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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可凡     权臣风流txt下载     权臣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太败家了

    程墨的底,霍书涵是调查过的。他大肆张扬,在安仁坊还债,众乡邻领了钱,或是添条鱼,或是添盘肉,像过节似的热闹。

    原来,这些银子是用宜安居的股份换的。

    霍书涵怒其不争,向他怒目而视,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弯曲上翘,更加迷人。

    程墨看着看着,笑了。

    “还笑!”霍书涵怒道:“真是败家,怎么能把股份贱卖了呢?”

    气死她了,那是下蛋的金鸡啊,这样杀鸡取卵,岂不是傻子?不怪霍书涵对程墨的借口信以为真,从小到大没人骗过她,也没人敢骗她。

    程墨笑意更浓了,道:“不然呢?穷得没饭吃了,家传宝物也得当啊,难不成饿死?”

    你那是饿死吗?你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大把的撒银子。霍书涵气道:“既然如此,我可帮不了你了。”

    程墨漂亮的桃花眼一闪一闪的,道:“霍姑娘,你怎能这样不顾道义?好歹我们也见过几次面,虽然朋友还算不上,但总算认识,对吧?你怎能见死不救?没了官帽椅这项收入,我就要饿死了。”

    羽林卫的收入比别的禁军高,但大家都是纨绔,花费跟普通百姓不同。就像现代土豪吃顿饭以万计,包包非爱马仕不买,普通工薪阶层十元钱的饭盒对付一餐一样。若是光靠俸禄,哪怕是卫尉卫士的俸禄,程墨连体面的衣服都买不起,更不要说呼奴唤婢了。

    “你不是只有两成股份吗?有了官帽椅,你也拿不到多少银子。”霍书涵气还没消。真是的,她长这么大,谁敢给她气受啊,眼前这个混蛋,真是把她气得不轻。

    程墨眨巴眨巴桃花眼,道:“要不,两成股份我们一人一半?官帽椅现在风靡京城,用不了多久,别的州郡一定会跟风。我是这样想的啊,明年把学徒培养起来了,开始在几个大郡开店,把生意铺开去。这样,我们虽然只有一成股份,赚的银子肯定不少。”

    真是败家啊,手里只有两成股份了,还要送她一半,只为求她说几句好话。霍书涵差点没气晕过去,高高的胸脯起伏不停,道:“你!”

    程墨见她一双青葱似的玉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忙把俊脸缩了缩,道:“你不会要打人吧?”

    霍书涵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想给程墨一巴掌,只是从小到大,教训人、打人这种事,自有嬷嬷管事们去做。

    这混蛋可真行,把她气得够呛。她长了十六年,都没生过这么大的气。深呼吸几息,喝了面前几案上的茶饮,总算平静了些,她道:“把你两成股份给我,我每个月给你银子若干,如何?”

    “啥?”程墨瞪大眼,道:“你想让我吃软饭啊?为什么我要把股份都给你?如果你是我老婆,我把股份交给你还说得过去,你我只见过几面,凭什么要我把股份交给你?没道理嘛!”

    “出去!”霍书涵涵养再好,也受不了他了。这人有谱没有啊,怎么说话的。

    “哦哦。”程墨像没发现自己的话多过份似的,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站住,道:“霍姑娘,记得帮我哦。我只有你这么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刚刚让他交股份,他说什么我们只不过见过几次面,连朋友都算不上,现在又说是朋友了。这都什么人哪。霍书涵气道:“旺财,带他出去。”

    在程府拽得二五八万的小厮应声而出,冷冰冰道:“五郎,走吧。”

    程墨嘀咕:“旺财?那不是狗的名字吗?”

    旺财要杀人的眼光瞪了他一眼,道:“你敢惹姑娘生气,胆子不小哇。小心夫人得知,不放过你。”

    夫人心狠手辣,阖府上下无人不知。哦,除了大将军和姑娘之外。

    “夫人?很厉害?”程墨桃花眼一闪一闪的,道:“夫人很疼你家姑娘?”

    旺财白了他一眼,在前头领路。心里默默地想,岂止是很疼姑娘,那是把姑娘当成命根子啊,谁要让姑娘有一丝不快,她能把人家一家子都灭了。

    程墨走了一会儿,目光所及,只有风吹树叶动,却不见人影,不由对霍府的规矩深为赞赏。想到自己府里,只要有人吼一嗓子,婢女奴仆像春天地上的韭菜,一个个争先恐后冒出来,不由头疼。

    什么时候能得霍书涵立立规矩,就好了。至于帮他在霍光面前说话,他还真不敢想。难不成真把股份送她?那样,就算官帽椅风靡天下,与他又有何干?

    程墨出了院门大半天,霍书涵才缓过气来,喊了一声:“青萝。”

    青萝提心吊胆半天,见自家姑娘叫,忙陪着万分小心进来,道:“姑娘可是要点心?”

    这个时辰,也该吃点点心了。

    霍书涵道:“备车,回府。”

    “啊?”青萝很意外。不过,她从没见姑娘生气,确切地说,没人敢惹姑娘生气,所以大家都没见识过姑娘生气有什么后果。

    霍书涵道:“这个时候,阿郎也该回府了。”

    “啊!”青萝张大了嘴,手紧紧捂住心口。所以说,程五郎惹怒姑娘的后果,是姑娘要让阿郎灭他全族吗?可是程五郎又没造反,怎么灭他全族啊?

    婢女青萝好纠结啊。

    霍书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没听到吗?”

    “哦哦。”青萝顾不上同情程墨,一路小跑去吩咐备车了。霍书涵的座驾送程墨回去,现在用的是备用车。

    回到大将军府,霍光已经回来了,在书房。

    霍书涵没让人通报,径直走进来,把一碟子软糕放在几案上。

    “嗒”的一声轻响让霍光从案牍中抬起头,见是女儿来了,脸上堆满了笑,宠溺地道:“外面热,不要到处跑。”

    在屋里用冰盆降凉消暑多好啊,怎么老是要出去呢。

    霍书涵在父亲对面坐了,道:“父亲,现在官帽椅之争很激烈,不知父亲会如何决断?”

    “嗯?”霍光长相俊美,胡子特别好看,细看,霍书涵的面相有几分肖他,只是比他更柔和。女儿一向对政事不感兴趣,这两天却反常地要奏折,现在又主动提起这件事,想干什么?

第77章 避祸

    面对父亲调皮的神色,霍书涵笑了,道:“陶太常的奏折看起来好象挺有道理,细想,却不免牵强。难道满朝文臣勋贵公卿不知道官帽椅的坐法和席子大大不同?不管如何争论,大家还是热捧官帽椅。”

    霍光慈爱地看着女儿,鼓励女儿继续说下去。霍书涵在父亲面前一向畅所欲言,接着道:“章礼官不是因为质疑官帽椅箕踞,而和程五郎发生冲突,气死在回府的路上么?不知他和陶太丞可是旧识?”

    章秋是上官桀的人。

    霍光赞赏地点头,女儿一向让他骄傲。他道:“没错,陶然也是上官桀的人。”

    陶然幼时曾和上官桀一同进学,少年时才分别师从不同的先生。上官桀得武帝赏识,飞黄腾达时,陶然报国无门,是上官桀拉他一把,才得以入仕。

    这么隐秘的事,武空为人脉所限查不出来,霍光却是门儿清。真是没想到啊,为了程五郎那个混小子,上官桀竟然动用了这么一颗暗子。他还想看看接下来又有什么人跳出来呢,要不然,怎么会做壁上观?

    霍书涵双掌轻轻互击了一下,雀跃道:“这就对了嘛。如今官帽椅已渐成气候,不管陶太常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大家已经离不开官帽椅了。再过一年半载,习惯了这种坐法,只怕席子会渐渐没有市场。那时,世人只知有官帽椅,而不知有席子了。”

    这也是她纡尊降贵,见程墨的原因了。京城尚且如此,何况别的地方?任何新时尚新事物,都是从京城先流行开,别的地方再效防。想到程墨说的,会择一些大州郡开店,她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没想到这家伙眼光倒也没差到家。

    霍光看女儿唇边绽放笑容,也笑了,道:“你看上程五那小子的宜安居了?”

    知女莫若父。霍书涵笑了笑,却没有说程墨这败家子把股份都败光了。只要官帽椅的坐法得到朝廷的认可,以霍家雄厚的财力,另起炉灶容易得很。要不然,她怎么消了气,又怎么会为程墨说话?与其说她是为程墨说话,倒不如说为官帽椅说话。

    官帽椅,她也能做。

    霍光捋了捋漂亮的胡子,打趣道:“程五这小子倒有能耐,不仅一句话气死章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连我女儿也为他说话了。看来,我得见见这小子。”

    “您见了,非得被他气死。”霍书涵道:“这小子无赖得很。”

    被下了无赖定语的程墨此时刚迈进府门,一脸忐忑的普祥迎上来道:“阿郎,有一位方掌柜等您半天了。”

    方掌柜一来,便暗示他是有大后台的人物,后台是何方神圣没说,只说大得吓人。普祥一听,腿都软了。可是有程墨的话搁在那,他不敢造次,心惊胆战陪着小心侍候了半天,总算把程墨等回来了。

    他见程墨如见救星。

    “方掌柜?哪来的?”程墨不悦,脚步没停,直接朝书房的方向走。

    普祥忙小步跑追上,小声道:“可不能啊,他是有大来头的。得罪他,阿郎会诸多不便。”

    唉,他真是为阿郎操碎了心啊。遇上这么年轻不懂事不知轻重的阿郎,真是难为他了。

    程墨瞟了普祥一眼,接着走,眼看要走到书房门前的台阶了。他刚从真正大有来头的人那里来。当朝,还有什么人比霍光权势更大?女儿控霍光,会不听女儿的话?

    “阿郎……”普祥哀求:“你就见见他,听他说几句话吧。”

    这样把人丢在厅堂真的不行啊。

    “他是掌柜?去,让华掌柜抽空见他一下。”程墨丢下这句话,进了书房。

    这样也行?普祥呆住了。

    程墨坐到书桌前。这张书桌,是他特地让匠人做的。这个时代,普天下只有这一张,别无分号。霍书涵提醒了他,现在的风气跟现代不同,如果权贵们看上他的宜安居,强抢豪夺,他怎么办?

    今天来个霍书涵,明天来呢?能不能像霍书涵那么好糊弄?

    程墨坐不住了,打马直奔安国公府。

    “什么?你要把宜安居交给我?让我做宜安居的东家?”安国公大吃一惊,手一哆嗦,手里的茶饮连茶盅带汤饮全倒在大腿上,烫得他一下子站起来。

    婢女忙上前擦拭。

    怎么反应这么大?程墨道:“伯父先换了衣服,我们再坐下说话。”

    安国公哪里顾得上换衣服,道:“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居然忍痛割爱要把宜安居挂到他名下。这倒不是说程墨要把宜安居转让给他,而是类似后世有人中了举,族人把田产挂到中举之人名下以避税一样。但这么一来,程墨必定得分他红利,而且产权上也有些拉扯不清。程墨这一代好说,他的后代子孙呢?到时,会不会弄假成真,成为张家的产业?

    他相信,以程墨的谋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那么,他图什么?

    程墨苦笑,道:“只要伯父答应,我们写下文书,我愿意支付你半成红利。”

    只是挂个名,便白得半成红利!宜安居的生意火到爆,半成红利比他名下所有产业加起来的一半红利还要多啊。

    “贤侄千万不要这么说,有什么麻烦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一定帮你。”安国公倒不是惺惺作态,他看好的是程墨这个人,因而刻意交好。

    程墨素知他亲近霍光,哪里肯说,道:“若是伯父不愿接手,我只好另找他人。”

    “贤侄,你和十二郎是兄弟。你的事,就是十二郎的事。你说,十二郎摊上事了,我会不会袖手旁观?”安国公诚恳道。

    程墨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人觊觎宜安居的股份。我想着,我虽在羽林卫供职,其实跟一介白丁也差不了多少,不如托庇于伯父羽下,以求安稳。”

    安国公惊道:“是谁如此大胆?”

