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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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件事,到霍光这儿,他总得在脑子里转三转,各种利弊分析一番之后,再做决定。
程墨也就过年时例行公事般过来拜年,别的时候得他去请才会来。今天下午两个少年刚打了一架,他估摸着程墨为这事过来解释一下。
这小子不错嘛,能拉偏架,还会事后补救。霍光想着,嘴角上扬,难得地露出笑容。
程墨哪里想到霍光有此想法,行礼毕,说起下午的事,道:“大郎刚才把安国公打了,如今安国公过来赔罪,就在府门外。”
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被人打了,还上紧着赶来赔罪,这都什么事。可以霍光的权势,这事在京城还真属寻常。
原来是给安国公求情来了,霍光有些失望,眼神略黯淡,又拿起搁在笔架山上的笔,在砚台蘸了墨,道:“小孩们玩闹,何必当事。既是大郎不懂事,我教训他便了。”
这是不高兴了?程墨道:“师父要不见安国公,想必他会忧郁至死。”
你不见他,他非得担心死不可。
霍光算看出来了,这小子有事求他,便喊“师父”,敢情两人的师徒关系被他拿来当人情使啊。霍光不乐意了,道:“没见为师正忙着么?你回去吧。”
下逐客令了?程墨道:“国事繁重,全仰仗师父,师父还须保重身体。弟子告退。”
这还像话。霍光总算满意了些,见程墨行礼毕起身穿鞋,一只脚已套进鞋里,却突然道:“对了,弟子如此对大郎,有些苛刻了,还请师父勿怪。”
霍光“嗯”了一声。
放学后霍宜跑来找他告状,被他训了一顿,一气之下才会去找安国公的麻烦。不过是一个国公,揍了就揍了,也没什么。
程墨接着道:“弟子与大郎日日一处上学,他若心生不满,岂不麻烦?不如弟子向他赔个不是,冰释前嫌吧。”
两人确实天天一起上学,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霍宜要是天天找碴,这日子哪能安生?程墨句句在理,更难得的是,这小子居然说自己有错在先。
霍宜挨揍,霍光虽然把霍宜训了一顿,却是因为他挑衅在先。长孙挨打,他还是很心疼的,程墨的话,直暖到他心窝里。
看程墨穿好鞋,要去找霍宜赔不是,霍光好心开口提醒道:“大郎在气头上,只怕不好说话。”
“嗯?”程墨眼巴巴看他,桃花眼闪呀闪的。
霍光提笔在竹简上写了几个字,道:“你拿去吧。”
程墨接过一看,竹简上写了一句话:“此事就此作罢,不许再闹。”
“谢师父。”程墨道了谢,一溜烟跑了。要的就是这个。
这小子!霍光看他少年心性毕露无遗,不禁摇了摇头,平时装得挺老成,到底还是孩子。
安国公顶着寒风,双手拢在袖里,不停在府门口走来走去,脖子都望长了。好不容易程墨出来,把一卷竹简给他看:“大将军的手信在此。”
安国公足足看了三遍,确定无误后,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朝程墨躬身作揖,道:“五郎大恩,老夫阖府没齿难忘。”
程墨道:“这下伯父可放心了?”
“放心,绝对放心。”安国公确实放心得很,没见这是霍大将军的亲笔信么,要是这个都信不过,还有什么可相信的?
程墨道:“伯父既放心,且先回去,我还有事。”
“好,那老夫就先走一步了。”年轻人有年轻的事儿,安国公识趣,没有问,再三向程墨道谢后上车离去了。
程墨目送他的马车远去,再次来到府门口,道:“你们宜大郎可在府中?”
门子见他去而复返,找的又是霍宜,进去通报没有二话。
霍宜刚出了气,正在一群兄弟跟前吹牛,听说程墨求见,大手一挥,道:“叫他进来。”又对族中众兄弟道:“来得正好,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两个一起进学的族兄弟是亲眼见他揍安国公的,连国公都揍了,何况别人?两人立即争先恐后大拍霍宜马屁,别的兄弟也听说了他的“英雄事迹”,跟着奉承,一时间,暖阁中阿谀奉承之声如春雷滚滚。
程墨还没进门,便听里头一人道:“大哥是我辈楷模,我们以后都听大哥的,大哥指东打东,大哥指西打西……”
话没说完,另一人截口道:“哦,原来你以前一直不听大哥的话,哪像我,一向都是大哥说什么是什么,说怎样是怎样。”
先前那人不依,争辩起来,接着闹哄哄的,听不清说什么了。
小厮进去通报,里头才安静下来。
程墨进去一看,室中坐了十几人,霍宜坐于上首,左下首是霍欣,霍欣下头,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右下首是一个跟霍宜年龄相仿的少年,再过去一个年龄小了些。应该是霍光的直系孙子坐于前,族中孙子辈坐于后,以此类推。
十几双眼睛全盯在程墨脸上。
程墨微微一笑,道:“见了为叔,怎么不行礼?”
霍宜最恼的便是他以长辈自居了,气得一拍几案,站了起来,道:“你来干什么?”
奉承的众族兄弟有人低声问:“这就是那个程五郎么?”
他可是听说了,就是眼前这位处处压制着霍宜。
被问到的人狂点头,也压低声音道:“可不就是他。”
刚才门子进来通报,可说得清楚,是程五郎求见。
于是,一个个都饶有兴趣看起了戏。
霍宜气得脸红脖子粗,他让程墨进来,可是要羞辱程墨一番的,没想到程墨死性不改,在大将军府中,还敢如此嚣张,比他嚣张多了。
程墨直接无视霍宜暴跳如雷的样子,把竹简抖开,在他面前晃了晃,道:“看清楚了,这是师父亲笔。”
确定霍宜看清,程墨卷了竹简,转身便走。
“你!”霍宜气得倒仰。
暖阁中,霍光慢慢道:“他出府又进府?”
几案前一个小厮恭声道:“是。”
霍光挥手让小厮退下,自言自语道:“大郎不是他的对手啊。”
看来,自己这个大孙子又要过来告状了。(未完待续。)
第211章 严父
安国公犹自心有余悸,回府便罚张清在院子里跪两个时辰。这么冷的天,在青石板上跪,还一跪两个时辰,非冻出毛病不可,安国公夫人急哭了,还是小妾出主意,赶紧派小厮找程墨过来捞人。
程墨刚回府,小厮已等在那儿,一见程墨便跪下,抹泪道:“夫人求五郎君救十二郎君的命,要迟了,十二郎君的命就保不住了。”
他是安国公夫人的心腹,张清又是安国公夫人的命根子,这时急主子之所急,哭得情真意切,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命要没了的是他呢。
赵雨菲在一旁也道:“这孩子到府门口便跪下了,怪可怜的。”
程墨问清原讳,心想,安国公这么罚张清还是轻的呢,老人家以为阖府几百口人保不住了,不给张清一个教训,怎么成?可张清是他的好兄弟,还是要救的。
赶到安国公府已是二更了,张清在院子里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安国公不许人给他手炉脚炉,也不许他在膝下铺席子,更不许他身着貂裘,只许着单衫单裤。
张清自以为没做错,硬气得很,梗着脖子直挺挺跪着,任母亲怎么哭求他向父亲服软,他只当没听见。
正月里的天气,寒风刺骨,又是晚上,更冷得厉害。安国公为了让张清长记性,不惹更大的祸,只好这么罚他。可老婆边哭边求,小妾们跟在后面嘤嘤地哭,一院子的愁云惨雾,倒像哭丧,让他心烦得不行。
他是一家之主,哪能轻易认输?正没台阶下,小厮跑进来喊:“五郎君来了。”
真是天上掉下的救星啊,他三步并作俩,小跑迎出去,那笑直从心里溢出来,道:“贤侄这是从哪里来?”
当然是从家里来了。程墨翻了个白眼儿,道:“小侄刚到家便听闻十二郎受罚,特地过来为十二郎求一个情,请伯父看在小侄薄面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照小厮说,张清已经快冻死了,程墨一见安国公,二话不说直奔主题。
果然是为儿子而来。安国公老怀大慰,儿子交了一个好兄弟啊,听说他受罚,马上跑来。想是这样想,表面上还得装,一边把程墨往府里让,一边义正辞严道:“这畜生惹了泼天大祸,罚他跪两个时辰已是便宜他了。贤侄还请屋里喝茶,待两个时辰到了,再让他陪贤侄说话。”
瞧你装的。程墨心里暗笑,也一本正经道:“伯父教训得是,只是天气寒冷,若寒气入侵,伤了身子骨,却不是玩的。”
“贤侄说得是。”
两人说着话,很快来到张清罚跪的院子,还没进门,便听得哭声震天,程墨嘴角抽了抽,道:“可是有女眷?若有女眷在,小侄倒不便进去了。”
其实自张清入股宜安居,两家已成通家之好,安国公府的后宅,程墨不知来过多少回了。这时故意推托,却是不愿见到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哭了。
安国公还等着他给台阶下呢,哪肯他这样离去,连推带拉,把他推进院里。
一院子莺莺燕燕见程墨来了,忙止住悲声,退到一旁。
安国公夫人不愧为府中的女主人,抢上来,一把攥住程墨的手腕,不停摇晃,道:“五郎,快劝劝你伯父吧,再跪下去,十二郎就没命了。”
张清见程墨来了,颇为意外,却依然梗着脖子不动。
程墨望了背影如一棵青松的张清一眼,道:“伯母休要悲伤。”你得先放手才行啊。
安国公夫人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不放,还是身边的小妾机灵,见程墨瞟了一眼被攥住的手腕,忙道:“夫人且莫伤心,五郎君定能救十二郎君。”说着,上前搀扶安国公夫人,一边把她的手捏了一下。
安国公夫人顿时醒悟,忙松手。
程墨一得自由,忙行礼道:“十二郎已知错,还请伯父饶了他这一次吧。”
张清哪里有半点知错的样子?
可安国公要的不过是一个台阶,抢上扶起程墨,转头朝张清喝道:“畜生,看在五郎为你求情,你又知错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若有下次,瞧我不打折你的腿。还不起来,向五郎道谢。”
安国公夫人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倒在小妾怀里。
张清冻僵了,动不了。
程墨弯腰,把他抱起。安国公这时倒着急起来,一迭声地道:“快快快,备脚炉,备热水,拿衣裳。”
他心慌意乱,已不知自己说什么了。
程墨先把张清抱进屋,放在床上,再让婢女烧两个炭盆来,然后帮张清按摩手脚。至于安国公让婢女拿上来的脚炉手炉,一概不用。
屋中温暖,按摩又让张清自身血脉得以流通,好一会儿,张清僵硬的手脚才软和了些。
“快把脚炉用上啊。”安国公急得不行,儿子明显是冻坏了,可千万不能落下后遗症。
程墨让婢女端了热水,喂张清喝了,再用热毛巾为他敷手脚,道:“这个时候不能用脚炉手炉,骨头会坏的。”
“哦哦。”安国公连连点头,在一旁搓手,心里早就悔青了肠子了。
程墨不停按摩,一个多时辰后,张清的手脚才能动,他挣扎着坐起来,道:“你过来干什么?”
安国公见他能坐起来,松了口气的同时,马上端出严父的样子,照着儿子脑门就是一巴掌,道:“五郎特地来为你求情,你不说一声谢,反而不领情,真是混帐。”
其实张清不是不领情,他心里可感动了,只是男人有泪不轻弹,男人知恩图报也不是只挂在嘴上。
“伯父!”程墨无语。
安国公在外素来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怎么在家中,对着自己儿子,却是这样的不讲理?
