楼。
想想女神这样决绝,祝三哥心痛得不行,不用人劝,左一杯右一杯,最后端起锡壶直接往嘴里灌,不到半个时辰,喝得酩酊大醉。程墨叫他的侍卫送他回府,自己会了帐。
看看天色不早,这儿离私垫不远,便拐过去接刘病已。
到门口,见学生们鱼贯而出,一问,老先生留刘病已说话呢。
程墨站在窗边往里望,老先生给刘病已开小灶,解释了半天论语,又让刘病已背这一段。
刘病已背得认真,老先生摇头晃脑听着,不经间瞥见窗外有个人影,问:“谁?”
被他这么一打断,刘病已停止背诵,望了过来,叫一声:“大哥。”迎了出来。
任老先生跟着出来和程墨说话:“月初收了两个学生,家里穷,文房四宝买不起不说,书也买不起。唉,老朽倒想帮他们买书,只是老朽囊中羞涩,实在拿不出来呀。”
可不要小看这个时候书本的金贵程度,纸张、印刷术都没有发明,完全是人工手抄,识字的人非常少。因而,书很贵,没钱人买不起。
刘病已接口道:“是啊,先生没收他们的束脩,他们很过意不去,时常帮先生做些杂活。”
官帽椅带来滚滚财源,程墨已成为安仁坊的土豪。他收留刘病已,供他读书,善人之名传扬开了。老先生这几天一直琢磨找他捐几本书,只是不知怎么开口,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过来,真是磕睡有人送枕头呀。
程墨道:“先生既免了他们的束脩,我怎么着也得给他们买几本书。只是安仁坊还有很多适龄学童没有上学,这样,我跟族伯商量一下,看怎么把私垫扩大。只是这样一来,就要麻烦先生了。”
学生多,先生自然受累。
老先生眼前一亮,深行一礼,道:“五郎君能行此善举,是安仁坊众学童之幸。”
只要私垫的名头做大,他一生宿愿得偿,受点累怕什么?何况这样一来,将有很多人受益,更有一部分人因此改变命运。这么好的事,何乐而不为?
程墨接了刘病已,先不回家,去了会昌伯府。
会昌伯上个月收了租子,这几天盘算着又有半年没收益,心情很不好,听说程墨来了,赌气道:“不见。”
连一成股份都不给,还来做什么?
门子回来陪着笑脸道:“伯爷不在府中。五郎君有什么事,待伯爷回来,小的代传。”
眼前这人可是财神爷,得罪不得。
程墨没多想,道:“我想捐一所私垫,跟族伯商量要不要做为程氏族学。他要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明天再过来。”
族学要办得好,可是后代子孙的基业,不容小觑。世家大族,哪个不重视教育?族学是培养族中子弟人才的地方,也是底蕴之一。
前世程墨去过几个名校,听介绍前身都是明朝有名气的书院。他前世捐了大学,现在手头宽裕,想办个私垫。以后要是能出人才,有了名气,未尝不能成为书院,传承后代。
门子一听就惊了,办私垫,那得多少银子啊?赶紧道:“五郎君请稍待,小的再进去禀报。”
程墨听出味来,点头道:“好。”
会昌伯正愁没钱,听说程墨要花巨资办私垫,立即就怒了,鞋都没穿,赤着脚冲了出来,道:“你小子钱多烧手啊?真是败家。”
程墨似笑非笑道:“族伯原来在家啊?”
会昌伯不理他的讥讽,满面怒容道:“你个败家子,你知道办私垫要多少钱?就敢胡乱开口!”
程墨道:“这不是来跟族伯商量么?要是我拿得出来,就办;拿不出来,只好算了。”
项目还没立项,可行性报告还没做出来呢,说他败家太早了。
会昌伯怒道:“你眼里有我这个族伯?想当初,你爹娘早逝,我对你诸多照顾,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倒好,发了财就忘本。真是白眼狼。”
“若是私垫能办成,族伯做个山长,也未为不可。”程墨慢条斯理道。
山长就是校长了。有了公职,自然就有收入。
会昌伯眼睛一亮,道:“当真?”
“当真。”程墨点头。
倒不是会昌伯自私小气,实在是能力有限,伯爵的排场应酬又不能少,天天为五斗米折腰。钱是他的短板,不着急上火都不行。
“进来吧。”他当先进府,程墨走在后面。
两人在书房坐下,会昌伯道:“你知道办一所私垫要多少银子吗?”
程墨道:“族伯,我们族中有多少八到十五岁的孩子?我想成立程氏族学,族中子弟学费全免。坊中的孩子若想入学,学费减半,成绩优秀的学费全免,所有书本由族学提供。你看可好?”
一句话没说完,会昌伯一巴掌拍过去:“说你败家你还真败家啊。你知道一本书要多少银子?请先生要多少银子?什么都没摸清楚,空口白舌乱说话。”
不说别的,光是买书本的花费就够他阖府开销了,他心疼啊。
程墨侧头避开,道:“我买五十亩良田,收入做为族学的花费,够吗?”
五十亩良田!会昌伯惊呆了,道:“你有钱没处花了?”
其实程墨想说买下西市一间铺面,收入做为族学的花费。只是西市一间铺面的收入实在太多,全交到会昌伯手里,怕他会中饱私囊。
“有一些学生没钱买书,我们再买几百本书,弄一间书室,请人管理。这样,学生们想看什么书,族学里都有。”程墨接着道。
这得多少银子啊!会昌伯胸闷,差点没晕倒。
第97章 名声开了
“让我当山长?”会昌伯再次确定。
程墨肯定:“当然。这山长,非族伯莫属。只要把族学办起来,族伯定然名扬京城,到时候大把的勋贵求着你,要把子弟送进族学呢。”
勋贵祖上多为武将,跟随太祖建功立业打下江山,世袭传到现在,子弟多走马章台,要说有才学,那是不现实的。
会昌伯想像安国公、吉安侯等人对自己陪笑脸,求着自己让族中子弟入学,笑容便忍不住地溢出来。傻笑了一阵,他道:“好,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山长我勉为其难接下了。”
他一个长辈,就不再和程墨计较一成股份的小事了。会昌伯觉得自己大气又慈爱,唉,自从程墨的爹娘不在,他真是为程墨操碎了心。
当下两人商量办族学的事,私垫暂时安在小院,等学生多了,再重新买个院子。小院两间厢房,一间做教室,一间做图书室,以后人多分班,厅堂再开一班。
任老先生听说要办程氏族学,他是族学请的第一个先生,每月束脩二两银子,现有学生全部免费,可高兴坏了。
会昌伯也很高兴,很快看中一块田,二十亩。他屁颠屁颠跑来跟程墨说了,两人一起出城看了,确实是良田,便按时价买下。
见程墨真金白银拿出来,足见办学的诚意,会昌伯放了心,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办学之中。在他和任老先生的齐心协力下,不到三天,粉刷一新的小院里,几案席子齐备,三百简书也运来了,整整齐齐放在另一间厢房里。
任老先生坚持周礼不可废,因而教室上备的还是几案席子。程墨考虑到人们在正式场合还是以跽坐为主,官帽椅要成为主流,在正式场合登场亮相,还须有一个过程,起码得有三五年的时间,便没有反对。
三百简书,也就是三百卷图书,摆在那儿十分吸睛。借阅登记,平时整理,都得有人。刘病已推荐同窗好友铜板,程墨答应了。
铜板是新近入学两个学生之一,人很勤快。因为老先生没有收他的束脩,心里过意不去,常帮老先生做些杂活,
搁在现代,这就是图书管理员。程墨道:“每个月给付工钱。”
铜板很感激,道:“得五郎君资助,能免费读书,我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还能要工钱呢?”他只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要工钱就说不过去了。
刘病已道:“我大哥不在乎这点钱。”
陪他来程府向程墨道谢。
程墨见他长相清秀,举止有度,好感徒增,笑道:“你和病已年龄差不多,又谈得来,以后多来往。”
看到刘病已有谈得来的朋友,他很是高兴,特地留铜板吃饭。
程氏族学学费减半的消息传出后,坊里有十一人报名,加上程氏子弟,一共十八人,行了拜师礼后,和原来的学生一起上课。
程墨捐资助学的善举很快传扬开。先前他好赌,是邻居们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现在富而为善,成为坊里的的楷模,家里有小孩的,都要自家孩子长大后向程墨学习。
这些,程墨自是不知,也不在意。他再买三十亩良田,凑够五十亩之数,刚和会昌伯从城外回来。
来到坊门口,两人放慢马速,进出坊门的人们不时和他打招呼:“五郎,你这是从哪里来?”
