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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可凡     权臣风流txt下载     权臣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5章 议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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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啊!”刘淘甫涕泪交加,嚎啕一声,双手捶在几案上,用力过大,“嚓”的一声,几案碎成几块。

    程墨刚好转过屏风,看到他手掌被木板刺破,鲜血直流。

    “陛下啊!”刘淘甫又嚎啕一声,手要拍下去,发现面前只有残木,怒喝道:“换几案。”

    青山无奈道:“这都第五张了。”

    你这是要拆宫室的节奏吗,库房存货再丰,也顶不住你这么折腾啊。

    刘淘甫一掌拍在青山头上,青山不敢避,生受了这一掌。

    程墨真怕他头盖骨被刘淘甫拍断了,抢上道:“大人手下留情。”

    青山退后两步,勉强站稳身形,头盖骨倒是没断,只是头晕得厉害,看什么都是双重影儿,好象面前站着两个程墨。他苦笑道:“五郎君来了,快劝一劝阿郎吧。”

    他疯了。

    刘淘甫斜睨程墨,道:“陛下崩了。”

    “是,陛下崩了。”程墨点头,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刘淘甫喊:“陛下崩了,呜呜呜……”

    伏在碎木上呜呜咽咽地哭,像受了无尽委屈的孩子。

    程墨看着心酸,上前扶他,示意青山把碎木块拾下去,道:“大人节哀顺变。”

    他已经够伤心了好不好,为什么还要他拿违心的话来劝别人呢?

    刘淘甫一把扯他过去,拿头脸在他胸腹蹭了蹭,呜呜地哭,眼泪鼻涕全擦在他又是血迹又是泪痕的前襟上。

    程墨同样落泪,任由他擦。

    旁边的人看了,同样伤心,或拿袖子,或拿帕子,悄悄拭泪。屋里众人一时间各哭各的,除了哭声,没别的声音。

    不知哭了多久,程墨感觉好些了,道:“陛下这样,谁都没想到。我只是后悔没有一直守在他身边。”

    太大意了,以为他醒过来了,慢慢调养,便能痊愈,没想到竟是回光返照。他还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啊,那些来不及说的话,是什么?

    程墨一直很冷静,遇事习惯先找办法,而不是找借口。昭帝死了,他伤心晕迷吐血,难以接受,可事实摆在眼前,又只能接受。如今陪刘淘甫哭了一场,情绪得到宣泄,脑子开始运转,能够考虑问题了。

    他说的是实话,或者当时他守在昭帝身边,时时察看,发现昭帝不对,马上宣华健,或者还能抢救回来。其实华健也不应该出宫。大概华健也想到这一点,才会自杀吧。

    没想到刘淘甫一听这话,渐渐平复的悲伤又被点燃了,大叫:“陛下啊,老臣还没见你最后一面哪。”

    不想还好,一想起真是悲伤逆流成河,连最后诀别的机会都没有啊。

    青山苦着脸道:“五郎君,你劝劝阿郎吧,他……有些不大对。”

    皇帝驾崩,已经有一个自杀殡葬,再来一个疯了,可真是……

    程墨在刘淘甫对面坐下,道:“大人可要送陛下最后一程?”

    刘淘甫一怔,睁眼看他,然后一巴掌便过去了,喝道:“你小子敢不许?我打死你。”

    其实他位列九卿,程墨是伴读,却没有实权,哪能阻止他送葬,又怎会阻止?

    程墨侧头避开,道:“大人若想送陛下最后一程,便振作起来。像我,恨不得随陛下而去;却不能,只能苟且偷生,好好活下去。”

    他已经死过一次,不想这么快再死第二次。

    刘淘甫大手停在半空,想了半晌,道:“好,老子听你的,走,去灵堂。”

    两人走到半路,内侍奉霍光之命请刘淘甫去承明殿议事。

    皇帝的葬礼最重要的一项,是需要有人领祭。这个领祭的人,就是未来帝国的继承人了。

    如要昭帝有太子,那么顺理成章的,太子领祭,然后登基为帝。如果有皇子,没有册封太子,那么按照嫡长子继承制度,由嫡长子领祭,祭完同样继承皇位。

    现在麻烦的是,昭帝没有子嗣,由谁领祭?这才是摆在霍光面前最大的难题。昭帝晕迷不醒这些天,他处理政务,批改奏折之余,也会想,万一皇帝驾鹤西去,皇位由谁继承?

    昨天皇帝醒了,真是万千之喜。他本以为这个难题永远都不用议到了,没想几个时辰后,皇帝却驾崩了。

    刘淘甫去议事,程墨去灵堂陪伴昭帝,已经天人永隔,能多陪他一会儿,就多陪他一会儿吧。

    上官樱没在灵堂哭泣,不知是被劝走,还是哭累了,回去歇息。

    程墨在灵堂前跪下,想着两人的过往,只觉恍如隔世。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内侍进来点灯,看程墨如石雕一样,半天没动一下,很是担心,过来探他鼻息。

    程墨道:“我没死。”

    听到他出声,内侍吓了一跳,想解释什么,程墨道:“有水么?”

    “有。”内侍很快端了水来,程墨一饮而尽。

    他忘了,他从昨晚三更吃一碗鸡汤到现在,粒米未进。

    宫里到处挂了白幡,更鼓声在白幡中越发凄凉,小陆子不知什么时候过来,道:“五郎,你歇一会儿吧。”

    也只有你一人明白陛下的心意,在这里陪他了。

    程墨摇了摇头,道:“我再陪陪他。”

    天快亮时,朝议散了,皇帝谥“昭”,是为孝昭帝,议由昌邑王刘贺领祭。皇太后上官氏宣刘贺进京的诏书已拟好。

    “昌邑王?”程墨不敢置信道:“确定么?”

    两个不同的平行空间,历史的轨迹竟是如此高度重复么?

    远在巨野的刘贺,是武帝和李夫人所生刘髆的长子,五岁袭爵,为昌邑王,今年十九岁。

    按辈份论,他是昭帝的侄子。

    程墨想找霍光问清楚,可是跪太久,站不起来。他叫一个内侍扶了,慢慢朝承明殿的方向走去。

    “五郎,你这是怎么了?”刘淘甫从承明殿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来给昭帝上一柱香,告诉他谥号已定,在庑廊见到程墨这个样子,惊问道。

    程墨道:“议立昌邑王么?”

    是那个当了二十七天皇帝,便被霍光废掉的刘贺么?

    刘淘甫气愤愤道:“霍大将军非要立他,我怎么劝也劝不住。你要是想去劝他,那不用开口,没用的。”

    霍光明明包藏祸心,还说得义正辞严,这种人最可恶了。(未完待续。)

第256章 允亲

    感谢北冰洋之北打赏。

    平时一会儿就到的路,程墨走了一柱香。

    朝臣们都散了,殿里光线有些暗,伴着殿门口随风摇晃的白幡,实在很吓人。

    程墨对候在门口的内侍道:“麻烦通报一声,程五郎求见大将军。”

    从昨晚进宫到现在,他还没有跟霍光说过一句话,不知这位已经无人制约的权臣心里在想什么。

    霍光倚着几案打盹。昨晚他刚躺下,便听到内侍们慌乱惊叫,说皇帝驾崩了。他悲痛欲绝,却没时间哭一声儿,而是一直忙到现在。他是上了年纪的人,连轴转十二个时辰,又是在如此悲痛的情况下,身体哪里吃得消?这一坐下,倦意阵阵袭来。

    内侍还没进去,不语听到外面说话,走了出来,道:“五郎君,你让大将军歇一会儿吧。”

    他实在不忍心叫醒霍光。

    程墨没说话。

    老年人觉浅,只这两声,霍光已被惊醒,道:“谁?”

    不语应道:“程五郎求见。”

    “让他进来吧。”霍光道:“传膳,我和五郎一起用膳。”

    他也一天粒米未进了。

    不语一副你面子真大的眼神。

    程墨不理他,进去,行礼道:“大将军。”然后在下首坐了。

    霍光哼了一声,道:“还叫老夫为大将军?”

    “师父?”以前没外人的时候,程墨这么称呼他,现在两人中间隔了一个霍书涵,程墨拿不准他是不是要把自己开除出门墙。再说,以前他对他青眼有加,是因为昭帝宠信他,现在昭帝已崩,他已没有利用价值了。

    霍光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哭糊涂了吗?”

    “嗯?”程墨不明白。

    不语随后进来,道:“五郎君,先帝在时,曾替你向大将军求亲,你忘了吗?”

    当然没忘,可霍光认他这个女婿是有条件的,要他依军功升为中郎将才行。现在他一介布衣,连皇帝伴读都不是了,霍光怎么肯允这门亲事?

    霍光没有斥责不语。

    程墨是什么人?最会察言观色,脸皮又厚,胆子也大。他瞄了霍光一眼,张口便叫:“岳父。”

    霍光瞟了他一眼,没吱声。

    没反对,我就当你默认了。程墨道:“听说岳父议立昌邑王?不知可曾派人打听此人的品性才情?”

    托海昏侯墓的福,现代人没人不知道刘贺这货。他的前世今生在现代媒体强大的报道下,已是妇孺皆知了。这货可是只当了二十七天皇帝,就被您老人家废掉。还不如大家省事些,您老人家别立他废他,他也不用巴巴从巨野赶过来了。

    霍光脸色攸变,厉声道:“你以为你是谁,敢议立皇储!来人,叉出去。”

    程墨一句话,成功让霍光没了和他一起吃饭的心情。

    两个内侍不由分说,架起程墨就走,程墨想挣扎,无奈一天没吃东西,又在灵堂前跪了一天,血脉不流通,手脚不灵活,哪里挣得开。

    看来,霍光是铁了心要立刘贺了。程墨不死心,叫道:“大将军,慎重啊。”

    称呼你为大将军,是希望你能为国家考虑,不要拿废立当儿戏啊。

    霍光气得只是叫:“叉出宫去,先帝没有发丧,不许出府。”

    其实他也是没办法才决定立刘贺啊。昭帝无子,只能按血缘远近,先从武帝的子孙中挑选。武帝的儿子们就不用考虑了,都死光啦。其中太子刘据被诬用盅术诅咒武帝,先起兵谋反,后被逼自杀,他的后代,可以直接排除。燕王刘旦同样谋反,子孙一样不用考虑。

    这样一个个算下来,只有刘髆是病死,没有犯恶,他的儿子,现在的昌邑王年龄也合适。十九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可以调教的年纪。不立他,立谁?

    两个孔武有力的内侍架起程墨,出了宫门,送上马车,对车夫道:“送回程府。”

    程墨还要下车,车夫扬鞭驾车,走得飞快。

    又是禁足,能不能换点新花样?程墨皱眉。

    程墨半夜进宫一直没有回府,又值皇帝驾崩的非常时期,赵雨菲和顾盼儿都非常焦急,派人在坊门口守着,只要程墨回来,马上来报。

    程墨半夜随小陆子进宫,这会儿又坐霍光的马车回府,程府的奴仆哪有看到?直到马车在府门口停下,狗子才惊觉阿郎回来了。

    到这时候,程墨也不抗争了,抗争也没用啊,宣旨的内侍已出城了,追不回来啊。

    “扶我下车。”程墨掀帘对坐在台阶上东张西望的狗子道。车夫跟赶去投胎似的飞奔,他被颠得浑身像散了架,连下车的力气也没有了。

    “阿郎回来了。”狗子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扶程墨下车。大概太高兴了,待程墨站稳,丢下他径直跑进府里,一路叫:“阿郎回来了。”

    程墨站在门口摇了摇头,好吧,他知道狗子一向缺根弦。

    “五郎回来了!”赵雨菲和顾盼儿大喜,飞奔出来,一见程墨,却大吃一惊,两女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看他,哭出了声。

    不过一天不见,翩翩美少年像变了个人,变得形容槁枯,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这还是那个有京城美男子之称的程五郎吗?