“贤侄请书房用茶。”安国公像变脸,对着程墨又是笑得一团和气。
看张清没事,程墨道:“时辰不早了,十二郎还须静养,我就不打扰了。要是明天不能进宫,还须提前告个假。”
“谁说我明天不能进宫了?”张清梗着脖子不服气道。
程墨劝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纠缠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212章 娶亲
安国公把招惹霍宜的后果详细说了一遍,并举例若干,谁招惹了霍家族人,有何下场,加上程墨亲历,霍家家奴闹市纵马踏人致死,竟然没人敢参霍光一本。这些事一一摆在面前,张清再倔强不服气,也抵不过对灭门之灾的恐惧,只好答应对霍宜等人客气点了。
安国公又念叨半天,才作罢。这时,天已快亮了。
程墨看看发白的窗纸,苦笑,道:“小侄告辞。”
安国公哪里肯放他走,道:“有劳贤侄了,还请用了早膳再走。”一气儿吩咐下去,什么银耳羹、燕窝粥,赶紧端上来。
程墨道:“伯父客气了,小侄下午还要进宫,必须回去补眠。”
他只想睡觉。
安国公省悟,道:“既如此,我就不挽留啦。”转头对张清暴喝一声:“还不赶紧去补觉?”
张清无语看了父亲一眼,道:“五哥不如就在这里歇了,午时初我们一起进宫。”
安国公府刚好位于程府与未央宫之间,在这里睡一觉,中午直接进宫,倒省事得多。程墨答应了。张清大喜,一把揽了程墨的手臂就走。
霍宜那边,程墨一走,霍欣便把程墨是祖父的弟子,一向阴险狡诈,当着祖父的面一套,当着他们的面一套,把祖父蒙骗得团团转,又利用比他们高了一辈,欺压他们,实在恶劣,告诉了一众族兄弟。
众兄弟恍然大悟,原来程五郎如此奸险,难怪霍宜会被压制得死死的。于是,大家纷纷指责程墨。
见众兄弟站在自己这边,霍宜心情稍好,勉强露出一个笑脸,道:“都散了吧。”
这位长兄一向好面子,见他出丑,只怕会被他记恨哪,众人如蒙大赫,赶紧溜了,各回各的院子,背地里说些什么,霍宜却是不知。
霍宜一个人生闷气呢,不语来了,传霍光的话:“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却是怕霍宜心生不满,纠缠不休。若他能占上风也就算了,偏偏总是智商不在线,每次都败退。再纠缠,只是丢了霍光的脸面而已。
霍宜还想分辩两句,一瞧不语那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顿时没了说话的**。
不语又道:“阿郎说了,大郎君若不听劝,家法伺候。”
这是动真格了。他若挨了家法,只怕几位堂兄弟蠢蠢欲动,族人们的心思也会跟着动,到时就麻烦啦。
不语却是不理会他怎么想,传完话便回去了。
霍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他实在想不通霍光为何如此看重程墨,自己可是霍家长孙,示来的继承人哪,为何要对一个外人低头?
想不通归想不通,霍光的吩咐却不能不听。中午,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进宫,一进门,见程墨坐于上首,顿时脸色很不好,又只能强忍一口气,上前叫了一句:“世叔。”
“嗯,坐吧。”程墨道。
你丫的,哪天大将军府由老子说了算,瞧老子怎么收拾你!霍宜恨恨地想。他跟程墨相差一岁,在他想来,他成了大将军府的家主,再花样折摩程墨不迟。
霍欣三人上前行礼,道:“世叔来得好早。”
程墨朝他们微微一笑,道:“都坐吧。”
霍欣三人应了,都坐下。一个霍氏子弟想了想,起身帮程墨和霍宜添了茶。
霍宜见他想两边讨好,别过脸去。
张清自霍宜四人进来,脸黑如锅底,坐在那儿一声不吭。
室中诡异的寂静,直到小陆子来请几人去上课。程墨出了暖阁,猛猛呼吸两下冰凉的空气,只觉这冷冷的空气,可比室中带烟味儿的空气好闻多了。
张清走在他旁边,小声嘀咕:“好想揍他。”
敢打他爹,不想活了么!
程墨也小声道:“别忘了你爹怎么叮嘱你的。”
别人张清不怕,亲爹他可怕得很,再说还有灭门之祸在前头等着呢,他哪敢轻举妄动?
自此,几个伴读之中分成两派,各自行动,互不干涉。昭帝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对张清分外亲近,不时留他说话。
安国公听知,大喜,只要儿子能得皇帝青眼,自己挨一顿揍算得了什么?
日子就这样过得飞快,很快到了二月。刘病已请媒人到许家提亲,许家应允,亲事定了下来。吉期择在二月末,新房已备,一应所需之物由程墨出资购买,很快一切齐全。
民间百姓娶亲,没有勋贵之家那么大的排场,需准备的时间并不多,只要银子齐备,置办起来很快。程墨吩咐帐房,任由刘病已支取银子,不到几天,便都办好了。
刘病已提前搬到新院子居住,那里粉刷一新,婢仆用具一应俱全。
吉日那天,程墨带了昔日羽林卫众兄弟去助阵,几百侍卫仆从簇拥,安仁坊的大人孩子都跑出来围观,人人纳罕不已。
刘病已一簇新衣,胸系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列前头,顾盼之间,颇为志得意满。
他被贬为庶人,祖父又犯了事,许平君肯嫁他,已让他感激涕零。以他的出身,有人肯嫁他就不错了,何况是如此可人温柔的女子,对他又情深意重?
他囊中羞涩,无所居,更没有钱娶妻。他本来想凑点钱办些彩礼,把许平君娶回家。没想到程墨为他风光大办,还带了羽林卫的纨绔来给他做脸,这份人情,可就大了。
“大哥,这样太过了。”他回身对落后一个马身的程墨道。
人生得意莫过于此了。
程墨笑眯眯道:“不过,刚好。”
怎么感觉路边很多大姑娘小媳妇一双双眼睛只是盯着他瞧个没完呢。程墨一眼扫过去,帕子啥的便掷了过来。
张清和武空并辔,不服气道:“这些人瞎了眼啊,怎么只掷给五哥?”
他长得也很不错好不好,今儿还特地穿了一身新衣。
武空微微一笑,道:“他连新郎倌的风头都抢了,你说呢?”
这倒是,张清嘀咕:“刘病已瞎了眼啊,居然让他过来。”
以后他成亲,一定把程五郎排除在外,免得风头被抢。张清暗下决心。
到了许家,接了新娘,天色已不早,一行人去了新房。(未完待续。)
第213章 只争朝夕
感谢水墨唐枫打赏。
酉时一刻,新人拜堂,送入洞房,酒席开始。
刘病已虽名字记入宗室,却一直没有诏封。他成亲,昭帝没有表示,宗正寺也无视了,顶着皇孙的名头,办的却是平民百姓的婚礼。
他非推程墨坐主位不可,程墨再三推辞。
刘病已道:“大哥的恩情小弟无以为报,若大哥不肯坐主位,小弟只好长跪不起了。”说着就要跪下。
武空劝道:“病已没有长辈,你这当兄长的,便坐了吧。”
“坐了吧。”众羽林卫的同僚都道。
今儿来的宾客,除了羽林卫这些人,便是坊中邻居,论与刘病已的关系,没人比程墨更近;论身份地位,没人比程墨更高,这主位程墨不坐,便没人敢坐了。
程墨再三推辞,最后推辞不过,只得坐了。
羽林卫的同僚如祝三哥之流,怎会放过这个把程墨灌醉的机会?一群人轮番上阵,不停上来敬酒,刘病已这个新郎倌倒被撇在一边。
程墨看形势不对,喝了几杯,身子往前一扑,不动了。
“这是醉了?怎么可能。”祝三哥不信道。
历经霍宜之事后,张清已把程墨由好兄弟上升到生死之交了,截口道:“可不是醉了。”叫端菜上来的两个小厮:“赶紧扶五郎回去。”
祝三哥狐疑中,程墨已被扶上马背。上了马背,程墨对小厮道:“快请赵姑娘出来。”
小厮应了自去。很快,在新房陪新娘说话的赵雨菲出来,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么?”
“嗯。”程墨把赵雨菲拉上马背,一气儿回家了。
第二天,刘病已带许平君回程府拜见兄长。自此小两口在新院独自过活。程墨吩咐普祥每个月送银子过去,以便刘病已安心读书。
转眼两个月过去,许平君诊出怀有身孕。
昭帝也没闲着,每天上朝认真听政,散朝后霍光为他讲解朝政时,他听得认真无比,与以前不管霍光怎么说,他总神游太虚大为不同。下午上课,更是聚精会神,杜儒等四位先生见皇帝用心学习,都喜不自胜。
每天晚上,他常常读书到三更,黄安再三地劝,才肯歇息。
他身体孱弱,这么搞法,不到两个月,身体便吃不消,病倒了。太医诊视之后,说积劳成疾,让他安心静养。
程墨去看他,他小脸煞白,气息微弱,道:“让先生明天到寝宫上课。”
真是奋起不要命啊。程墨劝道:“臣这些天一直苦寻良医,只是没能寻到好的。陛下请宽心养病,把身体养好要紧,读书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之前十八年没请名师都这么过了,就不争这一时三刻了。
良医难寻,给皇帝看病的良医更加难寻,是以程墨四处托人,又派了信得过的随从侍卫到处寻访,至今没有访到一个好的大夫。不过暗中对太医院众多太医的调查倒有了眉目,这些人医德还是有的,虽有投靠霍光的,但为昭帝诊病时,倒还用心,只在事后把昭帝的病情详细禀报霍光。
把皇帝的病情外泄,已是大患。这部分人,程墨想尽方法让他们自己离开太医院,实在没办法让他们离开的,也知会了昭帝,不宣这些人问诊。
此次昭帝病倒,前来请脉的,便是骨子里皇权至上的那批人了。
不知霍光是否知道程墨暗中动手脚,不过程墨也顾不得了,总不能怕他知道,而置昭帝的安危于不顾吧?
昭帝叹道:“亲政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朕还没准备好。”
程墨道:“陛下不宜劳神太过,过犹不及,还不如先把身体养好。”
这话,他说了多次,昭帝一直没重视。
黄安在旁边听着,插话道:“五郎说得是,只是陛下心急……”
“心急也没用。陛下初亲政,想必霍大将军还会扶持陛下一段时日。陛下须有心理准备。”程墨心里想的,却是霍光未必肯按时归政。
秦朝时,以嬴政之能,吕不韦还没有按时归政,而是拖了一年才为嬴政举办加冠礼。这一年中,嬴政使了什么手段,以致吕不韦不得不归政,还是个问号呢。程墨估摸着霍光不见得会准时归政,因而,昭帝有强壮的身体,强大的气场,手里有兵,才能逼使霍光归政,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可是,昭帝坚持要上课,程墨拗不过他,只好请先生过来。
只是课听到一半,他便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于是又人仰马翻。
霍光亲来探病,把程墨训了一顿:“老夫以为你素来稳重,没想到如此不着调。陛下身体劳累过度,不说劝着陛下好生调养,反而让他劳神,如此作为,岂是人臣之道?”接着说处分结果:“罚你抄论语五十遍。”
这是要把他和昭帝隔离啊。程墨只能应一声:“是。”乖乖去抄书。
昭帝这一病,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这一个多月,天天宣程墨进宫说话,又让程墨读书给他听,和程墨讨论国事。
程墨每每有精辟见解。
消息递到霍光那里,霍光危机感更盛,这小子不过上了两三个月学,便有如此见地,若真让他接触朝政,那还了得?
