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分家来人
初春时节,草长莺飞,正是一片大好时节。徐家村村外一片山明水净之地,如茵的草地上仰面躺着一个少年,双臂枕在脑后,姿态悠闲又惬意。
淡金色的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温暖柔软,舒服得他眯起眼,安心地休憩着。
这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傍晚时分,最后的光线也隐没在天边,少年才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
走到村口,迎面有个小厮打扮的男童小跑过来,快声道:“小少爷,分家来人了,吩咐小人出来寻您。”
少年皱一下眉头,旋即松开:“那就快些回去罢。”
小厮赶紧在前面引路,走过几条石板路,来到一幢大屋前。少年跟在小厮后面进了门,堂里已然有客坐着,是个穿长褂的中年人,双目神光闪烁,太阳穴处高高隆起,看来是个后天高手。
少年脚步一顿,下一刻已经赶紧走了进去:“听说来了客人,真是有失远迎。”
那中年人名唤徐成,是分家的一个得力的管事,今次被分家的老爷差来迎接这位小少爷,他是很不愿意的。
这可不是一趟好差事。
徐家村是什么地方?如徐家那样的大家族,宗家就先别说了,便是分家,在凤林那样的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地位。而这徐家村不过算得上分家在小地方上的一个庄子罢了,打到这里来的人经年累月下来,倒也有些人口。
但凡是个有些得宠的少爷,便是个庶子,也难得被下放到这里。更何况这位小少爷来历着实不太好说,他其实并非现任分家老爷的儿子,而是前任老爷——现在这位老爷那病弱大哥的独生子。原本是嫡子的身份,却因为前任老爷的病逝而变得处境尴尬。后来没过多久,就干脆被送到这徐家村来,名义上是把整个庄子都赐给了他,其实也不过是衣食无忧罢了,未必就真正得了徐家村的主事权。
如果争气些,真有手段能镇得住庄子里的人,虽不至于有多大的出息,好歹也能做个土霸王。可这小少爷性子软和,既不责难下人,也没什么脾气。久而久之,亏得徐家家规森严,下人们虽做事面子上还过得去,实则心里却也不怎么瞧得起他。
徐成这一次来,自然是有件大事。不然他一个八级的后天武者,在外头后天境有数的人物,又怎么会来这么个满是土包子的地方!
不过毕竟主仆有别,徐成深得分家老爷器重,可他却是家生子晋的武者,能因着武者的威能震住人,可也不能忘了基本的规矩。主是主,仆是仆,便是如这位徐子青小少爷般被遗忘冷落者,徐成也要保持起码的礼貌。
他就站起身,仗着八级武者身份没有行礼,微微颔:“小少爷,徐成奉分家老爷之命,来迎接您回去。”
徐子青一笑:“不知叔父唤我回去有何要事?”
徐成说道:“小少爷今年虚岁已有十三,我徐家无论嫡系分支的血脉,一旦到了这个年纪都要被送去宗家测试灵根。小少爷既是嫡脉子孙,自然也不例外。”
徐子青垂目,他自然是不愿离开徐家村的,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该来的还是得来,当下爽快答应:“何时启程?”
徐成见这小少爷性子并不骄纵,行止也一派大方,倒是多了两分赞赏:“若是少爷不介意,自是越早越好。不若明日一早就随我去罢。”
徐子青点点头:“便依你所言。”
当晚徐子青辗转反侧,是入不了眠。
他原本并非这世界中人,乃是与此间全然不同世界中一户大家的幺子。自幼备受宠爱长大,只可惜身子不好,活了一十八年,却只能在病床与窗边徘徊,便是想去楼下花园走几步赏赏花也是难得。
那世界的力量体系也与这世界大为不同,人的身体素质自然还是好的,可依靠更多的却是一种名为“科技”的东西。有这科技做底子,人类早在宇宙中窜了好几个来回,不过寿命短,最多也活不到两百岁。
这世界却是人汲取天地灵气,纳力量淬炼己身。或没得灵根,最多不过成就武者之躯,以武入道,达至武道先天便是头了。又或者身具灵根,有望仙缘,却和武者不同,只要当真能汲取灵气入那丹田,就不再是凡俗中人。
徐子青是投胎到他娘亲的肚子里来的,只晓得那该是个美丽的女子,却自打出生就从未见过。父亲倒是个温柔儒雅的男子,可惜身子不好,还未等徐子青开口能言,就逝去性命。他父亲分明是嫡长子,继承了分家也有几年,然而一旦死去,分家就落入了他嫡亲的弟弟手里。
叔父名为徐孟迁,有些心思,人也不坏。不过既有正室生了儿子在畔,又怎么能让嫡长孙留下?徐子青便只有被养着一途。如若不是他前世少喝了那一碗孟婆汤,恐怕早被身边嚼耳根子的养成了个纨绔性子,一生便也毁了。
徐子青自己其实没什么大志,上辈子缠绵病榻,今生能有个健康身子已在连呼好运。渐渐长大后,更是爱上这前世难见的山间美景,巴望着一辈子就呆在徐家村里,没料到到底还是要出来一趟。他如今只愿查不出有什么劳什子的灵根长在脑袋里,不然他非得留在宗家,日后怎么过活,就不好说了。
次日,一辆马车摇摇晃晃自徐家村驶出。因着徐子青一没学过武艺,二来也很少劳作,故而身体素质也好不到哪里。徐成正是料到这一点,来时是凭着八级武者的实力快马加鞭赶路而来,走的时候却弄了这么一辆马车。他自在前方驾车,让徐子青在车里睡着。两人也是日夜兼程,吃着干粮喝着溪水,徐成精力充沛,那拉车之马也不是普通的行脚马,都不觉疲惫,徐子青却是困了睡醒了便就着车窗看风景。倒也不觉得难熬。
三日后,就到了凤林城,徐家分家所在之处。
马车不在路上停靠,径直来到那徐府。正是深宅大院,里头密密层层许多房屋,宅门口还有两只石狮,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妙手琢来,当真是威武雄壮,气势不凡。徐成跳下车,在朱红大门上扣环两声,便有一个小厮把门开了。
只听徐成道:“徐子青小少爷回来了,还不快过来扶小少爷下车!”
他这一声呵斥过后,门内便快步走出两名婢子,到马车前掀开帘子,伸臂垂,要去扶主子少爷下车。
末了一支手臂搭在婢子的腕子上,那婢子禁不住一抬头,就见一张笑脸,虽有稚气尚存,眉目间已有俊雅温和之相,禁不住就是脸微红,呐呐不能语,只快些把人扶下便了。
徐子青下了车,道一声“劳烦”,也就放开手,自个站定。徐成有些焦急,连忙唤了这小少爷几声,才被徐子青赶紧跟上,一同入了主宅。
里头已有人报给分家老爷知道,徐孟迁出来见了徐子青一面,寒暄几句,徐子青也是叫了“叔父”答了话,而后便被下人带了他回房间。只闻得人已然集得齐了,只消休整数日,就该上路,前往宗家去了。
,。
()n
2嫡长孙
次日一早,就有管家的婆子带了个两名小厮过来伺候。徐子青到底还有个前分家老爷嫡子的身份,到这大宅里来了,虽说实质上没什么地位,面儿上的事情也要做到。再者徐子青好歹也是身具徐家血脉,这等大家族里旁支无数,每一支的嫡系后人过去,往年里也出了不少有望仙缘的人。如果这时候怠慢了徐子青,一旦将来他被检查出来灵根,要捏死这么几个下人,那就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徐子青这些年自己做事惯了,前辈子却是一直被人伺候的。故而当小厮前来给他穿衣系袜时,他也是一派从容,毫无拘谨之相。看他这样大方,伺候的人自然更不敢小觑于他,恭恭敬敬地又伺候他洗漱了,才垂头退了出去。
那管家的婆子说道:“老爷在前厅备了饭,要子青少爷前去用早膳呢。”
徐子青温和地笑笑:“那就烦请带路了。”
前厅里摆着一张圆桌,主位上坐得自然是老爷徐孟迁,下分别坐了有他的几个嫡子庶子,分家旁支来的儿郎们则是坐在另一个方桌上。
徐子青的位子是在嫡子之末、庶子之前,也算恰当,他秉承着惯常的低调,听徐孟迁说了几句话后,就低头用饭,并不和旁人搭话。他这个生面孔,大约老早就有人给他堂兄弟姐妹们说明了他的身份,也没什么人主动理他。
饭桌上却也不是全然安静的。因着都要去宗家了,若是想要好过些,总是得有些同伴,到时才好在宗家里扎根、把持一定的话语权。于是子青左边那些个嫡子嫡女自然是彼此极有礼貌地试探着,右边的庶子庶女们也在交谈,不过礼仪上却要差上一些。
一顿饭吃得气氛热络,到尾声时,徐孟迁轻轻咳嗽一声,众人纷纷罢筷,视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是要听他教导在宗家如何行事了。
果然徐孟迁开口道:“诸位都是我徐家的根基,三日后众人来齐,就要进入宗家,接受灵根查探。一旦查明是具有仙缘之人,便留在宗家,自有无数灵草灵药,仙诀法阵,让尔等尽情享用。”说到此处,他更声音一沉,“若是仙缘圆满,上界还有仙人下来。到时再得仙人提携、前往上界,便能有无尽的寿元,成仙成圣。这等造化,尔等皆有机会,可不要犯了什么事,因小失大,白白便宜了旁人!”
听他这样说来,众人面色都是一喜,身子也坐正了些。
徐孟迁捋一捋颔下长须,微微颔:“尔等谨记,此番前往宗家,规矩极大。那些得了仙缘能留在宗家的,也要谨慎行事,万万不可与宗家的少爷小姐们生了龃龉。否则便是老爷我,也救不得你们。”
他这话多数便是对自家的几个孩子说的,那些分家的旁支固然在家中也被称一声“少爷”或者“小姐”,实则气性低,到了这分家里来,也都还算懂事,到了宗家,必然更不会随意招惹。而自家的孩子便是不同,尽管也教导了规矩,可多年来一直备受下人尊重,到了宗家定然有些不能适应,还有脾气大些的、冲动些的,一不小心就在宗家犯事,他可就鞭长莫及了。再者如徐孟迁这一脉,地位相等的分家族人少说也有上百,到了那宗家里,真真是算不了什么。
徐孟迁想了一想,又道:“去了宗家就要忘了自个是什么少爷小姐,对宗家的贵人要好生尊敬,便是那些得脸的管事侍女,也万万不能得罪。他那些也多数曾是有望仙缘之人,地位比不得宗家贵人,却比尔等要高多了。我这里准备也有几个下人,对宗家的规矩处事都算通晓。日后若尔等中有造化为宗家长老、家主收为弟子的,便将他们赐予,以防尔等做错了事,白白可惜了天资。”
至于那些个虽有灵根却仙缘浅薄的,在宗家自然就只能自己打拼了。
跟着又提了几个名字,讲了一些要点,甚至还说了一些宗家里头跟他们这一脉有些交情的人脉。
徐子青在底下默默听着,尽量都记在心中。他脑袋里长没长灵根自己也不知道,要是万一留下来,这些话他又没听进,到时候倒霉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这一番教导足足有一个时辰,下人们上了茶,众人喝过后,才各自回到自个的院子里面。有些有心思的,也各自去延续那饭桌上的“交情”不提。
徐子青也回了他的院子里。这不过是个小院,在大宅里也不知有多少座,只因他有个前嫡子的身份,才能单独划上一个。至于由更远旁支来的姑娘小子们,就住在同一个院里,分给不同的房间。
这院中有一处篱笆围成了个小花坛,里面种着几株兰草芭蕉,大片蒲扇似的叶子垂下来,掩了一方宁静,看来也算雅致。芭蕉叶下有一把竹椅,一个脚榻,一个长腿的圆几。
徐子青心中一动,走过去坐在椅上,又伸直了长腿,将脚踩在榻上。半眯了眼,一面纳凉一面养神。虽是春日,近午的日头还是有些炎气过重。
有个小厮轻手轻脚过来,小声问道:“子青少爷,可要小的倒壶茶水来?”
徐子青朝他笑笑:“劳烦。”
小厮忙道:“小的不敢当。”便躬身下去,过不多时脚步声传来,茶水也斟了一杯放在徐子青手边。
徐子青拿来喝一口,确实唇齿留香,他又见小厮把着个茶壶侍立一旁不敢走,便挥挥手,说道:“把茶壶留下,你自去罢。不必伺候了。”
小厮便把茶壶放在圆几上,悄声退下。
徐子青这才舒了口气。他可不爱休息时有人在一旁盯着。
再喝两口茶,徐子青才觉得脖子似是被什么绳索勒住,忙侧个身,用手从颈子里掏出一个黑黝黝的玩意来。
只见此物色泽暗淡,不知是什么长条状的东西头衔着尾,圈成一个环状。只把那一颗头微微昂起,头顶犄角下藏了一颗珠。
这东西实在破旧,分量倒还是颇重。徐子青却认得,这头衔着尾的正是一条长龙,乍一看表相不好,仔细看去则威武非常。
此物徐子青原本是在野外睡觉被硌了身子寻到,后来觉着它形态古朴,又是他前世所在国家的图腾,故而留了下来,用紧实的绳索串了放在衣内。权作是一点思乡的念想。
把玩一阵,徐子青将它好好收在衣内,再悠悠闲闲地休憩。
正是眼皮子有些紧时,门外忽然有脚步声走过,还有一阵嘈杂,让他一下清醒过来。
只听有人在说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就单独划了个院子!”
便有附和:“正是,子淑姐姐,这里的哥哥姐姐们咱们都一一拜会过,这个又是什么人?”
而后又有一把娇嫩的嗓子,带一些傲慢:“这里住的可不是我的兄弟姐妹。”
有人就好奇道:“那是谁人?”
就听那徐子淑哼一声,说道:“原先我大伯去世,留下来这一根独苗。本来是在庄子里住着的,我父亲心好,这番要前去宗家,还特意把他接来,让他单独住在这么个好去处!”
听她这般说了,旁人赶紧恭维:“徐老爷宅心仁厚,自与他人不同!”
“正是!这是徐老爷心善,体恤兄长之子呢!”
也有人更进一步:“既是如此,里面住的客人该要感恩戴德才是!”
也有人嗤道:“这人性子肯定不好,不然分明有这样大的恩情,却也没出来与诸位嫡系的哥哥姐姐们多走动拜谢一番!”