    程墨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卫尉卫士,又是会昌伯族人,敢向他伸手,也得先掂量掂量。

    “这个,您就不要问了。”程墨为免他尴尬,哪里肯说。

    安国公抚须,道:“转到我名下就不必了,红利更是笑话。我这就让人放出风去,宜安居已让我买下了。”

第78章 有大后台

    程墨回府,刚走到前院,只听“哗当”一声,什么东西猛地摔在地上,接着一人咆哮:“真把我当叫化子了!我告诉你,要是程五郎不出来,我家东家跟你们没完。”

    接着一人小声说了句什么,又是“哗当”一声响。

    程墨问跟在旁边满面怒容,恨不得抢进去把对方的脸砸烂的榆树:“这是来抄家的?”

    “阿郎,你就别开玩笑了,让小的进去打这老兔崽子一顿。”榆树哭笑不得道。都让人欺上门了,自家阿郎还能这么淡定,他不服都不行啊。

    程墨勾了勾唇角,道:“带根棍子去,扫把也行。”

    “啥?”榆树大吃一惊,小眼睛瞪得滚圆,道:“真的可以吗?”他没听错吧?管家可说了,那个死老头的后台大得吓人。

    程墨笑眯眯道:“可以,你要打出新境界,我赏你两吊钱。”

    榆树不懂什么是新境界,听到两吊钱马上跳起来如风般朝厅堂冲去,冲到一半,想起程墨说的抄家伙,又跑出来,抄起廊下柱后的扫把,进门抡起扫把就打。

    方掌柜来程府之前,上官桀的大管家亲自见了他,隐晦地传达了上官桀的指示。那可是来自武帝托孤重臣上官太仆的高级指示啊,方掌柜瞬间热血沸腾,像捧了尚方宝剑。

    来到程府,得知程墨不在,他很是不悦。好在普祥陪着小心,总算让他觉得只是不巧,程墨刚好不在。于是耐心等了一下,吃了三四碟点心。

    可是等着等着,他不耐烦了,刚要发作,在门口守着的小厮进来禀报程墨回府,普祥赶紧迎出去。

    他以为程墨会屁颠屁颠连跑带喘进来求他宽恕,为让他等这么长时间惶恐不安,送上一笔厚厚的大礼。

    可是,他错了,程墨直接无视了他。于是,当他得知程墨又出府了,立即发作了。这次有“尚方宝剑”在手,人生难得的一次风光,当然得好好作一回,让程墨知道上官太仆的厉害。他这是在为上官太仆立威呢。

    当他把厅堂里能砸的都砸了,连官帽椅都被踢了几脚,普祥苦苦哀求而无果时,他觉得人生真的太圆满了,要是能天天这样该多好啊。

    就在他心里飘飘然,表面上做怒发冲冠状时,一道快如闪电的青色人影冲了进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劲风扑面,扫把如雨落下,没头没脑打在他身上。

    他惊呆了,竟不懂得闪避。

    普祥也惊呆了,这是哪里来的瘟神啊,敢对这么一个有大后台的人物动手?

    华掌柜也吃了一惊。他放下手里所有活计,匆匆赶来,被方掌柜好一顿冷嘲热讽,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所以,很自然的睁眼瞎了。

    方掌柜挨了数十下,开始惨叫。榆树却越打越起劲,真是太爽了,原来揍人这么爽啊,他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今生才能跟了这么好的阿郎啊。

    眼看再不喝止,方掌柜不被打死也要被打残,华掌柜不忍心了,道:“榆树,快住手。”

    榆树百忙之中应道:“华掌柜,你不用管。”

    他是奉了阿郎之命打的,一切有阿郎呢,怕什么?

    再打十几下,在方掌柜的惨叫声中,普祥总算回过神了,气急败乱抢上去夺榆树的扫把,喝道:“快放手。”

    小兔崽子,你这是要灭程家满门啊。

    榆树侧身避开,道:“阿郎来了。”

    普祥急忙回头,果然见程墨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阿郎,你可算回来了!”普祥痛哭失声,您要再不回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奔向程墨哭诉,榆树又用力打了几下,得意道:“阿郎,您看这样行么?”

    这样算不算打出新境界?

    话音刚落,扫把头离开把柄,飞了出去,撞到窗棂,掉在墙边。

    榆树有些呆,喃喃道:“这扫把谁做的?太不结实了。”

    早知道抄根棍子好了。

    普祥抱着程墨的大腿放声大哭。程墨嫌弃道:“起来。”

    普祥要表达对程墨的一片关切之情,对程家十多条人命的担心之情,哭得那叫一个认真,程墨的话就没听到。

    程墨指指脚边的普祥,道:“榆树,打他。”

    “哦。”榆树二话不说,立即转移对象,抡起扫把柄就打。

    普祥把自己感动死了,哭得那叫一个聚精会神,突然肩头剧痛,转头一看,顿时怒了:“榆树,你干什么?”

    榆树嘴上说话,手上不停,道:“阿郎说的啊。”

    阿郎说什么了?普祥茫然。

    “行了,榆树,你把那个老头扶起来。”程墨道。

    方掌柜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帽子不知哪里去了,披头散发,头发上还挂着几根扎扫把的草绳,衣服上东一条西一条,都是扫把打过的痕迹。榆树为了打出“新境界”,可谓不遣余力,扫把柄上的脏东西全挂他身上了。

    方掌柜懵了,直到一盆冷水从头淋下,才跳了起来,道:“你们……”

    真是太大胆,太无法无天了,难道他们不怕惹上官太仆生气吗?程五郎是怎么管这个家的,怎能放任下人如此无法无天?

    他脑中天雷滚滚,直到一个俊朗飘逸的少年施施然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他,道:“这些东西都是你砸的?”

    厅堂上的博古架空了,地上全是陶瓷碎片,屏风也倒了,画作毁坏。

    “帐房呢?点一下帐,看看损失多少,让这位有大后台的人物赔吧。”程墨冷冷清清的话听在方掌柜耳中,他却一句也听不懂。

    他可是奉上官太仆之命而来,程五郎怎能让他赔偿?就算砸了又怎么样?多少人家求他砸,他还不砸呢。

    损坏的物品很快列了清单,其中上茶饮的茶盅是前朝留下来的古董,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屏风上的画是名家所作,价值不菲。

    看到面前的数字,方掌柜傻了。

    程墨道:“您是大有来头,哦,不,您是大有后台的人,我这小门小户一点不值钱的东西让您笑话了。不多,就两万两银子。您看,你是付银票呢,还是我派人上府上取去?”

    “什么?”方掌柜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他是奉上官太仆之命而来呀。

第79章 就整他了

    程墨道:“没钱?难道你说有大后台,是讹诈?来人,送官法办。”

    榆树早就准备好绳子啦,不用程墨吩咐,马上把方掌柜捆起来。普祥大惊,嘶声道:“阿郎,使不得。这人,是有大后台的。喂,你的后台是谁,快说啊。”

    方掌柜见过狠的,没见过像程墨这么狠的。他又不是什么忠肝义胆硬骨头,先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不过是以为奉了上官桀之命,可以到程府作威作福。他就是一个生意人,最会精打细算。

    “程五郎君,老汉真的奉命而来。”他脸上青一道紫一道,没有一块完整好皮,这时哭丧着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道:“上官太仆的大管家让老汉来的。”

    “哦——”程墨拖长音调儿,所谓的大后台,便是上官桀的大管家了。

    方掌柜听这音调儿不对,立马急了,道:“大管家是上官太仆最信得过的人。”

    不要说上官家的大管家了,就是上官家打杂的,你们得罪得起么?方掌柜腹诽,如果不是摆在面前的巨额赔款让他心寒,他一定好好寒碜寒碜程墨一下,现在没办法,把柄在人手。

    他这念头还没转完,程墨道:“你是说这赔偿,我得找上官太仆的大管家要吗?哎呀,这得多麻烦,还不如直接找上官太仆。这样好了,我明天进宫跟上官太仆说说。”

    找上官太仆!方掌柜犹如五雷轰顶,像看怪物一样看程墨,过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程五郎夸好大的口,你……你怎么能见到上官太仆?”

    不是说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商贾吗?大管家是这么说的啊。

    榆树深深地鄙视道:“上门闹事也不打听清楚。上官太仆的大管家没告诉你,我家阿郎曾在未央宫追着上官太仆要债吗?上官太仆羞愤难当,只好托刘卫尉刘大人求情,看在刘大人面上,我家阿郎才给他留一点脸面,勉强收下他欠的银子。”

    这一段,张清的小厮说得绘声绘色,榆树为此把程墨当成神般看待。要债要到未央宫,就是传说中权倾朝野的霍大将军也不敢这么干吧?

    他只顾说得高兴,哪里想到厅堂中一股腥臭,滴嗒声不绝。方掌柜吓尿了。

    程墨掩鼻后退,榆树抄起丢在地上的扫把柄,随手就给方掌柜一下,道:“加银十两。”

    “赶紧让人进来收拾。”程墨白了榆树一眼,这小子打人打上瘾了。

    榆树赶紧丢下扫把柄,叫了两个粗使婢女进来。收拾好了,华掌柜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榆树的,程墨闲闲道:“婢女花费二十两,衣裳用料十两,工钱就算了。记上。”

    帐房答应一声,添上两笔。

    榆树目瞪口呆,我的天,阿郎比他狠多了。

    方掌柜杀猪般叫了起来:“一件衣裳怎么就值十两了?”

    这是赤果果的讹诈啊。早知道程墨这么狠,他就不来了。

    程墨认真道:“一件衣裳怎么就不值十两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购买的单据给你,这样你向上官太仆的大管家报帐时,也有个凭证。”

    方掌柜惊出一身冷汗,他在上官家几个心狠手辣的掌柜里面,算是最狠的一个,平时坑顾客坑伙计,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没想到今天被程墨坑了,用的还是最浅显的手段。如果大管家知道他这么没用,还会用他吗?

    可是迟了,程墨让榆树带两个人,把一身小厮服饰的方掌柜送去上官府:“请上官太仆的大管家认认人,要是冒名的,就送官府。”

    “完了。”方掌柜摊软在地,被榆树拖起就走。

    普祥目瞪口呆跟在大门口,见一行人真的朝上官桀府邸的方向走,不禁呆滞了。这样也可以?

    华掌柜默默跟在程墨身后进了书房,在程墨示意下在下首坐了,道:“东家,他说奉上官太仆之命而来,到底要做什么?”

    一听他的身份,方掌柜便深觉受辱,当场发作,怎么可能和他坐下详谈?看了这么一出戏,他心头沉重,来者不善呀。

    程墨道:“不管他要做什么,我们只要经营好宜安居就行。若是有人问你,宜安居的东家是谁,你只管说是安国公。”

    华掌柜吃了一惊,失声道:“安国公?!”

    宜安居是程墨所创,怎么会拱手相让?难道说,权臣争相觊觎宜安居,安国公先下手为强?难道上官太仆……

    程墨打断他的联想,道:“这是我跟安国公商量好的权宜之计,宜安居的东家还是我。你只管这么说,若有人以强权相压,你就让他去找安国公,安国公自会出面。”

    这么说,安国公有护庇之意?华掌柜欢喜道:“是。东家吉人天相,自有天佑。”

    榆树少年心性,又跟了特会惹事的主人,一点不想省事,一路上敲锣打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去上官桀府上闹事。

    来到上官府,后面已跟了一条长长的尾巴,都是看热闹起哄的百姓。

    上官府的门子看一群人气势汹汹,吓了一跳,忙进去叫人,很快出来两百多名护卫,守在门口。

    “你们干什么?”门子头领喝道。

    榆树得意洋洋,挺胸凸肚道:“请你们大管家出来认人吧。”把方掌柜往地上一掼。

    门子头领见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身穿小厮服饰,披头散发倒在地上,很不高兴地道:“哪里来的歹徒,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敲诈勒索?”