霍书涵请安时见父亲眉头皱成“川”字型,关切地道:“父亲为何事忧心?”
霍光欲待不说,又想女儿与程墨有过来往,或者旁观者清也说不定,便把原讳说了。
“程五郎这人,与陛下亲厚,只怕会成为陛下亲政的助力。父亲还须早做打算。”霍书涵道。
霍光默然。他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总有一天要归政啊,真是无奈。
霍书涵道:“父亲不是收他为弟子么?为何不收他之心?”
以霍光的权势,多少人趋之若鹜,偏偏程墨却虚与委蛇,没有一分真心,这却是为何?
“这个人,太精明了。”霍光叹气。
霍书涵道:“他曾说,是人便总有弱点。却不知他的弱点是什么?”
她细细思忖一番,这人平时很低调,行事中规中矩,运气又好到爆棚,还真没有弱点呢。她道:“待女儿问问他。”
“……”霍光一脑门问号。哪有问人家,你有什么弱点的。(未完待续。)
第214章 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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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路上人来人往,人们忙于生计,脚步匆匆。程府府门前马蹄声响,两匹马先后勒住缰绳。
程墨跳下马背,急走几步,要扶后头马背上的老者下来,老者已翻身下马,身姿矫健不输年轻人。
“华太医,请。”程墨嘴里说“请”,却拉了老者便走。
老者姓华名健,进太医院三十年了,今年已八十三岁,头发胡子只有少许白发,脸庞红润,只眼角几条皱纹,看起来倒似只有四十多岁。
华健平时专心研究医术,杂事一概不理。武帝在位时,常常宣他进宫问诊,昭帝继位时年纪幼小,由鄂邑长公主抚养,便没再宣他进宫。他不受皇帝待见,在太医院也就日渐被遗忘。他倒好,受武帝器重时平常心对待,如今备受冷落,依然不愠不怒,只研究他的医术。
要不是把太医院的各色人等蓖过一遍,程墨还不知这位元老级的存在。既是一心扑在医学上,医术定然极高明的了,因而程墨亲自赶到华健府上,请他过来为顾盼儿诊脉。
清晨,顾盼儿刚起床便干呕不止,把程墨吵醒了。她还说没事,程墨哪里肯信,忙梳洗更衣,去请华太医。
华健一点没疑惑程墨为何识得他的府第,听说有病人,马上跟程墨过来。
顾盼儿干呕已止,只是觉得有点累,靠在抱枕上不想动,听说大夫来了,只好换了衣裳出来。
程墨把华健让到后院。华健并没注意到这是后院,对顾盼儿的丽色也全然视而不见,诊了脉,道:“小娘子这是有喜了。”
“啥?”程墨一时回不过神,道:“有啥喜?”
顾盼儿大喜,双眼亮晶晶的,起身朝华健福了福,道:“谢大夫。”又含羞嗔了程墨一眼,很是怪他不解风情。
可算诊出喜脉了,再没怀上,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否正常啦。
程墨眨巴眨巴眼睛,道:“华太医,这是?”
华健见惯了年轻男子初当爹时的囧状,也不以为意,笑眯眯道:“小娘子怀有身孕了。”
“啊?!”程墨呆呆道:“我要当爹了?”
顾盼儿瞪了他一眼,这一眼,饱含喜悦含羞,更有对程墨反应迟钝的娇嗔,当真是感情丰富。
程墨再问一遍,得到华太医肯定的答复后,欢呼一声,拦腰把顾盼儿抱了起来。
顾盼儿惊呼一声,紧紧抱住程墨的脖子,连声道:“快放我下来。”
要是失手可怎么好,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肚里的孩子着想啊。
程墨高兴坏了,抱了顾盼儿转起圈圈。顾盼儿惊呼连连,只是道:“五郎,快放我下来。”
要死了,再这样下去,会把孩子吓坏的。
华健微笑道:“五郎快放小娘子下来,月份尚浅,恐动了胎气。”
“啊!”程墨光顾高兴,一时没想到这个,听华健这么说,忙把顾盼儿放下,扶她站稳,再请教华健:“可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
“小娘子年轻,身子强壮,胎位极稳,只要不乱动乱跑便没事。”华健话是这样说,还是提笔开了安胎的方子,道:“可吃可不吃。”
程墨道谢,亲送华健回府。一路上,脑子里只是想:“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活了两世,还没当过爹呢,想到会有一个萌萌的娃儿追着自己叫爹,程墨的心便软得一塌糊涂,就差当街欢呼:“我有儿子了!”
程墨把华健送回府,独自往回走时,脑子晕晕的,一连走错几次路,最后勒马站在一条陌生的路上,抬眼四望,喃喃自语:“这是在哪?”
自己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不远处有一座临街开府的府邸,门口两个青衣小帽的家奴坐在台阶上说话。程墨打马过去,翻身下马,打算问清这里是哪里,突然一群人冲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个同样青衣小帽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带了四五十人越过门口两个家奴,冲进朱漆大门,消失不见。
台阶上两个家奴呆呆坐着不动。什么情况这是?程墨不解归不解,急着赶回去,还是上前道:“两位请了。”
两个家奴突然嚎叫一声,丢下程墨转身便跑进门去。
程墨摸摸自己的脸,难道他长得很可怕?刚要找个路人问一下这里是哪里,大门里传出砰砰巨响,接着哭声阵阵。
好诡异。人都有好奇心,程墨也不例外,可眼下顾盼儿刚诊出喜脉,程墨急着回家陪她,哪有心情理别人的事?牵了踏雪走开几步,拦住一个路人,道:“劳驾,这里是哪里?”
路人奇怪地看他一眼,指着这所府邸的牌匾道:“你不识字么?”
可惜了,长得如此周正的一个小哥儿,居然不识字。
程墨暗想,自己真是急糊涂了,抬头一看,牌匾上四个大字:武成侯府。
武成侯庞赞,年约三旬,是有名的老好人。他在兄弟中排行第二,下头还有两个弟弟。本来应该长兄继承爵位,但长兄先其父而亡,他由第二顺位继承人升至第一顺位。两个弟弟很不服气,不择手段想置他于死地。
他的父亲,老武成侯临死前,指定由他承爵。他想把爵位让给两位弟弟,最后是他母亲以死相逼,他才勉为其难继承了爵位。
这么一个人,府里发生什么事呢?程墨纳闷了一下,也只纳闷一下,便打听回安仁坊的路怎么走。
路人见是问路,便告诉他。
程墨向路人道谢,刚要上马,刚才那群人又出来了,领头的青年双手叉腰站在台阶上,得意洋洋道:“武成侯,磕吧。”
程墨大奇,松开马缰,走到一旁观看。
只见一个上唇留彘须的锦袍男子双眼赤红,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在青年男子的冷笑声中,直直跪了下去。
青年男子和同伴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青年男子冷冰冰道:“磕吧!”
锦袍男子直直磕下头去,良久,起身时,两行泪滴在衣襟上。
青男子既叫这人为武成侯,想必他就是庞赞了,却不知为何会对一群青衣小帽的豪奴磕头?程墨好奇心大起,一时不想便走。(未完待续。)
第215章 仗势欺人
三个头磕完,庞赞已泪流满面。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直挺挺跪着。
青年男子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和同伴扬长而去。
阳光洒在府门前两只石狮子上,刺得人眼睛生疼。庞赞跪在门槛内,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越发悲凉。
那群人走后一息,他扑在地上放声大哭。
院里更是哭声阵阵,整个武成侯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程墨看他哭得差不多了,走过去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今天又是下跪,又是哭泣,却是何故?”
一定有隐情,要不然不会对一群奴仆下跪啊。
庞赞见蹲在身边的俊朗少年一脸关切,说的话又如此暖心,猛地双臂一伸,把程墨抱在怀里,再次放声大哭。
“哎哎哎!”程墨边叫唤边挣扎,他不过好奇心起罢了,好奇心啊,是个人都有好不好,用不用反应这么大?他可没有龙阳之好,也不好男风,赶紧放开他啦。
庞赞一双手臂把程墨抱得死紧死紧的,眼泪鼻涕全擦在他肩头的衣服上。程墨不好用力把他甩开,又挣不脱,道:“老兄,有话好好说。”
庞赞哪去理他,哭了足足一柱香时间,才松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道:“失礼了。”
程墨看看被他的眼泪鼻涕湿了大半,粘粘糊糊的外衣,苦笑道:“算了。”
果然是好奇害死猫,以后还是别跟着凑热闹好了。
庞赞跪了这半天,腿麻了,无法起身。程墨见他在地上挣扎,伸手扶了他一把,也懒得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省得这货又没节奏地哭,让他站稳,便道:“告辞。”
其实他不是来人家府上做客,人家也没请他来,说告辞并不妥当。程墨心里自嘲,手臂却被一把拉住,庞赞道:“还没问小郎君高姓大名。”
程墨回头看他。亲眼目睹他这样怂,他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庞赞叹道:“说来惭愧,某无意中得罪霍大将军的家奴,那家奴便逼着某当众下跪,要不然定要灭了某满门。”
“什么?”程墨道:“你得罪的是霍大将军的族人,还是霍大将军府里的家奴?”
最近几个月,多有霍光族人借霍光之名做不法事,程墨已听过多次。先前霍氏家奴闹市纵马踏死孩子,踏伤老人,因遇到程墨,有程墨为老人出头,霍书涵把那个奴才逐出府门,请太医令为老人医治,又赔了一大笔钱。别的受害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只能忍气吞声。
庞赞道:“是家奴。”
他堂堂一个侯爷,却不得不对一个奴才跪头,还是跪在大门外,当众跪头,有多屈辱可想而知,难怪他泪流满面。
程墨不会天真到质问他为何如此没有志气。一个男人,一个家主,在阖府老小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屈膝有何可笑?难道为逞一时意气,而让阖府老小没命吗?
以霍光的权势,庞赞完全相信那个奴才的威胁会变成现实。现在京城中,跟姓霍的沾点边,便能横行了。
程墨无言以对。
庞赞没有从程墨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轻视嘲讽,心下大为感动。虽说为了老娘老婆孩子不得不如此屈辱,但身为一个男人,怎么也不愿这样低三下气。
他朝程墨拱拱手,道:“敢问小郎君高姓大名?”
程墨道:“某程墨,族中排行第五。”
“程墨?”庞赞狐疑道:“我好象在哪听过?五郎从事何业?”看程墨一身锦衣,不像普通人,又道:“可是勋贵之后?”
如此俊朗的少年,其母必然天姿国色。庞赞估摸程墨或许是某位勋贵庶出的儿子,因而有此一问。
程墨想了想,决定不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某现为陛下伴读。”
“陛下伴读?!”庞赞激动了,一激动,老毛病便发作,又朝程墨伸出魔爪。
这次程墨有防备,退后一步,迈出门槛,道:“你想干什么?”
难道想抓他当人质,威胁皇帝为他做主么?