    “快扶我进去。”程墨苦笑道。这两人是怎么了,只是看着他哭,死的又不是他,哭什么呢。

    “五郎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赵雨菲泣不成声道。

    有邻居从家里出来,朝这边望了一眼,大概见程墨这个样子,紧走几步,要过来看究竟。顾盼儿忙道:“快扶五郎进去。”

    程墨扶了两人的肩头慢慢进了家门,重新坐在椅上时,黯然道:“陛下崩了。”

    “嗯。”两人应声。

    就在这时,门口一人走进来道:“大哥回来了?”

    却是刘病已。他的名字虽记入宗正寺,但皇帝驾崩,并没有人叫他进宫参加丧礼,完全当没他这号人。他也不在意,只是担心程墨。本来他要到宫门口探听情况,赵雨菲不让,他只能时时到府门口望上一眼。

    这会儿刚要去府门口看看,走到前院,听到说话声,便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257章 奇葩

    刘贺五岁时,父亲刘髆去世,他袭了爵,是为昌邑王。五岁的王爷,在封地是土皇帝般的存在,谁敢不顺着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发无法无天。

    宣诏的内侍丁荣到的时候,刘贺和几个美人正在玩人肉大战,听说有诏,光着上身,赤着双脚,只穿一条犊鼻裤便跑出来接旨。

    风尘仆仆的丁荣见他这副尊荣,着实吃了一惊,道:“还请王爷着装接旨。”

    你不穿朝服,谁相信你就是昌邑王?指不定是冒牌货呢,看你衣着举止,很有可能哦。

    接个旨还要着朝服?刘贺很不高兴,道:“把圣旨给我,我自己看就行。”

    不用你读,省得你摆谱。

    丁荣很无语,道:“奴才奉上官皇太后之命,前来宣旨。”

    反正在你无法证明自己是正品之前,我是不会宣读圣旨的。

    两人就这样僵住了。还是陪丁荣一起来,负保护之责的武空,打圆场道:“王爷,朝廷法度如此,丁公公不能违逆,还请王爷体谅。”

    程序得这么走,丁荣也没办法,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刘贺想了想,道:“既是朝廷法度如此,那算了,你等着,老子进府更衣。”

    大刺刺在宫人内侍仆从的簇拥下进府了,堂堂天朝正使就这样被丢在大路边吃土。

    丁荣连夜接了差事,一路晓行夜宿,就为早点接刘贺回京领祭,好让昭帝早点入土为安。这些天,一行人只顾赶路,每晚只睡一两个时辰的囫囵觉,好不容易赶到地头,想着新皇总得收拾行李,他们可以趁这时间吃个饭,睡一觉。没想到人家根本没请他们进府歇息的意思。

    丁荣在宫里日久,又得霍光信任,要不然也不会奉命出京宣旨。他一向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罪,这时又累又怒,脸一阵青一阵白。

    武空也很郁闷,不过他奉命保护丁荣,见他脸色不好,担心他在烈日下晕倒,劝道:“公公不妨上车歇息一会儿。”

    起码车盖可以遮阳。

    丁荣摇了摇头,道:“不用。”

    给他脸色看的是未来的皇帝,他只能受着忍着,还得上赶着巴结,要不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这个时候怎能上车?要是新皇以为他端架子,处处给他小鞋穿,他还能活下去吗?宫里有的是整治得人的法子。

    好在没等多久,身着亲王服饰,虽然穿得不甚齐整,但确实是亲王礼服的刘贺总算出来了。他来到丁荣面前,伸出手,摊开手掌,大刺刺道:“拿来。”

    接圣旨有接圣旨的流程。何况这份圣旨是新晋皇太后宣他进京领祭的诏书,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大开中门请宣旨内侍进府,摆香案接旨。哪有他这样,就在路边,什么都没有,直接伸手要?

    丁荣差点没吐血,跟着这样的主子,可以想像,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刘贺见他没把圣旨递过来,瞪眼道:“干什么?”

    你非说要着装,我这不是把亲王礼服穿上了吗?怎么还不给?亲王服有几种,朝见皇帝、祭祀的朝服各不相同,还有一种是常服,也是亲王服的一种,但比较随意。这会儿,他穿的是祭祀那种,没穿对。

    接圣旨如见皇帝,应该穿上朝的朝服。

    丁荣被他一瞪,想着这人回到京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天下都是他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己若非要他着朝服,摆香案,岂不是笑话?算了,给他吧。

    刘贺拿到诏书,颇有些心满意足,他可是特地去穿了亲王服的,也算拿得很辛苦了。可摊开一看,傻眼了,一个字都不认识。

    “还是你读吧。”刘贺把诏书塞回丁荣手里。

    丁荣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识字,见他把诏书当破布丢回来,气得差点没晕倒。

    武空看不过眼,道:“请王爷摆香案。”

    还要摆香案!你们事儿真多!刘贺不满道:“就这样读。”

    丁荣无奈,只好展开诏书,把上官皇太后宣他进京领祭的旨意说了。皇帝贺崩,上官樱晋为皇太后,是帝国位份最高的人,她的诏书如她亲至,却被刘贺这样对待,武空等人都颇为气愤。

    刘贺听说让他上京领祭,大喜,回头道:“把人叫上,备车,进京。”

    上京领祭是什么意思,他懂。所以迫不及待带了藩地的所有官员,连行李都没收拾,也不理此事是真的还是有人构陷,丢下宣旨内侍丁荣一行人,坐上马车,便朝京城进发。

    望着前面浩浩荡荡众多车马,丁荣和武空相顾无言,他们实在没见过这样的奇葩。没办法,正主儿都走了,他们也只好跟上。

    可一路所见,却令他们大为愤怒,每到州郡,刘贺必定要求当地郡令献上美女。先帝刚崩,正是国丧期间,他又是帝国未来的继承人,相当于太子,如此纵于淫乐,很不应该。

    淫乐也就算了,毕竟地方官献上美女,美女表面很温顺。真正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某天刘贺突然叫停车驾,指示随从把避在路旁的一个少女掳上车,就在车里胡天胡地。少女的哭声叫声让路人侧目,让他们这些从京里来的人十分羞愧。

    这样的事不止一起。

    武空的任务,是保护丁荣到昌邑国宣诏,然后护送刘贺进京,他本来应该跟在刘贺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可刘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羞愧,他只好如实把情况写在信上,飞鸽传书进京。

    霍光接到信,震惊不已。

    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渐渐传进京中,大家都当新鲜事谈论,被勒令不许出府的程墨也听说了。他淡定得很,要是刘贺靠谱,怎么会只当二十七天皇帝,便被废黜?

    可他还是决定给霍光写信,让他赶紧改变主意,别真的弄到不好收拾。

    霍光接到他的信,沉吟良久,一声叹息,把信放在一旁。

    现在是个人都知道刘贺进京,是为了继位,这个时候再重新议立新皇,已经迟了。当初他力排众议,现在重新议立,岂不是自打耳光?

    再说,议立这么大的事,岂能如同儿戏?(未完待续。)

第258章 着急

    程墨被勒令不许出府这些天,一直闭门谢客,张清天天到程府探望,天天被吃闭门羹。

    张清担心他悲痛过度,出什么事,急得不行,让人抬了梯子,准备翻墙。

    刚爬上墙头,便见程墨坐在阴凉处看书,只是瘦削些,看起来还好。

    他刚要翻过去,小厮在下头道:“有人来了。”

    张清回头,只见一辆马车在府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俏丽丫头,跟他一样敲门,让他吃惊的是,他吃闭门羹,人家进去了。

    他差点从梯上摔下来。

    “五郎,你好重色轻友啊。”

    连一个小小婢女在程墨心中的地位都比他高,张清的心在滴血,爬上墙头,要进去找程墨拼命,

    听到叫声,程墨抬头,惊讶道:“你在上头干什么?”

    好在程府是民居,围墙不高,要是如大将军府那样的高墙大院,岂不危险?

    张清站在墙头,就要往下跳,程墨忙道:“别跳别跳,给你拿梯子。”

    虽然围墙不高,但还是很危险的。

    张清顺着梯子下来,一眼见那个俏丽丫头站在院中,一脸不屑,不由怒了,道:“哪来的贱人?”

    老子都得翻墙,你倒从门里进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程墨苦笑道:“她是霍姑娘的婢女。青萝,你回去吧。”

    青萝应了一声,行了一礼,转身走了。自从霍光口头允婚,她总算肯向程墨行礼了。

    张清待她出了院子,气鼓鼓道:“你真是重色轻友。”

    霍姑娘的婢女能进来,他这兄弟倒不能了。

    程墨和他在椅上坐了,道:“狗子不知是你。青萝来,敲门声约好的。”

    张清依然不高兴,这些天他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程墨倒还有心情跟霍七姑娘暗通款曲,真是白瞎了他一片心。

    他哪里知道程墨心中的悲痛呢。

    程墨不理他,取出锦囊中的锦书看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张清好奇,顾不上生气,道:“那是什么?”

    程墨把信给他看,道:“青萝送来的。”

    昭帝死,程墨很悲痛。人在悲痛的时候有很多表现方法,程墨只想一个人静静,不愿意被人安慰,也不愿意羽林卫的同僚们天天往这里跑,只好闭门谢客。可外头的消息,他还是关心的,于是跟霍书涵约好,有什么消息,让青萝送过来。

    张清看上头写着刘贺强抢民女,抢了多少车,抢完民女又抢富绅,美人珠宝载了无数,不由目瞪口呆,道:“这样也可以?”

    他是进京当皇帝还是进京当强盗啊,这样搞法,霍光不理吗?

    刘贺一路张扬,劣迹斑斑,总算到京了。

    霍光原本打算亲率满朝文武到灞桥迎接,没想报信的人刚到,刘贺的车驾尾随其后,也到了。这下,霍光和朝臣们倒省了再跑一趟。

    武空交了差使,没有回府,先去找程墨。他一肚子火,不找人说说,会憋死的。

    程墨听完很沉默。

    “五郎,你怎么不说话?”什么想法好歹说一声啊,武空眉头皱得死紧死紧的,道:“那么多刘氏宗室,大将军为什么非要议立这个人?”

    他想不通。

    程墨道:“大将军的决定,不是我们能非议的。且看着吧。”

    要是霍光能姑息,刘贺也不会只当二十七天皇帝便被废了。

    武空不知后面的情节,只是着急,道:“把国家交给这样的人,会出大事的。”

    刘贺的丑态,他亲眼目睹,先是吃惊,再是愤怒,到现在,已是对这个彻底绝望了。如果让这样的人当皇帝,离灭国不远了。

    “议立时大将军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相信大将军,他不会有负武帝所托。”程墨道。

    所以霍光才会在史书上留下废立皇帝之名,和伊尹并称,是为权臣。

    武空急道:“你快劝劝大将军。他不是允了你们的亲事么?”

    女婿说的话,多少会有些份量吧?

    程墨苦笑道:“劝了,所以才会被禁足。先帝没有发丧,我不能出府。”

    就是为了不让他再劝,嫌他碍事嘛。

    武空目瞪口呆,喃喃道:“大将军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变成这样?”

