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达成
霍光那里的奏折堆积如山,没有得到极时批复,刘询却闲得蛋疼,天天在宣室殿闲坐。如果是别人,成为当世第一人,没人制约,又有时间,岂有不胡天胡帝的道理?
但是他没有,规规矩矩在宣室殿静坐,既没有宣歌舞,也没有要纳妃的意思。一是他生性谨慎,这点和霍光有得一拼,二是有刘贺的例子在前,他生怕稍微惹霍光不快,被废。
他如老僧入定般,呆坐半天,得报程墨来了,才有一点生气,道:“快宣。”
程墨笑容满面,行礼毕,道:“臣有话说。”
这就是要屏退左右的意思了,刘询会意,手一挥,小陆子带领内侍们退了出去。
“恭喜陛下,大将军想通了。”程墨把霍光愿意退隐,只有一条,要皇帝保全霍氏一族的意思说了。
刘询本就不愿手上沾血,听闻,欣然道:“若大将军的家人没有谋反,朕自会保全霍氏一族。”
果然如此。所以你才会钓鱼执法,引导他们谋反,然后灭他们全族。程墨对刘询的心计深深忌惮,脸上笑容一点不减,道:“若陛下应允,臣去回复大将军。”
“好。”刘询道:“朕将当着霍大将军的面发誓。”
这个时代的人们信鬼神,誓言还是挺管用的,何况他以皇帝之尊起誓?他如此郑重,可见是真的怕极了霍光。
身边有这么个人,随时能废了自己,谁也不敢睡安稳觉不是?
霍光听说皇帝愿意发誓,微微一惊,道:“陛下真这么说?”
他是三朝元老,久在帝皇身边,对帝皇的心思把握极准,之所以没揣测刘询,不过是因为这人是自己立的。说到底,还是轻视。
现在他要离开,皇帝没有一言半语挽留,反而愿意发誓答应他的条件,心里的悲凉可想而知。他心思慎密,自然而然地想,难道安国公竟是皇帝的人?是皇帝要除掉他吗?
越想,心头越惊,脸色越不好看。
程墨见他脸色苍白得可怕,半天不说一句话,不禁道:“岳父若有问题,尽管提出来。有我在,自会保全霍氏一族。”
就算皇帝说话不算数,不还有他吗?
霍光看他半晌,叹了口气,道:“皇帝在民间时,一直住在你府中,你觉得,他为人禀性怎样?”
在决定是否迎立刘询时,霍光也曾问过程墨,还怕程墨有私心,毕竟刘询住在程墨府中,若他登基,程墨将得到极大的好处,在派人调查刘询时,连带程墨也被再次调查一回。
程墨知他心中不安,想了想,道:“陛下禀性仁厚,不喜杀戮。”
这是对帝皇的评价了。
霍光沉思半晌,道:“不见得。”
现在他没有掌权,说这些尚早。
程墨道:“陛下在我府中居住时,有一次厨子家里有事,回去了。雨菲亲自下厨,想炖鸡,不敢杀鸡,刚好陛下经过,便让他把鸡杀了。陛下迟疑半天,不敢下手。”
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住在程府,赵雨菲又是府中的女主人,她吩咐的事,他不敢不听,可又实在下不了手。
这件事被顾盼儿笑话好几天,堂堂男子汉,连一只鸡都不敢杀。
霍光眼眸一亮,道:“还有这事?”
“是。”程墨道:“当时宜安居的生意刚有起色,府中只有一个厨子。这鸡,还是门子杀的。”
狗子杀了鸡,对刘询还好生瞧不起呢。
连鸡都不敢杀,何况是人?
霍光总算信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大意不得。陛下不懂如何处理国政,还须我教导,就以半年为期如何?”霍光道。
这半年,霍光要教刘询治国之术,半年之后,便是霍书涵出阁之时,到时他也将挂冠离去。
有关权力交接的大事,程墨自不会自作主张。
刘询同意了。
自这天起,霍光在宣室殿批奏折,批好的奏折,交给刘询。刘询看后,有不懂的,提出来,由霍光详细解答。
这样有点像师傅带徒弟,不过,在实例中学习,进步却是极快的。
程墨让张清告诉安国公,半年后请封他为侯。这倒不是程墨不兑现承诺,而是担心现在请封,被霍光觊破真相,徒生波折。
安国公圆满完成任务,大为高兴,又清楚程墨和张清的交情,当即答应。
这天程墨回府,发现装做在府门口摆摊的小贩们不见了,会心一笑,下马进府。
赵雨菲迎了出来,道:“听狗子说,今天大门口静得很。”
她觉得很诡异,为什么突然门口多了些摆摊设点的人,突然这些人又不见了呢?
程墨不欲她担心,笑道:“或者他们没有生意,移到别处去了。”
赵雨菲一想也是,道:“也就我们好说话,哪家的门口让人摆摊呀。”
要卖东西,不是有东市两市吗?小摊小贩到处乱窜,他们可以让京兆尹派人过来驱赶的。
“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跟这些人计较什么?”程墨说着,张开双臂,赵雨菲乖巧地上来服侍他更衣。
程墨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她脸一红,嗔了他一眼,道:“今晚你到盼儿院里吧。”
“这就嫌弃我啦?”程墨苦着脸,道:“我们才成亲几天啊,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赵雨菲为母守孝三年,他心疼她苦守,想疼爱她一些,自成亲后,一直宿在她房中。
“你总是这么折腾,人家怎么吃得消?”赵雨菲脸红如大红布,声细如蚊道。哪次不是她求饶他才放过她啊,可怜她每次都得哀哀求饶,他还非要花样百出,让她说那些难以启齿的话,才放过她。
“那我以后就宿在盼儿房中。”程墨气愤地说完,穿着中衣就要走。
赵雨菲忙拉住,低声央求:“五郎!”
程墨板着脸道:“求我,要不然我就再不过来啦。”
他最爱看赵雨菲可怜兮兮的样子了。
在床帏之中也就罢了,这还白天呢,求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啊。赵雨菲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正不知怎么办好,门外一个萌萌哒,软绵绵的声音道:“父亲。”
小佳佳来了。
第301章 再闹
程墨飞快换上一副慈祥笑容,绕过屏风,把女儿抱起来。
小佳佳在他脸上亲一下,小手环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肩头,笑眯眯看他。
顾盼儿站在门口,无奈道:“她非吵着要找你,我拗不过她。”
程墨每天这个时辰回家,一来就逗她,小孩子记性好,就记得天快黑时,父亲陪她玩耍,每天到这个时辰,就要和父亲一起玩,今天不是没见到嘛,便吵闹起来了。
赵雨菲脸上红红的,臂弯上搭了程墨的官服,朝顾盼儿招手道:“快进来。”
顾盼儿似笑非笑瞟程墨一眼,和赵雨菲到里屋说话。
过了几天,赵雨菲开始忙碌起来,准备下聘的聘礼。
最近一段时间,霍书涵都没过来,顾盼儿笑和赵雨菲道:“霍七姑娘不会是害羞了吧?”
赵雨菲觉得她的性子冷冷清清的,实在与“害羞”两字不搭,摇头道:“我看不见得。大概没什么事,才没过来。”
她来,只找五郎说话,对她们既客气又疏远。想到以后要和她一府相处,赵雨菲表示压力很大。
霍书涵在绣楼里端坐,神色依然淡淡的,对面坐的青年却一脸愤愤然。
霍禹听说父亲要退隐,立马炸了。霍显说这是神仙的预言,只要退隐,才能多活十年,保全族满门老小,让他不要胡闹。他却是不信的,什么神仙,明明是术士,是骗子,想骗父亲退隐,好为程墨这小子让位。
他想找程墨麻烦,又想上次折了两个得力助手,程墨这块硬骨头不好啃,正烦得不行,随从给他出主意,先找霍书涵讨个说法。
以前他怯霍书涵,让着霍书涵,那是因为霍书涵要进宫当皇后。现在她亲事已定,只能成为列侯夫人,那他还怕她干什么?二话不说马上冲过来。
“妹妹,你找的好男人!以为皇帝在民间住在他家,就了不起了,想方设法要把父亲赶走。哼,门儿都没有。”霍禹气愤愤道。
霍书涵慢条斯理喝着杯里的茶,瞟了他一眼,哪去理他?
“我告诉你啊,别再跟我摆皇后的谱,你别以为母亲偏爱你,你就没把我放在眼里……”霍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霍书涵一杯茶喝完,又拿一块点心慢慢吃。
青萝看不过眼,道:“四郎君,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扬声道:“外面谁跟着,四郎君喝醉酒了,扶他回去吧。”
要不是喝醉了,借他个胆,也不敢跑这儿撒野啊。
“我喝醉?”霍禹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婢女也敢在我面前哟三喝四。”
扬手要打青萝,青萝不敢抵挡,缩了缩脖子。
霍书涵冷冷道:“四哥真的喝醉了,连我的婢女都敢打了。婢女低贱不假,我的婢女却打不得。来人,把四哥拉出去。”
廊下侍候的两个婢女进来道:“四郎君,请吧。”
霍禹不想走,一对上霍书涵冷冷清清的眼睛,在她积威之下,心里先怯了,黑着脸起身,一句狠话不敢说,走了。
出了绣楼,随从们跟上,一人道:“上次去永昌侯府放火,这次……”
他们真没想到霍禹这位兄长,在妹妹面前如此不济,看来还是程墨好欺负,柿子还是得捡软的捏嘛。
其他人忙赞成。
霍禹本来觉得没脸,被随从们这么一说,顿时又精神起来,道:“走,去永昌侯府。”
难道程墨还能再去父亲面前告状不成?想赶父亲走,父亲一定恨死他了,定然不会向着他说话,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这个时候找程墨麻烦,最好不过了。
一群人呼啦啦去永昌侯府了。
程墨没在府里。最近霍光倒是尽心教导刘询,但是朝中都是霍光的人,朝臣们对刘询的态度并没有改观,有的更认为皇帝是霍光的跟屁虫,虽碍于皇权,言语不敢放肆,但神态之间,却满含不屑。
刘询想改变状况,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他是布衣皇帝,来自民间,继位时日又短,只有程墨这个心腹,不找程墨商量,又找谁?是以,屏退内侍,只留程墨在殿中说话。
“陛下不妨做一件事立威。”程墨道。
这个好理解,在现代公司,老员工会对空降的领导不服,找茬在所难免,空降兵要是真有能力,便会找一件事立威,杀一儆百。
刘询道:“做什么事立威好?这件事,总得有据可寻,让臣子们服气才行。”
威可不能乱立,而是要让人口服心服,要不然只会更加让人瞧不起,搞不好还会触怒霍光,若他动了废自己的念头,自己就成了刘贺第二啦。刘询不爱杀戮,封刘贺为海昏侯,给他封地,让他过安生日子,再另立一位皇帝,搞不好会暗中弄死他这位前皇帝。
程墨对历史知道得不多,道:“陛下容臣想想。”
刘询点头,道:“我们都想想。”
程墨为了他,已经大义灭清了,他总不好再让程墨为难。想到程墨在霍光和他之间,义无返顾选择了他,他便心生感激,若程墨站到霍光一边,他可真是连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了。
程墨哪里知道他这么想?帮霍光,不过是为了霍氏不灭族,那可是三千多条人命,能救自然是要救的。
君臣又说了一会儿话,程墨去公庑办公,刘询继续研究奏折,学习政务。
这个时候,霍禹一群人已到永昌侯府门口。
狗子见这伙人气势汹汹,忙叫人入内禀报,自己把大门一关,躲到门后就着门缝往外头瞄。
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他们竟要放火?狗子手心里全是汗,两条腿抖个不停。
赵雨菲正和管家普祥商量要不要把桌上几件古玩记入聘礼名册,就见一个门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叫道:“夫人,不好了,霍四郎来放火了。”
新门子来得迟,也听说过霍禹放火的事。狗子难得当一回英雄,哪有不大说特说,天天吹嘘的道理?