只听“扑通”一声,庞赞跪了下去,额头抵在地面上,道:“程五郎为我做主啊。我被霍大将军的家奴逼得好惨。”
提起皇帝伴读他可想起来了,这位不就是闹市跟霍大将军的家奴打了一架,逼得霍大将军的家奴服输那位吗?他的故事,在市井中传得沸沸扬扬,多少受欺凌的人捶胸顿足,哀叹没有遇到程五郎,没有人敢为他们出头。
程墨却不知自己名声已开,见他又跪下,吓了一跳,道:“快快起来。”
这人还真跪出瘾来了,怎么逢人必跪啊。
“五郎不答应,我不起来。”庞赞很光棍地道。
程墨很想说,你喜欢跪就跪,关我屁事?可话不能这样说。
“起来说话。”程墨说着,当先走到外面,在台阶上坐了。
庞赞看这意思,是要坐下长谈了,想邀他入内待茶,内宅哭声不断,只得叹了口气,跟出去,在程墨身边坐下,把和霍光府里那个叫绿草的家奴结怨的经过说了。
绿草便是程墨瞧见的带头青年了。庞赞袭了爵位,却没有封地,也没有实职,只能坐吃山空。他想长此下去,家底迟早吃光,可是他不会做生意,手底下也没有做生意的人才,便盘算着多买些良田,收租过日子。
恰好,他看上的那块地,绿草也看上了。
绿草的父亲是霍光的二管家,能在霍显跟前说上话,这些年也积攒下一份家业,其中不少是那些想巴结霍光的官员孝敬的。如今看上这块地,便想让庞赞买下孝敬他了。
庞赞要买来收租,哪肯送他?于是,他便放话,三天内,若庞赞不当众向他下跪,他要灭庞赞满门。
今天是第三天。
庞赞没办法,只好托人说情,低了这个头。于是发生了程墨看到的那一幕。
“可有告知霍大将军?”程墨道。
庞赞叹气:“我一个小小武成侯,哪能进得了霍大将军的门?刚递上拜贴,便被赶走。绿草很快得知我到大将军府求见,威胁要把我十岁的女儿卖去青/楼,唉!”(未完待续。)
第216章 弱点
“真是无法无天。”程墨皱眉,霍光治国是能臣,却放任家人不管,治家无能之至。
庞赞只是摇头,道:“若对霍大将军磕头,我也认了,可是对奴才磕头,让我如何难忍?”
真是老实人也发火,一群卑贱的奴才,如何当得起他这位侯爷下跪磕头?庞赞咬牙道:“此事定难善了。”
这是不肯善罢干休了,程墨侧头看他,道:“你要如何不善了?”
你有能力扳倒霍光吗?不过是过过嘴瘾,发泄一通罢了。程墨一向找办法,不报怨,所以见不得庞赞嘴上发狠。
庞赞起身朝程墨便跪,道:“求五郎可怜我一门老小,为我做主。”
我又不是包青天,怎么为你做主?程墨翻了个白眼儿,扶他起来,道:“我也须仰霍大将军鼻息而活,帮不了你。”
被人当枪使,还使得这么理直气壮,除非他是傻子才会答应。程墨说完,也不管庞赞起不起来,转身走下台阶,翻身上马,回家了。
庞赞呆呆坐了半晌,入内对还在哭泣的老婆小妾暴喝一声:“哭什么哭!”
老婆小妾见他发怒,忙抹了脸上的泪,一脸希冀望他。
“更衣。”他大声道。
从今天起,他不再做一个任人欺凌的老实人了,他要为灭霍光添砖加瓦,等霍光死时,再吐上一口唾沫,一如绿草吐在他脸上那样。
赵雨菲已得知顾盼儿怀孕,拨了几个丫鬟过来侍候,又忙前忙后,张罗给她吃的。
最近两天,顾盼儿不大想吃东西,她倒没往怀孕上想,还以为天气渐热,胃口不好呢。这一诊出怀孕,看到清淡的觉得没味道,看到鱼肉觉得腻,夹一筷子拿到嘴边,便呕个不停。
这可怎么好?赵雨菲急得不行时,程墨回来了。
“五郎,你劝盼儿吃一点,她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赵雨菲拿筷子给程墨,指了指满满的八仙桌,让他给顾盼儿布菜。
这是开宴席么?程墨道:“不用做这么多,你问她要吃什么,单给她做就好。”
即将当父亲的喜悦被庞赞磕头一事冲淡不少,他心情有些沉重。
顾盼儿走了过来,道:“我哪有那么娇弱?姐姐太小心了。”
赵雨菲还要再劝,旺财送来请柬,霍书涵邀程墨下午到别院赏花。
“没空。”程墨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你家姑娘够闲的呀。”
他一个大男人,赏什么花啊,要赏,也陪大小老婆赏,陪你一个外人,算怎么回事。
旺财也不生气,又递上一封书信,道:“我家姑娘说了,若五郎不得闲,请看此信。”
“不看。”程墨依然干脆,道:“请转告你家姑娘,有时间管管你们府里的奴才,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成天放任恶奴欺男霸女,跟自己干有什么区别?纵容奴才后果只有更坏,因为这些人的破坏人更大。
旺财也是奴才,一听这话,脸色便不好看,语气也冷了下来,道:“五郎君这话从何说起?”
今天你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我跟你没完。
程墨哪去理他,对站在一旁的榆树道:“送客。”自己快步回了后院,去陪顾盼儿了。
旺财气得不行,道:“五郎君留步。”抬腿就要追上去。
榆树忙躬身拦住,道:“旺财哥,今儿府中有喜事,我家阿郎哪里走得开身?还请在霍姑娘跟前分说一二。”
把顾盼儿怀孕的事说了。
原来是要当爹了,可看他的样子,也没高兴啊。旺财纳闷得不行。
霍书涵派旺财过来,不过意图试探,先说赏花,那是近女色,再送上书信,里头写的是几个官职,只要程墨稍微示意,她自能为他安排。
看来这两样程墨都不喜欢啊。霍书涵得了旺财回报,道:“他的小妾,是松竹馆的花魅吧?”
能做花魅的伎子,长相身段儿是首选,琴棋书画要出类拔萃,还需能言善道,会察言观色。这样的女子,却甘心嫁他为妾,可见他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要说程墨不好色,霍书涵可不信。难道他要求高,只对出众的女子感兴趣?
挑几个绝色,好生教导也不是不行。
霍书涵盘算着,道:“你说他为府里的奴才多有不法事动怒?”
“是。”旺财点头。必须得动怒啊,要不然小妾怀孕,怎会不高兴?
“还有呢?你把当时情景细细说来。”霍书涵若有所思道。
旺财把程墨和榆树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更没漏过一个字。
霍书涵听完笑了,道:“想来是府中的奴才做了不法事,生气了。”
或者这就是他的弱点?心系黎民,最见不得弱小者受苦,俗称同情心泛滥。霍家鼎盛,所以被他轻视了,父亲也无法收他之心。
这人,还真奇怪呢。
过了两天,霍书涵亲自登门拜访,借口是听说顾盼儿怀孕,前来贺喜。
顾盼儿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她怎会听说顾盼儿怀孕便亲来道贺?鬼才信。程墨腹诽,把她请让到花厅用茶,道:“盼儿害喜,不便见客,还请见谅。”
“好说。”霍书涵笑笑坐下,道:“五郎如今有了家小,可不比以前,不为前途着想么?”
前途在哪里?当然是在霍光手里啊。如今满朝文武臣服霍光,任霍家家奴横行,没人敢吭声,只有程墨一人愤愤不平。
霍书涵绝对相信,若昭帝亲政,程墨一定会逼霍光清理旧帐,处死大将军府里犯过事的奴才。
打狗还须看主人呢,自己的奴才再不堪,也不能让别人教训。
程墨明白霍书涵的意思,白了她一眼,别过脸。
霍书涵继续劝说:“你为些不相干的人伤了与家父的师徒情谊,可有想过家父如何伤心?家父走到这一步,要退是万万不能了,他何曾不可怜呢。”
是,霍光站在悬崖边,再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他若退,那些巴结奉承的人便会踩上千万脚。他很可怜,进不得,退不得。但是,这并不是他纵容家奴欺凌弱小的理由。(未完待续。)
第217章 话不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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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书涵端坐如仪,雍容华贵,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清风徐徐透窗而入,拂动她鬓边墨发,像拂动程墨的心。
程墨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了。
见把程墨说得哑口无言,眼望窗外,霍书涵很是得意,更是荣光逼人,道:“五郎没话说了吧?你是家父的徒弟,这师徒关系无论如何改变不了,何不尽心为家父分忧?”
霍光从没对一个人如此重视。
程墨摇了摇头,道:“师父厚爱,我铭感在心。只是,若师父再纵容家奴犯恶,只怕迟早会有大祸。与京城百姓为敌,殊为不智。”
别以为弱小者尽可欺凌,家奴做的恶事,可是尽数记在霍光名下的。
程墨深深地后悔为保命而拜霍光为师,他不屑与此人为伍。这样是非不分的人,何以能长久?
“与京城百姓为敌?”霍书涵悚然一惊,道:“五郎休要危言耸听。”
程墨道:“我自会和师父分说,你回去吧。”
不知不觉中,与霍家牵涉太深了。程墨有了退步抽身的念头。
“五郎?”霍书涵脸色攸变。何曾有人敢如此不客气地跟她说话?难道他真以为抱上皇帝的大腿,便能一世无忧么?
程墨叹道:“霍姑娘幼读史书,可知历朝历代,何曾出过不能治一家之能臣?师父此举,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此时理应低调,约束族人家奴,才是正理。我自会劝师父,你不要介入。”
“听你这口气,是为父亲着想?”霍书涵大奇。
“要不然呢?”程墨反问。难道他吃饱了撑的,不怕死非得罪霍光不可?
霍书涵也叹了口气,道:“父亲国事繁忙,无暇打理府中庶务。府中庶务,由母亲打理。”
程墨大吃一惊,道:“师母?”
他却不知霍显的出身,把京城的名门想了一遍,道:“敢问师母是谁家千金?”
若出身名门,怎么会这么糊涂?
霍书涵嘴里苦涩,总不好揭母亲的短,只得道:“家母出自东闾氏。”
她这么说也没错,霍光的原配,她的大娘,确是出自东闾氏。而她的母亲,是东闾氏家的陪嫁侍女,就不足以为外人道了。
东闾氏是京中数得着的名门之一,族中女子以举止优雅善治家闻名京城。程墨呆了呆,道:“师母怎会纵容家奴行恶而不加以惩戒?”
从没听说东闾氏的闺女治家不严的。勋贵公卿都以能娶到他家的闺女为荣,程墨穿过来已有一年,时常跟张清、武空混在一起,多少听说一些。年前,安国公就曾为张清求娶东闾氏的闺女,人家嫌张清是幼子,不能袭爵,拒绝了。为此,张清把东闾氏的闺女贬得一无是处。看来,幸好亲事没成。
霍书涵要知道程墨这样看低东闾氏,看低霍显,只怕老大耳括子打过去。她垂下眼睑,道:“家母不过是心软了些,我虽再三相劝,总抵不过恶奴狡诈,最后总不了了之。”
霍书涵把霍显说成受恶奴蒙骗的女主人,程墨却是不信的。名门世家自有一套培养子女的方法,要不然拿什么一代代传承下去,最终成为名门?东闾氏的闺女无一不是嫁到豪门世家,成为嫡妻,很多还是长媳,下一代的当家人。若她们没有治家的能力,何以管理豪门大族?
