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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修仙全文阅读

作者:衣落成火     穿越之修仙txt下载     穿越之修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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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在那王座之前的蓝衫人,并非如何美貌惊人,亦无出众资质,一身修为更不过区区金丹初期,甚至那一身的气息,也只称得上是中正平和,.

    偏生这样一个人,却备受二少宫主宠爱,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堪称第二冰宫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叫人怎么不心生怪异?

    同时,也让许多人妒忌怨恨。

    徐子青如此震惊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这蓝衫人,居然是他的一个熟人。

    更是他自打踏入修仙之道后,第一位好友。虽说多年不见,可那一副面貌,他仍是一直未曾忘怀。

    正是当年在徐氏宗族里,曾出手助他的庄惟。

    然而这庄惟原本应是追着那徐紫罗去了倾陨大世界,却为何会在乾元大世界来?中间他究竟有多少经历,又怎么成了这冰雪仙宫二少宫主宠信之人?他的修为境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非是徐子青对这好友有什么怀疑,只是庄惟那年因他而入倾陨大世界,一身修为只在炼气五层,不仅是小世界灵气微薄之故,自身资质确是不佳,应当要有大造化,方有可能成为金丹真人。而眼下分明才过去百年,庄惟竟已然结丹……就算是大世界灵气浓郁,也不当如此之快才是。

    于是他心中揣度之际,也生出了几分担忧来。

    可莫要是用了什么有伤己身的手段才好……就连那位二少宫主,这时也让徐子青不禁多打量了几分。

    他本来并不欲同那人有什么交往,可事关友人,他却不得不留意了。

    这般想了许多,云冽在旁自是都看在眼里,就说道:“事后去见他就是。”

    徐子青叹了口气,也知道再多揣测亦不如亲耳听闻,便点了点头,笑道:“是,师兄。我明白。”

    随后满座宾客纷纷献礼,都是由族中地位最高、修为最强者引数位看重的小辈一同出来,向那高高在上的王座躬身行礼,再将贺礼呈上,显露给众人观看。

    而王座上的紫衣人就偶尔点了点头,神色并不怎么在意,那些贺礼,也都被蓝衫人庄惟收下。

    如此情形,越发让宾客们不敢小觑于他了。

    到丰家之时,徐子青、云冽和几个小辈都只在座位前站起,两个元婴并丰奇等人出去献礼、行礼,那模样,都期盼能在二少宫主面前混个面熟,若是能给二少宫主记住,就是莫大之喜。

    徐子青的注意力尽在庄惟身上,看他做事时平和有礼,和多年前一般无二,就连细微神情,.

    许是他打量得久了,忽然间,庄惟也将目光投来,正与他四目相对。

    徐子青微微一笑。

    庄惟却仿佛一惊,张了张口,眼里也现出几分惊喜。

    ——但到底尚有许多家族献礼,他顿了顿,还是立刻收敛神情,继续收取贺礼。只是此时他动作间却快了几分,仿佛稍稍有些急切。

    而此时,徐子青也越发肯定他就是庄惟,而非仅仅是面貌相似了。

    渐渐献礼结束,众多宾客继续观舞、饮酒,也算热闹。

    那位紫衣人高踞王座,只冷眼看着下方众人,倒没有对哪个另眼相看。

    到宴席结束,今日到来的所有宾客虽是不舍,但也不并非所有都能在冰宫里留宿,有些接了帖子的大家族留下来,中小家族、境界不高的散人,也只能就此离去。

    不过宴席之外,彼此倒是可以互相攀谈、交往一番。

    丰家原也是该走的,并不得二少宫主召见。

    丰奇也是头一回来此,能见那位一面,他已欢喜无尽,就在一旁等候。两位元婴老祖则同另一些同样的老祖攀谈起来。

    正此时,忽然有个女婢走了过来。

    众人的谈话声,就纷纷停止。

    莫非二少宫主当真要召见哪个家族?

    然而还未等他们紧张、欢喜,那女婢已立在身着火红大氅的青年面前,略略行礼:“请问可是徐子青徐公子?”

    徐子青心里明白,含笑点头:“不错,正是徐某。”

    女婢面色如常,快声说道:“宫主召见,请随我一行。”

    此言一出,丰氏家族众人并其余几个家族之人,就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羡慕有,不解亦有。

    丰奇万万没有想到,疑惑更深,也越发觉得两人高深莫测。

    徐子青却起身笑道:“我与师兄同来,不知可否同往?”

    女婢很快看一眼云冽,也是点了点头:“自然,两位请。”

    徐子青就和云冽并肩,一同随他而去。

    三人身影消失后,丰家两位元婴就看向丰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原以为那两个不过是丰家的小辈,现下看来,却不像了。

    丰奇苦笑将与徐、云二人结识,二人想要求借映波牛之事全都说了,引来两位元婴若有所思。

    其中一位就说道:“那两人身份未知,但能同二少宫主搭上关系,恐怕并不简单。先前家主拒绝出借映波牛之事,只盼没有得罪他们才好。”

    另一位也道:“且将此事告知家主,将厉害阐明罢。”

    就此做出了决定,日后再对那两个金丹的态度,也要大不相同。

    再说徐子青和云冽。

    他们跟随女婢绕过许多冰柱、长廊,就走到后殿。

    又绕行多处,就见到一座玲珑小殿,看来像是有人居住之处。

    女婢一指点,便道:“要见两位之人就在此处,请二位自行进去罢,婢子却是不能入内的。”

    徐子青笑道:“徐某明白,劳烦姑娘带路了。”

    女婢就退下去,徐子青看一眼师兄,心中安定,就踏上冰阶。

    冰宫之内处处冰雪,就连一砖一瓦,也由寒冰砌成,极显瑰丽,让人惊叹不已。

    还未走近,徐子青却听到里面有人声响起。

    只听一道如同冰玉般脆寒的嗓音响起:“你见到什么人,竟巴巴要请他过来?”

    声音是再好听不过,只是内中却有些暴烈一般,同那音质颇不匹配。

    随后又有一人无奈道:“是旧时好友,没料想能在此界重逢,便想要见一见罢了。”

    这嗓音就很温厚,可听出此人定是个脾性极好的。

    先前那声音冷哼一声:“是什么朋友,叫你如此在意!”

    后头那人越发无奈:“若非是那个朋友,我恐怕根本入不得大世界,更莫说和你相见了。”

    先前的声音一顿,才有些缓和下来:“既是如此,我也要见一见才是。”

    后头之人笑叹:“原本就是要介绍与你认识……”

    徐子青才走这几个冰阶,已听到那好几句,然而虽并非起意偷听,也不愿引起误会。

    他当即快行数步,举手叩门。

    殿中就有人将门打开,正是个蓝衫人迎了出来。

    那人一见徐子青,神色已然露出许多欢喜:“子青贤弟,许久未见,你可安好?”

    的的确确,就是庄惟。

    徐子青能见到这位故友,心里也极喜悦,就同他双手交握:“我自很好,庄兄,你可好么?”

    庄惟笑意真切,神情里远比当年轻松得多,也是说道:“我亦很好,快进来说话罢!”他一抬眼看到云冽,微微一顿,“这位……”

    徐子青笑道:“这位是我师兄云冽,也是我双修道侣。”

    庄惟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是我怠慢,子青贤弟,也请这位云道友快快进来。”

    这两个好友当年分别时原以为今生今世怕是都不能再见,而今到了乾元大世界里,反而久别重逢,如此缘分,怎么不让人惊喜万分?彼此之间,也更为亲近。

    且不说庄惟如何感激徐子青那年知他心意、带他到倾陨大世界之事,就是徐子青,对庄惟也与旁人不同。

    虽然徐子青朋友颇有一些,可这庄惟不仅是他头一个友人,更是与他脾性相近、意气相投。徐子青同其他友人接触之前,多少都有些由头,或是受过试探,唯独这个庄惟,在当初徐子青几乎没得修为、身份地位都极低下时,也肯同他真诚相交,从不对他有半点鄙薄之意。因此,对待庄惟,徐子青也回以一片至诚。

    一行人进得殿中,室内也是冰雕玉砌。

    徐子青和庄惟欢喜依旧,但经过这一会沉淀,也心境平复下来。

    同时,徐子青见到了室内的另一人。

    就在墙边一张榻上,一袭紫衣的青年斜靠冰枕,他相貌极是冷艳,正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

    而他虽然没有表情,却眉间带煞,眼中也仿佛有汹涌怒意。

    云冽自然立在徐子青身侧,神色冰冷,却好似比那紫衣人同这冰宫更加相称。

    徐子青一笑,就似乎带来许多暖意。

    他两个气息相合,不曾为对方气势所摄。

    庄惟见状,几步走了过去,神情里有些恳求:“和徵……”

    那紫衣青年气息稍稍收敛,一手将庄惟拉下,坐在自己身侧:“让他们也坐罢。”

    说这句话时,怒意却好像都消失了。

    庄惟朝徐子青歉意一笑,袖袍一摆,就将一张冰榻召来,放在两人身后,说道:“子青贤弟,云道友,请坐下说话。”

    徐子青并不介意,他看这位紫衣人分明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二少宫主,可他同庄惟之间相处……却是颇为有趣。

    不过他先前的担忧,倒是在此时化去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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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重逢的激动过去,徐子青与庄惟都是性情平和之人,如今坐下了,反倒是你看我、我看你,.

    庄惟年长,还是他先笑道:“子青贤弟,这位便是冰雪仙宫二少宫主,亦是我倾心追随之人,乐正和徵。”然后又看向那紫衣青年,说道,“和徵,这位身着火红大氅者,为我下界好友徐子青,他身旁之人,则为他双修道侣云冽。”

    那乐正和徵听得庄惟前头那句,本是皱起眉头,似有不悦,不过听到“倾心追随”四字时,面色又稍稍缓和。后来介绍的两句,他就是随意听听,看来并不甚在意,但也是点头示意,不曾失礼。

    种种表现,都被徐子青看在眼里,他心里觉得有些意思,面上则笑了笑道:“见过乐正宫主。”

    介绍过后,庄惟像是松了口气,再看徐子青时,就说道:“你成婚之时,我不曾前去道贺,当真是对不住你。”

    徐子青失笑:“原本我也寻不到庄兄踪迹、不曾下了请帖,如何能够怨你?”

    庄惟神情却颇认真:“到如今,我不过只余你这一个好友,如此大事,我自要放在心上。”他想了想,“多年下来,我倒还有些积蓄,待我好生挑选一番,算作迟来贺仪。”他见徐子青要推辞,继续说道,“你我既然有缘重见,应是要多多相处一段时日,你同云道友且在此小住,也让我能同你好生叙旧一番。”

    徐子青听得,心中一暖。

    但他稍作思忖,却摇了摇头:“非是我不肯,而是我如今的宗门里规矩严苛,不过三个月工夫就得回去,而今眼看就要过半,却还没能寻到我所需之物,怕是耽搁不得,只能推拒你这番好意。”

    庄惟怔了怔,随即说道:“是什么物事,若是我有,恰拿出来做贺礼便了。”

    徐子青笑道:“那物极是稀少,恐怕并不可得。”

    他就将南融极水或在这荒雪冰原上之事说了,就连有求于丰家映波牛也并未避讳。若是庄惟当真便有,他倒愿意换了过来,却也不必真做了贺礼收下。而若是没有,哪怕能得一些消息,也算极好了。

    庄惟一听,细细回想后,果然就有些歉然。

    他的确手里好东西不少,可这种阳极神水还真是没有,他常年在这冰原上,对那消息竟也不知。

    想到此处,他不由转头,看向乐正和徵。

    乐正和徵看他目光恳切,冷了一声,说道:“本座此处也无神水,倒是区区一头映波牛不算什么,待本座要人往丰家传话,只等几日管叫丰氏家主与尔等走一趟就是。『雅*文*言*情*首*发』”

    丰家依附于他,这对他而言,还真就只是一件小事。

    徐子青微讶,他倒没想过这乐正和徵会来出头……但如此看来,乐正和徵对他好友庄惟之看重,确是非比寻常。

    这样一来,他与师兄也不必去和丰家周旋了。

    而此为好友之心意,他自也牢牢记在心里。

    庄惟再感激看了看乐正和徵,对徐子青又说道:“既是和徵已然开口,那丰氏家主自会主动前来。子青贤弟,你便与云道友在此处住下,总比在丰家自在。”

    徐子青这回笑了笑,就不再推辞:“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

    在好友处留宿,也确是比在陌生之地来得轻快。

    两人就再叙了一会儿话,云冽盘膝坐在一旁,素无言语,那乐正和徵也只是将目光落在庄惟身上,同样不发一言。两人一个冷淡,一个冷傲,不过都是陪着身边之人罢了。

    过得半个时辰,有人在外传话进来,乐正和徵神色不悦,倒也站起身,出去做事。

    照理说庄惟应是同他一起前往,但乐正和徵却让他留下,招待客人。

    名为主仆,可这般相处,又有哪里像是主仆?

    待乐正和徵离去后,徐子青与庄惟之间,气氛更松快一些。

    徐子青笑叹道:“那位乐正宫主,一身威压果然非凡。”

    庄惟神色略有赧然,口中则说道:“和徵性情如此,其实为人极好。”

    徐子青微微扬眉,看向庄惟时,目光里就有些揶揄起来:“庄兄对那乐正宫主,似乎有些……”

    庄惟面色一红:“和徵与我也算好友,我能有今日能为,全靠和徵帮我。我对他,也确是、确是心怀钦慕之意。不过和徵那般人才,当有绝色仙子同他相配,我能似如今般和他日日相处,已然心中满足、再无他念了。”

    徐子青闻言,暗暗一叹。

    不论是什么样的人物,但凡是倾心爱慕了哪个,总是心中忐忑,有百般滋味交杂其中。

    如今庄惟这一应的念头,当年他亦有过。

    那时他心中有了师兄,亦觉师兄乃是天下间无人能及的人物,能呆在师兄身畔、同师兄同入仙道,就是再幸运不过。一腔妄念始终想要按捺心底,却仍是时时萦绕心间,思慕之情,日日而深,终至骨髓,缱绻难忘。

    但过去许多心思再如何酸涩,到底也有尽头。

    他与师兄经历许多,却发觉二人实有相同心意,又熬过多少磨难,才有成婚之喜、元神相通之好。

    如今前事已去,两人性命相连,已是再安稳圆满不过。

    就算日后再有多少痛苦艰险,若二人同心同德,亦甘之如饴。

    徐子青知晓,如今他的庄兄,与他当年的心思一般无二,或者更压抑、自卑一些。

    这也并不奇怪,当初徐子青虽和他师兄修为境界相差甚远,可本身资质不俗,身份之上也无障碍,就只消纠结自己的心思,倒不用思虑太多。

    反观庄惟,他只是三灵根的修士,且在三灵根里,亦非上等资质。后来虽不知他如何能到乾元大世界来,可从他先前言语,便可得知他修为、境界皆离不得那乐正和徵出手相助——这与徐子青曾经多受云冽指点又有不同,恐怕还要有许多其他经历,就非是徐子青能揣测得知。再加上庄惟虽唤了那人的名,实际身份则只是“追随”对方,这般地位,也只能说是被看重的仆从……种种缘由下来,庄惟只敢压在心底,也不足为怪。

    徐子青深知,若仅仅是地位相差或是资质相差,庄惟大约还不会这般,但偏生他一无资质二无地位,要如何能有那胆量?然而在徐子青看来,相互恋慕本是二人私密之事,情之所钟身不由己,就算再如何禁锢自身,怕也只是自寻烦恼罢了。庄惟对那乐正和徵有意,安知那乐正和徵对他无意?