    方掌柜羞愤欲死,低声道:“安大爷,是我,老方。”

    门子头领认了半天,可不是每个月月末送帐本来的方掌柜么?他失声道:“你怎么成这副样子?”接着怒了:“谁他么把方掌柜整成这样?”

    瘦得跟猴子似的榆树挺挺小胸脯,大声道:“就整他了,怎么啦?”

    呼啦啦,两百多个护卫把榆树三人围了起来。

    混在人群中的黑子带头鼓噪起来:“上官家仗势欺人啦。打死人啦。”

    百姓最喜闻乐见的,便是这种打豪强的戏码了,有人带头,也跟着鼓躁,一时间,声浪震天。

    上官桀下衙迟了,这会儿才回府,走到临近府门数十丈处,仪仗车驾过不去了。

第80章 后果

    “岂有此理,居然闹到老夫府上了。”上官桀真的怒了。

    出动侍卫队才驱散围在府门前起哄看热闹的百姓,仪仗车驾得以进府。上官桀的右手狠狠拍在几案上,吓得大管家身子一颤,差点跪下。

    “阿郎,那个程五实在太可恶了,不仅不识时务,还如此折辱阿郎,就是杀千刀也不足以消老奴心头之恨。”

    折辱他,就是折辱上官桀了,他可没说错。

    一巴掌响亮地扇在他脸上,他愕然望去,上官桀怒道:“老夫要你这样的大管家做什么?”

    身为大管家,用人不当,还有脸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大管家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阿郎,老奴可没对方掌柜那个老货说什么,他脑袋进水了,自己跑到程五那儿胡说八道,不关老奴的事啊。”

    他不过是暗示方掌柜,上官桀对官帽椅的市场前景很看好。方掌柜自以为得了暗示,跑到程墨家想强夺宜安居。没想到程五这混蛋太狠了,话都没问一句,指使小厮毒打他,闹到府门口。

    今天这事,真的不怪他啊。

    上官桀不听大管家解释,道:“来人,把这个奴才赶出去。”

    两个豪奴不由分说,把哀声不断的大管家扔出府门。

    书房里,上官桀向跽坐于下首的谋士们问计:“先生们何以教我?”

    众谋士出谋划策不在话下。

    程墨的小厮大闹上官桀府门口的事,不到一个时辰传遍朝野,不到半天传遍京城。安仁坊的乡邻都觉脸上有光,也有一少部分老谋深算的邻居为程墨担心。朝臣有的愕然;有的觉得上官桀被霍光压得太狠了,怂了,连一个小小卫尉卫士也拿不下;也有兴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霍光听说此事,笑道:“这个程五郎倒会惹事。”简直是惹祸精啊。

    羽林卫众同僚自然也听说了,亲近上官桀一派的不免有些气愤,别的同僚都觉得大长羽林卫威风,深以程墨为荣。

    身处旋涡中心的程墨却是没事人一个,该吃吃该睡睡,该进宫当差进宫当差。

    扛着大戟站到快换班时,武空来了,道:“又得罪上官太仆啦?章秋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要不是程墨跑到前殿追着上官桀要债,会有章秋的事发生吗?这小子死不改悔,真让他头疼。

    程墨笑眯眯道:“四哥出差回来,兄弟们该找时间聚聚才是,怎么一来就板着脸?”

    武空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我出差刚回来?一点不让人省心!”

    前几天他向刘淘甫讨了出京的差使,半个时辰前刚进京,还没回府,就听说程墨大闹上官桀府的事。于是急冲冲赶来。

    程墨却不知传言已从“程五郎的小厮”变成“程五郎”,更是把大管家的各种不堪说成上官桀。他两手一摊,道:“你知道我的小厮刚买没几天,没管好乱来很正常嘛。”

    武空气道:“还想推到小厮身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和程墨一起当差的同僚笑道:“武四哥,确实是榆树干的。不过是在五郎指使下,跟他自己干没什么区别。”

    盛夏团成员早笑破肚皮了,上官桀怎么说也是先帝托孤重臣,被一个小厮闹得灰头土脸。

    “真的?”武空先是一怔,接着怒了,抬腿向程墨就踹:“你小子胆子够肥呀,真以为上官太仆是省油的灯?”

    真是太过份了,纵容小厮贱奴向堂堂当朝重臣挑衅,比自己闹事更可恶啊。

    程墨侧身避开,道:“不这么做,难道我眼睁睁看宜安居被人抢走?总得闹一回,不如找个官大的闹。”

    这是杀鸡给猴看呢,反正已经和上官桀结了仇,就不用麻烦第二家啦。

    武空怔住,道:“上官桀有意宜安居?不会吧?”

    难道章秋出面指责官帽椅箕踞不是他指使?不可能啊。这会儿朝会为官帽椅是否会使箕踞代替跽坐争得热火朝天,怎么他会对宜安居感兴趣?

    程墨道:“四哥快别想这个了,叫上兄弟们,晚上一起聚聚。”

    “好。”武空点头。

    这一晚,盛夏团成员在吉安侯府喝到三更才散。众兄弟对程墨的景仰之情如长江水滔滔不绝,一个个围着程墨敬酒,武空和张清帮着挡了好几回,最后程墨装醉才逃过一劫。

    回府已快四更,赵雨菲听到声响迎出来,闻到酒味儿,嗔道:“怎么喝这么多?”

    扶他进去,侍候他喝了醒酒汤,让翠花准备沐桶。

    程墨喝了不少,只是俊脸薄红,并没有醉,道:“也没喝多少,有些是故意倒在衣襟上的。”

    赵雨菲叹道:“武四哥人不错,就是一味地贪杯。”

    每次约程墨喝酒,程墨都一身酒味回来。

    程墨把赵雨菲哄回房,自己洗了澡躺下,合上眼便睡了,对于和上官桀结仇的事,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第二天他还高卧不起时,早朝上又吵成一团。陶然和乐圆同时提出新主张,双方互不相让,说着说着两个老头子挥起老拳,打了起来。

    陶然说,坐在官椅帽上,双腿分开,比箕踞于席双腿伸直并拢更难看。乐圆却为高祖正名,认为高祖箕踞乃是解放人性,人嘛,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陶然一听大怒,要是人能怎么舒服怎么来,还要周礼做什么?

    今天张清当差,扛着大戟站在殿外,听到殿内吵成一团,然后昭帝叫他们进去把两个老头子分开。

    乐圆被拉开还不停叫骂,张清听得暗暗啧舌,交了差事,马上去找程墨。

    程墨道:“你也听说了?上官桀奏请陛下抑制官帽椅,也就是公开表态支持官帽椅箕踞的说法了。”

    这事刚发生,张清还不知道,呆了一下,道:“怎么会这样?”

    还是武四哥说得对啊,激怒上官桀的后果不是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能承担的。

    程墨看他呆呆的样子,笑了,道:“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五哥,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张清真的懵了。

    就在这时,狗子连滚带爬跑进来,结结巴巴道:“外面来了一个公公,说陛下……陛下宣阿郎进宫。”

第81章 宅男

    乐圆嚣张跋扈,对昭帝却敬如天人。昭帝表扬两句,他愧不敢当,立即把为高祖正名的观点出自程墨奏报。

    昭帝顿时感动了,能为高祖正名的人,近百年就这么一个,马上宣程墨进宫。

    “卿不愧是朕的卫尉卫士,”昭帝感叹道:“满朝文武,唯卿深知朕心。”

    太祖因为不拘小节,偶尔箕踞被记入史册,后世臣子一涉及礼法,便把这事翻出来,当成反面教材说个没完。昭帝深觉脸上无光。今天好不容易有人站出来,说太祖的坐法不粗俗,不嚣张无礼,不是不尊周礼,而是一种新坐法。这说法,昭帝听来,是为太祖平冤啊。

    可怜太祖一代英雄,被指责粗俗近百年,真是比窦娥还冤。

    程墨道:“臣惶恐,臣不敢当,还请陛下慎言。”

    他可不想成为史官UU小说的谄臣小丑。

    昭帝点头,道:“卿说得是。卿且忍耐两年,待朕二十加冠后,一定重用卿。”

    周礼,男子二十而冠。加冠,便意味着成年,可以亲政了。

    程墨再次道:“陛下慎言。”

    话不要说得太早,以免有心人出手加害啊。他现在把上官桀得罪得死死的,上官桀手下的人一定也以他为仇敌,昭帝这话若是传出去,他分分钟钟会死于非命。

    昭帝八岁继位,憋了十年,实在憋坏了,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快点到二十岁,能举行加冠礼,可以亲政,这时忍不住对程墨说出口。又得一个心腹亲信,他可高兴坏了。

    昭帝对侍立于屋角的内侍道:“这话要传出去,你也不用活了。”

    内侍名黄安,便是和程墨来往密切的小内侍小陆子的干爹。程墨一向阔绰,这些天小陆子可没少得他的好处,光是官帽椅就要了十张,其中六张送给干爹了。

    黄安对程墨也越来越客气。这时佝偻着腰,谄笑道:“奴才不敢。”

    他侍候昭帝十多年,就盼着昭帝亲政,他能风光一把呢,这时候可万万不敢出差错。

    程墨道:“臣身为卫尉卫士,当守护陛下,还请陛下放心。”

    昭帝微笑道:“你当不止为卫尉卫士。你我都年轻,路还长着呢。”

    这句承诺太重了,程墨行大礼道:“臣甘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话说完,却是一怔,如果他没记错,昭帝的寿命并不长。他对历史不熟,前世听过很多管理课,有些课程是讲帝王的用人之道,有一个培训师曾讲过霍光辅助昭帝的事。程墨努力回忆,确定那个培训师并没有讲到昭帝亲政。不知是没有讲呢,还是昭帝没有亲政。再说,这个平行空间的历史走向跟他前世生活过的汉朝,轨迹会不会一样?

    “爱卿,爱卿,你在想什么?”见程墨行礼半天没有抬起头,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昭帝奇怪极了,唤了两声。

    黄安暗暗咋舌,敢驾前失态的,也就程五郎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了,连刘淘甫刘大人见驾时都诚惶诚恐呢。

    程墨“啊”了一声,抬头见昭帝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关切地看着自己,越发衬得小脸苍白,不由脱口而出道:“陛下一向可康健?”

    皇帝的健康问题是高度机密,程墨一句话出口,深觉失言,忙补救道:“臣等很少见陛下出来散步呢。”

    黄安刚要斥责,听到第二句,脸色稍霁。

    昭帝被问中心事,长长叹了口气,挥手示意黄安退出,道:“卿可懂医术?”

    他自小身体不好,又懒得动,要不然,为什么对程墨这个生龙活虎的同龄人这么羡慕,这么有好感呢。

    程墨见他肤色是不正常的苍白,不知是从没晒过太阳,还是身体底子不好,略一思忖,道:“臣不懂医术。但臣小时候身体不大好,后来跟着坊里一些无赖玩耍打架,天天在坊里到处跑,身体慢慢结实了。当然,也挨了不少打。”

    所谓无赖,是指不事生产,不肯下地种田,成本晃荡的青少年,有点类似现代逃学的学生。

    “到处跑能让身体强壮?”昭帝眼睛亮了。

    程墨肯定道:“那是当然啊。”

    你明明是个少年,应该生龙活虎满是朝气,却成天死气沉沉宅在屋里不出房门一步,再好的身体也会宅坏了。

    昭帝若有所思。

    程墨多精明的一个人,见昭帝意动,马上道:“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不如臣陪陛下去赏赏花?”

    虽说两个大男人去赏花,传出去太碜人了,一个搞不好有断袖之嫌,可总得有个说辞嘛,借口而已,随便啦。

    昭帝望了一眼窗外亮晶晶的阳光,迟疑道:“会不会太热了?”