“还请跟师母分说明白,这等奴才,万万纵容不得,只会坏了师父的清誉。”程墨除了这样说,还能怎么说?
其实霍显不是没想到,而是以为有霍书涵这个命中注定要当皇后的女儿,些些小事,何足为虑。她不懂,所有大事都是由一件件小事组成,等到民怨沸腾时,只怕霍光也压不住了。
霍书涵不好说母亲的执念,只能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榆树来报武成侯在外求见。
能找的关系,庞赞都找了一遍,结果四处吃闭门羹,听说他得罪霍光的家奴,亲戚朋友都避而不见。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找到程墨这里来。
“就说我外出未归。”程墨深知他的来意,怎么肯见他?
霍书涵不关心政事,对庞赞并不熟悉,见程墨对一位侯爷如此决绝,笑了,道:“可是成为陛下伴读之后,门下多走狗?”
连武成侯都走他的门路,而他却见都不肯见人家一面,可见他现在水涨船高,难怪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了。
程墨翻了个白眼儿,没说话。
很快,榆树重回,呈上一份礼单,道:“阿郎,武成侯送上一份厚礼,说请阿郎笑纳。”见程墨脸色不好,忙改口道:“是狗子递进来的,我原说阿郎两袖清风,不喜这些俗物……”话没说完,瞥见霍书涵戏谑的眼神,自知说错了,忙闭嘴,低头偷眼看程墨。
程墨道:“我很爱财,只是不爱来路不明之财。把礼单送还他,让他赶紧走。”
霍书涵以袖遮面笑得不行,道:“我今天才知原来五郎不爱财。”
不爱财,怎么会做官帽椅,怎么开了宜安居,又开富裕春?只怕天底下没有比他更爱财的人了。宜安居一年的利润多少她不清楚,富裕春的帐她可是对过的,不过几个月的收入,已是她名下三四家店一年的总和了。
“我还忙着呢,你走吧。”程墨脸上挂不住了,再次下逐客令。
霍书涵敛了笑,道:“我是诚心相邀,五郎可不要推却才好。”
她以合作伙伴的身份邀请程墨加入父亲的阵营,很有说服力,可惜程墨对霍氏一族的下场清楚得很,坚决不趟这浑水。
霍书涵等了十息,见程墨没有表态,长叹一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人人趋之若鹜,你却避之不及?
程墨道:“我还是那句话,低调才是王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霍书涵长叹一声,起身告辞,回报霍光去了。
霍光沉吟良久,道:“想必他以为陛下年轻,我老了,跟着我没有前途。”
这人也太较真了,难道真心投靠他,他交出权力时,不会扶他上马,再送一程吗?还是说,程墨有必胜的把握,不用他相帮,也能成为当朝权臣?霍光猜不透,越发疑虑。(未完待续。)
第218章 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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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不解的同时,程墨也在反省,难道他脸上写着皇帝党三字么?以致霍书涵特地跑来劝他。可是,若皇帝不这么看重他,只怕霍光要清理门户,逐他出师门了。政争最忌墙头草,自己这是犯了忌啊。
程墨这里感慨呢,榆树在门口畏畏缩缩道:“阿郎,武成侯不肯走。”
庞赞好歹是侯爷,总不好像赶苍蝇似的驱赶,只能婉转说主人不在家。庞赞被刺激得狠了,深知没有靠山太危险,只能孤注一掷,赖在程府门口。
程墨道:“搬张官帽椅请他坐,上茶点,别太冷落他。他什么时候要走,随他。”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别把人得罪死就行。
榆树苦笑道:“还搬椅子呢,他都在府门外跪下了。”
这人可真够狠的,对自己狠,对别人同样狠,听说阿郎不在府中,迈出门槛,在台阶上便直挺挺跪下了,怎么劝也不肯走。
“不肯走?”程墨道:“狗子说漏嘴了吧?”
榆树把狗子叫进来,狗子指天划地,赌咒发誓,并没有说漏嘴。
程墨想了想,道:“是了,你先前说进来禀报,又接了人家的礼单,人家要是猜不到我在府中,那智商也太低了。算了,请他进来吧。”
庞赞一身锦衣,带了两个小厮,跪在大门口,街坊邻居进进出出,不免议论纷纷,好奇心重的,如赵大郎之流便过去问他为何在这儿跪。庞赞理都不理,只当这些人透明。
赵大郎眼尖,见狗子出来,忙拉住他问:“这位是谁啊?怎么跪在这里?”
“对啊,对啊。”众人齐声附和,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好想知道有木有。
狗子苦笑道:“赵大郎君,您老就别跟着掺和了。”几步走到庞赞跟前,道:“侯爷,我家阿郎有请。”
“是侯爷哎,他说是侯爷!”赵大郎听得真真的,一嗓子叫了起来。侯爷都得在门口跪,程五郎得当多大的官啊?
众街坊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都赞叹不已。
庞赞无视众街坊,起身跟狗子走了。
“五郎若不肯救我,我阖府老小,只有死路一条了。”庞赞一见程墨二话不说便跪下,大声道。
程墨伸手扶他,道:“侯爷切切不可如此,想我一个小小伴读,没有一官半职,哪有能力救你?”
昭帝要封程墨为奉车都尉,程墨拒绝了。封这个官职的人,一般都跟皇帝同吃同住,皇帝走到哪,他得跟到哪的。同吃同住啊,想想就恶寒。所以现在他没有任何官职。
“满京城只有五郎敢与上官桀抗衡,也只有五郎能抵挡霍大将军的家奴。如今五郎与霍大将军的长孙同为伴读,这同窗之宜,世所难敌。五郎不救我,谁人能救我?”庞赞不肯起来。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程墨名声已开,很多人都认为他不怕死,连霍光都敢得罪。这个时候,他就是庞赞最后的救命稻草,庞赞怎会不紧紧抓住?
“争田之事已过,你何必如此?”前两天咬牙切齿说此事不能善了的是你,如今哭着喊着求人救命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程墨不鄙视他都不行。
庞赞咬牙切齿道:“我要留一条命,等待雪耻的一天。”
他就不信,霍光一族能永远风光,没有衰落的一天。皇帝总有亲政的一天,到那时霍光也老了,总要告老归乡吧?到时,他一定要痛打落水狗,一雪今天的屈辱。可是在此之前,他必须保全阖府老小的性命。
程墨道:“还请起来说话。”
事关阖府老小,谁也不能轻易许诺。程墨有家人、族人。他穿到这儿,成为程氏一员,自然要为程氏的族人考虑。
庞赞听程墨有些松动,拱了拱手,起身坐下,道:“我这两天遍寻门路,没人敢捋霍大将军虎须,现在只有五郎能挡他的虎威了。”
老实人果然是老实人,一上来就说实话。
程墨道:“说来惭愧,我也畏惧霍大将军啊。侯爷刚才可见一位美貌少女出府?她便是霍大将军的幼女,前来兴师问罪的。”
“啊!”庞赞大惊,霍地站了起来,道:“霍七姑娘?”
身为霍光夫妻最宠爱的女儿,京城中无人不知霍书涵,只不过见过她真容的不多。刚才有一位殊丽少女在婢女簇拥下出府上车,他还以为是程墨的妾侍,不敢多看,却没想到竟是传说中命格贵重的那位。
程墨点了点头,一副:“你看吧,人家上门找我麻烦了,我帮不了你啦。”的样子。
庞赞一拍大腿,道:“原来是她啊,早知道是她,那得多看两眼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啊,不对,他若找不到靠山,迟早得死,会死得不能再死,反正都得死,不看白不看啊。
看庞赞色狼本色显露无遗,程墨不悦道:“侯爷还有心情看美人,可见不用人搭救。我今儿还有事,就不招待了。”
“五郎若不救我,我立即自尽于你面前。”庞赞道:“若美人不是霍家姑娘,我哪有心情看?”
什么变态心理?程墨道:“我自身性命难保,真心救不了你。刚才你若当面求恳,说不定霍姑娘心软,会惩戒为恶的奴才也说不定,如今却是说什么都迟了。要不,你赶去大将军,求一求霍姑娘?”
庞赞解下腰带,抬头看看横梁,有点高,便把腰带系在窗棂上,道:“五郎若不答应,我立即吊死在这里。”
还耍无赖了。程墨道:“黑子,扶武成侯回府。”
黑子双手插在庞赞肋下,庞赞连挣扎都不能,口里直喊:“五郎!”被黑子扶上马,一气儿去了。
府门外围观的邻居还没散去,见堂堂一位侯爷如此狼狈,讶然不已,围着狗子打听个不停。狗子烦了,进府躲了起来。
程墨在书房思量半晌,去了程氏族学。
程氏族学收了四十多个学生,按年龄、学问不同分为三班,刘病已所在的班级算是高级班,只有八人。
还没有放学,会昌伯听说程墨来了,踱了出来,道:“五郎怎有闲功夫过来?”(未完待续。)
第219章 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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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程氏族学的山长之后,会昌伯的日子越过越滋润。他脸上的皱纹如菊花盛开,灰白的头发用上好的羊脂玉绾住,一身新衣没有一丝折皱,整个人透着一股精气神儿,话语间透着强者的气势。
必须是强者啊,现在想进程氏族学的人可多了,让谁进,不让谁进,都由他说了算。
实在太忙了,顾不上族学,也不知会昌伯把族学打理成什么样,不过没听刘病已抱怨,应该还不坏吧?程墨思忖间,笑眯眯道:“族伯好。”
“好,我好得很。”会昌伯亲热地把着程墨的手臂往里走,道:“你忙,就不用过来了。”
程墨成为皇帝伴读的事,在他的宣扬下,京城的读书人中,可以说人尽皆知了。程氏族学因此隐隐有压其他族学一头的意思,程氏一族,要飞黄腾达了。
程墨不好说过来找刘病已,道:“有劳族伯了,若是缺什么,跟普祥说一声。”
会昌伯一听这意思,是要再加银子啊,他两眼闪闪发光,道:“贤侄是说?”
族学花费虽多,五十亩良田的租子也足够了。何况随着程墨的名声传扬开,很多人慕名而来,他成为皇帝伴读后,又有几个勋贵送族中子侄进学,这些人哪会在乎一点束脩?只求能进族学,大把银子砸下来。
现在族学的帐上,有几百两银子呢。会昌伯私下收取的好处,自是不会入帐的。
两人已走进会昌伯平时办公坐卧的房间,程墨在椅上坐了,道:“若有急事,我又不在府中,可跟普祥说一声。我回府,他自会禀报。”
原来不是再拨银子,会昌伯好生失望,那笑容便淡了几分。
程墨走到窗边,只见对面的教室,十几个幼童伏在几案上写字,先生一一指导。程墨一眼认出坐在窗边的孩子是赵大郎的儿子,赵小宝。他拿笔的姿势错了,先生手把手纠正,又让他重新提笔,写了两个字。
这先生倒有耐心,程墨很满意。
会昌伯不知程墨看什么看得入神,走过来顺他的目光望去,道:“这是小班,好几个孩子不用交束脩。”
程墨看他一眼,没说话。
气氛有点冷。
刘病已得知程墨来了,向先生请了假,赶了过来,还没进门便道:“大哥来了?”
程墨和会昌伯同时回头,会昌伯脸上堆了笑,道:“病已放学了?”