赵雨菲忙道:“快派人去宫里报信。”
程墨是卫尉,宫里的防卫由他负责,家里有事,传个话进去不成问题。
程墨听说霍禹又来放火,气笑了,道:“还没完没了啦。”
第302章 拆了
霍禹带人气冲冲赶到永昌侯府,没等他出声,随从们便在府门口骂开了。能跟在他身边的,都是聪明人,看出他心情不好。再说,他刚在霍书涵那儿吃瘪,不在程墨这里找补回来,这口气怎么出?
狗子看了半天,见一群人只是骂,心便放了一半,转念一想,上次这些人可是跑到后面放火的,赶忙让另一个门子从角门出去,看那里有没有人,确定没人才放心。
霍禹见骂了半天,府门紧闭,没人理他,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怒道:“给我扔石头。”
众随从早就骂得口干舌燥,又不敢停,听说扔石头,大喜,忙四下寻找石头,找了半天,哪里找得到?府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沙子都没有。
有一个叫浪八的随从,想起来的路上有一户人家盖房子,路边堆了木材,忙招呼两个人,骑上马跑回去,买了好些碎木头。
狗子见他们不骂了,只是站在门前看,不知他们要干什么,突然院子里传来“嘭嘭”声,一块块一尺见方的木头从天而降。
真是岂有此理!狗子瞬间怒了,道:“我们扔回去。”
你们扔木头,我们可以扔石头。
这不是要迎娶霍书涵嘛,她是大妇,院子定在华堂,赵雨菲让工匠画了图纸,送到大将军府,请她过目,并说有什么不满意的,改到她满意为止。
霍书涵没大改,只要求在院子里加一座假山。昨天刚来了几车石头,就是给华堂堆假山用的。现在这些石头就在华堂院子里堆着呢,狗子一边派人去向赵雨菲禀报,一边带人往华堂赶。
听说霍禹往院里扔木头,赵雨菲生气了,道:“可以扔,就是别砸到路人。”又吩咐府里的奴仆下人都躲起来,别被木头砸到。
霍禹骑在马上,看着一块块木头越过高高的院墙,落在永昌侯府,大声道:“给我扔,使劲扔,不够再去买。”
今天要不砸伤几个人,他心头那股邪火还真发散不出来呢。
有他这话,随从更来劲了,浪八又带几个人去买木头,刚走没几步,空中一团黑暗,带着呼呼风声,直朝他扑过来。他大惊,刚要勒马避开,无奈黑影来得太快,一下子砸他头上,他一声没出,摔落马下,脑浆并裂,死了。
扔木子扔得不亦乐乎的随从听到叫声,刚回头,只见空中一团团的黑影,迎面扑来,不由大骇,纷纷躲开,有躲闪不及的,或被砸中腰,或被砸中肩头,一时哀嚎遍地。
霍禹看得清楚,这些黑影都是一块块石头,块头大,份量也不少,不由大惊,翻身下马,跑到府门前躲起来,扬声叫:“快躲。”
不用他提醒,随从们但凡能跑能走的,都跟他一起躲到大门口,这儿有屋檐,石头砸不到。那些受伤走不动的,就惨了,一个个又惊又怕,哀声道:“四郎君救我。”
石头不停从院里飞出来,谁敢去救?运气不好的,二次遭殃,生生被砸死了。
约莫一柱香后,石雨总算停了,霍禹忙指使随从们救人。众随从不敢不听,战战兢兢跑出来,不管死活,拖起地上的同伴就跑,有人去拖浪八,可怜他脑袋像开瓢的西瓜,红的白的流了一地,再也不能活了。
霍禹点了一下,这一轮,死了三人,伤了八人,比上次偷偷摸摸来放火死伤更为惨重,不由怒了,道:“给我拆了!”
拆了哪里?众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有一个随从无意间瞄到朱漆大门,灵机一动,道:“就拆这大门吧。”
反正出了事,有主子兜着,怎么也处罚不到他们头上。
众随从恍然大悟,不少人对先点出“大门”的随从竖大拇指,拆大门好啊,大门不是有屋檐嘛,石头再怎么飞,也落不到他们头上。想起刚才的石头雨,他们实在胆战心惊。
拆大门得有工具啊,要不然怎么拆?有人从腰上解下佩剑,有人从身上拿出武器,齐齐往朱漆大门上招呼。
这些人有些是拍马屁的狗腿子,更多的是霍禹身边的侍卫,身上都带有趁手的兵器。一时间,各种怪声大作。
院子里,狗子带人扔石头扔得不亦乐乎,突然听到大门方向传来声音,忙跑过来看门缝,好家伙,只见一人拿着剑直直刺过来。
他一只眼贴在门上,感觉那剑就是冲着他的眼睛来的,吓得他魂不附体,一屁股坐倒在地。那剑穿门而过,插在他头顶上。
握剑那人是一名拍马屁的狗腿子,平时出门佩一把剑装逼用,没想到会有作剑劈门的一天,实在是有苦说不出。门缝极紧,要抽出真的费了他好大的力气。
很快,程墨侨迁时刚油漆一新的朱漆大门就坑坑洼洼,不能看了。
程墨带人回来,来到府门口,只见门前空地上又是木块又是石头,还有身着奴仆服饰的男子倒地不动,再抬眼一看,一群人围着他的大门搞破坏呢。
这就不能忍了。他怒喝一声:“统统给我抓起来。”
黑子等人一见眼前的情景,也怒了,不用程墨吩咐,一个个翻身下马,抽出随便携带的兵器就要冲上,有程墨的命令,更加如飞般扑了过去。
霍禹没有加入到破坏大军中,站在台阶上,不时看看头上的屋顶,以防石头从天而降,一边给随从们加油:“再加把劲,这样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拆下?”
众随从忙得满头大汗,有一人道:“四郎君,工具不趁手,快不了啊。”
“不趁手也要快,这门太厚实,这样拆,得拆到什么时候?”霍禹一句话说完,嘴便被捂住了。
怪就怪在他太专心望头顶了,拆门的声音又太大,一时没发现身后来了人。
他的衣着佩饰摆在那儿呢,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主,黑子先对他下手,绑了他的手,随手点了他的穴。
霍禹一见坐在马上,满面怒容如天神的程墨,心里先怯了,想说什么,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黑子这时已看清他的尊容,提了他,把他扔到程墨马前。
第303章 高明整人
在黑子擒霍禹的同时,阿飞等侍卫相互打个手势,各自朝看好的目票掩过去,一人擒一人,很快把搞破坏的众人都拿下了。
油光亮丽的朱漆大门已坑坑洼洼,遍是坑洞剑痕。
狗子见程墨回来,高兴坏了,打开门,跑出来,到程墨马前,道:“阿郎,这些人实在太坏了。”
你真的要和这样的人家结亲吗?想到霍禹即将成为主人的小舅子,狗子不禁犯愁,要是他以后天天带人搞破坏,可怎么好?
程墨下马,道:“打扫一下。”越过地上的霍禹,进府去了。
霍禹想破口大骂,无奈穴道被点,半点声音发不出,被黑子提了衣领,带进府了。
程墨居中而坐,黑子阿飞等侍卫排成两排,一个个圆瞪双眼,气势强大,看起来倒像廷尉审案,就差没有拿水火棍。
霍禹脸现不屑之色,下巴高高抬起,那小眼神分明在说:“是我干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可是霍大将军的嫡子,挂名的尚书令,虽然从没上衙办公,官职还在嘛。
程墨眼眸沉沉,道:“点他十二个时辰穴道,关一天,其余人等送廷尉署。”
不能打你,那就下黑手折磨你好了,我会拿你没办法?程墨说完起身走了。众侍卫应一声:“诺。”分别行动。
霍禹身上的大穴都被点了,哑穴也没落下,浑身又酸又麻,动弹不得,被扔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半天没有人声。他想大叫,却发不出声音。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好象隐约听到水声,不,是水滴在地上发出“咚”的了声,细听,这声音又没了,就在他不去想这声音时,又是“咚”的一声。如此反复。
他快疯了。
隔壁房间里,黑子看着吊在横梁上的小瓶子,不解地问:“这样真的有效吗?”
小瓶子上弄了一个小孔,里面盛满水,孔很小,小半个时辰才滴下一滴,这样真的管用?在他想来,不过是一滴水,能起什么作用?不如使暗劲把霍禹暴打一顿,只要不在表皮上留下伤痕,霍光也无话可说。
程墨勾了勾唇角,道:“明天就见分晓。”
小黑屋外面,有人轮班守着,霍禹身不能动,想逃跑,也跑不了。
廷尉沈定追查流言案,渐渐查到霍显身上,不敢再查,奏报刘询,请刘询定夺。刘询看了面前写着证人证言的竹简半天,轻启薄唇,道:“就这样吧。”
意思是,查到这里就好,不能再查下去了。
君臣两人都心知肚明,程墨是下一任皇帝的预言,是霍显放出去的。不管霍显想坑程墨,还是为程墨造势,放出这样的预言,都是杀头的大罪。现在只能让它成为沉案,不敢再查,沈定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定是霍光的人,但也有自己的底线,这件事,显然触犯了他的底线,加上霍光的族人、奴仆多有不法事,这些天,他常常自问,站在霍光的队列里,是对是错?
站队这种事,一个不慎,就可抄家灭族,万万大意不得。
普祥把霍禹的随从送到廷尉,说明这些人破坏永昌侯府的大门。沈定忙亲到永昌侯府查看,一见那两扇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的大门,眼眸眯成一条线,道:“回衙。”
带人匆匆赶回廷尉,审问霍禹的随从。这些人一向跟随霍禹无法无天惯了,不过是破坏两扇大门,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招认不讳。
沈定查验死者,确是被重物所砸致死,死者同伴都说是被永昌侯府飞出来的石头砸死,要求沈定把程墨绳之以法。
人有点多,审讯费了点时间,待得审完,已快四更了。沈定走出刑房,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这一晚,他没有睡意,只和衣躺了一会儿,打算待散朝后请示霍光,看霍光怎么说,再做定夺。
在小黑屋的霍禹快崩溃了,现在只要放他出去,哪怕让他给程墨提鞋,他也愿意。
他一直流连花街柳巷,没在家里过夜是常事,老婆小妾都不以为意,霍显更没觉察到异常,大将军府的人们,一切照旧,该睡觉时睡觉,该吃饭时吃饭。
霍光照例早起上朝,散朝时被沈定叫住,道:“大将军请一旁说话。”
霍光以为他查辑到什么不法事,要私下里和他商量,再禀报皇帝,昭帝在位时,有些案子沈定就是这样干的,先问他的处理意见,再写奏折上去。
两人到偏殿,沈定三言两语把霍禹派人破坏永昌侯府大门的事说了,道:“现在霍尚书令不知身在何处,不过证据确凿,想来不会错了。”
他从袖里取出几份竹简,都是平时跟在霍禹身边的人的供词。
霍光脸色很不好看,道:“永昌侯呢?”