    “陛下可以摆仪驾。”皇帝出宫门一步,仪仗立刻跟上,黄罗伞比一般的雨伞挡阳效果强多了。

    昭帝依然望着外面白晃晃的阳光,没吱声。

    程墨站起来,把手伸到昭帝面前,道:“肩舆在后跟着,若是陛下走累了,随时回来就是。”

    “好。”昭帝总算放心了,手放在程墨手心,站了起来。

    他的手瘦小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程墨几乎可以肯定他宅出病了。

    黄安得知昭帝要去御花园赏花,大惊,劝道:“日头太毒,陛下万万不可造次。”

    要是中暑怎么办?

    程墨觉得昭帝像现代被爷爷奶奶宠坏的孩子,而黄安就是把这个孩子宠得病病歪歪的爷爷了。他道:“中常侍要是不放心,先宣太医进宫候着,待陛下赏完花,为陛下请平安脉就是。”

    昭帝犹豫了一下,才道:“听程卿的。”

    大概昭帝从没出门,内侍宫女从没准备,这会儿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把仪仗摆好,四个胖大内侍抬了肩舆跟在后面。

    黄罗伞像移动的亭子结结实实挡住阳光。

    程墨走在黄罗伞旁,和昭帝说着闲话。

    走了不到一箭之地,昭帝道:“太热了,朕受不了了啦,程卿,今天先到这里吧。”

    “啊?”程墨有些傻眼,这么几步路,目测也就几十米,能算是散步吗?他只好劝道:“陛下再走走,很快就到御花园了。”

    昭帝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苦着脸道:“朕喘不上气了。”

    黄罗伞确实挡住阳光,但是挡不住热啊,他气喘如牛,快晕倒啦。

第82章 成为笑话

    昭帝嚷嚷不行了,不愿再走,程墨只好扶他上了肩舆。

    一上肩舆,昭帝忙道:“快回宣室殿。”

    内侍宫女们飞快往回跑,嗖的一下,一群人全回宣室殿,只剩程墨呆呆站在日头底下。他们,这反应也太激烈些了吧?

    太医为昭帝请脉,说是劳累太过。

    不过走几十米,就劳累太过?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吗?程墨傻眼了。

    此举震动朝野,众大臣在霍光带领下进宫问安。很多朝臣路过程墨身旁,都带着戏谑的笑容,唯有上官桀在他面前站住,做语重心长状,道:“这里是皇宫,不是安仁坊,切不可胡来。”

    队伍后面有人“噗嗤”笑出了声。

    程墨道:“多谢太仆提醒。”

    后面好多人都笑了,只是小心没发出声音。

    寝室摆满了冰盆,四个宫女分站两旁扇风,又喝了凉饮,昭帝总算缓过来了,对霍光道:“朕很长时间没去御花园了,听说那儿的花开得好,想去赏赏。程五郎刚好在场,因而朕让他随侍在侧。”

    谁听不出来,这是为程墨开脱呢。不少人又妨又恨,程墨这小子,何德何能,得以简在帝心?

    霍光恭谨道:“臣明白,程五郎在殿外等候,陛下可要宣他说话?”

    这是告诉昭帝,程墨好好的,没有受到责罚,更没有被下大狱。

    昭帝露出笑容,道:“宣他进来吧。”

    “诺,臣等告退。”眼看昭帝没事,霍光带领文武百官行礼退下。

    程墨被叫进来,行礼毕,见昭帝身盖锦被,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苦笑道:“是臣欠思量了,现今天气太热,又近午,确实不宜外出。”

    实在没想到昭帝虚弱成这样。

    昭帝含笑道:“不要自责,朕只是懒得动。”

    刚才是热了些,也出了汗,可并没有到忍受不了的程度,只是外面比屋里热得多,他心志不坚,没能坚持住。

    程墨轻轻叹了口气,道:“陛下日后要处理国政,没有一个强健身体,如何能行?还须有计划地锻炼,纵然开始时辛苦些,也得坚持。”

    希望他对权力的热切盖过锻炼的辛苦,能让身体强壮起来。

    昭帝直点头,道:“是啊。可是朕就想舒舒服服地坐着,不想动。”

    程墨劝道:“陛下,为了以后能舒舒服服地治理国家,你得适当动一下。”

    再这样宅下去,真的会成废人的。

    昭帝道:“现在说这个尚早,朕还有两年才亲政,等亲政再说。”

    锻炼这种事,岂能一蹴而就?等亲政就来不及了。可无论程墨怎么说,昭帝就是找借口推托。哪怕黄昏时去御花园走走,或是闲着没事,不出殿门,就在宣室殿的院子里走走,他也推托。

    程墨郁闷极了。活了两世,还没见过这么宅,这么懒,这么不想动的人。他要不是皇帝,程墨非每天拖他走半个时辰不可。

    他没精打彩从宣室殿出来,马上被刘淘甫叫过去,破口大骂道:“你挺能的啊,敢拐带陛下出宣室殿!陛下什么没见识过,几朵花有什么好瞧的?就是要瞧,让宫人摘来就是了,何必劳动陛下移驾御花园?你这小子,脑袋让驴踢了!”

    程墨趁他骂得口渴,喝茶饮的工夫,道:“大人一片受护陛下之心众所周知,只是陛下久居宣室殿,四体不勤,身体日渐虚弱。属下只不过想让他多多外出走动,以增强体魄。”

    刘淘甫一口茶饮喷出老远,瞪圆了眼,道:“你是为让陛下增强体魄?”

    真是够了!这件事让他成为同僚的笑柄,大家都说这个程五郎,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搞事,现在居然搞到陛下头上,差点把陛下金贵的小命给搞没了。

    上官桀更阴阳怪气道:“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什么人都能进羽林卫。”

    他憋了一肚子气没气发,可程墨告诉他,一切都是为了让昭帝增强体魄?他是皇帝,用得着增强什么体魄?

    程墨道:“那是当然。”

    昭帝虚弱成那样,不锻炼怎么行?真当自己是真龙,能活一万岁?

    刘淘甫顾不上擦拭衣襟上的茶渍,抓起几案上的茶碗扔了过去,怒吼:“以后再乱搞,老子饶不了你。”

    程墨侧身避开,怜悯地看着他。

    刘淘甫是昭帝的心腹,对昭帝忠心耿耿,最希望昭帝长命百岁的人一定有他。连他都这样,看来,运动能强身健体的理念还没被提起呀。

    程墨感叹着,摇了摇头,离开刘淘甫的公庑回府了。

    霍大将军府,霍书涵以袖掩嘴轻笑不已,道:“他真这么做?”

    “是呢,大人们都说开国至今,就没遇到一个这么离谱的人,邀陛下赏花,亏他怎么想得出来。”青萝笑弯了腰。

    主婢笑了一阵,霍书涵道:“他的想法确实异于常人,不过,却不会做无用功。”

    弄了一把官帽椅,财源滚滚而来;引起周礼之争,一举成名满朝皆知。他会搞事没错,却在众人谈笑中傲然前行。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

    如果程墨听到霍书涵这番话,一定会感动得哭了。

    就在大家拿程墨拉昭帝去御花园赏花当笑话时,昭帝再次宣霍光觐见,道:“官帽椅不过是一张椅子,用与不用,因人而异,就随他去吧。”

    有人为高祖正名,足够了。

    霍光已经答应霍书涵保官帽椅,之所以没有表态,不过是想看双方各出什么招,待双方招数尽出之后,他再一锤定音。没想到昭帝会宣他特地说这件事,他生性谨慎,自不会反驳昭帝,于是当场拟旨用玺。

    陶然坐在上官桀的书房,兴奋难言。程墨出这么一档子事,当可以他精神有问题把他关起来,到时候要夺宜安居还是把官帽椅列为禁椅,全在上官桀一念之间。

    上官桀静静听陶然说完,含笑点头。真是不作不死,程墨这么作,谁也保不住他了。

    两人心情好到爆棚时,消息传来,霍光以昭帝名义下旨,周礼之争到此告一段落,官帽椅可以与席子并列。

    陶然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上官桀对霍光的恨意,从没如这一刻这般强烈。

第83章 太牛了

    圣旨下,官帽椅的合法性得到承认,华掌柜高兴疯了,三步并作俩赶到程府,道:“东家,这下好了,以后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胆做了。”

    程墨眼皮没抬,道:“你以前没有放开手脚吗?”

    生产力全开好不好,木匠和漆匠加起来好几百人,还在不断招人中。

    华掌柜满脸褶子如菊花盛开,只是笑,哪里说得出话。这些天围绕官帽椅的坐法是不是箕踞,朝中重臣争得厉害,程墨很淡定,他却提着心,就怕有一天不让生产了。

    程墨道:“你挑一批人,在几个大郡开分店,官帽椅就地生产。人要挑信得过的,保证质量,不坠宜安居的名号。”

    终于要开分店了!华掌柜激动,道:“是,我这就回去挑选,明天把名单交给东家过目。”

    东家看人可比他准多了。

    程墨道:“名单交给我做什么,把人挑齐了,送过来我瞧一下。”

    “哎哎,我这就去。”华掌柜急匆匆走了。

    他刚走,赵雨菲过来了,笑吟吟道:“陛下可真圣明。”

    命都差点被五郎弄没了,还下旨为五郎说话,可真是明君。

    程墨道:“你笑什么?怎么笑得那么怪异?”

    这一问,赵雨菲再也端不住了,笑得直不起腰,道:“外面都在传五郎陪陛下赏花,差点把陛下的阳寿给赏没了。”

    大臣家里也常开赏花会,只是没人有程墨这么大胆。那可是皇帝啊,怎么能拉着皇帝去赏花呢。赵雨菲心里还是很骄傲的,也就她家五郎干得出这样的事,别人哪敢呢。

    程墨想起昭帝的身体,叹了口气,道:“我真心为他好,他自小身体不好,还天天在宣室殿坐着不动,长此下去,身体一定会垮。可惜他不听我的劝。”

    赵雨菲住了笑,讶然道:“外间都在说,陛下是傻子,你说什么都信,难道不是?”

    难道竟是身体不好,才会听从五郎的意思,去御花园?

    程墨点了点头,昭帝的情况确实让他忧心,只是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刘病已下学的路上听人说了程墨的事,大惊,到王婆的菜园见了许平君,没说上两句话,急匆匆赶来。进门直冲后院,道:“大哥,外间都在说……”

    程墨走出来,淡定点头,道:“我没事。”

    见到程墨的一刹那,他松了口气,整个人酸软无力,靠在墙上,只是喘气。听到这件事,可把他吓坏了。

    程墨扶他进屋坐下,道:“怎么了?”

    “大哥可想过后果?要是陛下因此而崩,程家满门……”刘病已后怕极了。

    这个程墨倒没想过,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他确实鲁莽了,怎能置程家于不顾,置身边人而不顾呢?他人真道:“以后我会小心的。”

    刘病已恳切道:“大哥做事全凭一腔热血,原是好事,只是从不细思后果。以后切切不可如此。”

    他自襁褓便在狱中度过,直到五岁才得以离开,破家灭门这种事,没有人比他体会更深了。程墨对他这么好,真拿他当兄弟相待,他真心不想程墨出事。

    程墨笑着拍了拍他脑袋,道:“学会教训我了?”

    刘病已低下头,道:“不是。只希望大哥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皇帝赏不赏花,真的不关你的事啊。

    “真哆嗦。”程墨道:“先生教了什么,说来我听。”考较起他的功课。

    刘病已人聪明,学习又认真,已会背论语了,当下摇头晃脑背给程墨听。

    同一时间,上官桀的书房,陶然已气呼呼走了。上官桀和谋士们商议良久,决定名下家具店开始制作官帽椅,和宜安居争市场。官帽椅是小事,霍光永远压在他上头,把朝廷搞成一言堂才是大事。

    可惜了,孙女年纪还小,不能和昭帝圆房。且再忍耐两年,待两人圆房,孙女生下一男半女,他便有话语权了。

    “还要再等两年啊。”他食指扣在几案上,轻声自言自语。就让程墨这小子再得意两年吧,两年后,看他还能不能得意。

    被他惦记的程墨被武空一群兄弟簇拥着,来到醉仙楼。醉仙楼的掌柜迎出来,道:“客官们来得不巧,小店要打烊了。”

    话刚出口,程墨一张银票递过去,掌柜马上换上一张笑脸,道:“客官里面请,小二,快快上酒。”

    财神爷来了,得好生侍候嘛。

    众人在二楼坐了,张清埋怨道:“五哥要是嫌松竹馆花销大,小弟请就是,何必非要来这醉仙楼。”

    光喝酒,没有舞没有曲,有什么乐趣?