    怎么皇帝一死,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程墨看他失魂落魄,很不忍心,拍拍他的肩,劝道:“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振作起来,先回府梳洗,好好睡一觉吧。昌邑王到京,想来先帝的葬礼这两天就要举行了。”

    到时又有一番折腾。葬礼一向累人,他们都要参加,武空身为羽林郎,还有护驾之职。

    武空脚步沉重地回去了。

    第二天,不语奉命唤程墨进宫。

    宫里的气氛有点怪,未央宫到处挂白幡,但宫人内侍脸上却是气愤愤的神色。

    程墨走到灵堂门口,眼眶便红了。这些天没能来陪陪他,不知他会不会感到寂寞?想到他在世时天天宣自己去说话,程墨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他抬袖擦眼睛,刚要进去,身后一人叫住了他。

    程墨转身一看,是黄安。

    黄安像老了二十岁,腰佝偻得厉害,走路直摇晃,走一步,咳三下,看着真的很不好。

    “中常侍。”程墨上前扶他,道:“你怎么……”

    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了。

    黄安点头,看着程墨,道:“老奴有事相求。明天陛下就要入土人为安了,老奴想在地下继续服侍陛下,还求五郎成全。”

    又是一个要殉葬的。

    程墨眼眸沉沉道:“中常侍有话请说,只要我做得到,一定不负所托。”

    黄安道:“老奴说了啊,想在地下侍候陛下。”

    程墨醒悟过来,道:“现在不是不让活人殉葬了吗?这个,只怕有难度。”

    他没有劝黄安,最好的结果,便是求仁得仁,心已死,非逼着他活,他会比死更痛苦。

    黄安道:“老奴苟活到今天,便是想看新皇是何等样人,地下也好禀报陛下,如今看到了,也该走啦。”

    皇帝死了,他便想随皇帝而去,只是一直挂心皇帝的身后事,才苟活到现在。明天皇帝就要下葬,该看的他都看了,可以走了。

    一个时辰后,黄安自缢于偏殿。

    程墨请求霍光,准他殉葬。(未完待续。)

第259章 糊涂

    夜色沉沉,刚刚欢娱完毕,出来如厕的刘贺无意间望了宣室殿的方向一眼,只觉殿门口随风摇曳的白幡十分刺眼。

    他刚想叫人把白幡拆了,殿里衣着不整的女子娇声唤道:“王爷,快来。”

    他还没继位,还是王爷。

    美人唤得急,他没有空理会那些碍眼的白幡了。不久,屋里再次传出娇喘声。

    义父死了,小陆子心里悲痛,一直在黄安灵前守着,这会儿想再去拿些纸钱来烧,走到承明殿不远处,听里面传出异响,不由摇了摇头。

    刘贺进宫,霍光把承明殿让出来,现在承明殿的主人是刘贺。当然,明天他继位后,会搬去宣室殿。

    这种声音,从下午到现在,时断时续,内侍们都听到了,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先帝尸骨未寒,嗣皇帝便如此无法无天,怎么对得起先帝?他再无心情去拿纸钱,转身去了宣室殿,跪在昭帝灵前,哀哀哭了起来。

    天快亮时,刘贺和几个美人胡天胡帝一夜,刚朦胧睡去,突然殿门口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请王爷继承大统。”

    霍光带领群臣来劝进了。

    刘贺被吓了一跳,先是茫然,接着怒了,大半夜的,嚎丧吗?

    外面又整齐划一说了一声,这是第二请了。按理,他该推辞。

    刘贺胡乱套上犊鼻裤,赤脚下地,刚走两步,外面又传出第三声。

    这是三请了。本来应该分三次劝进,但钦天监择的日子比较近,加上刘贺一路的表现让霍光很窝火,便以天气热,先帝梓宫不宜停放过久为由,三请缩成三声了。可惜刘贺是草包,未能体会这个,只是嫌人家扰了他的美梦。

    吵醒他也就算了,居然吵个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刘贺气冲冲打开门,门口的情景把他惊呆了,廊下灯火通明,看得分明,院子里黑压压的都是人啊。

    满朝文武都来了,能不都黑压压的吗?

    “你们干什么?”刘贺说着,往后缩。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一身肥瞟看,他会害羞的。

    霍光站在最前,见他这副尊容,真心想当场把他撸了,赶回封地。可是不能。只能强忍怒气,道:“臣等恭请王爷继承大统。”

    这个时候,但凡刘贺有点脑子,便应该推辞。群臣三次劝进,嗣皇帝三次推辞,自文帝时起,自此传了下来。

    可惜刘贺不懂。没办法啊,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请他当皇帝,而且他巴巴从巨野赶到京城,不就是为了当皇帝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那还客气什么?于是,他点头:“好,待朕更衣。”

    看,还没当上呢,连称呼都改了。

    霍光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群臣相顾愕然。昨天初步接触,就觉得新皇帝的脑回路异于常人,没想到差得这么离谱啊。

    可现在,能说我收回刚才的话,不让你当皇帝吗?不能。

    于是群臣在外面等,听着殿里不停传出刘贺的催促声:“快点,哎呀,你快点。”

    他急着去当皇帝呢。这个时候,他倒不会因为好梦被扰而生气了。

    他越催,宫人越是手忙脚乱,动作更慢。

    等了半晌,他总算把哀服穿整齐,走了出来。

    礼官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告诉他,接下来的步骤要怎么走。不是礼官不尽职,实在是昨天到承明殿后,刘贺便以累为借口,把要和他排练的礼官赶回去了。

    礼官教了两次,他还懵懵然,霍光心中大悔,脸上越发没有表情了。

    他好不容易记住了,礼官也累出一身汗,嗓子都说哑了。

    这时,登基吉时已过,可也没办法,嗣皇帝自己要误了时辰,怨得谁来?大家很有默契的不提这事,扶他上了御辇,去了前殿。

    他实在太睏了,刚入睡就被吵醒,能不睏吗?御辇由粗壮的内侍抬着,摇啊摇的,很舒服,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前殿到了,御辇着地,碰了一下,他才惊醒。

    霍光虚扶他在往日昭帝坐的席子上坐了,群臣跪拜。然后,他不知做什么,只好拿眼看霍光。

    礼官刚刚教过的啊,群臣抓狂了。好在霍光还淡定,道:“请陛下颁即位诏书、上尊谥。”

    颁即位诏书,就是告诉帝国所有臣民,他刘贺当皇帝了;上尊谥,就是宣布驾崩的老皇帝的谥号。谥号霍光等人已议好,是为孝昭。因为皇帝是帝国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上谥号必须打出“天赐”的旗号,意为上天赐给。

    礼官在后头不停抹汗,无比担心新皇不靠谱,把仪式搞砸了,最后自己成了替罪羊,会下大狱,过两天拉到东市“咔嚓”。

    果然,刘贺拿起那份霍光为他拟好的即位诏书,看了半天,一个字也读不出。

    霍光站得近,他刚拿起时已看得清楚,这货把诏书拿反了。明明是摆得好好的诏书,居然到他手里就拿反了,不得不说他很有本事。

    霍光已无力吐槽。

    刘贺用眼睛向霍光求助,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双眼在群臣中乱瞄,最后看到快把头贴到地面的礼官,伸手向他一指,道:“你,过来。”

    真是万众瞩目,群臣齐唰唰望向礼官。

    礼官差点晕过去,汗出如浆。

    “喂,过来。”齐贺急了,这东西他一个字也不认得,总得有人给他解围嘛,要不然他岂不是要出丑?

    其实这事真怪不了别人,要不是关键时刻他急着偷欢,昨天把诏书背了,这会儿何用出丑?

    礼官见逃不过,只好从席上爬起来,双腿打颤,哆哆嗦嗦走了过去,心里哀嚎,老天啊,他得有多倒霉,才摊上这份差使。

    待他走到跟前,刘贺指着几案上的诏书道:“念。”

    看,没读书自有没读书的好处,反正有人代劳。

    礼官吓了一跳,从来没有皇帝让人代念即位诏书的。他偷偷望向霍光,霍光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这就是允了。

    礼官松了口气。

    他手捧诏书,双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把诏书念了。亏他撑得住,总算没有念错。

    群臣听着那个战战兢兢的声音,都有一种诡异感。(未完待续。)

第260章 闹剧(求票票)

    礼官念完即位诏书,赶紧跪伏在地。

    群臣再拜,三呼陛下。他们都觉得很违和,好象拜的是伏在地上嗦嗦发抖的礼官,而不是坐在帝位上那个肥胖的少年。

    刘贺腰板挺得直直的,优越感相当好,放眼望去,殿中黑压压的都是行大礼的老头,只有他最高了。哼,在巨野,他是老大;到京城,他依然是老大。

    朝拜毕,接下来便是上尊谥了。可群臣等了半天,刘贺半点动作也无,满面春风,不知在想啥呢。

    礼官只好道:“请陛下上尊谥。”

    刘贺漫不经心道:“先帝谥号孝昭。”

    霍光脸色阴沉,群臣面有愠色。你一个毛头小伙,有什么资格为先帝上尊谥?先帝尊谥岂是这样大刺刺就能上的?真是岂有此理!

    礼官小声提醒:“上天赐先帝尊谥。”

    是天赐,不是你赐,您老人家不要搞错。

    “反正差不多,就这样吧。接下来做什么?”刘贺不耐烦道,他睏死了,想快着回去睡觉,真心不愿意和这些老头子磨菇。

    礼官大惊,哪是差不多啊,是差多了。

    群臣愠色更深,眼望霍光,看他怎么说。霍光脸色阴冷,没有出声。群臣不知他在想什么,他没出声,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殿中一时静谧得诡异。

    可怜的礼官看看霍光,再看看皇帝,汗如雨下。到此地步,他只盼着死他一个,不要连累父母妻儿族人了。

    上尊谥礼仪极为繁复,先要群臣集议,拟上尊谥文,经嗣皇帝同意,再由丞相写出正式的谥册文。现在的丞相没什么权力,册文由霍光亲笔书写。这些程序在刘贺来京路上已办好了,他只需要做最后一道程序:亲行祭礼,把放在御案上的册宝安放在宣室殿。最后这位册宝放在永宁殿。

    也就是说,继位大典完成,他必须去祭拜昭帝,把上尊谥的册宝放在昭帝灵前,然后梓宫发引,也就是出殡了。最后回灵,引昭帝的灵位安放永宁殿。

    这些仪式办完,他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了。

    刚才在承明殿,当着霍光以及文武百官的面,这些仪式,礼官教了他好几次,没想到他半醒半梦之间,现在全忘了。

    礼官心如死灰,也不说什么晦涩难懂的话了,直接请他去宣室殿。昭帝崩后,那儿布置成灵堂。

    这次不能上御辇,刘贺带领文武百官走路去。他眼皮都张不开了,只想快点回去睡觉。好不容易到了宣室殿,上了香,他想着,哎呀,总算可以回去睡了,心情顿时大好,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霍光在看他,文武百官在观察他,史官一直盯着他。他脸上的笑,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礼官已经连提醒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反正已经离死不远,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以伴读身份排在队伍中的程墨也看见了,殿中人人震惊、愤怒,只有他面无表情。诸人不知道,他多少清楚,刘贺能在帝位上坐多久。

    霍宜和他站在一起,早就气得很了,瞥眼见程墨还能淡定,胸膛差点气炸。可现在实在不是咬头接耳的时候,他指节捏得发白,狠狠瞪着程墨。

    程墨没理他。

    皇帝登基之后,便开始寻找风水宝地,建造陵墓。昭帝登基时只有八岁,但四位顾命大臣商议之后,决定遵照先例办理。昭帝在位十三年,陵墓已建造十年。幸好如此,昭帝才能归葬。

    看着地宫的门合上,程墨又吐了一口血,泪水泪了衣襟。

    刘贺巴不得早点离去,礼毕马上登辇,文武百官只好跟随,一众宫人内侍也跟着走了。陵前只有程墨一人孑然独立。

    程墨在陵前的泥地上坐下,望着昭帝的陵墓发呆。他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人却化作一抷黄土,教人如何不悲痛?