    至少在徐子青眼里,那乐正和徵对庄惟之心,应当不在庄惟之下。

    若非如此,乐正和徵那等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会对庄惟那般周到?即便看着面目恶些,也瞒不过有心人。

    徐子青这般思量着,有心要点拨一二。

    可两人之间爱慕□,外人又如何指指点点?只是看他是否能稍作规劝,让庄惟自己解决为妙。

    在此之前,他亦需得先知晓两人之间是如何相知相交,才能想出法子来。

    略想了想,徐子青就笑道:“说来我还未曾得知,你是如何到了这里,又怎么与乐正宫主相识?我尚且记得,你当年是与徐紫罗姑娘一同到的大世界,你们……”

    他话语顿住,他更忆起,那时庄惟对徐紫罗一片情深,要放弃那女子转而爱上这位二少宫主,中间怕不知又有多少故事。

    那徐紫罗自然不及乐正和徵半分,不说二人气度风华之别,只说对待庄惟之态度,乐正和徵也远胜徐紫罗千倍万倍!

    庄惟听了,略张口,随即面色越发红了。

    徐子青有些好笑,那时庄惟爱慕徐紫罗时,尚不曾露出如此情态,而今……倒是别有不同。

    想着这位好友恐怕十分羞窘,他稍一沉吟,决意先以自己开个头来。

    思及此处,徐子青转头看向云冽,眼里有些询问。

    云冽看他一眼,神色并未有所不悦。

    徐子青就笑了笑,对庄惟也说起自己与云冽之间的诸多事情来。

    左右他成婚之时便已将自个元神敞开,同师兄之间全无隐瞒,那些年种种小心思,师兄尽皆早就窥尽了。现下只是再说给好友听了,算得了什么?

    那些窘迫心思,如今想来,也只有满心欢喜,再不见当年的涩意。

    庄惟先是面皮发热,听到徐子青旧事时,却渐渐十分认真,随他所言之喜而喜,之忧而忧。

    足足过了大半时辰,方才全都听完。

    他见徐子青说到动情处,与云冽目光相对,难掩温情,情意流转间,着实让人羡慕不已。

    待徐子青住了口,庄惟的一些羞赧,也慢慢褪去。

    好友将这些事情说来,是有什么缘由,他非是蠢人,如何能不明白?他心里感激之时,说起这些年诸多事来,也再不觉难以开口了。

    略整理思绪后,庄惟神色平静下来,目光却很柔和:“子青贤弟同我离别时,我一心只恋慕紫罗姑娘,自觉虽是能力微末,可若紫罗姑娘所需,我亦愿赴汤蹈火,将性命都献与她去。”

    徐子青一顿,也是叹息。

    偏生徐紫罗天性娇纵自私,一面利用于他,一面丝毫不肯珍惜。

    若非如此,他当年又怎会觉得徐紫罗为庄惟劫数,终将成为他这好友的心魔?

    却听庄惟续道:“然而九千大世界,奇事无所不有。但以我当年的一点见识,又哪里能够知道,我幼年时心心念念的紫罗姑娘,竟然并非是这一位紫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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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青有些讶异:“哦?”

    徐紫罗只得一个,以庄惟修仙之人的记忆之能,莫非还会认错人不成!

    况且生于徐家的紫罗姑娘,又怎么还会有第二个!

    但他却未询问,只等庄惟续言。『雅*文*言*情*首*发』

    庄惟微微一叹,笑道:“其中缘故,一言难尽,子青贤弟,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言毕,他顿了一顿,就从入得倾陨大世界时说起。

    只说百年以前,庄惟借徐子青之力,有了进入大世界的名额,心里感激之余,也想着定然不能辜负好友一番心意。然而待脚步落地,他只来得及匆匆与好友拱手道别,就要立刻追着徐紫罗而去了。

    提及此,也要说一说徐紫罗的去向。

    徐紫罗自私自利,虽从前爱慕田亮,可后来徐家生出变故,她未能搏得一个好前程,就巧用手段,依附了一位宗家招揽的小族筑基修士。到了大世界后,她并无依靠,自然紧紧跟随那修士,不肯有寸步离开。

    与她来历相当的,还有惯于奉承的徐子淑,她巧语娇笑之下,就让她依附的那位筑基修士与徐紫罗依附的一同上路,大家自一个地方而来,自然结伴最为妥当。

    而庄惟虽是来了,则不被他们看在眼里,只能远远跟在其后。

    这一行人运道倒是不错,两个筑基修士均被一个五品宗门看中,在众多好处拉拢下,就直接成了那宗门内门弟子。徐紫罗与徐子淑两人,自是也被他们带在了身边。

    但庄惟资质、修为都较为逊色,勉勉强强,也只成为了外门里最不入流的杂役弟子。

    好在庄惟心胸广阔,他虽对徐紫罗之举有些酸涩,却也是老老实实做那杂役之事,日子虽是苦了些,可大世界灵气之浓郁胜小世界太多,他心境平和,修为反而缓步上升。

    与此同时,他亦没忘了打探徐紫罗的消息。

    不过这徐紫罗,在那宗门里过得却并不顺遂。

    她原本也是天之骄女,素来娇生惯养,也受不得闲气,攀附了筑基修士入得这内门,身份之上,却也不过是那筑基修士的侍妾。而那筑基修士资质颇佳,能入得升龙门毅力也是不弱,唯独喜好女色,可既然喜好,又怎会守着徐紫罗一人?

    五品宗门在大世界里也算中等的宗门,内中资源十分丰富,一些龌龊自也不少。许多修为低却容色上等的修士,能巴结到内门弟子的,也是削尖了脑袋而来。

    没多久,那筑基修士身边,就有了七八个妾室,.

    因着性子的缘故,徐紫罗在宗族里自是人人相让,可如今争夺宠爱,她却远远比不过同样有许多对手的徐子淑。

    而徐子淑颇受爱宠,对徐紫罗也没了从前的恭顺,一时之间,徐紫罗处处受制,气得牙都咬碎了。

    之后,她才想起了庄惟来。

    听到此处,徐子青不由一叹。

    既然被徐紫罗想了起来,他这好友,恐怕就要全心全意为徐紫罗打算。

    事实也确是如此。

    徐紫罗想起庄惟之后,就将他好生利用起来,甚至趁着那筑基修士欢喜时,将庄惟调入内门,成为一位仆从。

    照理说,就算地位低下,只要入了内门,总也比外门强上许多,可于庄惟而言,却是一切事情的开端。

    徐紫罗有许多暗地里的事情,想要交给庄惟来做。

    庄惟若是成功,她便能铲除异己,而庄惟若是失手,她也可将庄惟交出,与她没什么干系。

    这般阴毒算计,庄惟非是蠢人,自然明白,可他即便明白,也不能事事推拒徐紫罗的要求。

    故而在那一段时日里,庄惟当真为徐紫罗做了不少,只是他唯独不肯做那伤天害理、要人性命之事,到底也让徐紫罗不甚满意。她若只需得有人给她跑跑腿、打探打探消息,又哪里需要如庄惟这般绝不会背叛她的心腹?

    越是往后,徐紫罗反而越发看庄惟不顺眼了。

    庄惟一面努力做事,一面始终不能让徐紫罗满意,内心之挣扎纠结,也不在少数。

    长久下来,几乎当真要成了心魔,而他的修为,除了在外门时连连暴涨到炼气九层外,竟然丝毫再没有寸进了。

    足见他心中煎熬。

    再往后,内门弟子中,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就在那五品宗门后山一处荒僻之地,居然被打开了空间裂缝,内中风暴滚滚,但偶尔却有宝物被风卷出。或是品相极佳的上等灵草,或是黯淡了灵光却品级颇高的法宝,又或是一些什么其他天材地宝,被人拾取后稍一检验,都要人十分垂涎。

    一时之间,整个宗门都沸腾起来。

    因内中还偶尔有伤重而死的厉害妖兽尸体卷出,这空间裂缝被称作“五妖福地”,成为众多弟子趋之若鹜的所在。

    然而那福地里尽管似乎有许多法宝,风暴却大,若是贸然进去,却不知是死是活。若是要通知其他宗门,这福地便不能保住,到时若有大型宗门前来争夺,他们这五品宗门,又如何能获得足够好处?恐怕是汤都不能喝到。

    宗门内部商讨一番,终是定下一个计划。

    许以重赏,要那些资质低下的外门弟子、仆役等人先去探路,布下传送法阵,使后来者能安然进入。

    可就算有重赏可拿,但凡聪明些的,也不敢拿性命做赌。

    到底是仙道宗门,总不能逼迫弟子,若是惹出麻烦,反而不妙。

    后来宗门便做出一个许诺,凡自愿进入空间裂缝之人,若能安全归来,就可成为内门弟子,若是回不来,也可事先将这名额交予亲朋好友,不论是什么什么身份、什么资质,都绝不悔诺。

    此言一出,立时掀起一阵风浪。

    区区重伤与内门名额如何能比?左右在外门也是白费光阴,不如拼死一搏,尚有如此希望。

    更有为家人亲眷谋福者,对这名额也是十分关注。

    短短一段时日里,就有了几十人愿意前往。

    说到这里,庄惟微微露出苦笑来。

    徐子青缓缓开口:“那徐紫罗,可是对庄兄开了口?”

    庄惟神色已是平和,却点了点头。

    徐紫罗得知之后,顿时疯狂起来。

    她那时已被徐子淑压制,可一旦成了内门弟子,岂非能叫她好看?到时她就算想与筑基修士成为道侣,也有了足够身份。

    很快地,她就找上了庄惟。

    那时的庄惟虽是越发失望,但也的确宁可去那裂缝,也不愿再做违心之事,故而一口答应。

    随后他见徐紫罗欣喜若狂,更是满心苦涩。

    ——与其说庄惟爱的是徐紫罗那个女子,倒不如说他是痴恋幼年时救他性命、又教导他读书习字的徐家小姐。后来徐紫罗个性剧变,庄惟虽有失望,但每逢忆及从前,都不由得要好生回护,看着那徐紫罗时,心中所念亦不是骄横跋扈的少女,而是记忆里与他温情相处之人。

    如今心灰至此,他竟觉得就算果然一去不回,也比对着这面目全非的紫罗姑娘更好。

    随后宗门集结众人,来到那空间裂缝之前。

    庄惟纵身投入,纵使明知此去多半粉身碎骨,他亦再未回头,也没了最后一丝眷恋。

    在那空间裂缝之中,庄惟见到许多与他同来之人都被风暴绞碎,而庄惟本身修为乃是众人中最高者,灵力脱体而出,奋力将他护持。

    居然被庄惟找到几个空隙,挣扎着活了下来。

    一阵狂风涌入,庄惟只觉眼前一亮,就落到了实处。

    原本这应是运道好的,然而他才刚刚看清眼前确是一片如同秘境一般的景象,就感觉一股腥风扑来,观那威势,居然是一头四阶妖兽,凶狠咬来!

    四阶妖兽堪比筑基修士,庄惟如何能敌?他灵力几乎耗尽,仅余一成,全都被他拿来逃命之用。

    庄惟非是懦弱之人,既好容易自风暴里活下来,自也不会想要寻死,他便奋力奔逃,却引得那四阶妖兽不懈追逐,如同猫戏老鼠,玩弄猎物。

    若是这般能侥幸逃脱,也不算什么。可好景不长,不过一时半刻后,那四阶妖兽便没了兴致,只用长尾一绞,就止住了庄惟去路,它再一掀一扑,更是让庄惟受了颇重的伤,腿上、脊背都被划出数道伤口,血流遍地,面色惨白。

    庄惟仍是想要走脱,终于被那四阶妖兽死死压住,一张狰狞巨口,就要立刻咬下——

    恰那时,庄惟模糊间,却见到一片紫色衣角,似乎远远飘过。

    求生心切,庄惟吃力呼救,心中却未抱太大希望,只是想要最后一搏。

    但下一刻,四阶妖兽重重歪倒,那极沉重的分量压得庄惟胸口闷痛、吐出血来,然而他此时却是知道,那紫色衣角的主人,居然当真将他救下。

    从求而不得、备受磋磨,到心灰意冷,又有后来惊心动魄。

    庄惟这番经历,着实让他受了许多折磨,觉出许多苦楚。

    徐子青听到此处,也是总算松了口气。

    他不消细想,就已开口说道:“那救你之人,想必就是乐正宫主。”

    庄惟的面上褪去先前一丝沉重,露出松快的笑来:“不错,正是和徵。”

    徐子青这时方才明白,原来乐正和徵同庄惟是这般结缘。庄惟本身对徐紫罗失望至极,恰被乐正和徵救了性命,相处之下,渐渐将情思转移,倒也并不奇怪。

    不过他隐隐却又觉得,事情恐怕非是如此简单。

    果然,庄惟再度开口:“我原以为醒来之时必然被抛到一边,没料到睁眼却见到和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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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紫衣青年居高临下俯视于他,气质孤傲,眼中亦有一丝不耐,口中则道:“好生愚钝,还不起身么?”