这些声音不小,使徐子青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先是眉头微皱,随即又松开来。
子青初时在饭桌上,只觉得徐家到底是一个大家族,便是在分家里,也将子女教养得规规矩矩。没想到原来那仅是在徐孟迁面前,私下里说起闲话来也与那嚼舌根子的下人们一般无二。
其实若是寻常的人家,嫡长子去世又留有嫡长孙的,家业本来该有嫡长孙继承。徐子青便是这一个嫡长孙,只是当年年纪太小,不能操持家里,才被徐孟迁这嫡次子捡了便宜。在这有仙缘的人家,徐孟迁自然不能把嫡系的子孙灭口,养到长大也是理应,并不存在对徐子青有恩情之说。徐子青本身对徐孟迁并无恶感,也感念他好歹对他不错。只是要让徐子青对他感恩戴德……却是半点道理也无。
这些话很有些过分,不过也只是过分,徐孟迁继承这分家原没什么大错,也好好把他供养长大,他子女背地里耍耍嘴皮子,徐子青活了两辈子的人,难道还要特意去计较不成?不过那样性子的人,一旦憋不住了,总要惹祸,以后还要跟他们远着些才好。
他在里面没有动静,外头的人许是也觉得无趣。经过时说了这么几句话后,脚步声就也远了。徐子青打了个呵欠,干脆小憩起来。
,。
()n
3宗家
除 第 oo4 章 。
那光幕微微一动,随即在少年头顶出现了一快头颅大小的白色光斑,但光斑却是纯白色,很平静,也没有后续反应。
中年管事摇摇头:“没有灵根,退下去那边吧。”他指了左边一片空地。
憨厚少年脸上略有失望,不过很快打起精神,走到空地之中。他的确没有灵根,但也没什么关系。等这一轮筛选完后,据说外堂还有数名长老客卿会来寻找能修习武道的弟子,如果能被看中,一样可以留在宗家。
然后中年管事又念道:“徐子淑,上前检测灵根。”
他话音一落,人群里便走出一位娇俏的少女,穿着的是鹅黄色的裙子,头上扎着两个丫髻,很是可人。
这少女就是曾经在徐子青院外跟人扯闲话的徐子淑,她看起来胆子不小,虽然还有些被宗家震撼的模样,却基本上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眼神也很是灵动。
她俏生生走到光幕中,满眼都是期待。
这回光幕的反应有所不同了。仍然是先出现了一个头大的白色光斑,然而下一刻,光斑颤动,上面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小指粗的彩色光柱。
仔细看去,光柱分为金、碧、褐三种颜色,其中碧色最为明亮,金褐两种颜色略逊之。
中年管事神色一动:“金、水、土三灵根,粗细相差近,资质中下。不错,去右边站着吧。”
得了这一句“不错”,徐子淑大喜,身姿欢快地往右边去了,神情间也带了些得意来。
紧接着,又检测了十多位子弟,其中出了两个五灵根,一个四灵根,资质都在下和下下,也去了徐子淑所站的圈子里。
然后,就轮到徐子青了。
,。
()n
4资质
只见在那头大的光斑上,晃晃悠悠出现了一抹青光,极其清淡,仿佛是错觉一般,但认真看时,却又实实在在地就在那里。
中年管事见状,有些犹疑不定,随即看向内堂长老。那内堂长老沉吟片刻,说道:“下下。”
徐子青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回去无望了。想到之前所见到的各色光柱,越是资质出众,那颜色越是明亮,他这样只有轻烟一般的微光,确实远有不及。
只是如今非但要留下,而且资质也为最下一等,之后可说真是前途未卜了。
暗自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徐子青也不再多想。
剩下还有四五人也检验过灵根,其中有一个也是四灵根,不过一粗三细,资质也是中下。
因而这一次从凤林城而来的徐氏分家子弟二十三人中,共有六人身具灵根,是相当不错了。尤其是还有徐子淑与四灵根的徐子千,两人都是中下资质,在分家的血脉中,更是少见。
没有灵根的十多名子弟被另一位侍女带领出去,到外堂敬武阁去谋武者的青睐,还是不中者,就要安排住下一晚,明日清晨遣回各自家中。
徐子青与另外五人跟随内堂长老走出观灵殿,进入后方一片广阔的土地中。内堂长老隔空一个呼哨,高空中便倏然降下一头猛禽。
只见它红顶白羽,身长一丈,双翼打开后犹如一片轻云,昂一声鸣叫,叫声嘹亮,声破长空,神骏异常。看外形,这鸟本是一头仙鹤的模样,然而却与普通仙鹤不同,那一对尖锐长喙,竟然是耀目的金色。
徐子淑小女儿心态,见到此鸟,不由一声轻呼:“好漂亮的白鹤!”
内堂长老并不以为忤,捻须一笑道:“此乃金喙仙鹤,能日行千万里。整个登州,唯有我徐家财力丰富,才能豢养此等灵禽。”
金喙仙鹤非同寻常,不仅飞行度极快,载人时也极其平稳。而且性情相对温驯,只是每年要食用一颗灵珠,因此寻常人家是养不起的。便是豪富如徐家,一共也不过养了十只而已。
那仙鹤落地后,在内堂长老的呼哨声中缓缓伏下。内堂长老手一抬,徐子青等人便觉得立足不稳,身形晃动间,已然坐在了仙鹤背上。再一声哨响,仙鹤腾空而起,直入云端。
耳边风声猎猎,身边云气缭绕,观灵殿早已没入足下。徐子青低头俯视,只见地面与仙鹤相距百丈,却并不再拔高了。
大约过了有半刻光景,仙鹤飘然而落,一双钢爪抓住草皮,稳稳地停住。
内堂长老骤然跃下,身形飘飘不带一丝烟火气味。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徐子青等六人这回便是自己下来,大多是慢慢爬下,徐子青也不例外。唯独徐子淑跳了下来,落地后双膝微屈,降低了缓冲力,正好站稳。
内堂长老由此多看了徐子淑一眼,徐子淑也不害怕,与那长老对视,俏皮地一笑。内堂长老眼中也带了笑意,看来对徐子淑印象极好。自然这也与徐子淑本身相貌占便宜、且资质不低有关,若是个资质下下等的在内堂长老面前作秀,自然是要被斥责为“心思浮躁、不堪大用”的。
徐子青这时有心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前方是一片层叠院落,难以计数,每一个院落都比他曾经在分家所见识到的还要大上许多。更远处有无数良田、湖泊、花圃草地、各类园林,左边更是有一座孤峰,峰高千仞,周围云雾浩渺,让人不能看见山中景观,甚至看得久了,还有产生一种强烈的畏惧之感。
显然不是只有徐子青一人被那座孤峰吸引了注意力,其他几人也都满脸的惊骇,简直不能动弹。
内堂长老许是时常送有灵根的子弟进内堂的缘故,对众人的表现倒是见怪不怪,只用宽袖一舞,颇为自豪地说道:“那山名唤‘飞鹫山’,是我族优秀子弟潜修所在。不同的修为,在那座山中的洞府的高度也不同。你们现在才刚刚进入内堂,还不知修行的潜力如何,是没有资格上去的。”
飞鹫山如此气势磅礴,早让众人心生向往,如今听说不能上去,个个都显出一些失望的神色来。
徐子青也是一样表情,不过心里却产生了其他的想法。他总觉得,那座山并不是这样简单……这内堂长老的话中,还有些没说的事情。不过毕竟是一位长老,能来接待他们这几个毛孩子已然是屈尊纡贵,又怎么能奢求他介绍详尽呢?若要知晓,恐怕还要安顿下来以后再做打听。
稍稍给众子弟讲解了些内堂的分布,内堂长老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偏殿中。这座偏殿也有一位内堂长老坐镇,现在出来迎接的,就是这“飞灵阁”的管事之一。
管事长得矮胖,见到内堂长老过来,笑容很是亲热:“张长老,您来分配新子弟的住处了?”
内堂长老对这管事可没有对新子弟客气,只点点头,说道:“一共六人。两个资质中下,一个资质为下,三个为下下。你先登记下来。”
管事赶紧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册子,上面标注了近十年的年份。他翻开册子,把徐子青六人的姓名和资质都写了上去,再拿出一块拇指长款的玉符,在每个名字上面都按了一下,才收起来。
众子弟看到玉符过处,他们的名字出一点白光,都十分讶异,更加觉得宗家有仙缘之人的手段了得。
管事这时才笑道:“写好了。”
张长老把徐子淑与那个资质稍好的四灵根带上前,对管事说道:“这两人我会带去三院培养,资质为下的你把他带去四院,交给付清。剩下三个,就看情况给他们分配任务罢。”
管事把资质为下的四灵根拉到自己身边,对张长老连声道:“请张长老放心,这点小事,我一定办到。”
徐子青与另外两个五灵根就这样被留在了原地,管事直接将他们交给了后面出来的一个黄脸青年,自己却带着四灵根往那院落中走去。
剩下的三人都是资质下下,徐子青两世为人,心态又自然,因此还好些,只是在脸上故意显得紧张罢了。可另外两位不过是十多岁的小少年,见那管事态度变得如此冷漠,便觉得惧怕起来。而且前途一片莫测,惧怕之外,还有更多伤心。
那黄脸青年相貌虽不好看,出乎意料的是性子不错。他见几人面色都很难看,就一笑道:“不必太过担忧,你们初来乍到,任务并不会太过繁重的。”
就有一个小少年惊慌问道:“是、是什么任务?”
黄脸青年语气很是温和:“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徐氏宗家内堂基本,然后再来仔细分说。我下面的话,你们可要认真听清楚了。”
三人自是连连点头。
原来的确是只要有灵根就有资格进入内堂,但这同样也是要分割三六九等的。最特殊的自然就是那一座飞鹫山,通常只有达到炼气三层以上的修士,才被允许进入山中修炼。而进门时资质为上等以上者,则可以破例进入。徐氏存在上万年,上等资质的人才总共不过十例,可见上好的资质是何等难得!
除却飞鹫山之外,就有若干院落,可供他人修行。
东边主院中,院落又分为四等。其中第一等被称之为“一院”,入门后中上资质的子弟可以进入其中修炼,门内提供的灵药、功法、自由、长老的指点等资源,都在其他众院之上。“二院”次之,中等资质的子弟可入,各方面资源略逊一院一筹。以此类推,三院是中下资质子弟可入,四院是下等资质子弟可入。
而下下等资质的子弟,他们只能住在南院,和仆人混居。也能够学习一些功法,却只是最浅显的,身份也低人一等,虽然名义上不被称为仆从,但实际地位上却是差不多的。
这些子弟或者每月领取任务完成交换,胜在能自己把握;或者长期在一个地方做杂务,领取的资源都是固定的,胜在稳定,只是恐怕难以被人想起;又或者压下自尊选择去伺候一些能进入东边主院的子弟——如果从他们指缝中漏出一点东西学了,机遇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提高自己的实力到炼气三层以上,再得到某个长老的青眼,就能成为内堂管事了,也算是混出头来。
如果说资质好的子弟是宗家养着,那么资质下下等的子弟就是要自己养着自己。
不过别看资质好的那些子弟现在风光,他们的压力也是很大的。修士进入炼气期后,寿命会增加到两百岁,可如果在这两百年间不能筑基的话,到头来寿元一尽,也不过是死亡罢了。
徐氏宗族为了长久展下去,也有一个规定,就是东边主院中人,只要五十岁以内能够通过炼气三层,就能进入飞鹫山潜修。但是当众子弟到了一百五十岁时,炼气五层以下的将转为高等管事,身份等同于平调;在炼气八层以下、五层以上的,转为内堂长老,为宗家效命;而炼气八层以上筑基以下的,转为太上长老,一边作为震慑其他家族的强者为家族偶尔出力,一边也要继续为突破筑基而进行努力。
基本上如果到了年纪还没突破的,身上背负的俗务一多,就更加难以进展。因而谁也不希望转成管事长老什么的,都想多得到一些资源,好加紧修炼。所以,那些子弟之间的竞争,也是非常激烈的。
现在摆在三个下下等资质的新子弟面前,也就有这么三条路。
黄脸青年笑笑,问他们:“你们的选择是?”
,。
()n
5杂役
他话音一落,另两个下下资质的子弟已然先行开口:“徐子留、徐子棋愿去伺候众位东边院子的贵人,烦请管事帮忙安排。”
黄脸青年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口中却是答应道:“无妨,我这里有一把签条,上书正需要仆人的众子弟名讳,你等自行抽取罢。”
那两个子弟欣喜若狂,连忙捧着黄脸青年递来的一个木筒,到一边仔细挑选签条去了。
黄脸青年才又看向徐子青:“这位子弟方才没有说话,想是有别的选择。”
徐子青低下头,诚惶诚恐道:“徐子青本事不济,愿去做一些杂务,为宗族分忧……”
唉,这个更是没有进取心。黄脸青年只好递过去一本黄皮册子,说道:“这里面记述的正是我宗家需人做杂务的所在,你自己去选一项罢。”
徐子青道过谢,拿去认真翻看起来。
为何黄脸青年如此惋惜?实在是因为宗家给下下资质子弟的三种选择,都是有讲究的。
其中有一方面固然是因着内堂要人打理、自家人更加可靠,另一方面,也是看这些下下资质的人,是否能从旁的方面,补充资质的不足。
第一项选择便是最考验人的,自行领取任务,看起来虽说艰难,实则每一项任务都从许多处磨砺人,一旦在这期间凭借自身努力熬过来,便是资质差些,也有很多因为心志坚定而在五十岁前突破炼气三层。到时候会被直接送入飞鹫山,得到长老指点和灵药洗涤身心。再往后仙缘平顺,也大有可能。
第二项是伺候人的,可伺候人的活计,哪里有这么容易?更何况若是分到脾性不好的人手里……日子更不好过。选择这任务的子弟,是有进取心者与贪利者一半一半。若是前者的话,能忍辱负重的到后来未尝不能成功,可忍不得的淘汰也快。宗家定不会为区区资质差的向资质好的讨公道。后者多数能过得不差,可这些人将心思都用在如何讨好上,又怎么能够认真修行?