    不知坐了多久,头顶风响,有人怒道:“不要假惺惺的。”

    程墨避之不及,肩头着了一拳。他剧痛中回头一看,霍宜满面怒容,站在身后,又抡起拳头。

    众人都走了,霍宜不敢留下,可走了一段路,借口出恭,又偷偷溜了回来。在宣室殿祭拜时,他便一直瞄着程墨,为的便是找机会胖揍程墨一顿,见程墨没回去,他认为机会来了。

    程墨回头,脸上满是泪痕,他吃了一惊,这一拳便挥不下去了。

    “你……”他结结巴巴道:“你怎么……”

    我以为皇帝死了你不伤心呢,没想到你这么爱面子啊,人前不敢哭,躲起来偷偷哭。他也不想想,他当几个月伴读,昭帝死了,他躲在房中,悄悄抹了好几次泪,程墨跟昭帝感情深厚,哪会无动于衷?

    程墨看他,道:“只许你哭,不许别人哭吗?”

    “谁哭了?”霍宜心虚,在程墨身边坐下,道:“你要为先帝守灵吗?”

    皇家陵园不仅会有不得志的内侍守灵,还会迁一些百姓在皇陵附近住下,为死去的皇帝守陵。他想劝程墨,不用这么做。

    程墨摇了摇头,道:“我再陪陪他。”

    “哦。”他应了一声,道:“皇帝那个样子,你怎么不生气?”

    所以我得揍你一顿,让你记记先帝对你的好。

    “没空生气呀。”程墨道:“我忙着怀念先帝呢,哪有空去理他。”

    不过是一个当了二十七天皇帝的蠢货罢了,谁有空去理这样的笨蛋?

    原来这样。霍宜心里舒服多了,道:“我就说嘛,你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如果你真是这样的人,我一定要打得你知道什么是情义。

    程墨哪去理他,只是看着陵墓发呆。

    霍宜又说了几句,见程墨没搭腔,也就不说了,陪他一起坐着。天色快黑时,不语赶来,道:“大将军见你没进城,猜你还在这里,让我劝你回去。”

    霍光心情很不好,开始时没注意,快进城时才发现程墨没跟上来,估摸着他跟昭帝感情深厚,不肯立即便走,担心他要在这里守个三年五载,忙叫不语赶来,叫程墨回去。

    程墨道:“我想在这里陪先帝一个月,一个月后便回去。你转告大将军,请他不要担心。”

    在这里结庐一个月,既可以陪伴昭帝,尽朋友的情份,也能够避开京城的闹剧,落得清静,有何不可?(未完待续。)

第261章 君臣之义

    不语走了,霍宜和他一起回去。

    程墨这一坐,便坐到清晨,阳光穿过云层,洒在他身上。他站起身,准备洗个脸,吃点准备,睡一觉。霍书涵来了。

    还是那辆加长版马车,停在陵园门口,她一身白衣从薄雾中走来,恍若仙子。

    程墨停住脚步看她,或许是一晚没睡的缘故,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在他面前停下,道:“你要在这里为先帝守陵么?”

    自文帝起,皇帝崩,国丧只有三天,早过了。不要说臣民,就是新皇帝,回宫后马上宣歌伎到宣室殿,歌舞到一半,满室淫縻,不堪入目。

    自昭帝晕厥至今,两人一直没有见面,霍书涵见他丰神俊隽的一个人,突然变得形容瘦削,胡子拉碴,要多落柘有多落柘,心疼得直抽抽,道:“先帝已崩,你总该爱惜自己些。”

    别不拿自己当回事。

    程墨笑了笑,道:“好。”又问:“岳父让你劝我回去吗?”

    听到“岳父”的称呼,霍书涵心情复杂。昭帝崩,霍光悲痛之下,想起昭帝曾为程墨做媒求亲,一时鬼使神差的,允了亲事。这些天他既要忙于政务,昭帝的丧事虽有专人负责,最后却须他拍板,哪有时间回府?

    霍显也就没能见到他,不知道他允了亲事。等刘贺到京,霍显一打听,少年天子为昌邑王的时候娶过嫡妻,如今还在封地没接来京,随从他一同进京的,是封地二百多位臣子。这人把妻子丢在封地,只带臣僚进京,可见夫妻感情不怎么样。

    她便盘算着放出风声,让群臣请立霍书涵为后。

    昨晚霍光回府,她把盘算好的事儿跟他一说,霍光呆了呆,把允了亲的事说了。他确实没盯上刘贺。或者跟刘贺还在进京的路上,武空写了信禀报他刘贺的所作所为有关?

    霍显听说他把宝贝女儿许给程墨,大闹起来,非要他收回允亲的话,照她的操作,把女儿送上皇后宝座。

    如果在昭帝的葬礼上,刘贺不表现得那么差劲,或者霍光会考虑一下。现在他对刘贺除了失望便是窝火,哪有把女儿嫁给他的想法?于是坚决不肯退了亲事。

    霍显一心盼着霍书涵当上皇后,如今女儿皇后梦断,怎么肯罢休?于是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全武行。

    霍书涵心烦得不行,还须强抑不快,劝了这个劝那个,霍显边哭边要她跟程墨吹了,要不然死给她看。

    她更没心情了。听说程墨要为昭帝守灵,略微收拾一下,便出府找他,大有有难同当的意思。

    程墨哪知道霍显闹的这一出,还以为霍光要他回去,有什么事呢。

    霍书涵一向冷冷淡淡,现在两人亲事已定,关系不一般,心防多少松动了些。程墨见她嘴角抽了抽,奇道:“还有别的事?”

    “没什么事,我出来散散心,顺便经过这儿,进来看看你。”霍书涵说着,指了指给内侍们守灵住的几房房子,道:“过去坐坐吧。”

    看他身上的白衣又是灰又是泥,屁股上还带了几根青翠的草,心中不禁猜疑,难道他在陵前坐一晚不成?

    程墨梳洗换了干净的衣服,两人坐在几案前,程墨吃早饭,霍书涵看着。

    “真没什么事?”吃完,程墨再问。他才不信大清早的,霍书涵会出城遛弯,还特地遛到这儿。这儿是什么地方?是陵墓。昨天她以臣女的身份参加葬礼,也到过这儿。

    霍书涵想了想,道:“你真的要在这里住一个月?”

    那我也在这儿住一个月好了。

    程墨“嗯”了一声,道:“我一夜未眠,去补一觉,陛下这里,你看着些儿。”

    他还是习惯称呼昭帝为“陛下”,而不是先帝。

    霍书涵点了点头,程墨在里间睡觉,她就在外间看书。近午时,刘病已来了,听说程墨在睡觉,便走到昭帝陵墓前,跪下拜了三拜。然后倒背双手看起这座陵墓。

    午后,不语又来了,看见霍书涵颇为意外,道:“大将军有命,准五郎君为先帝守灵七天,七天后便须回城。”

    这是命令,不是劝告。

    程墨一觉睡到日头西斜,得知刘病已等候多时,趿鞋出来,道:“你怎么来了?”

    “大哥没回去,雨菲姐和盼儿姐担心得紧,我便过来看看。”刘病已说着看他,道:“先帝已崩,大哥还须保重身体。”

    怎么瘦成这样?雨菲姐看见,要心疼死了。

    程墨也在看他,历史的轨迹越来越接近了,难道说,下一任皇帝会是他吗?

    “大哥?”刘病已见他眼神怪怪的,以为他病了,道:“可是不舒服?”

    程墨收回眼睛,道:“岳父既说准我在这里守七天,七天后我自回去。你们都回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

    他要在这里全和昭帝的君臣之义,霍书涵和刘病不必留下。这里条件艰苦,刘病已也就算了,霍书涵是吃不了这个苦的。

    霍书涵不想回去,可不语知道她在这儿,若天黑前见她没回去,父亲一定会派人来接,倒不如这时回去,省得麻烦。

    刘病已放不下程墨,道:“我在这里陪大哥。”

    他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程墨怎么能让他陪自己守在这里,道:“家里没个男人不行,你还是回去吧。”

    刘病已一想也是,让三个女人带两个孩子过七天,他无论如何不放心。

    两人都走了,陵墓又清静了。

    每天什么都不干,只是坐在墓前,就像以前和昭帝相对而坐一样,慢慢的,程墨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想,以后他会常来看他,一如他在世时,宣他进宫叙谈。

    七天很快到了,这天日暮,程墨进城。

    走到巷口,赵大郎和一个长相平常的男子不知说着什么,见程墨骑马过来,喊道:“五郎快来。”

    那男子约莫四十几岁,一双眼睛盈润平和,让人愿意亲近。见程墨翻身下马,走了过来,拱了拱手,道:“下官丙吉,见过五郎。”

    丙吉,现为霍光的长史。程墨是霍光的女婿,先帝的伴读,他这是以下属礼相见了。(未完待续。)

第262章 天子气

    “丙长史?你在这里做什么?”程墨和他见礼,奇怪地道。

    他和丙吉没有深交。但丙吉为人温和,风评极好,他会出现在这儿,程墨实在奇怪。

    丙吉指了指程府,道:“这是五郎的府邸?”

    赵大郎插话:“这位兄台打听这里住什么人呢,刚好你来了。哎,你们认识呀?”

    他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很想知道程墨的府邸有什么宝藏,最好能一起去看看,要是能分一点,就好了。

    程墨更奇怪了,道:“丙长史打听寒舍做什么?”

    我跟你的交情还没到互相上门拜访的地步,而且你这么偷偷摸摸的打听我府邸所在,想干什么?不是程墨警惕,实在是丙吉的行为有违常理。

    丙吉先向赵大郎道谢,然后再向程墨道:“不知下官能不过过府讨一杯茶喝?”

    这就是有事了。程墨当然答应。两人进了府门,在堂厅坐下,丙吉先开口:“不知府上住了什么人?”

    “嗯?”程墨挑眉。

    丙吉道:“我观五郎面相,位极人臣、王、侯是有的,却没有天子气,不知府中可有其他人?”

    这就对了。程墨笑微微道:“丙长史会望气?”

    望气,大抵相当于现代的看风水,不过比看风水更高明。看这个地方的天,就知道会出天子,那得多厉害?

    要是一般人听到“天子气”三个字,大多会吓得面无人色。当权者绝对不会留下祸患,你不是命中注定以后会做皇帝吗?那在你还很微弱时,我先把你干掉,威胁就解除了。可是程墨不仅很镇定,还很高兴的样子,这就让丙吉很奇怪了。

    “会一点。”丙吉肃容道。

    程墨笑眯眯道:“皇曾孙寄居在寒舍之中,这个时候应该上学还没有回来,丙长史不妨再等会儿,和他见上一面。”

    刘病已是废太子刘据的孙子,武帝的曾孙,因而程墨说他是皇曾孙。

    丙吉大吃一惊,道:“皇曾孙在这里?”

    他刚才路过安仁坊,无意中望见坊中有天子气,一路追寻过来,最后寻到程墨这里,没想到却是一位根正苗红的皇室后裔,若是皇曾孙,那便解释得通,为什么程墨会面露笑容了。

    程墨点头。

    果然两个不同时空,历史的轨迹没有太大偏差。

    丙吉没有走,而是一直等到刘病已放学回来,亲眼看了他,看了他的面相,赞叹不已,告辞而去。

    刘病已一头雾水,道:“大哥,这人要干什么?”