“五郎,回府了啊?”
“五郎,吃饭了没?”
“五郎……”
程墨一一回应。
会昌伯看人人对程墨笑脸相迎,对他直接无视,心里不痛快,道:“我是伯爷,又是程氏族学的山长!”
论地位名望,他比程墨强多了。
程墨笑道:“他们尊敬你,不敢随便和你说话。我不过是一个小子,怎么着都无所谓。”
你就是太会端了,所以没人理,哪像我平易近人?
会昌伯听不出程墨话里的意思,听说大家尊敬他,立即高兴,道:“到我府上,我们爷俩喝两杯。”
程墨估摸他有什么话要说,和他一起去了会昌伯府。
会昌伯吩咐整治几个好菜,把多年珍藏的好酒拿出来,道:“宜安居还在招人吧?怎么着也缺几个管事,不如把三郎叫去,都是自己人,比外人用心。”
三郎是他小儿子,平时吃喝嫖/赌,从没干过正事。
程墨道:“自己人当然比外人放心。但是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啊,张十二管着人呢,得他点头。”
这是让他去找张清的意思?会昌伯想到每次遇见张清,他都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便倒了胃口,道:“你怎么说也是东家,官帽椅是你整出来的吧?怎么临了临了,一句话也说不上?”
程墨故意叹了,做苦逼状,道:“是啊。”
会昌伯埋怨道:“当初就该细细和我说说官帽椅的事,只说给我留一成股份,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啊。这下好了,白白便宜了外人。没自家长辈在身边看着就是不行,容易被人骗,你现在可不是把一个好好的宜安居弄成别人的?”
要是当初程墨向他展示官帽椅的远大前景,他何至于连一成股份都没要?有这一成股份,他吃香的喝辣的,再买几个妾侍也不成问题。
程墨给他倒酒,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那时候想给他一成股份,不过是看在刚穿过来时他多次看望的份上,现在时过境迁,说这些有什么用?
程墨喝了两杯酒,推说有事,菜也没吃,告辞出来上马回家。
远远的,见一人在台阶上张望,身段婀娜,体态多姿,不是顾盼儿是谁?
这几天为着私垫的事,人来客往,程墨连跟赵赶雨菲独处的时间都很少,何况顾盼儿?见她站在大门口,不禁奇怪地问:“看什么呢?”
“五郎回来了。”顾盼儿提起裙裾,飞快跑下台阶,来到马前,仰起粉光致致的小脸,道:“姐姐刚才还说,天都快黑了,五郎怎么还没回来。我刚出来看,就回来了。”
说着,笑眯了眼。
这有什么好笑的?程墨把缰绳递给榆树,道:“走吧。”
当先进府。
第98章 自荐
窗棂透出桔黄色的灯光,一人迈步出来,含笑道:“回来了?”
“回来了。”程墨看着赵雨菲笑,道:“怎么让盼儿在外面等我?”
就这么想他吗?
赵雨菲看了他身后一脸讨好地笑的顾盼儿一眼,仰头凝视他的脸,道:“这两天一直在外头跑,都晒黑啦。”
“是吗?”程墨摸摸脸颊,道:“我倒没觉得,你这是做什么呢?”
怎么他觉得气氛怪怪的。
赵雨菲含笑道:“饿了吧?我们吃饭。”
程墨牵她的手进屋,顾盼跟在后面进屋,抢着为赵雨菲拉椅,抢着盛饭,抢着布菜,像个小丫鬟似的。程墨看得一怔一怔的。
这两人,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赵雨菲端坐如仪,神色如常接受顾盼儿的殷勤。
有问题。程墨停筷看赵雨菲,道:“盼儿是客人,怎么能让她忙活?”又对顾盼儿道:“坐下吃饭。”
顾盼儿眉眼弯弯笑道:“没事,我等会再吃。”
这几天,赵雨菲一直没点头,下午好不容易点了头,她怎能不上赶着表现?
“坐下。”程墨故意道:“我们家没有主人吃饭,客人布菜的规矩。”
赵雨菲看了顾盼儿一眼,没说话。
顾盼儿陪着笑,圆翘翘的臀部轻贴椅面,侧坐椅沿,一副小媳妇模样,哪里有半点花魁的架子?
程墨飞快吃完饭,回书房。
赵雨菲和顾盼儿同时张嘴想叫他,他早走远了。不管这两个女人搞什么,他都不掺和,避开为上。
他刚提起笔准备练字,门被敲响,顾盼儿在外头道:“五郎,可要喝茶?”
她飞快融入这个家庭,也跟着程墨喝清茶,见他放下碗走了,忙放下碗筷泡了茶端来。
“不喝。”程墨头也没抬,蘸墨写字。
门外安静了一小会儿,门推开一条缝,露出顾盼儿那张天仙般的脸,道:“已经泡好了,不喝就浪费啦。”
见程墨没搭腔,她推开门,一小步一小步挪进来,绕过屏风,来到书桌前,娇嗔道:“五郎!”
程墨奋笔疾书,道:“放下吧。”
放下是放下了,顾盼儿没走,捋起袖子,纤手拿起墨条开始磨墨。
房中静谧,只有敞开的窗外,两个小厮走过的脚步声。
程墨写完一行字,伸笔蘸墨,见磨好的砚中一只白玉般的手,轻握墨条不停地转动,不由一怔,道:“你还没走?”
顾盼儿甜甜一笑,道:“姐姐让我过来侍候五郎写字。”
这是红袖添香的节奏?程墨挑眉:“嗯?”
顾盼儿红晕双颊,低下头,声细如蚊道:“姐姐答应我,让我一辈子服侍你。”
“啥?”程墨手一抖,笔掉在竹简上。
说完这句话,顾盼儿便含情脉脉看他,道:“五郎,我虽然出身松竹馆,但还是个清倌人。我……我……”
她想说她的身子是干净的,但又想出身那种地方,怎么着也不算干净。
其实,这个时代对女子比后代宽容得多,比如女子守寡,想改嫁便改嫁,谁也不会说什么。但出身妓/院,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程墨搁下笔大步出房,来到赵雨菲的闺房。房门大开,没人。他找到花园,秋千架上坐着一个苗条的身影,翠花站在一旁。
“顾盼儿怎么没来为你推秋千?”程墨冷笑。
赵雨菲霍地抬头,惊讶道:“五郎?你怎么来了?”
虽然她答应和顾盼儿共侍一夫,但她还没跟程墨成亲,想到有人捷足先登,心里还是很难过,要不然也不会独自跑到花园发呆。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和顾盼儿卿卿我我吗?怎么过来了,神色有些不对?
程墨示意翠花退下,双手抱胸道:“我都被你卖了,怎么着也得来要个说法吧?”