程墨居然没有跟他说一声,直接把人送到廷尉署,显然不想私了了。
沈定道:“人是永昌侯府的管家送来的,永昌侯本人并没有出面。”
“难道是管家自作主张?”霍光皱了皱眉,很快否定,道:“这件事你先别判,我问过永昌侯再说。”
散朝后,程墨马上回府。
过了一夜,该审的,沈定已经审完了,他是老手,这个时候自然要找霍禹问话。
之所以用精神折磨法对付霍禹,一是不想和霍书涵的婚事横生波折,二是要让霍禹害怕,以后不敢再来生事。
被关了八个时辰的霍禹已经崩溃了,靠墙坐在地上,双眼没有焦距,像没有了灵魂。听到开门声、脚步声,眼睛都不会转一下。
黑子解了他身上的穴道,把像破布袋一样的他提了起来。
在小黑屋关久了,徒然见到阳光,只觉刺眼,他下意识把眼睛闭上。
阳光下,他脸色苍白,像行尸走肉,无论黑子提了他的衣领把他带到哪里,都不关心。
程墨看着面前没有人形的霍禹,很是满意,道:“送霍四郎回去吧。”
黑子刚提起他的衣领,便被程墨阻止了,道:“这是我的小舅子,客气些儿。”
“诺。”黑子忍笑忍得很辛苦,上前挽起霍禹的手臂,道:“舅爷,这边走。”架起他,出去了。
第304章 奸诈
霍禹的妻子赵氏见到他的样子,当场就哭了,赶紧派人去请霍显。霍显过来一看,心疼得直抽抽,好好的儿子变成白痴,换谁不心疼?
霍禹还在崩溃中,脸色苍白,眼睛没有焦距,跟白痴也没差别了,一夜之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是她强势惯了,心疼不到一息,立即怒了,厉声道:“谁干的?”
敢动他的儿子,想造反吗?她要不灭了这人全族,她就不是霍大将军的夫人!
赵氏怯生生道:“永昌侯府的人送过来的。”
黑子太实在,一直将霍禹送到府门口,把人交给门子,门子认出他是程墨的侍卫。
“什么?”霍显以为听错了,道:“话都说不清楚了吗?谁干的?”
赵氏在她积威之下,吓得眼里两泡眼泪滚了下来,口齿无比清楚道:“谁干的儿媳不知道,是永昌侯的人送四郎回来的。”
两家都忙着筹备亲事,霍显不相信程墨会在这节骨眼上对霍禹动手。她想了想,道:“五郎不至于这样。”
她是程墨岳母,以五郎称呼之。
除非程墨不想结这门亲了,才会这么干。
她派人去跟霍光说,霍光赶回府一看,脸黑如锅底,沉默半晌,道:“怎么不是程五郎干的?就是他干的,四郎把人家好好的朱漆大门给毁了。”
毁人大门,跟打人脸有什么区别?只是程墨太狠了,难道不能过来跟他说一声,让他训斥霍禹一顿吗?非得把人折磨成这样?而且,他是怎么做到的?
赵氏反复检查过了,霍禹全身皮肉完好,没一块瘀青。
霍光本想等程墨自行上门解释,为什么把他府里的随从送廷尉署,现在等不了了,只好派人去请。
程墨早等着他了,二话不说,立即过来,把霍禹带人扔木头砸门的事说了,道:“我不敢对四舅兄不敬,让他走了,只把他的随从送到廷尉署。四舅兄之后去哪里,我完全不知道啊。”
他才不会笨到承认把霍禹弄成这样,要不然霍显非撕了他不可。
霍光没说话。
这些天霍书涵常在母亲跟前说程墨的好话,霍显多少听进去一些,下意识觉得程墨是个良品青年,不至于干这么坏的事。她道:“四郎身边没人,你怎么不派人跟着?”
像霍禹这种纨绔子弟,成天前呼后拥,出府肯定带一大群人,绝对不可能一个人在街上闲晃。
程墨做痛心疾首状,道:“是我疏忽了。”又问:“四舅哥这是怎么了?可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把黑子送回来的事略过了。
霍显好糊弄,霍光却不行,他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盯着程墨看,掌权者的威压扑面而来,内心不够强大者,一下子便撑不住,实话实说了。
程墨是什么人?前世站在商业最尖端,曾被天朝的掌权者接见过,穿过来后又和皇帝混在一块儿,内心那是相当强大,当下只微微一笑,坦然迎视霍光打量威逼的目光。
“你那个随从,从哪里找到他?”霍光总算开口,一言切中要点。
程墨开始胡扯:“我府上大门被四舅兄弄成这样,我得让人赶紧重新做两扇大门啊,所以散朝后赶紧回府,在路上发现四舅兄倒在路边,于是让人送他回来。岳父要去看发现四舅兄的现场吗?”
霍光摇了摇头。
“四郎倒在路边?”霍显的心又开始直抽抽,赵氏再次无声啜泣。
“岳父、岳母要没什么事,我告辞了。”程墨说着起身。
霍光目送他的背影在屏风后消失,不禁自问,把全族性命交给这么阴险的人,合适吗?这人看着是个俊朗阳光的青年,整起人来,可真狠辣。只是这话,他不会告诉霍显,免得霍显发作,又要悔婚。
送到廷尉那些人被放回来了,活蹦乱跳回到大将军府,每人挨了三十板子,霍显的原话是:“让他们长长记性。”
把主子都弄丢了,最后变成白痴,不打他们,怎么解她心头之恨?这三十棍,非打不可。
霍禹由太医诊治,只是一时半会的,怕是好不了了。
程墨本没对沈定抱多大希望,把这些人送廷尉署,不过是表明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他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向霍光告状,他不屑为之,只好用这种方式了。
刘询听说程墨大门差点被拆,叹息:“他真的是太无法无天了。”
也不知他口里这个“他”是指霍光,还是指霍禹。
程墨道:“陛下,上次说的立威,臣想到一事,请陛下斟酌。”
刘询眼睛一下子亮了,道:“快说。”
程墨道:“先帝并没有为武帝立庙,陛下不妨借此事,立威。”
为驾崩的皇帝立庙是大事,一般都是下任皇帝的份内工作,但昭帝一直没有亲政,因而这件事一直搁下。
刘询眼前一亮,双掌轻拍,道:“大哥好机智。”
他一下子想到,可以借立庙这件事树立自己的权威,同时宣扬自己继位的正统性。他是先太子刘据的孙子,刘据是武帝和卫皇后所生,是嫡长子,如果没有巫蛊之祸,刘据理所当然,会在武帝崩驾后继位。那么,刘询作为皇孙,在父亲刘进之后继位,同样理所当然。
也就是说,从武帝算下来,他是长房嫡支,继位完全符合周礼所制定的嫡长子继承制度,他才是正统。昭帝是婕妤赵氏所生,是庶出,继位并不合理。
这是宣扬他继位合理性、正统性的大好时机啊。只有合法的继承人,才能为先帝立庙嘛。
刘询一下子抓住重点,不禁敬佩地对程墨行礼道:“多谢大哥。”
程墨哪敢受他的礼,忙行大礼,以额触地,道:“陛下折煞臣了,臣受不起。”
眼前这位,可是心机腹黑男,千万大意不得。
既然决定从这方面入手,刘询便在霍光过来批奏折的时候和他商量:“武帝驾崩已久,却没有立庙,朕身为曾孙,甚是不安,想为武帝立庙,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霍光正心伤活蹦乱跳的儿子成了废人,哪有心思多想,道:“容老臣想想。”
没有想清楚的事,他是不会做决定的。
第305章 干还是不干
长信少府夏侯胜自从被点为太皇太后上官樱的师傅后,便觉得人生灰暗,除了每三天进宫为上官樱讲课外,其余时间都借酒浇愁。
这天,他在醉仙楼喝得醉熏熏的,怀抱涓滴不剩的酒坛,大声道:“小二,你个狗杀才,还不拿酒上来。”
遇到酒品不好的酒鬼,实在没办法,小二苦着脸,怀抱一坛酒,走了过来,旁边一个俊朗青年走过来,道:“把酒给我吧。”
程墨在邻座观察夏侯胜很久了。
夏侯胜一喝酒便撒酒疯,拍着几案骂人,逮谁骂谁,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醉仙楼开门做生意,不能得罪客人。他是客人,又是客,小二是民,赚一点生活费,被骂了也是白骂,哪敢还嘴?何况跟一个醉鬼争执,岂不让人笑话?
小二见有人接过酒坛,大喜,道:“多谢郎君。”
程墨把酒坛放在几案上,在对面坐了。
夏侯胜眼里只有酒,伸手要去拿酒坛,手刚触到酒坛,酒坛如长了脚般,移开了。他再去拿,酒坛干脆稳稳落在地上。
他醉眼朦胧抬头,眼前两张模煳的脸不停晃来晃去,不禁怒道:“哪来的狗才,敢偷某的东西?”挥拳便打。
他馋虫上脑,没酒实在忍不住,谁抢他的酒,他跟谁拼命。
小二在远处看着,暗自庆幸,好在有客人帮他送酒,要不然自己被打也是白打,东家肯定不敢为自己出头。
程墨轻轻松松侧头避开,招唿小二:“拿井水来。”
小二赶紧提了一大桶井水过来。程墨接过,从夏侯胜脑袋上浇下去。小二吓了一跳,急声道:“郎君!”
你这样真的好吗?
刚提上来的井水,冷沁沁的,这一浇,夏侯胜的酒醒了大半,他怒喝一声,抓起几案,朝程墨掷去。
几案上的杯盘菜肴散了一地。
程墨避开,道;“夏侯少府,坐下说话。”
听到有人叫出他的官职,夏侯胜剩下的五分酒意也醒了,定睛一看,道:“永昌侯?你干嘛寻我晦气?”
有小道消息说,这人把霍大将军的儿子,堂堂的尚书令整成白痴,霍大将军还不能拿他怎么样,这样的人物,谁不怕?遇上也要忍让三分。
程墨让小二重新找一个干净座头,两人坐下,道;“你想不想升官?”
夏侯胜浑身湿透,拿湿袖子擦脸上的水渍,道:“当然想。”
要不然他怎么会因为当长信少府没有前途,又没有门路人脉,觉得人生无望,只能借酒浇愁呢?
程墨道:“现今有一条升官的门路,摆在你面前,不过会先有牢狱之灾,但没有大碍,只要在牢里蹲几个月,某保你从此官运亨通。”
世上有这么好的事?蹲几个月牢,便能官运亨通?他睁着红通通的眼睛,道:“你没骗我?”
虽然他想升官想疯了,可不代表他很好骗。夏侯胜自认才学不错,只是缺少运气,才会摊上教导一个妇人这样倒霉的差使。只要他运气来了,机会到了,一定前途远大。
程墨道:“我很得闲吗?”
“那倒也是。”夏侯胜道。
谁不知道他即将迎娶霍大将军的闺女,忙着准备婚礼,哪有时间和自己开玩笑?这么说,是真的了?夏侯胜有几分相信了,道:“你说要怎么才能升官?”
程墨笑道:“你醉成什么,跟你说了,只怕你记不住。你若有心,不妨明天酒醒了,到我府上找我。”
夏侯胜回府喝了醉酒汤,左思右想,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一向运气不佳,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会轮到他头上?