再者忍辱负重成功了的,念及过往难免心中有所怨愤,对宗族的忠心度也低。贪利者本身就是墙头草,也不会惹人喜欢。
因此做了这第二选择的,其实是宗家最不喜欢的一批人。
第三项是杂务,选择它的人,多半是胆子小、得过且过,也就是黄脸青年说的没有进取心。不过这种人成就极其有限,但偏偏宗族中,最值得相信的也是这批人,因为他们不敢脱离现状,人也老实,能为宗族多多奉献。所以宗家虽然惋惜他们浪费了那本来就微末的仙缘,但却也离不得这批人的存在。
黄脸青年没想多久,那边先挑的两人已经选好。黄脸青年问过他们选择的人后,就将去那些子弟具体住址的路线告诉两人。两人道过谢,便快步离开此处。
那边徐子青翻看黄皮册子,挑选得十分谨慎。
诚然徐子青正是一个随遇而安之人,但却并非是胆小懦弱。只是他早先对仙缘之事便没有念想,到了宗家以后又觉得内里诡谲万分,以他的性子,自然不愿意去趟这浑水。
徐子青进内堂时,已然对观望到此处有良田万顷,更有果园花园药园,风景甚是美妙。若是选了杂务,想必也有与其相关之事,他便选择其一,远远地去度日,应当与曾经在徐家村时没有太大不同。
果不其然,在翻过一遍黄皮册子后,徐子青找见了自己所想之事。有三件还算符合他的心意。
其一乃是在果园伺弄果木,需要每日浇水撒肥,除草除虫,修枝剪木……不过做同样事之人有数十个之多,都归一位洪管事管理。
其二是在灵田里做事,要犁地翻土,播种插秧,与徐子青曾见乡间种地没有太大不同。人数也是很多,都归一位赵管事管理。
其三则是在百草园做事,需要伺弄花草,精心打理,面面俱到。且做杂事的只有一人,归一位贺管事管理。
徐子青仔细对比三项杂务,终是选择了第三种。他前世困于房中,除了亲人轮流陪伴,就只有一些花草片刻不离,能被他照料一二。现在想来颇有亲切感,且百草园地点偏僻,实在很是合宜。
于是他便将册子翻到第八十七页,交予黄脸青年,说道:“徐子青愿去百草园做杂务。”
黄脸青年见了,也不多说,就直接告知了百草园所在。待徐子青道谢后离去,他的脸上才露出些复杂的神色来。
这百草园之事看来是好,可却是那贺老头的地盘儿。那老头性子古怪之极,之前也有好些子弟选了这看来不错的差事,却纷纷没待上几天就被老头逐了出来。也不知这回这一位,又能坚持多久?
黄脸青年的不看好,徐子青一无所知。他不过是按照青年指点,一路走了有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一处园子外面。
门没锁,只是徐子青向前走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外面。而后里头骂骂咧咧走出一个人来,扯着嗓子骂道:“哪个蠢货在这里动我的禁制?用灵牌不会么!”
徐子青一窒,想起是自己不对。他在凡尘俗世里活惯了,还没有身处修士世界的自觉,故而忘记了,这看似没有锁的大门,实则防范无比严密。
于是便将之前黄脸青年给他的一块木牌拿起,小心地往前方虚空处送去。只见一片白芒闪过,他再尝试着走进,就没有了丝毫的阻碍。
才走了三五步,就见到迎面而来的一个老头儿。嘴里抽着旱烟,脚下踏着草鞋,身上的衣着也很是破旧,徐子青自打走进宗家来,便没见过这样不齐整的人物。他就是贺管事?
那老头儿见到徐子青,“吧嗒吧嗒”地抽了口烟,吐出来:“新来的杂役?”
是新来的子弟,做的的确是杂役的活儿,这般称呼倒也没错。徐子青见贺老头年纪大,自然更加恭敬容让,便微微躬身行礼,温言道:“徐子青见过管事。”
贺老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上下扫了徐子青一眼,说道:“到我这里做事可不轻松,若吃不了苦,莫怪我踢你出去。”
没否认这称呼,看来的确是那位贺管事了。徐子青快步跟上,他既然要在这里做,自当尽心尽力。再者若能与花草相伴,便是辛苦些,也是甘之如饴的。
越是往园中走,就越是能感觉到空气变得极其澄澈。徐子青忍不住深吸一口,便觉得异香扑鼻,整个肺腑都舒畅起来。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在他如今投生的这个世界中,天地之间充盈的是一种名为“灵气”的东西,比曾经呼吸到的氧气更轻盈,甚至能洗涤身心。修士之所以能够修行,也全是倚靠着它。
这百草园其实就是药园,专为徐氏宗家培育灵草的,故而里面的灵气格外充足,他从外面骤然进来,自是享受不已。
园中的布置却不是和外面一样处处大气而不失精细,而是显得十分自然。一花一草、一土一石,全都没有刀削斧凿的痕迹。
只见走过一片土路,就见到一条清澈的水流直通远方。水流两边被矮小的石栏围了好些花圃似的小块灵田,每一处中,都有绿影朦胧、纤草萋萋。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能见到一排茅屋,前面的几间或垂挂着农物、或摆着工具、或放着晒药大簸箕的药架子,都有住人的痕迹。而唯独只有一间更小些的,在最外侧,外面却没什么东西。
走到那排茅屋前,贺老头烟管抬起,指了指最小的那间,说道:“你住那里面,床褥都有。”
徐子青点点头:“是。”
贺老头见他听话,转过身来:“我这里种的灵草,都不是你这种毛娃子能随便动的。”他说着晃悠悠地回到屋里,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几本厚厚的大部头,甩手扔给了老实等待的徐子青,“把它们先看下来记牢。”
徐子青吃力地接过,他现在身子比前世好了不少,力气也不赖,可接过这些书来,才现竟是意料之外的沉重。他还是点头:“我知道了,贺管事。”
稍稍低头看一眼页面,就见到最上面一本是《灵草图鉴》,想必是教导他辨认灵草的。在这百草园里做事,还真不能缺了它。那贺老头要求是严厉了些,可归根到底也是为他着想,徐子青自然是心怀感激的。
见他如此顺从,贺老头倒对徐子青高看了几分。他虽说是公认的古怪性子,可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之前来的那些子弟,在他们各自的分家也是眼高于顶的,见他平时穿着破旧,一照面就对他露出轻蔑之情。这已是心性不佳。而后再吩咐其先背熟灵草种类,又都是不情不愿,只想先要他教导法诀,如此惫懒不踏实做事之人,让他怎能不怒!
这新来的小子看着瘦瘦弱弱,连几本药书都不能接稳,可是不骄不躁,也愿意认真做事。在贺老头看来,就算是基本合格了。若日后观其所为皆是真心实意,他自然会传下法诀,到时候,新来的小子才能真正成为百草园的长驻“杂役”。
,。
()n
6田家公子
时间一晃就是半月过,这日清晨,徐子青捧着一本厚厚的《药王秘籍》,走到一方平整的青石边,坐下来细细研读。
这是他读的 第 oo7 章 有九,每节长约一尺,嵌有紫色宝珠九粒,鞭身光华流转,看着就是好东西。
那名为“紫棠”的女子也神色微动,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此鞭不俗,便接过来,说道:“田公子,若我没有看错,这鞭子怕已是下品法器巅峰,与中品法器相比,也只差一线了罢。”
那田公子笑道:“只要紫棠妹妹喜欢,莫说不过是下品法器巅峰,便是真是一件中品法器,我也情愿送与妹妹。”
徐紫棠带了点笑,把玩这九节鞭时,颇有喜爱之态:“它叫什么?”
田公子道:“此鞭名为‘紫华’,与妹妹相得益彰。”又笑道,“恰好这杂役得罪了妹妹,不如就拿他试鞭,也算小惩大诫?”
话一说完,几人的视线就齐齐落在了徐子青身上。
,。
()n
7护短
听懂田公子的意思,徐子青眉头锁得更紧,随即苦笑。他还是太过天真了,本以为来这里做杂役,就是辛苦些罢了,却忘了自己在这宗家地位低微,任一个身份高点都能够拿他撒气。徐子青性情温和,从来不愿让人为难,可旁人却未必这样。
徐子青却是不知道,那田公子名为田亮,乃是罗天府田氏宗家家主之子,天生就是双灵根,灵根粗细相仿,资质中上,很是难得。
在田家,田亮更是被族人捧着长成,各种资源供给不断,如今才刚过了三十岁,却已然有了炼气五层的修为了,可谓天才!自然高傲无比。一个区区养草的仆从,要打要杀,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田氏与徐氏宗族地位相差无几,时常互有往来。这一次田亮便是奉家主之命,到徐氏给三日前刚刚筑基的徐紫枫公子送礼,见到了徐紫枫的亲妹徐紫棠,顿时惊为天人,以至于呆了好几日后,还不肯离去。
徐紫棠也是天之骄女,同样是双灵根的天才,她的灵根却是一粗一细,资质为上,与她的兄长仿佛。兄长徐紫枫今年刚过二十五,已然是筑基期的高手,这等不凡的修炼天赋,便是在整个昊天小世界中,亦能算作妖孽!他的亲生妹妹也不遑多让,分明才年过十八,却突破了炼气五层。单看修为似乎与田亮相当,但再看两人年纪,就知道田亮不如徐紫棠多矣。
田亮心系徐紫棠,自然在她面前收敛傲气,百般讨好,旁人可得不到这般对待。而徐紫棠对田亮虽说不耐,但因为他身为家主之子,也不得不给那位同样是筑基期的高手面子,偶尔敷衍一回。
这时听得田亮说起要拿这百草园的杂役出气,徐紫棠心中冷笑。百草园中的贺管事不止自身修为在练气九层,只说但凡他伺弄的灵草都能提高一个半个品相,就足以使宗族族长都让他三分。在这园子里,任凭是他们徐家多么显赫地位的天才,也不敢胡作非为。偏偏这个田亮拎不清,就敢让她对着贺管事手中的杂役下手。
贺管事眼界素来颇高,徐紫棠可是听说了,难得这一个杂役半月余还未被逐,定然是让他满意的。她要真拿此人试鞭,日后还能在贺管事这里拿到上好的灵草么?也不知那田家的家主,是如何生出了这么一个眼高于顶却愚蠢如斯的儿子!
再者,即便不是因着贺管事,她徐紫棠又需要田家的人来指点她做事么?她徐家的人,又怎能让一个田家之人说打便打!
徐紫棠对田亮评价更差几分,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此人还不曾引气,想来也是在得知消息后就立即赶来,惩戒就不必了。”
徐子青微微讶异,他原以为这顿鞭子吃定了,没想到,这女子倒不似那男子一般跋扈。
只见那田亮听得徐紫棠的言语,面色一变,随即笑道:“既然紫棠妹妹说了,就饶他这一遭罢。”
徐子青还未松一口气,就受到那田亮一记恶意的目光,他心知此事没完,只是不晓得田亮将要何为。摇了摇头,徐子青也有几分无奈,田亮虽品性不堪,可地位实力均远在他之上,要怎样拿捏于他,他也只能待事到临头时,再做计较了。
不过经此一事,徐子青突然有些顿悟,这徐氏宗家里,哪怕是极其偏僻的百草园,也成不了世外桃源。他想要平静度日……并不能轻易达成。
徐子青转过身,态度自然地在前方带路。
田亮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又闪过一丝刻毒。
在徐子青看来,这田亮不过是没事找事,落在他的身上,也只是他自己倒霉。可在田亮这里,找徐子青的茬却是大有道理。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杂役,却让徐紫棠这位绝色美人另眼相待,这让百般讨好美人无果的田亮怎能不厌恶非常?
诚然,若是徐子青长相丑恶又是他说。偏偏他虽然衣着简陋、年纪也不算大,相貌却很是俊雅,加上举止从容,哪怕是听闻要被处罚,也不像寻常人一般痛哭求饶,让那田亮心里便怨毒起来。他只想到,我如此身份,你这杂役却敢不崇拜讨好,便是罪无可恕!
犹如芒刺在背,徐子青步调还是寻常。好在那田亮还有些理智,不曾在徐紫棠面前用修为威逼于他,但饶是如此,也让徐子青出了一身冷汗。
或许很快又或许很慢,终是到了那一片灵草田畦之上,徐子青抬目看过去,就见到了贺老头忙于劳作的身影。心绪也渐渐安稳几分。
徐子青道:“贺管事,人已然带到了。”
贺老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说道:“你来盯着这龙爪花,两刻之内不能错眼。”
徐子青应声“是”,接过一根竹签,蹲下照做。
龙爪花培土后,两刻之内可能会引来食根虫,需得用竹签挑走。
徐紫棠并不贸然过去,见到贺老头吩咐徐子青,便安静立于一边等待。田亮是不知这一个糟老头儿有什么可尊重的,不过美人不动,他也就暂且忍耐。
贺老头交代完,才看向徐紫棠:“要什么?”