“五郎……”赵雨菲哽咽,不知说什么好。
没错,前世程墨也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代大家交朋友,合则来不合则分。也有的是在开始之前都明白只是玩玩,人家贪图他的钱,他贪图人家年轻貌美。但顾盼儿不同,她表明态度,这一辈子跟定他了。那怎么成?现代人的思维,怎么可能接受得了一妻一妾?
其实这个时代,富贵人家未娶妻先纳妾是常事,武空有妻有妾,张清没有成亲,也纳了两个小妾。但程墨来自现代,一时间难以接受。
赵雨菲见程墨对她情深意重,不能接受别的女子,大为感动。她飞扑入怀,紧紧抱住程墨,道:“盼儿对你一片痴心呢。”
顾盼儿说了,甘愿当妾。青/楼出来的女子,最好的归宿,但是被某个大户人家的男子纳为妾侍了。程墨年轻英俊,玉树临风,财富滚滚而来,又出身勋贵,放眼京城,有哪个男子比他强?
再说,大户人家,哪个不是妾侍成群?程墨对她这样深情,她已比大多数女子幸运多了。
赵雨菲难受的,是顾盼儿甘愿不要行礼,就这样和程墨圆房。这么一来,看他们双宿双飞,她却只能守孝。
本来以为两人已经甜蜜蜜了,没想到程墨会丢下顾盼儿跑来,她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程墨被她搂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挣开,道:“以后再把我送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雨菲笑了,一晚上的郁闷烟消云散,抱着他的手臂轻摇,道:“你有这份心就好。盼儿对你一片真心,你要不接受她,她会很伤心的。”
“我刚才怎么说来着?真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程墨说着,拉她一起在秋千上坐了,道:“她怎么想是她的事,你别跟着瞎起哄。”
赵雨菲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有他这句话,足够了。
两人依偎良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的云层渐渐厚了,月亮躲进云里,花园伸手不见五指。一阵风刮过,花、树沙沙作响。
程墨轻声道:“要下雨了,回去吧。”
两人相拥走在小径上,都没有发现不远处榆树后,漆黑中一双清澈的眼睛目送他们转过拐角,走向庑廊。
这个男人有情有义,她一定要把他拿下。顾盼儿贝齿轻咬朱唇,心里默默地想。
第99章 雨中
把赵雨菲安抚好,程墨回前院。想想赵雨菲居然会干这种事,他哭笑不得。
风停了,天气又闷又热。程墨打开窗,灯光照在阶下几株芍药上,叶子纹丝不动。
一支灯笼自远及近,拐进他这边的庑廊。一高一矮两个人出现在视线里,前面一人身材高挑,身段婀娜,手提灯笼;后面一人稍矮一个头,手捧托盘。
程墨一眼认出前面的少女是顾盼儿,忙关上窗。
天气闷热,窗关上后更加气闷。程墨手持扇子扇风,刚扇几下,顾盼儿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五郎,宵夜好了,是你爱吃的白粥。”
天知道,程墨现在想吃的不是白粥。
“五郎?”顾盼儿见他半天没有搭腔,声音更温柔几分,道:“我手酸了。”
柔媚入骨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哪个男人不心疼?
要不是刚才看到她提灯笼,程墨还真会忍不住开门的冲动。可很快,门外传来一声娇呼:“哎哟!”
接着是春儿的声音:“姑娘!”
程墨气血翻涌,几步绕过屏风,冲到门口,拨下门栓。
身着冰纨襦裙,冰肌雪肤若隐若现的顾盼儿站在门口。她手奉托盘,托盘上只有一个小小沙锅,两样小菜,一碗一筷。
“哎哟,重死了,五郎快接接手。”柔媚的声音再次入耳,程墨俊脸薄红,退后一步,伸手接过托盘,声音嘶哑道:“太晚了,回去吧。”
“我要看你吃完。”顾盼儿说着,迈步朝他走来。
为不碰到她,程墨只好后退,只退两步,露出房门,顾盼儿早进去了。手提灯笼的春儿识趣地关上房门,退下了。
匡床上锦被摊开,像是程墨刚才已躺下。顾盼儿会说话的大眼睛在他身上转了转,他衣裳齐整,难道刚才没开门,是在穿衣服?顾盼儿轻叹一声,道:“五郎真是君子。”
她蛾眉轻蹙,眼神幽怨,说不出的惹人怜爱,让人只想把她搂进怀里轻怜蜜爱,又想奉上所有,只为让开怀。
程墨别过脸,走到桌旁,看着沙锅里的白粥,道:“天天吃宵夜容易发胖,还是尽量少吃的好。”
顾盼儿是清倌人,但自小在松竹馆长大,风月见得多了。看程墨这个样子,她抿着嘴笑了,眼睛亮亮的,上前两步,道:“好,不吃宵夜。”
程墨的心颤了一下,后背的肌肤像被滚水烫了似的,火热。
就在他要再退时,突然一声霹雳,一道闪电在窗边炸起。
顾盼儿低呼一声,整个人扑了上去,紧紧搂住他,道:“五郎,我怕。”
夏天衣服薄,顾盼儿更是身着薄如蝉翼的冰纨,两团软弹弹隔着他薄薄的绸衣贴在他背上,他几乎能感觉到滑如凝脂。
程墨的后背一下子僵硬了。
又是一声巨响,惊雷再次落在窗边,然后,雨哗啦啦泼下来。
“五郎!”热热的气息吹在他耳边,某个部位不可控制地抬头。程墨一个激灵,要挣开她,手碰到她发烫的指尖,像着了火似的,浑身一颤。
“快松开。”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不。”顾盼儿搂得更紧了,脸颊在他后背蹭了蹭。
会出人命的。程墨像老房子着火似的,着急忙慌地推开她,直奔门口,跑进雨中。
瓢泼大雨把他淹没,他张着口,大口大口在喘气。
顾盼儿怔了一下,直到程墨冲进雨幕,才回过神。她追到廊下,看他浑身被雨水湿透,圆领衫贴在身上,露出身体的轮廓,不禁眼神迷离,可看到他雪白的俊脸上,雨水像小溪似地淌过,顺着修长的脖子淌下,却心疼得不能自己。
“五郎!”她哭着冲进雨中,雨水混和着泪水,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
程墨着了火似的身体已被雨水降温不少,听到呼声,稍微低头,便见顾盼儿薄薄的白色襦裙被雨水淋湿,凹凸有致的身子如没有着衣。他差点鼻血长流,大吼:“回去!”
顾盼儿倔强地回吼:“不!”
雨水落在她身上各处,让人更加浮想联翩。
她凹凸有致的身子在风雨中,像飘荡的浮萍,摇摇晃晃的,似随时能被吹倒。偏偏她提着裙裾,还在努力向他靠近。
“回去!”程墨再吼。
风突然大了,顾盼儿稳不住身子,没能吼回去。眼看她要摔倒,在房中读书的刘病已听到院里的声音,出来一看,惊呼起来:“大哥,盼儿姐,你们这是做什么?”
程墨松了口气,大喊:“叫雨菲过来带盼儿走。”
“哦哦。”刘病已二话不说,顾不上去拿伞,也顾不上走庑廊,而是直接穿过院子,朝月亮门跑去。
赵雨菲已经躺下了,只是思潮起伏,睡不着。听说程墨和顾盼儿在院里淋雨,心里有些明白,没有多说,忙披上外衣,赶了过来。
顾盼儿伏在赵雨菲怀中大哭。
“快,扶回房。”赵雨菲抬挥翠花几个婢女把顾盼儿扶回去,又让人去厨房让厨子煮姜汤,再为程墨撑伞,半是心疼半是埋怨道:“你这是做什么?”