人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总希望有个人帮自己拿拿主意。他有一个好朋友,名叫黄霸,是从地方上升起来的,到京城后和他很投契,便想让黄霸帮他参谋参谋。
黄霸在地方上做官,是收集信息的好手,很多信息汇集到他这里,然后不经意间使出来,常让人不知他的深浅,转而把他当成神一般的存在。比如,他为郡守时,有一次让一个老差役去办事,叫人在后面蹑着。老差役走到半路内急,蹲在路边大号,突然一只乌鸦从旁边的树上飞起。
就这么一件小事,被蹑在后面的人看到了,禀报了黄霸。老差役完成任务回去交差,黄霸笑笑道:“被乌鸦惊到了吧?”
老差役的下巴差点掉了,认为他跟神一样有千里眼,从此什么事都不敢瞒他,办差时也不敢打折扣。
诸如此类的事多不胜数,慢慢风评极好,最后惊动霍光,认为这人是个人才,便把他调到京城为官。现在是丞相府长史,相当于现代国/务/院秘书长。
他在地方可以这么办,到京城后,便没办法这么干了,能力又不能跟京城中那些精英比,不免常常成为笑话。他自己却没有跟不上趟的觉悟。
不过他和夏侯胜很谈得来,两人一见如故,成为知交好友,无话不谈。
“还有这样的事?永昌侯为什么找你?”黄霸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好可惜这是在京城,他的情报网力不能及,要不然派人跟踪程墨,有什么发现也不一定。
夏侯胜苦恼地道:“我就是不知道才找你啊。”
两人商量半天,还是没办法决定冒风险跟程墨干,最后黄霸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永昌侯,问问他为什么找你。”
第二天下午,两人一起来了。
黄霸在地方上的政绩,程墨有所耳闻,见夏侯胜不瞒他,皱眉道:“夏侯少府,这么机密的事,你怎么能到处乱说?”
黄霸抢着道:“侯爷,你为什么要找三郎呢?”
他跟夏侯胜私交甚笃,常以族中排行称唿之。
程墨翻了个白眼儿,道:“关你什么事?他要不干,我找别人就是。”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不过是我刚好和一群兄弟去醉仙楼,看你醉成这样,又见你为人还不坏,刚好需要这么个人,才拉你一把。
机会稍纵即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夏侯胜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道:“我干!”
黄霸本着有难同当的侠义情怀,也大声道:“算我一个。”
你当是大街上买白菜啊,还买一送一?程墨无语,这么好的机会,很难找好吧。(未完待续。。)
第306章 推手
霍涵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
刘询下了一道全面颂扬曾祖父武帝的诏书,要求丞相、御史、列侯、二千石以上的官员、博士(官名)讨论武帝的尊号和庙乐。
既然经过霍光同意,群臣怎么会不赞成?都奉旨。
就在这时,长信少府夏侯胜上了奏折,说什么:“武帝虽有攘四夷广土斥境之功,然不宜为立庙乐。”
此时的丞相是蔡义,也是霍光的人,一向唯霍光马首是瞻。霍光同意这件事,他自然要把这件事办成,哪能让一个小小的长信少府坏了事?马上召集群臣开会,商量声讨夏侯胜,又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当上丞相,是霍光借昭帝之手下的诏,他得回报霍光的人情,于是身先士率,上奏折反驳夏侯胜,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
用竹简写一万多字,还是很费工夫的,内侍把一筐竹简抬进来,按标好的顺序一摞摞摆在御案上。
刘询笑指那些竹简,对程墨道:“他倒用心。”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自明。
自武帝增设内廷后,丞相已形同虚设,权力集中在大将军手中。但能当到丞相这么高的官,也足以傲视群雄了,为人臣子者,走到这一步,已是登峰造极,人生巅峰,无更进一步的可能。所以,虽然丞相没有实权,只是霍光的应声虫,打破头想坐上这位子的人还是大把。
蔡义这个时候争取表现,表面上看,是带头支持皇帝,实际上是支持霍光。
为武帝立庙这件事,是刘询提出来的,但霍光没点头,刘询不敢下诏。说到底,还是霍光在操办。
程墨笑道:“大将军把这份奏折送到陛下这里,想来是为丞相立项了。”
他几个月后就要退隐,这是要保住马仔了。
刘询道:“难为他费这么多功夫。”
好半天,他才把这份奏折看完,蔡义水了一万多字,概括起来只有一句话:“夏侯胜非议诏书,毁先帝,罪当诛。”
刘询看完,示意程墨也看一看。
程墨真心不愿意看这些华而无物的东西,但皇帝有命,只好拿起来一目十行看了,道:“他字写得不错。”
废话,能做到丞相的人,字能差得了吗?字可是当官者的门面,未见人,先见字,有时候,上司极有可能因为你的字,而对你这个人产生良好的印象,你的发迹也就可期了。
蔡义是举荐上来的,字要是差了,能从地方一级级被举荐到京城,最后坐上丞相这个位子吗?
刘询把这份奏折留中。
过了一天,御史大夫田广明和大半朝臣再次上书声讨夏侯胜,要求把夏候胜处死。
这个时候,夏侯胜正躲在府里嗦嗦发抖呢,虽然程墨提前打预防针,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怕得不行。这种被人围攻的滋味,他从没感受过,表示压力很大啊。
黄霸在旁边安慰他,再次表示有难同当之意。
到这时候,夏侯胜已经不相信他了,说好的有难同当,真正上奏折的只有他一人,黄霸早干什么去了?
其实黄霸有苦说不出,程墨没打算把他拉下水,他不敢乱来,要不然,到时候夏侯胜有人捞,他成了替死鬼,咋办?
他劝了半天,夏侯胜一声不吭,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他横下心,道:“我这就去找永昌侯,讨他一句话。”
只要他点头,我马上上奏折。
夏侯生焉焉问:“真的?”
有人分担些火力也好啊。这可是丞相亲自上奏折要求皇帝把他宰了啊,他何德何能,得享这份殊荣?
到此地步,黄霸也不好说他其实很害怕了,要不然朋友就没得做了。
程墨听他再次自告奋勇,说明天就上奏折,声援夏侯胜,不由微微一笑,道:“你既要跟他一起坐牢,我有的是法子。”
不是为了坐牢啊,黄霸抓狂了,他有病啊,好好的官不当,争着要坐牢?
“你回去,静候佳音就是。”程墨端汤送客。
这个时代,送客不是端茶,而是端汤。
人家碗都端起来了,黄霸只好起身告辞,在街上走了半天,勐然想起,没有讨程墨一句承诺,到时候可一定要捞他啊。
第二天,又有更多朝臣上书,要求严惩夏侯胜,罪名都定了,就是:“非议诏书,毁先帝。”
朝臣们很有信心夏侯胜小命不保,丞相亲自带头要弄死的人,谁能保得住?
有朝臣笑话夏侯胜想出风头想疯了,居然跳出来反对这件事;也有朝臣觉得他不识时务。他天天在醉仙楼买醉的事,更被抖了出来。更有人道:“不过是个酒鬼,丞相上奏折弹劾他,是他的福气。”
就在朝臣们都觉得夏侯胜完了的时候,又有人揭发,丞相长史黄霸早就知道夏侯胜反对为武帝立庙,却知情不报,没有举报揭发,应该连黄霸一起严惩。
群臣哗然,黄霸在地方为官风评极好,那是以前,现在他是丞相府的长史,理应和丞相同一阵线,怎么还包庇夏侯胜呢?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群情再次汹涌,要求连同黄霸一起处死。
黄霸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和夏侯胜相对苦笑,道:“这位永昌侯,果然厉害。”
如果他上奏折声援夏侯胜,一定起不到这么好的效果,程墨做事,果然出人意表啊。
群臣气愤愤,差点没把夏侯胜和黄霸撕了时,幕后推手程墨正和腹黑皇帝刘询对坐喝茶,两人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程墨修长的手指飞快地烫杯,一点不怕烫。
刘询笑吟吟道:“大哥,什么时候把他们下狱合适?”
找夏侯胜出面反对,就是要立威,让群臣知道反对皇帝的下场。黄霸不过是个添头。
程墨把一杯茶色清亮的热茶,放在刘询面前的几案上,道:“让他们再闹两天,把事情闹大再说。”
只有把事情闹大,才能达到既定效果嘛。
外面一片喊打喊杀声,吓得夏侯胜不敢出门,多少有些后悔答应程墨做这件事,知道有风险,没想到风险这么大啊。
黄霸已被愤怒至极的丞相蔡义开除了,这会儿没有官身,反而很淡定,道:“不是有永昌侯吗?怕什么?”
事到如今,怕也没用了。(未完待续。。)
第307章 立威
夏侯胜还是很怕的,白天不敢出来,半夜蒙了脸,坐上马车,偷偷跑去找程墨。
天色不早,狗子督促手下关好大门,刚躺下,听到拍门声,起来一看,以为有人要抢劫,大声嚷嚷。新来的两个门子听到嚷声,立即跑出来。
“别嚷,别嚷,我求见永昌侯。”夏侯胜忙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真容,陪着笑脸道:“麻烦通报一声。”
说着,递了一锭银子过去。
狗子提灯笼在他脸上照了照,认出他几天前来过,才给他通报。
程墨和赵雨菲在屋里腻歪,听说有客来访,赵雨菲有些不开心,低声道:“谁这么不懂礼数?”
大半夜前来求见,不觉得失礼吗?
程墨笑道:“估计他吓坏了,白天不敢过来。”
开玩笑,丞相亲自带队收拾他,朝臣们群情汹涌要处死他,不时有一些儒生跑他府门前骂街,这种情况下,他白天要敢出来才怪。
夏侯胜被带进府,在门房旁边的小房间候着,焦急得不行,不停走来走去,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别走了,再走地都让你走塌两分啦。”
一听到这个盼望已久的声音,夏侯胜顿时热泪盈眶,差点扑上去抱头痛哭:“亲人啊,比亲人还亲的亲人啊,你可出来了。”
程墨一身家居常服施施然走进来,道:“你不用担心,我派人在你们俩的府门外,要是他们敢动粗,讨不了好去。”
原来程墨一直派人暗中保护自己啊。夏侯胜感动了,道:“谢侯爷,某无以为报,来生做牛做马相报侯爷。”
你还是别报了吧。程墨道:“不用客气。你再忍两天,过两天,陛下把你们下到狱里就好了。”
大牢起码能保护你们俩的人身安全,不致于担心被那些情绪失控的人冲进府里殴打。
夏侯胜小心翼翼问:“侯爷,下狱之后,可会处死?”
别到时候把他斩了,他就是想诉冤也只能到阎王殿了。
“放心吧,不会。”程墨道:“赶紧回去吧。”
这一晚,夏侯胜总算睡了个囵囫觉。
朝臣们在蔡义的煸动下,在早朝集体发难,要求刘询立即处死夏侯胜,黄霸知情不报,也是死罪,理应一同处死。
在蔡义看来,是不是处死夏侯胜和黄霸,刘询应该征询霍光的意见,他已经提前请示过霍光,霍光会让刘询罢两人的官。而这两人,已经被罢官了,有没有处罚,其实并没有区别。
蔡义瞄了霍光一眼。他坐在霍光下首,刚好看到他的侧脸,见他神色平静,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不禁心生佩服。
刘询一直在注意蔡光的举止,见了他的神色,心知肚明,道:“既然众卿都说应该把这两人处死,那么先下狱吧。”
蔡义一怔,怎么这次,他不征求霍大将军的意见了?