    庄惟愣了一愣,才发觉正有一股清流在体内流转,唇齿间似有清香,顿时明白,约莫是被这人塞了一粒丹药,才有如此效用。『雅*文*言*情*首*发』而他体内灵力,居然也帮补得充裕了。

    他果真是被这青年所救,更是蒙他相助,将伤势都恢复了大半。

    此后庄惟得知那人名为乐正和徵,虽是脾性不甚温和,对他也多无什么好言语,然而却不知为何也将他带在身边,竟是一路将他护持。

    庄惟也才知晓,那空间裂缝所通之地,竟是上三千乾元大世界一处小秘境,这位乐正和徵出门游历,恰到此处,正见他要被妖兽所杀,方才出手把他救下。

    正因此事,就让庄惟觉得此人面冷心善,比之他于小世界、倾陨大世界中所见之人,都要正派百倍。

    就这般,庄惟一直跟随乐正和徵身边,见他斩杀无数妖兽——便是那些凭借气势就能将庄惟压制的妖兽,在那乐正和徵术法之下,也往往数个回合,就能轻易除去。

    渐渐庄惟亦是明白,这人一身修为境界,怕是已是到了他无法想象之境地,就算他曾经偶尔见过一些匆匆掠过的元婴老祖,其威压也有所不及。

    徐子青试想两人相处情形,不觉微微一笑:“故而庄兄就跟随了乐正宫主,一直到了如今?”

    庄惟笑道:“中间倒还有些故事。”

    本来救命之恩重如泰山,庄惟修为不济,就要从他处报答一二,于是力所能及之事,件件妥帖周到。

    如此相处下来,庄惟不知不觉十分殷勤,而这一份殷勤中,竟生出许多熟悉之感。

    尤其那乐正和徵有时嫌他行事温吞,居然出言教导,虽不是极为细致,但也算得上很是悉心,只是每当略有急躁,总要说他一句“愚钝”……庄惟恍惚之间,见到这一个紫衣人影,就不觉回想起幼年往事来。

    那些往事常年日久本是逐渐只剩了些微影像与久远温情,可那些时日下来,居然慢慢清晰。

    当年紫罗姑娘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也同这人影重叠。

    如此念头,使得庄惟一面心惊,一面又觉得自己唐突了恩人。『雅*文*言*情*首*发』

    恩人身为男子,紫罗姑娘却是女子,他如何能将他们看成一人?

    可不论是神态语气,甚至不耐时的“愚钝”呵斥,都叫他迷惑起来。

    庄惟说到此处,神情很是愉悦,似乎颇觉有趣,笑容越发深了。

    徐子青此时说道:“所以……这位乐正宫主,才是庄兄心心念念的紫罗姑娘?”

    他说出这句,不由就看向了自家师兄。

    若是从前,他或者还要迷惑不解,不过经由师兄元神托生、天魂离体二事,他便有些猜测了。

    就与他师兄一般,不论是因着什么契机,这位乐正宫主必然是将元神寄托到了那时年幼的徐紫罗身上,同庄惟相处的,自然也是乐正和徵。后来乐正和徵又不知何故而离去,余下来的那位徐紫罗,自然也不再是庄惟惦记的紫罗姑娘。

    庄惟受限于小世界里的浅薄见识,自不会明白还有这种奇事,就以为徐紫罗是忘记了他,且随着年纪渐长而性情大变。

    不过即便尝到了很多痛楚,若说尚有一件幸事,那便是庄惟终究只是认错了人,而非是爱错了人。

    果然,庄惟就将后事解释出来。

    他因迷惑而晃神,又同乐正和徵历练多日,终是到了乐正和徵将要离去之时。

    于那时,乐正和徵方才说道:“多年不见,你是情愿一人历练,还是仍随我回去做一个书童?”

    庄惟听他此言,当真是如遭雷击,混沌之间,也就随他回来这冰宫里了。

    徐子青大乐:“那乐正宫主倒是有趣,他恐怕早已认出你来,却将你蒙在鼓里,后头再给你丢下那一句炸雷,可不就将你吓坏了么!”

    庄惟也是哭笑不得:“此事我亦问了和徵,他确是认出我的气息,才会出手相救,后来本以为我也可认出来来,孰料我待他历练终了,也不曾出口相询,他才要吓我一吓,算是惩处了我。”

    说起乐正和徵为何会寄托那徐紫罗之身,也有一段缘由。

    乐正和徵乃是冰宫中两名普通弟子成婚而生,虽父母资质都不过中等,生出的孩儿却是天生冰属变异单灵根。虽说冰宫里寻常有水灵根者就可习练其功法,但若说最佳,自然是冰灵根。

    然而这冰灵根非是普通货色,便是在双灵根、三灵根里能变异出这么一根来,都不容易,何况还是这单冰灵根?当代宫主掐指一算,得知乐正和徵所在,立时抱了回来,收为嫡传弟子,就连这姓名,也是宫主亲自取来。

    如此备受重视,乐正和徵自是千娇百宠长大,他的资质悟性也的确在众人之上,短短两百余年,居然已然结婴。

    可正是这么一个千好万好的少宫主,他的性情,却是极其暴躁。

    众所周知,但凡是修仙之人,都得耐得住性子,否则一个打坐就是数日乃至许多年,又如何能够熬过?乐正和徵初时凭借天资倒是没什么妨碍,结婴之后,就出了岔子。

    乐正和徵所习为冰宫最好之法诀,唤作《冰沅大觉录》,为天阶中品功法,已然是世上一等一的功法了,与他的单冰灵根极为相配,修行起来一日千里。

    但顾名思义,冰属功法原本就以冷静见长,偏生习了它的人,却是急躁易怒……

    可想而知,不仅是让乐正和徵有了瓶颈,长此以往,更会让他心魔丛生,是再无寸进、甚至跌落境界。

    就让形势变得极其严峻。

    仙宫宫主自不能容忍自己嫡传弟子这般废去,偏偏乐正和徵却浑不在意,丝毫也不曾收敛性情,到后来更专心不得,只要打坐半日,就立即起身,再度寻人打斗去了。

    眼见他渐渐不能自控,越发要生出心魔来,仙宫宫主大怒之下,就出手擒住乐正和徵,直将他元神抽出,投入了一件半仙器里,由得那半仙器将他送入小世界里,要他磨一磨那性子。

    显然,那件半仙器很有本事,就此把乐正和徵的元神送入下界,那渺渺一丝,就依附在了年仅七八岁的幼女徐紫罗身上,将她意志压制下去。

    而乐正和徵堂堂元婴老祖,又是九尺男儿,却不得不以幼女身份过活,他元神更被下了禁制,竟是没得任何力量、弱小不堪,只能靠这具小小肉身过活……他才不得不强行压抑性情,以免被人觉出异状,让他没了性命。

    那一段时日,于乐正和徵而言,当真是煎熬无比。

    庄惟忆起往事,眼神便有些悠远:“那一年我初见紫罗姑娘,不过是个乞儿。”

    徐子青神情一动,听得越发认真起来。

    庄惟本是一个小家族、庄家支脉之子,那一支人丁单薄,早已没落,与凡人农夫无异,更不知修仙为何物。父亲死去前给他信物,要他前去投奔宗家,他孤身上路,因性情淳朴,被人骗走钱财,又吃了许多苦头,到底于雪天之际,险些冻死。

    他的运气却是不差,倒卧之地,竟然就是徐家侧门。

    乐正和徵自出生就与冰雪为伴,每逢雪日,总要出来领略一番。然而幼女之身叫人不能放心,往往不得出门。而他就算压抑性情,也是常年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肯听区区不入流的小家族修士言语?自然我行我素,终是走了出来。

    也恰恰见到了庄惟。

    许是那一时恻隐之心,又许是磨练性情太过无趣,乐正和徵一探庄惟脉门,瞧出他有灵根在身,居然将他救了回去。

    之后种种,就如庄惟记忆之中那般。

    庄惟被洗刷干净,又吃了一顿热饭,已是没了大碍,他对这救了自己的幼女极为感激,便也不再去投奔宗家,反而留了下来,以书童身份做了这幼女的玩伴。

    乐正和徵平日里无从消磨,就使唤了庄惟,而庄惟性情极好,对乐正和徵百依百顺,这般相处下来,乐正和徵反而对他生不出怒气来,更在无事之时,教导庄惟读书习字。

    这位少宫主是何等眼界的人物,一身气度就算落入幼女身躯,也远胜旁人,行为举止更是瞧不出年幼痕迹,在那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庄惟眼里,自是无处不好,就连那脾性,也被他觉得有十分可爱。日后情窦初开,心中也只余下了这位姑娘。

    而乐正和徵待庄惟也比旁人好上许多,对他种种指点,于庄惟以后修行,亦是有了不小的用处。

    如此年余过后,冰宫宫主自觉乐正和徵已能耐得住性子,就起心将他召回。

    临行之前,乐正和徵也只来得及要人将庄惟送回庄家宗族,元神就被吸引而走,同庄惟再也不曾相见了。

    那时庄惟固有不解,却也很是顺从,只想着日后学成,再来报答紫罗小姐。后来他果然极为努力,恰好庄家原本依附徐氏宗族,他终是凭借修为,能到得徐氏宗家苦修。

    再然后,支脉徐紫罗年岁到了,也被送到宗家,他就处处照拂,生出了后面的许多事来。

379 <

    待庄惟尽皆讲完,徐子青一声长叹:“你能终于同乐正宫主重逢,果然十分巧合。『雅*文*言*情*首*发』”

    说不得,这便是上天注定的一段缘分。

    庄惟眼里闪过一丝怅然,但更多则是欢喜:“自与和徵重聚,于我而言,此生已是足够了。”

    他素来所求不多,唯独童年那份暖意经久不散,后来得乐正和徵厚待,再没什么不甘心的。

    再说那处小秘境,于五品宗门而言也可算作福地,只是内中空间裂缝着实不少,即便是乐正和徵也要小心行事,否则一旦被那裂缝卷入,怕是即便性命保全,也要不知道被抛入何处。

    因此庄惟应了随乐正和徵而去后,乐正和徵眼见那空间裂缝渐渐增大,若是等它将整个小秘境都卷入,恐怕就要对外界空间也有影响。故而他虽没得能力把空间裂缝弥合起来,却在离去前使了**力,直将这小秘境摧毁。

    左右如这等小秘境在乾元大世界乃是多不胜数,也没什么可惜,终究被这煞星彻底弄没了。

    余留下来的空间裂缝还不算大,很快被外界规则包容收拢,消失世间。

    同时那倾陨大世界与其相连的裂缝,也因此消失。

    庄惟从前呆过的五品宗门白费了一场气力,到底还是没能真正进入这所谓的“福地”。

    但那一些事,则再和庄惟无关了。

    庄惟随乐正和徵到了冰雪仙宫,就做了他的侍从,服侍他起居,与他可说形影不离。

    乐正和徵待他也是极好,不仅为他探脉后择取了十分适合于他的法诀要他修行,一应所需资源亦是丰厚,比之他从前际遇,何止天差地别。

    庄惟感激之余,对曾经“紫罗姑娘”的心意再度涌上心头,他既已明白是认错了人,就不会再将痴心错付,反而惭愧自身见识不足,居然那般愚钝。爱慕之情难以遏制,即便这乐正和徵同他之间犹如天渊之别,他也只是暗暗将心思藏好,然而对待乐正和徵也越发周到。就这般过了许多年。

    交谈过后,徐子青与庄惟堪称推心置腹,双双都知晓了对方心底的秘密,其交情也越发深厚。

    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时辰之久。

    正这时,众人忽觉一种极其危险之感自外放传来,乃是一尊有大能力者气息外溢所致。

    庄惟稍稍一怔,已是起身:“和徵回来了。”

    果然那殿门大开,一个紫衣人影倏然而入,长发飞扬,气势凌人。『雅*文*言*情*首*发』

    他神色冷傲,看了众人一眼,将目光落在庄惟身上:“你尚有事不曾做完。”

    庄惟憨厚一笑:“我同子青贤弟说得久了,误了和徵的事情,是我的过错。”

    乐正和徵眼神亦很冷淡:“自有人引他们前去客房,你随我来。”

    庄惟点了点头,就朝徐子青两人歉然道:“子青贤弟,我少陪了。”

    徐子青也起身笑道:“你去忙罢,不消理会我等。”

    几句说罢,乐正和徵就转身而出,袍袖飞舞,像是有遏制不住的怒意翻腾,又好像冰川镇压,一瞬冷却下来。

    这般情绪无常,却隐隐更在控制之内,仿若风暴入海,又有冰火融合之感。

    徐子青目送那两人出去,随后吁了口气:“这位乐正宫主,脾性果真怪异。”

    而门外,也有一个黄裙少女走上前来,福身道:“请两位客人随婢子而行。”

    徐子青自不会为难于她,就同云冽携手,一起跟了她去了。

    乐正和徵为两人安排客房倒也在这小殿之内,只是绕到后方,相距庄惟所居之处并不十分接近。

    徐子青和云冽入得房中,便觉一股冷气袭来,内中竟也是冰玉所造,尽管奢华,却冰冷异常。

    不论床榻、衣柜、桌椅,尽皆寒意逼人。

    想来这位二少宫主地位崇高,就算招待客人,也得让人按着他的规矩行事,并不肯设下法阵,辟去冰寒之气。

    那婢子悄然退去,徐子青也不多言,足跟轻轻一跺。

    霎时间,一股极温暖的木气就在这室内漾开,一瞬仿若春回大地,再无冰霜。

    云冽身负无情杀戮剑道,倒不觉什么,而徐子青这般施为了,他也未有什么动作。

    一切只作寻常。

    徐子青就走到榻边坐下,微微一笑:“乐正宫主看来果真待庄兄不错。”

    云冽先前不发一言,此时对他,便肯开口:“庄惟思虑过甚。”

    徐子青目光柔和:“我当日对师兄生情时,亦是那般忐忑不安。”

    云冽则说:“并不必如此。”

    徐子青失笑:“师兄心性坚定,忽然便道同我成婚,可也将我吓了一跳。”

    大抵世上有情之人,如师兄这般坦然无垢者少。那时师兄入魔醒转,他本以为师兄将两人之间暧昧□忘却,结果后来只师兄一句话出口,就叫他溃败了去。

    如今想想,也觉十分有趣。

    云冽行至徐子青身侧,以手按抚他之发顶,说道:“修仙乃修一点真我,既心意如此,便无需遮掩。子青,日后你当使道心无尘,方可得证大道。”

    徐子青越发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略踮脚,凑去轻吻云冽双唇:“师兄说得是。”他唇边暖意同云冽相触,笑意温和,“我此时便想要亲近师兄,师兄以为如何?”