程墨苦笑,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让这么个美少女住在这儿。
“还笑呢,快回房换衣服。”赵雨菲嗔道。
刘病已过来拉他:“大哥快回去,要不然会着凉。”
真是好兄弟,程墨拍拍他的肩头,道:“我没事,你去睡吧。”
刘病已已经十六岁了,多少感觉到些什么,没有多说,听话地回去了。
程墨回房洗了澡,换了衣服,姜汤也煮好了。
看他喝完姜汤,赵雨菲轻叹:“辛苦你了。”
如果娘亲还在就好了,她就不用守孝,可以尽快嫁给他,他也就不用忍得这样辛苦。
程墨脑中不自禁浮起刚才那具凹凸有致的身体,手摸了摸人中,还好没有鼻血。
“你不能放任她这样。”他一本正常道,只觉嗓子干得冒火,转头看到桌上的凉茶,仰脖喝了一大口。
刚才的画面,深深震撼了赵雨菲,她轻声道:“你对我的情意深重,我心里明白。只是,你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第100章 用心良苦
顾盼儿病了,大夫看了,说是着了风寒。
赵雨菲坐在床边,担忧地看她。
“咳咳咳……”
顾盼儿咳了一阵,挣扎着要起来,被赵雨菲按下去:“快躺好。”
“我没事。”顾盼儿说着,眼睛不时瞟向门口方向。刚才春儿说,程墨来了,却一直没进来,估计是在外面了。
赵雨菲顺她的目光看了门口方向一眼,道:“五郎送大夫出府了。”
都这样了还强撑,真是服了她了。
程墨站在门口,一直犹豫要不要进去。里面又是一阵咳,赵雨菲时断时续地埋怨她不爱惜身子,跑去沐雨。
“五郎淋雨呢。”顾盼儿边咳边解释道,说这五个字费了好大的劲。
赵雨菲看她小脸蜡黄,长叹一声,道:“你呀!”实在是不知说她什么好了。
程墨终于下决心回前院,刚走下台阶,赵雨菲出来了,轻声道:“进去看看她吧,她等你半天了。”
程墨没说话。
“去吧。”赵雨菲轻拉他的衣袖。
雨声中,再次传来咳嗽声。程墨轻叹一声,转身上了台阶,放下雨伞,走了进去。
“五郎!咳咳咳。”顾盼儿又惊又喜,刚要坐起来,一阵咳嗽,太用力了,身子卷成一团,更是楚楚可怜。
程墨在床边的椅上坐了,道:“你这是何苦!”
顾盼儿咳完了,爬过来,把头靠在他怀里,搂紧他的腰不说话。
她的肌肤很烫,身子在他怀里微微发抖。这是发烧了。程墨忙把她抱上床,让春儿拿一床厚点的被子过来,给她盖上,道:“先发发汗,喝了药就好了。”
顾盼儿可怜兮兮看他,道:“你不要走。”
春儿在一旁央求道:“求阿郎伴伴姑娘,要不然,她不肯吃药呢。”
随着春儿的话,一滴晶莹的泪顺着顾盼儿的脸颊滑下,顾盼儿大眼睛里满是求恳的神色。
程墨心软得一塌糊涂,轻轻点了点头,重又在椅上坐下。
顾盼儿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巴巴看他,时而咳几声。药煎好端上来,还非要程墨喂:“太苦了,五郎不喂,我喝不下。”
程墨无奈,只好一勺一勺喂她。
喝了药,哄她睡下,再给她盖被子:“别蹬掉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五郎陪我,我不蹬被子。”顾盼儿带着娇憨道。
程墨苦笑:“好,陪你。”
顾盼儿甜甜笑着,闭上眼睛,很快睡了。
雨打在屋檐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既单调又有节奏。榆树取了书来,程墨坐在窗边看书,不知不觉到晌午,赵雨菲过来了。
“还没醒呢?”她拨开罗帐,帐中顾盼儿睡得正香,唇边还带着笑。
程墨轻轻点头。
赵雨菲吩咐翠花取来食物,两人在隔壁厢房吃了午餐。餐后,赵雨菲陪程墨看雨。
“这雨不知下到什么时候。”赵雨菲说着,眼睛从院中收回,看向身边的程墨,道:“大半夜没睡,去眯一会吧?”
四更不到,顾盼儿便病了,把他们都吵起来。那个时候,赵雨菲刚回房间不到一刻钟,程墨身着中衣坐在自己房中发呆。然后,就一直折腾到现在。
程墨摇了摇头,道:“你去睡一会吧,我不睏。”
赵雨菲还想再劝,翠花来报张清来了。
以前张清过来不用通报,直接往里闯。自从顾盼儿住进来后,他便留了个心眼,先在前院等着,让下人把程墨请过去。
程墨叮嘱赵雨菲去午睡,又让春儿小心侍候,要是顾盼儿醒了,让她吃饭,再撑伞去前院。
“五哥,有人仿我们的官帽椅了。”张清一见程墨,便道:“娘的,还做得跟我们一模一样。”
昭帝下旨距今不到一月,这个速度实在有点快。
程墨在椅上坐了,道:“质量怎么样?时间太短,漆一定上不到位,用手一摸,就能感觉得出来。”
油漆要上一层晾一层,晾干再上第二层,如此往复,哪是短时间能做出来的?要么,他们边拿官帽椅箕踞做文章,边制作官帽椅;要么,赶时间抢着仿冒,做工粗糙,漆更是不行,一眼看得出来。
张清道:“五哥果然内行。漆确实不行,做工也很粗糙。但是人家的价钱只有我们两成。今天刚上市,很多人冒雨采购。”
宜安居的官帽椅贵得离谱不说,还要预订,可仿冒的便宜,而且大量供应。
“没事,市场定位不同,消费群体也不同。”程墨道:“由他们去吧。”
最怕他们仿用宜安居的名头,和宜安居争抢高端市场,现在摆明是仿冒,倒好说了。
张清听不懂市场定位和消费群体是什么意思,程墨一一解释给他听,道:“会买他们官帽椅的,都是一些家境过得去的百姓;买我们官帽椅的,是达官贵人、勋贵公卿,这就是群体的不同。”
一张官帽椅两百两,普通人家怎么买得起?宜安居做的是高端市场,还有大量的低端市场空白待开发。这些匆促上市的劣质官帽椅正好填补官帽椅的低端市场,同时让官帽椅加快普及。这么一来,不用三五年,再没人用席子,到处是官帽椅的天下了。
张清一听高兴了,道:“敢情他们无意中帮我们呢。”
程墨点头:“是,由他们去吧。”
“好。还是五哥有见识。”张清道:“这么大雨,五哥在家里做什么?不如叫上四哥,一起去醉仙楼喝两杯。”
太高兴了,喝两杯庆祝一下。
程墨道:“盼儿病了。”
“嗯?”张清听话听音,觉得内中大有文章,凑上来问:“顾盼儿病了?”
顾盼儿病了,他不出府喝酒,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顾盼儿已经不仅仅是赵雨菲的结拜姐妹了。
程墨苦笑。
榆树端茶进来,笑道:“十二郎君不知道,盼儿姑娘是为我家郎君沐雨淋病了。”
“多嘴。”程墨道:“下去。”
张清拉住榆树,道:“来,跟我说说。”
榆树哪敢多话,瞥了程墨一眼,低头退下。
张清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大笑,道:“五哥,你好铁石心肠,怎么舍得让这么个天仙般的可人儿为你淋雨?”
