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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百般求不得,骤生心魔,而今道心无垢,.
由此可知万事不可强求,修仙之人顺应天道,不急不躁,自有报偿。
到此时,徐子青心境越发平和,他吁出一口气,最后一丝窒闷也因此而烟消云散。
云冽见到,略略颔首。
徐子青就一笑道:“师兄,不如你我同去瞧瞧?”
经由这一次的磨练,而后即便消息谬误,他也不会再有所动摇了。
隐隐约约,他仿佛离元婴期只有一线之隔,若非他还想要积累更雄浑些,还想要利用小乾坤雏形,怕已然能借机结婴了。
但他却按压下来,只因时候未到。
云冽自无不允,随他而行,一齐往那百古堂遁去。
两人过不多久,已落在那堂前,随即移步,已入其中。
今日往来之人颇多,掌柜等人并不空闲。
徐子青才看清室内情景,不知是何人传讯,就往各处扫过。
果然有一个年轻修士留意到,抬头见着徐子青,就露出几分喜意,迎了上来。
那修士先是行了个礼:“前辈可是姓徐?”
徐子青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年轻修士了然,再低声问:“可是为神水而来?”
徐子青又笑了笑。
年轻修士顿时心中一松,只说道:“接了这任务之人已到了内堂,两位请随晚辈过来。”
徐子青和云冽也就跟他过去,进入了侧面的一间静室里。
在这静室中,的确早有人在等待。
那是个面相颇为年轻的修士,一身修为正在元婴初期,若是在那倾陨大世界里,的确算得上是一尊天才人物,不过在这乾元大世界周天仙宗里,就不过是比普通的内门弟子强些罢了。
故而这元婴修士也不倨傲,他察觉这两个来人的气息,面上的神色也更和气些:“敢问那发下任务求取金属五行神水之人,就是二位道友么?”
引路的修士早就无声退下。
徐子青朝他拱了拱手,就同师兄一般坐在那元婴修士对面,笑着说道:“正是我等,这位道友可是有此物在手?”
元婴修士就笑道:“倒是并无实物。”他一观徐子青神情,见他并无失望愤怒之色,眉头越发舒展,就续道,“在下寿良程,倒是有个消息在手,不知可否……”
徐子青爽快说道:“道友只管说来就是。『雅*文*言*情*首*发』”
寿良程听他此言,就说道:“不知道友可曾听过星辰砂?”
徐子青点了点头,他自然听过:“只是我手中并无此物。”
这星辰砂乃是一种炼器灵材,为星辰之光密集处方能孕育,蕴含星辰之力,虽不算极珍贵的物事,却也并不常见。寻常时候非得自个去寻找一番。
寿良程一笑:“此物若非习练星辰之法的修士,寻常人往往不甚看重,道友手中没有,实属平常之事。不过道友或许不知,若是在那星辰汇聚之地,积沉千万年后,那星辰砂上,便会沁出一种水珠来。这一种水珠常人少有留意,往往只是随意除去,却少有人知道,那水珠实则就是一种阳极神水,因与星辰相伴,是为金属神水,又有一名,唤作‘万星神水’。”
徐子青听到此处,若有所思。
寿良程续道:“不瞒两位道友,在下正是发现了一处先人遗迹,为繁星汇聚之地,十分隐蔽,亦有许多年头。只是那处约莫百年方才开启一次,若要得星辰砂,就只能在那开启之时前去了。想必,那处有神水之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徐子青恍然。
这寿良程之言,的确有些道理。
他略一想,就转头看向自家师兄。
云冽神色冰冷,看那寿良程一眼:“你所求何物。”
寿良程被云冽气势所摄,有些骇然,但很快镇定下来,就说道:“既然两位所需为神水,而在下所需为星辰砂,那处百年未开,又不知有多少险难,不如此行同去如何?”
徐子青一怔,原来这人是邀请同行者来的?
其实那寿良程本来看中的,乃是那蕴含完满剑意的剑符。
但凡修士,皆知剑修之能极其巨大,能领悟了剑意,就算有所小成,若要把剑意提升至完满,一万个小成的剑修之内,也未必有一人能够成功。可见难得,又可见完满剑意威力巨大。
寿良程要前去那处遗迹寻找星辰砂,不知遗迹中将有何物,便想有几道剑符护身,好歹多些保障。
如今见到这两人,他眼光毒辣,自是立时看出云冽气势极强,恐怕其本身实力更是极为强悍,而那青衣的修士看着温和可亲,隐约之间,也要他觉出几分不同--这定然不是普通的金丹真人。
故而寿良程就有了其他想法。
若是两人与他同行,有那剑修在侧,危难时其剑意自能发挥威能,就不必局限于区区几道剑符了。
因此,他立刻就提了出来。
徐子青听完寿良程的言语,有些犹豫。
他思忖过后,就同师兄传音:“师兄如何看?”
云冽亦传音道:“看来并无恶念,自行谨慎就是。”
徐子青心中也是这般想法。
难得有金属阳极神水的消息,他自不能随意放过这等机会。
但他心里也有几个疑虑。
听寿良程所言,繁星汇聚之处为一个遗迹,且似乎百年开启一回,寿良程并未进入其中,又是如何得知这一个遗迹的消息?凡先人遗迹中,多半都有先人遗泽留下,这寿良程为何肯同他人分享?若是生死好友也就罢了,他们如今不过刚刚相见,寿良程亦不似那等从未历险之人,却有此等邀请,实在让人不能不心中困惑。
寿良程见两人不再传音,又见徐子青神色,就看了出来。
他随即说道:“其实除两位之外,在下尚有数位同伴一齐前行,不过事前有所约定,入那遗迹之内后,除却星辰砂为在下所得外,其余物事各凭本领罢了。而且那遗迹颇大,非是一人之力能安然进出。星辰汇聚之地正在外殿处,内殿则有许多岔道,到时各自择取岔道进去,也就无妨了。”
徐子青听了这些,一些疑惑就此解开,他想了想,开口道:“寿道友似对此处十分了解。”
闻得此言,寿良程神色一变,身上却显出几分寂寥来:“在下曾有一位好友,百年前正是他任务途中恰逢此地遗迹开启。他入得其中,发现星辰砂时,立即以晶石录下影像,传送于在下手中,其中就显现出那外殿情景与内殿数条岔道口,故而在下才知晓这许多。百年一度开启,亦是好友传音告知,那时他万分欣喜,更邀在下来年同去……”他顿了顿,还是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好友传来影像后,便没了音讯,多半已是凶多吉少……在下此去除却收取星辰砂外,另有一个目的,便是将在下好友带回。若是好友尚在人世,自是再好不过,若是……在下也好将其尸身好生收殓安葬,才不辜负在下与好友多年情谊。”
徐子青见他神色如此,也有几分戚戚。
试想若是自家好友如庄惟、宿忻等人出了这事,他想必也同这寿良程一般,心里多年不得安稳。
观其气息,所言也不似作伪。
话说到如此地步,寿良程之邀,徐子青就应了下来。
那遗迹之地离周天仙宗并不如荒雪冰原那般遥远,赶路快些,也就三五日可以到达,算上探寻遗迹的时候,总共半月怕是就能来回。只是亦有意外需得考虑一二,因而算一算,还是得有一月工夫方可。
于是就约好了,两日后于这坊市里相见,而那遗迹开启之时,大约就在八日之后。
因近些年前来赌斗之人少了些,五陵山域其他几位师兄也轮番出去宗门,去搜寻自身所需之物。短短时间,众人的实力越发有所长进,而山域活动起来,也越发便利。
云冽与徐子青自打五年前归来后就不曾再走出宗门,现下听得两人已有最后一种神水消息,众五陵弟子自然为他们欢喜,也承当了下月赌斗之事。何况两人此去不长,或者并无人来招惹也未可知。
两人很快封了洞府,又整理一番此去所需。
很快,两日一晃而过。
云冽与徐子青到了坊市,很快寻到一家酒楼。
二楼雅间,那寿良程已先行到了,正在门口等候。他见两人来了,面色一喜,就把两人引入房内去。
在内中,已有五人。
如此看来,反而是他两个来得最迟了。
徐子青见状,微笑告罪。
那些人脾性看来也并不坏,不曾怪责,同样回礼而笑。
寿良程也立时给他们介绍起来。
徐子青向替自己与师兄通报了名姓。
而那五人虽为内门弟子,也各自都有元婴境界,却皆非山域中人。
有两个乃是自家门派太小、底蕴不足,因此凑不足守柱之人,另三个则更是本无门派依附,乃是散修一脉,不过也在进得内门之后直接受了大山域的招揽,做了依附之人。
这些人等俱同寿良程相熟,早有一些交情。
很快叙了话,彼此也有几分了解,寿良程就请众人用了一顿灵食。
再随后,一行人也不浪费时候,就一同奔着遗迹去了。
不论遗迹里是什么宝物灵材,又或者是什么功法秘籍,只消是有好处的,总是叫人心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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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遗迹所在为东北方向,一行人各自放出飞行妖兽,纷纷坐在其上,.
过得几日,众人已到一片绿洲,在茫茫黄沙之间,却是极美丽的盛景。
只听那寿良程说道:“百年前,此地沙蝎遍地,其内丹螯足俱有妙用,时常有人前来捕捉,而今似已被除灭大半,踪迹难觅,年岁少的还偶有得见,年岁长的,怕是早已绝种了罢。”
众人听得,都并不如何言语。
他们如何能不明白,这寿良程是在言说百年前的旧事?
想必当年寿良程之友人来此,也是为捕捉沙蝎,后误打误撞,发现了遗迹。
只是这片绿洲并不甚大,一扫眼已能看到尽头,却半点不曾发现遗迹所在之地。
寿良程说了那一句话后,一拍座下妖兽头顶,要它降下云头。
众人紧随而去,徐子青往四处打量,就见这一片绿洲中绿意盎然,木气亦很浓郁,同其他林木茂盛之处并无区别。
这遗迹,他也不曾寻到。
徐子青看向云冽,云冽亦是微微摇头。
落下地后,寿良程也不多话,直接走向那绿洲中、绿荫下的一个湖泊。
湖泊并不算大,约莫也就近丈方圆,形态浑圆犹若珍珠,内中之水清澈无比,像是在引人啜饮一般。
在这湖泊后方还有一小片丛林,密密麻麻一群挂果矮树,竟也是浑圆的形状。
丛林与湖泊相映,当真如同一双玉璧。
有一身着梅红长衫的男子开口:“此处为遗迹所在?”
徐子青等人也一同看向寿良程,待他回答。
寿良程一笑:“我等来得早了些,等到入夜时分,自然得知。”
众人闻言,也就安心在那草地之上打坐等候。
渐渐天黑,寿良程坐得安稳,混若不觉。
那几人里,已有一两个现出一分不耐,又有几个却很平静,显然心境好上不少。
徐子青睁开眼,就运起法诀,以木气探测其周遭草木来。
在座众人,也唯独他身具传奇功法,能占据这一份先机。
果不其然,旁人虽是不觉,徐子青却已在那些草木身上,察觉到一些异样来。
它们的木气,似乎流失不少,又并非是被什么物事吸收,反而好像是凭空散去了一般。
这可当真怪异。
那遗迹,究竟要如何现身出来?
如此在等了两个多时辰,.
天色越发漆黑,天空中的星子忽然密集起来,而月色却黯淡下去。
一股澎湃而苍茫的古老意念自湖底迸发而出,一瞬将湖面搅动,而让人意外的是,此处灵气虽是忽然旺盛数倍,却半点不曾泄露到这一方绿洲之外……
骤然间,眼前景致变化了!
几乎只是一眨眼,绿洲化为荒漠。
而荒漠内,生生现出了一座巨大的古城!
巍峨、雄伟,那庞大的意志一瞬间仿佛要将众人的意志压垮,又在呼吸间如流水一般散去。
随后,古城之门大开。
寿良程喜道:“就是此处了!”
他说完,已率先一步,走了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迟疑,立时跟上。
徐子青和云冽携手同行,落在最后。
他两个并不十分相信这些人等,自也不会将后背相托,而前方六人也分作两边,并行之时,也对他们有些防备。
这本是人之常情,倒没什么好计较的。
很快,徐子青刚走到古城门口,就感觉内里一股强大吸力传来,随后身不由己,已投身进去。
他急忙将手握紧,眼前一黑时,尚可庆幸不曾弄丢了师兄,与他分散。
又是眨眼工夫,徐子青双足落地,云冽也与他同时站定。
前方,寿良程等人俱在,并没什么意外发生。
随后,众人看清眼前情形,都是心中一惊。
原来古城门之内非是古城,而是这一座大典。
且这一座大典,确确便是寿良程曾言及的影像,分毫不差。
也正是因此,就叫他们也放下心来。
寿良程的确不曾谎言相欺。
徐子青见到,大殿上方有无数孔洞,而那些孔洞或密或疏,形成一种满天星斗的阵势。而那些孔洞之中,又有无数星光落下,顺次落在地面,却给汇聚到一处池子里。
那池中,星光闪烁,有许多寒芒隐隐,金气纵横,几乎要割裂人面。
无疑,那正是星辰砂了!
另几个修士自也见到了星辰砂,不过云冽正立在徐子青身侧,周身剑气森寒,池中金气升腾后,立时被他牵引入体,看来颇有一夫当关之势。他们原也听寿良程提及这星辰砂归属之事,于是并不前去收取,反倒转过身,看向那几条岔道去。
恰此时,那岔道忽然生出了变化。
就有一人惊道:“先前分明仅有三条,现下却有了八条,可是我瞧错了?”
又有一人也说:“我所见亦是如此,尔等如何?”
其余之人尽皆都是这般。
定一定神后,这些个元婴修士便皆明白,这些岔道乃是因来人而生变,若有几人,则变作几人罢了。
而他们所求之宝,恐怕就在这岔道之内。
只是一人只能进去一处,能得到什么物事,又或者此处是什么考验、最终宝物只归一人之手的,便端看这遗迹主人的性子了--但不论如何,还是先行进去之人,能得宝的可能大些。
当下各自都不多话,唯独寿良程说道:“诸位若是瞧见在下好友,烦请将他带回。好友左手正有六指,极是好认,若诸位能圆在下念想,在下当有厚报。”
此乃小事,众人都是应了。
随后纷纷抬步,各自挑选一条岔道,径直走了进去。
自然无人等候徐子青、云冽二人。
徐子青并不急着去那岔道,他此行最大之目的,无疑便是万星神水。
他一看此处星光璀璨,心里已有几分欢喜。
云冽道:“可下去一探。”
徐子青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因云冽本为金属修士,其仙魔之体强悍无比,并不惧那极犀利的丝丝金气。故而很快将剑意放出,就将周遭隔离出一片清净天地,随后走入池中,就朝他那师弟伸出手去。
徐子青抓住师兄之手,纵身一跃,就被云冽包在剑意领域之内。
这也是为他着想,虽说他释放真元出来也能抵抗,但木为金所克,他所消耗真元将有数倍之巨,故而不如借助师兄之力,也能省却许多真元。此举亦是以防万一,为免之后遇着突发之事,反而防备不及。
且说两人站在池中,徐子青自是足跟离地,几乎被云冽半抱了住。
他将神识释放出来,在那池中一扫,顿时见到许多大小颗粒,都如同星子一般,光芒或是明亮耀目,或是闪烁不定。
这些星辰砂理应归寿良程所有,他们只得神水就是。
虽说如今寿良程先入了岔道,师兄弟两个倒也不必吞了他的去。
云冽神识更为强悍,同徐子青的神识一般,在池中迅速搜寻。
两人神识在星光阻碍下极难穿行,可饶是如此,依旧几乎将整个池中尽数铺满,一寸不落。
不多时,两人同时开口。
“师兄,我寻到了。”
“左三步处。”
池中星辰砂大小不一,最大如同拇指指节,其气息很是惊人,若是他两个不曾看错,应是极品星辰砂。略小些的如指盖,为上品星辰砂,再小如黄豆,乃是中品,最后则是绿豆大小的下品星辰砂,以及一些太过细小、不入品级的更小沙粒。
略算算,单单极品星辰砂恐怕就有数十粒,上品约有数百,中品更多,下品等不计其数……这许多的星辰砂,若是能得到手中,便是一笔极大的财富,就算自己用不上,亦可换取许多资源。
但师兄弟二人目光所见,却是极品星辰砂上那一层濛濛水晕。
云冽身形微晃,就同徐子青一齐来到那极品星辰砂前,忽然间,他身前现出一只黑金大手,直将那一粒极品星辰砂抓起!
才刚抓起来,上面水晕忽而落下,眼看就要掉到地上。
此时云冽心神一动,一个小巧紫葫芦霎时飞起,就飞快把那水接住。
这一些水晕,足足有五滴之多。
徐子青便问道:“师兄,如何?”
云冽略点头:“确是万星神水。”
徐子青心下一松,也显出一只青色大手,就往另一粒极品星辰砂抓去。
……好重!