    怎么围着他转了半天,表情那么奇怪。

    “没什么。”程墨道:“我累了,去歇一会。”

    赵雨菲和顾盼儿听说程墨回来,迎了出来,走到半路,得知他和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回府,只好先在后院等着,这会儿得知陌生男人走了,都跑出来。

    “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赵雨菲抚着程墨瘦削的脸颊,心疼得直掉泪。

    顾盼儿抱女儿见父亲,父女俩有几天没见了。小女娃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程墨看了一会儿,像是记起他了,伸手要他抱。

    程墨一颗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心伤昭帝之死的悲痛,在瞬间被治愈了不少。

    父女两人亲昵了一会儿,三人在厢房坐下,刘病已和许平君抱着孩子也来了。把两个孩子放一块儿玩,刘病已说起这两天在程氏族学听到的消息:“陛下从封地带了两百多位臣属,都委以重任,先帝在位时的重臣,大多被罢黜。”

    高层变动,有如地震,何况是两百多人被罢官,为从巨野来的人空出位子?震动很大,不要说族学,便是街头巷尾,也议论不休。

    京城中的百姓,政治敏感度比别的地方高得多,茶余饭后谈论皇亲国戚已是家常便饭,现在的谈资是皇帝,新皇帝的奇葩行为,早就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了。

    没有被罢官的,当笑话谈,被罢官的,就恨得牙痒痒了。

    “还有呢?”程墨问。

    刘病已犹豫了一下,道:“好象陛下对上官皇太后的宫人下手,不过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是小道消息,他有些犹豫该不该传。

    程墨点了点头,前世发现海昏侯墓的时候,各种报道铺天盖地,好象也有这么一条。哦,对了,刘贺海昏侯的封号还是眼前这位封的呢。

    刘病已拣可信度高的,一一说给程墨听,饶是程墨有心理准备,还是听得张大了嘴,合不拢。刘贺这才登基一个星期啊,怎么做这么多坏事?

    说了半天,看看天黑,一家人围坐吃了晚饭,顾盼儿非要程墨去睡觉,在她看来,他在平陵一定没有好好睡,要不然不会瘦成这个样子。

    第二天,程墨去见霍光。

    霍光神色疲惫,道:“好好歇几天。”

    新帝不经过他同意,直接下旨任免官员,已引起各利益集团的反弹,他压力很大,家里老婆又闹个没完,实在身心俱疲,没有时间和程墨废话。

    “岳父还须保重身体。”程墨道:“我回去啦。”

    程墨在院子里遇到丙吉,手拿几卷竹简,见程墨从屋里出来,打招呼道:“五郎。”

    默契的感觉从程墨心底闪过,他也笑着回应,道:“丙长史。”

    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一个内侍跑来,大声道:“陛下宣霍大将军见驾。”

    霍光还是大将军,并没有加封大司马。刘贺忙着分封从属地带来的臣子,哪有空报答这个力排众议,迎立他的恩人?

    与以前一院子官员等候接见不同,这时院子里只有几个官员,愁眉苦脸候着,听了内侍的话,好象已经习惯新帝这种行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霍光是权臣、重臣,有扶立之功,刘贺的龙椅还没坐热呢,怎能对他这么呼来喝去?

    程墨摇了摇头,走出院子。走了一段,前面是一片空地,出了这片空地,右拐,再走一段路,便出宫城了。

    空地本来没人,程墨走到一半时,一个胖子不知从哪跑出来,嘴里喊着:“别走!”

    程墨左右看看,没人,再定睛一看,这肥子不是刘贺是谁?

    他行礼道:“参见陛下。”

    刘贺却看都没看他,跑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263章 暗访

    空地边角有一大丛雏菊,长得正好,刘贺直直朝这丛雏菊扑过去。

    这人神经错乱了吧?程墨心头刚浮起这样的念头,雏菊中响起尖细柔腻的娇笑声,让人毛骨悚然。难道雏菊成精了?

    程墨紧走几步,想看个究竟,只见刘贺整个人扑进雏菊丛中,等程墨走近一看,饶是他一向镇定,还是恶心得想吐。只见刘贺压着一个内侍,在胡天胡地,内侍的小粉臀浪的哟,程墨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他吐完,霍光也来了,一脸端正肃穆站在雏菊旁,看刘贺直播儿童不宜动作片。

    不愧是青史留名的权臣,心理承受能力超强。程墨暗暗竖起大拇指,道:“岳父……”

    霍光道:“要不要让人送你回去?”

    你吐成这样,看起来不大好呀。

    程墨苦笑道:“不用,我这就走。”****不断传来,想到刘贺身下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程墨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地方。

    霍光叫过不语:“用老夫的车送五郎回去吧。”

    不语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应了一声,要去扶程墨,手还没碰到程墨的衣角,程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跳开两步,跟后面有人追他似的,走得飞快。

    回府之后第二天,他派人向霍光告病假,决定好好在家休养。霍光派太医过来诊治,太医说他悲伤太过,伤了心肺,劝他静养。

    张清、武空等同僚常来看他,知道他须静养,便陪他喝喝茶,说说话,打牌喝酒等等费神吵闹的事都不做。

    这么过了几天,丙吉再次来访,说是来探望程墨,又状似随意问了问刘病已的学业人品,然后告辞。

    程墨差点笑出了声,不就是为刘病已来的吗,还装。

    刘贺已闹得百官怨声载道,又不敢指责霍光看走眼,立了这么一个荒淫无度的人,只是或写奏折弹劾皇帝各种不法事,或劝皇帝收敛,光是这种奏折,内侍每天就抬五六筐。

    这些奏折,刘贺哪有时间看,他不识字,也看不懂,只让人送到霍光这里。

    刘贺带来的人中,也不是没有人劝他,有一个叫王吉的,便劝他以霍光马首是瞻,一切听霍光的就好。可惜刘贺不听,以为自己是皇帝,霍光不过是朝臣,应该以他为尊,不应该管他,照样乱搞。

    王吉很固执,每天必定劝一两次,连续几天,把刘贺劝烦了,不让他上朝。

    宫里宫外都是霍光的人,刘贺以及一众属臣的所作所为,他如何不知?若说刘贺刚到京时,他还想着事已至此,将错就错的话,到现在这地步,早有了废帝的心思。

    让他没有下定决心的是,废了刘贺谁来做皇帝?数遍武帝的子孙,没有一个可以放心把江山交给他的。

    人有思虑,多少能在举止神情中看出来,哪怕你心机再深,有心人还是会看出你与平时不一样的地方。霍光为新人选烦恼,不知不觉皱头多蹙几次,丙吉看在眼里,这天送奏折进来时,便道:“下官半月前路过安仁坊,望见天子气,一打听,才知道皇曾孙住在那里。”

    “嗯?”霍光心脏漏跳一拍,抬眼看他,道:“你说什么?”

    他没听错吧,安仁坊有皇曾孙?

    丙吉一看霍光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放下竹简,把怎么路过安仁坊,怎么无意中望见天子气,一路追寻,终于找到程墨府中,一问才知,原来刘病已住在他那儿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霍光先是震惊,接着怒了,道:“五郎这混小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皇曾孙在他府中,竟然没透露半点声息。”

    昭帝在时,准刘病已的名字记入宗正寺,还是他同意的呢。他这是贵人事忙,把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丙吉一提,他才想起来。

    丙吉道:“皇曾孙是废太子一脉,想来五郎有所顾虑。”

    刘据获罪被废,按常理论,这一脉便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了,谁也不会扶立一个获罪者的子孙当皇帝。

    丙吉倒不是为程墨开脱,他说的是实情。

    其实,程墨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向霍光举荐刘病已,也不是要避嫌,而是他一直没有机会跟霍光提这件事。他先前劝霍光不要迎立刘贺,便有意向霍光举荐刘病已,最后的皇帝既然是他,何必舍近求远,多走弯路?

    可是他刚提了个头,霍光便让人把他架出去,勒令他不许出府。再接下来,刘贺到京,一切已成定局;昭帝梓宫发引,他又悲痛过度。这件事便搁下了。

    霍光想了想,觉得也是,废立之事,哪是他一个毛头小子插得上话的?

    丙吉点到即止,退下去了。

    霍光让人去打听刘病已的情况,两天后回报,说皇曾孙谦恭仁义。霍光这才换了常服,坐车悄悄来到程府。

    程墨一见霍光亲至,心里明白他为什么来,却没有说破,把他迎到书房,请到上座,道:“岳父这是?”

    霍光眼眸沉沉看他半晌,道:“皇曾孙在你府中?”

    果然是为刘病已而来。

    “是。”

    “为何不报告我知道?”霍光心里窝火得很,道:“你怎能随意窝藏皇曾孙?”

    老丈人,你要欲加之罪,也不是这样加法。程墨笑道:“没有窝藏。我正想着向岳父禀报皇曾孙之事,只是,陛下新立没有一月……”

    他故意吞吞吐吐。

    话中未尽之意,霍光自然是明白的,瞪了他一眼,道:“先帝待你不薄,临终之前,还为你向小女提亲,你怎么能对他的事不上心,怎么忍心他的江山被人糟蹋?你对得起他吗?”

    老官僚化身文艺老年真可怕,说得昭帝一死,程墨心里就没有这个人似的。

    程墨叹道:“岳父可没说要废帝,小婿怎么敢胡言乱语?”

    昭帝死了,你还要利用他,他会死不瞑目的。

    霍光这些话只是下马威,发作完了,进入正题,道:“你看皇曾孙为人处事怎么样?”

    程墨把他和许平君相恋相知的事说了,道:“一直守礼,并没有乱来。”

    这就很难得了,也从侧面说明刘病已是一个懂得自制的人,跟行事乱七八糟没有章法的刘贺相比,好上天了。(未完待续。)

第264章 废黜

    刘贺继位以来,三天两头无缘无故罢朝,今天又罢朝。现在朝中多是他从巨野带来的人,对他的脾气了解得很,听说他不上朝,并无二话,纷纷离去。

    天色大亮,宣室殿静悄悄的,刘贺沉睡未醒,宫人们走动都很小心,不敢弄出声响。

    突然,内侍特有的尖锐嗓音响起:“皇太后驾到。”

    宫人内侍慌乱起来,他们不敢叫醒皇帝,可皇太后驾到,又不能不叫醒他,正不知怎么办,几个内侍冲进来,闯进寝室,把光溜溜不着寸缕的刘贺架到殿前台阶下,让他跪着听宣。

    上官樱让内侍宣读他的罪状,一共一千一百二十七件,内侍宣读完,上官樱轻启朱唇,宣布废黜他。

    从登基时算起,刘贺一共当了二十七天皇帝。

    一千余条罪状,光是读,也得大半个时辰了,可刘贺跪在地上,从头到尾就没清醒过。

    上官樱以皇太后的身份宣布废黜他以后,还担心他自杀,派两个人守他。直到太后车驾离去,他还懵懂问身边的内侍:“太后说什么?”

    刘贺以为今天罢朝,却不知霍光和一群朝臣在前殿议事,上官太后列席。议的便是废黜他的事儿,提出废黜他,朝臣们没有一人反对,于是上官太后坐车亲至。

    说起来上官樱比刘贺还小几岁,却在废立大事面前十分镇定。虽然照霍光的吩咐行事,但以她的年纪,也十分难得了。

    这边刚宣布废黜,刘贺从巨野带来的两百多人,除王吉之外,全都被拿下。然后霍光马不停蹄,带领文武百官,到程府,迎立刘病已。

    刘病已一早被程墨告知,今天不要上学,却又不说什么事。看看天已近午,并没什么事,他纳闷得很,过来问程墨:“大哥,有什么事么?”

    程墨只是笑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刘病已不解。

    他没有等多久,狗子便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跑进来,禀报道:“阿郎,外面……”

    天啊,外面来了很多大官。

    霍光上次来,身着便服,他不知道这位便是连皇帝都想废就废,想立就立的主,现在一下子来了数不清身着官服的男人,把他吓得不轻,他从没同时见过这么多官,大官。

    其实不怪他,霍光把满朝文武都带来了,先前被刘贺罢官的人,也官复原职,一起来了。这阵仗,一般人还真见不到。

    刘病已以为出什么事,想出去看,刚站起来,程墨道:“坐下。”

    “大哥?”刘病已不懂,他觉得大哥今天怪怪的。

    程墨笑道:“你以后不能再叫我大哥了。”

    “……”这是为什么?