程墨板着脸道:“别听他胡说。”
第101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顾盼儿对程墨与众不同,他们都知道,现在榆树又说她为程墨淋雨,怎么回事,可想而知。
张清让人去请武空,两人一起取笑程墨,直到天快黑,雨停才告辞。
顾盼儿醒了,吃过药,出了汗,已好很多。
程墨回到后院,她再次睡了。
第二天程墨进宫当差回来,她已好了七八分,能坐起来了。
赵雨菲时时陪在她身边,两人的话题总离不开程墨。程墨回来,吃过晚饭,三人便一起围坐说些闲话,待顾盼儿露出倦意,程墨和赵雨菲才离开。
两人手牵手下了台阶,程墨轻声道:“去你那里坐坐。”
“嗯。”赵雨菲柔顺地应着。一天下来,两人只有这么一点独处时间,她倍感珍惜。
在她房里,程墨可比在顾盼儿房里自在多了,随便往椅上一坐,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赵雨菲依偎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儿,心神俱醉。顾盼儿对他痴情,她全看在眼里,先前纵有一点不快,在顾盼儿病倒时早就烟消云散了,自己何其幸运,得程墨如此深情。
两人默默依偎一会儿,赵雨菲道:“盼儿的身世很可怜。”
要是不可怜,怎么会被卖入松竹馆?程墨“嗯”了一声,道:“你要为她说情吗?”
现代人的思维,很难理解她这种做法,不过,想来两人能和睦共处,总是好事。
赵雨菲轻声道:“她也是可怜人,留下她,我多一个人陪伴。”
他对她如此情深意重,已经足够,何况她将为大妇,地位不会动摇。
程墨不说话了。
快三更,看守月亮门的小丫鬟进来问在廊下侍候的翠花:“翠花姐,阿郎出不出门,门要不要关?”
她两次打磕睡,又两次头碰到墙,磕醒了,这都半夜了,到底什么时候关门?
赵雨菲眼中尽是绵绵情意,就那么看着程墨,直看得程墨差点说出留下不走的话。这样不行啊,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吃不消。
赵雨菲送到月亮门,看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怔怔站了一会儿,才道:“关门吧。”
过了两天,顾盼儿大好了,精心挑选菜单,备了一桌程墨爱吃的菜,过来请程墨共进午餐。
“这几天麻烦五郎了。我无以为报,特地去醉仙楼定了一席酒席,还请五郎不要推辞。”顾盼儿小病初愈,脸色有些苍白,腰肢欲折,行走间如弱柳扶风。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少女,谁不心动?
程墨微觉意外:“去醉仙楼定的?家里就有厨子,让厨子做几个家常菜就行了,何必破费?”
她净身出松竹馆,手里只有一点束脩,住到程府后,程墨吩咐赵雨菲给她月银。这么点钱,又要买胭脂水粉,又要做漂亮衣衫,哪里够?
顾盼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程墨,低声道:“五郎的恩情,岂是一席酒能报答得了的?我要能亲自下厨做几个菜,才能报答万分之一。不过在外头叫一席酒,算得了什么?”
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学做两个程墨爱吃的菜,时不时做给程墨吃。
程墨看看门口,道:“雨菲呢?”
怎么一早不见赵雨菲的人影?
顾盼儿轻声道:“姐姐去老宅给大娘上香。”
程墨瞬间明白,这两人又有古怪。这两天赵雨菲时不时帮顾盼儿说话,程墨多少明白她的想法,已经不觉得她的行为古怪难以理解。
见程墨不说话,顾盼儿上前两步,道:“我让醉仙楼送一席席面过去了。”
“那就好。”程墨坐了,道:“我们吃饭吧。”
顾盼儿却不坐,道:“很久没碰琴了,琴艺生疏啦。五郎要不嫌弃,我为五郎抚一曲。”
“好。”程墨点头,且看她要做什么。
春儿奉琴进来摆好。顾盼儿洗手焚香,盈盈一礼,在琴架旁坐了,调了弦,一曲《锦瑟》如行云流水般在房中荡漾开。
窗外风吹竹动,室中琴音绕梁,美人如画,歌如珠落玉盘。不是仙境胜似仙境,不醉都难。程墨再自持,也难免心猿意马。
一曲罢,顾盼儿甜甜一笑,娉娉婷婷走来,手持玉壶,为程墨斟酒,道:“五郎请饮此杯。”
程墨喉结滑动了一下,干巴巴道:“好。”
接杯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盼儿的指尖轻触了一下程墨的手背。程墨如被雷击,忙把手缩回。
“咯。”顾盼儿轻笑出声,道:“琴还听得么?”
“嗯嗯。”程墨点头,拿筷:“吃菜吃菜。”
他俊脸绯红,一副慌乱的样子,让顾盼儿心情大好。只要他不再一副老神在在,世外高人的模样,就好。
“好,吃饭。”她柔声应着,温顺地在椅上坐下,给程墨布菜。
翠绿色的衣袖滑落,露出玉藕般的玉臂,她看着苗条,手臂却圆润可爱。程墨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起身挪开椅子,苦笑道:“不用这么客气。”
这时候要能来个神仙搭救他一下就好了。
“应该的。”顾盼儿把菜放在程墨面前的碟子里,道:“我六岁被卖到松竹馆,直到此时,才有了家。多谢五郎,我敬五郎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
“不不不,”程墨忙道:“家无常礼,家无常礼,一家人,哪用得着这么敬来敬去?”
再喝,他就要醉了。
“一家人!”顾盼儿心里甜甜的,笑眯了眼,露出一排雪白贝齿,道:“好,我听五郎的。”
你既说我们是一家人,那就是一家人。
程墨松了口气,前世拍板几十个亿的项目也没让他这么紧张,果然女人是老虎。
他专心吃饭,顾盼儿一双美目只是看他,时不时给他布菜,唇边一直带着笑。
旖旎的气息挥之不去,程墨吃得飞快,想尽快吃完离开。
门外小丫鬟道:“春儿姐姐,会昌伯来了,说要见阿郎,即刻要见,一刻不能等。”
守月亮门小丫鬟的声音,在程墨听来,有如天籁。
“族伯来了?我去见见。”程墨放下筷子,一阵风走得飞快。
第102章 成就好事
会昌伯在厅常上走来走去,十分着急,一见程墨,马上道:“五郎,有人仿昌官帽椅。”
真是太不要脸了,居然仿冒官帽椅,抢宜安居的生意。手里有五十亩良田的租子支配权之后,会昌伯自觉维护起宜安居。只有宜安居发展壮大,程墨才能对族学、族人投入更多资源嘛。
“族伯快坐。”程墨道:“这件事我知道了,由他们去吧。”
“那怎么成!你这个败……”会昌伯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能再说他是败家子了,族里谁能大手笔买下五十亩良田做为族学的花销?他改口道:“这样一来,就没人再买我们的官帽椅了。”
真是猪脑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出来,难怪股份会被安国公、吉安侯等老狐狸骗光。会昌伯腹诽。
程墨把对张清说的话简略说了,道:“我们不受影响。”
“不受影响?”会昌伯再三确认,程墨再三保证,他才放心。
送走会昌伯,程墨站在廊下遥望后院方向,过了好一会儿,信步走进月亮门。
午后的院子,静谧而美好。阳光洒在树梢,几只蜜蜂从一丛蔷薇花上飞起,落在芍药上。一个婢女倚在廊下,像在想心事,又像打磕睡。
廊下的风铃传来清脆悦耳的“叮咚”声,程墨才回过神,不知不觉中走到顾盼儿这儿。
屋子里静悄悄的。
程墨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
菜肴已撤了下去,桌子也收拾干净,外间却没有人。绕过屏风,一个倩影映入眼帘,顾盼儿坐在窗边,望着竹林发呆。
“想什么呢?”程墨在她身边坐下。
顾盼儿起身行礼,道:“五郎。”
程墨看她一眼,有些心虚,道:“不高兴了?”