    云冽垂目,就以手将他揽入怀中,也微微张口,将他唇舌含住。

    一刹那,两人气息交融,正是缠绵相拥。

    便已结成道侣多年,这般亲昵之时,亦叫人无尽欢喜。

    徐子青眼中含笑,同云冽呼吸相触。

    经由多年艰险,能同师兄修成正果,着实难得,再思及好友庄惟坎坷□,比照自身,就也觉得幸运几分。

    即使磨难万千,他与师兄总是心意相通,如此已然是极好了。

    一夜无梦,两人倒是在那冰榻上睡了去。

    次日醒来,徐子青朝师兄一笑,云冽目光略有缓和,就一同起身。

    这时天色尚未大亮,云冽走出门去,在院中阖目。

    院中有不少冰雪般的草木,通身剔透雪白,似乎由冰雪雕成。

    但徐子青身具木属传奇功法,又哪里看不出,这些分明只是极特殊的冰属草木,并非虚假。

    其木气,亦是清清楚楚。

    徐子青见师兄正在观想己身剑道,并不去打扰,他以为此地环境殊异,于师兄剑道磨练上,必有用处。

    而他自己,则立在一株巨木前,以手抚摸那极白的树干,将木气缓缓注入,探寻脉络。

    待临行前,若不甚麻烦主人,他或者也可寻好友谋得几粒此类种子,收为从木,壮大自身。

    两人都沉浸于悟道之中,并不曾留意周遭。

    不多时,徐子青先收了木气,感知这巨木传来亲切之意,不由微笑。

    云冽双目一张,目中黑金光芒一闪。

    刹那间,一枚叶片落下,正被这光芒斩作两半。

    徐子青看过之后,才回过头去。

    他先前便察觉有人在后方观看,只是并无恶意,他方不曾如何戒备。这一看,却是那位乐正宫主,正是立在长廊之内、冰柱之下,视线落在他二人身上。

    徐子青就笑道:“见过乐正宫主。”

    乐正和徵目光扫来,开口道:“他剑意境界如何?”

    此言不消说,问的自然就是云冽了。

    徐子青看一眼自家师兄,笑道:“师兄境界尚在金丹期时,便已是剑意大圆满。而今师兄剑道上造诣如何,我虽能察觉,却无法道出了。”

    乐正和徵略点头,再看向徐子青:“你功法不错。”

    徐子青一怔,随即温和说道:“天下功法万千,于己身最合适的,就是最好的。”

    乐正和徵神色好些,眉目间煞气仍在,但疏离之意,却少了几分。

    云冽立在徐子青身侧,神色不动,一身冰冷,似比乐正和徵更甚。

    他如今修为虽仍是元婴初期,面见这位化神期的强者,也从不曾怯场过。

    不过他亦明白,这乐正和徵同他守柱之战时所见化神更不相同,此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天资悟性皆远胜常人,绝非易与之人。但与此同时,也要他生出了一丝战意来。

    乐正和徵忽而笑了,他这一笑,就如同皎月生辉,一张冷酷的颜面也霎时变得生动起来:“你想同我打一场?”

    云冽微微颔首:“我所习之道,当百战不退。”

    乐正和徵身形一晃,已然立在了云冽身前:“你所习是什么道?”

    云冽道:“无情杀戮剑道。”

    乐正和徵眼一亮:“既然如此,我便亦以元婴初期境界,同你比斗一场。”

    云冽说道:“如此甚好。”

    虽说被高境界之人压制之下更易突破,他却也知晓乐正和徵乃是要看他的剑道,而他也想要看一看这冰雪仙宫至高功法,究竟有什么能为,又能将他逼迫到何种境地。

    如此,正是一拍即合。

    徐子青见状,神色也柔和下来。

    师兄虽同他倾心相交,但他修为尚且不够,不能陪师兄切磋比斗。

    他看这二少宫主积累极为雄厚,不知将境界压制同师兄一般时,可能与师兄斗得酣畅?

    而凭借师兄资质,在同化神高手切磋之下,必然能所得甚多。

    师兄剑道孤独,天资纵横,天下少有人能及者,便有他在身边相伴,也难免要失了一些乐趣。师兄不觉,他却不忍。

    这乐正和徵气度人品俱是不凡,如若能与师兄以战会友,自然再好不过。

380 <

    在这第二冰宫之内,有一极大演武场,正是二少宫主乐正和徵所有。『雅*文*言*情*首*发』

    此时一行人直奔那处,就立在了演武场中央。

    徐子青晃身后退,只站在边缘之处。

    这演武场十分平整,举目望去如同冰原,浑然一色。

    云冽早已将大氅取下,而今正一身素衣,同紫衣的乐正和徵遥遥相对。

    二人之间,气息由松散到凝练,总共也不过只用了一个呼吸间。

    徐子青离得虽远,却也在这一刻察觉到两股极恐怖的意念,分从左右包抄而来。

    他需得将周身真元运起,才不会被这气势逼退。

    ……好厉害的威压!

    那两人皆不是多话之人,只见乐正和徵屈指一弹,掌心里已抓住一柄长枪,通体有如银铸,却是蕴含莹润流光,直达枪尖,生出一种既纯粹,又暴戾的杀意。正如同冰原之下烈火熊熊,一瞬就要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云冽微微抬手,也握住一柄长剑,剑色黑金,形态古拙,似乎黯淡无光,然而又仿若吸尽所有光芒,使得其剑身上反而显露不出了。也有一种杀意铺天盖地,既是冰冷,又如同水银倾泻,肆意铺展,使得周遭一片凝滞,恍如冻结。

    徐子青屏息,他认得师兄手中那剑,乃是庚金之精与融水精晶相合炼成,本体不过尺余长的小剑,但只消师兄心念一动,就可化作御敌之物,成了这般形态。乐正和徵手中长枪如何炼制他并不认得,却是连神识都难以接近,只要稍有动作,就立时被一种风暴吞噬,化作无形。

    这一场对战,不知会是如何惊心动魄,让人元神震荡!

    很快,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仿佛只在眨眼间,紫衣与白衣就交织一处,速度之快,简直如同两团虚影,叫人看不清其中情形。

    只能听到长枪锐鸣,剑气呼啸,空间犹如撕裂一般,发出无数尖利声响。

    徐子青睁目,将真元汇聚双目之上,运足目力,专注观战。

    太快了!

    即便如此,他也往往跟不上两人动作,只刚刚看到一个交错,就立时连番变换,使得他眼花缭乱,只看了须臾工夫,就觉眼中酸涩,头脑昏涨。

    不过此回却是他头一次见到师兄与人对战如此剧烈,不再同从前般多是静立以剑意对敌,而是真正运起剑法,同人缠斗。

    他从前虽知师兄剑法超群,有无数年磨剑之功,但真正见到时,方知自己所想不如师兄所为之万一。

    乐正和徵与云冽,的确正斗得酣畅。

    那长枪如龙,纵横开阖,枪尖过处挽起寸寸冰霜,极寒之气如同洪流,穿刺时有冰封之声。

    云冽以剑相迎,剑锋凝出一缕微芒,层层破冰,翻卷出杀气若水,.

    斗得剧烈时,乐正和徵纵身而起,枪身紧绷,又好似一条长鞭,狠狠砸下!若是一个砸中,就要将人砸得头迸血流,筋骨俱碎!云冽转身如电,生生避让,那长枪正中地面,裂开无数冰纹,圈圈扩散。而云冽反身腾空,长臂一展,长剑斜劈而来。

    乐正和徵骤然拧身,银枪一架,正正抵住长剑!

    “锵——”

    只听得一声脆响,道道声波四溢开去,无数力量八方横流。

    云冽身形滞空,长剑连斩。

    又是成串声响,轰鸣不绝,乐正和徵手臂一抖,枪身连震,化作滚滚气浪。

    此时那长剑斩击之处,正是银枪拱起之地,颤动不止,再难聚于一点。

    云冽剑法稍顿。

    乐正和徵趁机矮身而出,随后银枪横砍,如同大刀一般,带动一片银光!

    云冽目光微冷,长剑生出无数剑影,如同天罗地网,汹涌而来。

    那银枪亦不遑多让,立时舞作一个飞轮,使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那无数剑影,也尽皆被抵挡在外了!

    两人斗得兴起,一个剑法无穷无尽,一个枪术转换不休。

    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却都是使出浑身解数,要将对方压服下去。

    互不肯相让。

    徐子青看得久了,眼中都有些发花。

    但他能见师兄双目里战意灼然,却另有一种风采。

    到此时,他也看出这一场对战正是势均力敌,同等修为之下,就算那乐正和徵多出数百年的经验,也不能将他师兄压制!

    而他的师兄,潜力远远未到极致。

    正看时,徐子青身旁多了一人。

    他回头一看,那神情平和的憨厚青年,可不就是他的好友庄惟。

    徐子青就笑道:“你来得晚了些,不曾见到方才的精彩。”

    庄惟也笑了一笑:“如今续看,是否已是太迟?”

    徐子青却摇头:“倒也不算太迟。”

    庄惟身为乐正和徵座下极有地位之人,许多事务都要处理,因而来晚。

    他现下见到乐正和徵与云冽激战,心里很快明白,倒对云冽有些忧心——他深知乐正和徵性情,若非看中之人,定不肯多看一眼,可如若看中了,就非得邀人对战,战意几近疯狂。

    庄惟对云冽原本并无了解,对乐正和徵实力却很了然,自会因好友而担忧其道侣安危。

    徐子青见庄惟神色,反而一笑:“庄兄不必如此,我那师兄也难得遇上对手,能得二少宫主相陪,正是十分欢喜。”

    庄惟闻言,也放下心来:“我从不曾见人能同和徵斗到如此地步,今日见到了,云道友果真不凡。”

    随后二人再度观战,不复对谈。

    而场中两人枪术剑法斗过一遭,比的也不过是身法罢了。

    许多手段,都尚未真正拿出。

    只见那乐正和徵将银枪一抡,枪尖顿时爆发一蓬寒芒。

    云冽见状亦是收手,剑锋之处,也有黑金之光如针尖一般,吞吐不定。

    很快那寒光暴起,黑金之光也很快迎上。

    二者正面相撞,一个相触,发出震撼巨响。

    “轰轰——”

    响声过后,徐子青与庄惟如有炸雷打在耳边,都是一阵心神动荡。

    但他两个极力去看,却不见有什么动静,反而是两种光芒撞击之后,都是被彼此打散。

    这竟又是不分轩轾。

    乐正和徵眼角泛红,眉心之中,似乎有一团癫狂之意。

    他“嗬嗬”笑了两声,忽而将银枪收起。

    云冽立在数丈之外,神情里一片冰冷,此时他如同冰川屹立,已是全心沉浸在无情杀戮剑道之内,七情冻结,无惧无怖。

    同时,他眉心隐隐裂开一条细缝,隐约孕育着极为狂霸的力量。

    乐正和徵动了,他倒没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响动,只一抬手,掌心突生一点银芒。

    那银芒极为细小,好似十分羸弱,但其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尖锐到了极处,似乎无处不可穿透,无物不可摧折。

    眨眼间,银芒迸发而出,陡然变作一蓬雪雾。

    这雪雾极其轻薄,如同只是一块银纱,又仿佛是一片银网,就那般飘忽而去。

    这般的招数,理应不甚厉害,更没什么叫人害怕之处。

    可云冽见后,身形一晃,已是再后退数丈之远。

    不过他却不是躲避,反手之间,他眉心里劈出一柄黑金巨剑,直直斩在那雪雾之上!

    雪雾轻轻飘浮,黑金巨剑就如同黏着其上一般,丝毫不能深入。

    然而云冽双目里光芒一闪,那黑金巨剑,也生出了变化来!

    它霎时抽出无数黑金细丝,正是剑意成丝,需知剑意若是凝形,往往化为剑状,若要改变形态,何止千难万难!若能将其改变者,于剑道之上,成就定然非凡。

    寻常人若要将剑意完满都极不容易,何况剑意细丝,既柔且刚,越发困难!

    乐正和徵见了那细丝,目光很是明亮。

    他所使雪雾自也不是寻常雪雾,而是他所具九种本命神通之一,有极强之力。

    不知那剑意细丝,是否能是它的对手?

    云冽心念一动,无数剑意细丝亦如灵蛇,游动起来。

    那黑金巨剑原本被困于雪雾之内,凝滞而不能动作,然而一旦化为细丝,就将雪雾之力分成千股万股,每一股都要细微不少。然而仅仅如此,却也挣脱不得,但那脱身的许多细丝再由四面八方,倾泻而下,就又如同一张巨网,反而将那雪雾包裹!

    无边杀气包含无数杀戮意念,就同雪雾里极寒意念互相厮磨。

    每一点雪雾都与每一根细丝拼杀起来,你死我活,僵持不下。

    乐正和徵却有些不耐烦,他一抬手,将那雪雾召回。

    云冽眉心光芒一动,那无数细丝也倒抽而回,纷纷涌入他紫府之中。

    这一次神通对剑意,也互相有了一番了解。

    术法见过,剑意识过,修为境界上,却没什么好看。

    乐正和徵眼角红得越发厉害,竖起一指,往眉心轻轻一点。

    刹那间,一座冰雪之域自身后虚空出现,凝实无比,如同一座世界,横贯于天。

    云冽同样施为,身后亦有一座剑域腾空,镇压无边虚空。

    冰雪之域里,无数冰川雪山,绵延不绝,直通远方。

    而那冰川雪山之侧、之上、之周遭又有无数冰宫隐隐出现,同那无边冰雪相映,每一座都好像有无尽力量。

    剑域之内,无数剑意冲天而起,星河倒挂,黑金巨剑如同霹雳闪电,如同雷罚天谴,扫荡周天。

    两人不消如何出口,两座小乾坤已如离弦之箭,重重对撞!

    “嘭嘭嘭——”

    也不知撞过多少次,不晓得爆发出多少力量,地面上沟壑如同蛛网,四方八位,无处不有,更有冰石翻卷出来,竟将这一片演武场都冲刷成废墟一般。

    徐子青和庄惟两个哪里抵得住这般巨力,都是来不及反应,已被撞得胸口发闷,连连倒退。

    此时莫说是睁眼去看,就连喉头一股腥甜,都忍耐不住。

    几乎是下一刻,两人便都喷出一口血来。

    徐子青修为强过庄惟,倒只是面色微微泛白,而庄惟却站立不稳,面色也如金纸,当真是十分难看。

    这两个难友对视一眼,都是一个苦笑。

    随后一个调息,一个则取出丹药服下,才都稳住自身。

    而那演武场内,紫衣人与白衣人相对而立,两个人的紫府小乾坤,却都不见了。

    乐正和徵面上露出一种压抑的狂喜:“我输了半筹。”

    云冽神情不动:“若同等修为之下,我不如你。”

    乐正和徵缓缓勾起嘴角:“若我同你一般年岁之时,我不如你。”

381 <

    比过之后,二人并不停留,都是转身,各自往前方走来。『雅*文*言*情*首*发』

    云冽倏忽间已到徐子青左近处,伸手捉住他的手腕,就将一道真元传送进去。

    霎时间,徐子青只觉那股极强力量运行四肢百骸、再入丹田,就不过一个周天,已将方才的暗伤处置了。

    这也是他们本是双修道侣,彼此真元互不排斥,才有这般效用。

    另一头,乐正和徵也立在庄惟身前,却并未给他传输真元,而是将一个瓶儿放进他的手里,口中却道:“你气虚体弱,下回离得远些!”