    程墨不好说不想见顾盼儿,一本正经道:“松竹馆有什么好的?舞跳来跳去就那几只,要听顾盼儿唱曲还得做诗。哪有这样喝酒聊天自在。”

    祝三哥笑道:“你不是怕了顾盼儿吧?”

    他可听说了,顾盼儿特地跑去程府,就为求新诗。

    众人都哄笑起来,道:“要听新鲜曲儿还不容易,你给顾盼儿写啊。”

    “来来来,喝酒。”程墨招呼道:“大家放开了喝,不醉不归。”

    张清振奋道:“正是,不醉不归。五哥太牛了,不仅赢了上官太仆,连陛下都听他的话,我们不把他灌醉怎么行?”

    众人纷纷响应,不由分说,齐向程墨敬酒。

    程墨道:“这样胡喝一气有什么意思,不如猜拳,输了的喝。”

    众人不答应,道:“猜拳有什么意思,过两天就是一月一次的小比了,你不喝也行,只要能在小比上赢了罗十八就成。”

    罗安箭射得好,十次小比倒有八次夺了头名,他们心里不服,却拿他没有办法。

    “赢了罗十八?”程墨摸摸下巴,道:“这有什么难的?”

    罗安自从被他罚去校场跑二十圈后,远远见了他便避着走,已经有一段时间没遇见他了。

    众人大笑,道:“还没喝呢,这就醉了。”

    程墨道:“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好。”张清笑着先和程墨击掌,道:“五哥,咱先说好了,要是你输了,可得请我们去松竹馆。”

    **可放话了,只要程墨去,不管他写不写诗,都让顾盼儿为他们抚琴唱曲儿。

第84章 小比

    赵雨菲在灯下做针线,不时望望窗外,直到天边现鱼肚白,才听到脚步声。程墨回来了。

    人还没到,酒味儿扑面而来。

    赵雨菲抢上去扶住,心疼地道:“怎么喝到这个时候?”

    以祝三哥为首的兄弟们,象是要发泄没去松竹馆的不满似的,争着向程墨敬酒。程墨想装醉都没得空儿,确实喝得有点多了。

    赵雨菲温软的双手扶住了他,程墨头一歪,靠在她肩膀睡过去了。

    程墨身材欣长,看着均称,却沉,赵雨菲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抱回房,放在床上。灯下,他俊脸绯红,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排小扇子,在脸上投下剪影,鼻翼嗡嗡,薄唇微张,好一个美少年。

    赵雨菲细心地为他拭脸,解开他的外衣,露出雪白的中衣时,她一颗心狂跳,为他拭了上身,忙拉过锦被为他盖上。

    程墨这一觉睡得好沉,梦中母亲温柔地为他擦脸拭身,可当他想拉住母亲的手,母亲却不见了。

    他一惊,睁开眼,一头青丝映入眼帘。赵雨菲扒在桌上睡呢。

    “雨菲,上床睡。”程墨轻声说着,抱她上床。

    赵雨菲在床边守他,倦极了,本想扒一下,没想到一下子睡了过去。她睡得不沉,程墨手碰到肩头,立即睡了,惺忪着眼,道:“你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想要起身为程墨准备饭菜,身子腾空而起,被放在床上。

    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却见程墨拉过锦被为她盖上,温声道:“快睡会儿。”

    眼中所见,是他白皙的上身,鼻中所闻,是被上他淡淡的气味,赵雨菲哪里睡得着。

    程墨已披上外衫,趿着鞋走出去了。

    外面天阴着,看沙漏,已过了午时。把榆树叫来一问,榆树道:“姑娘写了手书让小的送给武四郎君,请武四郎君为阿郎请假。张十二郎君也喝醉了,不能进宫当差。”

    昨晚他和张清等人的小厮在楼下候着,喝了两坛酒。

    程墨点点头,先去洗澡,吃了饭,去了书房。

    第二天进宫当差,和张清等六人被刘淘甫叫去臭骂了一顿。别的盛夏团成员昨天不用当差,逃过一骂。

    出来后,张清和程墨嘀咕:“我看大人是怪我们去喝酒没叫他吧?下次叫上他一起去,省得挨骂。”

    叫刘淘甫一起花天酒地,要是被刘家母老虎追杀怎么办?程墨失笑,道:“要叫你去叫,我可不去。”

    张清缩了缩脖子,笑道:“我可不敢。”

    几人说笑一回,各自散了。

    羽林卫的小比在每月初一上午举行,自觉对艺业有信心的人可以报名。获胜者不仅会得同僚拥护,上司青眼,还比别人有更多晋升机会。毕竟,像程墨这样被昭帝钦封为卫尉卫士的幸运儿不多。

    以前的小比,程墨从没参加。他晋升为卫尉卫士后,不少人心里不服,想趁小比羞辱他一番。此次见他报名,认为机会来了,奔走相告,兴奋不已。

    校场上,羽林郎们分列四队,刘淘甫居中而站,道:“你们是羽林郎,是陛下的亲军,肩负保护陛下的重任,理应有好的身手。”

    众羽林郎齐声应:“诺!”

    程墨也在队列中。刘淘甫一行行扫过去,扫到程墨时,停顿了一下,才移开,道:“报名弓箭者出列。”

    小比四项:第一项弓箭,又分为两小项,一是百步穿杨,二是骑射;第二项骑术;第三项武术,赤手空拳对阵;第四项兵器。

    程墨只参加第一项弓箭。

    罗安率先出列,站到前排,回头挑衅地看了程墨一眼。他得知程墨报名时,连声冷笑,心想这小子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今天非羞辱他一番,出出这些日子的怨气不可。每当想到昭帝对程墨的恩遇,罗安都嫉恨欲狂,若是让程墨再得意下去,他还怎么在羽林卫混?

    程墨神色如常步出行列,眼望前方,看都没看罗安一眼。

    刘淘甫又训了几句,宣布小比开始。

    所谓的百步穿杨,是在一百步处立一个箭靶,十箭中以射中红心者多为胜。

    按报名顺序,前面五人都射过了,第六人到罗安。

    他一出场,策马团成员便欢呼声不断,盛夏团成员在张清的带动下,喝倒彩,鼓躁声不绝。

    武空微蹙眉头看了张清一眼,再看看云淡风轻的程墨,没说话。

    罗安十箭连中红心,在策马团成员的喝彩声中手举大弓连挥三下,才回归队列。

    “唉,这次第一名又是十八郎的囊中物。”一人唉声叹气。

    “我是没敢想能胜过十八郎的,能得二三名已经不错了。”这是刚才比过,九箭中红心的。只差一箭,想来能得第二名吧。

    又两人上去射了,都只中五六箭,估计前三无望,垂头丧气下来。

    接下来轮到程墨出场。

    盛夏团成员大声喝彩、加油、鼓劲,策马团成员则喝倒彩、吹口哨、鼓躁声不断。整个校场吵成一片。

    程墨淡定出列,手挎大弓来到红线前站定。

    罗安大喝一声:“程五,你行不行呀?”

    这一声喝如晴天霹雳,震得众人耳膜嗡嗡响。

    有人悄声和旁边的人嘀咕:“十八郎这是要五郎心神不宁呀。”

    被他吼这么一声,他觉得心惊肉跳,何况程墨这个即将上场的人?

    程墨回头看了罗安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这一声喝把刘淘甫吓一跳,他不悦道:“吵什么吵,都给老子安静些儿。”

    老大开口,没人敢不捧场,除了策马团成员之外,众人都闭嘴了。

    程墨淡定拉弓,射箭,像后面的一切没有发生一样。弓拉如满月,箭出似流星,一箭正中红心。

    盛夏团成员齐声欢呼,张清朝罗安扮个鬼脸,武空也笑了。

    罗安十分不服,道:“属下比试时,大人可没约束同僚不吵闹。”

    刘淘甫眯了眯眼,道:“你吵得老子耳根子发疼,怎么,老子还说不得你了?想指责老子偏心,你也得有证据才行。”

    就是偏心了,你又待怎么着?

    两人说话间,程墨第二箭、第三箭中红心。

    盛夏团成员欢呼声再起。

第85章 完胜

    在罗安抗议声中,程墨连珠箭发,“嗖嗖”声不绝,连发七箭,箭箭中红心。

    这时就可看出程墨在羽林卫的人缘了,欢呼声响彻校场上空。原先嫉妒他获圣宠的人这会儿心服口服,也跟着欢呼起来。

    罗安脸色铁青,策马团成员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虽然同样是十箭全中红心,但他每射一箭都瞄准半天,哪像程墨,连珠箭发,一箭紧跟一箭?发箭速度上,他输了。

    程墨收弓向刘淘甫行礼退回队列,另一人上场。

    欢呼声渐小时,祝三哥大吼:“去松竹馆喽!”

    一时间,到处都是“去松竹馆喽!”之声。很多同僚不明所以,一问才知,程墨和盛夏团成员有过赌约,当即起哄,也要一起去。张清却不肯,于是吵成一团。

    “吵什么吵,闭嘴!”刘淘甫听得心烦,去什么松竹馆啊,难道不知道他老婆不许他去这些下作地方?

    剩下四人都无心比赛,反正前三名无望,又被“去松竹馆”四字搅得心动,哪还沉得住气瞄准?十箭匆匆射完退下。

    罗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想赢我?还早着呢。”

    百早步穿杨和骑射都得第一,才能在这一项夺冠,否则只能屈居第二。程墨从不以骑术示人,估计水平有限。人在马上,马不停向前跑,射箭时不仅要瞄准,还要计算马速以及控制马不能跑偏,难度可比百步穿杨大多了。

    罗安料定程墨必输无疑。

    张清大声道:“赢定你了!我们准能去松竹馆听顾盼儿抚琴。”

    想起上次一大群人包下松竹馆的壮观场面,不少人怀念不已,校场一时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陈三笑眯眯道:“十二郎,我们可是好兄弟,有福要同享。”

    张清也笑眯眯的,道:“你说什么,风大我听不见。”

    刚才那么卖力喝五郎倒彩,这会儿想去松竹馆听顾盼儿抚琴?门儿都没有。

    程墨的马已经不是以前那只老黄马了,。前几天武空回京,给他带了一匹好马,浑身毛发黑亮没有一根杂毛,只有四蹄雪白。程墨起名蹄雪。

    踏雪被牵上来,大眼睛倨傲扫了别的马一眼,打了个响鼻,然后别过马脸,倒像看不起别的马似的。

    程墨赞道:“踏雪好样的。”

    踏雪很有灵性,喜欢帅哥美女,对长得丑的人不待见。原来的马夫因为长得丑,喂的草料踏雪都不吃,情愿挨饿,直到换一个长相清秀的马夫,踏雪才肯吃草料。

    踏雪能听懂他的夸奖,伸出大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一人一马正亲/热,武空过来了,低声道:“小心罗安背后搞鬼。”

    “嗯?他还想校场再跑二十圈?”程墨不解。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敢放冷箭那真是脑袋让驴踢了。

    武空道:“你看看他那匹马。”

    罗安的马毛发漆黑柔顺,高大矫健,是一匹母。

    踏雪是雄马。

    在武空的暗示下,程墨才明白,道:“现在可不是马的交配季节,踏雪也没到发情的年龄。”

    其实武空想多了。罗安以为程墨马术不行,这会儿得意洋洋,完全是夜郎自大,却不是要向程墨下黑手。

    依然按昭报名顺序出场,前五人准确率大为降低,有的十箭只有七箭中靶,三箭脱靶,更有一人没有一箭中红心。

    轮到罗安出场,他朝程墨扬扬下巴,直着脖子跨上马背。

    程墨朝他笑笑,完全没把他的挑衅当回事。

    张清喊:“罗十八,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

    不少人哄笑起来,知道张清看不过他向程墨挑衅,故意咒他。

    罗安十箭射完,八箭中红心,算是很好的成绩了。上个月,他七箭中红心,便夺了第一。圈转马头,他放低马速,享受着万众瞩目的感觉。来到队列前,手举大弓,在策马团成员的欢呼声中道:“罗某若夺骑射第一,一定请众位兄弟去松竹馆。”

    除了盛夏团成员之外,别的同僚欢呼。

    待欢呼声稍歇,张清道:“你会作诗吗?你去了顾盼儿肯出来抚琴吗?”