这一抓之后,那星辰砂重如巨岩,居然要耗费一些真元,才能将它挪动。
好在徐子青实力不弱,略加一分真元,也就成了。
紫葫芦再动,就把星辰砂上神水再度吸取。
如此反复再三,徐子青与云冽齐齐动手,数个呼吸之后,就将那些极品星辰砂上的万星神水收取完了。
之后两人再度寻找,则见到大半上品星辰砂上亦有神水,只是数目更少些,每一粒上约莫只得两滴左右。于是如法炮制,也都收取。再往中品星辰砂上寻找,这回却是少数才有神水,至多不过一滴,到下品星辰砂时,不仅更加稀少,往往还要有数百粒上才能凑足一滴来。
这般花费足有半个多时辰,才把所有万星神水收下。
那紫葫芦里,也总算盛了大半了。
手中葫芦颇为沉重,徐子青将葫芦收了,只觉心头一颗大石放下,仿若又轻松不少。
如今神水已然凑齐,小乾坤雏形之事,总算也有了指望。
这就叫他不由得心境一个震荡,竟是隐约有些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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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神水,.
待站定后,云冽方松开手,徐子青也立在云冽身侧。
如今所需已得,应当回去了。
只是如今遗迹尚在关闭,要如何才能出去?
徐子青神识将四周尽数扫过,竟然不曾发觉任何出口。
他便微微皱眉:“师兄,此时出不去了。”
云冽略沉吟,说道:“想必是岔道之故。”
徐子青想一想,也是如此。
那些岔道中,每一条都入了一人,多半都有什么际遇,若是不完,怕是不能出去。但不知那些人出了岔道后是要重回大殿,亦或是直接被送出遗迹之外……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他们枯等此处也是无用。
这般想了,徐子青就说道:“恐怕我们也得从岔道而入。”
云冽微微点头:“分道而行。”
徐子青一叹:“也只能如此。”
岔道尚余两条,迟迟不曾消失,这遗迹看来是强行要求所有来到此地者尽皆要入内一回。
师兄弟两个无法,便只好照规矩行事。
徐子青摇头一笑:“也罢,说不得能有什么好事,未尝不是一个奇遇。”
两人说了这几句话,并不作儿女之态,纷纷一个晃身,各自出现在不同岔道入口。
徐子青转头再看师兄一眼,就收敛心神,走进了岔道之中。
岔道内,很是明亮,与白昼无异。
其并不狭窄,反倒如同一个普通房间,并不见什么道路存在。
但徐子青却很警惕,因为就在前方,一动不动有两头猛兽伏趴在地,兽瞳里光芒明明灭灭,仿佛在酝酿什么。
旁边一面石墙上,有几行字迹飞扬,笔锋犀利,字字深刻墙中,有一种极强霸的气势。
叫人半点也不能忽视。
徐子青一面提防那猛兽,一面用神识飞快将字迹扫过。
一看完,他心里就觉得十分震惊。
原来这遗迹乃是一位散仙留下,而那散仙身份,则是千傀万儡门第两百三十八代宗主。
顾名思义,千傀万儡门乃是以炼制傀儡、操纵傀儡为最强手段的门派,核心弟子传承一门名为《百炼傀儡经》的功法,炼制出来的傀儡极为强大,却少有外传。偶尔有比较低级的傀儡传出,也能引起许多轰动,让不少修士趋之若鹜,.
很长一段时间里,千傀万儡门都风头极盛,虽只是三品仙宗,却也无人会招惹他们。
可是在许多年前,千傀万儡门所在大世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错,这千傀万儡门,并非乾元大世界的门派,而本该在九千大世界中另一世界中。
据说那世界剧变后,许多门派为度难关、保住传承,牺牲了许多地位尊崇的散仙、大能。他们合力炼制出一种遗迹秘宝,密封起来,撕扯开空间裂缝,穿越空间风暴,投掷到其他大世界里,为的就是精挑细选,留下传承来,让门派精义不至于失传,也为宗门复兴留下种子。
但具体是什么大事,却又并未详说。
只言及此处有九个关卡,全数通过后,就可进入传承大殿,得到千傀万儡门遗宝。而每通过几个关卡,也有遗迹奖赏下来,要闯关者不会空手而归。
不过一旦失败,就会被送出遗迹,不能继续留在此处。
徐子青看过后,再看向那两头猛兽。
这时候他才发觉,它们看起来栩栩如生,实则并非是真正的猛兽,而是一种机关傀儡。
想他从前在五陵仙门时,也乘坐过黑鹫傀儡,可那种傀儡远看的确颇为真实,一旦坐在其上,就立时能发现有异。而这两头却很不同,细细一看,就连其身上皮毛都十分细致,叫人难以分辨。
此时他能够察觉,也不过是已先行知道了它们本是虚假之物,且探测出其体内并无生机,才能确信罢了。
两头傀儡兽眼中光芒越来越亮,徐子青就明白,这是已然要来同他拼杀。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一动,就有数粒种子落在地面去了。
随后植株簌簌生长,立时在青光中也化作了两头猛兽,其四足一顿,立时扑向傀儡兽!
与此同时,傀儡兽发出一声兽吼,也是狠狠扑来。
刹那间,四头猛兽就彼此扑杀、撕咬起来。
徐子青一面运转《万木化灵诀》,一面仔细观察两头傀儡兽。
只见它们动作极为灵活,不见一点滞碍,其周身散发出一种澎湃的灵力,那般雄浑,直如金丹初期的修士。
这就让他推知,这些傀儡兽体内必然也是安放灵石,故而同妖兽体内妖元不同。
徐子青看了片刻,并不拖延,他就将真元再往那些草木之兽中输入一成,固然就让这两头青兽力量更猛,正是找准一个空子,立刻趴到了傀儡兽的后背,猛然咬碎了它的颈项!
就仿佛是活物一般,傀儡兽剧烈挣扎,后渐渐消停下来,整个躯体都化作了碎片。
在碎片之内,有一枚下品灵石,正散发出丝丝灵气。
徐子青收回青兽,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也不怪他这般诧异,先前他只觉这傀儡兽形貌逼真,现下却是发觉,这等同金丹初期真人的傀儡兽,体内竟只需一枚下品灵石,就可以如此灵活对敌,且周旋那许多时候……他神识一探便知,这枚下品灵石里,分明还剩下大半灵力!
如此可见,一枚下品灵石,恐怕能支撑这样一头傀儡兽动作近半个时辰之久。
这也就难怪千傀万儡门那般备受推崇了!
徐子青过了这第一关,当真将自个吓了一跳。
紧接着,一道“嘎嘎”响声传来。
他就往那处一看,便见到墙壁上开出了一个暗门,正缓缓打开。
又是一串脚步声,那暗门里,竟然走出了二十头同样金丹初期的傀儡兽,每一头都不比先前两头逊色。
但这二十头傀儡兽并非是敌人,它们齐刷刷站在徐子青身前,领头的那个口中衔着一块牌子,“噗”一声,吐到了徐子青的手里。
徐子青将神识探入,立刻就明白了一种手诀,可以控制这些傀儡兽。
此后若是想要操纵这傀儡兽,就只消先将指尖血滴入此兽头顶,在将神识注入一丝,就可以以手诀让它认主。
当真是十分方便。
以徐子青如今的修为,这等级的傀儡兽用处不大,他便只将它们收起,留待日后。
而当那二十头傀儡兽消失后,整个房间瞬时变化,马上就大了不少。
这时候,趴伏在前方的猛兽,就变成了四头。
每一头,依旧是金丹初期的实力。
徐子青有了先前一战,此回就不慌不忙。
他手一扬,面前顿时也有了四头青兽,体型、真元都比傀儡兽略胜一筹。
然后照旧是群兽厮杀,战得昏天暗地。
因着徐子青早有计算,很快这些傀儡兽也都被青兽扑杀。
此回暗门再开,走出来的就成了四十头同样的傀儡兽,也同样有一枚晶牌,一种手诀。
这些傀儡兽跟刚才的二十头相比差不多少,大概是炼制手法有些区别,但实力却是相等的,同样只用一块下品灵石便可让它运转,不过炼制的材料可能更为坚硬,也更不容易损伤。
徐子青再度收取了,来面对第三关考验。
现在的傀儡兽,变成了四头金丹中期实力了。
如此一来比方才要困哪些许,可徐子青本身修为在金丹后期巅峰,真元尚且够用,也能催生出足够厉害的青兽,再度把那些傀儡兽干掉。
又收获了三十六头金丹中期实力的傀儡兽。
第四关,是四头金丹后期实力傀儡兽。
徐子青耗费大半真元,前后催生出十多头同等修为的青兽,才将那些傀儡兽除灭。
若非他传奇功法神妙,青兽战败后五成真元能够回归,恐怕他的真元非得用尽不可,甚至他还必须使出其他的手段来。
好在收获也是巨大的,得到了十六头金丹后期巅峰实力的傀儡兽。
到这时,第五关尚且没有出现。
室内则出现了一道威严的声音:“闯关者是否继续接受考验?”
徐子青知道,若是他不接受,便会被传送出去。
只是……
先前的几关里,青兽与傀儡兽厮杀后,他仿佛又多出了许多兽类对战的经验,这对他将万木化万灵的灵动性有极大帮助。若是继续下去,不说得到千傀万儡门的宝物,只说能得到这些经验领悟,也是值得的。
这不容他退缩,而他堂堂男儿,也绝不会退缩!
因此徐子青几乎并未如何考虑,就直接说道:“是,我继续接受考验。”
那声音就说道:“你有两个时辰修正,随即进入第五关考验。”
徐子青点了点头,再度应道:“多谢,我明白了。”
说完,他就盘膝而坐,运功调息,恢复起刚才损耗的真元来。
两个时辰后,徐子青睁开眼。
霎时间,他的眼前一黑。
这原本明亮的房间消失了,出现在他前方的,是一条一丈宽的道路。
而道路的前端,则站立着两个雪白的人影。
·
另一边,另一条岔道。
同样的两头金丹初期实力傀儡兽,在兽瞳亮起后,立即蹬足直冲过来!
素衣男子神情不动,随后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从两头兽影中无声穿过。
在他身后,两头傀儡兽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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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旧是一模一样的暗门,照旧走出许多傀儡兽来。『雅*文*言*情*首*发』
云冽伸手一招,竟是看也不看,就将众多傀儡、晶牌收下,随后他便静待不动。
很快情景变换,第二关开始。
云冽屈指一点,数道剑意急冲而出,将傀儡兽们炸成粉碎。
紧接着第三关、第四关,每一关里,云冽都不必如何动作,只将剑意稍作释放,已是把傀儡兽尽数绞杀!
经由那苍老声音询问后,云冽亦闯入第五关中。
眼前,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青年。
他们的相貌普通,没有半点气息波动,也让人察觉不到他们体内有一丝真元。
就好像是最寻常的凡人,阻拦在了前方。
云冽神色不动,冰冷的杀气在他周身萦绕。
这两个傀儡人,比起刚才所有傀儡兽,都要强上许多。
但是,依旧没有让他出剑的价值。
正这时,傀儡人动了!
他们的身形很快,快得像两道虚幻的影子,几乎是在眨眼间,就一左一右,把云冽夹击。
云冽身法更快,在他们挫掌成刀、要狠狠刺进云冽身体的刹那,已经消失在几步之外!
而那两人的掌刀,堪堪只刺中了云冽的残影。
这两个傀儡人,都有金丹后期巅峰的修为,其身法诡谲,就仿佛是两头恶鬼,既凶狠,又狡诈。
云冽稍一侧身,那两个傀儡人心口都破出一个大洞来。但他们恍若不觉,出手更快,下手更重!
是找错了地方--除非毁掉核心,傀儡人是不惧疼痛的。
云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身经百战,若非要寻找傀儡人核心,也不必与他们这样周旋。
随后他击碎傀儡人手臂、腹部、肩窝,甚至是头颅,处处无功而返。
傀儡人体内的情景已经暴露大半,那是无数小机关缀连交错穿插织成,精妙无比,才能带动他们所有动作如同真人一般。可在那巨网一般的内部里,却全然不能看见核心所在。
它究竟所在何处?
试探过这许多回,云冽不再拖延,寸寸击碎傀儡人,终于,直到破开傀儡人右腿,方才在近髋之处找到一个凹槽,内里镶嵌着一枚中品灵石。而另一个傀儡人,也同样如此。
这第五关,就此告破。
然而此后却没有任何奖励,云冽继续前行,才刚行过数丈远,前方就又有几道人影急扑而来!
这一回,人影速度更快了!
云冽剑意凝形,握在掌中,整个人如同一支利箭,直直破开人影包围!
与此同时,那几道人影右腿纷纷碎裂,整个人都扑倒在地——但出乎人意料的是,他们居然并未停止动作,而是左腿一弹,.
核心居然不在右腿了!
且说另一边,徐子青看着前方两个白衣傀儡人,微微皱起眉头。
看不出他们的修为,该如何应对?
也罢,总是要待他们动起来,才便于行事。
当下徐子青先行出手,将种子抛出,于两边生成许多植株。
这些植株一个变化,就变作几头猛兽。
而每一头猛兽,暂且都是金丹中期的修为。
徐子青道一声:“去。”
青兽们瞬时足下生风,已然冲向那两个傀儡人了!
但这回远不及先前四关容易,青兽们还未窜到傀儡人面前,那两个傀儡人早已扑得更快,几乎是在触碰到青兽的刹那,就双臂一绞,撕碎了迎面而来的两头。
另几头青兽赶紧围攻而去,也是一个照面,先被打碎。
而那两个傀儡人却以更快之速飞奔而来,倏忽间就要冲到徐子青身前!
在只余下三尺左右时,数根粗长的藤蔓极快窜出,狠狠抽中傀儡人腰部,将他们一把掀了出去。
傀儡人一个屈腿,再度弹了过来!
徐子青一面指使藤蔓次次抽飞傀儡人,一面却发觉那两个傀儡动作越来越是灵活,像是快要适应了藤蔓,而且仿佛能抓住藤蔓的缝隙一样。他分明知道傀儡人不可能生出灵智,更不会有所思考,但在此时他却仍是忍不住要赞一句那炼制傀儡之人的技艺奇巧,居然能让傀儡人适应战斗到如此地步!
他无法依靠藤蔓取胜,故而周身再连续长出了数十株树木,它们纷纷化作猛兽,这回几乎都等同于金丹后期修为,也一齐呼啸着围攻傀儡人而去!
饶是徐子青积累雄厚,体内真元因传奇功法之故也的确比寻常金丹真人更加雄浑,在化出这许多修为略逊的猛兽后,也将真元耗空了九成九之多,丹田所余,几乎趋近于无了。
他不敢怠慢,立时服下数颗丹药增补真元,与此同时,他却发现那些青兽虽能和傀儡人战成一团,却是每每数度咬住同一处,方可将傀儡人外壳咬破,而那傀儡人则十分狡诈,若是青兽咬住后退后稍慢些许,就要被他们双臂箍住,再下一刻,就被打破了,成为散乱的枝叶碎末。
稍稍叹了口气,徐子青一边指使青兽们灵活应战,右手掌中却钻出一株幼苗,又飞快化作一柄黑色长剑。
被淬炼过的万年钢木,许久不曾用过的剑法。
他或者可以尝试一番。
经此一役,徐子青又发觉青兽们许多不足,他以往吸收了许多人与人对战的经验,但兽类对战经验,他却是极少。尽管先前跟傀儡兽缠斗时得到一些,此时看来,也是远远不够。
那些傀儡人,可比傀儡兽难缠太多。
不多思忖,徐子青身形一晃,整个人如同风中柳絮,飘摇而去。
他手里钢木剑一扬,就已是刺中了一个傀儡人腹部。
这一剑,他丝毫没有留下余地。
就同云冽一般,徐子青也明白若要摧毁傀儡人,必定得摧毁其核心,叫其不能运转,才能胜出。
可那核心所在之地,就只能由他自行猜测了。
很显然,这一次他猜错了。
尽管腹部破了个大洞,傀儡人依旧灵活如初。
徐子青甩手洒出成片种子,弄出一片丛林,又化作一道遁光,在其中自如穿梭。
两个傀儡人被林木所阻,每过之处都将树木打碎,但往往正在此时,后方林木里就有一道诡异剑光刺出,命中他们某一部位,将他们破开了许多大小孔洞。
就如同云冽以剑意多处切开傀儡人身躯,徐子青也以剑光多次施为,才在傀儡人左腿处寻到一个凹槽,并内中中品灵石。
这两个傀儡人破坏后,徐子青收回种子,往前行走。
也是同样,他遭遇了第六关,有五个傀儡人,同样都是金丹后期修为,对他围攻。
徐子青照旧以遁术躲避,又以剑术突袭,如此游走。
但这一回比上一回更加困难,那些傀儡人外壳竟无比坚硬,他手中钢木剑虽有宝器之利,但每一穿刺都要耗费颇多真元,才能洞穿一处孔洞。而徐子青更发觉,这些傀儡人体内核心并不在同一处所在,故而需得将他们全都打碎,才能彻底解决。
这般终于再度耗尽真元后,徐子青方才险而又险,通过第六关。
而第七关时,傀儡人俱是金丹后期巅峰,论境界与徐子青等同,就算修为不及他深厚,可以他们身法之鬼魅,动作之灵活多变,也叫徐子青吃足了苦头。
此回徐子青仍是催生出大片林木,可八个傀儡人摧毁林木极快,甚至叫他难以反应,催生之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如此下去,他恐怕要不成了。
若仅是输了也罢,但这些傀儡人并非真实之人,谁知是否当真能停下手来?便是他口呼“认输”,又谁知是否有用?