可惜了这孩子,要不是名字入了宗正寺,便让他改姓程,入程氏族谱,以后说不定也能光耀程氏一族呢。会昌伯暗自感叹一番。
“见过山长。没有放学,学生向先生请假了。”刘病已向会昌伯行了礼,转向程墨,道:“大哥今儿怎么得空?”
程墨道:“顺路过来看看你。”
其实是未来局势如迷雾看不清,霍光身故后,霍氏一族的下场并不好,昭帝好象也没有亲政,反而是刘病已成了最大受益者。若从结局逆推,他要如何站队,再清楚不过了。只是昭帝的知遇之恩,要如何报答?和霍书涵还有生意合作,又如何了断?
程墨心烦意乱,便过来看看刘病已。
刘病已听说程墨特地过来看他,激动了,道:“我也想念大哥得紧。”
好想搬回去啊,一家人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程墨道:“弟媳可好?”
自许平君怀孕后,赵雨菲和顾盼儿常过去看她,这两天顾盼儿诊出喜脉,还来不及跟小两口说呢。
“好得很,特别能吃。”提起许平君,刘病已眼睛里的笑藏都藏不住,道:“她本来要过去,雨菲姐非让她安心静养,不要走动。她只好天天在屋里呆着,可把她闷坏了。”
程墨心想坏了,要是天天坐着不动,会难产的啊。他加重语气道:“雨菲让她不要走动?那怎么成,过了三个月,就要常常走动了。”
“是吗?”刘病已怀疑,道:“大哥懂医术么?”
会昌伯插话道:“五郎不要乱说,哪个大户人家的妻妾怀孕会乱走动?都是静卧养胎。”
所以难产的机率高。程墨道:“听我的没错,过了头三个月,一定要多多走动,每天走一个时辰为好。盼儿也诊出喜脉,这样吧,你和弟媳搬过来住,两个孕妇一起照顾,也省事。”
想到若没有自己穿过来改变刘病已的生活水平,以他的窘迫,许平君就算怀孕,也一定得干活,不会像现在这样躺着不动。程墨着急起来,一刻也呆不住了,道:“你现在马上回去收拾,过两天我派人去搬东西,细软送过来就好,家什就不要动了。”
他这边也得收拾房间让两人居住。
刘病已喜道:“盼儿姐姐也有身孕了?真是太好了!”
他的喜悦出自真诚,真心为程墨高兴。
会昌伯听说顾盼儿怀孕,皱了皱眉,道:“五郎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没有娶妻,怎么能让小妾怀上?嫡长庶幼才是正理,若庶子年长,嫡子年幼,会生祸乱。”
都是自己的孩子,在程墨心里可没有嫡庶之分,他打断会昌伯的话,道:“族伯多虑了。”不愿和会昌伯多说,道:“族学有劳族伯费心,告辞。”
会昌伯摇了摇头,觉得少年太自大,不听老人言,总有一天要吃亏的。
刘病已也急着回去,又已向先生告了假,不用再回去上课,道:“我与大哥同去。”向会昌伯行礼,和程墨并肩而出了。
程墨回家,先给赵雨菲和顾盼儿洗脑,言及坐稳胎后须走动的利弊,再数落赵雨菲:“你不懂,不该乱说。”
赵雨菲低头不语。
顾盼儿抿了嘴笑,道:“五郎好不讲理,雨菲姐姐不懂,难道你就懂了?你一个大男人,哪懂妇人生孩子的事呢。”
赵雨菲也笑了,道:“可不是。”
程墨正色道:“你们必须照我说的去做。现在盼儿月份尚浅,弟媳搬过来后,你们得劝劝她。”
若刘病已得登大宝,许平君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未来的太子,以后的元帝了,这玩笑真真开不得。
两女见他神色郑重,都点头答应。(未完待续。)
第220章 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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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如丝,消了暑气。
廊下几个内侍垂手而立,耳听殿中传来的争执声,脸色惊惶,不时望一眼洞开的殿门。
昭帝自康愈后重新上朝,脾气日益地大了,时不时在群臣商议国事时插上几句。他没有亲政,原则上上朝只是摆设,只能听,不能说。他这一插话,群臣便不知怎么办好了,只能望向霍光,请他示下。
霍光很生气,让你上朝,是为了让你熟悉政务,不致于亲政时什么都不懂,可不是让你提前亲政。你这样乱插话,算怎么回事?
皇帝是君,他是臣,心里再憋屈,面子还是得给,可长此以往,乱了规矩,坏了朝纲,这歪风是万万不能长的。
今天早朝,霍光提议大赫天下,昭帝当场反对,群臣无所适从,最后不欢而散。散朝后,霍光照例过来给昭帝分析政务,除了说明大赫天下的必要性之外,还劝昭帝:“陛下年幼,政务尚不熟悉,还需多多学习才是。”
昭帝一听这话,心里无名火直往上窜,脸一沉,道:“卿此言错了,朕八岁继承大位,至今听政十一年,怎说政务不熟悉?先帝命画师画《周公辅成王朝诸候图》赐卿,意欲卿辅佐朕,可不是让卿一直把持朝政。”
这话说得重了。霍光只觉脸上**辣的,声音也变了,道:“臣自问不曾负先帝所托,陛下何出此言?”
他自认很尊重皇帝,也没有篡位之心,长年累月辛辛苦苦处理政务,日日批奏折到半夜三更,还不是为了大吴江山?这花花江山可是姓刘的天下!如今皇帝话里的意思,却是指责他大权独揽了,这叫他如何能忍?又怎么能忍?
昭帝自知失言,可卧床养病这段时间,思及自己累到病了,朝政却由霍光说了算,心里这股邪火便压也压不住。他曾多次向程墨问计,要如何才能提前亲政?程墨却知他若现在亲政,身体必然吃不消,因而再三相劝。
昭帝不肯听,越发心急起来。今天见霍光又要大赫天下,认为他利用手中的权力收买天下人之心,怒气再难抑止,忍不住发作。
霍光见昭帝不仅不肯低头,还别过脸去,一副气愤愤的样子,不禁老泪纵横,痛心疾首道:“臣将近花甲之年,本应告老还乡,含饴弄孙,正是为了先帝所托,才拖老残之躯,为陛下分忧。陛下此言,置老臣于何地!”
要不是你爹把你托付给我,我早搁挑子不干了,怎么会去管你,会为帝国这摊子事日夜忧心?霍光委屈得不行。
凭心而论,霍光没打算谋反,对昭帝表面还算尊重。但霍光的族人和家奴,却因为他权势熏天而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昭帝居宣室殿,外头的事多不知情。但霍光抢了他的活计,一切政事他没有发言权,还必须日日听霍光分析政务,也就是变相听霍光讲时事课了。这些都是发生在他身上,由他亲身体会,时间长了,正常人都会心不甘情不愿,爆发只是迟早的事。
霍光觉得自己委屈,昭帝觉得霍光野心勃勃,不肯归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自己撸了,抢了他的位子。皇帝这职业没有退休,只有驾崩,到时位子不保不说,小命也不保了。这份担忧长久存在心中,却无处言说,连程墨这位好朋友也不能说,憋久了,心里总是不舒坦的。
“卿劳苦工高,朕铭刻在心。卿既年岁已高,不如提早为朕加冠。”昭帝眼望别处,淡淡道。
别说得你多么辛苦,又紧紧抓住权力不放。要是真的辛苦,赶紧把权力棒交回来吧。
霍光一颗心拔凉拔凉的,他这是教导了一只白眼狼啊,这么理直气壮问他要权力。
两人都没说话,也没办法说下去了,室中一时寂静。
昭帝瞄了霍光一眼,唇边溢出一丝嘲笑,不是说年近花甲,要含饴弄孙吗?怎么不肯提前交出权力?
霍光眼观鼻,鼻观心,端正而坐,不知在想什么。
廊下几个内侍都为昭帝着急,赤/裸/裸地跟霍光摊牌,万一激得他立即谋反,可怎么好?可是他们身份卑贱,又不能入内相劝、调和气氛,正急得想撞墙时,救星来了。
君臣一番冷战,不知不觉到了午时初,程墨进宫了。
小陆子站在外侧,最先瞧见程墨撑一把油纸伞走来,马上跑过去,道:“五郎君来了!”
这是怎么了?程墨停步拿眼看他,道:“陛下用午膳了吗?”
一般这个时候,昭帝应该在用午膳,若要他陪着一起吃,会提前宣他进宫。今儿没来宣。
小陆子行礼道:“陛下和大将军说话呢,五郎君快请进去。”
“哦,还在说政事啊?那我去偏殿等候。”
程墨说着就要转身,被小陆子一把拉住,道:“陛下和霍大将军说僵了,五郎君快去劝劝。”不等程墨接话,扯开嗓子喊:“程五郎到——”
这嗓门可真响亮。程墨看他一眼,走到廊下等候传见。
殿里两人听到程墨来了,都望向门口。昭帝朗声道:“宣。”
小陆子一脸求恳,又是打千又是拱手,用嘴形道:“求您了!”
帮陛下说说好话,打消霍大将军的疑惑吧。
程墨迈步进殿,转过屏风,殿中的气氛果然不大好。
他先参见昭帝,再向霍光行礼。
昭帝道:“卿来了,赐坐。”
待程墨谢坐,在下首坐好,霍光淡淡道:“五郎一向陪在陛下身边,还须劝陛下耐心些儿。想当年,老夫跟在先帝身边二十多年,才学会如何处理朝政,如今陛下年纪尚幼,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万万急切不得。”
这是说他教唆昭帝要提前亲政吗?程墨正容道:“大将军说得是。陛下年纪虽幼,胜在有大将军辅佐,十余年来也学了不少东西。想来明年亲政,一定能处理好政务,让百姓安居乐业。”
一语双关,既暗示霍光明年便须归政,又婉转说明自己并没有教唆昭帝什么。
霍光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未完待续。)
第221章 摆平
果然想两边搞平衡是不行的,程墨苦笑道:“师父,弟子怎么会坑您呢?您老从年初至今已大赫天下两次了,这才五月,要到年底,得多少次?把关在牢里的囚犯全都释放出来危害社会,真的好吗?”
什么是危害社会,霍光不懂,程墨的意思他却是懂的。他今年大赫天下两次,没有诸如皇帝登基、生太子之类的大喜事,想大赫,就大赫了。他这不是为皇帝好嘛,每次大赫,百姓们都夸皇帝仁善。
“你小子真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可以妄谈朝政了?”霍光训道:“让你陪陛下读书,不是让你陪陛下胡闹,你再对朝政指手划脚,老夫将你禁足三个月。”
禁足就是关小黑屋,这个程墨懂。
霍光这是拿出师父的派头惩戒顽徒了,程墨苦着脸对昭帝道:“陛下,臣帮不你了啦。”
廊下小陆子等内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翘起大拇指。殿中两人为争权闹翻,程五郎三言两语间,便把权力之争变成顽劣少年胡闹,这分插科打浑的本事,世所难能啊。
昭帝很讲义气,道:“一切全是朕的主意,霍卿何必怪罪他人?”