    做诗是他的硬伤啊。罗安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怎么程五自晕迷醒过来后,样样胜他一筹呢?

    陈三笑道:“做诗不是有五郎嘛,怕什么?”

    “对对对,有五郎。”不少人附和。

    更有人笑道:“怎么说,我们同在羽林卫,都是袍泽兄弟。”

    这样说没错,他们是一个集体,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袍泽。可真上战场,程墨绝不会把后背交给罗安,罗安也不会把后背交给程墨就是了。

    说话间轮到程墨上场。

    张清等盛夏团成员大喊:“五郎加油。”

    罗安嗤笑道:“卫士要是不行就退下来,可别硬撑。”

    程墨扬扬手里的大弓,道:“罗十八,难道你学骑射,只学一种骑术吗?”

    什么意思?罗安不解。

    只见程墨双腿一夹马腹,催马前行的同时,人侧骑在马腹,射了一箭,正中红心。

    欢呼声大作。

    张清得意洋洋道:“罗十八,难道你学骑射,只学一种骑术吗?哈哈哈,五哥说得可真对。”

    罗安愤怒了。这些花样他并不是不会,不过为保证能夺第一,没有做出来罢了。射箭便射箭,搞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难道不怕降低中箭率吗?

    程墨花样不断,甚至有一箭是单腿站在马上做金鸡独立状射的,却能箭箭中红心。众同僚沸腾了,他们从没见过弄这么多花样的,最重要的是,程墨居然箭箭中红心,有两箭还并在一起,箭尾在风中颤动。真是太没天理了。

    张清高兴得直嘣哒,道:“罗十八,你家先生可以换了。”

    学骑射,要有先生教导。

    众同僚哄笑起来,有人凑趣,道:“为什么罗十八家的先生要换啊?”

    张清大声道:“因为他只会一种骑术嘛。”

    众人笑弯了腰,连刘淘甫都差点绷不住,弯了弯唇角。

    罗安恨意不绝,却发作不得。

    这一场,毫无悬念,程墨胜了。

第86章 与强抢无异

    欢呼声响彻校场,盛夏团成员把程墨抛起接住,接住抛起,连续四五次。

    罗安狠狠一跺脚,转身走了。在一片欢呼声中,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策马团成员没有丝毫犹豫,马上投入到欢呼大营中。

    “松竹馆!松竹馆!松竹馆!”呼声从参差不齐到整齐划一。

    程墨夺了骑射第一,不请他们去松竹馆,他们可不答应。

    刘淘甫听得心烦,喝道:“闭嘴!”

    最听不得松竹馆这三个字了,小兔崽子们还没完没了啦。

    程墨被兄弟们放下,正在整理衣裳,就听张清的声音响彻全场:“兄弟们,恭请大人与我们一起去松竹馆呗。”

    他手一顿,忙向旁走开几步,离张清远点。

    有跟张清一样不着调的,也跟着嚷嚷:“大人一起去。”

    刘淘甫心头滴血,他怎么不想去,就怕去了,老婆满京城追杀他啊。于是,老刘虎目圆睁,怒喝:“小小年纪不学好,不说有闲多练习艺业,整天想着走马章台。除了程五郎外,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老子跑十圈。跑完再接着比试。”

    众人全傻眼了,武空瞪了张清一眼。

    有愣头青傻傻问:“为什么程五郎不用跑?”

    去松竹馆,不是他做东么?他应该跑二十圈才对嘛。

    刘淘甫道:“他刚夺第一。有本事你也夺第一。”

    这样也行?不少人觉得罗安说得对,刘大人实在偏心得厉害。

    十圈跑完,再接着比赛,参赛者已没有争胜之心。众人的心,早就飞到松竹馆了。

    不知道刘淘甫是不是有心里阴影,小比完毕,再操练一个时辰,直到人人精疲力竭,才解散。

    张清被埋怨惨了。他软绵绵搭在程墨后背,有气无力哭诉:“我是一片好心!”

    真是有苦无处诉啊,天知道,他真是一片好心,想讨好上司,和上司打好关系啊。

    程墨忍笑忍得很辛苦,道:“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这样揭刘大人的短,他不疯狂报复才怪。

    一大群人哼哼唧唧出了宫门,太阳西斜,天还没有黑。祝三哥嚷嚷直接去松竹馆,武空主张先去醉仙楼,天黑后再去松竹馆,两人争执不下。

    “五郎,你怎么说?”武空问程墨。

    “就是,五郎请客,五郎说了算。”祝三哥满脸堆笑,一脸讨好道。他恨不得立刻把程墨绑去松竹馆。早点去,能早点见到顾盼儿嘛。

    程墨看看日头,再看看口水流满地的众同僚,道:“去松竹馆吧,不用跑来跑去。”

    程墨发话,武空自然没有异议。

    “去松竹馆喽!”祝三哥带头,众人发一声喊,纷纷翻身上马,挥鞭飞驰而去。眨眼间宫门口只剩程墨和武空,两人相视而笑。程墨道:“四哥,走吧。”

    武空笑骂:“祝三这个老不正经的,就不带点好。”

    祝三哥快三十的人了,不思仕途有所作为,天天只想混青/楼,真是带坏小孩子。

    程墨也笑了,道:“人各有所志,不好强求。”

    武空想起以前的程墨烂赌,以为无意中揭了他的伤疤,没有接口。

    两人并辔徐行,小半个时辰才来到松竹馆巷口。远远的,听见一个女子气急败坏道:“你个杀千刀的,如此断我财路,老娘跟你拼了。”

    然后是一片嘈杂声。越近松竹馆,嘈杂声越清晰。

    进入松竹馆,满满当当的全是人。羽林卫的同僚,一个个脸色沉重,或抱胸或倚柱而站。

    程墨奇怪:“这是怎么了?”

    他在羽林卫时间也不短了,从没听说谁上勾栏妓/院闹事。大家是纨绔不假,可纨绔最爱面子,跑这种地方闹事,面子往哪搁?

    张清见两人来了,跑过来,道:“四哥,五哥,真是太没天理了,居然有人觊觎顾盼儿,要她作妾。”

    “要顾盼儿作妾?”武空讶异,道:“什么来头?皇亲国戚吗?”

    不是皇亲国戚谁敢这么强抢豪夺?

    张清啐了一口,道:“哪是什么皇亲国戚,是一个死胖子,把**灌醉了,按了手印,现在拿着文书来要人呢。”

    程墨问:“买顾盼儿的文书?”

    张清气愤愤道:“可不是。顾盼儿都要上吊了,**这会儿和死胖子拼命呢。”

    众同僚见程墨来了,让开一条路。只见**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挺着足球大小的肚子,得意洋洋扬了扬手里的竹简,道:“今天要不把顾盼儿交出来,老子马上报官。”

    程墨问:“顾盼儿呢?”

    张清道:“在闺房呢。婢女说,她上吊两次了,扬言情愿死,也不愿嫁给这死胖子为妾。”

    **从地上爬起来向胖子撞去,胖子避开,她用力过猛,摔倒在地。

    程墨走过去,道:“妈妈息怒,有话好好说。你可拿过这位兄台的银子。”

    “没有,我一文钱都没拿。这个杀千刀的,是要我白送啊。”**脸上的粉被泪水冲涮成一道道的印,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程墨朝胖子略一抱拳,道:“兄台请了。这样闹可不是办法,兄台可愿把文书交程某看看,若文书是真,程某愿劝劝妈妈。”

    胖子三角眼斜睨程墨,他正要让人把顾盼儿绑走,突然冲进一群人,为顾盼儿说话。眼前的美少年明显和这群人是一伙的,他不会想为顾盼儿解围吧?

    程墨笑道:“程某请诸位兄弟来此玩乐,你们这样闹,大扫众兄弟的兴。不如由程某做个中人,解决此事,我们也好尽兴。”

    我们到这种地方是为了寻开心,可不想看你们狗皮倒灶一堆事。

    胖子见程墨等人身着禁军服饰,不欲惹事,才收敛了些。听说程墨同来狎/妓,不禁露出会心微笑,道:“给你看也无妨,难道你能颠倒黑白不成?”

    话是这样说,却不肯把竹简交给程墨,拿在手里,摊开了,让程墨过去看。

    程墨一看,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竹简上说,顾盼儿是他失散多年的表妹,如今寻到了她,**自愿把顾盼儿归还,分文不取。

    以**的为人,就算顾盼儿的亲爹来了,也会狮子大开口,怎么可能分文不取?这人分明是想强抢顾盼儿。

    “原来是令表妹。”程墨道:“与兄台长得可不像。”

第87章 独具慧眼

    以胖子的智商,设这么一个局,实在是人生颠峰。他心中得意,倒不介意程墨的质疑,道:“盼儿是家姑母的独生爱女,长相酷似家姑母,失散多年,家姑母思念成疾。我奉母命接盼儿回家与家姑母团聚。”

    “兄台倒有孝心。”程墨修长的手指指着一行字,道:“这个接回家为妾又怎么说?”

    胖子长叹一声,道:“我与盼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她失散多年没有音讯,我只好奉父母之命另娶。如今接她回去,自应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虽是为妾,却能令她衣食无忧,不致流离失所。”

    张清嘀咕:“说得比唱还好听。”

    祝三哥和张清商量:“不如派人半路拦截,把这死胖子毒打一顿?”

    真是气死他了,敢打顾盼儿的主意!

    张清悄声道:“看五哥的,他有的是办法收拾这死胖子。”

    程五郎胆大包天,诡计多端,祝三哥很服气。当下忍着不发作,看程墨怎么演戏。

    程墨朝张清招手:“找个人请盼儿姑娘过来。”

    说话间,漂亮的桃花眼眨了两眨。

    张清会意,笑道:“好。”

    程墨和胖子说话:“你家大妇性情如何?盼儿姑娘很得妈妈疼爱,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一点委屈。若是你家大妇不能容人,那可怎么好?”

    胖子眉开眼笑道:“这个容易,我再买一幢大宅子,让盼儿居住。她要像大妇般自在,又有何难?”