徐紫棠规规矩矩行了个修士晚辈见前辈的礼节,才说道:“晚辈的兄长徐紫枫几日前筑基成功,现下精气亏损,故而来求一株千稷草。”
千稷草生长于干旱之处,不开花,每株草有百枚叶片,长满后掉落,而后再度长满,十次之后,方为成熟。成熟的千稷草为补气丸的主药。
徐紫枫筑基时消耗大量的精气,若是打坐需要一年半载才能补回,这期间境界不稳。但若是能服下一粒补气丸,不出十日,就能将境界稳固。
千稷草采摘后,越是及早投入丹炉,炼制补气丸的成功率越高。徐紫枫如此天纵之姿,自然受到宗族看重,因此早早请了一位擅长炼丹的太上长老出手。徐紫棠与兄长感情甚笃,便亲自来求千稷草,等她回去,就可以开炉了。
贺老头哼了一声:“等着。”
徐紫棠毫无意见:“是,前辈。”
旁边的田亮有心为美人撑腰,奈何在他刚要出言呵斥时,美人已然先对他摇了摇头。徐紫棠也很是无奈,她原本是想要战决的,偏生在下山时遇见了到处晃悠堵她的田亮,不得不带着一起过来。虽然得了一件下品巅峰法器,可送她东西的难道还少了?如今只盼望能阻止这厮犯蠢,让她安安稳稳地拿到千稷草。
田亮见美人的注意力落到自己身上,便更是殷勤地与她说话。徐紫棠有一句没一句地随口应和,心思全在已然远去的贺老头身上。
那边徐子青安心地观察龙爪花,全然忽视了徐紫棠一行四人。倒不是心怀怨恨,只是他看护龙爪花的这一段时间,实在是分心不得。
贺老头料得果然不错,才刚过了一刻左右,就有一条漆黑的虫子自土中钻了出来。那虫身子大约有米粒粗、小指长,因颜色与龙爪花下所培灵土颜色相近,是很难现的。
徐子青见到后,右手提着竹签迅朝下一勾,而后手腕一转,那虫子就被挑在了竹签上挣扎。事不宜迟,他左手握着的竹筒立刻对准竹签盖过,食根虫就进入竹筒之中。
这虫子最害怕竹子的气味,进了筒中就立刻乖乖伏趴,一动也不动了。
食根虫第一条被捉住,紧接着又出来了三四条,徐子青如法炮制,手腕动作比先前还快了好几分,到底还是将它们都投入竹筒。最后一条时他险些被它钻进土里,幸而竹签戳中那虫的尾巴,才没有前功尽弃。
之后再没有虫子出来,徐子青擦擦额头薄汗,松了口气。
这时候,有声音从头顶响起:“眼力尚好,动作太慢。”
徐子青抬头一看,是贺老头,便笑了笑:“是。”他今生体力比前世好了不少,也没有病痛在身,可仍旧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早先读过许多药书,也知道如何处置一些灵草,然而毕竟是头回亲自捕捉食根虫,能做到地步,他自己也算满意了。
贺老头显然觉得他还有进步的余地,却没有与他多说。只道:“跟我一起过去见人。”
徐子青恭敬道:“是,贺管事。”
徐紫棠老远见到贺老头回来,但又在半路停在那个少年杂役身后。她心中有些着急,却不敢催促,只能等待。
后来贺老头带着少年杂役一起过来,她才略放下心来。
贺老头看着徐紫棠,指一下徐子青说道:“这是我百草园的杂役,你认得了。”
徐紫棠点点头:“晚辈明白。”这是在告诉她,之前在园门口的事情,贺老头都是知道的。同时贺老头的反应也让她知道,他对她的表现不算不满。
贺老头这才抬手,把一个盒子递了过去:“你要的东西。”
徐紫棠接过来,立时打开了它,待看清了灵草的模样,面上不由带了几分喜色,忍不住道:“多谢前辈!”
之前的放低姿态果然有用,这一株千稷草,比起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品相都要好上许多!
,。
()n
8问心
徐紫棠当下拿了灵草告辞而去,田亮见美人走了,自然是连连跟上,末了也没忘了丢给徐子青一个凌厉眼刀,徐子青垂下头,闭了过去。
后几日,徐子青照常记诵药书,不曾想这日晚膳后,他才记熟一本《神农草录》,就被贺老头叫到了一旁。
徐子青不解,这时辰,该是他们各自在房中休憩之时,不知为何被唤了过来。
却见贺老头抽了一袋子烟,问道:“你怎地不来求我?”
徐子青不很明白:“近日来,贺管事您对晚辈指点颇多,已是感激不尽……”
贺老头摆手:“并非是这个。那日你受到田家小子刁难,他恐怕还要找你麻烦,你还未有半点修为在身,竟不担忧性命么?你应明白,便是老头儿我,也不能时时护着你。”
徐子青才知道贺老头的意思。他想了想,说道:“晚辈确是担忧己身性命,也想要早些修习功法,有一技傍身。只是晚辈早已答应了管事,要先将手中几本药书记熟。人无信则不立,药书还未读完,晚辈怎能厚颜来找管事求那功法?”
贺老头盯着他的脸:“性命都没了,还要讲那劳什子的信誉?”
徐子青正色道:“若是事事皆能出尔反尔,晚辈也不过是个摇摆不定之人。虽说晚辈尚未修行,但也明白那是大艰大难之途,如若连心念都不能坚持,恐怕即使踏入仙途,也绝不能有所成就,更不能保得性命。”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贺老头脸上也难得带上些笑容来,“你能有此心,果然没有叫我看错人。”他说完,又问道,“你还有几本药书未看?”
徐子青答道:“便只剩下《昊天草纲》了。”
贺老头沉吟片刻,说道:“你先将这本草纲背熟,而后不计较何时,便来寻我。我传你功法。”又冷哼一声,“田亮此人你无需担忧,你只在我这里做一日杂役,他便奈何你不得。”
徐子青大喜过望,立时行了一个大礼:“多谢贺管事。”
这些时日以来徐子青没受到骚扰,自然不是那田亮放过了他,实在是因着他在徐家并无多少帮手。便是宗家有人有心巴结这个田家的公子,却不能拿到入百草园的灵牌,才叫他只好悻悻放手。恰在昨日,田家终是差人来接,田亮便是再不甘愿,也只得回去了。
到了田家后,田亮径直进了主屋,对那家主说道:“父亲,你为何这般急切要孩儿回来?那徐紫棠这几日正对孩儿有些软和,孩儿再呆上一段时间,岂不是手到擒来!”
原来徐紫棠得了贺老头的好处,有心给他面子,便抽了些工夫与田亮虚以委蛇,不让他去找徐子青麻烦。便是如此,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不曾想却被田亮以为对他心仪,沾沾自喜起来。
那家主田塍闻言大喜:“亮儿,你所言当真?”
田亮颇有得色,说道:“父亲,你当孩儿是什么人了,若无把握,孩儿岂会如此对父亲说。”
田塍击掌大笑:“那徐紫棠乃是徐家近百年来最出众的女子,亮儿能将她娶过门,定能为我儿生下天资出众的孩儿来!”他高兴之余,不禁起身拍了拍田亮的肩膀,“为父这就准备彩礼,让大长老到徐家提亲去!”
田亮听到,也是十分喜悦,立时深深行礼:“孩儿多谢父亲!孩儿多谢父亲!”
·
徐子青到底记忆力不凡,没过几日,已然背熟了最后一本药书,当时便去寻了贺老头。贺老头用烟杆敲了敲脊背,让徐子青一一背来,果然无一遗漏。徐子青对贺老头也是钦佩,若说他只是将书上内容记熟了,那贺老头便是融会贯通,有时问出的问题,便是徐子青已然倒背如流,也要细细思索一番,才能答得上来。
一番对答后,贺老头神色缓和不少:“看来,你确是下了功夫,不错。”
徐子青松口气,笑道:“还要多谢贺管事悉心教导。”
贺老头对徐子青的功课满意了,便摊开手掌,霎时掌心出现一本泛黄的簿子:“此乃功法介绍,你应当先了解一二。”
徐子青接过来,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贺管事,这簿子怎地……”
贺老头哈哈一笑,他见这新收的杂役总是沉静稳重,现下突然显现出一点少年心性来,态度便更和蔼几分,一拍腰间,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储物袋,与我心血相连,这本簿子我原本就放在其中,只消心念一动,便自然取了出来。”
徐子青一笑,心里很是为这些手段震撼。他前生所见识到的所谓“科技”,顶天了也不过是将物品压缩,在等体积空间里装入更多东西。却不像现在他见到那贺管事的腰间悬挂着的一个区区锦囊般简便。那锦囊外观看来精致无比的,谁能料想,它里面竟然别有空间?
再想一想日前遭遇,徐子青不由叹了口气。他原先只是想要依山傍水过此一生,如今见识到世界之大,又明白那仙路未知、神秘莫测,便也不由得生出一些野心。想要看山看水,想要与花草为伴,想要能健康长寿……如此种种,若没有实力在身,恐怕也不能活得长久。
徐子青不愿惹事,偏偏总有事要惹他。他从前总以为世上人皆是要讲道理,如今看来,讲道理的人固然是有,可如若遇上了不讲道理之人,他也要能有余力好生护住自己才是。
捧着那一本簿子,他朝贺管事点点头后,便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簿子中所记,皆是修仙常识,也让这徐子青在懵懂了十数年后,总算知晓了自己是出生在一个什么地方。
宇宙之大、之广,有九千大世界,分上三千、中三千、下三千,每一个大世界又有无数小世界环绕,互通来往,彼此牵连。其中每一个小世界面积均为九九之数,大世界面积则为小世界的九九倍数,人数众多,浩如烟海。
徐子青如今所处世界便为昊天小世界,乃是中三千世界倾陨大世界附属。莫看徐氏宗家如此名门做派,但仅仅在东方各大洲中,便有田家、罗家、孟家和魏家,与其齐名。另有许多海外仙山大派,单单能有薄名者,便有数十之多。
这无数大小世界中,凡人都想修仙,然只有身具灵根者可行,若是仙缘深厚,则有望长生。而若要量仙缘深厚与否,一看气运,二看天资。气运者说虚无缥缈,等闲人算计不得,天资者说却十分明了。单灵根者仙缘最厚,五灵根者仙缘最薄。
踏入仙路后,成就多少也要看功法好坏与天资厚薄。功法亦有属性,与灵根属性相合则进境快,相悖则进境缓慢。
功法等级共有六种,为天、地、玄、黄、人,以及不入流,每一等又分为上、中、下三品。于昊天小世界中,没有师门的散修、亦或是世家各派中的底层弟子,所习往往为不入流功法,而被寄予厚望者,则修习人阶法门。黄阶的法门便已然很是难得,非天资纵横者不可学。而玄阶一出,则整个小世界修士趋之若鹜,争抢不休。至于天地二阶,从古至今,还不曾在小世界中见过……
另有修士之间以灵石、灵珠易物,灵石与灵珠又有品级,法阵有品级,修士己身修为亦有品级……云云。
这一看便入了迷,徐子青废寝忘食,足足看了三天两夜,充了两眼的血丝,才将簿子中所载看完。
闭上书册,徐子青深吸一口气,心存敬畏。更加心生向往。
莫怪世人都想修仙、得仙缘者人人钦羡,实在是仙路浩渺,人立于其上,仰天而望,难免心醉神迷。故而求仙、问仙、寻仙、修仙。
看完这些,徐子青也是心潮澎湃,如今他始知天地之大,又明白己身之渺小。即便是他从前一心只在山野之地自在一生,此时也是豪情顿生。若是要与山水花草为伴,为何不踏遍九霄,览九天之山水、赏天下之花草?好容易脱开上一世沉疴多年的病躯,当真仅能活区区百年也就罢了,他分明有望长生,又怎么能甘心寿尽而死!
“想明白了?”这时,一道嗓音自他耳膜中响起,直击入天灵,震荡心间。
徐子青悚然而惊:“贺管事?”
原来不知何时,贺老头来了又走,走了复来,这时正死死盯着他呢。
贺老头笑道:“小子,你看得入迷,可是明白了?”
徐子青缓缓摇头,复又缓缓点头:“虽说还未找到己身之道,却决心已定了。”
贺老头满意地吸了口烟:“我久久不教你功法,你可怨怪过我?”
徐子青说道:“贺管事为晚辈能将园中事做好煞费苦心,晚辈岂是那般不识好歹之人。”
贺老头吐出烟来,道:“不错,在我百草园中做事,连灵草也不能全认得,又能有什么用处!”而后话锋一转,“不过单单认得灵草,也不能上工。伺弄灵草,不止要了解灵草习性,还要身具灵气,才能在伺弄之时,不伤其根基。”
说完,他手掌再度摊开,这一回仍是一本书册,只有寥寥数页,而在那书册表皮,正写了三个蚊蚋小字。
,。
()n
9《化草诀》
《化草诀》。
徐子青猛然一看,就觉得这三个字直直印入脑海,使得他往后一个趔趄,差点要栽倒下去。
贺老头哈哈笑道:“你这般看法很是耗费心神,不可取,不可取。”
徐子青赧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刚刚只是去看那功法名称,就觉得头晕目眩了。”
贺老头说道:“这是自然。你莫看这只是一册薄书,也是曾经有大修为的能者所录,笔画之间自然带上了那大能的灵力。你还未曾引气,乍一见到,便会被这灵气震慑。”他谈及此处,又提醒道,“日后你若是有缘见到其他功法,也要切切小心,不得轻率行事。能力不够便贸然去修习高深功法,恐怕反而损伤己身。”
“这一位大能书写时灵力温和,故而我敢给你这生手去看,可并非每一位大能都是好脾气的,若是你运气不好,遇到性情暴烈者所书功法,只一看那功法名称,便要被震伤了!”
徐子青受教,躬身行礼:“多谢贺管事指点,晚辈省得了。”
贺管事才摆摆手:“你拿去修习罢,其中自有引气的法门。你也莫要瞧不上它,这本《化草诀》虽说只是不入流,可也是其中较为出众的,又与我等伺弄灵草息息相关,许多年来,百草园中人皆是习它。你我的根脚到底是低了些,能学到它已属不易。你要是不满,日后修为上来了,自然可以再去寻觅其他功法。”
这也是欣赏徐子青做事踏实,贺管事才会殷殷教诲,想要让这徐子青能真正在百草园中立足,待他寿元终了,也能将园子传交于他。
再者,贺管事初时也的确学的是这本《化草诀》,待熟习之后,也有炼气五层的修为。那时他因灵草伺弄极好,破例得到家主赐下一本人级功法,只是不能随意授人,贺老头对徐子青说这一番话,也是希望能给他一些鼓励,让徐子青也能走上他的路子。
徐子青对贺管事也很是感激,这老头儿尽管严厉,但言语间对他帮助颇多。这让此世出生后便没有长辈在身侧教导的徐子青,对他生出了许多敬意。
贺老头吩咐完,就让徐子青自去修行,也没得工夫在这里久待。只说道:“若有疑难,先自己想着,实在困苦,再来问我。”
徐子青自然喏喏答“是”。
待贺老头离去,徐子青掩上门,盘膝坐到了竹床上。
他定定心,将书册 第 o1o 章 中在双眼之间,很快脑中呈现一片空白,这便是入了定。再将想法集中在灵气之上,就能见到眼前无边漆黑之中,突兀出现五色光点,稀稀疏疏,在各处漂浮不定。
徐子青隐约知晓,这便是天地间五种属性的灵气,就有意要去捕捉。然而世间之事哪能如此简单?单是要分辨颜色已属不易,更何况还要一一尝试。
这也是他运气不好。早先测试灵根之时,其他数人是个什么属性的灵根,都被管事报将出来,偏在轮到他的时候,只提了一个“下下”,以至于徐子青全然不知自己的属性。
按理说在修习功法前,也能知道所学功法的属性。然而并不是所有功法都会给你说明,如同这不入流的功法,往往就是杂属性的——便就是说,任凭哪种灵根都能修习,然而到底吸收哪种灵气能修习得快,就全要靠你自己。
因此徐子青只好将每一粒光点都去撩拨一遍,看看哪一种对他稍加青睐了。
按照天地五行,他便从金色光点开始。徐子青有心与它有些联系,可那金色光点反而躲得更远,看来就不是了。随即是青色光点,这回顺畅多了,他才稍微召唤,那光点已经迫不及待冲来,直接从他眉心进入,滑下丹田。
徐子青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好歹引那木属性的灵气是成功的。只是还有踟蹰,他要是不每种都试一遍,唯恐错过其他。于是再试蓝色光点、红色光点与褐色光点。这一试他才知道,原来除了那青色光点格外喜欢跟他,其他四种都一点不睬。
一时间他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自卑,颇有些怔然。
好在徐子青向来豁达,想着既然木气这样喜爱于他,他自然要同倍报之,于是从此放弃其他四气,专心吸收木气起来。
因为屏蔽了其他四气,徐子青眼中从此只看到青色光点。他见它们由稀稀拉拉的一粒两粒,到十多粒、上百粒,越聚越多,也被他吸收得越来越快。这让徐子青渐渐进入状态,整个心境都变得空灵平和。
灵气聚集在丹田之中,因为是木属,所以现出一种淡淡的柔和温暖,又蕴含着勃勃生机。
吸收灵气的过程是非常舒服的,整个人都好似被某个温柔的大掌不停抚慰,又像是有温润的水流在**中轻轻冲刷,享受得好似要□出来。
徐子青从来没有感觉过这样的快感,这也让他更进一步地明白,为什么世人都想修仙……就算不提修炼有成之后的好处,单单是这份舒适的感觉,也足够让人流连。
这一入定就是七日七夜,徐子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僵硬非常。
他稍微动一动,骨节就是一阵“噼里啪啦”,他想动一动,才刚抬起手臂,就觉得好像皮肤都皲裂了一样。
徐子青有些疑惑,睁开眼低头一看,顿时身体一僵。
可不就是皲裂了么!