徐子青不敢冒险,只得使出最后手段。
他心念一动,身前已窜起血红巨藤,如同无数血色触手,张牙舞爪,将他周身都保护起来。
徐子青初入仙道时,曾对容瑾之煞气有些忌惮,然而多年下来,他早已同容瑾密不可分,对它便只有欢喜。
容瑾对徐子青亦极为亲昵,它多日不出,而今好容易被释放出来,更是舞得欢快。
“娘、娘亲!杀、杀杀——”
徐子青微微苦笑,容瑾已然是成熟之体,但这灵智一如以往,着实叫他哭笑不得。
不过此时并非亲昵之时,他只飞快传了意念去:“容瑾乖,将这些傀儡打碎!”
容瑾扭了扭身子,登时整个更粗壮一圈,也越发长了数丈之多。
它就仿佛撒欢儿似的,猛然前冲,左摇右摆,一下子把所有傀儡人都围在中央,还余下几条藤蔓,却没忘了将徐子青护住,不叫他被外人所伤。
而今的容瑾,硬度更在寻常宝器之上,甚至堪比上品宝器,它力气更大,只一个拦腰抽打,就把一具傀儡打得裂开几条缝来!这般能力,可比先前徐子青用钢木剑苦苦周旋来得轻巧。
随即数十条藤蔓化作漫天的藤影,将那些傀儡人轮番抽拍,生生没叫他们接近徐子青。若是一记不能打碎,就连着来,直到将他们抽得肢体横飞、再不能动,方肯停了下来。
倒也有傀儡人冲得快,竟避过许多藤蔓,要来到徐子青的身前,与他正面相对。
然而才刚走近些,徐子青近处的藤蔓已是无声无息将他卷走,重新扔到那藤影之中,被抽了个七零八落了。
很快,八个傀儡人全都破破烂烂,几乎都已不能再动。
容瑾将一根藤蔓小心刺进那傀儡人大开的胸腔,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地缩了回来。
“娘、娘亲……没有,没有吃、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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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容瑾之藤蔓若要粗壮则更胜车轮,其藤蔓上的叶苞,每一个也都比人头更大,张合之间露出里面森森利齿,当真是说不出的狰狞可怕。『雅*文*言*情*首*发』
便是这般撒娇时,它也仿佛要择人而嗜般,叫人骇然不已。
然而在徐子青眼里,容瑾却极为可爱。他伸出手,就去摸了摸那凑来的叶苞。
就见那叶苞里的利齿缩了缩,丝毫也没伤到那手,乖乖地任他触碰,而数排利齿之间,又有一支利刺,下圆上尖,如同倒锥,前端伸缩不定,像是时时想要吸吮什么。
想来平日里妖藤吸食血肉,就依靠此物之功,而到如今妖藤成熟了,利齿更有咀嚼之力了。
其恐怖之处,远胜从前。
徐子青颇觉有趣,竟又碰了碰那倒锥似的利刺。
那利刺也缩了缩,仿佛有些回避一般,并不肯伤到他一丝皮肉。
此时徐子青丹田深处就传来一股意念,原来是容瑾被这般挑弄,越发委屈起来。
“娘、亲……不、不伤……”
轻咳一声,徐子青不再逗它,就安抚它道:“容瑾莫恼,今日只当帮我,日后若有血食,我定叫你饱餐一顿,可好?”
容瑾孩童心性,好哄得很,它素来与徐子青亲近,被这般安抚过,也就心满意足。
随后它骤然将数十藤蔓全都收起,只留下了细细的一根藤,就缠在徐子青的身上,又将那顶端的叶苞,搁在了徐子青的肩头,时不时和他侧脸挨挨蹭蹭,亲昵非常。
徐子青容他这般,想着前方约莫还有第八关,就不再逗留,举步朝前。
但此时,前方出现的却不再是傀儡人,而是一座巨大的玉碑。
这玉碑通身雪白,浑然一体,上方却无字迹,只有一个掌印。
徐子青微微一怔,这莫非就是第八关么?
他略想了想,就依照那掌印,将五指掌心对了上去,轻轻一按。
霎时间,一道强劲的吸力自碑中传来,一瞬将他体内真元吸取进去。
玉碑上大放光芒,转眼就变成了浓郁的青色。
与此同时,徐子青的身影,却也被生生吸入碑中,消失在这岔道里了。
一阵天旋地转后,徐子青落在地面,只觉丹田里他好容易恢复八成的真元,又去了小半。
同时,他的脑中也被塞入许多东西。
稍一整理后,.
这考验,他竟已算是通过了的?
原来这遗迹只容金丹期与元婴期的修士接受考验,其考验亦很是严苛。
因炼制傀儡极是不易,而大殿之内所藏亦为门派核心功法、技艺,故而非惊采绝艳者,不能通过考验。
若是金丹期的修士,其考验乃是第一关至第七关,将所有傀儡杀灭且身上毫无伤痕者,就算合格。
而若是元婴期的修士,其考验便为实实在在的九关,也得除灭所有傀儡,同样不能受伤,否则待第九关傀儡人被除去后,那些好容易到了这关卡者也只能得到一笔馈赠,却不能真正得到传承。
徐子青今日所使术法俱是操纵青兽、万木,因此众多傀儡未曾将他伤到,第七关后那玉碑,正是金丹真人通过考验后进入遗迹之传送之地了。
他现下脚下所立之处,也正是传承大殿。
理清思绪后,徐子青抬起眼,就看到这大殿里的情景。
随后,他便不由咋舌。
此殿高有百丈,宽亦有百丈,十分巍峨。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令人震惊的,却是后方一尊巨大无比的傀儡猛兽,不下二十丈高,通体黝黑,如同金属般焕发出强烈的凶煞之气,四蹄腾空,仿佛能踏破苍穹,凶狠无比!
这头傀儡兽的气息如若深渊,境界至少也在化神以上!甚至等同于出窍期的修士!
除此之外,在这傀儡兽身下,密密麻麻站立了许多傀儡人,从里到外,至少十多个的气息超过元婴期,还有几百个在元婴期以上的傀儡人,最外围是金丹期的傀儡人骑着同境界的傀儡兽,恐怕有数千上万之多!
这般多的傀儡,堪称一笔极其巨大的资源,叫人惊异不已。
同时,在巨型傀儡兽前方,还悬浮着一个圆球。
那圆球也是黝黑的,看来应当十分沉重,但它却稳稳当当地飘在那处,一动也不肯动。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当就是传承。
而圆球周围,还有数十个光点环绕,每一个光点都只有拳头大小,但散发出来的灵气,则是极其惊人。
徐子青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不禁为千傀万儡门遗宝震撼不已。
可他如今虽来到了遗迹深处,却不知道该如何出去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大殿中气息一变。
徐子青顿时警惕起来,旋即转身,看向某一处所在。
就在大殿前方空地里,扭曲的空间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由虚到实,自模糊至清晰。
待看清以后,徐子青松了口气,心里就生出许多喜悦来。
这凭空出现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师兄。
他这位师兄应是经历了九关考验的,显然也同他一般不曾受到半点伤害。
不过徐子青却也明白,师兄闯关时,必然是近身作战,不曾有丝毫取巧之处,却不同于他,还要有容瑾相帮。
云冽见到师弟,神色也略为缓和:“子青。”
徐子青笑着迎了过去:“师兄闯关成功,可知道些什么?”
云冽略点头,将他所知之事说来。
他在突破第七关后,自然进入第八关,就要面对十位元婴初期的傀儡修士。
但同境界之下,这些傀儡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叫他利用这些傀儡磨练一番剑术后,就自然将他们一一绞碎。
第九关时,为十位元婴后期傀儡修士包抄,照旧奈何不得云冽,反而叫他有些兴致,跟他们周旋得更久,磨练起剑术来也有几分痛快。
待九关全破,就有一道苍茫声音传来,告知云冽他已通过考验,可前往传承宝殿。
与此同时,云冽也知晓还有一人通过考验,其余人等已尽皆被送出遗迹。
他并不知是何人通过,但他深知自家师弟修为如何,晓得他不是数名元婴合击之对手,就以为同样通过考验者也为元婴修士。然而接受传承者只有一人,若要得到传承,他需得同那通过考验者相争才是。
云冽虽性情冰冷,可警惕之心素来不在他人之下,才觉自己周遭空间有异,便做好与人对战之准备。
他亦没料想,在被传送至传承宝殿时,所见到的会是徐子青。
徐子青听完,又把金丹真人如何通过考验之事说了,心里颇觉庆幸。
他现下虽是金丹后期巅峰的修为,可要是真对上身经百战的元婴修士,还得同他们生死之战,只怕也要忌惮几分。诚然他有容瑾在手,照理说元婴期的修士来上几位,他也不惧,只是但凡能在乾元大世界混到如此境界的元婴修士,寻常赌斗也就罢了,生死关头时,哪个不留几个后手?
就算是他,也有可能吃亏。
自然还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为好。
如今恰是他和师兄进来,这自然是没什么好争的了。
这着实也是一种幸运了。
徐子青就笑道:“既然如此,就请师兄将这些傀儡都收了罢。”
云冽扫一眼那些傀儡,在见到那头巨型傀儡兽时,目光也是微微一动:“接近大乘。”
徐子青倒抽一口凉气:“师兄的意思是,这头傀儡兽,堪比大乘?”
云冽略点头:“只争一线。”
徐子青再往那傀儡兽看去,当真是颇觉感慨。
能制造出如此厉害的傀儡,那千傀万儡门全盛之时,该当是何其非凡!
师兄若有此物在手,便是日后出山游历,亦不必对其安危太过忧心了。
云冽并不多言,袍袖一展,就将那些傀儡兽收取一空,尽数装在一只上品储物镯里。
唯独留下了五个元婴后期傀儡人,十个金丹后期傀儡人,十头同修为傀儡兽,再并那巨型傀儡。
显然是叫徐子青来收取。
徐子青见状,也不辜负师兄好意,就把元婴期、金丹期的那些傀儡都收下,但巨型傀儡,却是不曾收取。
云冽开口道:“你得此物,可来去无忧。”
他同徐子青先前想法,竟是一般无二。
徐子青摇头道:“我此回回去山域,就要长久闭关,师兄不止要独自守柱,若是平日里有什么所需要出去宗门,我怕是也不能陪同师兄左右。”他叹了口气,“我在山域里苦修,自然十分安稳,而师兄若是出行,也需得多家留心。有此兽跟随师兄,也叫我少几分牵挂,不至于影响心境。”
如若不然,他闭关时日愈久,愈是思念师兄,情不由自己,由此生出心魔也未可知。
可思念本因担忧而起,有这傀儡在师兄身侧,他担忧减少几分,心性也就更平和些。
说到此处,徐子青又道:“待我出关后,便不会与师兄分离,自不怕什么。待师兄日后闭关之前再将此物交予我手,也就免了师兄惦念于我……如此可好?”
云冽闻言,略点了点头:“由你。”
两人说定,就不在此事耽搁。
云冽再伸手一招,凭空就有一只巨掌探出,将那数十白色光点并黝黑圆球尽皆摄入手中。
徐子青神识探入其中一个光点一看,就又有些讶异。
这是……一阶灵脉?
395 <
也不知千傀万儡门的大能们用的是什么手段,在这小小光球之内,就收纳了一条一阶灵脉。『雅*文*言*情*首*发』除却稍稍溢出些许之外,其余大部分都好生藏匿其中,但饶是如此,这一阶灵脉溢出的些许灵气,也是浓郁无比。
徐子青连连将那些光球探过,居然尽皆都是一阶灵脉,着实叫人十分骇然。
在那倾陨大世界里,便是那堂堂二品五陵仙门,总共所有的一阶灵脉,怕也比这多不了些许,而乾元大世界中,要那等有许多元婴的大山域,才能在资源上堪堪盖过这些。
无疑,这些个一阶灵脉,正是那千傀万儡门赠与传承之人的资源。如此庞大的数目,就算闯进关来的不过是籍籍无名的散修,也足够修炼到一定境界了!
当真是,思虑周到。
这些一阶灵脉仍是被云冽收在另一储物镯中,因着此时不必使用,并未立时起出,仍是让其以光团状收藏起来。到而今,这师兄弟两个已得到了极大的好处,最后就将视线都落在了这黝黑圆球上。
徐子青就说道:“师兄,这想必就是传承。”
云冽略颔首,将真元运于手掌,就往圆球表面连拍数遭。
早先他两个收取了巨型傀儡后,便有一段消息传入云冽识海之内。
那一段消息,正是告知他如何打开传承之物。
这黝黑圆球也有一个名堂,叫做“慑灵球”,外壳乃是用一种极奇特的隐灵金再辅以许多珍贵灵材炼制而成。炼成后只要将传承之物封存其中,不论过了多少年头,都不会因此消失在天地之间。
此物往往正是那千傀万儡门所在大世界里大能临死前留下传承所用,一旦照法门开启,就可见到其中之物。
又因其非是强制传承之物,更有选择之机,故而云冽此时也不惧什么。
果然,那黝黑圆球在云冽拍过之后,就自中央裂开一条细缝,随即分作两半,朝两边慢慢豁开。
那外壳如同流水一般,倏忽间就变换了形态,化作一个两尺长、一尺高的黝黑箱子,明明白白将内中之物昭示出来。
其中就有:
黝黑令牌一枚;
极品灵石二十颗;
极品储物镯三个;
银色玉简两块。
徐子青分别看过,也很快明了。
那黝黑令牌乃是这遗迹之钥,若是滴血上去,就能将这遗迹操纵起来,将其完全控制。极品灵石上灵气皆不曾流失,其价值并不在一阶灵脉之下。『雅*文*言*情*首*发』极品储物镯有两个是空,显然是作分别存放灵脉和傀儡之用,而不空的那个内中则放慢各种灵材,以绝好的灵木、矿石、岩晶为主,看得出是拿来炼制傀儡的。
至于银色玉简……才是传承的核心所在。
稍大些的里面琳琅满目全是制造傀儡的各种技艺技巧、调制药汁的各种配方等等,稍小些的则为千傀万儡门的秘法、功法、要诀等物,一些秘闻偏方等,也全数收录在内。
徐子青只稍稍看一眼,就觉出其博大精深,除非有人苦心孤诣精研此道,否则难以有所成就,甚至如若不是天资颖悟远超常人的天才,就算竭力钻研,恐怕也不能学到皮毛。
这般看过后,徐子青已然知道,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师兄,都不可能去接受这一门传承。
师兄之道已定,为无情杀戮剑道,他之道亦已定,是为生死轮回之道。
他那师兄以杀止杀,为剑修,而他则统御万木,为法修,走的都是堂正仙道。
千傀万儡门则非仙道、非魔道,在亦正亦邪之间,为偏门左道。
且不说他们原本在大道上就有些不同,只说两人在己身之道上都未及大成,又怎么能够太过分心其他?
故而他两个略学一些傍身无妨,真正传承,则是不能。
到此时二人已将千傀万儡门所有遗赠看过,两人异体同心,这些物事很快各自分别存了。
因二人修为相差甚远,大半仍是由云冽保管,徐子青只得一只极品储物镯,以作存放之用。
而那令牌,自也是为云冽滴血炼化。
云冽便盘膝坐下,有徐子青为他护法。
不多时,那令牌化作一缕黑芒,直入云冽眉心紫府之内,化入他元神之中。
徐子青这时便道:“师兄,可能寻到那寿良程的友人?”
云冽略思忖,说道:“我且寻来。”
虽说寿良程早已传送出去,但既然应了他此事,如今既已掌握住这遗迹,也当依言行事。
炼化之后,整座遗迹都在云冽掌控之内。
很快,他便开口:“遗迹中有一石室,内有尸体一百零二具,其中六指者唯一具尔。”
徐子青就问道:“确信是百年前的尸身么?”
云冽微微颔首:“不错。”
徐子青就放心下来,如此也算不负所托。
东西得了,这遗迹自然再不会开启。
云冽将徐子青手掌握住,随后心念一动,二人身形倏然消失,又出现在一片荒漠之中。
后方古城仍在,而城门口,则还有二人停留。
其中一个,正是寿良程。
他见两人出现,急忙迎了过去:“两位道友,你们可是通过了考验?”
另一人名唤“卫环”者,也看向二人。
徐子青微微摇头:“不曾过关,刚刚到第七关,因受伤颇重,就被拘了一阵,疗伤之后,才被驱赶出来。”
寿良程与卫环却有狐疑,若是不曾通过,如何两人一起出来?
徐子青看穿二人心思,就笑道:“我因并非元婴修士,便是失败,也要等出结果,才会弹出。”他就看一眼云冽,“方才我问过师兄,他倒闯入第九关里,只是足足有十位元婴后期傀儡人围攻,师兄不敌,也败了出来。”
遗迹里所得甚多,他虽未有害人之意,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
以上种种话语,便没有一句实言。
如此说法自不能服人,寿良程与卫环也未必信了。但既然他两个已然给出缘由,他们不过是寻常结伴而来的交情,也不好寻根究底,更不能再问下去了。
徐子青见状,又对寿良程说道:“虽说不曾破关,倒并非全无所得。师兄于第八关处发现一具尸骨,正有六指,不知是否为寿道友之友人……”
寿良程一听,哪里还顾得这些,当即急道:“此言当真?”