门外小陆子等内侍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小陆子更是暗暗祈祷:“老天爷,快保佑陛下别乱说话吧。”
真把霍大将军惹恼了,人家搁挑子不干,朝政可就没人理啦。现在朝堂上可都是霍大将军的人,这些人只听霍大将军的,要是他不干了,这些人要乱起来,国家就乱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小陆子懂,程墨也懂,所以只能等昭帝加冠,霍光自愿交出权力,政权和平交接,安全过度。这也是程墨为什么劝昭帝锻炼好身体、学好知识,并且帮他拉拢人才的原因了。
若没有得用的人,哪怕霍光交出权力,昭帝也玩不转。
可昭帝是皇帝,从他的角度出发,臣强主弱,随时身家性命会不保,整天惶惶不安,这种心情,却是别人无法体会的了。因此,他分外迫切想要把权力拿回来。
霍光先对昭帝道:“臣不敢。”再转头对程墨道:“陛下如此护你,你切切不可辜负陛下一片殷殷期盼之心。陛下亲政,你须用心辅佐。”
这话纯粹是表面文章,哪怕没有他叮嘱,昭帝亲政后,也必然重用程墨,程墨也会尽心辅佐。
可昭帝爱听这个,闻言,露出笑容,眼望程墨,仿佛他就要亲政一样。
还有一年多呢,到真举行冠礼、归政的时候再说这话不迟。程墨腹诽,可话不能这样说,要不然就把眼前两人都得罪了。
“臣一定尽心辅佐陛下,孝敬师父。”程墨诚恳无比道。
两方面都顾及到,两人都满意了。
霍光微微颌首,道:“时候不早了,陛下也该用午膳了,臣告退。”
这次大赫,以昭帝胜利告终。昭帝难得赢一次,开心得不得了,道:“卿刚才说的是什么?”
程墨怔了怔,才明白他指的是自己劝霍光那一段话,趁内侍摆膳,便向他解释一下。
昭帝道:“朕也是这个意思。自古皇帝大赫天下,必有缘故,哪像霍子孟,无缘无故便大赫?”
所以他当不了皇帝。昭帝狠狠地想。
程墨道:“陛下说得是。”
下午的课,昭帝上得特别用心,心情也特别好,放学后,留程墨说了好一会儿话,对亲政以后的日子充满憧憬。直到宫门即将落锁,才放程墨出宫。
夕阳余辉照在台阶上,洒在庞赞的脸上,见程墨回来,他站了起来,道:“五郎回来了?”这语气,听着倒像程墨的兄长,见幼弟回来,亲切他打招呼似的。
程墨很不乐意,道:“武成侯,你天天在我府门前坐,又有什么用?我帮不了你。”
被架回府第二天开始,庞赞便开始每天辰时到程府门前静坐,狗子要关府门才回去。他堂堂一位侯爷,程墨总不好刻薄他,虽没请他进府,到饭点,还是让狗子端了菜肴出来请他食用,午膳、晚膳还有一小坛酒。
庞赞吃了两次,对程府厨子的手艺赞不绝口,从狗子那里确定程府一日吃三餐后,便开始点餐了。
这半个月来,他把厨子的手艺尝了大半。
吃饭是小事,他天天跑家门口坐着,却是不行。程墨劝道:“你应该进宫求陛下,请陛下为你做主,跑我这里完全找错人了嘛。”
老实人认死理,庞赞道:“满京城只有你不怕得罪霍大将军的家奴,我不找你找谁?”
“你若知道我下午在宫中受霍大将军好一通通训,便不会这样说了。”程墨叹气。
庞赞鄙视道:“只是挨训?你可知道多少人因为无意间得罪霍大将军的家奴而被逼得走投无路、家破人亡?挨一顿训算什么!多少人要挨训而不可得呢。”
他说的是实情,程墨一时无言以对。
“我就在你府门口坐着,哪天我投靠你的风声传到霍大将军耳中,我便安全了。”庞赞得意洋洋道。
他打的便是把自己变成程墨朋友的主意,出入程墨府邸的事传扬开去,哪怕程墨不接纳,霍光的奴才们也不敢对他怎么样,这样他暂时就安全了。等哪天时机来了,他一定为扳倒霍光出力。
“若传出你只在府门口坐,又什么用?”程墨无语。
庞赞道:“那我不管。送礼你不收,我只好用这笨办法了。”
他不愧老实人之名,想什么,要干什么,一概告诉你,然后不管你反对还是赞成,他一条道走到黑,自做他的就是。
这样不是办法啊。程墨道:“进来吧。”
“哎。”庞赞应了一声,高高兴兴跟在程墨身后进了大门,一边走,还一边评论道:“你这府邸小了点啊,要我说,买下一幢大些的府邸,多纳几个妾侍……”絮叨个没完。
在花厅坐定,程墨道:“你可知道为何我敢与霍大将军的家奴对抗?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是霍大将军的弟子。”
“啥?”庞赞吓得从椅子上滑下来,眼睛瞪得铜铃大。(未完待续。)
第222章 及时雨
程墨玩味睨了庞赞一眼,道:“我是霍大将军的弟子,霍氏家奴须尊我为主人。你说,他们怕不怕我?”
庞赞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动弹不得,嘴里只是喃喃道:“难怪,难怪。”
难怪程五郎敢追着上官桀要债,敢当街与霍大将军的家奴打架,敢让京兆尹处置这些恶奴。外间都说他英勇无双,却原来是帮霍大将军清理门户,这是人家自家的事呢。
庞赞只觉人生灰暗,连程墨都投靠霍光,放眼满朝文武,还有谁敢与霍光抗衡?
程墨拍拍他的肩头,道:“别坐地上,起来说话。”
庞赞抬头看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要哭是吧?那哭个够,等你哭够了,我们再好好说话。”程墨说着,招呼候在外头的榆树:“进来侍候。”转身走了。
庞赞呆呆坐着,并没有阻止。
程墨先去看顾盼儿,和她说会儿话,再和赵雨菲、刘病已夫妻一起吃饭。顾盼儿害喜得厉害,闻不得饭菜味儿,赵雨菲给她开了小灶,让厨子小心侍候着。她没有和大家一起吃。
吃完饭,去书房练半个时辰字,榆树来报:“武成侯请阿郎过去说话。”
程墨到花厅一看,庞赞呆呆坐在椅上,眼望窗外,眼神空洞,不知想什么。桌子上两碟子点心一块没动过,满满一杯茶一口没喝。
“武成侯,有什么话尽管说。”程墨道。
庞赞回头见程墨进来,恶狠狠朝他扑过去。程墨忙闪开,道:“你要把大将军府奴才们的帐算在我头上吗?”
真是岂有此理。
庞赞上半身扑在程墨刚坐过那张椅子上,肚子撞上扶手,疼得直咧牙。他气得狠了,顾不上肚子撞痛,转身瞪着程墨道:“你们师徒欺瞒天下人,我要为被你们欺骗的人讨回公道。哪怕这条命交待在这里,我也认了。”
这是要同归于尽?程墨道:“慢来慢来。我何曾欺瞒天下人?不过是做些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事罢了。那天在你府门口,若知恶奴是霍大将军的奴才,我早就挺身而出,为你讨回公道啦。这不是不知道么?你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
是的,庞赞觉得绝望,便是因为程墨能喝止绿草一伙为恶,却眼睁睁看绿草一伙逼他下跪磕头而不吭声。这等屈辱,他这辈子是洗刷不掉了。
他却没想到,程墨迷路走到那儿,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怎么帮他?
“少假惺惺,你们是一伙的。”庞赞道,话虽如此,却没再扑上来。
程墨道:“坐下说话。”随意在官帽椅上坐了,拿起桌上一块点心吃了,道:“你饿吗?要不要为你准备晚膳?”
天早就黑了,已经起更,这个时辰,很多人收拾歇下了。庞赞自然是饿的,但他气鼓鼓道:“我不吃你的东西。”
“哈!”程墨笑出了声,道:“你已经吃了大半个月啦,我都被你吃穷了,这会儿才说不吃我的东西?你把以前吃过的饭菜吐出来呀。”
早变成米田共,成了菜园里那些菜蔬的肥料了,哪里吐得出来。庞赞道:“我说不过你,反正不吃你的东西。”
“好吧。你想怎样?”程墨示意榆树把冷茶撤下去,端茶具上来,煮水烹茶。
庞赞很想把程墨揍一顿,出出被绿草羞辱的气,可程墨说得在理,他事先不知情。再说,两人素不相识,程墨也不欠他的。
被程墨这么一问,他有些茫然。
“坐下。”程墨指指对面的官帽椅,示意他坐,道:“你已经吃了我那么多餐了,也不在乎这一餐,先吃点点心垫垫,待填饱肚子,再好好想想你到底要干什么。”
“报仇,此仇不报,殊不为人!”庞赞咬牙切齿道。
“你要报仇,我不拦你。”程墨再次指指对面的官帽椅。
听说程墨不阻他报仇,庞赞气消了些,在官帽椅上坐了,瞪了程墨一眼,道:“你得帮我。”
程墨笑了笑,边用沸水烫杯,边道:“我是霍大将军的弟子,不帮霍大将军整你,已算不错了,怎能帮你对付霍大将军?”
勋贵圈中人人说武成侯老实人一个,其实他不是老实,而是智商欠费吧?程墨觉得他有些缺心眼。
庞赞还是那句话:“我不管,你要帮我。”
程墨烫好杯,泡了茶,放一杯在庞赞面前,自己端一杯慢慢喝,心想,京城中不知多少人想扳例他,他却不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还想牢牢把持权力,不懂得退步抽身,唉。
“我不会帮你,也不会纵容奴才们为恶。”程墨敛了戏谑之色,道:“你若得知霍氏家奴为恶,尽可以来找我,我定会约束他们。霍大将军那里,自有我一力担承。但是,我与霍大将军的关系,你不能到处乱说。”
庞赞双眼一亮,道:“当真?”
“当真。”程墨翻了个白眼儿,他一直这么做好吗?
庞赞低头想了半晌,觉得对付不了霍光,能治治他府里的奴才,让他丢脸,也挺好的,同意了:“好。”
自此,庞赞带着自己的奴仆满京城转悠,一遇绿草之流横行霸道,便跑来找程墨。若遇上程墨进宫,他便在程府门口等,一挨程墨回来,便拉着程墨去受害人家里慰问。
虽说程墨看不惯霍光纵容奴才,但时常被骚扰,也烦得不行。他跟霍书涵借了贴身婢女红玉,一旦庞赞来找,便由红玉出面,惩戒恶奴。
这么一来,大将军府里的奴才收敛不少。只是红玉只能惩戒奴才,对霍光的族人就没办法了,所以,这些族人有恃无恐,常常欺凌文武百官。
被欺凌的京官也有来找程墨的,只是程墨一概推脱。有机灵的托到武空、张清等同僚跟前,程墨只好帮着说合说合,把事情化解了。
不久,他是及时雨的名声便传开了。
这话传到程墨耳里,他瀑布汗,道:“谁再这么说,我就不管他们的烂事儿了。”
他要不管,可真就没人管了,那些受他恩惠的人,再也不敢说这话。(未完待续。)
第223章 前倨后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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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府占地广阔,身为女主人的霍显,所居华堂,前有九曲回廊,后有花园,花园后边,有一个大棚,种植四季鲜花,以供霍显插瓶。
婢女们站在廊下,随时听候使唤。
霍显身着深衣,端坐席上,门口一个身着锦衣的老仆跪伏于地,以额触地,呜咽道:“夫人,程五郎实在可恶,专门针对大将军府,只要大将军府的下人外出办事,他必定现身,仗着是阿郎的弟子,对老奴等人多方刁难。还有红玉那个丫头,处处帮他,比他更为可恶。老奴等人身为奴仆,死不足惜,只是坠了大将军府的威风,老奴死不瞑目啊。”
老仆是府里的二管家,绿草的爹。他说着,额头把地面青砖磕得“怦怦”作响。
绿草逼得庞赞下跪磕头在前,得良田在后,得意不到一月,庞赞求到程墨为他出头。程墨不仅让他把良田归还庞赞,还让人打折他一条腿。
霍书涵听说,又把在家里养伤的绿草逐出府门,让大管家把他这当爹的训了一顿,罚三个月月例银子。
儿子落得这般凄惨下场,自己没了脸面,都是程墨害的。程墨要不是霍光的弟子,他早带人闯进程府,把程府夷为平地了。现在他拿程墨没办法,只能指望霍显听信他的话,为他出这口气。
霍显接过婢女递来的果浆喝了一口,道:“你去,传我的话,叫程五郎过来见我。”
这些天时常有人到她跟前告程墨的状,她问过夫君,夫君让她不要多事,她也就不予理会。这会儿听到婢女红玉的名字,便深感不妙。
红玉是宝贝女儿的贴身婢女之一,府里谁不巴结奉承她?这丫头眼高于顶,除了宝贝女儿,谁能指使得动她?现在程墨指东她打东,指西她打西,内中必有缘故,莫不是程五郎勾搭上这小婢女?若真如此,她断断容他们不得。
二管家哪里猜到她竟是这个意思,听说叫程墨过来问话,跟捧了圣旨似的,爬起来兴兴头头走了。
“霍夫人请我过去?”程墨奇道:“有事吗?”