他的手原本白净修长,如今却在表面覆上一层厚厚的黑色硬皮,好似数天没有洗澡所凝成的污垢,光是看一看,就觉得臭气熏鼻。
从前世到今生,徐子青自觉就从来没有这么脏过!
顾不得再感受一下入定后的余韵,也来不及欣喜自己的引气成功,徐子青快步下床,就出门去打水洗澡。刚出门,恰遇见今日收工回来的贺老头,再抬头一看,天色已然渐黑。
贺老头顿住脚步,看着徐子青,神色也有几分复杂。
他从未料到,他认下的这个小杂役,头回修习功法便能入定,而这一入定,便是七个日夜。
在这修仙之界,引气入体度快慢与天资厚薄有极大的关联,入定时间亦是如此。徐子青资质下下,原本不该这样快就能入定,更莫说还确实做到了引气入体,初步排除体内的杂质。
这般快,这般长久入定,在这昊天小世界中,也只传说有资质为上者曾经做到过。
难不成是检验灵根时法阵出了错处?贺老头原这样想着,但一转念,又觉得不然。如今唯一的可能,便是徐子青天生与这门功法极为相合,才能如此迅上手。
心里大约有了想法,贺老头便不再往深处去想。他甘心在这里伺弄灵草,原本也是个不喜欢招惹麻烦的。但凭那法阵是不是错了,他收了这个杂役,便只管叫他安心做事就是。
于是看了徐子青一眼,喝道:“既然醒了,就快些去洗净了,没得难看。”
徐子青只以为自己身上脏污,让贺老头看了不悦,便笑了笑,赶紧去打水洁面洗身去了。却不曾看到贺老头落在他背后目光,一闪即过。
这一场热水澡洗得极是舒适,只是为了搓净身上的污垢颇费了一番工夫。徐子青从浴桶里施施然出来,拿布巾擦了身,再换上一件百草园中给杂役备下的褐色短打常服。他长半干不湿,忽然心念一动,丹田里的些微灵气就在百骸中转了一圈。霎时也全干了。
然而才做完这个,徐子青忽然脑袋一晕,不由得向后跌坐,喘了好一会儿气。跟着便觉得心悸,丹田里也是一阵翻腾,好似灵气有些震荡之感。
慢慢匀了气息,徐子青才苦笑道:“果然是不能随意妄动,才入定区区几日就想要运用灵气,还是太托大了些。”
他想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就把那一本《化草诀》再拿出来细看。
果不其然,那引气之后尚有下文。
原来引气入体这关过了,也不过是能够学会如何吸引天地灵气罢了。然而灵气入体还是灵气,需得要在丹田中积存再三。待丹田积满,再将灵气吸引而入,不断压缩。终于丹田中容无可容,就将由量变成质变,灵气化灵力,在丹田深处扎下一点灵力本源。而后再吸引灵气进来,将附着本源不断加厚,积存的也就一直是灵力了。当是时,炼气一层成。
换言之,徐子青如今仍然是在修士门槛前徘徊,等扎下灵源后,才算是成了一个真正的修士。
之后再来修炼,就是要打通任督二脉上五十二个穴窍,成就炼气二层。再每更进一层,都要打通两条经脉,穴窍数则是不定的。而且随功法不同,这打通经脉先后便不同,体内灵力循环也是不同。直至炼气九层,才有新的变化。
徐子青所习《化草诀》,就是要在打通任督二脉后,先冲击奇经八脉之阴维、阳维二脉。不过这也是在炼气二层之后的事了。
,。
()n
10斗法
等将这功法大略看完,徐子青才晓得自己之前有多么侥幸。
要知未曾扎下灵源前,灵气在丹田中不过是暂时留存罢了。而这灵气看来再如何温驯,其实也与**格格不入,并未经过驯化。稍有不慎,他方才就要炸开丹田,修为尽丧。好在他也只是刚入定一回就折腾这个,才没有出事。下一回却是万万不可了。
松了口气,徐子青才有空查验自己的身体。他本来是个半大小子,毛也未长齐的年纪,身量自然也不高。但现下一番入定后,整个人似乎拔高寸许,而且肌肤白皙,莹润似有玉石光泽,比起原本少年的肌肤还要来得细腻。
根据《化草诀》上所载基础,他之前身体表面出现的泥垢乃是其内部杂质,随同灵气的进入而被排出。日后他再进行修行,杂质也会继续排出,直到筑基完成,才算是彻底“洁净”了。徐子青以为,这修炼以增长修为的过程,就是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洗干净”的过程。
修行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现在天色已晚,不能出去做事,还不如继续修炼一番。徐子青便又上床去,盘膝打坐入定了。
之后在贺老头的要求下,徐子青白日里跟随他去灵田里做事,一边听他教导,一边负责打打下手。晚上则回来修炼,努力吸收灵气填充丹田。日子倒也过得很快。徐子青很是享受,半点不觉无聊。
不过每天修炼时间只有那些不用做杂事的资质高者的一半甚至更少,徐子青也知道自己的进度肯定要慢过同期许多,因此但只要有一刻空闲就勤练不缀,一段时间下来,也算是小有收获。
贺老头并不知道徐子青现下丹田填充得如何了,只是他教了功法,就算是尽了义务,真正教导徐子青的,还是伺弄灵草的功夫。他寿元已经过了一百七十,再不到三十载就会衰败,他必须培养出一个忠于徐家的继承人来。
而且正因为徐子青姓徐,他才越没有保留。毕竟徐子青是上过族谱的,就算地位不高,对宗族也定然有着归属感。与徐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的徐子青虽然没有如贺老头所想真的对徐家有所眷恋,可对贺老头本人还是很尊敬的,也不排斥就这样在灵草园做一个与贺老头同样的、一边修仙一边与灵草为伴的杂役。
时光如水逝,转眼间已经过了两个月。
这一日,徐子青正半蹲在地上,伸手轻轻展平一片细长的灵草叶,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怒喝,直震得他脑中嗡嗡一响,险些就将草叶扯成两段。
“徐正天,你徐家欺人太甚!”
这声怒喝不知是何人所,内中饱含灵力。不单是徐子青遭厄,整个徐家的年轻子弟,只要是在炼气七层以下的,都是面色惨白,一阵惶然。还有运气差正在入定的,也是猛地被这声呼喝震醒,喷出一口血来。
徐子青有百草园上方护持灵草的法阵保护,又有及时反应过来的贺老头抓住他手腕施以援手,所以只是吓了一跳而已。但紧跟着,天上炸雷突然响个不停,一声声不绝于耳,震得他是头晕眼花,不能自已。
却听贺老头在一旁疑道:“这是什么人在跟家主斗法?”
马上就听见另一道浑厚嗓音响彻天空:“田塍,我敬你是田家家主,让你三分许你出口气罢了,可不是害怕你。你却在这里不依不饶,真当我徐正天是好捏的柿子吗!”
田塍也毫不示弱地回道:“你落我的面皮,就手底下见真章罢!”
徐正天也道:“不知好歹,不知所谓!我徐家可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地方!”
两人都是筑基期高手,斗起法来也是惊天动地。之前有田塍弄了雷声滚滚,之后徐正天就化作光芒道道,两人你来我往,正如两条怒龙翻江,使整个徐家上空的灵气都如同滚水一般沸腾开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敢再妄自吸引灵气,若是一旦引来了二位高手的法术,那岂不是自讨苦吃、自己害了自己的性命!
徐子青仰起头,能看到两个细小的人影挟着呼啸的风雷对峙,方圆十里之内雷鸣电闪、飓风阵阵,恐怕就算是鸟儿,也不能飞上天空半步了。
“这……就是筑基期修士的威力吗……”他不由得喃喃说道。
贺老头也抬头看着那两人:“家主还顾忌着宗家之人,因此这场斗法乃是在千里之上的高空进行。你我在这里能看到那漫天法术霞光而不受其余波所震,就是因为家主的控制了。”
徐子青问道:“既然两位都是筑基期高手,不知哪一方能够得胜?”
贺老头也不避讳:“自然是家主更高一筹。即使是处于同一级别,也是有高下之分的。那田家的田塍与家主是同一时代之人,资质逊于家主,如今家主的修为进入筑基中期已然有二十年之久,那田塍却是前年才刚刚进入中期,家主的底蕴要厚于田塍,打斗起来,节奏也是控制在家主手中的。”
徐子青暗暗点头,看来的确是这么回事了。那田塍所愿是在徐家进行破坏,家主则是要保护徐家,两人到底还是纠缠着打到了不能波及徐家的地方,当然是家主努力的成果。
空中斗法还未完结,那田塍所修乃是弄雷的功法,弄得是漫天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家主徐正天则手挽风雷,举手投足之间灵气翻涌,生生将雷电控制在云层之中,没能漏下丝毫来。
这弄雷固然不简单,可能全然挡住雷就更加困难,徐正天的胜势不止是贺老头看得清楚,就连修为高些的徐氏子弟们,也都纷纷看了出来。
久持不下,田塍到底不是灵力无尽,渐渐已经露出衰颓之相,徐正天则游刃有余,猛然间双臂挥出一条火线,将田塍团团围住。田塍一个不小心,被火线打中胸口,也是“哇”一声吐口血出来,往外面倒栽出去,终于险险在落地前稳住!
“徐正天,你……你好得很!”田塍憋住气,挥掌往地下一劈——就有一股绝强的压力自空中坠下,压得众炼气修士摇摇欲坠。
徐正天双目怒睁:“田塍匹夫,你敢!”
田塍哈哈大笑:“我田塍有何不敢?你就慢慢收拾烂摊子去罢!”说完足下风起,整个人向远方飞遁而去。
只留下一句猖狂话语——“今年开原之时,我田家定要尔等好看!”
徐正天来不及回应,那田塍十分恶毒,在离去之前,偏偏用了有十成的灵力,劈的是距离飞鹫山不远、毫无防护的东边主院。那里所住的都是极有潜力的修仙苗子,但现下皆没有自保之力,如何能在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下手中逃脱?若是折损,徐家在下一代定然要呈现出青黄不接之局!
无法,徐正天只得飞快自高空落下,哪怕是拼得自己挨上一下,也要阻止东边主院受损!
正在这千钧一之刻,飞鹫山中忽然飞出一道虚影,因着离得近,比徐正天更快赶到东边主院。
紧接着,就见一道剑光疾掠而出,狠狠斩在那犹若实质的攻击之上——轰然巨响!
只见剑光过处,田塍留下的那一击攻击尽皆溃散,刹那间化为无形。
徐正天到达之时,攻击余波已然全散了,这使他也松了一口气去。
“做得好。”他拍了拍来者的肩头,遂与那人一同重回飞鹫山了。
贺老头见到刚才情景,喟然一叹:“看来自今日起,徐家与田家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也不知到底两位家主是生了什么龃龉,竟让那田塍如此狂怒,以至于大打出手。”
徐子青自知这位长者并非问他这个初来的杂役,不过是自语罢了。而他却还有疑问,不由得问出来:“贺管事,不知那位以剑光斩去田家主一击的乃是何人?好生厉害。”
贺老头笑道:“那人便是徐紫枫。”
徐紫枫?徐子青仔细回想,记起一个面向倨傲却不失理性的女子来,正是叫做徐紫棠的,据说她有一位嫡亲的兄长,就是徐紫枫。
那一日徐紫棠来百草园求一株千稷草,为的便是给那筑基成功的徐紫枫炼就一粒补气丸,补足精气。
看徐紫枫方才那一剑,剑光凛冽,便是徐子青这刚入修仙之道的菜鸟,也能瞧出他气息浑厚,没有半点波动不足之相。想必是已经帮补完了的。
他初初筑基,就能挡住那筑基中期的田塍一击,虽是对方灵力已然耗损许多,可徐紫枫挡得从容不迫,也足见不凡了!