徐子青点了点头:“自然是真。”
说完,就看向云冽。
云冽心念一动,伸手一拂,地面上就躺了一具白骨,身上披着一件法袍,一应法宝、储物镯等物尽皆都在。
寿良程神色悲怆,但见着好友衣冠整齐,所有物事都不曾被人扒走,心里也有几分感激,就赶紧把这尸身收起,又向两人连连道谢。
徐子青叹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寿道友不必如此。”
说了这些后,寿良程渐渐收了悲色:“先前我不曾收取星辰砂便先去破关,后来再入,却不能去。而今你两个也走出来,我欲再试一次,便与你二人就此别过。”
徐子青与云冽对视一眼,心里都定了主意,就道:“请便。”
寿良程果然进去,这回也的确并无阻碍。
照理说那星辰砂也为遗迹之物,而云冽如今掌控遗迹,是开启是关闭,皆由他心。
但两人早已同寿良程说好,只得神水而将星辰砂尽归于他,此次云冽便也放他进去,任他收取就是。
只是遗迹已有主人,那考验再不会有,那些岔道也早已封上。
此回寿良程再入其中,也只能在外殿徘徊,要窥得其中的秘密,则是不能。
即便再过百年寿良程再来,也等不得遗迹开启了……到那时,便是他终于确信遗迹中宝藏已被徐、云二人所得,那时两人早已臻另一境界,也不必忌讳什么。
见寿良程走了,徐子青与云冽也当回去周天仙宗。
那卫环却过来一步,笑道:“两位可是回宗?”
徐子青笑了笑道:“正是,卫道友如何?”
卫环神色亲近:“既然同是回宗,不妨同行。”
徐子青略有讶异,但彼此既是同来,如今同归,也没什么,就一点头:“如此也好。”
于是徐子青放出飞行妖兽,同师兄先跃上去。
卫环神色赧然,却开口说道:“不知我可否……”
徐子青一怔。
卫环轻咳一声:“我本无飞行妖兽,来时也不过借良程东风罢了。”
原来如此。
徐子青这时就有些明白,此人想必同另几人也不熟悉,来此同行也不过是寿良程的面子。因而寿良程在遗迹外等候时,此人也随之等候。但寿良程再入遗迹,却不知何时得出,他才会这般询问徐子青,要和他们同行。
想得明白,徐子青也不拒绝:“既然如此,卫道友也可自便。”
卫环闻言,就晃身而起,也立在了那飞行妖兽脊背之上。
下一刻,那妖兽肋下生风,平地而起。
徐子青与云冽并排而坐,那卫环,则坐在两人近处,同他们能打个照面。
这般举动,倒很识趣。
一路无话,那飞行妖兽连连飞了两日,已然到了一座城池上空。
此时卫环低头一看,便说道:“古画城?”
徐子青听得,就问:“卫道友可是有事要办么。”
卫环摇头道:“倒不是有事,我观下方情景,忽然想起来,这几日古画城有一场拍卖大会,听说此回比往日规模更大不少,我早有心前去一看,只因遗迹之事更为重要,方才放下。本以为已然是办完了,现下一看,倒像是正要开始。”
徐子青低头一看,果然城中很是热闹。
卫环神色恳切:“两位道友若是有意,也不妨去见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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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
徐子青微微一怔,.
不过往日里他在倾陨大世界中也曾去过那拍卖会,左右不过是为了寻些得用的天材地宝。如今出来不久,时日还算颇多,若是去瞧一瞧,倒也无妨--说不得能碰上什么好物也未可知。
他与师兄常年居于五陵山域、少有出门,便是出门也以赶路居多,这未必不是个了解乾元大世界的通途。
这般想了,徐子青就看向云冽。
云冽道:“可去一观。”
卫环听得,就露出笑意来:“既然两位也欲前往,可就在此处落下云头。”
徐子青闻言,就一拍那飞行妖兽头颅,要他降落下去。
古画城同从前徐子青所见城池俱有不同,此处无需在城门出缴纳灵石,整座城池尽皆向外开放。不论什么人来了,只消随意遁去所需之地便可。
一行人就依照那卫环指点,直接来到拍卖场外。
说来也是凑巧,这拍卖会,正是今日开始。甚至是但只要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能进入其中。
竟是如此松快的要求。
如此正遂了许多人的意愿,卫环就说道:“进入其中时,我便不同两位一处了。”
他们并不十分熟悉,还是莫要同行,以免引起什么误会来。
这越发显得此人十分识趣。
徐子青心中对此人又信了两分,但毕竟只是同路的交情,自也不会挽留于他。
卫环笑一笑,就与两人告辞,却也约了拍卖会结束后在对门酒楼相见,同回周天仙宗。
很快,徐子青和云冽分别取了斗篷披上,就随众人一处,都走进那拍卖大殿之内。
其中地方广大,分有许多座次,凡进来一人,就生出一个空位,十分神妙。
密密麻麻那许多人,在这大殿之内,居然丝毫不显拥挤。
而众人身上所披斗篷能隔绝外人神识,不同座位之间也颇有距离,彼此互相都不打扰,更难以窥见周遭之人身份。
徐子青就寻了两个位子,不过这两个位子离得远些,他就并指一点,将其中之一移了过来,方才同师兄并肩坐下。
云冽神色不动,目光一扫间,周围许多身影都被他收入眼内。
他们两个各自都生出几分警惕,自然也察觉到其余人等投来目光中戒备之意。
师兄弟两人身上所具灵石资源,要胜过许多同境界的修士,在这拍卖会里,.
不多时,那台上就有美貌女修现身,先行展露一件宝物。
那乃是一种宝器,传言威力无用,更配与一种法诀,操纵起来很是厉害。
女修说得兴起,台下也有许多修士心生贪欲。
徐子青和云冽则不为所动。
他两人都非是注重法宝之人,云冽已有本命宝剑,徐子青也有本命妖藤,二人所重,实为己身力量与神通。
因此接连台上展示了许多法宝,都不能叫他们动心。
然而拍卖会行得越久,徐子青心中,忽然就跳得有些急了。
隐隐约约的,他仿佛有些不祥预感。
可只是场拍卖会罢了,从前也参加不少,也非是没有手段,又怎么会生出这般感受?
但偏生遏制不住,一时之间,他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渐渐地,徐子青双目有些发昏,识海里像是有利刺穿插一般,尖锐地疼痛。
他非是不能忍耐痛楚之人,如今却像是忍不住了,不禁手指微微发颤。
仿佛意识也有些飘得远……
正这时,一只手将他拉过,随即他额头便碰上一人胸口,温热之感霎时叫他觉出几分安稳。
“师兄……”他无声开口,浑身冷汗涔涔。
云冽亦是察觉出徐子青不妥,他将人拉入怀中,抚其背安抚,立时发现他通身发冷,很不寻常。
修士到金丹期这境界,早已是寒暑不侵,除非极险恶的环境之内,平常之地,任气候如何变幻,都不能将他们奈何。
他师弟如今,竟仿佛如凡人被梦境魇住一般,叫人怜惜。
云冽并未多思,只将徐子青揽住不动,又凭他抓紧自己手臂,过得了一时半刻,才觉他师弟不再那般颤抖。
这时他便传音过去:“子青,怎么?”
他虽七情冻结,但对这师弟,自也是极为关切。
徐子青略缓了缓,才徐徐开口:“先前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忽然间疼痛难忍。我查探一番丹田,却并非修为有碍,亦非心魔作祟……如今好转,脑中却还有些浑噩。”
云冽目光微冷:“待我查探。”
徐子青自是点头,将手腕送来:“劳烦师兄。”
他定要将缘由找出,否则若是做什么要事时忽然这般,岂非大为不便?
如此隐患,需得尽快根除才好。
云冽就将真元送入徐子青体内,强势霸道,直将他四肢百骸、经络丹田全都细细碾压过去,才收回手来。
他亦不曾发觉什么,略想了想后,他便道:“你将元神放开。”
徐子青一惊:“此处?”
云冽略点头:“莫慌,只分一丝元神罢了。”
徐子青松口气,他与师兄每逢双修必有元神交融,故而每逢二人元神相触,就难免一阵纠缠。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众多修士之前,他就算再如何洒脱,也不能视若平常。
不过既然只是一丝,倒也不碍。
故而就当真敞开识海,放开元神。
云冽果然仅分出了一丝元神,就自徐子青眉心钻入,直通识海,立时就与徐子青的元神相融。
莫小看这丝元神,虽说细小,然而一旦触碰到他人元神,便可将对方所有全数窥见。往往许多双修道侣彼此亦不能这般坦然无垢,倒是徐子青和云冽性情皆极坦率,反倒时常如此。
许是平日里做得多了,这回也极顺利。
云冽元神不多时,就将徐子青之元神各处,都扫过一遍。
果然,他察觉了问题出来。
就在徐子青元神接近核心处,有一条极细的丝线潜伏,其细小之处,几乎肉眼难以看见,又几近无色,若非云冽与徐子青元神交融多次,也难以发觉这极轻微的不同。
正如同灰尘落入湖面,除非对这湖水极其了解,不然又怎么能够察觉?
就算是徐子青自己,只怕也要数遭查验,才能确信。
发现问题所在,云冽收回元神,便告知徐子青。
徐子青有些不解,他修炼时处处小心,元神里本该洁净通透,如何会有那细线?
他略思忖,也自行审视起元神来。
因事先有师兄提点所在,他这回倒颇为容易,就寻到那处。
果然,当真是有一物存在。
而且……徐子青又发觉,那物竟然在动。
当是时,他心中便一个“咯噔”,是活物!
云冽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看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叫此物当真进入元神核心,谁知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故而不能再这般下去,事急从权,也顾不得其他了。
云冽就将眉心同徐子青相贴,直将大半元神传送进去,他现下剑意同元神隐隐相通,虽还未成剑魂一炼,但元神之强悍早已胜过从前,更因融合剑意,使得它锋锐异常。
若说先前只有一丝尚不明显,现下多了这些,就叫徐子青元神有些发疼起来。
不过云冽气息未变,徐子青也很快忍痛接纳,云冽元神一瞬同他相融,直奔那极细丝线处,硬生生将它包裹起来!
刹那间,那物左右冲撞,竟是发出尖锐的音波来。
徐子青元神震荡,头痛欲裂。
云冽冷哼一声,就将剑意逼出,重重刺向那物!
下一刻,那物音波戛然而止,似乎受到了重创,居然安分下来。
徐子青低声喘息,汗水几乎打湿了衣衫。
云冽也不得闲,他将元神猛然一收,连同那物一齐裹出。之后将那缕剑意释放,直接封存在一枚玉符之内。
两人这时就能清楚看见,玉符之中,极细的丝线挺直,却没什么动作了,
徐子青看清之后,失声开口:“阴回虫?”
云冽显然也认出来,周身杀意顿时越发冰冷。
两人也读过不少典籍,一些极出名的妖虫,自然也都听过。
这阴回虫不负其名,乃是内中最阴毒的几种妖虫之一。
它最大的能为,便是吞噬元神,再取而代之。
这等妖虫培育不易,需得有无数阴属性天材地宝养育,才能成熟。可一旦培育出来,便是无色无味,无声无息,往往在人一个不慎间,就能在三尺之内,对人寄生。
而一旦寄生,它通常还要潜伏几个时辰,之后越钻越深,一旦进入元神核心,就从那处开始吞食,其吞食自开始便不肯停,直到将人彻底取代而止。尤其它吞食起来无知无觉,除非修士恰在修炼元神,否则根本不能察觉
玉符中阴回虫显然便为成虫。
照理说,应当还要几个时辰才会发作,而发作时徐子青也不当疼痛。
可那施下此虫之人却不知道,徐子青体内有嗜血妖藤。
嗜血妖藤乃徐子青本命妖藤,原本寄生于他丹田之内,待徐子青结丹、炼出元神,妖藤自然而然,也与他元神相连。
这上古凶物最是骄横霸道,除却徐子青双修道侣元神相融外,其他侵入徐子青元神者,俱会被其排斥。
可想而知,那阴回虫也为有意识的妖虫,那嗜血妖藤如何能容?
驱赶得就急了些。
也才有了徐子青那一场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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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将此虫释放于他身上者,必然同他相距不过三尺,且其放出此物必然在几个时辰之内……除却师兄之外,便只有那一个卫环了。再无其他可能。
他同卫环无怨无仇,那卫环为何要这般害他?
云冽以指拈起那玉符,只消心念一动,内中剑意就可将其摧毁。
徐子青见状,不及细想,先开口阻止:“师兄,不忙。”
云冽抬眼看他。
徐子青说道:“也不知那卫环与此物是否有所联系,若是它一旦身死,恐怕要被发现。”
云冽听得,就不动手,转而将玉符收入储物戒中。
徐子青心里暗忖,那卫环莫非是以为他两个取到了遗迹遗宝、见财起意?那未免有些鲁莽。何况那阴回虫只害他一人,师兄之能卫环未必不能窥出几分,如此又有何用?
……不,不对。
徐子青心里忽然一惊:“师兄,你快查验一番,我中这阴回虫,他岂会放过师兄?”
云冽略颔首,果然也阖目查探起来。
倒不是徐子青不愿也如师兄方才那般行事,只是他元神尚不及师兄强悍,先前亦受到一些损伤,着实不便。
不多时,云冽睁开眼,眉心间就缓缓拉出一条细丝来。
那细丝通身僵硬,已然是个死物。
徐子青见到,松了口气。
原来云冽因凝炼剑魂,元神里亦是剑意纵横,这阴回虫吞噬元神的确了得,但遇上了剑意,自也是一个照面,就被绞杀。
故而天下万物无有无克制者,阴回虫害人不浅,但若是被察觉出来,摧毁起来倒也不难--只消能自元神中逼出,便不会忌讳于它。
但随即他心里又生出怒意,那人不止要害了他,还要害他师兄!
--若非是要谋财害命,那必然便是与他们俱有仇怨了!
不过两条虫死了一条,施法之人不曾察觉倒好,若是察觉……徐子青略作思考,其实也是无妨,两条虫中但有一条活着,那人计谋亦不算全然失败,他又知师兄乃是剑修,应当只是警惕,多半不会轻易放弃。到时同他见面,只要不动声色、演得好些,应当也能有所收获。
怕只怕到时那人设下埋伏,若是有境界更高者……
诸多思量,转眼徐子青已然都思虑过了,又对云冽尽数说出。
云冽略顿了顿,说道:“若有异样,你且将容瑾放出,.”
徐子青点了点头:“但有不对,便即遁走。”
自然两人又做了一些准备,遗迹中原本有许多傀儡,就由云冽挑选,把那化神期的、元婴期的分别择取数尊,将灵石安放进去,且习得手诀、滴血认主,有如此强悍手段,就算只能为两人赢得些许时候,也足够叫他们逃脱了。
故而再也何等手段,便是大乘期的高人,他们也可将那巨型傀儡放出,反胜不易,逃命无忧。
因此事,徐子青与云冽再看拍卖会时,也就没了什么兴致。
虽会场气氛十分热烈,可对他二人而言,反倒是心境平静无波了。
到接近尾声时,徐子青心绪安定,倒也与人争夺,拍下一些上古未熟的灵草,也取得一些只余躯干的灵木,其余之物,两人都不曾看上。
渐渐地,拍卖会结束了。
总共也不过花费三四个时辰而已。
离开拍卖会场,徐子青与云冽一同来到一处拐角,将斗篷取下。
随后两人就携手同行,直往对面酒楼而去。
而卫环,果真就在那楼前等候。
徐子青见到他,心中不愉。
若所早先他对此人还有几分同门情谊,现下就已是荡然无存。
且不论此人究竟为何对他二人下手,可既已如此,自然便是敌人。
金丹期以上境界的修士,元神便是性命,他如此狠辣要他们陨落,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虽这般想着,徐子青面上仍是带着微微笑意,丝毫不露出端倪来。
云冽素来冷面,看来与往日一般无二。
两人都没有什么破绽。
卫环见到两人,目光微动,如非徐子青一直留心,恐怕也不会察觉。
这一时,他越发确信正是此人所为。
云冽心中,自然更是对卫环动了杀机。
不过他如今于杀意操控之上精妙入微,若不愿让他人察觉,亦是十分容易。
很快卫环同两人寒暄几句,就把他们引入酒楼之内。
酒楼里颇多修士都在此地用饭,气氛热闹非凡。
如若在此处有什么计谋,怕是不便。
果然卫环笑道:“此行劳动两位载我同行,故而我出来早些,就定下一处雅间,在那里招待,以略尽心意。”
徐子青暗道:果然如此。
随即他就笑着推辞:“不过举手之劳,实不必如此。”
卫环哪里肯叫他这般离去,自是连忙说着:“若不叫我稍作答谢,我可成什么贪利之辈了?两位且莫要推拒,只管给我这两分面子罢。”
话已说到这地步,已然将面子放得极低,叫人无论如何也难以再度拒绝。
徐子青原本也不过是同他虚与委蛇,推一句也是试探,便笑了笑:“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云冽神情冰冷,也只随师弟而为。
卫环听得,笑意更深:“那两位道友请随我来。”
这酒楼里的雅间,其实便是几座小院,专为喜好清静的修士准备。
只是这价钱也很是昂贵,时常数千下品灵石放能包下一日,除非身家丰厚的名门弟子,寻常修士便宁可在外随便用些,也不肯这般耗费了。
卫环引着两人,便正是去了其中一座小院。
约莫百步余,小院已近在眼前。
徐子青一面与卫环说笑几句,一面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云冽此时落在稍后处,神识徐徐外放,不多会,便扩散开去。
因他刻意避过卫环,就不曾让他察觉。
渐渐地,神识接近那小院,却在就要触碰到时,忽然停了下来。
隐约间,云冽感知到院内有些蹊跷,怕是一旦碰上院墙,就要被内中之人发觉。
不错,那院中必然还有他人。
若是普通修士大约不能发现,然而云冽修习剑道,能以剑意隔绝外物,对外人气息,也就越发敏锐。
探到这些,云冽稍晃身,悄然又与徐子青并肩而行。
须臾间已然动作,那卫环丝毫不觉异状。
随即,终是到了小院前。
徐子青倏然间,就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院中,必有蹊跷。
这一刹那,他与云冽都绷紧心神,生出了十成戒备。
卫环言笑晏晏,一把将那院门推开:“两位道友请进,就是这处了。”
徐子青也是双眼含笑,携了云冽之手,一齐踏步其中。
这一踏入就是天地轮转,风景瞬时变换。
卫环眨眼间,已是消失在两人眼前。
不及探看四周,左右各有一道大力袭来,炽热无比,仿佛火山喷发,要将人立时压垮。
另一侧则杀气凛然,一物以崩天之威狠狠砸下,就能把人镇压!