霍光也怔了一下,但他一向谨慎,喜怒不形于色,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更不用说表情有一丝变化。
群臣习惯了刘询有事问霍光,现在他直接做决定,都有些发怔。
程墨带头道:“陛下圣明。”
有他带头,群臣有人反应过来,道:“陛下圣明。”
这一声“陛下圣明”说得参差不齐,没有气势之极。
散朝后,刘询和程墨在宣室殿说话。
蔡义急着去请示霍光,下一步要怎么走。
反对皇帝诏书的臣子已被下狱,皇帝的威权已初步确立,霍光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让蔡义别再生事。
群臣很快议出方案:尊武帝的庙为世宗庙,在庙中演奏《盛德》、《文始》、《五行》等曲,武帝生前巡视过的州郡,都建立世宗庙。
方案报上去,刘询立即同意了,并批示,为庆祝此事,全国成年男子加爵一级。
举国上下皆大欢喜。
程墨去看在狱中的夏侯胜、黄霸这对难兄难弟。狱卒陪笑道:“侯爷吩咐,好生优待他们,小的不敢有违。”
眼前这位可是列侯,他吩咐下来的事,狱卒哪敢不听?
夏侯胜和黄霸见他亲来探视,才真正放心。他们被关进来后,狱卒安排最好的房间给他们住,一日两餐有鱼有肉,对他们很客气。在这里,除了不能随意走动之,其他还好。
“谢侯爷提携之恩。”夏侯胜真心实意向程墨道谢。这时他已信了七八分,自己不仅没有性命之忧,只怕真的能升官呢。
黄霸跟着行礼道谢。
程墨道:“安心在这里住几个月吧。”
“诺。”两人以后就是程墨的人了,当下齐声答应。
钦天监择了下吉日,刘询带领文武百官,按周礼,为武帝立庙,礼成,群臣看他的目光大是不同。
霍光一直跟在刘询身边,同御辇来,同御辇往。他在车上,刘询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御辇回宫,刘询从辇里下来,才觉得浑身松快。
程墨身为保卫皇帝安全的卫尉,一直骑马跟在御辇后面,御辇停下,他下马过来,刘询见了他,大喜,道:“大哥。”
有程墨在身边,他顿觉安全很多。
程墨行礼道:“参见陛下。”
霍光目光沉沉看了程墨一会儿,道:“臣告退。”
自发生立庙乐之争后,霍光把一半州郡的奏折交给刘询批,说是要考校刘询的理政能力,刘询批好,由他过目,首肯后,再发回去。
这时,想必是要回去处理政务了。
他转身走了几步,觉得一口气上不来,胸口滞闷,不禁抚胸停步。
程墨刚要随刘询去宣室殿,听到背后内侍叫了一声:“大将军”,下意识转身一看,发现不对,忙抢上扶他,道:“岳父?”
霍光脸色苍白如纸,说不出话。
“快宣太医。”程墨喊一旁的内侍。
内侍飞奔而去。
刘询察觉到异常,停步差小陆子来问:“大将军怎么了?”
程墨道:“看着不大好,请禀明陛下,准大将军入殿歇息。”
估计是长时间案牍劳神,以致心肌劳损。
刘询自然没有不准。
程墨让人抬木板过来,把霍光放平,让内侍抬进宣室殿。他上大学时学过急救,想着救人要紧,刚要为霍光做急救,太医来了。(未完待续。。)
第308章 看不透
太医针炙后,霍光终于缓过气,唿吸顺畅一些。
程墨禀明刘询,抱起霍光,放进车里,让他躺好,自己坐在车旁,吩咐车夫驶慢些,送他回大将军府。
颈下是柔软的枕头,身上盖着锦被,所有的一切,都是身边这人细心办理的
霍光眼神复杂望向一侧,挑帘看外面的程墨,这个人,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车子出宫城了。程墨放下帘子,道:“岳父歇一会吧。”
这个时代没有救心丹之类的药物,一时半会的,恐怕他不能上朝、处理政务了。
霍显听说霍光病了,立时乱了起来,心里只是想,神仙说得没错,没有立即归隐,病就来了。她又怕又悔,抢到府门前,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侍卫们在前面开路,后面霍光的马车缓缓驶来。
“快去请大郎、二郎、三郎。”霍显吩咐一声,疾步迎了上去。
车帘挑开一条缝,露出程墨俊朗的脸,道:“岳母请让开,让岳父的车驾过去,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门房里等着送礼的官员们见一位贵妇人神色大变,在门口翘首以待,早就互相打听这位是谁,有认识的,便说了。众人大惊,大将军府发生什么变故,以致霍夫人如此焦急?
待见到霍光的仪仗和车驾,不少人吓得站了起来,纷纷涌出门房围观,就见霍显让到一旁,仪仗车驾过去了。
“出大事了。”有人小声嘀咕,有人匆匆离去。
府门大开,车子直驶进府,在华堂停下,程墨抱霍光下车。
霍光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心中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夫君,你怎么了?”霍显追了过来,见霍光连路都不能走了,吓得魂都没了。
霍光闭了闭眼,没说话。
程墨代答:“不过是有些不舒服,没有大碍。”
“怎会没有大碍?”霍显抢上去,握住霍光的手,关切地道:“夫君!”
你不能就这样撒手西去啊,现在涵儿已当不成皇后了,我们家只能靠你啦。
霍光的眼睛越过她,停在程墨身上。
程墨在为他盖被子。只是盖被子,却专注得像全天下只剩盖被子这一件事一样。
霍显察觉夫君没看自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怔了一下,盖被子有什么好看的?
程墨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下,道:“岳父安心睡一觉,我就在这里侍候,有事叫我。”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他在床前尽孝也是应该的。
霍光没说话,自他觉得喘不过气到现在,程墨的表现可圈可点,哪怕是亲生儿子,也没他这么细心。他阖上眼,只是想,程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门外环佩叮当。
霍书涵绕过屏风走进来,道:“父亲,您怎么了?”
程墨起身让开,把床边的位子让给她。
霍书涵一见霍光脸色蜡黄,双眼紧闭,不由大急,又叫了一声:“父亲!”
程墨道:“太医说劳累太过,歇几天就好。”
把在宫中的情况说了。
霍光听他描述客观,既没夸大,也没粉饰,就像平平常常说话一样,这份冷静,他四个儿子,就没一个做到。
霍书涵和霍显一颗心悬了起来,霍显大声道:“快宣太医在府中候着。”
万一再发生这种事,再请太医,就来不及了。
程墨道:“岳母,太医随后就到。”
话音刚落,人报太医来了。
“快叫他进来。”霍显说着,急步出去。她要训斥太医一顿才是,夫君平时由他诊脉,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
她却不想想,要是太医能提前预知霍光会发病,那就是神仙,不是太医了。
程墨安慰霍书涵:“你也不用太担心,岳父是初次发病,症状尚轻,细心调养,会恢复过来的。”
霍光一向养尊处优,又费心劳神,加上上了年纪,有心脑血管的疾病,很正常的好吧。
五十八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老年人了。
听说能恢复,霍书涵总算好受了些。
约莫一刻钟后,一脸怒容的霍显在前,战战兢兢的太医在后,走了进来。
太医姓曾,名强,可以说是霍光的主治医生了,霍光要有个头痛脑热的,都由他诊治。
此时曾太医脸上的汗跟雨水似的往下淌,到霍光床前,再次把了脉,道:“回夫人,大将军好多了。”
霍显回应他的,是冷哼一声。
霍书涵猜也猜得出母亲给人气受了,指不定连吓带威胁,说父亲有个三长两短,便要把人怎么样,便微微叹了口气,道:“母亲不要忧心,五郎既说调养就好,还是让父亲静养吧,我们到外面说去。”
几个人杵在父亲床前,吵得他不能好好歇息了。
程墨暗暗点头,霍显虽然狠毒不着调,好在女儿比她识大体得多。
四人在外间坐下,只留不语在内室侍候。
霍书涵问了病情,派人引曾太医去厢房歇息。
不久,人报三位郎君都有事,不能及时赶回来,霍显又生了一次气。
程墨看她这个样子,只是暗暗摇头。
这一晚,程墨在霍光床前侍候,亲奉汤药,跟儿子也没差别了。
看看天亮,霍光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五郎去睡一会吧。”
昨晚睡足四个时辰,他感觉好多了,想来会这样,是睡觉的时间太少了,想起那些怎么批也批不完的奏折,霍光轻轻叹了口气。或者他应该退了。
霍显梳洗了过来,见霍光脸色比昨天好多了,道:“夫君,我昨晚想了一宿,越想越觉得,神仙说得对,你看,你没有立即归隐,便有损寿元的征兆。”
好险,要是一口气上不来,命便没了。难怪神仙说他有三年寿元,原来是发病的时候程五郎在他身边,神仙真灵验啊。
霍光哪里知道她竟这样想,缓缓道:“仙人之说,总是虚幻。”
传出他退隐,是相信了神仙的说辞,岂不成为笑话。
程墨道:“岳父说得是,神仙一说,岂能相信?”
霍显对程墨的态度明显有所改善,道:“你懂什么?”
话是这样说,神态却温和。
程墨心道:“你能知道得比我清楚?”
只是这话不便说破罢了。(未完待续。。)
第309章 权力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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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个时辰,霍大将军病了的消息已传遍朝野。早朝时,宫门外三五成群,热闹如菜市场,不少人都道:“陛下定然要去探视。”
也有人叹道:“人生当如是。”
活蹦乱跳时大权在握,把皇帝当摆设,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皇帝还得带领群臣浩浩荡荡去探望,这样的人生,才让人羡慕嫉忌恨啊。
说话间,宫门开启,百官上朝。
刘询道:“霍大将军病了,众卿随朕前去探望。”
群臣都暗道:“果然如此。”
刘询和群臣到时,霍云等三人并没在家,霍禹不用说,还没恢复过来,整天缩在房中不敢见人,只有霍显和府中女眷,由程墨带领,在大开口迎接。
刘询见程墨在这里,眼中有了笑意,道:“大哥辛苦了。”
两人约好有朝臣在时,刘询不以“大哥”相称,徒然听到他这一声,群臣都大吃一惊。嫡长子继承制之下,皇帝哪来的大哥?纵然有,那也是要封王的。
不少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难道说,皇帝龙潜在永昌侯府时,和永昌侯结为异性兄弟?更有人觉得程墨这买卖做得好,简直是一本万利。
程墨恭恭敬敬道:“臣惶恐。”
不管两人私下相处怎么样,在群臣面前,程墨一直对刘询恭恭敬敬。
刘询道:“大将军可好些了?”
心里多少还是觉得遗憾的,要是昨天程墨没有在场,没有施救及时,哪怕不让霍光平躺,只怕霍光也会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他便能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了。
程墨道:“已经好很多了,本想前来恭迎陛下,只是走动间唿吸困难,担心有闪失。陛下这边请。”
霍光自然是没打算亲自到大门口迎接的,程墨这话是说给群臣听的,暗示霍大将军很尊重皇帝。
霍显听了很不乐意,撇了撇嘴。
程墨在前引路,一行人到了华庭,程墨先引刘询进去。
霍光挣扎着要起来,刘询忙抢上按住,道:“不可。”又关切地问他的病情,叫曾太医过来询问。
“大将军好生调养,缺什么,让人到宫里取。”刘询道。
霍光看出他眼里的关切之意,心里微暖,道:“谢陛下。”
刘询到中堂坐地奉茶,二千石以上的官员依次入内探视,由大将军府的大管家在旁应答,程墨自去中堂伴驾。
刘询低声道:“大哥觉得他怎样?”