    庄惟捏开瓶儿,将丹药服食,那惨白的面色就立刻好转起来,他也是略憨厚地笑了一笑:“和徵,多谢你了,我明白的。”

    乐正和徵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且说经由这一场对战,那乐正和徵对徐子青、云冽二人态度好上不少,倒非是从前就很怠慢,不过是如今看来,就多出些看重罢了,尤其与云冽之间,像是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徐子青看在眼中,自是很是欢喜,他素来了解师兄,也觉师兄对这乐正和徵颇有欣赏。

    许是当真将两人当做友人看待,那乐正和徵直接将他两个引入他修炼之地,那乃是一处冰室,为数条一阶灵脉交汇之所,其灵气之浓郁,几乎如同白乳,触手就可抓握。

    那交汇之地又有一个名字,唤作灵眼。

    从前乐正和徵只允许庄惟随他在那处修炼,而今就多了徐子青与云冽二人。

    短短时日里,徐子青只觉修为大进,根基越发扎实,积累也更加雄厚。为求能容纳更多真元,他更忍住苦楚,由师兄替他以滔滔真元拓宽经脉,再立时以木气修补,如此往复,进境非凡。

    云冽在此处如鲸吞般吸收灵气,也同样积累无数。

    同时每过数个时辰,乐正和徵便邀云冽对打一场,只是此回徐子青与庄惟就有防备,观战之前都要先以法宝护住周身了。

    这般过了几日,四人都很自在。

    而正这时,丰家的族长前来拜见了。

    原来乐正和徵自同云冽头回交手之后,对他们所求之事也更上心一分,早早遣人去吩咐了丰家之人。那些人回去宗族后,自是立刻向族长禀报来龙去脉,那丰家主心里忐忑,连连询问再三,思忖了许多行事之法,才带上族中至宝异兽,又引了几个优秀子弟并丰奇、丰峻兄弟二人,匆匆赶来。

    如今那一行人,都在冰宫之外等候传召。

    乐正和徵刚刚与云冽战过,二人气息都有些动荡。

    他两个都是越战越勇之辈,尤其云冽同化神强者对战时领悟极多,每回对战后,都是进境惊人。『雅*文*言*情*首*发』

    乐正和徵后来需得比云冽多用一层境界,才可同他不分高下,而因他也能从剑修之道上获取一些另辟蹊径之法,且战得痛快,倒也愿意多斗几回。

    不过现下,他则略调息须臾,就有些傲慢吩咐:“且让他们于偏殿等候,本座稍后去见。”

    传话之人立刻去了,乐正和徵才看向另三人:“既然是这一件事,尔等与我同去罢。”

    徐子青看一眼自家师兄,自是代为答谢:“那便谢过乐正宫主了。”

    乐正和徵也不多说,就上前一步,紫袍鼓荡。

    庄惟紧紧跟去,徐子青也拉着师兄,快步赶上。

    偏殿里。

    一个身长八尺、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坐在右侧椅上,其身后跟着数位青年,都是恭恭敬敬。

    这正是丰家一行人,那中年人,便是当代丰家主,元婴中期高手,丰泰。

    他此时神色看似如常,心中其实有几分悔意。

    原先他也听丰奇提起了那帮了他取得万年雪银参的救命恩人,但想着不过是两个金丹期的小辈,就没有如何看重。后来能应允那两人来同他见上一面,也是给那万年雪银参的面子罢了。

    但他哪里能够想到,就那两人,居然会与他们丰家依附的二少宫主搭上关系、让那二少宫主为他们发下令来?

    如今也不知那层关系到底是面子上的情分,还是很是亲厚,也只能见过之后再说了。

    丰泰正思忖时,有人报:“二少宫主到了!”

    他连忙收回思绪,站起身来,望向那侧殿门口行礼迎接。

    果不其然,一道极庞大的威压极快袭来,整个侧殿顿时越发寒冷,让人如置冰窟一般。

    丰泰就见一紫衣华服青年极快现身,眨眼间就坐在了首位之上。

    而与此同时竟还有几人跟来,其中传言备受宠爱的那位就肃立于青年身侧,另外的两个青年,却是一齐坐在了紫衣人右手一二位处。

    丰泰自然明白这两人就是丰奇所言的两位金丹了,但他久经世事,目光何其老辣,一眼就看出来两人真正的境界修为。

    穿着红衣的那个年纪轻些,确是金丹修士,然而却已是金丹后期巅峰,只消再进一步,就可结婴,气息极为通透。另一个着白衣的神情冰冷,通身气势却哪里是个金丹?那分明就是个元婴修士!更是同境界里实力最为强大的剑修,不论是杀气还是剑气,都有极锋锐之感,甚至他应是领悟了剑意,且剑道境界必定不凡!

    这样的两个人,当初他若是亲自看了一眼,定不会那般怠慢。

    然而事已至此,他既已然怠慢了,也只好按捺住那些悔意,好生弥补一番了。

    乐正和徵素来高高在上,从不会揣度下属之人的各种心思,他只瞥了丰泰一眼,就冷然道:“本座友人需你映波牛一用,可带来了?”

    丰泰心里一震,居然已是二少宫主友人么!

    他心里后悔更甚,神色越发恭敬起来:“禀二少宫主,属下已将映波牛带来了。”

    再不敢有一丝犹疑。

    乐正和徵神识扫过,就将丰家众人修为看得清清楚楚,已知他们便是一齐出手,也不能将云冽两人奈何,就点头道:“既然如此,速速与本座友人走一趟,莫要耽搁。”

    丰泰自然更是连连应“是”。

    随后乐正和徵对云冽示意,说道:“此回我便不与尔等同去,若丰家有不周到处,我自会惩治。”

    丰家众人不由一震。

    庄惟看乐正和徵神情,续出下句:“二少宫主有令,若是此行能立下功劳,亦有奖赏。”

    到这时,那些人方才放下心来。

    乐正和徵与庄惟早知徐、云二人所需神水是为徐子青突破元婴所需,很是重要,同为修仙之人,便不会婆婆妈妈,故而交代过丰家之后,那两人就回去修炼,由得徐子青与云冽自行寻宝去了。

    徐子青笑着同他两个告别,也在丰家众人带领之下,和师兄走出这座冰宫。

    离开冰雪仙宫这片地界后,丰家众人似乎轻松几分。

    丰泰瞧出云冽不喜言谈,也从丰奇兄弟口中得知这两人是一对道侣,也不敢小看金丹期的徐子青,反而向他示好:“徐道友,若是可行,不如就在此地放出映波牛来?它天生一副好鼻,可嗅见千里之外的水源,越是灵气充足的,它也能嗅得更是清楚明白。”

    徐子青倒能理解这位家主之前谨慎,并不计较着家主之前怠慢,就温和笑道:“我与师兄对映波牛这等奇物无甚了解,请家主自行御使,我等只管跟随就是。”

    丰泰见他这般,心里稍稍安稳,当下将手摊开,打出一块御兽牌去。

    这御兽牌金光闪闪,远非徐子青从前所见能比,想来等级更高,才能容纳那奇物在其中静养。

    御兽牌在半空里打了个转儿,光芒过后,地面上就显出一头高足三丈的巨牛,通体青褐之色,鼻端有角,其头顶更有七根长角,看起来形态很是怪异,不过性情倒颇温顺。

    丰泰打出几个法诀,那映波牛仰天“哞”了一声,就整个趴了下来,将鼻端独角往冰原里一插。

    很快,就仿佛有什么极虚渺之感自那处向院方扩散,显然就是它的神通了。

    约莫半刻后,映波牛将角拔出,四蹄一踏,就摇头摆尾,往西南方向行去。

    丰泰见状,神色一喜,说道:“两位道友请随我来,映波牛已寻到一处冰泉了。”

    徐子青心中颇觉奇异,如此妖兽,果真很有本领。

    若是他早先同师兄寻找冰泉时有此物相伴,也不会浪费那许多时日了。

    映波牛行得极快,众人紧随其后,都各施手段,或乘法宝,或使遁术,都绝不慢。

    徐子青同云冽携手,两人足尖不落地面,身形如风,一身气度落入丰泰眼里,更叫他谨慎了些。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已然到了最近的一处冰泉。

    此处有一座冰川,数座雪峰绵延。

    映波牛直入山腰,在那处就有一个冰洞,内中孕有一汪泉水。

    一行人很快入得洞中,就见那冰泉方圆不过一丈,泉眼里汩汩冒出水来,水温颇寒,若凡人坠入其中,必会一入即亡。

    但才看了一眼,众人就有些失望。

    此泉的确算是冰泉,泉水里亦生出几株冰属灵药,然而距离极寒却还差上不少,更不能孕育出神水来。

    丰泰见两人确无兴趣,就叫人将灵药采了,再度催动映波牛。

    这妖兽也很是顺从,极快再度嗅闻起来。

    如此连着三日,众人走过了有数十处冰泉,灵药矿石取了不少,可神水踪迹依旧并无。

    丰泰已有几分心急,若是久寻不到,二少宫主可会觉得他们办事不利?

    就算徐子青云冽二人并未露出愠色,其余丰家之人也有些担忧起来。

    唯独丰氏兄弟俩稍稍好些,到底经由一些时候相处,知道这两位非是迁怒之人。

    只是再度寻找不到,多多少少也让人有几分不安。

    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时,那映波牛忽然很是躁动,往一处山坳狂奔过去。

    这般反应,就叫人生出几分盼望来。

    丰家主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立时开口:“我等快些过去,此牛若非寻到至宝,绝不会这般癫狂!”

    徐子青心中一动,就往四周看去。

    他曾见过那神水所在之地些许描述,正要对照一番。

    只见此处有许多冰山雪峰环绕,山坳之间,可不就有一片雪林么?

    同信息记载上所言,居然当真颇为相似。

382 <

    看过后,徐子青心头略定。『雅*文*言*情*首*发』

    云冽看他一眼,说道:“如何。”

    徐子青回以一笑:“若是不错,理应便是这里了。”

    丰氏族人也听到二人言语,都有些明白。

    想必他们也是听过消息,只是不能确信,又许是想着其他冰泉中或有神水也未可知、才不曾先前说明。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寻了这好几日,倘使此处当真就是,自然再好不过。

    一行人就往那雪林之中走去。

    这片雪林极大,那些个树木俱是一种粗壮挺直的浑圆巨木,往往有十多丈高。其枝桠又很繁茂,往四面张开,就遮蔽了一方天幕。如非雪地原本就是极白,恐怕林中就要黑暗下来。

    走了一段,入林愈深,树木也越发多了起来,密密仄仄,似看不到尽头般。

    且林中并无活物,又让人觉得有几分怪异起来。

    众人不敢大意,仍是一面前行,一面防备。

    许多人都将神识放开,将方圆千百里之地都不放过,只是这些林木像是有些奇异,即便放出神识,也不过能穿透数十里罢了,叫人心里就难免生出一些不安来。

    不知不觉,身后已抛下大片林木,周遭之树,多不胜数。

    恰这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寻了这许多冰泉,这倒并不奇怪,但凡是寻到了,总要有如此异象。

    然而此回格外不同,那寒气来时,竟让几个化元期的子弟通体结了冰,险些就化作冰雕了。

    后来有丰家主赶紧一人拍了一掌,给他们将这冰化去,又一人给了一粒火红的药丸服下,才叫他们好转起来。

    即便如此,也使他们都有些骇然。

    徐子青开口说道:“还请金丹期以下的诸位道友先出了这林子罢,我等自行前去就好。”

    就连他也察觉这寒气格外不同,像是刺骨一般。

    丰家主自无不允,连忙让那些优秀子弟退后去。他将这些子弟带来,无非是希望能在此事中给那二少宫主留下一分印象,若是当真折损在此,可不是他心中所想。

    丰峻修为不济,也被他兄长赶了出去,而丰奇再并两位金丹,则依旧随丰家主同行。

    徐子青看他们准备妥当,将身上大氅拢了拢,也跟他师兄一齐快步往前。

    又走了数十丈,林子渐渐开阔,冰寒之气几乎凝结为实质了。

    这般的冷,他们寻找那许多冰泉,都从未得见。『雅*文*言*情*首*发』

    丰家主暗忖,看来此处多半能成。

    果然,前方豁然开朗,乳白色的云雾缭绕,仿佛是仙境一般。

    在那云雾笼罩之内,就是一泓冰泉!

    凡修为高些的,更瞧见了那极寒之内似乎有一缕淡淡热流冲天而起,仿佛有些热意,只是还未冲出那雪林屏障,就被阻拦下来,才不曾泄露到这林子外面去。

    徐子青快走几步,就要穿透云雾。

    忽然间他足跟一顿,整个人便速速飘忽而回,掌心内也扑出一蓬青针,化作了漫天青芒,就往白雾之内打去!

    丰家主一惊,呼道:“尔等后退!”

    说话间,那几个同族子弟,就被他护在了身后。

    众人只听得一阵簌簌声响,似乎有许多不知什么物事落在了地面上,而极目看去,又不能看得明白。

    那云雾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下一刻,他们便立时知道了。

    云雾之内,骤然响起无数翅膀腾飞之声,噼噼啪啪地互相碰撞,直冲出来。

    那分明乃是许多小型妖兽,正成群结队地飞来,其聚集一处,像是一层浓云,再看它们身后,那些云雾却仿佛淡了几分。

    它们竟一直隐藏在云雾里,难怪叫人看不出来。

    若是哪个人不曾防备,只怕才踏进云雾里,就要被它们裹了一身,到时有什么后果,便就难料了。

    丰家主见多识广,马上认了出来,开口就提醒道:“此为寒水妖蝶,最喜冰寒,不过更为嗜食血肉,乃极凶残之物,可莫要为其外形所骗,不可稍有心慈手软!”

    徐子青眉头微皱,看向那妖蝶。

    只见这妖蝶生得小巧,每一只不过婴儿手掌大小,晶莹如玉,洁白如雪,双翼如丝织,一双红眼如同一对红珊瑚,缀在那妖蝶脸上,显得尤为漂亮。粗粗看去,只觉它们幼嫩无害,可往往正是这般看来无害之物,方才越加凶戾。

    以血肉为生……能生出这般多的妖蝶,还不知是吞吃了多少活物!