    霍光带领群臣来到前院正厅阶下,恭声道:“臣,霍子孟,恭迎皇曾孙继位。”

    正厅只有程墨和刘病已。

    事出突然,刘病已惊愕不已。

    程墨待他说完,也站到一侧,躬身行礼,道:“请皇曾孙准霍大将军所请。”

    刘病已觉得脑袋嗡嗡地响,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程墨道:“上官皇太后已废黜新帝,派大将军带领群臣迎陛下继位,陛下勿疑。”

    这件事,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要不然程墨也不会让刘病已别去族学上学了。在没有废黜刘贺之前,程墨又不能提前告诉他,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网络,什么时候废黜,程墨哪知道?只能在这里等了。

    刘病已稳了稳心神,道:“上官皇太后立我为帝?”

    这是天上掉馅饼吧?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头有点晕。

    “正是。”程墨道:“此事千真万确,陛下勿疑。”

    程墨再三强调“陛下勿疑”,是生怕刘病已不信,推掉这桩好事。

    如果程墨没有在旁边,刘病已是绝对不信的。他已沦落为老百姓好多年了,一直过着安生日子,突然某天有人跑来跟他说:“我们找不到人做皇帝,就你吧。”他怎么肯信?

    可是有程墨在旁边,清楚明白告诉他,这件事是真的,你不要怀疑。所以,他信了。

    “霍大将军和诸位请起,”刘病已道:“请霍大将军入内说话。”

    霍光和群臣还在厅外台阶下呢,这是让霍光进来谈这件事了。

    霍光松了口气,道:“臣领旨。”

    群臣也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刘病已因为祖父刘据的事,有心里阴影,不肯答应。到时,他们上哪找一个合格的刘氏子孙当皇帝?

    其实皇帝没人不愿意当,只不过是担心其中有诈而已,哪会真的拒绝?霍光和群臣当局者迷,担心得有点多余了。

    霍光进来,再参见,完全是臣子见皇帝的礼节。

    刘病已还礼,道:“某只是宗室,大将军没必要这样。”

    他还没登基,不必以臣子礼参见。

    这话霍光听着舒服,也就不矫情了。

    程墨要退出去,被刘病已叫住:“大哥请留步。”

    霍光久居上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上位者气场让刘病已莫名紧张,见程墨要走,他急了。

    霍光看出刘病已很紧张,道:“五郎留下吧。”

    现在刘病已只信任他一人,只有他在场,事情才能谈妥。

    程墨应道:“是。”站在一旁。

    霍光见他懂得进退,很是满意,觉得这个女婿没有挑错。

    既然要谈事情,自然不能站着谈,三人都坐下。霍光再次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曾孙乃是武帝一脉,理应继承大统。”

    刘病已道:“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已被太后废黜。”

    霍光从袖里拿出那封写着刘贺一千一百二十七条罪状的诏书,道:“皇曾孙请看。”

    二十七天便犯了这么多条罪状?刘病已讶然。

    刘病已看完,递给程墨看,道:“大哥以为如何?”

    这是问他,这次请立,答应还是不答应了。

    程墨道:“前两天霍大将军曾和我详谈过一次,问询你的情况,我照实说了。”

    这是证实,今天霍光带领满朝文武前来迎立,并不是突然事件,而是早就计划好的了。

    刘病已沉思半晌,道:“某无才无德,不足以当立。”

    我才学品德,达不到当皇帝的标准。这是第一次推辞,也就是说,他答应了。

    台阶下群臣听到这句话,都面有喜色。(未完待续。)

第265章 三请三辞

    霍光带领群臣走了,厅里只剩程墨和刘病已相对而坐。刘病已还没有从劝进的不真实感中回过神,道:“大哥,这件事,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程墨道:“废立大事,岂能儿戏?”

    霍光再闲得蛋疼,也不可能带领满朝文武百官遛弯玩儿啊。

    刘病已也明白是真的,只是有点消化不良,感觉像做梦,担心哪天梦醒了,一切成空,所以得找个信任的人再三确定。

    这种心里,就叫不敢置信吧?

    程墨估摸着这么大的事,他得一个人静静,消化消化,于是站起来道:“我去去就来。”

    借口去茅厕,走了。

    霍光带领群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仅赵雨菲和顾盼儿都知道了,跑去向许平君道喜,就是街坊邻居也都听说了,不到一柱香,安仁坊都传遍了,程家出了一位皇帝。

    全坊出动,都涌到程府门前看热闹,顺便沾沾喜气,皇帝啊,平时都是住在宫里的,什么时候平头百姓能这么近距离接触?

    狗子可得意了,站在台阶上,说得口沫横飞,道:“陛下可了不得,读书那个认真哟,三更天房里的灯还没熄……”

    老天爷哎,他居然跟皇帝住在一个院子里,给皇帝开过门,和皇帝说过话,老了可以在孙子曾孙们跟前好好显摆显摆了,那都是他亲身经历的哎。

    “狗子,你干什么呢?”榆树拉了他就走,道:“阿郎说了,关门。”

    他的声音太响亮了,跟高音喇叭似的,程墨走出厅堂便听见了。这还了得,刘病已还没登基呢,狗子倒抖起来了。他赶紧叫榆树把他拉进来。

    狗子好遗憾,这种好事,就是投胎八辈子,也遇不上啊。

    大门关了,邻居们却不肯走,人反而越聚越多,不知谁开的头,一个个都去摸大门上的门环,说是这样能沾喜气。

    第二天,狗子开门一看,两个门环铮亮,不由纳闷,他记得没擦过门环呀,怎么这么亮?

    门刚打开没一会儿,霍光带领文武百官来了,这是第二次劝进。

    经过一夜的消化,刘病已比昨天淡定多了,应对更加得宜。这次,当然还是拒绝。

    霍光再次带领群臣回去。

    百官的仪仗刚刚离开,安仁坊的百姓们全员出动,争先恐后去摸门环。经过一夜的口口相传,程府的两个门环变成了,有使妇人生男丁的神力,那些成亲后多年未生育的,或是只生女儿,想生男丁的妇人,都争着去摸门环。因为人太多了,好多人被踩了脚,惊叫声不断。

    外面有多的混乱,程墨并不理会,送走霍光和群臣后,他马上命狗子关门,省得狗子又在门外胡说八道。

    第三天,霍光和群臣再次准时出现在程府门口。

    这次,不仅安仁坊轰动了,就连附近几个坊的百姓都涌来,大家都想看热闹,沾喜气,程府的门环已被传成包治百病了。若门环有灵智,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一次,刘病已依然拒绝了。

    三请三辞嘛,当然得拒绝三次。

    不过到这程度,大家都知道,戏演得差不多了。

    历史性的时刻到了,霍光带领群臣第四次劝进。这次,刘病已答应了。群臣欢呼,躬身请新帝登辇进宫。

    御辇就在坊门外,霍光命令京兆尹伍全拆坊门,清理沿路民居,以便御辇能够进来。刘病已阻止,道:“我还没有登基,便这样扰民,于心不安,不如步行到坊门,再坐御辇。”

    群臣都道:“陛下圣明。”

    于是在群臣簇拥之下,刘病已出了程府。他回头一看,程墨没在身边,于是停步,道:“大哥?”

    群臣心中一凛,不约而同四处张望寻找程墨。

    程墨没有跟来。

    霍光就在刘病已身边,道:“快去请程五郎。”

    他早就打听清楚,刘病已深受程墨重恩。

    有朝臣答应了,要回去找,刘病已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找大哥。”

    群臣大惊,皇帝要亲自去找,可见对程墨非同一般的重视,先帝在时,程墨便深受宠信,如今先帝崩了,他反而更受宠吗?

    有人偷偷拿眼去看霍光,见他神色如常,于是先恍然大悟,接着暗叹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早早把女儿许给程墨,就是看好程墨嘛。

    其实霍光允了亲事,只不过心伤昭帝之死,心神激荡之下,想到昭帝曾为程墨求亲,想圆他心愿,霍书涵又非程墨不嫁,才允了这门亲事。

    若他当时想立刘病已为帝,何必多此一举,先立刘贺?

    这么想的人,有点想当然了。

    刘病已往回走,霍光也跟了回去,群臣自然跟着回去,于是一群人轰轰然往回走。转过照壁,只见程墨站在滴水檐下,含笑望着他们。

    刘病已应允继承大统,群臣一拥而上,行礼参拜,程墨被挤了出来。在座哪位不是二千石以上的高官?程墨一介白衣,自然是避在一旁了。

    刘病已走到程墨跟前,道:“请大哥一同进宫,若大哥不去,我也不去。”

    群臣大惊,这是要和程五郎共坐江山吗?霍光却知刘病已不是这个意思,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刘病已对程墨的情义了。这个皇帝,是重情义的人。

    程墨含笑道:“陛下说哪里话?陛下进宫,是为继承大统,臣进宫,做什么?”

    他说的是实话,这个必须对群臣说清楚,要不然人家要误会的。

    刘病已道:“进宫听封。”

    是的,他要程墨进宫听封。他成了皇帝,程墨待他的恩情,足以封侯了。

    程墨道:“臣领旨。”

    刘病已伸手握住程墨的手腕,和他并肩而行,霍光反而落后一步。

    群臣心里嘀咕,要说功劳,一定是霍大将军大呀,是霍大将军决定立你,你怎么反而把霍大将军给丢在后头呢?

    也有朝臣觉得,霍光和程墨是一家子,不管谁得宠,反正霍家都权倾天下。

    刘病已心里只有程墨,程墨却不能不为他着想,朝他使了个眼色。刘病已是什么人,怎会不明白?于是也握住了霍光的手腕。变成了霍光和程墨一左一右,伴驾而行。(未完待续。)

第266章 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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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病已改名刘询,登基为帝,封程墨为永昌侯,加封霍光为大将军大司马。程墨说丙吉有举荐之功,于是再封丙吉为关内侯。

    关内侯比列侯低一等。

    霍光的小儿子霍禹,得知程墨封侯,而霍光只加封大司马,没有封王,大为不满,在筵席上道:“如果家父没有立他为帝,他还在程氏族学混日子呢,当了皇帝,就忘恩负义。”

    完全以恩人自居,却不想想,自武帝设内廷以来,大司马大将军是臣子最高的官衔了,一般当到这个官职的,都是位极人臣的主,若有军功在身,便要小心功高震主了。

    这话很快传到程墨耳里,

    程墨忙着搬家呢。刘询赐了一座临近御街的府邸作为他的侯府。听到霍禹的话,他一点不意外,换作谁的父亲连皇帝都想废就废,想立就立,身为儿子,也骄傲得紧。

    可骄傲太过有时候会要人命,还会引来灭族之祸。

    如果程墨没有和霍书涵定亲,不是霍光的弟子,他一定会旁观霍禹自取灭亡,现在却不行,他得把霍家从悬崖边拉回来。

    好在他家里人口简单,奴仆又少,打扫屋舍,收拾细软,两三天也就收拾好了,在新居再收拾一天,便安置下来。

    现在的永昌侯府是原来的赵王府,屋宇连绵,亭台楼阁数不胜数。高祖崩,吕后称制,一连搞死了四任赵王,大家都说赵王的封号受到诅咒,再也没人敢接受这个封号,赵王府也就空了下来。

    不过,倒是时常修葺,要不然,刘询也不会因为这座府邸离皇宫近,宣程墨进宫方便,而把它赐给程墨了。

    赵雨菲和顾盼儿各自挑了一座院子,这会儿收拾好了,兴致勃勃地参观新居。程墨正要去找霍光,还没出府,霍禹来了。

    霍禹是霍显所生,又是幼子,在四个儿子里面,霍光自然要宠溺他一些。他比霍书涵大两岁,从小被告知,妹妹长大后要进宫当皇后,得让着妹妹,对这位妹妹又是畏惧又是嫉妒。现在霍书涵却许给程墨,无缘后位,让他笑掉大牙。

    今天他和几个巴结逢迎的纨绔子弟去莳花馆,喝到半醉,又说起霍光没有封王的事,心头火起,决定过来羞辱程墨。不为别的,就为让这个一直爬在他头上的妹妹难堪。

    狗子依然是新府的门子。现在他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侯府的门子,住在高门大宅里,跟当初那两进院子天差地别了,于是也抖了起来。

    霍禹一伙人在府门前下马,抬头一看,已经换了崭新的牌匾,都哄笑起来,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笑道:“不知永昌侯有没有赵王的运气,哈哈哈。”

    什么是赵王的运气?第一代赵王是被吕后下毒毒死的;第二任赵王是被吕后饿死的;第三任赵王被吕后的几句话吓病,不到一个月病死了;第四任赵王是吕后的亲侄子吕禄,死于平定诸吕之乱中。

    总之,当了赵王的,都活不过一年。

    霍禹等人都听出这人话里的意思,顿时大笑起来。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可只要了解这座王府的历史,都明白,那是恶毒的嘲讽和诅咒。

    狗子不清楚赵王的历史,见一伙人在府门前指指点点哄笑,站在台阶上喝斥道:“什么人敢到这儿撒野?”