程墨把太医的诊治结果说了,不过是“劳累太过”,又道:“臣估摸着,应该是上了年纪,身体不如壮年,又太劳累,才会这样。”
这话没错,老年人的身体各器官衰退,霍光又不管不顾,久坐不动不说,还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长久下来,哪能撑得住?大概这时他的身体开始不好,两三年后便与世长辞了。
刘询露出一口大白牙,无声地笑了。
霍书涵虚扶霍显过来拜见,霍显勉强行礼道:“臣妇见过陛下。”
这小子是夫君扶立的,居然大刺刺受她的礼,真是岂有此理。霍显心里不高兴,脸上的笑容极勉强。
刘询温言抚尉几句,对霍书涵道:“妆奁可齐备?”
霍书涵道:“还在筹备之中。”
刘询便不再说了。
一碗茶喝完,群臣也探视得差不多了,于是摆驾回宫。
程墨等人送到府门口,直到御辇走远,才转身回府,一路上,霍显埋怨道:“他好不懂礼数。”
难道见了她,不应该行礼吗?怎么反受她的礼?
霍书涵道:“母亲说什么话,陛下乃是天子。”
纵然是父亲扶立了他,他坐上这个位子,便是君,我们只是臣,君臣有别哪。
大半个月过去,霍光的病情渐渐好转,他想让人把奏折送到府里批,霍显不让,道:“仙人可说了,夫君若不退隐,只有三年寿元。”
以前霍光对这话很不以为然,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后,霍显再说这些话时,便别有感触,心里隐隐相信诫大说的可能是真的,牢牢攥住权力的心有些淡了。命没了,什么都没哇。
程墨一直衣不解带,在床前侍奉汤药,赵雨菲派人送了两次衣物过来,并没多说什么。
霍府上下算是见识这位新姑爷的为人处事了,以前只见到他拽拽的一面,现在才知他极平易近人,总是未语先笑,不免觉得自家姑娘有眼光,挑了这么好的男子。
他这么有心,霍书涵自是记在心里,道:“女红我不擅长,为你缝制衣裳就免了,你有什么要我去办的,尽管吩咐就是。”
她含着金钥匙出世,自小乳母奴仆成群,哪里用得着动一根手指头?何况霍显一直对她当皇后很有信心,更不会让她碰这些东西。
程墨桃花眼笑弯弯看她,道:“真的什么事都成?”
霍书涵道:“除了女红,别的大致我还能做到。”
你能做到就好。程墨几乎笑出了声,道:“那就先记在帐上吧。”
霍书涵一瞥眼,见这坏蛋一双桃花眼不怀好意盯在自己胸脯上,脸微微有些发热,道:“也不是什么事都成……”
程墨截口道:“除了女红嘛。放心,我不会让你为我缝制衣裳的。”凑过去在她耳边道:“我怎么舍得?”一句话说完,嘴巴飞快在她俏脸上亲了亲。
像电流流过全身,霍书涵连耳根子都红了,娇嗔他一眼,道:“你……”
她一双杏眼水洼洼的,像生气,却更似害羞,看得程墨心跳加快,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
他灼热的眼睛让霍书涵无所遁形,跺脚道:“你这人没一点正经,我不跟你说了。”
看她抬股扭腰,似一阵风般转过庑廊,一下子走远了,程墨哈哈大笑。
刘询派小陆子探视霍光病情的同时,也让小陆问程墨什么时候进宫一趟。
程墨忙问有什么事。小陆子道:“陛下最近处理政务,忙得团团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起和侯爷相契,想请侯爷进宫叙话。”
霍光不能理政,刘询批完奏折,送来给霍光看,可是霍显不让他操劳,让人传话:“陛下自决。”
于是这些天,刘询颇有大权在握的感觉,很想找人分享喜悦。(未完待续。。)
第310章 圣眷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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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可以起床,在院子里走动,程墨便回府了。
霍光足足在府中养了两个月,才上朝,开始处理政务。他生性谨慎,一件事不想三遍,不会做决定,现在把谨慎用在保命上,更加地小心。那可是命啊,还是自己的,不小心怎么成?
曾太医被命随侍在侧,一个时辰诊脉一次,药也带进宫里煎,按时吃。
日子好象有些不一样,又好象没什么不同,不知不觉中,第一场雪下来了。群臣才惊觉,冬天到了。
霍书涵站在绣楼上,看远处两排身着簇新青衣,腰系红腰带,手捧各式物事的小厮,走向自家府门口,唇角微微向上翘。
今儿是放定的日子。
青萝看了半晌,星星眼道:“侯爷好大的手笔,这得多少聘礼啊。”
送聘礼的人迤逦三里,姑娘虽没进宫为后,也足以傲视京城了。
程墨在华居,和霍光霍显说话呢,霍光面前的几案上,放了一叠厚厚的锦书,那是礼单。霍显越看眼前的女婿,越是满意,光这份聘礼,就足够轰动京城了,他还算懂事。
很快到了迎亲的日子,真真是十里红妆,送妆的人迤逦近十里,很多路人停步驻足观看。
人群中一个青年叹道:“娶妻当如是。”
旁边有人不齿道:“那也得你有永昌侯的本事。”
程墨身着崭新官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花轿前头,一路上顾盼生辉,享受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新人刚要拜堂,狗子飞奔进来禀报,皇帝、皇后到了。
有官员对旁人道:“这门子话说得不清不楚,想必是陛下的诏书到了,怎能说陛下和娘娘到了?”
有官员道:“永昌侯圣宠隆重,霍大将军又是股肱重臣,陛下亲至也未可知。”
观礼的宾客议论声未歇,程墨朗声道:“诸位请随我一同出府恭迎圣驾。”
当朝两位最得圣宠和最有权力的人家结亲,满朝文武都到了,济济一堂,恍如上朝。这时迅速按官职大小排好,由程墨和霍书涵带领,在府门口迎接。
皇帝御辇停下,众人行礼参见。
“兔了。”车帘挑起,刘询道:“朕和皇后来讨一杯喜酒喝,众卿随意。”
在他想来,他来自民间,继位之前在程墨府中住了几年,程墨娶妻,他们夫妻前来参加婚礼正常得紧。
群臣却想,哪怕亲王娶妻,皇帝也不一定亲至,何况携皇后一同前来?可见对永昌侯确实与众不同了,有远见的人便想,他既圣宠隆重,又是霍大将军的女婿,以后得多和他走动。
程墨直起身,笑道:“怎敢劳陛下和娘娘亲至?”
说话间,刘询走下脚踏,上前两步,挽起程墨的手臂,道:“大哥说哪里话?走吧。”
程墨吓了一跳,和皇帝并肩而行,是要当一字并肩王吗?他应了一声:“诺。”落后半步,两人一同入内,
许平君同样挽起霍书涵的手,微微一笑,道:“大嫂。”
霍书涵平时冷冷淡淡的一个人,此时却艳若桃李。许平君这一声“大嫂”叫得她百感交集,想到为了程墨离家出走,为了不和眼前这人抢皇后之位,多次和母亲交锋,再看眼前这张温和充满善意的脸,她微微屈膝,叫了一声:“娘娘。”
许平君也很感慨,更有无限感激。群臣在安国公的串联下多次上奏折,逼刘询立霍书涵为后时,她曾对刘询说,只要能保他的皇位,她情愿不为后,可刘询却不离不弃,顶着巨大的压力,非要立她为后不可。
如果不是霍书涵离家出走,刘询要么因为立后一事触怒霍光,被废;要么顶不住压力,立霍书涵为后。无论怎么说,现在有皇后金册的不是她。
正因为这些过往,许平君才会对霍书涵如此亲热,尊她为嫂。
“大嫂不必多礼,今天你是新娘子,你最大。”许平君赶紧双手相扶,和她把臂,道:“他们走远啦,我们快跟上。”
刘询和程墨已上了台阶,迈进府门了。
群臣看到这一幕,风中凌乱了。皇帝皇后是什么意思?
拜完堂,刘询封霍书涵为一品淑人。霍书涵谢恩。
新人送入洞房,酒宴开始,刘询夫妇还没走的意思。这几个月,他接过一部份政务,不似以前那样是摆设,群臣在他面前,多少有些拘谨。
程墨回到中堂,笑道:“请陛下摆驾回宫。”
劝皇帝回宫是臣子应有之义。
刘询含笑看了许平君一眼,道:“朕说了,和小君来讨一杯喜酒喝。”
从来没有皇帝皇后参加臣子娶妻的酒宴,这是怎么说?群臣一个个目瞪口呆。
程墨知道他想全当日之情,低声道:“陛下和娘娘万金之体,怎可混迹于群臣之中?还请陛下和娘娘回宫。”
许平君笑道:“大哥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就让我们以百姓身份,喝这杯喜酒,又如何?”
程墨道:“来人,上酒。”
酒上来了,程墨亲自用银针试过,然后满了三杯,道:“臣敬陛下、娘娘一杯。”
你不是要喝喜酒吗?喝完,赶紧回宫去吧。
刘询和许平君相视一笑,齐齐端起酒杯,分别和程墨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大哥可是欠了朕和小君一顿酒宴啊,过两天我们一定再来喝过。”刘询借举袖饮酒的间歇,小声道。
还要来啊?程墨也低声道:“陛下和娘娘轻车简从,臣和涵儿一定奉旨。”
只要你不全副仪仗,招摇过市就行。
刘询倒也爽快,道:“好。”
他们夫妻俩感念程墨和霍书涵的恩情,喜酒是一定要喝的。
恭送皇帝、皇后上辇回宫后,群臣轰然炸开了,一个个抢着上来和程墨说话,程墨被挤得差点站不住脚。
张清站在官帽椅上,扯开嗓子大吼:“快快入席。”
安国公见儿子太不着调,不停向他使眼色,张清充耳不闻。
连续吼了好几嗓子,渐渐有好说话的官员道:“主家既说入席,那就走吧。”招唿要好的同僚:“走走走,入席去。”
好不容易人走了大半,程墨才得以喘口气,朝张清竖了个大拇指。
张清一脸得意,嘻嘻地笑。(未完待续。。)
第311章 程家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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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一开始,宾客们便争先恐手持酒杯要向新郎敬酒,站起来后,才发现新郎倌不见了。
程墨又不傻,不跑,难道留在这里等被灌醉不成?
众人乱纷纷时,安国公出来救场了,道:“诸位稍安勿躁,侯爷有事,去去就来。”
既然是有事,那就边吃边等吧。
新房里,霍书涵盛装端坐,前院的哄笑声隐隐约约传来。青萝笑道:“姑娘好福气,今儿文武百官都到齐了呢。”
她特地去打听了,人人都说,这样盛大的婚礼,除了皇帝大婚,再也没别的人家比得上了。
皇帝大婚,那得是按娶皇后的礼节,才会有这样的排场呢。如果是先接进宫,过一段时间再册封为后,虽不至于一抬小轿从侧门抬进去,也静悄悄什么都没有的。哪能像现在这样,满京城轰动?
青萝真心不明白,为什么夫人一定要自家姑娘进宫,像这样风风光光嫁给永昌侯多好啊,满京城不知多少女子羡慕嫉妒恨呢。
霍书涵看她边说边解下披风,道:“又跑去看热闹了?”
青萝笑了笑,小声辩解:“我不是为姑娘高兴吗?”