数十藤蔓立时窜出,直将徐子青通身护在其中,而云冽骤然抬手,一道剑意冲天而起,直捅云霄!只听得几声轰鸣,热流扑杀而来,尽数被妖藤阻挡在外,而剑意崩起,就把那砸来之物生生斩回!
电光火石间,就是一轮交手。
果然有人偷袭!
紧接着,数道杀意自不同方位传来,强烈的威压四方横溢,很快就有许多不同的神通,化作团团流火,奔涌不歇。云冽抬手,掌中一柄小剑扬起,斩落时就有无边锋锐之力化作洪流,同来者对撞起来。
徐子青眉心一动,无数青针化作细雨,绵绵密密铺展开去,所过之处万物化作万木,又使万木凋零腐朽。
这乃是逆行《万木化灵诀》且融入青云针神通而来,虽领悟不久,倒在此时有了几分作用。
妖藤很快分裂,眨眼间就变作了数百根之多,铺天盖地,几乎形成一张血网。
它们舞得欢快,四处穿梭,忽然间像是寻到什么,猛然一刺——
霎时间,只听得一声惨叫过后,妖藤上的血色,骤然明丽起来。
与此同时,云冽运臂劈斩,黑金小剑上划出一道厉芒。
这厉芒竟是把剑意凝成了一线,无比凝练,无比锋锐,只“嗖”一声极轻微的风响后,就像是劈开了什么物事一般,发出如同琉璃破碎之声。
下一瞬,眼前风景再度变换。
自打师兄弟两个踏入院门到破开这阵法,总共也不过三五个呼吸间罢了。
不错,这院子里,原本就布下了阵法。
故而他两个进入其中后,卫环无声消失,居然叫他们不能发现。
而阵法之下,他两个瞧不见院中任何人影,只能在术法逼近时见到影像,或不过是能听到其带动风声,除此之外,一切尽是白茫茫。局势极为不利。
但如今却已不同,阵法已破,小院中的情景,便清晰呈现二人眼前。
不出两人所料,卫环果然设下埋伏,而这布下陷阱的,也并非卫环一人。
此时立在对面之人除却卫环之外,尚有三男一女,其修为皆在元婴以上,更有一个男子为化神修士,都是虎视眈眈。
徐子青再看一眼,确是不识得他们。
但仔细看他们风姿气度,却也能发现应得过名师指点。
那便不是散修,理应有依靠的门派了。
可卫环分明为散修一脉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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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不得解,徐子青索性不去管它,左右这些人是为了要他师兄弟二人性命而来,.
总是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正这时,“咕啾咕啾”的吸吮声响起,在这静谧小院中尤其显得清晰。
众人俱是嗅到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不由都是神色一凛,往那声响处看去!
就在小院角落之处,数根粗壮藤蔓正直直刺破一位金丹修士肚腹,将他精气血肉一并吸取,如今已是吸干了大半,将那好端端的一个人,已化作了仅仅披上人皮的骷髅一般。
血水淋漓落下,血藤格外艳丽,然而那情景却是十分诡异。
先前那声惨叫众人皆是听闻,只是也因各自操纵阵法,并未仔细去看。
而另一个缘由,自是因着那发出惨叫之人,并非他们的同伴。
这正被吸食的金丹真人,原本是这“雅间”的管事,是酒楼为贵客们匹配的侍奉之人。
说来酒楼之内本不应有人闹事,此人既然收受贿赂、任凭这些客人使出阴谋,被牵连其中、丧了性命,就也算不得无辜了。
那些元婴、化神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恶的妖藤!竟那般凶狠!
随即他们心里越发戒备,看向那师兄弟二人之目光也越发不善。
就有一人喝道:“堂堂仙道中人,居然使出如此邪恶手段,莫非是邪魔道的探子不成!”
另一元婴也说:“我等必要将此事昭告天下,将尔等驱出仙道!”
还有人呵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这才不过瞬息工夫,五个男女就仿佛寻到什么大好由头,就将那卑鄙无耻设计他人的伎俩说成了除魔卫道,生生把徐子青给打入邪魔道中去了。
徐子青听得,顿觉一阵恼怒。
当真太过下作!
卫环与那化神修士站在一处,望着两人说道:“两位道友不如束手就擒,还可少受些苦楚。”
徐子青自不愿搭理于他。
卫环又是一笑:“徐道友,如今你莫非还未觉出不妥么?速速求饶,否则元神尽丧,就连转世之机也无了。”
他对阴回虫信心颇足,虽说损了一条,但他也正如徐子青所想,只以为是云冽剑意之故,但对其能吞灭一位金丹真人之事,倒真是不怕失败的。『雅*文*言*情*首*发』
如今,正好施法,就想叫那阴回虫作乱起来。
徐子青见他神情,正是心中一动。
他当即将计就计,就在面上作出痛苦之色来。
方才那几人分明可以夹攻而来,偏生那般多话,可知性情自负,更是将他二人视作了囊中之物。此时他这般作态,说不得,能从中窥出什么……
云冽见状,晃身到他近前,以手把他揽住。
徐子青抓住云冽手臂,面色发白、额角有汗,眼里笑意却是一闪而过。
云冽顿时了然。
那阴回虫早已被困在玉符之内,又如何能再度作祟?不过是心急则乱。
那卫环见到,就信了十分。
他神色得意,随即对身旁几人笑道:“诸位师兄、师姐,卫某不负使命。”
此时那化神修士终于矜持开口:“还算做得恰当。”
这些人居知云冽与徐子青乃双修道侣,只消制住了徐子青,对云冽这位剑修便也不会那般看重。
随后那女子就尖声说道:“蔡师兄何等天资,这不过区区下界而来的土货,也敢对蔡师兄不利。正该要将他元神一口一口吞噬下去,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她身边两个青年眼里闪过一丝妒色,但很快口中也附和道:“不错!域主有令,不得在宗内如何,而今我等却在宗外,果然能捉到机会,亦无人能寻出端倪来!”
徐子青缩在师兄怀中颤抖不停,耳力却不曾别开去。
此时听那几句话,登时恍然大悟!
如今这几人来寻晦气,竟是五年前那一场赌斗引起,当年众多师兄也曾提起此事,只是几年过去,他与师兄并不曾时时记挂心上,故而一时间没能想起。
原来竟是如此。
……倒也并不奇怪了。
如今看来,那卫环乃是散修一脉,恐怕本身早已依附了火元山域,而另几人则为蔡同光之同门,尤其那女子似与他有些情意,就一齐过来为蔡同光出气。
想必卫环与寿良程的确相交,但却在遗迹之行前得知他们师兄弟二人身份,因而早早同火元山域联络,并以这拍卖会之事,就定下了计谋来。
否则一旦回去宗门,就再不好下手了!
想明白了,徐子青就不再佯装,他直起身,神情也微微凝重:“居然是火元山域的诸位道友,徐某失敬了。”
那事本为蔡同光先行挑衅,后来多出这些事来,尤其这几人口口声声给他扣上邪魔的污名,着实已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当真无需对他们客气了。
卫环见他面色如常,先前那般苦楚竟似一瞬消失,不由一惊:“你……”
徐子青心思一转,也有些狡黠之意,就将手掌摊开,把那囚住阴回虫的玉符显露出来:“卫道友可是在寻找此物?”
他这话一出,就将玉符往他师兄处轻轻一抛。
云冽目中黑金光芒闪动,霎时一道剑光划过,那玉符连同其中阴回虫,都尽数化作了灰灰。
此举之后,方才还各自满意的火元山域众人,都是神情骤变,随后又尽皆愤怒起来,才发觉,他们居然被这两个后辈耍弄了一番!
下一刻,那些人杀机大盛,不再多话,立刻就自不同方向,纷纷扑杀过来!
登时就有数道宝光亮起,威压无穷,声势骇人,如同惊涛巨浪一般!还有许多神通手段,都各自显露,可说有十成的狠辣,正是要将这两人除之后快!
强烈的压迫感挤压,整个空间都仿佛被禁锢住了,丹田里真元若要运转,似乎都生出几分困难。
如此威逼下,徐子青心脏闷痛,几乎有窒息之感,喉间也有燥热之意,像是都不能说出话来。
他自然知晓这乃是数位境界更高之人一齐造成的压力,才会叫他难以忍耐,然而他却不能束手待毙,趁着尚有一些行动之能,他立时抖手甩出数颗种子,念动法诀。
眨眼间,就有更多妖藤缠绕过来,在他周身形成藤网一般,交错拍打,就将扑来的压力纷纷绞碎!
不多时,就给徐子青赢得一些喘息之机。
上古妖藤本不惧境界之别,若是这些人中有出窍、大乘的修士,徐子青恐怕连召唤妖藤之力也无,但此时他原本就十分警惕,因此在承受不住前立时叫妖藤现出大量本体,直接扎根于身外之土……如此不但为他省却不少力气,也给他增加了许多防护之力。
而今数百妖藤围绕身侧,徐子青立在中心,白皙肤色与血藤交相辉映,就仿佛真的有了些邪魔外道的诡异面貌了。
云冽立在一旁,手掌里仍旧握住本命宝剑。
此剑之能,远胜诸多宝器,更是由庚金之精精心打造,又以云冽心血多年培育,现下同他心灵相通,如同手臂之延展,能容纳云冽体内诸多真元、神通、剑意,更有精灵为剑灵,虽尚未苏醒,也更增灵性。
他一个晃身,就先拦住了三个元婴,一个化神,只放过那元婴的女子,去了他师弟那边。
而他自己,尽管有这四人围攻于他,也是凛然不惧,他心中更有战意缓缓升起——自从淬炼剑魂时起,他少有遇上生死危机,磨练不够,始终一炼不成。
如今,说不得正好是一个机会了。
云冽呼吸平稳,他手腕微转,剑锋处已斩出一道森然厉芒!
“刷”一声,空气割裂,风声尖锐,转眼就到了一个元婴青年近前!
那元婴青年面色大骇,他当即急退数丈,竟不及厉芒之快,眼见就要被刺穿肚腹,他一咬牙,生生转过身子,让左肩连着左臂,连骨带肉全给斩落下来!
不过一个照面,竟已是如此结局!
卫环见到,心里忽然生出一分悔意。
他本是想以此巴结这些名门弟子,若能破例收入火元山域,自对他更加有利。但是他欺骗在先,想必这凶神恶煞的剑修对他更为忿恨,说不得下一个就想将他斩杀,若是一个不慎……
但现下他再如何担忧自个的小命也是无法,好在还有一位化神在此。
他便想着,就算那云冽再如何厉害,元婴对上化神,却是难有胜机!他却不当如此惧怕……
然而下一刻,卫环那一点胡思乱想尚未收起,另一道厉芒已是逼近而来!
他心里大惊:糟糕!
当下就使出了百般手段,却还是被那厉芒追上!
那种仿若从骨子里传来的震颤之感叫人无比骇然,森寒剑意割裂肌肤,几乎要把面门切碎。
这般可怕的锋芒,这般恐怖的剑意!
还有强烈的危险感……
卫环从未觉死亡如此接近,仿佛下一瞬,就是他的死期!
他已是要绝望了——
正此时,一只巨掌狠狠拍向那厉芒,被它切得七零八落,而另一只巨掌则飞快抓住卫环,把他立时摄走,远离厉芒。
卫环惊魂甫定,才发觉,正是那位化神修士将他救出。
但就是那位化神修士,现下露出的神情,也异常凝重。
他站在原地,对云冽再没有一丝轻视。
与此同时,逼杀徐子青的女子飞身过去,并指一点,一双飞剑登时如同两股浪潮,翻滚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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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不慌不忙,尽管这女子有元婴中期修为,但他经历那许多斗天之战,早已习惯同高出自己一个境界的修士相争。『雅*文*言*情*首*发』
只不过需得小心——毕竟此处为生死之战,而那赌斗台上,却多数不会使出最大筹码。
眨眼间,女子双剑已是逼近,剑上传来一种滔天洪水之意,她身后更有许多水之波纹,带来强烈的威压。
一瞬就给徐子青造成不小的压力。
但他不曾惧怕,心念动时,已有两株妖藤挡在前方。
徐子青与云冽不同,云冽因要磨剑,乐于同强敌周旋,而他境界低人几重,就算使出其他手段,也不过是浪花对浪潮,根本不能给对方造成严重伤害,更莫说是有什么磨练作用了。
他当即也不犹豫,只想着快些解决此人,再去相助师兄。
那飞剑与妖藤相撞,铿锵有声,妖藤坚硬无比,堪比上好的宝器。
故而一双飞剑锋芒虽利,打在了妖藤身上,仍旧被反弹而回。
女子瞬时收剑,整个人立在数尺之外,俏容很是难看。
自觉飞剑不能奈何徐子青,女子也非鲁莽之辈,她收起小觑之心,张开樱口,喷出一团火焰。
火焰之内,一口利刃翻飞不定。
这利刃乃是一把小刀,刃口外斜,看着便十分不凡。
下一刻,它破空飞来,居然发出了“嗡嗡”的响声。
无数音波夹杂锐气汹涌而起,稍一触碰就连皮肉都要被那锋芒切割下去。
徐子青面色平静,抬手将发间苦竹笛取下,凑在唇边吹奏起来。
音波之术,自要由音波抵挡。
尽管女子力量更强,但其音波之能为刀身震荡,徐子青却是自主吹奏,很是主动。
这般反而好像能势均力敌一样。
与此同时,有数根妖藤抽打过来,上下甩动,就一来二去地和那口利刃触击起来。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无数青色波纹层层泛滥,就把那一圈圈的无色音波抵住,无声无息,仿佛融化一样。
这时就有些僵持之相。
女子心高气傲,哪能容一个金丹真人同她势均力敌?
她立时再度抬手,就打出整整三十六粒浑圆珠子,组成一个阵法,化作无数幻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徐子青以妖藤护身,眉心迸发千万青云针,如同暴风骤雨,.
居然再度阻住了。
·
云冽被四人包围,刹那间就有无数拳影、宝物光辉一齐打来。
那化神的修士虽是神色冷峻,却似乎并非迂腐之人,他眼见那几个元婴修士也来插手,竟不挥退他们,反而任由那几人牵制云冽,自己猛下杀手,招招致命。
半点也没有顾及什么高阶修士的颜面。
而正是这样的人,反而容易在无数对战中活下来,于他们而言,颜面决计是比不过性命的。
他的凝重,已然是认定这境界逊于自己的剑修,已然有了给他带来危险的能力。
这便需得提到境界之间的天堑了。
修行之道上,不同境界之间的差距极难逾越,尤其有两个关卡,几乎没有越境而胜的可能。
其中之一乃是炼气至筑基,只有成为筑基修士,才算是走过了第一个门槛,因此炼气期修士纵有逆天之能,往往也不能奈何筑基修士。
之二则是金丹至元婴。
结婴之后,修士就跨越第二个门槛,为“老祖”,堪称仙途有望,而金丹真人再如何厉害,对上了元婴,多半也只有死路一条——即便是极强的、潜力无穷的金丹,若是元婴奋力追杀,亦是难以逃脱。
元婴的底线,绝非金丹真人能够窥见。
但除此之外,前有筑基至化元、化元至金丹,后有元婴之化神、化神至出窍,寻常情形下,当中界限也是极为宽广,难以逾越。可却能有一些少见的天纵奇才,他们自身资质超凡,同时气运无敌,就可以越阶挑战。
越是往后,或许斩杀起来较为困难,但却非是全无斩杀之力的。
恰巧,不论是拥有传奇功法、得了嗜血妖藤的徐子青,还是剑意纵横、居然已要凝炼剑魂的云冽,都属于这一类的奇才。
因此徐子青在那方可以同元婴修士周旋起来,但恐怕凭自身之能无法杀灭对方;云冽在这厢逼迫化神修士,却能够给他带来强烈的生死危机之感。
且说云冽运剑如风,干脆利落,左右众多人影来去不休,他则挥剑抵挡,将周身护持密不透风。
夹攻之下,其剑势如流水,其剑意如山巅,再有那一丝接近一炼的剑魂掺入,就有无边力量!
卫环虽是散修一脉,却因常年四处游历,经验不俗,他原以为此事十拿九稳,后又惊慌失措,如今更是有些恐惧起来。他好歹也是一位元婴,却与另两个元婴一般,只能在旁协助,居然被这剑修剑压镇住。越是斗得久,越是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恐怖,他从未见过一个元婴能同化神期斗得不分轩轾,更在数人围攻之下,还能死死守住,毫不怯场!
莫非每一个剑修都如此厉害?