“不敢。”顾盼儿说着,在原先的椅子坐下,眼望窗外,看都没看程墨一眼。
程墨笑了,道:“是不敢,不是没有?那就是不高兴了。”
顾盼儿轻咬下唇,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程墨慢慢道:“我跟你雨菲姐有婚姻之约,待她守孝期满,我们就成亲。”
顾盼儿转头看他,还是不说话。
程墨也看她,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顾盼儿“噗嗤”一声笑,道:“原来你担心这个?”
怎么有这么可爱的男子!她刚才深深地怀疑自己,埋怨自己的出身,没想到自己全想差了,他的想法跟她不一样嘛。
“人家知道呢。”顾盼儿调皮地眨了眨眼,道:“那天晚上,人家话说得那样明白……”
真是木头,那么明白的话都听不懂。
那天晚上?程墨开始回想,哪天啊,说什么话啊?
“姐姐永远都是人家的姐姐。”顾盼儿说着,把头靠在他肩头。
“哦。”程墨应了一声,慢慢伸臂,轻揽她的纤腰。
顾盼儿轻叫一声:“五郎。”半个身体窝在他怀里。
竹林轻轻摇动,日影渐渐西斜,房中的声响也渐渐停歇。罗帐中,程墨畅快淋漓,起身披衣,顺手拉过锦被把顾盼儿曼妙的身子遮住。她已软成一滩泥,一根小手指头儿都不想动了。
“五郎。”见程墨下床,她轻叫一声,声音沙哑,像猫爪似的挠在程墨心头。
“嗯!”程墨回身,见一缕青丝贴在她汗湿的颊上,帮她轻拢在颈后,柔声道:“睡会儿吧。”
顾盼儿朝他笑笑,闭上了眼睛,倦极睡去。
暮色四合,院里花木朦胧,唯有赵雨菲房中透出灯光。她回来了,要不要过去?程墨迟疑。
赵雨菲透过大开的窗子看见程墨站在那儿发呆,从房中出来:“五郎。”
“啊……”程墨心虚,陪笑道:“你回来了?”
“回来了。”赵雨菲似笑非笑瞟他一眼,道:“病已放学啦,盼儿呢?该吃晚饭了。”
程墨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下意识望了顾盼儿的闺房一眼,道:“她……睡了,待她醒让厨子重做吧。我们先吃。”
他真的饿了。运动量那么大,能不饿吗?
“好。”赵雨菲又似笑非笑瞟他一眼,道:“五郎心情很好呢。”
心情能不好吗?这些天憋死他了。这会儿神清气爽,看什么都顺眼。程墨估摸着赵雨菲猜到了,也不瞒她,干脆大大方方道:“以后盼儿是我们家一份子了。”
是家里的一份子,跟我们是一家人绝对不同。赵雨菲听出这个意思。
程墨牵了她的小手一起去厅堂。
吃过晚饭,检查完刘病已的功课,回到后院,顾盼儿还在睡。她一觉睡到天大亮,醒来时程墨早进宫当差。
今天张清和程墨同班。他很快发现程墨心情很好,一问,原来是这么回事,于是不到一刻钟,盛夏团成员都知道了。大家都说得庆祝,相约交了差使去醉仙楼。
祝三哥郁闷得不行,刚进醉仙楼便喊:“小二,先上两坛酒。”
武空劝道:“别喝太多。”
祝三哥哪里肯听,捧起坛子往嘴里灌。
武空还要再劝,张清道:“四哥,由他去吧。”
他对顾盼儿的心事,不要说盛夏团,就是羽林卫里也无人不知。虽说他先前故作大方,说什么跟程墨是兄弟,兄弟如衣服,顾盼儿不跟他,只能跟程墨。其实心里还是存了希望,万一哪天顾盼儿被他打动了呢?
现在什么指望都没有了,他不郁闷才怪。
程墨道:“三哥,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来,我敬你一杯,我们还是兄弟。”
他先前没对顾盼儿起心思,现在两人成了,祝三哥白忙活一场,多少会有心结。程墨借酒致歉,端起酒杯。
祝三哥举了举酒坛子,道:“算了,她喜欢文绉绉的人,你举止是比我斯文些。”
这就揭过去了。
这一顿酒,直喝到醉仙楼打烊,程墨结帐,和兄弟们出了醉仙楼回家。
顾盼儿眉眼含春,和赵雨菲笑吟吟迎出来。她叫了一声:“五郎。”那笑便止也止不住。
程墨含笑看她,道:“今天有没有顽皮?”
“才没有。”顾盼儿娇嗔道:“我跟姐姐学做了一个菜,等你休沐做给你吃。”
赵雨菲也道:“盼儿聪明得紧,什么都一学就会。”
程墨看两人依然要好,才放了心。
第103章 心猿意马
屋里气氛有些不一样,赵雨菲脸上挂着笑,面上看不出,可眼睛望向程墨时,总有些幽怨。顾盼儿初承雨露,如雨后海棠,艳丽不可方物,望向程墨,会说话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融化了。
在两女的眼神攻势下,程墨坐不住了,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该吃饭了吧?”
两女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看他,像他脸上突然长了一朵花。
程墨有些尴尬。
刘病已道:“人都到齐了,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说完起身,逃也似地出去了。今天这气氛,傻子都感觉不对,何况他不是傻子。
“雨菲……”程墨不知说什么好。
赵雨菲不说话,只是看他。
程墨多一个顾盼儿,她乐观其成,可她盼了那么长时间,却因为守孝,没能得到。现在顾盼儿先她一步得到了,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酸溜溜的。虽然这种感觉不明显,但终究存在。她看程墨时,有一点好奇,那种事,她没经历过呢。也有一点担心,以后程墨会不会冷落她?
程墨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雨菲。”
干燥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传递着他的爱意,赵雨菲一颗心一下子安稳了,道:“人家还没祝贺五郎呢。”
有了顾盼儿,他也能稍稍缓解一些。
程墨拥她入怀,亲亲她的墨发,没说话。
顾盼儿悄没声息退了出去,让带两个婢女准备上菜的翠花退下:“没有唤,不许上来。”
赵雨菲对她恩重如山,她也乐见两人感情如昔,特地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五郎会不会不要我了?”赵雨菲头埋在程墨胸前,声音闷闷的。
程墨手紧了紧,道:“傻瓜,怎么会呢。我跟盼儿说好了,待你守孝三年期满,我们即刻成亲。”
再次得到程墨的承诺,赵雨菲笑了,仰起脸,道:“真的么?”
他真的跟顾盼儿这么说?
“嗯。你将是我的妻子。”程墨再次强调,又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放心好了。”
“谁不放心了。”赵雨菲娇嗔道,放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道:“说得我好象善妒一样。人家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那一点酸溜溜在程墨的保证下已经烟消云散,代之的是开怀,她的男人重情重义,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看她情绪正常了,程墨松了口气,又亲了她一下,道:“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
赵雨菲红了脸,轻啐道:“说什么呢。”
说得她好象很期待他手脚不老实一样。
程墨哈哈大笑。
门外顾盼儿听到程墨的笑声,唇边绽放笑意,想必他哄好赵雨菲了。她缓步进来,转过屏风,两个搂在一起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有些害羞,刚要退出,赵雨菲听到退步声,见她进来,大羞,忙推开程墨。
程墨哪肯松手,道:“盼儿,过来。”
顾盼儿俏脸红如云霞,听话地走了过来,含笑道:“姐姐不怪盼儿了?”
早上醒来,她有些不好意思见赵雨菲,在房里磨磨蹭蹭。还是赵雨菲见日上三竿她还没出房,不放心,过来看看。
赵雨菲正害羞,听到她这话,脸更红了,道:“我哪有怪你?”