    徐子青并非头一次见到蝶类妖兽,他当年刚刚修行不久,就在小秘境内给一群幻蝶所布幻境所制,险些没能醒转过来。那时的妖蝶灰扑扑十分难看,叫人见之生畏,如今的却是美丽无比,使人心生怜惜。

    不过如今的徐子青同从前的徐子青,也是天差地别。

    当是时,徐子青直接抬手,掌中就有许多青针源源不断飞了出来,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他所领悟小神通青云针,早已被他弄出了许多变化,这等分化之术,只是极容易的一种罢了。

    那些青云针根根精准,每一枚都立时穿透一只妖蝶,又瞬时抽干它们体内生气,叫它们化作了朽木,如雨点般落下地来。

    如此狠辣利落,直叫许多丰氏族人都看愣了眼。

    丰家主之前见这红衣青年气息柔和、态度平缓,本来已要放下心来,可现下见到他这等手段,立时再度谨慎起来。

    怪道以金丹后期修为就能被那二少宫主看在眼里,原来是有这等威能。

    只是他却不知那乐正和徵看重之友人其实并非徐子青,而是同他数度交手皆能逼迫于他的云冽,而他对徐子青,只是因庄惟与云冽而爱屋及乌,却不是见过了徐子青的手段。

    不过再有多少念头在心中盘桓,丰泰身为家主,出手也不敢慢。

    那许多妖蝶并非只扑向徐子青与云冽那方,对他们这几人亦不曾手软。

    然而他到底是元婴老祖,又执掌家族多年,怎会被区区妖蝶难住?就立时抛出个飞轮般的物事,立刻在半空里化作了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团团转转,齐齐朝妖蝶群中杀去。

    飞轮旋转不休,边缘之处有如利刃,劲气所及之处,无数妖蝶纷纷被化为齑粉。

    丰奇等人被元婴老祖护住,却也非是丝毫没有作为。

    很快祭出法宝的祭出法宝,使出术法的使出术法,更有喷出火焰等炽热之物者,统统将那些妖蝶灭杀。

    即便那些寒水妖蝶再如何族群庞大,也经不起无尽消磨。

    但眼见寒水妖蝶越来越少,众人却没有放松下来。

    只要有些经验的都晓得,若是妖兽成群,其中必有王者。

    狼群有狼王,蜂群有蜂王,妖蝶群自然也有妖蝶王。

    便正如当年林原小秘境里,七彩幻蝶有一只母蝶操纵整个族群,那云雾之内,也必定有一头凶物隐藏。

    果不其然,就在妖蝶只余下数百只苦苦挣扎时,一声凄厉的尖啸声响起。

    那云雾之内,突然窜出一只翼展近丈的巨大妖蝶来!

    如此庞然身形,使其面貌清清楚楚,那虽是蝶身,却有一颗兽头,口中更是有上百尖牙,诡异惊怖非常。

    其飞行之快,堪比闪电,几乎不到一个眨眼工夫,就近在面前!

    徐子青心念一动,血藤直冲而来,一瞬刺进妖蝶腹内。

    此时它同徐子青只有不足一尺之距,却已在这一瞬被吸食得干净,只余下了两只蝶翼、一层肉皮。

    好几个丰氏族人尚且因尖啸而头昏脑胀,那边徐子青已将妖蝶王除去,就见他们对他更加忌惮。

    丰泰见到子弟们表现,再看徐子青,不由一叹。

    但到底还是轻哼一声,将音波余威震碎,也叫子弟们好转过来。

    这时,应当能入得那云雾内了。

    云冽与徐子青先行,丰氏族人紧随其后。

    云雾稀薄不少,内里那泓冰泉也朦朦胧胧显露出来。

    那几个子弟略为安心,方才那几波攻势实在有些古怪,许多妖蝶作祟,看似杀灭容易,可自家真元到底有限,在无数妖蝶群袭之时,就连服食丹药弥补都无从抽手,一旦力竭,可不就给它们作了血食?若是此回他们独来,怕是早已都交代此处了。

    越是往内,云雾反而散去了些,冰泉越发明晰。

    忽然间,云冽一抬手,破空而去。

    丰氏一行就见一道黑金光芒直冲高空,“噗”一声不知穿透了什么东西,就叫那物发出一声惨叫来。

    随后就有黑影自空中落下,打在地面化作一团肉饼。

    众人分辨得出,此物同先前那妖蝶王分明一般无二,不过是个头小些,形貌反而更加狰狞。

    丰泰缓缓说道:“原来是一对雌雄妖蝶。”

    雌兽更比雄兽凶狠……他一抬眼,就见一株巨木上穿透一个孔洞,正是先前那光芒打穿。

    若非是云冽先行察觉,这雌蝶躲在半空,要扑杀他丰家子弟,倒不困难。饶是他素来看重自家子弟,也知晓这雌蝶恐怕伤不得徐子青与云冽任一人,当真受害的,也只有丰奇等人了。

    如今确是再无危险,一行人绕开妖蝶尸身,才往冰泉处走去。

    不多时,冰泉全貌现于众人面前,但丰泰却止住众子弟的步子,不再往前。

    他开口说道:“我等就在此地等候,两位道友自便罢。”

    既有了九成把握能在此地得到神水,他们若再跟去,难免有抢夺宝物之嫌。

    不若干脆卖个好,为他二人护法就是。

    徐子青明白丰泰心中所想,就微微一笑:“如此多谢。”

    随后,他就与云冽立在了冰泉边上。

383 <

    冰泉约有近丈方圆,内中冰雾升腾,寒气逼人。『雅*文*言*情*首*发』

    稍稍接近,徐子青只觉一股寒流直要将人冻伤,便将真元运转数个周天,才有些温暖起来。

    但饶是如此,手指、面颊,都还有些微僵硬。

    云冽低头问他:“无事否?”

    徐子青微微一笑:“不碍事。”

    云冽只将他手腕握住,送入一股庞大真元进去,刹那间将最后一些寒气卷走。

    徐子青轻吁口气,又越发舒适了许多。

    到如今,他越发希望能尽快将神水觅得、早日结婴,否则日后若是再去了什么艰险之地,那些个诡奇的幻境,也够他喝上一壶的了——他可不愿可师兄拖了后腿。

    随后两人往泉中看去。

    冰泉呈满月之形,冰寒之水平静如镜,人立在左近处,能从中瞧见自己的清晰人影。

    而在这镜子正中,则有两弯“新月”相抱,头尾相接,如同两尾鱼儿。

    “新月”里,却好像有什么物事沸腾起来,汩汩地冒出许多水泡。

    徐子青一喜:“师兄,那里应是寒极而孕育出的热流了。”

    云冽略点头:“我且收来。”

    二人之中,以徐子青之力,怕是没法收取这冰泉,便是勉强为之,也要被冻坏了。

    反倒云冽气息冰冷,不惧怕什么。

    随后,云冽就一晃身,已站在了冰泉里。

    那泉水不深,只没在他的腰间,他一步步走去,周身气势也越发强大起来。

    徐子青见状,也是专注看去。

    云冽动作颇快,他才走近“新月”,手心已现出尺长的净瓶,把瓶口对“新月”一抵,区区几个呼吸间,就把它们全都收进了净瓶中去。之后他再晃身而回,真元流转间,寒气尽皆褪去,衣衫也不负濡湿。

    徐子青就问道:“师兄,如何?可是孕育出了神水?”

    云冽颔首:“若我所觉不错,确有。”

    徐子青放下心来,既然神水已然取得,此行目的已然达到,就再不必担忧了。

    两人不在此地多作耽搁,云冽把净瓶收起后,徐子青又收取一些极寒之水,以便日后留作他用。

    同样这冰泉周遭也有不少冰属灵草,他有些取了种子,有些取了成株,收获更是不少。

    之后,他两个就同丰氏一族中人会合,招呼了丰泰这家主,同他们一齐往冰雪仙宫回转。『雅*文*言*情*首*发』

    此行虽也破耗费些力气,不过也还算顺利,丰泰同样放心下来,回去时,越发不敢耽搁。

    徐子青和云冽于第二冰宫前不曾受到丝毫阻碍,一路畅通入得内中,丰泰则转身告辞,带着丰氏族人一起去向二少宫主拜别了。同时,徐、云二人也遇上了前来迎接的庄惟。

    庄惟一笑:“可算归来了,和徵近日无人陪他对战,正颇觉不耐,云道友还请担待些。”

    云冽看他一眼,略点头:“我亦喜同他切磋。”

    庄惟越发欢喜。

    自打同徐子青重逢后,他早先一些遗憾也已弥补,更莫说有这好友倾听心事,那些郁结之感也消弭不少。

    如今恐怕再没多少时候能与好友相聚,还是要多多相处为好。

    徐子青温和一笑,就握了他手,与他一起进去殿中。

    庄惟把他和云冽安顿了,匆匆又去处理事务,然而他身形一消失,徐子青就不禁皱起眉来。

    云冽自是发觉徐子青异状,便开口:“为何这般焦虑?”

    徐子青神识往四处扫过,发觉并无他人,才低声说道:“师兄,庄惟有些不妥。”

    云冽看向他:“他待你真诚,若有不妥,非是品性,而是本身。”

    徐子青点了点头:“我刚同他重遇时,因心里太过欢喜,与他双手交握也不曾察觉什么。事后我虽觉略有不安,却因乐正和徵待他极好,而将这不安拂去。今日他来接我,我心中一动,就借握手之机探了一探……尽管不过一触而过,却仍是被我发现了端倪。”

    云冽并不言语。

    徐子青叹了口气:“金丹真人寿有八百,那寿元与生机正是紧密相连。寻常人或许不能窥得明白,但……师兄,你知我有那《万木种心**》为根基,自打结丹以来,对生机感知越发敏锐。”

    “庄惟不过年长我十余岁罢了,我而今不过百余岁,他的寿元自然也当有六百多载才是。可他体内生机却已尽枯竭,若我不曾看错,怕是只有不足二十年的寿元了……”

    说到此处,他不由心里一悲。

    徐子青本以为庄惟是借天材地宝并这乾元大世界之旺盛灵气,再有乐正和徵为他弄来合适功法、指点于他,才让他以三灵根资质这般快结了丹。

    但现下这般发现,那分明是以折损寿元之法,损自身之道,才能如此!

    照道理,以乐正和徵那般心性与对庄惟的看重,应不会这般对待于他才是……那么,又会是为了什么缘故?

    云冽干脆说道:“直接去问便是。”

    徐子青一怔,问庄惟么?既然庄惟不曾告知于他,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云冽略摇头:“问乐正和徵。”

    徐子青一顿,明白了师兄之意。

    寿元之事到底私密,就算是好友,也不当如此揭人疮疤。而若是师兄去询问乐正和徵,若是他有心庄惟,自不会放过半点可能——倘使是师兄与他对战以前,他想必不会如何,可而今乐正和徵已知他与师兄为周天仙宗之人,那一等宗门里有无数消息、奇宝,应当会将此事告知,以便要他两个也想一想法子。

    两人如此决定了,云冽便转身而出,去寻那乐正和徵了。

    徐子青仔细想了想,并未跟上。

    师兄是被乐正和徵承认作友人,他却不然,还是将此事交由师兄处理罢。

    不多时,云冽归来。

    同时而来的,还有乐正和徵。

    徐子青站起身,往乐正和徵身后瞧瞧,并不见庄惟。

    乐正和徵开口道:“他被我安排了要务,这一个时辰都不会过来。”

    徐子青点点头,也不与他绕弯子,就直言询问:“乐正宫主,不知你可否告知于我,庄兄体内生机为何枯竭至此?而庄兄的寿元……”

    他心里确实还抱有些微希望,或许尚有别情,又或者不过是短日里的景况,时候一长,便能回复如初。

    乐正和徵将徐子青打量一眼,眼里一丝痛意飞快闪过:“庄惟如此,都是我之过错。”

    徐子青闻言,心也立时沉了下来。

    乐正和徵却不曾留意徐子青神情,而是微微阖目,沉静说道:“庄惟当年随我回来,我喜好于冰原游历,寻觅妖兽生死相搏,以求进境,他也时时与我同去。那时我性情极为狂傲,自以为能护他周全,孰料一日误入妖兽巢穴,引来六头八阶妖兽围攻于我。当时我虽也是化神修士,但那些八阶妖兽亦极为厉害,境界也不在我之下,更十分狡诈。我同它们拼杀之时,不由多处受创,更有一头妖兽自后背偷袭于我,要以神通将我打穿!”他一顿,续道,“庄惟本躲于一件护身法宝之内,不愿使我碍手碍脚,然而那妖兽偷袭却被他看在眼里,竟不知怎么能赶了过来,生生以肉身替我挡住!”

    此时,他眉心里的煞气,也仿佛更重了不少。

    这事听来耳熟……徐子青略一想,便忆起那丰氏一族的丰奇曾以无边向往之情提及二少宫主诛杀数头八阶妖兽之事,原来竟有这样的缘故。

    莫非……

    果然乐正和徵尚有后话。

    那年庄惟跟随乐正和徵不久,就算再怎么努力修行,也不过才刚刚筑基。

    妖兽一击直接打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丹田毁损,根本不能存活。

    可乐正和徵又怎能眼睁睁看他去死?

    好在冰雪仙宫有一门秘法,可燃烧寿元,将濒死之人拉回。

    乐正和徵趁庄惟一息尚存,就使了这门秘法。

    然而这秘法他人寿元不过是施术代价,而被施术者,自身亦有代价。

    乐正和徵足足燃烧五百年寿元,才能将此术施展,同时庄惟筑基修士的三百寿元,也几乎燃烧殆尽。

    待庄惟被救了回来,他只有三日寿元了。

    如此救人,同不救有何区别?

    乐正和徵无奈之下,只好以自身真元灌注于庄惟,再辅以无数珍贵丹药,燃烧七百年寿元,使庄惟直接突破,成了化元修士,然而尽管如此,庄惟自身代价消耗过后,也只剩下数载光阴,乐正和徵再燃烧千年寿元,再度灌注真元,又让庄惟结丹。

    到这地步,庄惟好歹剩下百余年的寿命了。

    乐正和徵前后耗去了两千五百年寿元,不过他身为化神修士,还有两千年可活,且自身资质超凡,倒不介意。但再如何神妙的灵丹灵药,能将人催生至金丹修为已是极限,若想就这般使人结婴,是绝不可能了。

    但庄惟乃是被催生的金丹,自身积累薄弱,想要凭借自己结婴是不能了,若要他能活下去,就唯独只剩下一个办法,便是寻找有妙用的天材地宝,炼制成一种能延续寿元的极珍贵丹药。

    亦是从那时起,从不爱与人啰嗦的乐正和徵年年举办生辰之宴,收起追随之人来也更不挑剔。

    为的,就是能寻到那些天材地宝。

    许多年来,乐正和徵依照丹方,自己谋得了大半药材,还余下几味,方能合成。

    然而如今时日越来越短,那些药材却不能凑齐,更有早已绝迹、无处可寻的……

    这乐正和徵自打出生以来,从未有这般焦躁。

    偏偏,又无可奈何。

384 <

    庄惟以身替死!乐正和徵燃烧寿元秘法!能延续寿元的丹方!