不,他并非不曾与其他剑修对战过,但从未有一个剑修,带给他这般观感。
卫环久战不下,对自身信心越弱,与他一样想法的还有另两个元婴,也都纷纷倍受打击,同样气弱下来。
而化神修士却是全神贯注,诸多手段毫不含糊,正成了云冽一件上好磨剑石。两人斗得很是激烈,若只是那几个元婴,云冽定然可以轻易除灭,但与这化神正面相迎,他却只能任由几个元婴给他添些麻烦,而全心对战化神了。
另一边,徐子青在妖藤困住女修之时,也快速探看了师兄的情况。
他立时察觉,师兄显然也被拖住了。
尽管他明知师兄有磨剑之意,可到底也只是那化神有用,他还是不能任由几个元婴给师兄增添麻烦。
稍一思忖,徐子青收回视线,抬手连连掐出好几个手诀。
霎时间,他面前就出现了三道人影。
他们每一个都相貌平凡,穿着也是极普通的袍子,看起来死气沉沉,然而仔细看去却能发觉,他们分明就是三尊栩栩如生的傀儡,同寻常人一般无二,唯独皮肤坚硬非常。
而这些傀儡的威压,全数都在元婴期以上!
有了这几个帮手,徐子青面色沉静,并指点出:“去!”
下一瞬,三个傀儡化作残影,疾扑而出!
倏忽间,他们先行困住了那女子!
女子面色骇然:“这是什么人?莫非你炼了尸么!”
她匆忙之下,不曾看清傀儡形貌,反以为这乃是魔道炼尸之法,放出的是几具僵尸。
“邪魔!果然是邪魔!”
徐子青眉头一皱,不听她叫嚣。
那三尊傀儡体内有灵石供应灵气,源源不断,攻势如潮。
不多时,那女子但使出百般手段,仍是很快被这些傀儡攻击得遍体鳞伤,雪白的肌肤上,许多血水渐渐渗出。
看起来好不可怜!
傀儡不懂怜香惜玉,徐子青因这女修意图谋害他师兄性命亦是怒意未消。
故而不多时,待女子气息减弱,他便有心要给她一个痛快了。
“容瑾,去!”他低喝一声,已是做出决定。
妖藤见血,早已蠢蠢欲动,只是没得徐子青的命令而强自忍耐。
现下禁令解除,容瑾欢呼一声,就十多根藤蔓一齐扑了过去,密密实实将那女子缠住。
只听得一声凄厉惨叫,短短几个呼吸后,那女子也只剩下了一具骨皮了!
为化神掠阵的三个元婴自然听到这呼喊,尤其火元山域中那二人,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且不说他们原本对女子就有爱慕之意,只说那杀灭女子的手段,也叫他们惊恐至极。
而徐子青,除灭一个女子,却半点没有疏忽大意。
很快,三尊傀儡在徐子青命令之下,又合身扑往云冽与化神对战之处。
当是时,傀儡们分别缠住三个元婴,没耗费什么工夫,已将他们引走。
只因这几个元婴也被缠住,就形成了化神与云冽一一相对之局。
——先前有元婴掠阵时尚能稍占上风,如今没了,云冽之攻势反而更强。
他已然渐渐摸清那化神攻击之法,吸收许多经验,就要反杀回去了!
徐子青操纵傀儡,叫他们将几个元婴驱赶到他所在之处,又数百上千的妖藤在院中、院落上空密密麻麻地交织起来,形成了血光重重的牢笼。
三个元婴对战之时,心里之压力,也越发深重。
生死危难,仿佛随时就要落下……
徐子青不肯给他们存活机会,他一横心,再度放出三尊傀儡,又分作三股,同原先的傀儡联手。
这一时间就分别有两个傀儡与一个元婴缠斗,那许多妖藤禁不住窜过身子,来回游走,那叶苞上,巨口里尖牙森森,居然舍弃中心吸吮之物,而放口撕咬起来!
转眼血腥气越发浓重,瘆人的咀嚼声在院中响起。
那些元婴缠斗时躲避不及,稍不留意就被咬下大块血肉。
到后来,血液汩汩而下,衣袍黏湿,而生机也越发微弱了……
终于就有傀儡以手臂刺入那修士丹田,随后众多妖藤忙不迭地蜂拥而上!
又只有呼吸间工夫,这几个元婴全都落得和那女子一般无二的境地了。
徐子青并不多看他们一眼,带着六尊傀儡,就往师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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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六尊傀儡团团将化神修士围住,无数妖藤铺天盖地,如同血幕一般,.
原本那化神修士一片大好形势,而今却全然掉转过来,叫他凶多吉少了。
徐子青并不让傀儡、妖藤动作,只因他发觉师兄有些不同。
细细一看,那云冽面色无波,气息凝练,每一挥剑都仿佛有无边奥义自其中穿透出来,带来无尽剑压。
剑锋所指处,杀气浓厚如同江海,迸发而出时又是极刚极强,极锐极寒。
此时的云冽无惧无怖,无喜无忧,整个人如同一尊无血无肉的冰雕,正是陷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
化神修士神色越发冷酷,双眼里杀机大盛。
他也知此时自己有些颓势,然而他到底也有些压箱底的手段,自信若能找准机会,逃离无碍。
同时,他也就越发冷静下来。
经历那许多艰险,他一路闯关至今,得成化神,自然明白一旦他慌乱起来,恐怕就要不妙。
如今唯有镇定,再镇定,他才能找准机会,成功脱身。
这位化神早知已然无法除灭这两人,他从前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一个金丹、一位元婴逼迫到如此地步!
待他逃离,必然要召集好手,剪除两人。
否则,这两人定成心腹大患!
这般想着,化神修士出手越发沉稳,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举手投足间引动天地之力,震荡不休。
因着打法十分保守,反而叫人无从下手,而他自己却因此留下不少真元来。
但化神到底是化神,便是并不激进,也对云冽促进不小。
他的剑越挥越快,也叫那化神修士不得不再次从五分力用到七分力,甚至八分、九分!
忽然间,好似一连串极轻微的爆鸣声响起,云冽的身上猛然发生巨大变化!
只见层层剑气翻滚蒸腾,那被本命宝剑挥出的剑意陡地伸展吞吐,忽长忽短,忽虚忽实,无边寒芒自其中迸射而出,每一缕都在地面划出了深深的沟壑。
突然那些剑意膨胀到无限之大,又“嘭”的一个压缩!
炸雷巨响后,剑意越发凝实,变得极细,几如丝线,却坚不可摧。
云冽他借助化神修士威压不断逼迫,竟在这一刻将元神同剑意彻底相融!
如今,已是剑魂一炼!
冰冷的锐气纵横,.
但这些锐气再不同以往那般散乱四溢,而是被极精细地控制在那一道极细光芒之间,操纵随心。
徐子青见状,哪里不知师兄已然突破?
他心里登时欢喜无尽,心念转动间,悄然收起两尊元婴傀儡,又悄然放出两尊化神傀儡。
此举动作极快,那化神为云冽气息变化所摄,并不曾留意。
云冽剑魂一炼后,一身能为更进一层,而他拿来磨剑的化神,也没有了什么用处。
他如今,就一心一意,要将化神杀死了。
徐子青就传音道:“师兄,我放傀儡助你!”
他非是不信师兄,而是火元山域欺人太甚,既然这些人要害他们,自然不能放虎归山。
还是尽力稳妥,绝不让人逃脱为妙。
化神修士心境稳固,竟仍是手中不乱。
他有一种极玄奥的功法,各种术法神通信手拈来,都是奥妙无穷。
剑魂一炼后的剑意的确非凡,给他也更增压力,可若要就此斩杀了他,也并非那般容易。
那化神极是小心,就要找到机会,赶紧遁走……
下一刻,他却发觉有数道力量自周身扑来,居然是有六尊人影,一齐对他出手了!
正前方,一道黑金细线破空而来,仿佛在半空里拉出长长光路,无声无息,却让人觉出恐怖来。
这化神刚刚打发走几道元婴傀儡的大力,竟发觉另两尊傀儡气息不逊自身。
他立时愤怒起来,这些小辈,从哪里来的这许多帮手!那五陵山域莫非有那般深厚积淀,居然连两个小儿身上,都有这许多护持的宝物。
真叫人难以置信!
徐子青面沉如水,他意念百转,小心嘱托容瑾,叫它分出无数枝枝蔓蔓,堵住每一个出口。
众多妖藤怕是还不能破开化神修士的护体宝光,然而只是阻上异族,应当不算困难。
这是他小心谨慎之处,即便他心中明白那些傀儡并师兄已足够留下那化神修士,却仍要再多防备一层。
化神修士越打越是心惊,他只觉面前之人如同巨鲸吸水一般,源源不断吸收对战经验,提升自己的实力。
短短片刻,云冽的剑意竟然又纯熟了一些,真真让他心惊胆寒!
如此再打许多回合,化神修士被迫使出那些力量,终究也叫他难以承担,丹田里,真元逐步消耗。
生死危机阴影,这一瞬终是将他笼罩起来。
再不走,就会死!
化神修士一声长啸,十成十的力量猛然爆发!
滔天巨能震天撼地,如同海啸一般,凶狠砸下!
云冽身形一晃,已后退数丈,同时那两尊傀儡骤然自两方窜出,一左一右,就将力量生生承接!
两尊傀儡分担之后,仍有强悍余波,冲击过来。
云冽手臂笔直下划,一道黑金细线割裂天空,生生劈斩在化神修士头顶!
一声清鸣后,化神修士护体宝光被破开了。
紧接着又是第二剑、第三剑,一剑比一剑更快,一剑比一剑更加锐利!
无数剑光劈头而来,元婴傀儡不断骚扰,化神修士连连迎击。
到后来,终于有些忙乱。
就趁这一个机会,两尊化神傀儡一前一后,都使出最大力量!
“噗噗!”
入肉的闷响声后,它们两面夹击,一个刺穿化神的丹田,另一个刺穿他的后心。
几股力量同时爆发,这化神修士坚固的肉身上,也终是生出了层层裂纹。
他的七窍里,都流出血来。
生机也渐渐消失……
徐子青轻叹口气,唤一声:“容瑾!”
早已按捺不住的妖藤欢喜雀跃,成百上千的粗壮藤蔓突然变得十分纤细,如同一团乱麻似的扑了过来,密密实实地把化神修士肉身围住。
随后它们一个用力,纷纷把叶苞刺进了这修士的身体里。
很快,就有许多殷红鲜血,顺着那些叶苞被妖藤尽数吸食了去……
众多藤蔓一齐吸吮,这速度自是很快。
没多久,化神修士肉身干瘪,直至一张骨皮,
但当那些藤蔓稍稍餍足时,从肉身之上,突然爆发出两个光团。
徐子青见到,神色一变:“不好,是他的元婴和元神!”
云冽脚步一动,就持剑拦在光团之前。
随后他并指一点,数道剑意编织成网,直接禁锢了那大些的光团。
徐子青看得清楚,那光团里,正有一尊眼耳口鼻俱全的婴儿,他神色惊慌,正在往那剑意之网上来回冲撞。
但显然不成,每一冲撞,婴儿身上灵光都要黯淡些许,让他很是沮丧,甚至有些绝望。
另一个光团也没能逃脱,云冽一点指后,另一手已斩出另一道剑意,直将那光团绞成碎末了。
元婴猛然一震,整个又颓丧不少,竟似乎有些干枯起来。
但他也不必再如何挣扎,云冽五指合拢,那剑意之网也就此合拢,将元婴也利落杀灭。
徐子青到此时,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化神期的元婴元神,容瑾消化不得,好在有师兄剑魂锋锐,才解除了后患。
刚刚那一场大战,即便有傀儡相助,也着实十分凶险,让他精力消耗不少。
云冽将宝剑收起,他自这一战之中所得颇多,剑魂一炼已成,随后自是要继续淬炼,争取早日九转。
徐子青也收回妖藤,今日容瑾吸食那许多元婴,甚至吸干一位化神,血气之旺盛前所未有,必然能让它更进一步。不论是生出更多藤蔓,还是更加坚固、强悍,都对他大为有利。
现下师兄弟二人眼前,就只有好几具尸体,以及被毁坏大半的院落了。
徐子青将这些修士身上的储物镯取下,稍一查看,就见内中有不少资源。那些元婴修士,身上总有各种丹药,甚至续命的药物都有一些,珍贵的天材地宝也颇不少,灵石以灵脉计数,至少身上也有一条一阶灵脉,二、三阶的,都颇有几条。至于那位化神,他的身家更是丰厚,不仅各种资源等级上更胜几位元婴,就连极品灵石,都有数枚在手。
以往师兄弟二人同人厮杀后,少有取来对方资源,但如今到了乾元大世界,一应做法就有不同。
五陵山域积弱,他们若要修行,就得自身资源雄厚——莫看他们如今小有身家,可若是修行更深厚时,一些天材地宝都得耗费大价钱,都未必能够到手。如今的财富,实在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他两个也不能只顾及自身,若是师门不强,后盾无力,到底也会变成海中浮萍,飘荡无依。
因此,这些人既是咎由自取,师兄弟两个也不必迂腐,否则这些资源也不过是落入这酒楼主人之手罢了。
徐子青把那些储物镯拿来,与师兄一齐挑过,一些自身得用的丹药、宝物就且留下,灵脉与极品灵石也都各自收好。至于其他资源,二人则欲交予师门,或是诸位师兄取用,或是入库留待日后,都是极好的去处了。
收拾过后,两人不再停留,只从容离开。
而这小院外本有阵法,为免入住之人受到打扰所设,反而让他们这番争斗不曾落入他人之耳了。
一直到二人飞离这古画城后,也无人发现。
401 <
很快回去宗门,师兄弟二人直入五陵山域,.
两人回来得早,这些时日来并无赌斗,故而诸位师兄并刑尊主皆在自家洞府中苦修,不曾出山。
徐子青朝杭域主行个礼,就笑道:“域主,我与师兄此行颇得一些机缘,不过这机缘我两个却不能消受,便想要请诸位师兄前来一观,不知域主可否召了师兄过来?”
杭域主闻言,神色慈和:“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
五陵山域虽弱,门中弟子却都十分和睦,杭域主虽不知那机缘为何,却知这一对弟子并非浮夸之辈,自然应允。
不多时,众师兄应召而来,见到两位师弟平安归来,都是欢喜。
人已来齐,诸人都盘膝坐下,听他两个叙说。
徐子青首先把火元山域等人暗算之事说了。
几个师兄听了,各自都有恼意。
公冶飞柏平日里颇为温文,这回却率先怒道:“当真是卑鄙无耻!”
柯弘性子暴躁,也是火冒三丈:“果然是一群小人,我等积弱时便来欺压,我等赢得多就退避起来。输了不认,赢了却趁火打劫,末了还要暗算我等,果真不要面皮!”
其余师兄也都各自说道:
“他不来挑衅我等,我等却不能咽下这口气。”
“不如前去邀战,也要他们再见识一番我等的厉害!”
“是极,是极,我亦有此意!”
一时间,都颇有些激愤起来。
徐子青心中一暖,却摇头说道:“左右他们不曾占了便宜,乃是我同云师兄将他们性命留下,几位师兄也不必为那等人脏了手去。”他再将几个储物镯取出,放在身前,又说,“诸位师兄请看,这些储物镯里尚有不少好物,我与师兄都不能用上,不若师兄们挑一挑罢,也算是占了那火元山域的便宜。”
此回火元山域“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值得再去计较什么。
何况那些人再如何不好,莫非还能去同他们死斗么?五陵山域扎根不稳,还是积累为要。
待到众人修为再进一步,自身强大起来,那火元山域还有何惧?
而且此事照旧是火元山域理亏,短日里应当不会再紧追不放,至于以后……既然恩怨本来已不可化解,多想也是无用了。
徐子青知晓的道理,那些师兄自然也都明白。『雅*文*言*情*首*发』
先前一时激动,除却是有为两位师弟出气的意思,未尝没有多年备受打压的怨气在。
如今听得,也都是隐忍下去。
宓兴就笑道:“师弟说的是,就算那些人等再如何小人行径,也不过是白白送上资源,如今我等正好借了两位师弟的风光,将好东西分上一分。”
其余师兄们,也都抚掌大笑。
杭域主与刑尊主在一旁见到,都是颔首微笑。
于是这些师兄们都纷纷将神识注入储物镯,往里面挑选起来。那几个元婴的也就罢了,好东西虽有,但真正能够用上的并不很多,而那化神修士储物镯里的资源,还真有不少乃是几位师兄所需,正要近日里去换来或是自行寻觅的,现下见到,也不客气,都取到手里,也省却一些麻烦。
挑过之后,余下之物徐子青果然交予杭域主入库,留待后人,又或是换取其他资源,总是不曾便宜外人。
杭域主自是笑着收了储物镯,其余众人见状,也都很是愉悦。
越是同两位师弟相交,越能见到两人品性上佳,又叫人如何能不多多看重他们?
笑过一阵后,徐子青方要说一件正事:“此回我请域主将几位师兄请来,其实还有一件要事。”
那位管恒平师兄便问道:“是什么事?”
众师兄都有几分好奇。
徐子青微微一笑,一抬手,就有几尊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扈彰师兄见到,“咦”了一声:“这些是……傀儡?”