“约束她们,都老实着点。”霍书涵道。
“她们怎么不老实了?”程墨说着,走了进来,道:“难道青萝顽皮了?”
霍书涵没想到他这个时辰回来,惊喜地抬头望去,只见他笑吟吟站在面前。
“侯爷。”青萝起身行礼,一边训斥外面侍候的婢女:“侯爷回来了,怎么不吱一声?”
主仆两人说的话都被他听了去啦。
程墨道:“我让她们不要说的。青萝,侍候夫人更衣。”
刘询封霍书涵为淑人,已是最高级别的夫人了,程墨有两位诰命夫人,这在京城中,是绝无仅有的。
“诺。”青萝应了一声,朝霍书涵眨了眨眼,笑吟吟道:“请夫人更衣。”
霍书涵怎会听不出她的戏嚯之意,白了她一眼,起身换下喜服。
喜娘带众婢女退了出去,屋里只有夫妻俩人。两人对视半晌,相视一笑,霍书涵轻声道:“我嫁给你啦。”
一句话道尽辛酸婚姻路。
程墨轻轻“嗯”了一声,把她揽进怀里,心道:“如果不是我,你就得进宫,先过几年风光日子,再在冷宫中度过余生了。”
只是这些,霍书涵并不知道。
依偎一刻,程墨轻声道:“今天累坏了吧?睡吧。”
早上开始各种繁琐礼节,折腾到下午,然后他去迎亲,黄昏时花轿进府,又是接驾又是拜堂,各种折腾,她又穿这一身重重叠叠的嫁衣,能不累吗?
霍书涵脸热了一下,低不可闻“嗯”了一声。
终于到这一步了。
罗帐低垂,烛影轻摇,框床像风浪中的小船,急剧摇晃。远处,劝酒声,猜拳声还没有歇呢。
看看天色不早,程墨还没回来,几个急性子的宾客找到安国公,道:“怎么永昌侯还不回来?”
他们还等着把他灌醉呢,没想到一杯酒没敬上,他们互相敬酒反倒都有七八份醉意了。
武将们和羽林郎们捉对猜拳,喝得醉熏熏的,祝三哥正四处找人“厮杀”,无意中听到这话,拍了拍说话那人的肩头,道:“你找五郎有事啊?”
他是武将,力气大,随便一下子,那文官半边肩膀便麻了,疼得直咧嘴。
会昌伯见满朝文武百官都到齐了,本想说几句场面话,长长面子,没想到程墨一下子跑没影了,众人又喝得不像话,只好随波逐流,以程氏家主的身份,四处向人敬酒,不一会儿,便醉得不醒人事。
这一场酒,直喝到天快亮,眼看上朝的时辰就要到了,才停歇。
第二天上午,程墨和霍书涵去拜见会昌伯。
“哎呀,我岂敢受侄媳妇的礼?”会昌伯一见霍书涵要行礼,忙抢上虚扶,道:“程家有幸,才能娶了你这么贤惠的媳妇。我真是高兴,呵呵。”
怎么他两个儿子,没一个把这么高贵有地位的女子娶回来呢?
他这么说,霍书涵便就势起身。
落座后,会昌伯道:“上次听说大将军有恙,我想过去探望,只是担心影响大将军休息。”
其实他倒真的去了,只是没能进府。想到两家结亲,他是程氏家主,相当于程墨的家长,霍光的亲家,大将军府那瞎了眼的狗奴才居然不给他通报,心里就窝火。
霍书涵哪里清楚曾有这么一件小事?今天过来,不过是按礼拜见族中长辈,应付一下也就是了,当下不咸不淡道:“不敢有劳放伯,家父现在已好多了。”
会昌伯见她没一丝热情,心里有些不快,瞟了程墨一眼,道:“五郎,你媳妇儿身份不一般,你可不能惹她生气。”
这是什么话?霍书涵微蹙蛾眉,只是长辈和夫君说话,她自然不会插嘴。
程墨也很不爽,道:“族伯说笑了。族学什么时候放假?”
自程墨封侯后,会昌伯大肆宣传,族里出了一个列侯,一个伯爵,还是和别的族学有很大不同的,闻风而来的学童儒生多达近百人,现在程氏族学俨然挤身几个最好的族学之列了。
族学是会昌伯的骄傲,提起这个,他满脸皱纹如菊花盛开,道:“二十已经休沐了,正月十六开学。休沐这几天,好多人托到我这里,求着让家中的孩子入学。”
程氏族学生生被他办成贵族学校,学生除了程氏本家族人之外,多是勋贵子弟,他也因此在勋贵圈中有了不少影响力。他野心勃勃,要把程氏族学办成京城最大的族学,并为此不遗余力。
程墨看他满脸放光,笑着就这个话题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和霍书涵起身告辞。
三天回门刚好是大年三十,霍显看着容光焕发的女儿,感慨道:“好好的皇后不当,非要去当夫人,你让我说什么好?”
封为淑人又怎样?到底不是皇后。
霍书涵嗔道:“母亲,你又来了!”
您老人家这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啊?还常常不定时发作,不服都不行啊。(未完待续。。)
第312章 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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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和程墨在华庭喝茶,霍光一双眼睛只是盯着程墨看,像是他脸上长了一朵花。
“岳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程墨总觉得他最近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像在探究什么,这时又是一副这样的眼神,于是装作漫不在意般道。
霍光端起茶碗,垂下眼睑,呷了一口茶,抬起眼又用那种眼神看他,就是不说话。
要是心里素质不够强大的,被上位者这么看,心里早怯了。
程墨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微垂眼睑,由得他看。
这人真是看不透!霍光心里喟叹,道:“待涵儿好一点。”
“是。”程墨才不相信他打量自己半天,像要看透自己五脏六肺似的,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大年三十,家家都在忙着准备晚上的团圆饭,大将军府又是一日两餐,中午不吃饭,因而程墨和霍书涵午时初便告辞出来了。
马车里,霍书涵看着对面的俊朗男子一息,笑道:“总算回家了。”
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年,只嫁三天,回门时,却觉得有些陌生了,只想快点回自己的家。
程墨道:“可是岳母说你什么了?”
霍显绝对不会问琴瑟是否和鸣,在夫家过得可惯之类的话,她关心的是权力,只要有权力,便是好。
霍书涵道:“没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道:“和长姐说了一会儿话,她有再嫁的念头,只是母亲不同意。”
程墨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霍书涵也只说这么一句,便不再说。
今天过年,街上行人很多,马车几次不得不停下来,好不容易回府,已是午时了,赵雨菲和顾盼儿迎了出来。一家人吃完午饭,霍书涵开始理事。
热热闹闹过完年,开始上朝上衙,刘询便等待霍光请辞了,并不是请辞一次便行,为示恩宠,还得演一出挽留的戏码,留下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这一等,就等到出了正月,看看天气转暖,霍光还没有动静,刘询忍不住了,和程墨抱怨:“他不是身体不好吗?”
怎么越看越觉得他龙精虎勐,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
程墨估摸着刘询这是让他去套霍光的意思,道:“陛下请耐心等几天,容臣去问问。”
本来说好霍书涵出阁,霍光便退隐,这时问一下也没什么。
临到交出权力,霍光又不放心了,权力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嘛。他思之再三,干脆当没有约定这回事,天天照旧批奏折,处理政务,只是让曾太医配了安眠的药,每晚多睡两个时辰,又时时注意身体状况,一旦觉得累了,便搁笔休息。
只看他的神情,程墨便知道他后悔了。
刘询叹道:“当时应该让他立下字据。”
他还是心太软啊,想着别撕破脸,想着维护表面的君臣相得,现在怎么办?
程墨道:“不宜逼迫太过,朝中大多依附于他。”
一言点醒刘询,忙道:“正是。”
“陛下可以广开言路,招贤者入朝为官,同时下诏,现在的官员,没有意外,职位不会变动,以安群臣之心。”程墨给他出主意。
加些新人进来,成为心腹,再保证老臣子的利益,以安这些人的心。这么一来,霍光要废他,就得想想。
“大哥说得是,朕马上下诏。”
诏书送到霍光那里,他眯了眯眼,皇帝这是等不及了啊,如果是皇帝他倒不怕,怕的是皇帝身边那小子。自己的亲女婿到底向着哪边?
他派人叫霍书涵回府一趟。
霍书涵不知有什么事,收拾了马上回去,等到下午,霍光才回来,一见面,噼头盖脸一顿训:“你那夫君做的好事,有他这样胳膊肘向外拐的吗?不说巩固我们家族的利益,反而帮着皇帝削我的权。”
霍显一听就急了,叫大管家:“去,把永昌侯绑来。”又嗔霍光:“这事涵儿并不知情,你对涵儿嚷嚷什么?”
堂堂列侯,在她眼里,直如无物,是想绑就可以绑的。
大管家应了一声,只是拿眼看霍书涵,实在是霍书涵在娘家的地位太过超然,奴仆们都怕她。
“下去。”霍书涵先吩咐大管家,然后再温声对霍光道:“五郎不是这样的人,父亲听谁说的?”
霍光不答,道:“你告诉他,除非我死了,要不然却是不会退的。”
这是公然撕毁约定了,霍书涵叫了句:“父亲。”道:“您这样,五郎很难做。”
你眼里没有皇帝,他却不能跟你一样。
“他难做又怎么样?”霍显好了伤疤忘了痛,早把霍光病倒的惊恐忘到脑后,道:“现在你没有进宫为后,府里就靠你爹撑着,他哪能退?要是退了,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怎么办?”
权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保险啊。
霍书涵深知她的性格,解释道:“想必陛下让他来问问,他不过转达陛下的话而已。”
您老人家若不退,皇帝不放心哪。
霍光沉默一会儿,道:“或者是。”
皇帝继位至今,从没行差踏差,就算他想废帝,也得找到借口哪。霍光道:“你让五郎告诉他,我不会对他怎样。”
“他说这句话,就是大逆不道了。”程墨摩挲着手里的茶杯,道:“我答应陛下劝他退,实是为他好。”
如果史走向没有偏差,他活到六十一岁,只有两年时间了。
霍书涵轻轻把脑袋靠过去,道:“我知道。”
所以,你不用解释什么。
程墨哭笑不得,这不是你知不知道能行得通的。
刘询得到霍光不退的明确答复,半天没有说一句话,一开口便道:“大哥救我。”
宫里防务由程墨负责,羽林卫又是专事保护皇帝的,为防霍光下黑手,只能靠程墨了。
程墨道:“大哥不用担心。我看他,并没有废帝的想法。”
刘询不说话,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他赌不起啊。
程墨不能说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霍光直到死,依然没有废了他,只是不停安慰他。
二月中旬,寒潮来袭,京兆尹报冻死几十个贫民,程墨便有了把现代的供暖设备,在京城大面积铺开的想法。(未完待续。。)
第313章 黑锅
这是一项大工程,若接下这笔生意,后半生就衣食无忧了。原先为程府和永昌侯府做供暖设备的工匠,又兴奋又激动地在厢房等候,不时低语几句。
程墨刚从长安城西北边回来,城中普通百姓多住那里,他刚穿过来时的小院,原来的程府,也在那里。以前没想法便没注意,刚才去察看,要怎么铺设供暖的管道。
“侯爷。”几个匠人见程墨进来,都站起来,几人中最年长、最有威望的毛老汉道:“活儿要怎么做,请侯爷指示。”
先前接了两个府邸的活计,虽然要求很高,更改多次,但报酬丰厚,几人都想接下这活。
程墨道:“都坐吧。”待几人屁股沾椅坐下后,道:“我原先想在京城大面积铺设管道,现在看来,只怕不能实现。”
几个工匠都惊讶地瞪大了眼,一个年轻些的匠人急切地道:“侯爷是说,不做了吗?”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毛老汉也道:“侯爷,可是有什么难处?”