两人这才说开,红着脸相视一笑。
程墨一手一个,把她们拥进怀里,心中的满足难以言传。
直到夜色笼罩,屋里黑了下来,赵雨菲才推开程墨,道:“病已还在外面呢。”
想到刘病已刚才的神情,顾盼儿也不好意思了。他一定看出什么啦。说起来,三人同龄,都是十六岁,赵雨菲月份最大,她和刘病已相差一天,不过刘病已一直叫她姐姐,想必是看在程墨的面子上。他一定早就看出什么了。
程墨松开两人,道:“点灯,叫病已进来,吃饭吧。”
刘病已借口去厨房看菜好了没有,其实避出去,一直在院子里站着。望见厅堂里透出灯光,估计程墨把两人摆平了,大步去了厨房,才得知翠花端菜,被叫回来了。
菜重新端上去,已热了一次。翠花小声道:“热过了不好吃。”
阿郎嘴很刁的,一般的菜不吃,热过的菜味道不好,他一定不喜欢。想像程墨不动筷的样子,她有让厨子重做的冲动。只是重不重做,不是她说了算。
赵雨菲望向程墨,意示询问。
程墨笑道:“看着还可以,就这样吧。”
他现在一颗心不在吃上,随便应付两口就是,哪有耐心等厨子重做?
赵雨菲沉吟道:“也好,要是晚上饿了,再吃宵夜。”
顾盼儿想起程墨说过,宵夜吃多了会发胖,想来他不喜欢吃宵夜,补上一句:“还有点心呢。”
这个时代普遍吃两餐,有条件的人家会备些点心,或是客人来了端上来待客,或是半下午自家人吃一些。程府点心常备,程墨要是饿了也可以垫垫。
主人都这么说,翠花便让婢女把菜端上来,摆好碗筷,退了下去。
刘病已低头吃饭,吃得飞快,很快吃饱,说先生布置功课,要回房写功课,一溜烟跑了。
程墨没动两筷,也饱了。
顾盼儿同样无心吃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看程墨,见程墨放下筷子,她也跟着放下,说饱了。
真正吃饭的只有赵雨菲一人。
好不容易等赵雨菲吃完,婢女收拾碗筷退下,翠花上了茶,程墨道:“你们今天做什么呢?”
这是开启聊天模式了。
赵雨菲白了他一眼,道:“行了,别装啦。我回房了。”
她再笨,也看出这两人心猿意马,心思全然不在这里。好在她心结已解,要不然真的要难过了。
程墨有些不好意思,俊脸红了红。
顾盼儿娇嗔大发,道:“姐姐!”拉着赵雨菲的衣袖不放:“我们说说话。”
赵雨菲笑把她推到程墨身边,道:“我要留你说话,五郎要怪我了。”
他什么时候一边吃饭,一边眼睛往顾盼儿胸口乱瞄了?这想的是什么,她怎么会不明白?还有顾盼儿,拿着筷子对着程墨的俊脸傻笑流口水,就没夹过一筷子菜。再过三年,她就能跟程墨成亲,做他们做的事了。有盼头就好,她一点不急。
第104章 来得不巧
清晨,阳光透过窗纸,投在青砖上。不远处,凌乱四散着嫩黄色的襦裙,白色的纨裤,绣着鸳鸯戏水的坷子……
罗帐里,并头鸳鸯交颈而眠。
顾盼儿脉脉含情的大眼睛落在程墨的俊脸上,他睡得正香,长长的眼睫毛在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投下一片剪影。她忍不住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
他呀,平时看着斯文,没想到那种时候那样勇猛。想起昨晚的颠狂,笑意便止也止不住地从顾盼儿眼里溢出来。
她何其幸运,能得到他。
静谧中,廊下的脚步声特别清晰。春儿在门外道:“姑娘,武四郎君和张十二郎君来了,要见阿郎。”
顾盼儿眼睛一刻不舍得离开程墨的脸,生怕吵醒他,轻声道:“让他们等着吧。”
天大的事,也不能吵醒他,让他多睡会儿。
春儿应了一声,脚步声轻轻远去。
顾盼儿侧过脸,朱唇刚碰到他的俊脸,突然感觉到被下的大手动了,忍不住轻呼出声:“啊——”
一声轻笑从薄唇溢出,程墨一个翻身,盖住了她。
顾盼儿对他毫无抵抗力,由他胡来。
前院,张清等得不耐烦,让榆树:“去看看你家阿郎干什么,一会儿说练箭,一会儿说洗澡,还有完没完?”
榆树苦着脸,这都催了两次了,传话的小丫鬟脸色很不好看。
张清才不跟他讲道理,见他不动,抬腿踹去,道:“快去。”
榆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再去一次。他不能进月亮门,只好陪着笑脸央求小丫鬟再跑一趟。小丫鬟拉下脸,道:“要去你去,我不去。刚才我去请,挨了春儿姐姐好一顿骂。”
榆树快哭了,阿郎真是的,不是说搬回前院么,怎么又歇在后院?
张清等了半天,连榆树都没回来,气道:“五哥府里这些下人真是欠调教,一个个没法没天。我去看看。”
他不信程墨在练箭,听到他和武空来了,会不过来。一定是榆树没去通报。
武空一把拉住他,道:“再等等吧。”
“等什么等,这都快晌午了。”张清急道:“五哥也真是的,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被张清埋怨的程墨又吃了一次,正神清气爽起身穿衣。
顾盼儿强撑着疲乏的身子起身服侍,埋怨道:“日上三竿还不起,下人会笑话我的。”
“没事,谁敢笑话你,让雨菲发卖出去好了。”程墨说着,张开双臂,让她系上腰带。
总算享受到古代的好处了。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儿,在床榻上乖巧得不像话,完事了还这么细心服侍,搁在现代,哪里能享受得到?
顾盼儿甜甜一笑,道:“那怎么成。”
要真把人发卖了,她就成恶妇了。可程墨这么说,她还是很受落,心里甜丝丝的。
服侍程墨穿了衣裳,春儿端来洗脸水,她服侍程墨刷牙洗脸。
春儿道:“回阿郎,榆树来报,张十二郎君催两次了,听说发了好大脾气。”
顾盼儿轻呼出声,被程墨一弄,她早把武空和张清联袂过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想起刚才的甜蜜,她脸红如云霞,声细如蚊道:“五郎,他们来了好一会儿了。”
岂止是好一会儿,目测不止一个时辰啦。要传出去,她肯定会被笑话的。
程墨洗了脸,把毛巾递给她,道“没事儿,我这就去看看。”
程墨来到前院,张清已喝了三杯茶,几次要冲进后院,又几次被武空拉住了。透过大开的门看到远处小径上程墨走来,他三步并作俩,冲了过去,道:“五郎,你干什么去了?”
程府的茶真是茶,除了茶叶,别的什么都没有。他喝了三大杯,这会儿开始饿了,程墨再不来,四碟子点心就都让他吃啦。
武空在后面摇了摇头,程墨干什么还用说嘛,顾盼儿那样的尤物,哪个男人到手了不神魂颠倒?张清一早拉他过来,他就说不用着急,张清不听嘛。
程墨笑吟吟道:“十二郎来了,快请里面坐。榆树,上茶。”
他不提榆树还好,一提榆树,张清火大,把榆树好一通数落。
榆树在月亮门等着,见程墨出来,马上跟了过来。这会儿听程墨叫他,刚上前两步,听张清说他坏话,不好说阿郎醉卧美人乡,苦着脸道:“小的该死,里面的姐姐不肯通报,小的也没办法啊。”
阿郎好歹不会动手,张清可是动不动抬腿就踹,伸手就打,他不躲着点行吗?