    这一番话被乐正和徵道来,听得徐子青惊心动魄。『雅*文*言*情*首*发』

    此间种种,真是叫人震撼不已。

    化神修士本身生机太过雄浑,徐子青丝毫不曾察觉乐正和徵寿数有异。

    而现下得知乐正和徵如此付出,心里就对他越发欣赏,且这乐正和徵对他好友的心意,也叫他越发确信了。

    若只是寻常交情,哪里会将寿元献出?至多去提携庄惟在小世界里的亲友,又或是护他转世,也就罢了。根本无需如此相待。如今看来,庄惟对这位二少宫主一番至诚情意,当真不枉。

    不过……徐子青暗忖,这乐正和徵本来不是多话之人,如今肯这般和盘托出,怕是并非只为给他说一说过往罢!

    他就抬眼,看向那紫衣青年:“乐正宫主已坦言至此,不妨更坦诚一些。”

    是否真如他所料,是为他在周天仙宗里寻觅一番?亦或是,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乐正和徵神色舒缓,点了点头:“你是木属的修士?”

    徐子青闻言,顿时有些猜测,就说道:“正是。”

    乐正和徵又道:“我窥不见你所习何种功法,但想必不弱,而你修炼到如今地步,又是单木之体,理应也见识过不少灵性草木。否则,你的境界也不会要我也觉得有些看不透。”

    徐子青已然明白,也一点头:“我大约还有几分浅薄见识。”

    乐正和徵正色开口:“既然如此,我也不同你绕弯子。”

    他伸手一挥,面前已现出了数面冰镜,每一面里,都印着一株草木的影像,下方更有草木灵药之名,很是清晰。

    “我所缺药材尽在于此,许多皆为上古之物,又有早已绝迹之物,你若见过,或是有哪些消息可得,还请告知于我。”

    若是如此,自然义不容辞。

    徐子青也神色一肃,仔细往那数面冰镜上看去。

    他身怀《万木种心**》,如今虽还未至能随心所欲催生草木的地步,可若是有种子,也未尝不能一试。

    成株难得,仅是种子,却未必不能寻到。

    再者,徐子青犹记得,他自己融合不少从木俱为上古之物,其中就有许多绝迹的药草。

    如若恰好能有一二对应得上,岂不是大为便利?

    当下,就不敢轻忽。『雅*文*言*情*首*发』

    这里总共八面冰镜,正是差了八株草药。

    徐子青一面面看过,同体内从木相对应……随后,神色就是一喜。

    乐正和徵自是看得清楚,便问:“怎么?”

    徐子青将手指探入袖中,掌心里真元流转,就取出一株药草来。

    这药草正是冰镜中所示之一,已为成株,乃是徐子青先前借袖子遮掩,催生而出。

    乐正和徵一怔,立时接过,稍一探测,就觉里头木气旺盛,确是他所想无误。

    随后徐子青连连将手探入袖内,一连摸出了四株灵药,总共居然拿到五株之多!

    乐正和徵也没在意徐子青这动作有些奇异,他只管将这些灵药一一收好,心里的焦灼之情,顿时少了许多。

    不过尽管如此,却还缺了三株--便是徐子青遍览无数灵草典籍。有许多历练,竟也不识得这三株。

    但相比之前,又好了太多。

    徐子青再度看向那三面冰镜,细细打量,慢慢思忖……

    先前的五株灵药皆是上古流传,他曾经得了那些种子,竟然就有这些得用,的确是意外之喜。可庄惟寿元只余下二十余载,就算只剩了三株未得,也不能大意。

    灵药同别物不同,除了木属修士自行栽培、利用诸多阵法或者能减少成熟之日外,多半都是天生天养,许多时候就算寻到了,若是还有个三四十年乃至上百年方可成熟,该怎么好?

    就算徐子青想要融合那些种子,但种子虽说的确比成株易得,却也不是唾手可得。何况非成熟的灵药,根本没有种子脱落,他便是愿意耗费真元催生,也未必能成。

    诸多考虑下,徐子青仍是觉得,他要么再想一想这些灵药踪迹,要么,就想想这些灵药是否可以代替。

    对了……代替。

    只是,每一株灵药都有不同妙用,炼制丹药时正是将这些妙用结合,才能达到成丹后增加寿元之目的。可这剩下的三株灵药,究竟是要作哪一部分的用处?

    想到此,徐子青抬起头,就将疑惑对乐正和徵说出,又道:“若是能有代替之物,未尝不可为之。”

    乐正和徵神色凝重:“那丹方乃是古方,推衍出来已极不容易,许多灵药乃是许多丹道大师精心钻研,方才确认。若说要来代替……除非功效更胜,否则恐怕都不能成。”

    他也曾想过代替之时,可仅仅是这几株,已然为最容易的了。

    徐子青眉头一皱:“那这几株灵药,是什么用处?”

    乐正和徵答道:“是生机,三株互相促进,才可将生机促进到能弥补数百年寿元的庞大数目之上。”

    这跟平日里修士自行补充生机不同,那种补充之法可细水长流,用一些不那么珍贵的、生机旺盛的灵药日日食补,渐渐就能让自己精气旺盛、治愈体内暗伤。而这是一颗弥补寿元的丹药,其余诸多灵草的妙用互相促进生变,再和堪比数百年的生机结合,才整体能熔炼出来。偏偏古丹方又极特殊,所用丹药不得超出九九极数,否则定要失败,但其余所需灵药不可精简,已是用去了七十八株之多,故而也不能将更多次一等弥补生机的灵药投入作为代替……经由许多演算,最终才选了这三株,内中生机堪堪能同那数百年的寿元相当。

    听到这里,徐子青一顿:“若是有一株灵药,内含生机极为旺盛,能活死人肉白骨……”

    乐正和徵一惊,随后问道:“你有此种奇药?”

    徐子青微微点头:“早年我得奇遇,内中便有此药,我就将它取来,若是得用,就再好不过。”

    乐正和徵自然也有些震动。

    不过他倒也不抱太大希望,先前冰镜中最后三株灵草,每一株都堪称奇药,生机之旺盛世所罕见,聚集起来,更是如同滚滚河流,浓郁之极。他只想着,徐子青与庄惟同出于小世界,尽管徐子青后来际遇极好,可毕竟才一百多岁,所得之物未必当真能有那般效用。

    但不论如何,便只有半点希望,他亦不会放过。

    徐子青就不迟疑,很快取出一株肉白骨来。

    通体碧绿,宝光流转,其形态呈虎状,栩栩如生。

    只要看一眼,就知其灵气逼人,呼吸一口,就有浓浓生机扑面而来。

    乐正和徵立时接过,开口就道:“我且去拿给丹道长老一观,你稍待我片刻。”

    不等徐子青回答,他便已如飓风一般,极快刮了出去,留下滔滔烈风。

    徐子青一个怔愣,随即有些感慨。

    这位二少宫主,性情当真如冰下风火,一旦冰破,就愈加炽烈。

    不多时,乐正和徵已飞快归来,他这时眼里也有一些喜色,竟像按捺不住般:“此药果真效用非凡,其生机足够用了!”

    徐子青一听,也是十分欢喜:“既然如此,就请乐正宫主早日开炉炼丹,也让庄兄早日痊愈为好!”

    乐正和徵立在徐子青身前,深吸口气,说道:“多谢你,若非你今日相赠诸多灵药,恐怕炼丹之事便很艰难。”

    徐子青摇头笑道:“庄兄是我好友,几株灵药不算什么。”他顿一顿,又道,“不过,我拿出这些灵药之事,莫要告诉庄兄。他素来不愿贪图他人之物,若是知晓,怕是又要多有思虑了。”

    乐正和徵一笑:“我不告诉他就是。”

    正如乐正和徵不曾告知庄惟他为其燃烧了两千五百年寿元,徐子青也不愿让庄惟自觉欠他良多。

    不论是乐正和徵还是徐子青,都是情愿而为,不带丝毫勉强。

    但同时,也不想要庄惟太过惦念此事,否则,也担忧成了庄惟的心魔。

    此后,乐正和徵也越发看重徐子青与云冽。

    而他放下了这件心事,似乎心境又有提升,修为也更为纯粹,境界更是透彻无比。

    徐子青虽说还未结婴,却也能发现这人同之前大为不同。

    接下来徐子青与云冽又在第二冰宫住了几日,徐子青并不关注炼丹进展,因有乐正和徵看护,庄惟日后定然不会有事,而他能在金丹上走多远,就看他自身意志了,旁人帮他不得。

    而且,经由此事后,徐子青以为庄惟不敢倾吐心意,说不得不仅是他从前所想的两个缘由,更有自知命不久矣之故,待庄惟寿元补足,又经历这一番生死,他就敢于出口也未可知。再说没了寿元之限,乐正和徵或者也能主动开口,同他互诉心意……他只盼有一日能收到二人成婚请帖,方不负了他二人彼此赤诚心意,也不负了他这几株灵药了。

    这般想着,徐子青余下时日同庄惟常常相伴,或是对弈,或是一同看云冽与乐正和徵切磋比斗,一时之间很是惬意。

    然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如何好的友人,也有各自仙途要走,不可长久聚在一处。

    因此,盘桓了这些时候后,徐子青就和云冽告别庄惟、乐正和徵两人,离开了这荒雪冰原,往周天仙宗赶去。

385 <

    五阶灵禽一路疾飞。『雅*文*言*情*首*发』

    此去荒雪冰原,徐子青不仅寻得了南融极水,更是得见当年友人,也算了却一件心事。离开之前,乐正和徵同庄惟送上一只储物戒,说是恭喜二人成婚之贺礼。徐子青略一思忖,就知乐正和徵借此回报那肉白骨之事,就不拒绝,将其收下。

    待离去后,徐子青将神识探入一看,只见内中有许多玉瓶、玉匣,每一只中俱有一类种子,亦或是幼苗,品种繁多,更有一本册子,将这些种子来历、成株用处尽皆说明。徐子青稍一看,才知那乐正和徵使人几乎将这冰原上所有草木之物都取来种子,此中用心,着实细致。

    另外尚有几件寒气凛然的奇异之物,想必都是冰属之宝。

    徐子青想来,恐怕这几件奇异冰属宝物方为原本庄惟备下的贺礼,而那些种子,则是庄惟用以交换肉白骨之物。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徐子青与云冽便赶回了周天仙宗。

    而今离三月之期尚有几日,他二人就再度去到万宝殿、万德殿。

    因着收取了不少南融极水,徐子青就取出一瓶,拿去万宝殿交换了一些珍贵种子,随后再去万德殿,却发觉仍无其他神水消息。他虽有些失望,却把那则南融极水的消息补充得更完整些,日后再有哪个弟子需得此类神水,想必也能更加方便。

    做完这些,徐子青和云冽走了出来。

    现下神水有了四种,再有一种就能凑齐真一神水,到时使须弥芥子恢复生机,借融合之机开辟小乾坤雏形,瓶颈自然得过,而积累也更为雄浑。到那时,应当就可窥见结婴契机了。

    可最后一种,至今不知如何寻觅。

    正想时,云冽说道:“且去那处。”

    徐子青抬眼一看,就见到万宝殿外深谷之内无数街道,师兄所指之处,有许多坊市、店铺、摊位……他顿时恍然。

    先前他真是想左了,万宝殿与万德殿自然有宗门做后盾,资源极其丰富,但那些外围街道之内,也未必不能寻到所想之物。天下资源千万,周天仙宗里那般多的人物、山域、势力,得到资源之后,怎会全都交给宗门?要得不到所需的,当做一件奇货在外头意欲同人交换也未可知。

    如今既然宗门里已不能有什么路子,徐子青就可以走这偏门,找上一找。

    若是运道好……

    这般想着,徐子青就笑道:“好,就听师兄所言。”

    两人都是行事干脆之人,就从那坊市、店铺寻起。『雅*文*言*情*首*发』

    在这一类交易之地,后方往往或有长老支撑,或是外门的依附门派、家族和内门里许多大山域携手而成,其中的资源,自然也较为罕见,种类也更多些。

    若是此地没有,再去其他地方。

    这山谷里,坊市有不下千处,店铺多不计数,要在里头寻到所需之物,真如大海捞针。

    只是并无他法,只得尽力为之。

    徐子青想了个法子,每一坊市里,都请一位引路之人代为将坊市内每一所在全都问过,不消多说,只提有无“五行神水”便可。此事许以大量灵石,不怕引路人不肯尽心。这般过得一些时候,那些引路人回返,便把有五行神水的店家之名说来,然后二人再去仔细询问。

    这般倒是节省了许多时间,可惜全都问遍后,仍是一无所获。

    那些引路人徐子青倒也没让他们离去,又请他们将外头那些店铺一一询问,而徐子青和云冽两个,则去那些摊位上寻找。

    如此足足又过了大半日,结局仍是不如人意。

    徐子青叹了口气,就觉出几分疲惫来。

    修仙之路,果然不能一帆风顺。

    此时,就有一人低声唤道:“师兄……师兄!”

    徐子青抬眼,就见一个穿着朴素蓝衫的青年站在面前,神情有些忐忑。

    他认得此人,也是滞留在一个坊市里的引路人,先前为他雇佣的。不过他先前将众人都打发走,这一个怎么留了下来?

    将心里百寻不得的郁气拂去,徐子青温和一笑:“师弟有什么事么?”

    蓝衫青年神色稍稍轻松,不过他对徐子青身后云冽颇有忌惮,也不敢上前,就这般开口:“师兄在寻一种神水?”

    徐子青点了点头:“师弟有消息?”