徐子青有些讶异,第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人,倒是不多,就赞道:“扈师兄好眼力!正是傀儡。”
众多师兄啧啧称奇,有些就站起身来,围着那些傀儡观察起来。
这一看之下,自是为其精妙所摄,都是赞叹不已。
徐子青待师兄们看过一遍,才把此行去寻万星神水时遇上遗迹之事说了,内中详细之处,也都一一言明。
五陵山域众人听得,不由都是羡慕不已。
能得到其他大世界一个强大门派核心传承遗宝,这等机缘极为难得,真要有大气运之人,方可遇到。
徐子青讲完之后,话锋一转,又是说道:“我和师兄己身之道已定,消化自身所学都要耗费许多功夫,实在不能再接受这一门传承。故而我与师兄欲将这门传承赠与我五陵一脉中人,不知几位师兄是否有心此道?”
修仙之道无数,条条都有机缘可以成仙,然而有些大道能同左道互相印证,有些却是不能。
徐子青与云冽所学,就都在不能之列。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就连杭域主,也不由有些动容。
先前他听徐子青说起要送出一些机缘,却没想过会是这等一个门派的核心传承。如此诱惑送出时那两人竟眼也不眨,当真是好心胸,好豁达。
他试问若是自身在两人那般年纪时,恐怕并无这般胸襟,就连对己身之道,说不得都要有些动摇。
这些师兄顿时很是激动,然而这激动一瞬后,又纷纷冷静下来。
吕文歌就道:“如此机缘,便是两位师弟无用,也可留待后辈,不必顾忌我等。”
谢逢也道:“师弟有心,我等心领了。”
另几个师兄也都是点头。
徐子青却一笑:“我等后辈各有际遇,若是恰在眼前,也可一试,但且不说他们是否与此道相合,就说他们并不在眼前,想来也是没有这份气运。而几位师兄修为精深,若是有能参悟核心奥秘者,或许就能更进一步,岂不是更好?同为五陵一脉,师兄们用了与旁人用了,也没什么不同。”
他将话说得这般直率,便将众位师兄的顾虑打散。
修仙之道艰险多,一路学无止境,能多有见识、领悟,对己身也越发有用。
真正如同云冽那般早早就能专注剑道者,又或是有传奇功法这博大精深法门者,堪称凤毛麟角,这千傀万儡门的传承对这些师兄们而言,的确是一条能够观摩的可行之道。
不过师兄有七人,传承只有一份。
徐子青略想了想,先将两块银色玉简取出。
原本也是因着千傀万儡门传承与旁人不同,他才敢如此行事,倘若是那等只能灌注于一人的,他就要多加斟酌了。否则本意是为师兄们能更进一步,倒反而让他们之间生出龃龉来,就大为不妙。
徐子青就说道:“千傀万儡门核心传承就在两块玉简之内,诸位师兄可分别参悟,也可互相印证、讨论,我再将所得傀儡分赠各位师兄一些,也要师兄们方便研究。”
这几位师兄看向玉简,眼里都有狂热,对徐子青之言自然也无异议。
徐子青笑了笑,就转头看了自家师兄。
云冽略点头,又一拂袖,在那旁边大片空地上,顿时密密麻麻站立七组傀儡。
每一组中,俱有一尊化神傀儡,十尊元婴傀儡,百尊金丹傀儡。
徐子青笑道:“诸位师兄各得一组罢。”
柯弘等人对视一眼,他们虽知两位师弟得了不少傀儡,却不料他们如此大方,竟送了这许多来。
一门道法何其博大,尤其傀儡这等旁门,若无足够研究之物,就算身具核心法门,也难以有所成就。但他们各自有了这许多傀儡,自然大为方便。
一时间,心里都很是感激。
公冶飞柏正色道:“两位师弟盛情,我等不多言谢了。”
恩情不必记挂嘴边,只消记在心中,也就是了。
徐子青也是一笑:“正该如此,本是同门,不必那般生分。”
到此时,更是皆大欢喜。
至于还余下的数千金丹傀儡、数百元婴傀儡并十多尊化神傀儡和巨型傀儡,都被师兄弟二人留下。
化神傀儡与巨型傀儡,自是留作他两个护身之用,而等级低些的傀儡们,徐子青与云冽却想着要留与五陵仙门,也要给小竹峰并小戮峰一脉的弟子们,当然也不能少了师尊那份。
只有心中爱重之人俱得平安,方能要他们安心修行,磨练自身。
亦只有门派壮大,方能护持一方弟子,再不受欺凌之苦,经得住外界碾压。
此事过后,五陵一脉众人,并不多聚,便再度各自分散苦修起来。
徐子青与云冽亦回去洞府之中。
出行一回,不仅云冽得成剑魂一炼,徐子青也终是聚齐五行神水,正是该浇灌须弥芥子、复其生机之时。
而若是须弥芥子生机回复,就要融入丹田,以《万木种心**》将其收归己用,再来开辟紫府小乾坤,化生世界。
再化生世界后,更是要耗费许多时日,积累真元,破丹成婴。
总计起来,不知要闭关多少年月。
徐子青抬眼,与云冽四目相对。
云冽伸手将他拉过,拥入怀中。
徐子青轻叹一声,仰头与师兄双唇相接。
旋即两人唇齿相触,气息相融,又有一种浓情缱绻。
此夜二人神魂相属,交颈而眠。
待得次日,徐子青同云冽告别,就闭了死关。
一日不突破,一日不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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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府深处,.
他双目睁开,眼中各蕴一团青光,精纯的木气在周身鼓荡,仿佛聚合天地万木精华,拥有着无限生机。
在他前方,有五个水团悬浮,呈五星之状。
这正是五种阳极神水,分金、木、水、火、土属。
徐子青口中念动法诀,并起两指,竖在唇边。
指尖有青芒不断酝酿,自浅薄到浓郁,化作一种包含无尽木之奥义的奇特光辉。
纯粹、凝练,热烈处几如燃烧。
随后,他一指点出,喝一声:“咄!”
青芒迸发,变为五根细细丝线,一根一牵,分别探入那五个水团之中。
紧接着,水团互相牵引,不断往中段汇聚,却又仿佛有强烈的排斥之意,挣扎不休。
渐渐地,徐子青的额头,就沁出丝丝细汗。
然而他并未停止,指尖的光芒越发旺盛,那青色细丝也更加坚韧--就像转瞬爆发了数倍力量,一下将五个水团拉拢!
“嘭嘭!”
爆裂的声音响起,那些水团猛然撞在一处,团团旋转不休。
突然间,就形成了一个浑圆的水球。
徐子青神色凝重,此时便已是最为关键之时了,需得更为专注,不可掉以轻心。
他五指张开,将那些细线捻住,旋即手指收缩弹动,如有奇特韵律。
慢慢地,水球内部仿若发生强烈冲击,不断轰鸣后,一个炸开--“啪!”
终究是稳定下来。
这时候,呈现在徐子青面前的,就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水球。
其色透明,但打眼看去,又像是流光溢彩,焕发出无数光芒。
见到这稳固的水球,徐子青才松了口气。
真一神水,总算融合而成。
他再双手相合,掌心之内,就出现了一粒极小的种子般的物事。
此物肉眼几乎不能看清,色泽黯淡,形容枯败,显然生机不足--若非徐子青时时蕴养,怕是连这般形态也不能得。
无疑,这就是须弥芥子。
徐子青苦等多年,终于凑齐神水,就要消除这一个瓶颈。
他将须弥芥子祭出,当即指尖一引!
刹那间,那真一神水立时飞来,直直与须弥芥子相撞!
须弥芥子一瞬被神水包入其中,再不得出,而神水表面,.
徐子青口中再度念动法诀,让那神水登时激烈伸缩起来。他能窥见那须弥芥子无比贪婪,正在不断吮吸神水,而这神水所化的水球,也一点一点地缩小下去。
与此同时,他却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须弥芥子乃上古神物,与其余天材地宝截然不同,要融入丹田,自也并不容易。
徐子青咬破指尖,速速挤出三滴心头精血,顿时脸色惨白。
修士精血原本便是极少,尤其心头之血,乃精血中的精华,一人总共不过十数滴罢了。如今徐子青为开辟紫府小乾坤雏形而要收服须弥芥子,自然要用这最深刻的联系,否则与芥子联系不深,恐怕终要功败垂成。
心头血出,就如同三颗弹丸,立刻迸入水团之内,打在了须弥芥子之上。
须弥芥子本在吸吮神水,一时就连精血一并吸入进去,而徐子青念动不停,无数法诀同时打出,尽数没入芥子!
下一刻,须弥芥子上泛起红光,倏忽间,若有若无地与他有了什么牵系一般。
徐子青心中一喜,这是成了!
他随后心念一动,须弥芥子吸取神水越发快速,再过了几个呼吸,就全数吸收进去!
待神水消失的刹那,须弥芥子弹射回来,落在了他的掌心。
徐子青摊开一看,如今这芥子通身淡黄,色泽饱满,看似朴素无华,但若是稍微仔细去看,就能察觉其中蕴含某种说不出的奥妙,叫人移不开眼去,仿佛被摄入神魂。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丹田之上。
痛,剧烈的疼痛!
须弥芥子如同一根钢刺,生生扎入丹田之内。
那丹田里原本有那般多的种子,有无数的意念,在撞到须弥芥子时,却纷纷不能抵挡,已然尽数溃败下去。
唯独扎根最深的容瑾,倏然冒上头来!
须弥芥子意念与容瑾之意念碰撞!
二者一个是上古凶物,一个堪比神物。一个煞气冲天,屠戮无尽;一个有法则孕育,能衍化空间。
意念纠缠起来,你争我夺,互不相让。
这时候,徐子青意念融入进来。
他分别安抚,又与容瑾亲近、劝慰,须弥芥子更受引导,逐步在徐子青意念打磨之下,与容瑾意念互相妥协。
终于,徐子青法诀掐动,运指点住丹田,向上一引--
须弥芥子登时直冲紫府,在识海里猛然膨胀!收缩!
强烈的煞气澎湃而出,化作无数尖锐钢刀,随着须弥芥子,同样冲入紫府之内。
徐子青头痛欲裂,只感觉仿佛有利器在识海里不断切割、挖掘,生生地要开出一方空间来!
不知忍受了多久,那须弥芥子不断收缩膨胀,每一次反复,都要扩大不少,就如同不断充气,似乎达到某个极限,就要发生质变,引起惊天动地的变化。
同时,容瑾放出的无尽煞气,也化作滚滚洪流,不断冲击紫府之内。
徐子青苦苦忍耐,仿若遭受凌迟之苦。
似乎,就要承受不住……
正这时,旧日种种情景映入脑海,如若帧帧影片,轮换不休。
前世,今生,亲友……师兄。
挚爱之人,同行道侣,神魂所系。
有人尚在仙道等他携手,他如何能在此处放弃!
徐子青胸中挤压许多郁气,忽然张口一声清啸。
郁气尽出,识海里须弥芥子膨胀到了极限,终是炸裂开来!
就如惊雷轰鸣。
此时,须弥芥子终究是变作了一个空间,生生将紫府打开。
更多煞气仿若有了可去之处,将那空间填充起来,让它不断地变大,变得更宽广,更庞然。
而整个空间里,也被煞气充满。
徐子青疼痛消除大半,他咬牙忍耐,再以指点住容瑾所在,继续往上引去。
容瑾极为听话,它只顺着煞气上行,一瞬冲入紫府,就在那小乾坤雏形里扎下根来。
就仿佛是跟随这嗜血妖藤,所有次木、从木的种子也尽数受了牵引一般,往上而行,统统进入了紫府之内。
而徐子青尚未融入丹田的不少种子,也在此时自行跳跃而出,在那运转的传奇功法作用之下,全数钻进紫府小乾坤--竟也是化为了无数的次木。
多年积蓄,徐子青搜集种子不下万种,现下尽数吸入紫府,扎根于小乾坤雏形之中。
这不仅与他本身联系更为紧密,此后威力,亦是无穷。
但与此同时,他丹田一空,那金丹反而飞速地旋转起来。
徐子青取出一瓶丹药,倾出数粒吃下,又手一摆,已然释放出一条一阶灵脉,直接收入小乾坤雏形之中!
然后,他就闭上眼。
下一刻,内世界便尽数暴露他神识之内。
徐子青清楚“看”到,丹田内,金丹每一次旋转,都要胀大一圈。
若说原先金丹如珍珠,在随着他境界提升至金丹后期巅峰时,就已如同李子大小。
而现在,金丹越发大得厉害,更是不断吸收真元,不断增大之中。
小乾坤雏形里,一阶灵脉的灵气极其浓郁,使得整个雏形内部的灵气都浓郁得如同牛乳,形成一种如同絮状一般的雪白物事,又仿佛是缕缕白烟,缭绕不休。
万木种子疯狂地吸收灵气,萌发、破土、生长,枝繁叶茂,生机无数。
这时候,空中出现了一种玄而又玄的意境,像是有无限深、无限广的延展,又仿佛蕴含着难言的奥妙。
出现了,是须弥芥子中的世界法则!
这法则乃是以小容大,将芥子化为巨大空间,若空间有灵,可将这法则与己身之道相合,形成偌大世界。
演化出一种乾坤,真正的有灵之界。
万木化万灵,徐子青所修之道,无疑可行……
他深吸一口气,周遭仿佛浸泡在灵水之内。
徐子青所处之地,乃是这座山峰灵脉交汇之处,他的紫府小乾坤雏形有一阶灵脉供养万木,而他自身的修为提升,则是凶猛地吸收周遭的灵气。
无数灵气聚集起来,浓郁到几乎是黏腻的地步,全都从他的头顶灌入,直通丹田之内——那小乾坤雏形演化之时如同另一空间,并不受之影响。
金丹越发涨大了,徐子青的识海之内,三魂七魄早已尽数化为元神,此时元神也焕发出淡淡青光,如同一条接引之线,从识海里投射下来,映照在金丹之上。
这时候,徐子青生出了一种极玄妙的感觉。
金丹是活物,元神和金丹如同两个自己,而意识同源,又如一人。
在元神不断牵引之下,金丹逐渐增长,一直到拳头大小。
这时候,它便不断地凝实,到后来,似乎开始伸缩。
它内部更仿佛孕育了一个生命一般,如同心脏搏动一般“嘭嘭”作响。
徐子青明白,这是他的金丹就要破裂了。
而金丹破裂之时,则为结婴之刻。
但这一关,并非是那般容易。
若是他底蕴不足,金丹恐怕不能破裂,而机遇一过,结婴自然就失败了。
这时候,他便要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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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屏息凝气,不曾稍有怠慢。
很快,他的精神饱满,精气充足,已然恢复了最佳状态。
同时,他双眼之中就有无数生死奥义流过,如同一条长河,滚滚不休。
生死轮回之道,是为徐子青毕生所求,求道问仙之大道!
在这种玄而又玄的意志之下,徐子青整个人也仿佛空灵起来。
他陷入了那种奇特的境地里,仿佛是他自己,又仿佛置身于天外,渺渺茫茫,俯视自身。
丹田中,金丹的搏动越发剧烈。
更多灵气灌注起来,《万木种心**》疯狂运转,把灵气化为真元,把真元充入金丹。
徐子青的意念落在金丹上,要将它的外皮一点一点打磨,一点一点剥离。
“嘭!嘭!嘭!”
搏动的声音,就如同声声魔咒,要叫人心魂俱丧!
有人厉声喝问:“你资质虽好,用心不纯,难成大道!”
徐子青双目紧闭,直迎而上:“自修行以来,我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放纵,如何用心不纯?”
那人一声冷笑:“你心中俱是情爱,道心数度动摇,皆因情爱所起,若不忘情弃爱,再无大道可言!”
徐子青心中一颤:“我所修本非无情之道,情爱使我不失本心,绝非得道之障!”
此人又说:“你处处攀附师兄,若无师兄在侧,以你懦弱,当一事无成!”
徐子青沉心而应:“师兄与我不分彼此,何来攀附之说?既为道侣,当携手共进,前日里我依靠师兄,来日里未必不能使师兄依靠。若事事沉疴于心,处处斤斤计较,念头便不通达,反要促成心魔。”
一时间,那声音同徐子青争论不休。
一人说:“你师兄资质超凡,若非你为阻碍,早已披荆斩棘,成就至高之道!”
一人回:“师兄本心坚定,绝不会因此动摇道心。师兄所求,必然是他真心所求!”
一人又说:“你处处不及师兄,如何堪与匹配!”
一人又回:“既是不及,当迎头而上,一时不及非是一生不及,我自不会看轻自身,亦不会看轻师兄!”
一人再说:“你心慈手软,难成大器,容瑾煞气冲天,终要夺你神魂!”
一人再答:“容瑾早开灵智,好生引导,便无差错。我道心坚定,如何能夺?”
一人还说:“师兄主杀,你却主生,杀生不两立,你与师兄,终成陌路!”
一人还答:“有生即有死,生死轮回本为我之道,万千杀意里亦有一线生机,我与师兄互相补足,何来陌路可言!”
那声音喋喋不休,似还有无数话语说出。
徐子青却深吸一口气,朗声开口:“你无需多言,动摇我之心志。”
“你挖掘我内心魔障,想要将我控制,我虽不济,却非浅薄之辈。”
“莫来哄我,你便是我的心魔。每逢有所间隙,都要因此作祟,快速速退去!”
他舌绽春雷,声声震耳:“心魔如何,心障如何,我徐子青早已坚定本心,再如何啰嗦,亦不能惊扰于我!”