按理,他是霍光的弟子,理应上门拜见师母,只是一直没有举行拜师礼,去霍府见霍光,霍光也没提过让他拜见霍显之事。现在霍显突然叫他过去,为了什么事?
二管家以为程墨就要倒霉了,眼望横梁,脸上是嘲讽的笑,道:“五郎过去便知。”
太诡异了。程墨喊榆树:“你去看看霍大将军回府没有,若回府,速速来报。”
榆树答应一声,飞奔出府,骑马去了。
二管家奇道:“五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夫人还请不动你不成?”
程墨道:“虽说你是府里上了年纪的奴才,辈份高,资格老,可程某是大将军的弟子,陛下的伴读,怎么着身份地位也不比你低吧?为何你见了程某,没有半份尊重?”
那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
“老奴不敢。”二管家作势要行礼,却慢吞吞地做慢动作,等程墨让他不要行礼。
程墨偏就那么看他,直到他行了礼,才道:“免了吧。”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兔崽子,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要不然,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二管家心理发狠,眼睛怨毒地瞟了程墨一眼,道:“五郎快随老奴走一趟吧。”
保管你有命去,没命回。
他眼里怨毒的光一闪而过,程墨哪会没看见?越发料定必有原因,更加不肯随便过去。
二管家见程墨不仅没有动身,还坐下,很后悔刚才没有假霍光之名,现在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好道:“五郎君怎么说也是大将军府的少主人,主母有请,怎能不去?还请不要让老奴难做。”
程墨哪去理他?自顾自拿一卷书看了起来,自从跟杜晴等大儒读书,他对古文的兴趣日增,看书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二管家受冷落,大怒,要发作,转念一想,程墨好歹挂着阿郎弟子的名头,尊卑有别,只能借刀杀人。于是忍住,强露笑脸,打了个千,道:“少主人深受阿郎器重,理应早些去拜见夫人,还请随老奴一同前往。”
他越是前倨后恭,程墨越觉得蹊跷,干脆拿书到窗边看,离他远远的。
二管家在心里把程墨的祖宗都问候遍了,才上前陪笑道:“夫人早等得心焦,少主人快走吧。若迟了,夫人一定会怪老奴办事不力,求少主人体恤老奴吧。”
程墨瞟了他一眼,道:“站远些,你的口水喷在我身上了。”
“你!”二管家心里恨得牙痒痒,却只能退后两步。
从五郎到少主人,谁知道你藏了多少算计?要不是看在你奉夫人之命而来,早把你打出去了。程墨腹诽,捧着书吟诵出声。
二管家悄悄走到门外,对跟来的小厮道:“叫几个人,把这小子绑了。”
他就不信,堂堂大将军府的二管家,拿这混小子没办法。
小厮答应转身要走,黑子不知从哪冒出来,凶神恶煞挡在小厮跟前。小厮吓了一跳,连退几步,退到二管家身后,叫了一声:“二管家。”
二管家低声怒道:“闪一边去。”
小厮忙退到墙角。
“你一个小小下人,何敢挡我去路?你可知道我是谁?”二管家挺了挺胸,淡然开口,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屋里吟诵的程墨嘴角抽了抽,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黑子嘴笨,不跟二管家废话,孔武有力的手臂一伸,老鹰捉小鸡般把二管家提了起来,反剪双手,道:“绑了。”
站在黑子身后的两个侍卫二话不说,手脚利落把二管家捆成棕子,丢到柴房。
二管家回过神,忙扯开破锣嗓子吼开了,黑子扯下他的袜子,塞他嘴里,臭袜子熏得他差点晕过去,心里把黑子家里所有女性问候一个遍。
小厮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眼巴巴望着如黑子,不知他要怎么折磨自己。
程墨踱到门边,瞄了小厮一眼,笑了。废话千言不如放力一搏,该动用武力的时候,就该动用武力嘛。
黑子提了小厮的衣领,去耳房审问。(未完待续。)
第224章 背后中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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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时分,榆树急匆匆回来,道:“阿郎,霍大将军回府了。”
霍光一般这个时辰回府,吃完晚饭,接着处理政务。所以,程墨几乎可以肯定,霍显找他,霍光不知情。
二管家带来的小厮一问三不知,只会哭,气得黑子把他揍一顿,丢到柴房,把二管家拎出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有本事,你问夫人去。”二管家脸上满满都是嘲讽。
黑子回应他的,是对着他的肚子狠狠一拳,然后再问:“说还是不说?”
二管爱惨叫一声,干脆闭上眼。当然不说,他可是大将军府的二管家,不是阿猫阿狗,夫人见程五郎没有过府求见,又不见他回报,一定会找来。到时,看程五郎怎么死。
黑子怎么问,他都不理,又不能真打死他,没办法,只好禀报程墨。
程墨道:“放他回去。”
绳子一解开,二管家带了小厮,连滚带爬跑了,赶回府向霍显添油加醋说程墨的不是。
下午,霍显把红玉叫回来,二话不说,先打二十杖,再问话。红玉一向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她臀部鲜血淋漓,却硬气得很,只说奉霍书涵之命行事。
霍书涵得知红玉被打,生气了。霍显这会儿忙着哄女儿呢,要不然大半天过去,程墨没来,以她的性子,岂有不派人上门兴师问罪的?
女儿才是心头肉,二管家算什么?得报二管家在外头候着,她理都没理。
二管家等到前后院之间的月洞门落锁,才一头雾水地出来。他郁闷得想撞墙,真是邪门,怎么夫人突然改了性子?难道他走后,有人在夫人跟前给他下眼药么?得把这个人找出来,给他个教训。
“涵儿,是娘的不是,你别生气好不好?”霍显低声下气地哄着,一边端起几案上的银耳羹道:“吃几口,乖。”
霍书涵无奈地接过银耳羹,道:“娘亲,父亲身居高位,一举一动天下人都看着,文武百官也都看着,我们应该低调,不给父亲添麻烦才是。你约束一下奴才们,父亲的官声会好很多。”
以为父亲在这个位置,就可以为所欲为,却没想到奴才们胡作非为,最后的帐,都记在父亲头上。这样纵容族人奴才,真的值得吗?
霍显敷衍道:“好,宝贝儿,你要怎么样便怎么样,娘亲都听你的。”
霍书涵看她一息,长长叹了口气,道:“娘亲当这个家,十分辛苦,不如让大嫂帮你分担一些。”
这话要是别人说,霍显一定翻脸,可出自宝贝女儿之口,她心里再不高兴,也只能陪了笑脸,道:“娘亲不累。快,把银耳羹吃了。”
霍书涵知道再说无用,把银耳羹吃了,道:“母亲也累一天了,快回去歇息吧。”
霍显见女儿关心自己,又吃了银耳羹,想必不再生气,又哄了几句,带婢女回去了。
霍书涵去看红玉的棒伤,安慰她几句,赏了她,才收拾歇下。
霍显回房,卸妆时才想起程墨一直没过来,二管家也不见人影,狐疑道:“老郑没去叫他吗?”
老郑便是二管家了。
不过一个二管家,她身边的婢女哪有闲功夫关心这么无足轻重的人,都回:“不知。”
说话间,霍光来了,霍显便跟他抱怨:“你那个小弟子,叫什么程五郎的,太过份了。”
“嗯?”霍光劳累了一天,看了一晚上奏折,眼睛酸疼得厉害,接过婢女呈上来的热毛巾,擦了擦眼睛,道:“他又怎么了?”
这小子怎么招惹上自家老婆了?
霍显把二管家禀报那些事说了,道:“他不是你的弟子吗?为何故意针对你?”
这弟子像是来报仇的啊。
霍光把毛巾递给婢女,道:“府里的奴才都被你纵容得无法无天了,他不过帮着收拾收拾场面,怎能说故意针对我?”
“踩着你博一个好名声,还说是为了你?你不知道满京城都怎么说。”霍显气愤愤道。
要真为霍光考虑,就该暗地里跟她说一声,由她出面处置犯事的奴才。怎么这样落她的面子。
霍显却不想,程墨要真这么做了,她势必收拾程墨一番,而家奴有恃无恐,会更加肆无忌惮,到时霍光名声更坏。
霍光不言语了。最近程墨风头正劲,他清楚得很。
霍显见夫君听自己的,更加觉得程墨这么做不该,说了很多程墨的坏话,添了不少自己想当然的说辞。
霍光越听越是心烦,道:“这些事,明天再说吧。”
“你呀,就会护着外人。”霍显抱怨道,服侍霍光梳洗更衣。
第二天清晨,狗子刚开门,二管家又来了,带了好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站在府门口喊:“程五郎,夫人说了,你要不去,绑你过去。”
他一晚没睡,尽想着怎么在霍显面前说程墨的坏话,四更天便到月洞门门前守着,见门开了,霍光着朝服上朝,马上求见霍显。
霍显心里正不自在,被他一通话说得火上添油,怒道:“你再去叫他,他若不肯来,绑了来。”
她决意端了师母的架势,好好教训这个不识相的弟子。
二管家一听,大喜,马上挑几个力气大的侍卫,兴冲冲赶来。
狗子上下看他几眼,道:“叫什么叫?这里也是你乱嚷嚷的地方?再乱嚷嚷,把你捆起来。”
几个侍卫看二管家的眼神便有些不对,二管家脸上挂不住,怒道:“先把这个狗腿子捆了。”
再敢嘲讽,先揍一顿再说。
狗子见几个侍卫走过来,马上跑进门,去找程墨了。
程墨手持弓箭,走了出来,道:“你怎么又来了?”
“夫人有命,你若不去,绑回去。”二管家洋洋得意指了指身边几个侍卫,道:“你敢不去?”
程墨笑,道:“我自然不敢。去见夫人总得备一份大礼,你稍等,待我开了库房,挑几件值钱的古玩,再一块儿过去。”
这还像话。二管家见程墨服了软,越发趾高气扬,道:“我等一番辛劳,可不能空手而归。”
“放心,不会少了你们的。”程墨笑眯眯道,转身入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