    说话间,一个长相清丽的少女在两个婢女跟随下走进来。众人正不明所以,张清道:“盼儿姑娘,这位是你表兄。”

    盼儿姑娘?祝三哥有些懵,这少女明明不是盼儿啊。他刚要说话,程墨丢了一个眼色过去。祝三哥不明白他的意思,没吱声。

    看到程墨的眼神,有些同僚明白过来,配合他演戏:“盼儿姑娘,你就这样从良,我们可怎么办啊。”

    胖子色迷迷看着假顾盼儿,胖爪伸过去,要去摸她的脸,被程墨一巴掌拍开。程墨冷冷道:“兄台,盼儿姑娘还是松竹馆的花魁。”

    连顾盼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可见所谓的表兄全是一派胡言。

    “那是我表妹,我叙叙离别之情。”胖爪再次伸出。

    程墨突然翻脸,沉声道:“来呀,把这个拐子绑了,送官法办。”

    “好。”以祝三哥为首,三四个同僚冲上去,不由分说把胖子捆了,不理胖子叫喊,直接拉了出去。祝三哥叫过贴身跟随的小厮:“告诉京兆尹,连夜审讯,不得有误。”

    小厮如飞去了。

    变故太快,**还在哭天抢地呢。程墨道:“妈妈快别哭了,整治酒菜,先让我们填饱肚子再说。”

    这么一闹,天都黑了,他们**练一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啦。

    “哦哦。”**忙从地上爬起来,先吩咐备上好酒席,再向程墨拜谢:“程五郎君救了我老婆子一命,受我一拜。”

    程墨让她起来:“没那么严重。”

    要说救命,救的也是顾盼儿的命。

    顾盼儿得讯,来不及换衣服,匆匆赶出来,向程墨行礼道:“谢五郎君大恩。”

    她鬓发凌乱,脸上泪痕未干,越发楚楚动人。

    程墨虚扶,道:“世道艰难,女子更要自强。今天这事,指不定以后还会发生。若发生这种事,千万不可一味求死,应与歹人周旋,把歹人绳之以法。”

    顾盼儿美名传遍京城,她生性清高,只以诗文会客,这一年来,不知得罪多少权贵。胖子要不是算准了这点,哪敢异想天开讹她作妾?

    顾盼儿是聪明人,一点即透,再拜道:“谢五郎君指点。”

    程墨摆手:“也不算指点,不用这么客气。”

    顾盼儿道:“诸位郎君请稍待,容奴更衣焚香,再为诸位郎君抚琴。”

    祝三哥只要能得见玉人一面,抚不抚琴倒无所谓,抢着表态道:“你遇上这样的事,实是无奈,陪我们喝两杯就是,不用抚琴。”

    顾盼儿坚持要弹琴,道:“郎君大恩,奴无以为报,哪敢偷懒?”

    目送顾盼儿出去,祝三哥叹道:“好一个贞节烈女。”

    张清鄙视道:“祝三哥有这闲工夫,刚才怎么不为盼儿姑娘出头?还得五哥出马才搞掂。”

    你就嘴上说得好听,刚才怎么不出面为人家帮围,关键时刻还得程墨出马。

    祝三哥一副惋惜的样子,道:“我刚才要撸袖子把死胖子揍死,五郎就来了。”

    众人都笑得不行,陈三笑道:“合着,五郎阻你表现了?你可真能说。”

    说笑间,顾盼儿重新梳妆打扮了,恢复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进来行礼,开始抚琴。见了她刚才梨花带雨的样子,众人都觉她多了几分亲切。

    一曲毕,顾盼儿娉娉婷婷来到程墨几案前,再行一礼,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祝三哥带头起哄,道:“盼儿姑娘,我这位兄弟还没有暖床的可人儿呢。”

    张清翻翻白眼,道:“祝三哥,不会是眼红盼儿姑娘对五哥独具慧眼吧?”

    盛夏团成员谁不知道他痴迷顾盼儿,现在顾盼儿主动坐到程墨身边,他心里一定不痛快。

    祝三哥见众人都看他,仰脖饮了面前的酒,豪气地道:“要说别人得盼儿姑娘慧眼,我祝三还真不服气,要是五郎嘛,我却是服的。也只有五郎才配得上盼儿姑娘这等天仙般的人物。”

    众人看看程墨,再看看顾盼儿,都笑了,道:“果然郎才女貌。一个貌胜宋玉,一个如天仙下凡,再没有比两人更般配的了。”

    顾盼儿含羞带怯低下头。

    程墨也笑了,道:“我们平时说笑无所谓,盼儿姑娘在这里,再这样乱开玩笑就不好了,没的唐突佳人。”

    谁不知道顾盼儿卖艺不卖身?要不是胖子来这一出,只怕听到祝三哥的话,早就拂袖而去了。

    “是是是,我唐突佳人了,自罚三杯。”祝三哥说着,连饮三杯,道:“盼儿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顾盼儿眼眶又红了,道:“诸位郎君说笑了,盼儿薄命之人,哪里配得上五郎君?若得能侍奉五郎君左右,已是盼儿前世修来的福分。”

    “嗯?!”众人听话听音,齐齐望向程墨。

    祝三哥看程墨的眼神都直了,心想,这小子艳福不浅呀。

第88章 这是报复

    “咳咳咳。”程墨被酒呛了,咳个不停。

    顾盼儿很自然地帮他轻拍后背,众同僚眼珠子掉了一地。

    祝三哥悄声和旁边武空耳语:“我可听说了,盼儿姑娘年底梳拢。她这是看上五郎,要五郎做她的入幕之宾么?”

    张清凑过来道:“**怎么舍得让她梳拢?怕是炒作吧?”

    也不是没有花魁梳拢的先例,但顾盼儿这么天仙般的人物,怎么想,都不可能。

    祝三哥舔了舔嘴唇,色迷迷道:“这样一个尢物……”

    想想就让人心跳加快,某个部位不受控制啊。

    对面,程墨总算咳完了,向顾盼儿道谢。

    顾盼儿红晕双颊,更增丽色,含情脉脉道:“郎君太客气了。”

    灯下看美人,更是动人。程墨暗呼吃不消,忙端起酒杯,道:“我敬众兄弟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喝应,饮了一杯。

    这一席酒直喝到三更鼓响,程墨率先起身,道:“我不胜酒力,先走了。”

    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祝三哥已点了两个侍酒的妓子回房间胡天胡地啦。大多数人留下过夜,不留下的,都跟着起身。

    程墨提前结帐,走了。

    顾盼儿依依不舍送到门口,回到房间,把这几年的私房钱整理好,马上去找********安排好留宿的客人,回到房间,想起晚上的惊险,心有余悸。再来这么一次,她非心脏病发不可。

    “妈妈,我只有这些银两珠宝,再多就没有了。”顾盼儿把一个翠绿色包袱放在**面前,道:“若程五郎不是恰好赶到,女儿就不能站在这儿了,妈妈连这些银两珠宝也不能得到。”

    “你想干什么?”**惊惧。

    她费尽心血培养顾盼儿,这才几年,正是大赚的时候,哪里舍得顾盼儿就此离去?

    顾盼儿玉手一翻,手上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

    **惊得一跤跌倒地上,惊惶地看着顾盼儿。

    程墨睡了两个时辰,匆匆梳洗了,进宫当差。

    今天有十几个同僚托人请假,刘淘甫大发脾气,不准请假,派侍卫把请假的人从松竹馆拖出来,带到羽林卫,罚绕校场跑二十圈。

    这些人胡天胡帝半夜,这会儿身无寸褛睡得正香。刘淘甫的侍卫如狼似虎冲进来,拖起就走,塞进马车,赶到宫门口,用披风一围,避开朝臣们,拉进宫去。到校场,解开披风,烈日下,光着身子,跑步。

    清早挣扎着起床,这会儿在各处宫门当差的人,都分批跑去看热闹。不用当差,被刘淘甫的侍卫惊醒,再无睡意的同僚,得到消息,也进宫看热闹。

    看十几人这么狼狈,众同僚乐灾乐祸。

    这些人一个个羞愤欲死,都道:“都是张十二害的,他要不邀大人一块儿去就没这事。大人这是存心报复。”

    程墨站在人群中,和张清说话:“看见没有,都是你惹出来的。”

    刘淘甫从没对请假的人这么大动干戈。对这些勋贵子弟,他还是很宽容的。这次一反常态,实在是太受刺激了。

    张清一边兴灾乐祸,一边后怕:“好在我昨晚跟五哥一起走了,要不然……”

    要不然这会儿光滑滑绕校场跑圈的人里面,就多他一个了。

    祝三哥跑近程墨,放慢脚步,道:“五郎快救我。”

    这些人里面,就数程墨诡计多端了。

    程墨低声道:“你要不怕被笑话,赶紧装晕。”

    “怕什么笑话?我现在就是最大的笑话。”祝三哥夜御二女,体力透肢,哪里迈得动步?何况大家光着,**部位暴露于烈日下,被同僚们指指点点,让人羞愤难言。

    话刚说完,“怦”的一声,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程墨翻翻白眼,你要装晕,也跑远些再装啊,刘淘甫又不是瞎子,哪看不到两人说话?

    张清配合地叫起来:“祝三哥晕过去啦。”

    来两个小内侍,把像大白猪一样的祝三哥抬下去了。

    跑祝三哥旁边的人大奇:“这样也行?”有样学样,也晕了。

    很快,十几人都“晕”倒在地,被抬下去。

    刘淘甫瞪了程墨一眼,喝道:“你小子闲得很啊,不想休沐是吧?”

    程墨笑道:“属下上茅厕,刚好路过这里,顺便看看,这就去当差。”一溜烟跑了。

    同一时间,顾盼儿收拾细软,和众姐妹一一告别,带了婢女春儿走出松竹馆。站在街边望望这个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她笑了,可算从这里出来啦。

    春儿担忧地道:“姑娘,程五郎肯收留我们吗?”

    这样贸贸然去投奔,万一被扫地出门呢?姑娘值钱的东西可都给**了。

    顾盼儿笑吟吟道:“他要不收留我们,我们就自力更生,做点小本生意过日子。”

    春儿更担忧了,姑娘这是脑袋让驴踢了吧,身上一个铜板没有,哪有本钱做小本生意?他要不收留她们,晚上就得睡街上了。

    “走吧。”顾盼儿觉得空气自由而新鲜,辨明方向,朝安仁坊走去。

    主婢两人走得满身的汗,来到程府已近午。

    程墨进宫当差,她们自然见不到。狗子见顾盼儿美若天仙,忙端了水让她们喝,又让她们在门口坐,等程墨回来。

    门口坐一个美人儿的消息很快传进去,下人们都跑出来看稀奇。到下午,婢女们也跑出来看。翠花看后啧啧称赞,三步并作两,当新鲜事讲给赵雨菲听。

    “来了一个很美很美的姑娘?”赵雨菲警惕道:“你去问问,这位姑娘找阿郎做什么?”

    要说程墨在外胡来,她是不信的。

    翠花很快问清楚了:“说是无家可归,来投奔阿郎的。”

    赵雨菲满腹狐疑,特地细心打扮了,出来遇一遇顾盼儿。

    顾盼儿三言两语之间,便从翠花这里摸透了程府的情况,知道府里有一位女主人。

    她净身出松竹馆头上,一头青丝只用一根木簪绾住,不施脂粉,身着粗布衣衫。这时略微整理一下衣衫,神情淡定而从容。

    绕过照壁,赵雨菲便被顾盼儿的容貌气质惊着了,世上怎么有这么美貌的少女?

    顾盼儿从容起身,含笑行礼:“奴顾氏见过赵姐姐。”

第89章 想岔了

    程墨下马,狗子飞奔过去:“阿郎,来了个好漂亮的姑娘。”

    那姑娘天仙似的,他都不敢喘大气,怕气息把她吹跑了。

    听他颠三倒四说了半天,程墨总算弄明白,顾盼儿来了。

    大步来到后院,厅堂里,赵雨菲和顾盼儿对坐说话呢。见他来了,两人都站起来。赵雨菲笑道:“盼儿妹妹找你。”

    顾盼儿行礼道:“奴无家可归,只能来投靠五郎君,求五郎君发善心收留我主婢两人。”

    程墨苦笑道:“盼儿姑娘离开松竹馆,有什么打算?”

    不会只有两三面之缘便想跑他这里混吃混喝吧?