一时之间,徐子青对那徐紫枫也生出一些钦佩之心来。
那贺老头见徐子青露出神往之色,不由笑了笑:“那徐紫枫确是我徐家五百年来天赋最为出众的子弟,又是嫡系,本已是地位颇高了。而他又道心坚定、修行极为刻苦,才在这二十五岁之际筑基,大大给我徐家长了脸。地位可谓在众长老之上。你若有心,可以他为镜,便是追赶不上,也能映照自身。”
,。
()n
11挑拨
连日来,徐正天与田塍的斗法都在徐家上下流传。赞的自然是徐正天的修为高强,将田塍压得死死,骂得则是田塍蛮横无理,在徐家耀武扬威。
徐子青身在百草园中,但也听到往来取药之人说了不少。
近些时候,贺老头已然逐渐将一些简单的护持灵草之事交给他做,不外乎给固定的几种灵草或洒水或培土或除虫之类,却也让徐子青很是愉快。
这一日午后,贺老头回去睡觉,让徐子青来看园子。已然不需要背诵药书的徐子青便欣然而往,在园中来回巡视。
不多时,园外有人持灵牌进来,远远地传来不少细碎声响。
“紫罗姐姐,听说你已经突破炼气三层啦,那不是很快就能进入飞鹫山了么?可真是太厉害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嗓音传来。
徐子青略侧头,觉得有些耳熟,却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抽出一块方巾把手上的污泥擦擦,以免失礼于人。
另一个女音也传过来:“管事长老说了,再过几日就是我进祠堂的日子。到时将心血寄托于玉符中,日后我再出门,便能随时得到家族援手。”这把声线里带着股傲慢,“我被引进飞鹫山后,丹药资源要多出三院数倍,你对我很是悉心,我必然不会忘了你的那一份。”
之前的少女带着喜悦急急开口:“那小妹就多谢紫罗姐姐了!”
那名为紫罗的女子笑了几声,很是得意。
跟着少女又压低了嗓子,神秘地问道:“紫罗姐姐,你听说了没,那位田家主跟咱们的家主对上,竟然是因为一桩婚事。”
徐紫罗声音扬高一些:“婚事?”
少女低声道:“正是。传闻田家主是给他的嫡子田亮公子提亲来了,想要迎娶咱们飞鹫山上的徐紫棠姐姐,结果被家主一口回绝,才勃然大怒的。”
听到这里,徐紫罗似乎很是不悦:“连田公子都看不上,那徐紫棠还想要如何?真是装模作样!前些时候田公子陪她四处游玩,还送了她一件法器,她却如此不知足!”
少女似乎有些害怕徐紫罗的怒火,顿了一顿,才陪笑道:“紫罗姐姐说得是。要小妹来看,田公子配徐紫棠可是绰绰有余了,要说跟田公子最为般配的,还是紫罗姐姐!”
徐紫罗像是有些高兴了,语气缓和了些:“算你会说话。”又是一叹,“不过家主为了一个徐紫棠这般跟田家撕破脸皮,我与田公子也是有缘无分了……”
少女听得徐紫罗的话,又跟着叹了几口气,才故作不忿道:“徐紫棠只是仗着她有个好哥哥罢了,紫罗姐姐的资质可比她强得多!要小妹说,紫罗姐姐必定很快就能筑基,到时候就连家主也不能小瞧姐姐,那时跟田公子的缘分啊……”
徐紫罗才嗔道:“子淑妹妹,你真有一张巧嘴。”
两人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话,因着已在百草园里,就全入了徐子青的耳朵。徐子青摇摇头,眼观鼻鼻观心,垂目走上田畦,只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徐子淑与徐紫罗两人正说得兴起,突然现已然走了进来,就噤了声。徐紫罗见徐子青眼生,就问道:“你是新来的杂役?”
徐子青温和答道:“是,两位想要什么灵草?”
徐子淑很快就认出了徐子青,她向来看他不顺眼。因为徐子青的存在,他们那一家人都显得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尤其是徐子青归家后还特别得了个小院子的事儿,尤其让她这素来被捧在掌心的嫡女不快。不过不管怎么说,徐子青也是大房的嫡子,她是二房之人,年纪也小上一些,长幼有序,只能背地里讽刺几句罢了。直到来了宗家,她是中下的资质,而徐子青才是个下下,单是起点,她已是胜过他许多,才让她的心情骤然松快几分。
而现在,她徐子淑早已巴上了能进入飞鹫山的贵人,可徐子青却只能在百草园做一个可怜的杂役,就更加让她快意了。
徐紫罗对徐子青的印象倒是不坏,也是这个道理,不管是修仙人还是凡俗人,面相好的在异性面前总是要占些便宜的。徐子青十来岁的年纪,还未长开,不过眉目温润,不骄不躁,便是徐紫罗倾心的是那田亮,也对他这副容貌有些欣赏。
徐子淑也很了解徐紫罗,但她可不能让徐子青攀上她,不然要是徐紫罗把他带走了,还不成为哽住她喉咙的利刺?于是就上前一步,冷声道:“紫罗姐姐是何等人物,你怎能态度这般怠慢?”
徐紫罗本来对徐子青有所好感,听到徐子淑这话,她的骄横之气也激起来。却也是,她到这里来要灵草,这一个少年杂役,竟然并不显得谦卑,莫不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徐子青也不是庸人,他能感觉到徐子淑对他的敌意,倏然心中一动,想起曾经在徐氏分家小院的时候,在外头就有这么一把女声语出嘲讽,如今看来,就是徐子淑了。原想这只是个年幼的姑娘家,他两世为人,不当跟她一般见识。可如今都在宗家了,她却还是念念不忘要找他麻烦。尤其他之前听到了二女对话,知道那徐紫罗性情很是不好,徐子淑在她面前如此挑拨,可真不是一句“小女孩不懂事”就能揭过去了。
果然徐紫罗怒道:“你这杂役,敢这样看不起我吗!”
徐子青心中一叹,他这些日子接触人多了,见识到不讲理的也是不少,这情形下辩驳无用,不语最好。便后退一步道:“子青不敢。”
只是徐子青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徐紫罗并不是那么好打的。之前他遇到的那些,最多的就是口头上说得难听撒气罢了,动手的并没有的。可这个徐紫罗却把徐子青的退让当做了默认,劈手就是一掌打来!
“你这无礼的小子,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不可!”徐紫罗呵斥中,用力也有三分。她倒是没想打死人,多少对这里的贺老头有几分忌惮,不过却要让徐子青好好吃一番苦头。
徐子青侧身躲避,可他不过是个连灵源都没扎下的菜鸟,怎么躲得开徐紫罗的雷霆一击?顿时肩头被打个正着。
一股灼热的力量自皮肤侵入,刺骨的疼痛。徐子青疼得脸色白,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不过他到底自诩是个男子汉,即使实在痛得厉害,也没有想要蜷缩下去的念头,只是苦苦支撑罢了。
徐子淑见到徐子青狼狈模样,眼中光芒闪动。跟着她就挽住了徐紫罗的手臂,娇笑着说道:“紫罗姐姐好厉害!这一手灵力用得真是巧妙极了!”
徐紫罗一时冲动,打伤了徐子青后也不是没有半点悔意,尤其是想起了那性子孤僻乖戾的贺老头,就忍不住皱眉。不过这下听了徐子淑的恭维,又觉得不算什么。她反正就要上飞鹫山了,就算贺老头再不给她上好的灵草又如何?飞鹫山上资源大把,她也不差这个!
想到这里,她那一点悔意也全消了。只冷哼道:“我日后再来此处,若是还看见你如此鬼祟,就仔细你的性命!”
徐紫罗的性子也很古怪,先前看徐子青顺眼,就觉得他生得不错,如今不顺眼了,就觉得鬼鬼祟祟。
徐子青咬牙忍痛,并没有回答。他是和气,可不是任人欺凌。徐紫罗说到这个地步,难不成还要让他附和么!
徐紫罗见他这般不上道,才消去的怒火又迸出来,举掌要再打他一次——正在此时,百草园外匆匆走进一个男子,飞快地挡住了徐紫罗的手臂。
“紫罗姑娘,请莫要动怒。”男子的长相并不很出众,但气息平和,却能让人心生好感。他挡住了徐紫罗这一次出手,又继续规劝,“这里毕竟是百草园,家主也是极看重的。”
徐紫罗一怔,这才慢慢放下了手,口中却道:“我不用你管。”
男子眸光黯了黯,也收回手,然后去扶住徐子青,打了一道灵力去他体内,这一回却是为了化解那些伤他的灵力。
徐子青只觉得一道温润气流抚平经脉,让他一瞬间刺痛全消。
“……多谢你了。”深吸了一口气,徐子青朝男子微微笑了笑。
男子也怔了一下,就也回了个浅笑,有些憨厚的模样:“不客气,原本也是我们不对。”
不对确实不对,却不是这男子,而是那徐紫罗。徐子青心里一片明了。但他也能看出这男子极在意徐紫罗,就不多言。
徐紫罗看男子作为,眼中划过一丝不屑,也不找徐子青拿灵草了,转身就带着徐子淑离去。徐子淑唇角带笑,今后若有机会,她还会时常带人来转上一转的。
二女离去,徐子青被男子搀扶着站稳了,便掸掸身上的泥土,一笑问道:“我是徐子青,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男子一笑,平凡的相貌也让人看得熨帖起来:“我叫庄惟,子青兄弟,很高兴认识你。”
,。
()n
12秘境之说
庄惟如今二十五岁,长徐紫罗八岁,已经是炼气二层巅峰修为。这样的修为比起徐紫罗来差上一些,但是在整个宗家十岁后始终无法突破炼气三层的比比皆是,他也算不错了。
这个庄惟是依附于徐家的小家族中人,早徐紫罗几年进入宗家,不知怎么的似乎对徐紫罗一见钟情,初时就多有照顾,徐紫罗后来修炼度快过庄惟,对他就生出轻鄙,而庄惟却还是百般相护,全不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等到徐紫罗先他一步突破炼气三层,就更不把庄惟看在眼里,庄惟仍是毫不在意。
但凡是认识庄惟之人,都知道他对徐紫罗情有独钟了。庄惟的脾气好,为人也不错,徐紫罗却正是相反,她有几分姿色,性情则很是刁蛮,庄惟有许多朋友都为他不值,他也只是笑笑罢了。
徐子青并不知道庄惟与徐紫罗的纠葛,可对庄惟的感觉甚好。两人都是性格平和之人,在药园这里说了几句话后,也觉得意气相投。徐子青并不看低自己,庄惟也没有瞧不上徐子青的实力低微,这样不知不觉间,就聊了半个时辰之久。
后来还是徐子青反应过来,一看天色,对庄惟笑道:“庄兄,还未问你,你来这里是想要什么灵草?”
庄惟也回过神,一拍额道:“跟子青贤弟你聊得兴起,竟然忘记了。我原本是奉院主之命,来求十株红绫草的……”之后见到徐紫罗要对百草园中人出手,才先阻止下来。
徐子青了然,就笑道:“正好有红绫草成熟,我去给庄兄取来。”
庄惟憨然一笑:“如此就多谢子青贤弟了。”
红绫草是一种初级的灵草,摘取时只需要用带着灵力的刀具从地面平平切下即可,并不需要采药人本身的灵力。所以这样的简单灵草,就是徐子青自己也能够摘取。
徐子青去了那一片药圃里,昨日刚成熟了有二十多株的模样。他挑品相最好的十株切下,盛放在一个木盒里,小心地捧给了庄惟。
庄惟接过一看,果然色泽、叶脉都保存良好。他心知这是徐子青特意为他挑来,就再次道过谢,才快步离去。
因为这一次意外,徐子青便交了这一个朋友,晚上入定修炼时,似乎是哪里有所顿悟,丹田中的灵气飞快地压缩下去,最终出一声爆鸣,量变化为质变,扎下了一点灵源。
从此,徐子青就有了炼气一层的修为!
·
贺老头上下打量徐子青,啧啧称奇:“好小子,这才三个月工夫,你便有了炼气一层的修为,果真是造化不小!”
徐子青怔一下,连忙说道:“是前辈教得好。”
贺老头摇头道:“你也不必自谦。与你一同入门的诸位子弟尚在不断汲取天地灵气,唯独你一个扎下灵源,足见你天赋不错。我却不知为何你会被评为资质‘下下’,如你这般短时间就修到炼气一层之人乃是下下之资,老头子我当年历经三年,岂不是连下下都不如么!”