想必有大官阻止,永昌侯才会这么说,唉,当官也不容易啊。毛老汉心里无比感慨。
程墨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官道铺得齐整,若要铺设管道,必要挖开路面。这么一来,路面就变坑坑洼洼了。”
再说城中的官道,中间最阔的地方是驰道,即是专供皇帝御辇行走的专用通道,真要挖开路面,被有心人参上一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若是这个原因,那这活就接不成了。毛老汉等人都难掩失望。
程墨道:“只是不能全城铺开,若有人愿意做,也可以小范围铺设。你们先回去,过两天再叫你们过来。”
永昌侯府的管道是铁做的,用不了几年会生锈不说,烧制也极不容易。这个时代没有风箱,温度不高,要极高明的匠人才能炼制出好铁。这种匠人往往是大师级了,一般只铸剑,让他们放下身段,炼制管道,他们肯定不干。他府里那些管道,还是用巨金央求一个老匠人炼的,费了好多口水。
要炼制纯度高的铁,就得先造出风箱,这是先决条件。他这两天忙着考察京城中的建筑,还没画出风箱的图纸呢。唉,要是有石油就好了,直接整出塑料,哪里用得着这么费事?
毛老汉道:“侯爷是说,这活还能做?”
匠人不就是关心活计嘛。
“能做,只是不能大范围铺开。勋贵公卿愿意做一套的人少不了,放心吧。”程墨道。
有活干就好。几人互相看了看,起身向程墨道谢,回去了。
程墨和刘询说起供暖的事,道:“本想办一项利民工程,现在看来,办不成了。”
刘询眯着眼笑了,道:“以前住在大哥府中,有供暖,一进房间暖唿唿的。搬到未央宫后,只能烧炭盆,还得担心会中毒,连觉都睡不安稳。我就说大哥什么时候也帮我弄一套,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冬天。大哥怎么才想起这事?”
亏得他会忍。想起程墨说过,烧炭会产生一种什么气体,人在睡眠中不知不觉吸入多了,会无声无息死去,这个冬天,夜里他都让人守着,一个时辰开窗通风十息,一旦觉得唿吸不畅,马上唤醒他和许平君。
他可是提心吊胆了整整一个冬天啊,万幸没有出事。
程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讪笑道:“陛下居于未央宫,臣哪敢造次?”
在未央宫通管道,不说群臣的口水会把他淹没,只要霍光一句话,他就做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询道:“朕不带头,朝臣们哪会接受这个?”
最流行和最时髦的东西,都是从最核心的权力圈开始流行的,只要站在尖端的那几个人使用了,才有权贵跟风,然后漫延到京城,再传到各州郡。
程墨笑道:“陛下,臣家里就装这个,只要带他们到臣府中饮宴一次就行了。其实也不用特别宴请他们,臣大婚时,满朝文武都到齐了,他们当中,怎么没人觉得异常?”
谁家宴客,不是摆几个炭盆?唯独他大开宴席,一个炭盆也看不见,朝臣们不奇怪才怪。当时没人问,不过是大家都指望别人先开口罢了,后来你和皇后又亲临,吸引足够眼球,大家便把这事忘了。
刘询叹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帮我弄一套。”
他真心不想一睡不起啊。
程墨道:“如果陛下能让大将军上折子,臣倒可以考虑一下。”
说来说去,就是怕你老丈人呗。刘询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我大哥,不帮着我,怎么还把我推出去?”
这是要让他干活,还要让他背黑锅的节奏了。程墨坚决不干。
说话间,霍光来了,后面跟了两个内侍,抱了两大摞奏折。
刘询和程墨起身束手而立,待他坐下,程墨行礼。
“大将军,大哥刚才跟朕说,他府里搞了一套什么东西,不用烧炭,冬天整间屋子都暖唿唿的,让朕也搞一套,冬天就不用烧炭盆啦。”刘询恭恭敬敬道:“大将军觉得,朕该不该准了?”
居然说是他提议。程墨翻了个白眼。
霍光看了程墨一眼,以训斥晚辈的语气道:“五郎不要胡来。”
这里是皇宫,你以为是你的永昌侯府,想怎么乱搞都成吗?
程墨向刘询摊了摊手,意思是:“他不同意,我没办法。”
刘询垂下眼眸,装作没看见。与其天天活在会中毒的恐惧中,不如强硬一次,弄一套这样的东西。
霍光摊开奏折,又看了程墨一眼。这是要和皇帝一起处理政务了,程墨识相地起身告辞。
晚上霍光回府,对霍显道:“五郎年龄渐长,这惹祸的毛病一点没改。”
想当初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郎,竟敢跑到宣室殿追着上官桀要债,现在好几年过去,他年纪已不小,又娶妻成人,还不改改性子,居然想给皇帝弄什么生暖的东西,真是岂有此理。
霍显下午和几位夫人聚会,去茅厕回来时,刚好听到一个夫人在背后说,霍书涵既是命格贵重,怎会只嫁了个列侯?她虽然当场让人下不来台,心里这股火,总是消不不下去,便愤愤道:“要我说,夫君把涵儿嫁他,是错了。”(未完待续。。)
第314章 抢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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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的书房分成两间,里间放一张框床,被褥枕头俱全,外间是一套官帽椅。他一向不喜欢读书,用来做书房的这两间屋子,有点小,外间又坐了程墨和武空,几个侍候的小厮端茶递水,人有多点,空气不流通,炭烧不到半个时辰,气味便有些难闻。
“我说过,不能在屋里烧炭,特别是门窗紧闭的房间,你们都不听。赶紧开门通风。”程墨说着,站起来,走了出去。
廊下空气冰凉清爽,比书房强多了。
武空也跟着走出去,道:“自古至今,不都是这样取暖吗?偏你要跟别人不同。”
他常去程墨府中,哪里不清楚他搞这些新奇玩艺,弄什么管道供暖?一开始他也觉得很新奇,想在府中来一套,回家跟父亲一说,挨了父亲一顿训,说什么一直都是烧炭取暖,弄管子破坏风水。
他倒成了破坏风水的家族罪人了。
程墨知道他做事求稳,说好听是谨慎,说难听是遇事畏畏缩缩,上头又有父亲,遇事以家族为重,并没反驳他的话,只是笑了笑。
屋里,张清的咳嗽声传来,人也走了出来,大大呼吸几口清新空气,道:“五哥,听说你要弄什么管子?”
这事还是他的小厮和榆树在廊下侍候时,榆树无意中说的。
程墨道:“本来想办利民工程,没办成。”把得挖开路面说了,道:“不能大面积铺开,但一座座府邸单独弄,倒是可以,府上添几个烧炭的下人罢了。”
他考虑的是百姓,才会这么说。达官贵人讲究多,貂裘多,再冷也冻不死,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还要挖开路面啊?”张清奇道:“为什么啊?”
程墨比划道:“埋管子啊,要不然暖气哪能通到每家每户?不过北阙不用。”
达官贵人居于未央宫北阙,以靠近未央宫为荣,现在最靠近的府邸是程墨的永昌侯府。
张清拉了程墨就走,道:“走,到你府上看看去。”
以前他觉得,弄根管子还是烧盆炭,差别不大,都有小厮们侍候着,把房间弄得暖暖的,怎么也冻不着他。今天端上来的炭盆,不知怎么的,烟那么多,差点没把他呛死,他才想起来,管子是没有烟的,必须看看,五哥弄出来的东西,一定差不了。
程墨拍开他的手,道:“急什么?”
三人一起去了永昌侯府,张清把那套供暖设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惊奇道:“还能这么搞?”
叫两个人轮流烧热水,热水可以做别的用途,但是热水冒出来的热气,通过这些管子,却能让房间温暖如春。
“五哥,快帮我弄一套。”他急不可耐道。
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他应该弄一套啊,哪里用得着天天闻这有毒的炭?五哥可是说了,这东西吸入的多了,有可能死得无声无息。他还不想死呢。
程墨道:“可以啊。”
安国公府他说了不算,但他可以在自己院子弄一套。
武空若有所思地道:“十二郎先弄吧,帮十二郎弄好,也帮我的院子弄一套。”
只要别动父母的院子,想来父亲不会反对。
程墨叫了毛老汉等人过来,商议怎么给张清的院子弄一套供暖系统。毛老汉见有活计,大喜,立即赶了过来。
程墨很快画了图纸,道:“等风箱做出来,便能炼出好铁,到时就能放开干了。”
有了风箱,毛老汉很快炼出高质量的铁,得到认可后,他跪下道:“侯爷,这风箱实在好用,能不能别告诉别人?”
有了风箱,能炼制好铁不说,产量还很高,一天的活计,顶平时三天。照这么下去,他不发财都难。
程墨扶他起来,道:“那可不行,这东西也藏不住,同行迟早会知道。”
所以,他决定推广风箱,同时推动炼铁业向前迈进一大步。
毛老汉愁眉苦脸站起来。
他只不过是风箱的试用者,验证产品能不能用,看效果,应该是不错的。程墨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供暖的工程由你施工,单这一项,已经够你们几人大赚一笔了。”
那倒也是,毛老汉道谢道:“多亏侯爷赏口饭吃。”
要不是遇到程墨,他哪能窥见这么高端的东西?
毛老汉的铁匠铺,紧挨着的是同行阿三的铁匠铺,两家关系还算不错,时常来往。毛老汉过来求见程墨,小徒弟第一次见质量这么好的铁,拿到手里把玩,被串门的阿三瞧见了。
阿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抢过小徒弟手里的铁块,道:“这是啊里来的?”
这是精钢啊,非大师级的宗匠,做不出来。
小徒弟先不肯说,架不住阿三又哄又骗,只好道:“是我师父做的。”
“哈哈哈。”阿三抱着肚子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你师父?你当我是小孩子啊,你师父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
小徒弟气不过他瞧不起自己师傅,指着墙角的风箱道:“本来不行,但有这东西就可以。”
“这是什么东西?”阿三忙蹲下研究,又喊自己徒弟过来,道:“快烧火。”
他要试试这东西的效果。
果然,有了风箱,炉的温度高了太多。
阿三目瞪口呆,道:“这是哪里来的?”
这么高端的东西,打死他,都不相信是毛老汉研究出来的。
等毛老汉赶回铁匠铺,见小徒弟蹲在铺门口哭,奇道:“我不是让你守紧门户吗?你哭什么?”
难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敢从他铺里抢东西?他瞄了一眼铁匠铺,好象没差什么呀。
小徒弟哭哭啼啼把经过说了,毛老汉大惊,那可是他准备珍藏,用来傲视同行的宝贝,要是被抢了,他的梦想就破灭啦。
他两步抢到隔壁铺门前,只见两扇门板高高竖起,竟是人去铺空了。
毛老汉一阵天晕地转,坐倒在地。
“风箱被抢?”程墨道:“可见你说的敝帚自珍行不通,这东西迟早会推广开的。”
就像前世,风箱是再普通不过的物事了。
“侯爷……”毛老汉觉得很绝望。
程墨道:“行了,别哭啦,过半个月,第一批制造出来,你再买一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