    这儿可是临街开府的永昌侯府,门前有两只威武的石狮子,有上马蹬,栓马柱,可不是安仁坊那个小小院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这儿指指点点的。

    刚才的青年笑道:“哟嗬,哪里来的傻子,敢对四郎不客气!”

    霍禹排行第四。

    狗子右手连挥,跟赶苍蝇似的,道:“走开走开,别在这里碍眼。”

    要是不走,他可就要叫家丁护院了。

    霍禹一伙都大笑起来,犹以青年笑得最大声。笑声中,霍禹翻身下马,走上台阶,直直往里走。

    狗子见他越过自己,朝高高的门槛走去,急了,抢上拦住,道:“你干什么?”

    他没有通报就敢往里闯,想找死吗?现在的狗子可不是初到程府的的狗子了,他是永昌侯府的门子,身份可是非同一般。

    霍禹哪去管他。

    狗子不干了,伸手去扯他的衣袖,道:“给我站住。”

    霍禹抽回袖子的同时,扇了狗子一巴掌,迈腿进去了。

    狗子呆了,然后怒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呢,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他可是堂堂永昌侯府的门子,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这么打他,阿郎的脸面往哪搁?

    他怒吼一声,追了进去。

    这时,霍禹已转过照壁,进了前院,准备找个人问问程墨在哪儿,听身后一声吼,还来不及回头,风声响处,一件沉重的物事压了下来。

    他天天斗鸡走马,早就酒色过度,这时又有几分醉意,哪里避得开?被狗子结结实实压在身上,挥起老拳,揍了起来。

    纨绔们深知程墨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哪敢随便乱闯,只在府门口等着,并不清楚里面发生的事。

    霍禹身上吃痛,酒便醒了,大怒,道:“你一个小小奴才,敢对我不敬?”

    反了他了,敢骑在他身上揍他!

    狗子回应他的,是如雨的拳头,原来打人这么爽,他得多打几下。

    霍禹挣了几下,挣不开,怒道:“老子灭你满门!”

    敢打他,他一定要让父亲灭了程墨满门。

    这句话把狗子震住了,手停在半空,道:“你说什么?”

    霍禹趁他失神的功夫,推开他爬了起来,看他呆若木鸡的样子,心里来气,伸腿踢他,道:“老子要灭你满门。”

    “切,”狗子刚才被吓住了,这时回过神,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也不打听我家阿郎是谁,就到这里闹事。”

    瞥见树下不知谁丢的棍子,随手拿了,指着霍禹的胸前,道:“快走,要不然再打你。”

    霍禹气笑了,道:“我是霍大将军的儿子,灭你满门是说大话吗?不信,试试?”

    好吧,这是“我爹是李钢”的古代版。

    霍大将军的儿子?狗子彻底被震住了,呆了呆,丢下棍子,扭头就跑,边跑边喊:“阿郎。霍大将军的儿子来砸场子了。”

    霍大将军的儿子嘛,狗子自问惹不起。(未完待续。)

第267章 事实上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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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墨见霍禹锦衣皱巴巴的,胸腹间还沾了泥,不禁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霍禹气呼呼道:“今天你要不把你家的狗奴才宰了,我跟你没完。”

    敢骑在他身上揍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要就这么算了,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狗子躲在程墨身后,嘟囔:“谁叫你没通报姓名?我哪知道你是霍大将军家的郎君?”

    要知道是霍大将军的儿子,打死他都不敢得罪。

    程墨回头道:“闭嘴,一边儿去。”

    这时候还火上添油,就没眼色了。

    霍禹气笑了,道:“程五郎,大家都说你是无赖出身,现在看来,果然没错。你家里都是些什么人?这么一个愣头青,也能让他当门子?赶紧的,捆了让我带回去,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正主儿出现,他就不跟狗子说话了,没的掉价。

    程墨挑眉道:“原来大家对我评价这么高呀?我可受不起。高祖也是无赖出身,却打下天下……”

    “你说什么?”霍禹跳脚道:“你还要脸不?拿自己跟高祖相提并论。我跟你说,你给高祖提鞋也不配。”

    “哦,这么说,你配跟高祖提鞋。”程墨点头,道:“提鞋兄,你要没别的事,就回去吧,我还有事呢,没空跟你胡扯。”

    什么提鞋兄?霍禹气得倒仰,道:“今天要不说清楚,我告诉父亲去,让父亲退了你跟妹妹的亲事。”

    他一定要到父亲跟前告程墨的黑状,一定!

    程墨讶然,道:“原来你是为令妹的亲事而来?这门亲事有什么问题?”

    霍禹气得狠了,有些口不择言,道:“陛下没有立后,母亲想送妹妹入宫。退了这门亲事,正好。”

    刘询是霍光迎立的,朝中宫中又都是霍光的人,不得不步步小心,把许平君接入宫中后,跟霍光商量立她为后,霍光没有吭声。他不知霍光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暂时封她为婕妤,后位一时空缺。

    刘询并不知道的是,群臣演三请三辞的戏码演得正欢时,霍显得知许平君出身平民,便动了让霍书涵为后的念头。这几天一直跟霍光闹,埋怨他一时嘴快,口头上许了这门亲事,又说不过是口误,并没请媒,又没下聘,不如赶紧退了这门亲。

    历经刘贺的闹剧,再立刘询又增了威信,昭帝崩的悲痛已荡然无存了。如果霍显不闹,霍光没再动把霍书涵送进宫的心思。现在霍显埋怨他误了女儿终身,说女儿命格贵重,命中注定是要当皇后的,现在只能当列侯夫人,都是他害的……

    他烦得不行。谁知道刘贺不成器呢,当时许了程墨的亲事还有一个原因,刘贺的嫡妻是周亚夫的曾孙女。周亚夫虽然被景帝下狱,最后在狱中绝食吐血而死,但朝中门生故旧还是很多,让周氏让出皇后之位,有些说不过去。

    他没有想到刘贺会这样不成器,要不然也不会急着允了这门亲事,哪怕程墨已经封侯,比他提的要求高很多,但毕竟是封侯,而不是官至中郎将,要反悔的话,勉强也说得过去。亲口允亲了,他就有些说不出口。

    霍显见枕头风没有用,装病不起来了。

    霍禹是霍显亲生,自然跟母亲一条心,要不然也不会想起霍书涵许配给程墨,便来找程墨的麻烦了。

    这个时代流行的是一诺千金,霍光许了亲事,怎么能反悔?程墨问:“岳父想送书涵入宫为后?这件事陛下答应了?”

    刘询要是能答应才怪。

    霍禹洋洋得意道:“他敢不答应吗?”

    敢不答应,父亲废了他!要皇位还是要老婆,是个男人都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程墨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个。”吩咐黑子:“看住他,别让他搞破坏,他要走,随便他。”

    黑子领命,一双眼睛盯紧霍禹,连他一分钟眨几次眼都看得清清楚楚。

    霍禹不知道程墨要做什么,道:“你……”刚开口,却见程墨转身走了。

    程墨出府,来到霍光的公庑,被告知,霍光进宫了。

    霍光的威权更重了,昭帝在时,霍光还会为昭学分析政务,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刘询在位,他颁布任何决策,决定任何事,事前不用跟刘询打招呼,事后也不用跟刘询解释,坐在皇位上的刘询,只不过顶着一个皇帝的头衔而已。

    霍光成了事实上的皇帝。

    这会儿君臣对坐,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刘询完全是一副应声虫的样子,无论霍光说什么,他都点头称是。

    霍光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这才是他要的皇帝嘛。

    内侍禀报程墨在外头求见,刘询先望向霍光,意示询问。霍光最近正为霍书涵和程墨的亲事烦心,听说他来了,没有表情。

    刘询没从霍光脸上看出什么,只好和他商量:“朕几天没见大哥了,想念得紧,不知可否请大哥入内叙话?”

    皇帝开口,面子总是要给的,霍光道:“叫他进来吧。”

    刘询忙向内侍道:“快宣。”

    程墨进来一看,霍光和刘询相对而坐,而不是坐在下首,不由暗暗摇头,难怪他身死之后,霍氏会被灭族,这就是取祸之道呀。

    “参见陛下,见过岳父。”程墨行礼。

    刘询一脸喜色,道:“大哥免礼,快快请坐。”

    他一个人在宫里战战兢兢,就等着程墨搬完家,进宫来复旨呢,待程墨坐下,道:“刘介美辞官,卫尉一职空缺,朕想委任大哥卫尉一职,还请大哥不要推辞。”

    刘淘甫心伤昭帝之死,先是大病一场,昭帝梓宫发引后,便辞官。当时刘贺继位,巴不得空出所有官位给从巨野带来的人,立即准了。这都走了一个月啦,估计他快回到老家了。

    廷尉一职,刘贺委任的是从巨野带来的人,他被废后,巨野臣僚两百多人,除王吉外,其余人等,都被霍光腰斩,弃于市。

    刘询继位几天,一直没有封廷尉,便是在等程墨。这个位子,他给程墨留着呢。

    程墨很意外,道:“臣……”

    刘询打断他的话,道:“大哥若推辞,朕还是回程氏族学上学去吧。”

    他只有程墨一个信得过的人,不把身家性命交给他,交给谁?

    这威胁十分有效。

    程墨只好道:“臣领旨。”(未完待续。)

第268章 不知自己是谁

    霍光看看程墨年轻得不像话的脸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过二十岁,已封侯,官居九卿之一的卫尉,这样的少年,不知有多少豪门世家、勋贵公卿抢着把女儿嫁给他。如果不是女儿命格贵重,命中注定要当皇后,他确实是不错的女婿人选。

    程墨来找霍光,本想劝劝他,可见他一直面无表情,看自己的眼神又很古怪,心便凉了半截,看来霍禹说得没错,他有反悔之意了。

    刘询有很多话和程墨说,可霍光一直坐着不动,他不好让他退下,只好沉默。一时间,殿中三个男人各想各的心事,都没说话。

    黄安殉葬后,小陆子被拨到掖庭侍候,刘询进宫后,想起了他,特地拨他过来。现在,他是刘询的中常侍。

    他在廊下候着,看看时辰差不多,便端了点心进来。本来这些事不用他干,只是宫中到处是霍光的耳目,他多一个心眼,凡是刘询用的吃的,都绝不假手他人。

    刘询很小心,进宫后每餐都吃得很少,每样菜都只夹一筷,不管这菜多好吃,多喜欢吃。而他每餐的份例只有十二个菜,也就是说,他一餐只吃十二口,小半碗饭。这样,怎么都不能吃饱。

    上午散朝后,小陆子会上点心,下午未时正,也会上点心。就为让刘询垫垫。

    点心碟子碰到几案,发出轻微的声响,很轻,但在沉默的殿里,清晰得很。

    霍光正心烦意乱,听到轻轻“咔”的一声,又接一声,不耐烦地道:“做什么?”