徐子青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三月扎下灵源,以为旁人都比他快上许多,此时听贺老头这般说,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最快的。
贺老头感叹一番,才正色道:“徐子青,你这样的资质,在我这里打杂却是埋没了。你若是想,我可以为你去同家主分说,将你调入东边主院里去。只是你当初被法阵评下的资质不行,恐怕要从四院开始。你若是能在那里势如破竹般突破炼气二层,想必直接调去一院也不难。”
徐子青听完,思忖片刻后,却摇了摇头:“不必了,贺管事。子青只想在这百草园里修炼,并不想去东边主院之中。”
贺老头奇怪道:“你真不想去?在我这里你没得资源,可去了主院,每月都有分配,更能服用丹药增进修为。老头儿我看你做事勤奋,修炼也刻苦,到了主院后未必不能出头。”
徐子青还是拒绝:“子青对灵草甚有兴趣,还请贺管事成全。”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贺老头才不再劝说。他有心要让徐子青奔一个好前程,但听到徐子青说道喜爱灵草、甘愿在百草园中自己修行的话来,心里却一边为他惋惜,一边又有些欢喜。他也是挚爱灵草之人,不然以他早早就有炼气九层的修为,怎么可能在这里伺弄灵草?早就去做一个太上长老享清福了!现在现徐子青和他有了相同的爱好,不禁就由以前的三分顺眼,变成了七分顺眼。
于是他就笑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替你瞒下此事。你且努力修炼,好生照料灵草。”
徐子青也露出笑容:“多谢贺管事,晚辈感激不尽。”
之后贺老头教导徐子青更加用心细致,徐子青也有感觉,自己似乎与这位古板乖戾的贺管事渐渐亲近起来。
近些日子以来,贺老头忽然停下来指点徐子青伺弄灵草之事,而是让他专心修炼,园子里的事情,也被贺老头一手处理。徐子青百思不得其解,但能长时间修炼也没有不好,故而就听从吩咐,一心一意打坐入定。
灵力的吸收仍然很顺畅,同时也很稳定。其他四属性灵气依然对徐子青全不理会,木气则对他很是亲睐。
任督二脉可以说是修真之始,打通起来也是相当困难。就算是有了功法来进行修习,但一天天用功却始终连一个穴窍都冲击不开,这种磨人的感受也是异常难受的。
不知不觉间又一个月过去,徐子青总算是打通了督脉上八个穴窍。其中头两个穴窍比较困难,难关攻克后,后六个就相对简单一些。
中间贺老头也过来询问过徐子青修炼进度,想了一想后,徐子青还是只报了三个穴窍。他倒不是有心要防备贺老头什么,只是他多少也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在百草园里安稳修炼,也不能做出头的椽子。贺老头确实看重他,但也忠心徐家,他若真的这般一路进步下去,即便是贺老头一直瞒着,一朝事,只怕他们两人都落不得好处。徐子青想着,既然之前扎下灵源的度被称“极快”,那么想必现在这度也不会很慢。下意识的,他就谦逊起来。
果然,贺老头听说他一个月打通三个穴窍,很是惊讶,直说进步非凡。
徐子青听到,暗暗皱了眉,不知怎么的有了一种不安感,忙道:“头一个穴窍打通废了许多工夫,后两个就容易些,不过打通三个之后,在第四个穴窍上反而又滞碍起来。”
贺老头“哈哈”一笑:“修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在这里潜心修炼就是。日日苦功下去,总有获得回报的那天。”
徐子青躬身:“晚辈明白,多谢贺管事教诲。”
时光飞逝,转眼就是开原之时。
所谓开原,乃是开启一片荒野林原,亦算是一处小秘境。在这昊天小世界中,已然出现的共有三处小秘境,其中徐家与另外田家、罗家、孟家、魏家四大修真世家共同掌管这“林原秘境”,还有两处小秘境则掌握在海外仙山大派手中。
林原秘境开启时极有规律,每五年开启一次,内中有无数灵草异兽、山珍林宝,但凡是能进入其中者,多多少少都有所收获。
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进入这个秘境之中,必须有玉剑作为引导。五大修真世家家主手里各有一把玉剑,在进入前,能将进入众人笼罩在一层禁制之中,进入后禁制消失,就可以开始寻宝了。
只是既然是秘境,自然也有危险。这些年来能进入秘境者或是经由家主特别准许,或是资质不凡,或是其他缘由,总之人数不能过百人。不然玉剑的效用便会产生差池,而多出的人也将不知被传送到哪里去了。
还有两日就要赶往秘境入口,徐子青到此时方知自己也有份进入。原来贺管事因徐子青对灵草伺弄极有兴趣,就想要带他亲自去野外见识一番,要说灵草生长繁多之处,秘境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家主徐正天听闻徐子青有望继承贺老头的衣钵长驻百草园,便应允了贺老头的请求。这便也是为何这段时日以来贺老头一直要徐子青长时间修炼的原因之一。秘境中虽然灵物众多,可瓜分者也不少,这样一来在秘境中也是有人对旁人动手的,只出来时推说不曾见或者被异兽杀之,便能安然无事。
贺老头虽然决心在秘境中好生保护徐子青,但旁人的保护毕竟是身外之物,他也希望徐子青本身实力能更强上几分,哪怕是不能退敌,好歹也能吊得住性命,也好撑到贺老头相救。
听得贺老头一番叙述,徐子青眼中一亮,心里跃跃欲试起来。因修仙而知天地广大,既然有机会能去秘境见识一番,他又如何能不动心呢?此番可真是被贺老头砸了一块大饼在头上了!
,。
()n
13斑身妖蛇
晃眼就到了开原之日,徐正天率十数位太上长老并若干炼气□层之上的修为高深之辈,一同护持众将进入秘境的百名徐氏子弟,乘金喙仙鹤浩浩荡荡往极北之地而去。
那极北之地,便是林原秘境所在。
金喙仙鹤共有十头,此处乃是一次盛会,故而全部出动。徐子青身为资质下下的杂役,因贺老头之故方能前去,便只能居于末端,立在 第 o14 章 ,却也对田塍迟来之事有所不满。
田塍来到此处,立时往三家处拱手:“失礼失礼,我儿突破在即,使我这做老子的不得不为其护法,故而迟了。幸好吉时未晚,不然我田某人真不知该如何谢罪。”
他好歹是个筑基修士,既然已经谢罪,余下人等也不会不依不饶。徐子青瞧见,他身后站了个浑身灵光的男子,正是田亮。他既然不遮掩修为,便给如徐子青这等修为弱小者极大的压力。
恰在此时吉时到了,那五个漆黑孔洞爆射金光,四处摇摆。
只听孟家家主一声厉喝:“出剑!”
另四位家主便与他一同抬手,掌心一道白光迸射,直往那孔洞之一刺去!
眨眼间,玉剑对上孔洞,石碑上金光越炽烈,但凡扫到谁人,都要有灼痛之感。贺老头祭出一件法器,将他与徐子青都罩在下头,也将金光尽皆遮挡在外。再看旁人也是纷纷祭出法器,异彩光芒吞吐,十分了得。
徐子青瞧得目不转睛,忽然石碑猛然暴增数倍,突然炸裂——便碎作五块,分别飞向五位家主手中。
石碑炸裂后,碑后虚空骤然出现一个黑点,随即变为漩涡,越增大,产生了极大的风力。众家主一声厉喝:“咄!”
那五块石碑碎片上光芒大盛,形成了巨大的光罩,虚虚地悬浮在前方。那些个要进入秘境的修士、子弟纷纷使用妙法穿入罩中,徐子青无法可去,还在焦虑,就被贺老头拉住了胳膊,之后身子一轻,踩在了一处坚硬的所在。
徐子青睁眼一看,原来脚下正是那光罩的底部,说来奇怪,进入时分明没有感到阻碍,然而进来以后再去触摸光壁,就觉得硬实无比。还未等他多想,光罩又已浮起,直直地往那漩涡之中投去。
·
一阵头晕目眩,像是遭受了无数的颠簸,终于停顿下来。徐子青才回过神,就见到那一个光罩在空中分崩离析,霎时间所有人都被抛了出去!
他一个小小炼气一层的修士,只得勉力运起所有灵力护住全身,却在落到地上时仍是痛得慌。修士确是踏入仙路,然而徐子青却是最底层的一个,便是打通了若□窍,身子的强度也还有许多欠缺。
再一看周围,贺老头早不知被仍去了哪里,附近都是没人,身下则是一片软地,有许多茸茸细草,绿意盎然。
花气芬芳,鸟鸣婉转,边处有许多数丈高的古木,茎干虬结。远方又有数座峰头绵延,奇峻雄伟。深吸一口气,七窍中更是清新一片。
好浓烈的灵气!若这里便是秘境,秘境当真是美丽得很。
徐子青站起身,拍一拍衣摆上的尘土,往四处看去。不仅贺老头不在,其余人等也一个未见。难不成是失散了?或说出了什么意外?
思索再三也不能确定,徐子青慢慢寻路向前走去,手心却轻轻抚了抚袖口。原来贺老头虽觉在秘境中徐子青与自己在一处、定能照管好他,但也担忧或有意外,便将手头的符箓给了他四五张,权作护身之用。
在踏入仙路的修士手里,符箓素来都有大用。徐子青虽然还不能使用灵符,但炼气期修士通常所用的黄符、红符、绿符三种符箓里,绿符是颇难得的,贺老头却给了他一张,次一等的红符也有三张,仔细谨慎一些的话,也能使得。
因着秘境里灵气充裕,各种灵草也有不少,徐子青一路走过,一路辨认,现颇有些认得,那些个灵草图鉴,毕竟没有白白背诵。可惜他手里没有器物,也不能将它们采集,只得不去动了。
眼前四下虽说无人,徐子青却仍是慎之又慎,秘境虽美,对他这孤身一人的炼气一层小修士而言,恐怕也是十分危险。
正想时,耳后忽然有一阵腥风传来,徐子青瞳孔一缩,旋身扑向旁边。果然就在他原本站立之处有一摊乌黑水迹滋滋作响,像是被泼了一捧硫酸,顿时腐蚀了大片。是什么东西?!徐子青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又退了两步,目光也立刻朝周围快探看起来。
跟着又有一团黑水喷来,徐子青再度朝右掠开,随即顺着黑水来处看去,就见到在一棵古木上,探出来的枯枝上正盘着一条儿臂粗的花蛇,鳞片斑斓,嘶嘶吐信。它见徐子青留意到它,又是张口吐出黑水,徐子青这时才知,那便是花蛇毒液,一旦被沾到半点在身上,就要和那被腐蚀了的草地一般了!
徐子青神色戒备,他如今体内灵力极少,穴窍也不过打通了几个,根本不会是这异蛇的对手。异蛇有些惫懒,侧头朝他看来,眼中有一丝轻鄙。徐子青又是一惊,这蛇竟像是有些灵智了,果然是秘境中物,绝不能小觑。
也不知异蛇到底有多少手段,徐子青手指探入袖中,捏住一张红符,准备一有不妥,就要激射而出!与异蛇对峙片刻,异蛇毫无动作。徐子青便缓步后退,手指却捏得更加紧了。
约莫退了有四五米,异蛇突然昂起身子,骤然向前探出!
徐子青刚要打出红符,却见那异蛇竟定住不动了,蛇口还张得极大,露出里面四颗极长的勾牙。
“二哥,你看我这一手定身术如何?”就听到一道少年清越嗓音响起,“它可是斑身妖蛇,看我捉来挖出它的内丹给二哥炼药!”
另一道嗓音有些成熟,带着宠溺:“五弟的定身术已有八分火候了。这斑身妖蛇约莫有百年道行,内丹正有可为,愚兄在此便谢过五弟这一份大礼。”
徐子青惊魂稍定,抬眼一看,见到有两人联袂而来。其中一人形貌年少,另一人身姿修长,都是脸生。
他刚欲道谢,就见少年颇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这人还留着作甚?我兄弟要杀蛇剖丹,你灵力低弱,还不离去!”
徐子青心知这两人是救了自己一命,便是并非刻意,也让他受惠。这少年言语虽不好听,不过他们与自己非亲非故,又是刚猎到妖物取得战利品的时候,他要当真留在这里,才是行为不当。便略躬身道了谢,立时转身离去。
只是经此一事,徐子青对这秘境戒慎之心更甚,一举一动也越小心起来。
,。
()n
14误入蛇窟
一路小心行走,徐子青可说是战战兢兢。他修行才不足一年、修为仅仅炼气一层而已,那条斑身妖蛇却有百年的道行,便是他手里有符,也戒惧不已。
这也不能怪徐子青忐忑,他前世十八岁早夭,一生困在病房方寸之地,今生才过十三载,又都是在那有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庄子里过活,心性只能算个少年。就算是因为年岁显得比同龄人稳重一些,也过不到哪里。之前那条妖蛇,更是他前所未见的凶物,怎能不怕?可后来遇着的那两名修士,看年纪不比他大上多少,杀那妖蛇竟只在反掌之间!如此看来,对他而言凶狠不已的妖蛇,在普通修士看来,能力却是颇为平常。
一面想着,他难免苦笑。果然他实力微弱,到了这秘境里,连那妖蛇都能轻易对付于它,前方还不知会遇到多少更加凶戾可怕的妖物了。
叹一口气,如今已经是跟贺管事失散,多想也没有用处,还是慢慢行走、躲避着些人罢。
于是徐子青只管找那林子稀疏、草地不深的地方试探前行,手里则扣了一张红符,有收敛气息的效用。只是持续时间太短,才仅能维持两个时辰而已。他现下还没遇到大难,便先防备着,若是遇见什么危及生命的大艰险,就可以立时将它祭出,逃一条小命。
就这样躲了一阵,徐子青就遇到了新的麻烦。
区区炼气修为,根本还不能辟谷,走了这么大半天的道路,即使好运没再遇见妖兽,却肚子饿了。
按了按已然有些疼的小腹,徐子青苦笑一声,准备找些东西来吃。
好在这秘境中灵气丰沛,催生出不少植物来,虽不见得各个都是灵物,可但凡是果实之类,都生得个大饱满,颜色鲜亮。徐子青只需要查探一番四周有无危险,就可以摘下取用。
恰在前方一蓬草丛里,点缀着许多拇指大小的条形果实,徐子青快步走过去,先是打出一团灵力一个试探,见确实没有异象,才慢慢走过去。
到了草丛边,他又等了片刻,这才小心地以灵力卷下一颗果实,在地面上擦破。顿时有淡淡的果香传来,这气味颇有些熟悉。
徐子青仔细回想,灵光一动,他再用心观察那植物的叶片根茎,才记起《灵草图鉴》中有载,这竟然是珊瑚草。
照记载,珊瑚草仅是一种极普通的灵草,含有灵气量也极微弱。若是在俗世里,算得上是一种能快止血的良药,但是在修士眼中,则十分无用。《灵草图鉴》原也是因其确实含有灵气才将它收录,多余的介绍也是没有。
对此时的徐子青而言,这珊瑚草还是有用的。它结出来的果实味甜无毒,并不如一些灵果能增长修为,但用来充饥,却是无妨。
既然没什么危险,徐子青就立刻动手,将果实全部摘下,用衣摆兜了起来。之后席地而坐,极快地开吃。因时间紧急,还要防备四周,徐子青只是略用手蹭了蹭表皮就囫囵塞进嘴里,反正秘境里少有灰尘,也不碍事。
不多时将果子吃了一空,饥肠辘辘的胃才略有饱足感,徐子青拍拍手,站起身继续往前方走去。
按进来前的说法,秘境开启共有三日,这三日里众修士尽可能多弄到一些好处,而时间一到,秘境就会将人全部弹出,封闭秘境。
这样对徐子青可算有利,他这点微末实力,要想安全跟其余人等会和何其艰难!但若是想方设法地在秘境中躲藏几日等待秘境封闭,倒是容易多了。
如此想着,徐子青就思忖要去找个山洞躲一躲,不过这秘境里隐藏着无数杀机,也不知妖兽们都在哪里栖息。深山碧水中必定潜伏不少,仍是要谨慎为上。
想好便做,徐子青只当这是一次单人徒步旅行,就找准一座看来不甚险峻的山峰,往那里去走。路上也看到一些能充饥的野果,自然是摘下许多,用找到的结实叶片包裹缠好,真是半点也不敢耽搁。
只是事情总不能尽如人意,就在徐子青攀到那峰上找寻洞穴之时,却遭遇了一头有小牛犊大小的虎兔!
这虎兔头顶一个“王”字,通体虎斑,口里也有利齿,身形虽然肥壮,却也有野兔跳跃的灵敏。它看来是个吃人的野兽,见到徐子青上得山来,就扑将过去,把他当做了猎物。
徐子青却没想到这秘境里的兔子也这般可怕,慌乱闪避时,衣袖与裤腿都被虎兔利爪撕破,险险就要擦到他的皮肤。无奈之下,他只好拍出一张红符,正是爆炎符。
只见红符浮在半空,下一瞬一团赤红火焰激射而出,直往虎兔身上打去!虎兔一惊,立刻跳了起来,却被这团火焰沾上边儿,火焰猛然爆开,“啪!”出一声炸响!