程墨笑道:“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外面日头毒,我们快进屋说话。”又让榆树:“多端两盆冰过来。”
武空踱了出来,笑道:“他心急自然热,再多冰盆也没用。”
“四哥!”张清不乐意了。
三人坐下喝茶,武空笑道:“我们是来恭贺你喜纳佳人的。盼儿姑娘不负花魁之名吧?”
提起顾盼儿,程墨嘴咧到耳根。她看着苗条,该大的地方大得他一只手都握不住,平时看着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在床榻上却尤如火盆。这样的天生尤物,哪个男人不见猎心喜?何况她对程墨爱到骨子里了,对他千依百顺。
武空老于此道,一见他的神色,心中了然,笑道:“看来,我们来得不巧。”
张清也看出他的不对劲,道:“你不会是刚起床吧?”
那个五更天起床练箭的五郎呢?怎么一个顾盼儿就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程墨哈哈一笑,道:“偶尔偷偷懒。”
这就是承认了。张清急道:“那怎么成……”
一句话没说完,被武空捂住嘴。武空笑对程墨道:“快请新人出来见礼。”
程墨也笑,道:“她身子有些不爽利。下次吧,下次一定请她出来拜见。”
张清挣开武空,瞪圆了眼,道:“你……”
什么身子不爽利,还不是你旦旦而伐。嗯,这个词好象用在这里不合适,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张清愤愤,道:“你这样身子迟早会垮的。”
武空道:“十二郎,你不是来取笑五郎的么?怎么急了?看来冰盆还是不够。”
“这个容易。”程墨吩咐再取几个冰盆过来。
一排冰盆沿墙根而放,尉为壮观。
“你们……”张清无语。
第105章 是谁
密密匝匝的绿萝搭成了宽敞的棚屋,凉风习习,满地绿阴。
一架柴檀木雕花山水画屏风把棚屋隔成内外两间。外间,五十多岁,圆圆胖胖,商人打扮的程掌柜正在禀事:“……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这几天东市新开一家家具店,专卖仿冒官帽椅,价钱是宜安居的一成。那家店面,先前是顺和堂的产业,现在突然换招牌,叫什么兴业堂,专做官帽椅。掌柜和伙计都没换。”
屏风后传出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东家是谁?”
程掌柜略一沉吟:“还无法确定。”
“先不要管东家是谁,你找人买几张官帽椅,过半个月抬去退货,把事情闹大些。”霍书涵背靠美人抱枕,斜倚在竹榻上,淡淡道:“最好闹得满城皆知。”
这是要整死兴业堂了。二十两银子一张的官帽椅比宜安居二百两一张的,确实便宜太多,做工粗糙些也能忍,但用了半个月就坏,搁谁都接受不了。对东家的能力决断,程掌柜一向自认不如。
他笑道:“是。东家高明。这么一来,兴业堂的生意就难做了。”
霍书涵蕴微微一笑,道:“程五郎出什么招?”
“奇了怪了,什么招都没出。”程掌柜道:“他一两个月没去宜安居了。”
出了这样的事,照常理来说,华掌柜应该用最快的速度报上来才对,可宜安居到现在,不仅没有做出任何应对措施,连人都没有在西市出现过。年轻人啊,还是太大意了。
霍书涵很意外,道:“他这些天都忙什么?”
程掌柜道:“这个,老汉不知。”
他这几天忙着观察兴业堂的生意,计划是不是紧跟它的步伐,也上马官帽椅产业,算好利润,抽调了人手,这才赶着来向霍书涵汇报。哪有时间去探听程墨在忙什么?
霍书涵吩咐旺财去打听,旺财有些奇怪,低头垂目应了一声“是”。
不到半天,旺财回来禀报,程墨收了一个小妾,这几天除了进宫当差,便是在府里和小妾厮混,连知交好友都不大搭理了。
“为了一个小妾,连宜安居都不管了?”霍书涵再次意外。
旺财道:“程五郎心志不坚,生性轻浮,为小妾美貌所动,也是有的。”
他最鄙视这种人了,为女人而荒废了正事。
霍书涵细想两次遇见程墨的情景,轻摇蟾首,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或者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他没有祖上积下来的底蕴,掌柜伙计都是新招的人手,这些人看他年轻,欺上瞒下也是有的。当然,也不排除别的股东如安国公等人暗中下套。霍书涵往深里想,越想越觉得说不定仿品就是安国公等人做出来,独占官帽椅的市场,到时宜安居的生意做不下去,程墨只能出局。
她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程墨太年轻了,哪里是安国公等老狐狸的对手?说不定那个什么小妾,还是这些人送的呢。她道:“去请他过来,我有话说。”
大热的天,旺财刚从外面跑回来,一听又要出去,很是不愿意。他不敢说什么,心想这个程五郎,不知哪来的福分,能得姑娘如此关心。
第二次见到那张严子文画的请贴,程墨奇道:“你家姑娘请我过去做什么?”
难道说仿冒官帽椅的是她?他拒绝了她入股宜安居的要求,她便弄出仿品,现在又来炫耀?真是幼稚!程墨决定不接请贴,让狗子回复:“我家姑阿郎不在府中。”
霍书涵当然知道他在府中,对此只能叹息,觉得安国公下的迷药太深了。
张清哪里知道父亲无故中枪,故意在程府赖着不走,和程墨东拉西扯到天黑,非要拉程墨去莳花馆。武空劝了再劝。
程墨笑道:“这提议不错,再去一次莳花馆,把头牌拐走……”
张清一下子被恶心到了,道:“五哥快醒醒,玲珑不喜欢诗文。”
武空笑得不行,一首诗可能捧红一位名/妓,做这行,哪有不爱诗文的。
“你要不信,那试试,现在就去。”程墨说着起身。
张清看了看程墨的俊脸,道:“还是算了吧,你长得太帅了。”
真是妖孽,男人长这么帅干什么。
武空总算把张清拉走了,程墨回后院。
转眼到了月底,程墨又刚好不用进宫当差,想起兴业堂仿冒的官帽椅,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刚走到半路,一人骑马追上来,道:“五郎,我家姑娘有请。”
旺财脸色很不好看,像程墨欠了他五百两银子。
程墨勒缰回头,发现路边停一辆眼熟的加宽版马车。这种马车到目前,他只见过一辆,不是霍书涵是谁?
既然遇上,程墨倒不好一走了之。
车窗竹帘半卷,露出霍书涵那张绝美容颜。程墨下马、走近,她澄澈的眼睛一直停在他身上,想看出他与以前有何不同。
程墨哪里明白她的心思,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低头看看身上衣裳,穿得齐齐整整,没有污迹,直接把她的目光无视了。
竹帘卷起,程墨迈步登车,在车门边坐了,道:“霍姑娘一再相邀,有什么事么?”
这个女人倒挺好胜的,不就是没让她入股么?
车帘放下,马车前行。
霍书涵微微颌首,道:“恭喜五郎新纳一房小妾。不知五郎可知宜安居危矣?”
程墨瞪大眼,道:“宜安居安稳得很,何时危了?”
这女人真是疯了,这么耸人听闻,有意思吗?
霍书涵以为他不知道,轻叹一声,把有人仿冒官帽椅的事说了,道:“如此一来,宜安居的生意岂不要被抢光?”
程墨仔细看她,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都没放过,看了半晌,确定她出自真心,不由惊奇地道:“兴业堂不是你的产业?”
这几天他让人打听过,东市的人都说,不久前换了东家,现在是谁的产业并不清楚。宜安居在西市,兴业堂把店铺安在东市,分明是要和宜安居打擂抬的意思。
霍书涵也惊了,道:“原来你知道兴业堂?”
害得她巴巴地请他过来相见,告知此事,看来他还没被女色迷晕了头。
程墨摸了摸下巴,道:“既然不是你的产业,我倒有个计策。”
看在她一片好心提醒的份上,不妨教她一个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