    刘询是皇帝,有吃点心的待遇,他没赏赐,霍光便没有。因而,小陆子照例只上一份。他一开口,小陆子手有点抖,不知怎么解释好。

    刘询道:“再端两份来,赐与大将军和大哥。”

    小陆子应:“诺。”刚要出去,霍光已很不高兴道:“不用了,臣告退。”然后不等刘询说话,站起来没有行礼,就那样走了出去。

    这哪是臣子,分明是皇帝好吧。程墨看直了眼,再回头看刘询,却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异样。

    “他每次都这样?”程墨问。

    难怪啊,刘询忍了他三年,好不容易忍到他死了,又等了三年,总算等到霍显、霍禹谋反,把霍氏族灭。

    刘询点了点头。

    小陆子跑到门口,望了一眼,确定霍光已经走远,把门掩上,返身拉住程墨的衣袖,眼泪洼洼道:“五郎,你可来了!陛下一直念叨你呢。陛下在宫里度日如年,霍大将军实在是太过份了。”

    是很过份,都不知自己的位置在哪了,难怪霍禹会在筵席上说出那样的话。程墨抽回自己的袖子,对刘询道:“臣马上布防,以保护陛下的安全。”

    哪怕得罪霍光,未央宫也得是个安全干净的场所。

    程墨和霍光的关系,刘询是知道的,只是他习惯于依赖程墨。再说,他入宫时日尚短,除了程墨,也没别人可以依靠。把卫尉一职交给程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提前跟霍光打过招呼了。

    刘询道:“有劳大哥。”

    程墨认真道:“陛下以后切切不可叫臣‘大哥’,臣担当不起。”

    他还想长命百岁呢,哪能爬到皇帝头上?

    刘询认真想了一息,道:“既然如此,没有外人在时,我还是这样称呼大哥,有外人在时,我们以君臣之礼相见便是。”

    也就是在群臣面前叙君臣之礼,没有外人在,叙家礼了。

    这样也好。程墨行礼出殿布防。羽林卫负有保护皇帝之职,这些天一直群龙无首,像盘散沙。现在程墨担任卫尉,他们一点不意外,皇帝以前就住他家,把皇宫交给他护卫不是挺正常的吗?

    和程墨交好如张清、武空等人,都高兴坏了,老大是自己人啊,张清手舞足蹈,道:“以后谁敢不听大人的话,就是跟我张清过不去。”

    一句话没说完,被武空拉了回去,低声道:“闭嘴。”

    现在轮到你说话吗?

    张清一点不介意武空的斥责,咧了嘴笑,一脸与有荣焉地看着程墨。

    程墨微微一笑,道:“我和众兄弟共事两年,大家都知根知底。以后大家还须互相扶持,共同迈过这个坎。只要事情做得好,我自然不会忘了众兄弟。若是有人想暗中下黑手,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现在宫中情况不明,难保羽林卫中没有投向霍光或宗族的人,以期对刘询不利。程墨说到后面,已是声色俱厉。

    被他凌厉的眼睛一扫,众同僚都心下一凛,其中犹以罗安最为不安,这个时候不赶紧站出来表态,说不过去呀。他赶紧出列,道:“大人放心,我等愿唯大人之命是从,大人指东打东,指西打西,不敢有违。”

    后悔死了,当初怎么会嘴贱嘲讽他嘛,以后得在他手下混日子,不上紧着拍马屁,怎么行呢?自程墨封侯后,罗安已打定主意,找机会抱紧这条粗腿了。现在好了,机会总算来了。

    祝三哥也想出列表态,慢了半拍,被罗安抢了先,心里有些恼火,瞪了罗安一眼,出列大声道:“罗十二说得对,罗十二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以后大家唯大人之命是从,大人指东打东,指西打西。”

    众羽林郎齐声道:“我等唯大人之命是从,大人指东打东,指西打西。”

    喊声震天动地,未央宫的宫人内侍都望向南殿,羽林卫所在的方向。有内侍默默想,没想到程五郎有如此魄力,一下子便收了羽林郎们的心。

    不怪有人这么想,程墨实在太年轻了。

    程墨待他们喊完,道:“大家说错了,我们唯陛下之命是从,陛下指东我们打东,指西我们打西。”

    “我们唯陛下之命是从,陛下指东我们打东,指西我们打西。”羽林郎们齐声大吼,其中罗安、祝三哥、张清等人吼得最大声。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宣室殿中的刘询听得真真的,紧绷几日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绷得紧紧的肩头也稍稍垮了些。这是他的亲军,会护卫他的安全。带领这支亲军的人,是他最信得过的兄弟。他有什么不好放心的?(未完待续。)

第269章 功高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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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墨把武空、张清等信得过的兄弟安排在未央宫值卫,重点守护宣室殿,叮嘱他们用心点,然后从掖庭拨一批宫人内侍到未央宫侍候。这些人,或是以前在宫里受排挤;或是犯过小错,或是无意间得罪了人,总之,都被贬到掖庭。

    掖庭,是宫里条件最差,最没有前途,离死不远的地方。他们本以为命不久长,过一天是一天,没想到程墨会给他们活命的机会,他们感激涕零,跪下给程墨磕头,其中一个国字脸的内侍道:“多谢卫尉大恩,奴才一定尽心尽力服侍陛下和婕妤。”

    程墨看他机灵,问了问他的来历。这人名叫于贤,刘贺在位时,不小心惹他的美人不快,才被贬到掖庭,本身并没犯什么错,于是道:“只要你们认真侍候,自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于贤领宫人内侍们再拜,道:“奴才们一定尽心侍候。”

    这些人到宣室殿,这个于贤同样很快引起刘询的注意,说他:“应对得宜。”把他留在宣室殿侍候。其余人等,由小陆子安排,都分拨下去。

    几个重要的地方有自己人,刘询放心多了,把内侍屏退出去,向程墨道谢:“多亏大哥,要不然朕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他现在位子没有坐稳,霍光又有迎立之功,只能扮小白兔。有刘贺的例子在前,不得不小心哪。

    程墨道:“陛下说哪里话?这些都是臣的份内事。”

    你是老大,我是小弟,有事小弟服其劳,难道还能让老大你亲自出马?哪里说得过去嘛。

    刘询道:“大哥放心,若是霍大将军有微辞,朕一定力保大哥。”

    也就是两人唱双簧,如果霍光不高兴,刘询就站出来当和事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把霍光明目张胆安插在宫里的人手架空,放上自己的人,霍光一定会不高兴,这个时候就得有人站出来背黑锅,程墨就是那个背黑锅的人了。

    程墨道:“不行。若霍大将军有微辞,陛下只管把一切推到臣身上就行。”

    我就是专业背黑锅的,你把自己摘出来,全推到我身上就行。一句话,把刘询感动得眼泪洼洼,道:“那怎么成?”

    程墨道:“臣犯错,不过关禁闭。陛下不能犯错。”

    其实程墨很怀疑刘询在演戏,又要他背黑锅,又要做出不忍心的样子。程墨清楚他日后会钓鱼执法,灭了霍光一族。这人,自从登上帝位之后,就成了腹黑总裁,表面像小白兔般对霍光言听计从,其实却把霍光骗得团团转,临死前还觉得这个皇帝自己没立错。

    当然,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这一点,程墨还是相信的。

    刘询被他点醒,恍然大悟,道:“只是这样,太委屈大哥了。”

    “没事。”程墨话锋一转,道:“霍大将军功高盖世,不知陛下可有封他为王的想法?”

    不知霍禹那番话传到他耳里没有?程墨不禁试探他一下。

    刘询讶然,道:“高祖曾和群臣相约,异姓不得封王。想是大哥不知这一段,才会这么说。”

    完全是一副以为程墨为霍光讨封的样子。

    高祖定天下,分封群臣之后,为防以后异姓王夺了江山,便和群臣相约,只封刘氏宗室为王,异姓不得封王。其实是要把江山传给后代子孙。不过,这句话在朝堂上说没几天,吕后称制,立即分封娘家的侄子兄弟为王。异姓不得封王的诺言告破。

    程墨明白,刘询这么说,是没有封霍光为王的打算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到了宫门关闭的时辰,程墨告辞出宫。

    程墨骑马走在御街上,身后侍卫随从前呼后拥,威风无比。看看离府不远,程墨拨转马头,道:“走,去大将军府。”

    这个时候,霍光也该回府了。

    两人在大将军府门口遇上,霍光听说程墨来了,挑起车帘子,道:“你怎么来了?”

    程墨笑嘻嘻道:“有事请教岳父。”

    平时还好,这会儿听他叫“岳父”,霍光觉得有些刺耳。他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我也有话跟你说,进来吧。”

    两人进了府,在书房坐下。

    程墨先开口,道:“我今天从掖庭放了些人出来。”

    霍光正为这件事生气,安排羽林郎守卫宣室殿也就罢了,居然把他的人都架空了,这让他怎么不生气?

    “你翅膀硬了。”霍光语气很冷淡。

    程墨道:“陛下孤身进宫,日夜不安。岳父为什么不做做姿态,让他安心?”

    霍光不说话,一双眼睛像深潭,平静无波,就那么看他。

    程墨道:“岳父没有废帝的想法,何必让那些低贱之人摄取情报?难道知道陛下一餐吃多少,吃什么,很有趣吗?”

    刘询什么都只吃一口,你又怎么知道他的喜好,而以他的喜欢控制他?

    霍光道:“你懂什么?”

    他只是想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而已。

    程墨道:“听说四郎在外放言,岳父功高,没有封王,陛下有负迎立之功。不知岳父是不是也这样想?”

    这话说得好直接,霍光老脸一红。没错,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没有说出口而已。

    程墨看他神色,心里拨凉拨凉的,道:“自古功高震主者,都没有好下场。难道岳父不知道周勃的故事吗?”

    周勃是周亚夫的父亲,有平定诸吕之乱的大功,迎立文帝之后,先为丞相,后被诬入狱。文帝心善,只找个借口把他关进大牢,吓吓他,达到目的也就算了,并没有弄死他。

    霍光同样有迎立皇帝的大功,同样功高震主,现在不知收敛,还妄想封王,真是不知死活了。

    听到周勃的名字,霍光眼中闪过精芒,道:“皇帝说什么了吗?”

    你到底怕了。程墨冷哼,道:“那倒没有。只是岳父这么做,只怕有一天也会步周勃的后尘。”

    事实上,你犯的事,比周勃严重多了,周勃不过是关几天,就放出来,文帝还让周勃的二儿子周亚夫袭了爵。你可是灭族啊。(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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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界大佬程墨过劳死,穿越到吴朝成了一个落魄羽林卫,一门心思想混吃等死。 可是,家徒四壁,权贵环伺,不拿出点真本事何以自保?身处权力漩涡,不运筹帷幄何以快意人生?外敌挑衅,不踏破祈连山,何以扬我国威? 再活一回的程墨,还是精彩不断! 群号:562533951,欢迎朋友们进来聊人生聊剧情。权臣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臣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臣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