    这个,顾盼儿还真没想过。昨天被逼成那样,是她长到十六岁,有记忆以来最悲惨的一天,又得程墨提醒,便想趁此机会脱离松竹馆。她跟春儿说做小本生意,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见她朱唇微张,程墨道:“盼儿姑娘识字、琴又弹得好,可以收几个女学生,束攸足够主婢两人度日了。”

    赵雨菲愕然看程墨,难道这位天仙般的姑娘不是他的红颜知已?亏她难过半天,还得强打精神应付。

    顾盼儿笑颜逐开,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只是在哪里开馆,还请五郎君帮忙出出主意。”

    “这个容易。我有一个小院,收拾收拾倒还能用,每月十文钱租给你如何?”程墨道。

    每月十文钱的房租,像征性收一点而已。

    顾盼儿欢喜道谢,道:“这样,我就有安身之所了。”

    主婢两人可以安静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所以说,自赎自身,来找程墨,是做对了。

    赵雨菲比程墨还热心,马上让翠花带人去收拾小院,被褥全换新的,再亲自送顾盼儿主婢过去,说了半天话,看天黑透了才回来。

    “都安置好了?”程墨坐在廊下,吹着凉风,喝着自制的清茶,若有深意看了赵雨菲一眼,淡淡问。

    赵雨菲脸唰的红了,低声道:“我见她孤苦无依,想帮帮她。”

    程墨笑出了声,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这一声笑,笑得赵雨菲无所遁藏,心事都让他窥破了,不由老羞成怒,别过脸去。

    看她用苗条的背影对自己,程墨纵声大笑,长臂一伸,把她拥进怀里。

    赵雨菲轻轻扭了扭腰,窝在他怀里不动了。

    “待伯母三年孝满,我们便成亲。”程墨在她耳边道。

    赵雨菲心里甜甜的,搂紧他的蜂腰,道:“她长那么美,你就不动心?”

    程墨作势打她****弹的小屁股,傲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男人是视角动物不假,可也没到见美女就扑上去的地步,真是太小看他了。

    两人耳鬓厮磨半天,直到程墨肚子咕咕叫才分开,准备吃晚饭。

    刚端起碗,张清和武空来了。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吃饭?”张清说着,老实不客气坐到程墨旁边,让翠花拿碗筷,直接吃开了。

    接着,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几个盛夏团的成员,都是上午没被罚跑的,来找程墨一起去调/戏那些罚跑的兄弟。这么喜闻乐见的事,不乐呵乐呵怎么行呢。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程墨伸个懒腰,道:“昨晚就睡两个时辰,中午又没有补睡,这会儿上下眼皮打架呢。”

    这种落井下石的事,他是从来不做的。

    其实武空也不想去,无奈被张清硬拉过来,见程墨明确表态,也跟着道:“我也睏了。”

    张清吃够了,放下碗筷,道:“别呀,四哥五哥不去,就没乐子了。我都想好了,得好好取笑祝三哥一番。”

    “你小子敢取笑我?”祝三哥脸黑如锅底,迈步进来,道:“五郎,你家门子忒不是东西,赶紧换了。”

    却是狗子死活不让他进来,直到他取出羽林卫的腰牌才放行,把他气坏了。

    一屋子人都笑了,张清笑得尤其大声,道:“祝三哥怎么来了?你不是晕了么,兄弟们刚要去探望你。”

    “哈哈哈。”众人大笑不已。

    有人眼睛还瞄向他某个部位,道:“本钱挺厚的呀,难怪夜御二女。”

    “去你们的。”祝三哥在程墨另一边坐下,道:“亏你们还有心情取笑我,顾盼儿不见了。”

    “嗯?!”张清等人不解。

    祝三哥哭丧着脸道:“我想,顾盼儿遇上昨天那种事,总得伤心几天,这个时候她需要我的安慰。可是到松竹馆,才知顾盼儿不在,头牌已换了人。”

    做为四大妓/院之首,松竹馆自然不会只培养一个顾盼儿,不过是顾盼儿长相气质最为出色。她走的又是清冷路线,配合她的气质,刚挂牌,便一炮而红,名满京城,别人都被比下去了。

    “京城这么大,茫茫人海,上哪找她去?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祝三哥喃喃道。

    顾盼儿不见是大事,校场跑二十圈算什么。他这是锥心之痛。锥心之痛,他们懂吗?就会取笑他。

    程墨摸摸鼻子,只当没听见祝三哥的话。

    赵雨菲不了解情况,看祝三哥这么痛苦,讶然道:“盼儿姑娘不是在……”

    话没说完,程墨一个眼神过去,她忙捂住嘴。

    “你说什么?”祝三哥像溺水的人捞到浮木,追着赵雨菲问:“你知道盼儿姑娘在哪儿?”

    盛夏团成员都惊了,一个个斗鸡眼看程墨,张清语调夸张道:“五哥,不会是你为顾盼儿赎身吧?她在哪儿,赶快请出来相见。”

    程墨道:“说什么呢,我哪有银子为她赎身?”

    不,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他基本不会做这种事。

    祝三哥急了,道:“这么说,你也对她有觊觎之心?我们是兄弟,你要有意于她,我把她让给你就是。”

    张清道:“祝三哥,不是你相让,而是人家对你没兴趣吧?”

    要不然,为什么不找你赎身?

    祝三哥瞪眼道:“用不用说得这么直白啊?不说实话会死吗你!”

    看他真急红了眼,程墨只好把顾盼儿自赎自身的事说了,道:“她想开间女子学堂,你们族中有人要学弹琴,不妨帮她介绍。”

    话没说完,祝三哥大步冲了出去。

第90章 烦人

    在祝三哥的热心帮助下,不到半天,起名锦瑟的女学堂便招了六个女学员。顾盼儿坚持再多教不过来,其余的都婉辞了。

    挑了开学的日子,顾盼儿特地来请程墨过去参礼,接着道:“能不能麻烦五郎跟祝三郎说一声,我这里是女学堂,男子不方便过来。”

    程墨一问才知道祝三哥天天往小院跑,不用进宫当差一大早过来,进宫当差了,交了差使过来,一来就赖着不走。有时候坐到半夜三更,顾盼儿又拉不下脸赶他,实在痛苦难言。

    “这个祝三,真是的。”程墨答应了:“我说说他。”

    顾盼儿再三道谢。赵雨菲看她被祝三哥骚/扰,心里过意不去,特意留她吃饭:“新来的厨子做一手好菜,你来了,先别回去,尝了再走。”

    顾盼儿笑道:“好。”

    她在松竹馆时对任何客人都冷冰冰的,满京城都说顾盼儿孤傲,程墨没见她之前就听说她孤傲之名。没想到从良后,却变了一个人,不仅不孤傲,还挺好说话,和程墨赵雨菲说话时,总是未语先笑。

    赵雨菲还不觉得怎么样,程墨却很不习惯。

    “你喜欢吃什么,让厨子做去。”赵雨菲拉她到一边说话。

    顾盼儿没客气,点了几个菜。吃饭时,翠花端菜上桌,不仅有这几个菜,还色香味俱全。顾盼儿慢慢吃着,露出怀念的神色,道:“姐姐请的是哪里的厨子?真好吃。”

    程墨失笑,道:“你和春儿都不会做饭吧?嗯,准你每个月交伙食费,到点过来蹭饭。我们一日三餐,你不吃亏。”

    她一向不食人间烟火,要是会做饭才怪呢。春儿是贴身丫鬟,管着她的衣裳首饰妆奁,怎么可能近厨房?也不知两人这几天怎么过的。

    赵雨菲白了程墨一眼,对顾盼儿道:“你别听他的,你能吃得多少?只管在这里吃就是。”

    顾盼儿道:“姐姐为我好,却哪里知道五郎一片苦心?这样,我交一个学生的束攸做伙食费,以后每天过来蹭饭。可好?”

    她教的是勋贵人家的女子,每人每月的束攸十两。锦瑟女学堂,是贵族学校呢。

    “不用不用。”赵雨菲道:“交十文钱好了。”

    程墨笑道:“我还指望你管家,能帮我省钱呢,合着我是怎么赚都填不满你亏的窟窿啊。盼儿现在可是小富婆,哪能让她省?最少一吊钱,真的不能再少了。”

    顾盼儿眉眼弯弯答应了。

    赵雨菲不肯,道:“你一个男子,跟盼儿计较什么?”

    两个人吃饭,哪餐不吃剩一大堆菜?不过多个人多双筷,何必这样计较。

    程墨正色道:“盼儿要自立门户,就得这样。”

    “是呀是呀。”顾盼儿笑眯眯道:“五郎是为我好嘛。”

    赵雨菲看看程墨,看看顾盼儿,气道:“合着我成了坏人?”

    顾盼儿看她不高兴,忙放下碗筷揽住她香肩,小心哄道:“知道姐姐最疼我了,哪里舍得我受苦?不过我只交十文钱,外面的人要说闲话的。”

    这几天,邻居们暗中议论,说她是程墨的禁脔呢。春儿为此和一个妇人大吵一架,议论才少了些。

    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赵雨菲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自此,顾盼儿下课后,到程府吃饭。她天资国色,一路走来,婀娜多姿,是一道会移动的风景。不过一天,沿途经过的地方便聚集很多男人,做着各种各样的丑态,想千奇百怪的办法,和她搭讪。

    男人们的婆娘看她的眼神,像刀子,嗖嗖的。

    程墨婉转向祝三哥表达了顾盼儿的意思,祝三哥瞪圆眼睛,道:“五郎,不会是你自己垂涎她的美色,想把她收房吧?咱们是兄弟,没得说的,你要是看上她,一句话的事儿,哥哥把她让给你。”

    这还说不清了。程墨正色道:“你为她着想没有?你天天往她那里跑,邻居们的唾沫星子能淹没了她。她要是名声坏了,谁还肯把女儿送到她那里学琴?”

    祝三哥摸了摸脑袋,想了半天,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只要她肯嫁我,保准她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呼奴唤婢。”

    程墨懒理这个糙人,白他一眼,转身走了。

    很快到了开学的日子。六名名门闺秀好大的排场,侍卫婢女车马把小院巷道堵得严严实实,程墨差点走不过去。好不容易挤过去了,一进门,便瞧见祝三哥挺胸凸肚站在小院里,一副守护天使的模样。

    顾盼儿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说话,见他来了,忙吩咐仪式开始。

    六个少女一起行了拜师礼,顾盼儿受了礼。

    她白衣飘飘,清丽难言,看得祝三哥狼性大发,和程墨嘀咕:“要能娶到她,就是立刻死了,我也愿意。”

    程墨白他一眼,道:“不要做梦了。”

    顾盼儿有多烦他,难道他不知道?

    祝三哥拍胸脯:“要么她不嫁人,要么她嫁你,要么她归我,再没有别的了。”

    他的豪言壮语换来程墨一个白眼。

    顾盼儿走过来,含笑对程墨道:“五郎请这边用点心。”

    观完礼,人家要上课,就该走了。程墨道:“我还有事,这就告辞。”

    一拉祝三哥就走。出了院门,祝三哥挣开程墨,往小院跑。春儿见他来了,马上把院门关上。

    “这丫头!”祝三哥发狠道:“哪天把她家姑娘收了房,我非卖了她不可。”

    程黑鄙视:“得了吧你。”把他拉走了。

    黄昏时,顾盼儿过来吃晚饭,先向程墨道谢:“多亏五郎,要不然祝三郎还不知要赖到什么时候呢。”

    他要呆着也行,总是色迷迷看她算怎么回事?在松竹馆日久,这种眼神儿见得多了,她一看就心烦。

    程墨道:“我劝不动他,还是你自己跟他说清楚吧。”

    这种事,外人到底帮不上忙。

    顾盼儿叹道:“我跟他直接说了,嫁谁也不会嫁给他,可他还是这样。”

    如果不是祝三哥硬往锦瑟塞人,她真不想收他介绍来的学生。哪怕收的人少些,能够清淡过日子就可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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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风流介绍:
商界大佬程墨过劳死,穿越到吴朝成了一个落魄羽林卫,一门心思想混吃等死。 可是,家徒四壁,权贵环伺,不拿出点真本事何以自保?身处权力漩涡,不运筹帷幄何以快意人生?外敌挑衅,不踏破祈连山,何以扬我国威? 再活一回的程墨,还是精彩不断! 群号:562533951,欢迎朋友们进来聊人生聊剧情。权臣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臣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臣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