那虎兔哀嚎不已,立刻翻滚在地上,火星却没有灭掉,转瞬之间,它已然被烧得皮开肉绽,彻底死去了!
徐子青没想到爆炎符威力如此之大,有些不忍。奈何此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即便虎兔死状再如何可怕,他却也只能如此。松了口气,他也没想去将虎兔的尸身拿来食用,只是照旧扣了一张符箓,快步往山上攀去。
遇见这只虎兔后,接下来却运道不错,没再碰上什么危险。徐子青在山腰处徘徊一番,却没找到洞穴,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心灰。眼看天色将晚,让人免不了有些焦急,徐子青想了想,又往更高处爬去。
大约又细心寻找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在右侧高约三尺的石崖上现了一个洞窟,约莫只有一人多高,宽嘛,约莫也只能由一个身形瘦小的钻进去。徐子青已是欢喜非常,他如今才十三岁,正是身量矮小,于是找到一块垫脚的石头,用手扒住洞口,撑起身子钻到洞里。
进了洞,徐子青只觉得四周一片模糊,难以看清洞中之物。而因着此处在山阴之面,光亮更显暗淡。他没有多想,用手在洞壁上摸了摸,有些湿漉漉的,再在地面上摸一摸,也有些泥土痕迹。
这让徐子青有些不安,山中的洞穴,若是无主的还好,若是有妖兽居于其中……不过想到这洞里地方狭小,而外面天色已暗恐怕更加危险,他也只得冒一冒险了。
考虑好后,徐子青站起身,扶着洞壁往洞穴深处一步步走去。还好,洞里没有嗅到什么腥气,自然是没什么大型猛兽寄居的,而血味也没有,应该不曾有过猛兽在洞中进食。
洞窟从外头看来并不算宽大,不过倒是颇深,徐子青足足向前走了五六十米,才触碰到底。洞里没有岔路,统共只有这一条道路,也不是笔直,反而有几个弯拐,但此洞里的确安全。徐子青微微一笑,放心盘腿打坐。
他先前心思还有些不安,但渐渐也静下心来。他到底也是个随遇而安之人,又性情平和,虽不敢在此地冲击穴窍,可趁机多多吸收灵气,也是不碍的。
一夜到亮,寂然无声。
外头的光线亮了起来,洞穴里也有些光透进。徐子青睁开眼,眼中青芒闪动,正是木属灵力运转的迹象。
待灵力在体内运转十八小周天后,那些尚未打通的穴窍,也似乎有些软化起来。尽管离打通还早,却有一线曙光。
青芒终于收敛,露出徐子青一双黑白分明的温润眸子,他向四处一看,却有些讶然。原来就在他身子左侧之处,有一堆漆黑的物事,他昨夜自然看不清,现下这极暗的微光里,他倒能瞧见一点轮廓了。
到底是个少年人,他有些好奇地走过去,伸手要去触碰。却想了想,在即将碰到的刹那停下来。
也不知是否有毒……
心里一个咯噔,这碰是不敢碰了,不过看倒是敢看的。徐子青干脆蹲下来打量,这才现原来有鳞片反射黑光。
再仔细去看,才现这堆物事竟呈现长条形状,而鳞片连着皮革,像是整个脱落下来的,这便让他有了一个猜测。
约莫是……蛇蜕皮。
之后又是咋舌,如此大片蛇皮,且蛇鳞足有半个拳头大小,试想一下,这蛇本体想必极为庞大。甚至说不准便是一只妖兽!
那这洞窟里,难不成是蛇窟!
徐子青大骇,他想起这洞穴细窄,甬道弯弯曲曲,顿时与脑中猜想一一印证。当下慌不迭站起身,拔腿就往洞外走去。
他或者运道好,昨夜妖蛇并未归来,可谁知它何时便会突然出现?真是不敢再有一刻耽搁,这洞穴是绝不能继续住下去的。
越是往外走,蛛丝马迹就越是多了起来。徐子青进来时靠着右方扶着石壁,故而没有瞧见,原来在左边地面上,零落地丢着许多枯骨。看那年月久远,怪道没有腥臭之气。
地面上蛇类爬行痕迹蜿蜒,边角处亦有些许鳞片散落,徐子青越走越急,竟到后来小跑起来,直冲到洞外去!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道浓烈腥气传来,同时沙石飞溅,而天空中,却突兀地刮起大风来。
,。
()n
15鹰卵
轰轰轰——
巨大的蛇尾拍打在地面上,整个山体顿时震荡起来。
徐子青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往后退去,慌乱中抓住后面山壁石缝里钻出的粗壮树枝,可仍然感觉颠簸。
空中远远地出一声尖锐的鸟鸣,强风剧烈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徐子青感觉足下好似就要离地而起,连忙又加了把力气,定住身体,这才往上方看去。
只见一条数丈长的巨蟒在山间翻滚,鳞片如墨,长尾扭动扫摆,是打落了无数巨石、折断了无数巨木。空中有一对极大的神鹰,双翅展开足有四五丈长,一金一黑,都是鹰喙锋锐,钩爪似钢。
那二鹰一蟒正斗在一起,搅得是翻天覆地。
这巨蟒在地上爬动,二鹰则占据地利。它两个一左一右,展翼疾冲下来,一个用利爪抓扯蟒身,一个用鹰喙去啄蟒腹。不多时蟒身已是鲜血斑斑,巨蟒疼痛,“嘶嘶”不已。
眼看二鹰占尽上风,巨蟒却骤然扬起蛇尾,对准金鹰绞了过去,又仿佛从中间对折,蟒头一转咬向黑鹰。
金鹰身形灵活,并不曾被巨蟒咬住,而黑鹰却没留意巨蟒狡诈,被咬下一把黑羽。顿时叫声更加尖锐,急急飞到空中。
巨蟒得逞,却又被金鹰趁机啄穿腹部,险些被叼出胆囊去,它却突然大怒,张开蛇口,喷出一团黑雾。
黑雾想必就是剧毒,金鹰通体金羽,被沾上些微黑雾,霎时那处就蚀掉了一片。金鹰大惊,立时也冲天而起。
然而巨蟒与二鹰已是结下了死仇,自然不会就此作罢,它蓦地抖动身体,蟒躯颤抖不停,却刹那间缩小了一圈。
徐子青蓦然睁大双眼,却见那巨蟒背上忽生双翼,竟也拔地而起了!
此番双方都在空中,巨蟒摆一摆那蛇尾,略有些笨拙意味,二鹰见有机可趁,立时双双夹击而来。可巨蟒却转身甩尾,一下抽打在黑鹰身上!
黑鹰一声惨鸣,不由得松了一只爪子。
徐子青这才觉,那爪中落下一物,极快下坠。金鹰竟弃了巨蟒,拍翅下降,似乎想要接住那物。不曾想金鹰度到底没有那物下落之快,那物坠地后出“啪”的一响,就碎裂开来,流出一滩黄白之物。
原来那是一枚鹰蛋,难怪金鹰如此焦虑。
只可惜没能抢救,金鹰大怒,与黑鹰快聚在一起,狠狠地往巨蟒那里抓咬过去,那架势竟如拼命,便是巨蟒凶狠,也为其气势所摄。
巨蟒却也不肯认命,它催动刚生出的一对肉翅,也下狠心与二鹰纠缠。它方才瞧见金鹰痛失后裔,又见二鹰如此悍勇,便拼着受那铁爪一抓,扑向了黑鹰。
原来黑鹰爪中还有另一枚鹰蛋,却也是硕果仅存,巨蟒有心要以那为破绽,找准机会杀灭二鹰!
巨蟒也确实不凡,它当真咬住了黑鹰半边翅膀,蛇尾更是摆动起来,抽在黑鹰的右爪之上。黑鹰吃痛,右爪也是一松,金鹰叫声更加凄厉,狠地啄瞎了一颗蛇目!
如此二鹰一蟒摆出同归于尽的姿态,各自狠凶,再不计较手段,只管攻击对手。不过是便是血肉横飞,飞羽纷纷而落……
徐子青却看得眼花缭乱,又见一物自空中落下,想起方才二鹰痛苦,再忆起前生父母对他珍爱疼惜。他就上前几步,放出自个不多的灵力,去托住了鹰蛋下坠之势。而后快步小跑,堪堪将鹰蛋接住。
这才松了口气,徐子青将鹰蛋放入怀里的布兜中,小心护持。
空中对战也是到了激烈处,巨蟒已然鲜血横流,二鹰也狼狈重伤,后双方更加凶恶狠扑,终于金鹰抓开了巨蟒的腹部,却被巨蟒咬住喉咙。黑鹰要去相助金鹰,然而巨蟒猛然以长尾绞住黑鹰。三只凶兽齐齐落地,金鹰早已咽气,巨蟒也渐渐虚弱,而黑鹰命虽还在,却被蛇尾缠住在地上不断狠命拍打,终究也没了动静。这一场鹰蟒之战,到后来,还是以同归于尽为结局。
徐子青手掌护在胸口鹰蛋处,只觉得气血翻腾。之前这一战何其惨烈,不过短短几分钟罢了,已然没了三条兽命。
他有些微微喘气,才觉原来刚刚他已是屏住了呼吸。
四周都是一片狼藉,土石草木都被三兽弄得零落分散,好些山壁给打得开裂了,好端端的奇骏山峰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徐子青看那巨蟒蛇鳞,想起方才在洞里见到那些,心里有些后怕。
这洞穴该就是此蟒居所,也不知何故让这蟒与那二鹰相斗,才让他捡了性命。不然若是巨蟒半夜而归,他给堵在洞里,就要葬身蟒腹了。
这三头禽兽都很是凶猛,也不知是否开了灵智、活了多少年、体内又有没有妖丹。不过这与徐子青无干,他擦了把汗,倒是没有想离开的意思了。
恰在此时,远方忽然出现几个人影,徐子青一惊,快退到洞穴之中,又以一块山石遮掩了洞口,小心地自里面向外望去。
只见有一个蓝衣青年脚踏飞剑而来,正落在那三头禽兽的尸身前面,脸上颇有喜色。然而转瞬间又有几个人影降下,都是用了法器飞来,或是葫芦,或是玉尺、绸带,有男有女,俱是神采飞扬。
徐子青看不穿众人修为,但好歹也知道,既然能御器飞行,至少修为也在炼气五层以上。他若是冒出头去,恐怕都不够人一勺子烩的。那里面倒也有徐家之人,只是与徐子青并不相熟。他默默藏好,心知这些人等约莫都是因三头禽□战而来。
那三头禽兽尸身极为庞大,那些个炼气修士见到尸身,眼中都是一亮。
就有人说道:“这巨蟒修行怕不有三百年之久,其背生双翼,莫不是有上古应龙血统?”
其中黄衫少女语声婉转,神情淡漠:“此物乃是黑鳞玄蛇,身具上古化蛇血脉,远不是应龙那神物可比。道行确有三百年,若是再过个两百年来,就能生出一角,化为玄蛟。”
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原先提及应龙血统者,本来只是玩笑。不料想这区区一条妖蛇,竟当真有上古血脉!虽不是应龙,可化蛇亦是能弄大水的凶兽。若是等着黑鳞玄蛇有了千年道行,激血脉,便可以觉醒蕴藏于血脉之中的化蛇神通,到时就连金丹修士,也要惧它三分!
于是众人再看向那蟒尸的目光,就更灼热了几分。
忽然有人又问道:“黑鳞玄蛇如此了得,那一对鹰儿又是何等异种?竟能与它同归于尽!”
其余人等也是想起来,都有疑问。看那二鹰一雌一雄,本没什么特别,可想它们对手乃是异种,便又觉不同寻常起来。
还是那黄衫少女走过去,打量一番,曼声说道:“雌鹰不过是修了五百年的普通黑鹰罢了,不过雄鹰也是异种,那通体金羽,只怕血脉中蕴有一丝大鹏血气。可惜血气极淡,几近于无,而金鹰道行才二百余年,因此不能是黑鳞玄蛇的对手。”
普通禽兽修行若是得法,百年就有妖丹藏于体内。这三只禽兽自然也都有妖丹,而这类妖兽之躯,尸身内外也尽皆是宝。众人齐齐现了这几句兽尸,并不能独吞,可也都想要得些便宜。
徐子青数了一数,在场总共八人,其中田家、徐家、孟家都只得一人,罗家却有三人,魏家来了两人。若是凭借人数来分,自然要罗家占了大头。可若论修为,这些个都是各世家出众的子弟,修为多在炼气五六层之间,偏偏有一个孟家的修为已达炼气七层,便是方才与人介绍三头禽兽来历的黄衫少女,分法又该有些不同。
一时之间,众人也拿不定主意,议论纷纷互不相让,都不肯让旁人得了好处。
眼看就要拼斗一场争夺,这时众人却忽觉身上凉,仿佛有一股寒意自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使人战栗不已。
好强大的灵压!
这、这难道是筑基修士!
在此等威势之下,众人都不敢动。却见天外一道流光急飞来,就落在众人面前。人影突显,正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气质挺拔,周身寒意凛然。
这人转过头来,只见他相貌俊朗,轮廓分明,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缕坚硬的冷意,让人不敢冒犯。
“见过徐前辈!”众修士见到此人,都是一齐行礼,极为恭敬。
徐子青也认出他来,他竟是徐紫枫!
徐紫枫身负长剑,通体灵光。便是只站在此处,就有那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他的目光在众修士身上扫了一眼,并未说话,只抬起手掌,打出了一个宝光流转的物事。
有修士认出来:“上品储物袋!”
除徐家那修士脸上带着喜意以外,余下众人都是失望至极。他们在此处争得如何凶狠,但在徐紫枫面前,却都不值一哂。顿时各个后悔不已。若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争执,早早随意取下兽尸身上部分离去就是了。
果不其然,徐紫枫并不与人叙话,那储物袋在空中吞吐一瞬,三具禽兽尸身就被吸了进去,一点不剩。
其他修士也不敢有何意见,徐家修士已然站到了徐紫枫身后,而徐紫枫目光一凝,便往被山石遮掩的蛇窟看去。
“出来。”他冷声道。
,。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