这一句话落下后,那许多“嗡嗡”不绝的言辞,终于消失了。
而徐子青也出了一身冷汗,打湿了半边身子。
方才是心魔趁空再来,却也是内心拷问。
若非徐子青先前已然被心魔折磨一回,又与云冽元神交融、解除了心障,如今恐怕也并不会那般容易,就将其驱逐。
但此回过后,当又有好一阵子清静了。
缓缓调息过后,徐子青再度内视。
此时,他便发觉金丹之上,已出现了一条裂缝。
这裂缝,正在真元的不住灌注、元神意志的不断打磨下变得越来越大,甚至更边缘处,又多出了许多细细的小缝来。
与此同时,徐子青的元神,也开始刺痛起来。
那投注下来的青光陡然收回,一瞬没入到小乾坤雏形里。
而那金丹,突然碎裂了。
刹那间,就化作了一蓬金粉!
更加强烈的生机迸发而出,那是一种新生之喜悦。
金粉散去后,原本金丹所在之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尊婴儿!
一尊只有拳头大小,却是眼耳口鼻俱全的青色婴儿。
它形态凝实,清晰的五官虽显稚嫩,但细看之下,可不是与徐子青一模一样么?
结婴已成!
这就正是徐子青的元婴了!
但元婴成型后,还远远未完。
就在这一刻,天道降下了澎湃的意志。
这意志无比恐怖,徐子青的意念在这意志之中如同蝼蚁,又仿佛大海飘萍,弱小不堪。
可是这并不能动摇他。
徐子青沉心定神,元神传达己身之道。
生死轮回,轮回生死,有生有死,无生无灭。
他的意志化作海中砥柱,又如同浪滩岩礁,稳固无比,坚韧无比。
《万木种心**》在天道法则之下,也生出了异样的变化。
这功法原本就是传奇功法,而传奇功法,就能让修习之人在结婴时,攫取更多的天道馈赠!
只不过一个眨眼:
紫府中,小乾坤雏形不断扩展、不断成熟,飞快地形成了真正的小乾坤,它的空间大了千万倍,本来所有的世界规则,也变得更加清晰,就要变成有形之物。
这新生的紫府小乾坤里,万木生长更快,仿佛一瞬间就有了千年、万年的岁月流过,让它们的生机陡然增长,变得前所未有的古老,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嗜血妖藤容瑾,它的藤蔓不断分裂,不断成长,几个呼吸过后,居然已经有了上万条、数万条之多!
每一根藤蔓,都十分粗壮,几乎两三人都不能合抱,冲天而起。
它的根系扎在小乾坤地面深处,占据了极为广大的地域。它张牙舞爪,已然占据了半面天幕。
这才是嗜血妖藤的真正面貌!
足足到了徐子青元婴期时,才能将其真容显现出来!
在这嗜血妖藤终于舒展开来后,三株剑形木拔地而起,拱卫在嗜血妖藤所占地域之外,也形成了自己的独有领域。
肉白骨本来只余下种子,但此时在天道馈赠下立刻重新成熟,同样占领一块土地。它成熟之后种子脱落,又形成新的肉白骨,接连不断,居然声称一片药田。
另外几株至阳之木各自成长、各自安家,也呈拱卫之势,拥住中心的嗜血妖藤。
紫府小乾坤内,几乎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那小乾坤中的土地,却有些开裂了。
若是寻常万木,还不算什么,但这些上古凶物、至奇珍宝灵物纷纷伸展完全,一个刚刚结婴的年轻修士,他的小乾坤根本不足以担负。
就算有传奇功法,也没有这般能力。
徐子青心里一冷。
他所求之道不错,却还是高估了自身之能……
这一瞬,几乎是禁不住的苦笑。
小乾坤雏形土地生出裂缝,其形态也有些模糊,无边剧痛传来,这小乾坤似要崩塌!
而那本来生成的元婴,也隐隐黯淡下来。
恐怕……要失败了……
徐子青冷汗涔涔,心中绝不甘心。
若是一次结婴不成,又要耽搁百年甚至更多。
此次失败,甚至可能契机再难寻觅也未可知。
怎能,怎能失败!
许是他意念太过强烈,忽然间,他储物镯里,传来了一种呼应之感。
似乎有什么物事,亟欲脱出……
徐子青一咬舌尖,叫自己冷静下来。
在如此境况下,他理应信重直觉。
当下他更不犹豫,就心念转动,将那物放出!
刹那间,一道流光袭来。
徐子青看得清清楚楚,那悬浮在他面前的,正是一颗鸽卵大的褐色硬块。
它非金非木,看来却像是一块硬土。
这是……
正不得解,此物却焕发出强烈光芒。
它似乎,想要冲破什么,进入什么。
徐子青心里一动,莫非,它是想要进入紫府小乾坤?
他稍一思忖,就开放紫府。
左右不会更快,为何不能尝试?
下一刻,这硬块直冲徐子青眉心,就狠狠地撞进了紫府小乾坤中!
而它进入的刹那,整个小乾坤,又急剧地发生了变化!
仿佛……稳固了不少。
原来那硬块进入之后,在空中登时无限延展、扩大。
徐子青这才发觉,那延展之后的硬块,居然像是一种沃土!
它很快扩展到无限大后,就立时落下,瞬间与原本的土地融为一体。
而那土地在融入了硬块之后,上面的裂缝全都消弭,变得坚硬、强固,让扎根于上万木都越发生机勃勃!
到这时,徐子青忽然生出了一种想法。
息壤……
无限增大、永不会减少的土壤,只有息壤!
竟然是那种传说里的神土!
息壤总伴随洪水灾难而出,徐子青却未想到,他当年在秘藏里随手拾得的一件不知名的物事,居然会是这种宝物。
他只因一种预感而不曾丢弃、交换,却在今日,助他稳固小乾坤,帮他成功结婴!
小乾坤稳固后,比之先前牢固了百倍。
徐子青的小乾坤之强悍取决于万木,而万木有土壤依傍则越发强大……这世上又有什么土壤,能比得过息壤?
这果然也是气运。
……让徐子青新生的小乾坤,居然也变得凝实起来。
远胜寻常的元婴初期。
徐子青的元婴,也不再黯淡了。
它变得十分灵动,只是刚刚结成,双目未开。
却总算不会轻易溃散。
而如今的徐子青,却还要做一件事。
小乾坤稳固后,世界法则高悬于空,但须弥芥子的法则,却并非完全归徐子青所有。
他双目睁开,将生死轮回之道再度祭出。
属于徐子青的意念与己身之道,立时冲入小乾坤之内,化作了一股无形青气,瞬时将世界法则缠绕。
那青气极为强悍,正绕着世界法则不断转动,而每转一圈,都要将其消磨、融入。
世界法则如同小乾坤之天,徐子青的意志却要压服这“天”。
好在其早已同徐子青有心血相连,此时并未十分排拒,才让他能慢慢融合。
时光日日推移,“天”不断融入“道”,渐渐地,就让那天幕之上,变作了一片混沌。
形成了如同漩涡般的晦暗云层。
徐子青元神苦熬,在持续引动那漩涡。
生死轮回,轮回生死!
己身之道为清晰之道,又怎能陷入混沌!
除非……除非……
徐子青猛然抬头,双目里,青光爆射。
混沌若分,则要划分阴阳。
万木有阴阳,万木有生灭。
生之道,死之道,以阴阳而成轮回……
就在一声如同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后,那天空里的漩涡变了。
它开始不断地旋转,不断地吸纳周遭无数云层。
终于轮廓清晰,在最后一刻,凝聚出来!
那是一个巨大的图案。
有阴有阳,有生有灭,有善有恶,轮转不休。
正是,太极。
待那太极形成,万木忽然都与太极生出牵引之感。
太极之下,生之道与死之道遥遥而对,又彼此相通。
小乾坤里万木的格局,似乎也生出了一些变化。
善木与恶木,阳木与阴木,俱有分别。
可徐子青的意念,却更加清晰了。
他从未有如今日这般明悟,也从未有今日这般贴合己身之道。
形成了小乾坤之后,他日后仙途,方能更为坦荡。
再闭上眼,恐怖的天道意志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他徐子青一人的意志。
这意志将随他一同巩固元婴,再度凝炼小乾坤。
直到境界也稳固下来,才是他出关之时。
但总算……已然顺利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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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周天仙宗里有无数山域,其中有五陵山域数百年来不过区区数人苦撑、勉强不曾堕落到更为难堪的境地。而近几年,这山域里忽然从下界招来年少英姿的两位同门,其中之一乃天之骄子,这天之骄子的道侣,竟也在短短几年里,就要结婴。
此事周遭常与五陵山域来往者原本不知,忽有一日,天空里生出了异象来,这才叫人有些察觉。
那是五陵山域里一座山峰上,顶空毫无云气,而这云气,有心人能看出,本已是消失了数年之久。
但就在一个正午时分,这无云之地居然渐渐有云气聚集。
云气来得急,不多时汇聚成了云层,又从峰顶之处不断向外扩散,转瞬间,就声势浩大地铺开了去。
就将方圆数百里之地都笼罩在阴影之下,仿若遮天蔽日一般。
云层如棉絮,一层一层堆积起来,待积累得厚了,却又紧紧压缩,不断凝实,几近凝固。
正这时,那云层忽而再向内中靠拢,散乱云气如同沸水,蒸腾不休,竟似将那更远之处的云层也拉拢过来,密密实实地挤压在一起。无数灵气自四面八方被汲取过来,窜入云层之内,形成无数灵气漩涡。这无数漩涡再度汇聚,又再形成一个巨大倒锥,不断盘旋,不断灌注到山峰中去。
与此同时,忽然有一道白影自那峰中洞府里弹射而出。
他不远不近,立在虚空,居然就随意寻了一个空处,盘膝打坐起来。
其身下漂浮一柄黑金巨剑,整个人无喜无怒,如同一团纯粹杀意凝聚,坚不可摧,锋锐无比。
此人座下剑芒吞吐,而人却阖目不语。
峰顶上空,云层仍在不断汇集。
如此声势,不由吸引许多人来,他们只远远一观,立时得知。
那山峰临近几座山头里,都迸出几条人影来,匆匆几个闪身,就出现在那黑金巨剑之侧。
正是五陵山域门人。
杭域主立在虚空,捻须而笑:“云冽,可是子青正在结婴?”
黑金巨剑上,白衣男子睁眼,略为颔首:“不错。”
杭域主眼神欣慰,袍袖一摆,就在周遭布下阵来:“老夫做下禁制,总也让你放心几分。”
云冽神色不动,开口却道:“多谢。”
刑尊主并其余几位师兄,神色都颇为喜悦。
他们虽知徐子青资质不俗,早晚也是元婴,却未料到才这几年工夫,他竟已走到如此境地。
多年苦闷,似乎五陵山域总是气运不佳,而今则仿佛时来运转,先是招来这堪敌化神的年轻剑修,而这剑修的道侣,也在不足两百岁间就有结婴契机!
五陵山域中人都是欣喜异常,其余人等则匆匆看过,就大半回去自家山域之内。
周天仙宗何等大宗,每数年、十数年总有人要结婴,实在不足为奇。
何况这结婴至难关卡未至,要将己身之道与天道相合也还要许多时日,却没得耐心在这苦等了。
只待真正结婴之时,再来瞧上一瞧,也就是了。
而五陵中人,则都关切非常。
他们见一道青光自峰中而出,直刺云层,在内中突然化作一条青龙!
龙首昂然,龙尾甩摆,龙威赫赫!
随后此龙云中翻滚,前后穿梭,正是青龙翻江的景象。
刑尊主叹道:“徐师弟积累雄厚,一旦结婴,必然有百倍之功。”
众多师兄也都纷纷点头:“以如此年岁有如此积累,果然非比寻常。”
但也有人思及云冽,只忖道,这位云师弟乃是一名剑修,可惜结婴时我等不曾得见,也不知修为究竟底线究竟如何。
不过想起这二人为双修道侣,且徐子青对云冽推崇非常,就知云冽之不凡绝不在徐子青之下,而意志之坚更是世间难得!
青龙一出,元婴已成,此后就为天道馈赠、凝聚神通、大道相合之时。
若是并无意外,待一段时日过去,就能度过心魔艰险,境界稳固下来。
否则境界溃散,就要打落回金丹去。
众人再看了数日,见青龙游动自如,就先各自回去,不再逗留。
唯独云冽,依旧停留在这山峰之外,为其守关。
这般一转眼,就是八年过去。
期间五陵一脉同门数度出山而观,都觉十分奇异。
虽说结婴之人数年与十数年不限,但若是太久,总归叫人担忧。
九九极数如云冽者,三年余恰恰婴成,乃是他对自身把握到了极处,不多耗费一丝一毫。
此后越是久长,恐怕要有瓶颈。
果然在第八年头,云上青龙忽有溃败之相。
众人见状,都是大惊。
若是此番失利,再来一回,不知要多少年去。
到那时这好好的一位俊才,怕是要沦落到一流之外了!
一时间,众多同门也不能静心苦修,都留在外头,挂心起来。
幸而再过数日,又有一道黄光爆发,像是一件异宝,亦仿佛是什么神通,送入青龙躯体之内。
随即不过几个时辰,青龙之相立时安稳。
与此同时,山峰之上,许多树木骤然枯死,一转眼复又繁盛。
生机时而极旺,时而极淡,万木时枯时荣。
如此九九八十一回,无数生机累积起来,几乎就要达到一个极限——
再过不多时,青龙越发清晰,其上有一尊太极图形笼罩下来,像是开了两道门户,十分惊人!
那青龙仰天一声长啸,偌大的身躯自阳鱼入、阴鱼处,头尾相连,一瞬消散。
而后云层渐开,天高风朗。
到这时,所有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杭域主含笑道:“总算还是成了。”
其余人等,也尽皆放心。
然而徐子青并未自洞府出来,众人以为他许是因先前险些溃败,以至于境界有些不稳,如今仍要继续闭关,巩固一番。
此事不足为怪,凡结婴者,往往事后都要闭关一段时日,或长或短,若无意外,总不会再出岔子。
于是又各自离去了。
云冽站起身,足下光芒一动,便投身峰中,不再停留于外。
山峰里,有无限生机。
先前观徐子青结婴时,云冽亦有所感,如今也来闭关。
·
十五年后。
五陵山域众多灵脉交汇之地,一座山峰里,一处山府前。
身着淡青长衫的青年走了出来,他相貌俊雅,温和可亲,眉眼含笑时叫人犹如春风拂面,十分动人。
青年立在当处,神识往周遭一扫,神色间便有一丝疑惑,随后他腾身而起,就往这一片山域里,最高山峰遁去。
杭域主坐在清泉前,手持一根钓竿,正与泉中龙鲤玩耍。
忽然间他眉头一动,转头过来。
果然前方青光一闪,已有一位青年落下地来。
这青年气息平和,看来很是平常,但以他之能一眼看去,就觉此人体内生机滚滚,仿佛直化为一团生气,叫人捉摸不定,却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不过下一瞬,这等感觉又消失无踪。
杭域主面上顿时露出笑意:“原来是子青出关了,境界可巩固了?”
这青年——徐子青微微一笑:“劳域主挂念,子青已巩固了。”
杭域主多看两眼,越发觉得欣慰。
如今的徐子青在他看来自然仍是反掌就可镇压,但其潜力却是深不可测,仿佛是练就一门极厉害的功法,而且他身上所有的小乾坤气息,也极为了得。
这般的天才,果然不在云冽之下。
想到此处,杭域主仔细端详徐子青神情,见他眼神里有一缕急切,忽而明白过来。
他不由笑道:“子青来此是为……”
徐子青神略为赧然:“我出关后,不曾见到师兄,不知域主可知师兄踪迹?”
虽说修行无岁月,但闭关这许多时日,却是他同师兄离别最久,好容易彻底巩固修为出山,他自想要与师兄好生分享所得。孰料却未能见到,心里自是想念。
杭域主笑意更深:“你巩固境界时,你那师兄有所突破,已入元婴中期,实力大进。不过他所修法门不能闭门造车,故而见你无事,就早早出山,去磨练剑道了。”
徐子青登时恍然。
剑修一往无前,自然要不断与人对战,才能更进一步。他那师兄剑魂一炼已成,随后境界突破,恐怕是非得要多次与人对战,才能更进一步。
师兄剑意小成时也曾那般历练,如今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罢了。
只是……师兄却是去了什么地方与人挑战?
徐子青猜测不出,自是开口相询。
杭域主捻须笑道:“若是以往老夫也不得而知,但近来老夫听闻于衡央郡有一次论剑大会,许多剑修都要去那处寻人切磋对战,互相交流……”
徐子青心里了然:“若有这论剑大会,师兄想必正是去了那处。”
杭域主笑点头:“子青也要出山?”
徐子青面色一红:“不知最近可还有守柱之事……”
杭域主哈哈一笑:“不计较这个。你其余师兄尚在研究傀儡之道,多年不曾出山了,你既已结婴,闭关苦修已是无用,倒不如出去瞧瞧,说不得又有际遇。”
他虽无道侣,年轻时倒也有几个红颜知己,自知情意深浓时叫人心神动荡。
何况徐子青刚刚结婴,可谓脱胎换骨,待有情人见面后旖旎双修,双方更要有许多好处,还是去一趟好,去一趟好啊!
徐子青轻咳一声,很是感激。
随后他与杭域主道过别,并不去打扰诸位师兄、刑尊主,就往山下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昨天没漏字了,那我就不复制了,再有意外大家给我留言,我再复制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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