    蓝衫青年连忙摇头:“非是如此,只是……”他一顿,说道,“只是师兄不必这般枯寻,可在这外谷中发布一个任务,许以报酬,到时若有人得到,就可来寻师兄,省却许多麻烦。”

    徐子青一怔,随即有些感激:“师弟,多谢你告知于我。”

    他只知万德殿里可取任务,却不知这些坊市之内还有这些私下的任务可以发布,若非此人相告,他当真是没什么法子了。

    蓝衫青年也笑了笑,用手指点一处,说道:“若要发布任务,去那百古堂便可。”

    徐子青又谢过他,再赠与数枚灵石、丹药,作为谢礼。

    蓝衫青年神色一喜,这才告辞而去。

    他特特留下提醒这两人,一来是因着他二人出手阔绰,品性也不差,想着或者能多得一些物事;二来徐子青对他们都算以礼相待,他也不忍见了他那般沮丧,才肯多这一举。

    果然,双方俱有得利。

    徐子青看向云冽:“师兄,如何?”

    云冽略点头:“可去。”

    徐子青就笑了笑:“那就请师兄为我想一想,要用什么作报酬好。”

    两人这般说着,不多时,已来到了百古堂前。

    这百古堂看着不算大,一脚踏进去后,却是豁然开朗。

    有一位面相年轻的金丹修士坐在堂后,正是此地的掌柜。前头还有一些穿着同样长衫的修士,自然就是他手下做事之人。

    徐子青进来后,目光正落在旁边一面高墙上。

    那高墙中有无数细若蚊蝇的小字,分别记录不少任务,于修士而言,只要神识一扫,就可将其尽数记住。

    这乃是任务墙,凡是发布任务者,其任务、报酬,都记录其上。

    略想想,徐子青抬步往那掌柜面前走去。

    站定后,他就询问道:“敢问掌柜,不知此处要如何发布任务?”

    那掌柜抬头一看,见徐子青气息雄浑,身侧之人更是气势强悍,就不敢怠慢,立时说道:“客官只需将所需之物、时限、许以何物为报酬告知在下便可。”

    徐子青点了点头,就说道:“我所需之物,乃是金属阳极之水,为五行神水中堪配为上古真一神水之类。”

    掌柜一听,赶紧将这信息记下。

    徐子青又道:“时候不限,于任务取消之前俱是不变。”

    掌柜又记下。

    徐子青沉吟片刻:“至于报酬……”

    云冽开口:“完满剑意剑符,冰属极寒之物,极品灵石,二阶灵脉,火属神水南融极水,上古灵草。”

    徐子青听了,微微一笑,又补充许多自己所有之物,才说道:“得金属神水者可任择其一,若是还有什么其他可交换却又瞧不上以上诸多物事的,亦可商量。”

    掌柜听得怔愣,连忙再度一一写上。

    一面写,他一面暗忖:这身家,倒是难得……而且这白衣人分明是个剑修,那完满剑意剑符,莫非是他所领悟出来?若当真是那般,此人剑道天赋,当真骇人……

    很快将任务发布了,徐子青交了一百中品灵石于掌柜手中,为抽成费用。

    随后他也不在此地久等,就与云冽一齐往五陵山域而去。

    此后……就只一边修炼,一边等消息罢了。

    周天仙宗内门地域广大,两人照旧乘坐那五阶飞行妖兽,也颇过了些时候才到。

    这刚刚看到山域远貌,徐子青就怔了怔。

    原来就在山域之外,有孰知奇形法宝悬浮半空,法宝上有几个修士站立,气势汹汹,像是来者不善。

    徐子青远远看去,只见那些法宝同天柱齐平,修士们背对而立,都往那天柱上看去。

    他登时明白,此回又不知是哪个山域中人,恰在与五陵山域行斗天之战!

    稍一想,徐子青就控制身下飞行妖兽,叫它直冲而上,也来到了同天柱相平之处。

    果不其然,以他目力一眼便已看到,那每一根天柱上,都有他一位师兄正与人对战!

    那些奇形法宝上的修士也察觉有人过来,好些就回过头去,见到一个元婴、一个金丹乘飞行妖兽而来,眼里就有些轻蔑之意。他们也是与五陵山域斗过数遭的人了,自然知道这二人身份。

    就有一人嗤笑道:“听说你两个小辈去做什么任务,怎么,居然没死在外头?”

    这话可是十分恶意,嘲讽之感很是明显。

    云冽神色不动,只作未闻。

    徐子青看他一眼,随后也仿若不曾见到一般,转过头来。

    两人都不理会于他。

    那人见状,自觉丢了颜面,就要发作。

    他身旁一人将他拉住:“斗天之战时,不可惹事!”

    那人不忿道:“不过是两个黄口小儿,也敢如此张狂,不教训一顿,难解我心头之恨!”

    之前那人眉头一皱,对他这般态度,有些反感。

    他这同门不曾见过那云冽与人对战情形,他却见过。此人虽是元婴修士,却是攻击最强的剑修,剑意之厉害恐怕近乎圆满,十分难缠,先前多次对战,都成功将天柱守住。

    依他看来,未必在他这元婴后期的同门之下。

    如此鲁莽生事,实在让人瞧他不上。

    想了想,未免这同门再度生事,他就说道:“若要教训他二人,下一回斗天时,你只管挑了他守住的天柱便是。”

    原先那人闻言,恨恨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386 <

    那被折了面子的人如何筹谋报复之事,徐子青与云冽并不知晓,即便是知晓了,亦不会把他看在眼里。『雅*文*言*情*首*发』

    无事生非心胸狭窄,如此品性不佳的人物,若非是出生便在乾元大世界、资源雄厚天资不错,恐怕也不能结婴。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两人乘五阶飞行妖兽,就徐徐在八根天柱周遭都绕了一圈。

    说来他两个已然在五陵山域呆了许多时日,因自身时时也要守柱,便难得见到众多师兄的手段,如今正好再去瞧上一瞧,也算是一个机会。

    八根天柱上,刑尊主并另七个五陵弟子俱是与人斗得凶狠。

    且不说刑尊主举手投足之间皆有巨大威能,只言那些师兄们,他们浑身凶气缠绕,几如数尊凶神,每一术法都是极为狠辣,一个出手就往对手要害处打去,一旦挨上,立时就叫人不得不认输了。

    徐子青看得惊叹不已,这些师兄,才区区数月不见,力量便越发强悍,经验也越发丰富了!

    这也并不奇怪,其他山域中人与人斗天,往往数人同数人,或数人同一人对战,总是占据优势,磨难不及五陵弟子,而五陵弟子守柱尽管艰难,可当真能守住了,却是实力能数倍于同阶弟子,其中收获,非能用言语描述。三月之间,也不知他们经历了几场对战,进境如此,也不奇怪。

    便是他与师兄两个,离去前那些赌斗里,不也是进境飞速?

    徐子青一面看,亦一面在脑中推演。

    若是他遇上师兄们的对手,该如何应对?他修为不过金丹,手段也不甚多,神通只有一种,就是容瑾厉害一些,却又戾气太重,不可日日用它,以免暗生心魔。

    他修得《万木种心**》,原本那些衍生篇章已学之不完,收了那些从木,若能一一利用起来,灵活相配,就能逼退强敌。但如果操纵,如果运用,都要凭借无数演练,才可于实战之中领悟出来。

    徐子青眼也不眨,将师兄们的举动、其对手的手段都看得清清楚楚。脑海里许多影像不断变化,有些来不及领会的,就用心记住,待到回去洞府中后,再来慢慢吸收。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他脑子已然有些刺痛,就知是到了极限,他顿时深吸口气,不再体悟,但全仍是全都记了下来。

    渐渐地,五陵弟子们将对手各个击破,就算因轮番对战受了不少伤,可气势却越发凌厉,使赌斗之人被其压制,.到最后,就有刑尊主先行斗败最后一个弟子,随后其余几个师兄也慢慢战完,除却有两人不慎落败外,另外五人也是全胜。如此五陵山域再度守住这天柱了。

    斗完之后,挑战之人愤愤而走,这些五陵弟子抬起头,就看到一头巨大妖兽展开双翼,浮在天柱之外,不由得面上都露出了一分喜色,纷纷开口:“徐师弟,云师弟,你们总算安全归来!”

    徐子青一笑,同诸位师兄、前辈见礼,自己则说道:“多谢诸位师兄挂念,我与云师兄一路无事的。”

    那些五陵弟子们也爽快笑了起来,先前那些凶煞之气,却在与同门交谈中,慢慢消去了。

    众人簇拥两人,引他们赶紧回山。

    因乾元大世界危难无数,宗外不论仙道魔道,都不乏心黑手狠、自私自利之人,杀人夺宝、意气生怨都是常事,而两个师弟天资虽是很好,到底修行时间短了些,还无法在外来去自如。

    故而徐子青与云冽离开之后,这些师兄们,对他两个也很是担忧。

    好容易等来这出众的弟子,若是一个不慎、夭折在外……偏生那神水宗内并无,否则也不至于要在这两人修为未成之前就把他们放出宗去。

    现下,回来就好。

    一行人去拜见了杭域主,一齐谈笑一番。

    杭域主自是十分关心两人,就询问了他两个外出后遭遇。

    徐子青稍稍思忖,就把荒雪冰原上诸事都说了出来,至于庄惟与乐正和徵二人私事并未如何提起,只说那位二少宫主宠信的属下是他多年未见的好友,阴差阳错因此重逢,而庄惟寿元不长、乐正和徵如何为他之事,乃至他也送出肉白骨一举,当然都更是守口如瓶--倒并非不信这些同门,而是事关庄惟两人,自是不能事事和盘托出。

    众人听完,颇有感慨。

    他们只觉新来这一对师弟运道极佳,出门近三月,虽也算遇到一些阻碍,可距离真正的险难,却是远远不及。

    此行,已堪称是一路顺畅了。

    但不论如何,两人安全归来,已让他们欢喜无尽。

    叹过一遍后,柯弘问道:“师弟当真已发布任务了?”

    徐子青点头说道:“正是。”

    柯弘顿时一拍胸口,朗声道:“若有人接了任务拿神水来换而所需之物师弟手中未有,尽可来寻我,我若没有,这里还有许多人在,师弟尽管开口!”

    其他诸位师兄也是相视一笑,都是说道:“正是,如今师弟能早日度过瓶颈结婴,于我五陵山域便是天大的好事!”

    刑尊主同样爽快:“我亦如此!”

    徐子青见状,赶紧向众师兄行礼,口中忙道:“多谢各位师兄!多谢刑尊主!”

    杭域主坐在一旁,见门人这般融洽,眼中之色很是欣慰。

    随后并未多聚,如今到底是修行为要,故而不多时说得差不多了,也就各自回去了自家的峰头里,云冽与徐子青也回去洞天之内。

    刚进入其中,徐子青一见这洞天内的情形,忽生一丝眷恋之感。随后他不由一笑,此地他虽住得不久,但却是成婚后师兄亲手炼制的居所,有如此情感,也不足为奇。

    想到此处,徐子青就侧头看向云冽,而云冽也有所觉,转头看来。

    两人这般对视,徐子青微微一笑,心里就觉出许多温情。

    不过温情归温情,此时却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徐子青和云冽各自入了相邻两间石室,各自盘膝打坐起来。

    若是从前,两人因是双修道侣,修炼时气息外溢也可融合,倒不怕如何影响,但如今却是不同。

    云冽此行与乐正和徵对战多次,而乐正和徵正是化神期中的绝佳好手,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成就出窍期的境界——如此能力之人,就算把修为境界压制在元婴期和云冽对战,云冽也从中受到不少压力,到现下,就该是突破的时候了。

    徐子青对云冽气机有所感应,两人不消商议,已是默契分头而行了。

    入得石室内,徐子青抬手布下一个禁制。

    他那师兄要突破,而他自己,也并非全无进展。

    师兄与乐正和徵对战,先前同门五陵一脉的师兄们、刑尊主与那些赌斗之人对战,也是他汲取其中经验、消化内中种种所得之时了。

    这般想着,徐子青就慢慢闭眼,端正而坐。

    在他的识海里,倏忽间,就冒出了两人对战的影像来。

    那正是,云冽与乐正和徵数度切磋中的一场。

    转眼一月过去。

    徐子青睁开眼,双目里青光浓郁,恍若实质。

    这两团青光忽而迸发而出,一瞬蕴上眉心,在那处凝结起来。

    光芒闪烁不定,就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要恨不能钻进去一般。

    良久,那光渐渐消散,终是无以为继。

    徐子青轻吁口气,微微苦笑。

    还差得远啊。

    现下徐子青一身修为已至金丹后期巅峰,为不落后于当年的师兄,他只想着要开辟紫府小乾坤雏形后,再寻找契机结婴。

    虽说早已定下要借须弥芥子之力直接衍化,但那须弥芥子生机还差一种神水,只得先行用木气温养着。

    与此同时,徐子青就将体内木气聚集起来,同青云针神通结合,不断打磨眉心紫府入口。

    ——从前师兄直接以剑意劈开,他却只能徐徐图之。

    不过这徐徐图之……也着实极慢了。

    以至于这数十日过去,也没有多少成就。

    好在早先那些对战经验徐子青已尽数观摩吸收了,自觉于对战之道上又有许多感悟,这一回闭关,也不算浪费。

    可现在,他却要出关了。

    虽说斗天之战一月不得多于一回,但他们这五陵山域,几乎当真就是月月都有。

    果然积弱山域,就有不少人想来占一占便宜。

    徐子青和师兄归来,刑尊主自不能再度代守,他们也只好自行准备。

    解开禁制,走出门去,徐子青就见旁边石室大门敞开,一个白影缓缓走出。

    无疑,云冽同他心有默契,也是同时出关。

    然而待云冽走出,徐子青只觉一道锐气扑面而来,就仿佛有无数钢针急刺,要他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种森寒之意中。

    一时间刺痛之极,他急忙后退数步,抬眼看了过去。

    云冽静立那处,神色不动,似是全无变化,但隐隐约约,气势上却像是生出了一些不同。

    徐子青呼吸一窒,他与师兄气息相通,并不会被师兄所伤,但刚刚那一瞬,却是有些难忍……那种难忍,仿若从元神上传来。但下一刻,他却又明白,这是师兄的实力大进之表现。

    而这种变化,似乎,是师兄的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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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与从前不同,云冽静静站立半刻,那如同无数针芒般使人疼痛的感觉方才褪去。『雅*文*言*情*首*发』

    徐子青放下心来,不由问道:“师兄,你这是……”

    云冽说道:“凝炼剑魂。”

    徐子青一怔。

    ……剑魂?

    他从未听过这等物事,剑意完满,莫非还不是剑意的尽头?

    这般寻思,他又问了出来。

    云冽略颔首:“自同乐正和徵多日对战,剑意生变,我方知晓。”

    原来就是云冽,从前也只知剑意,并不知剑意修炼到极处了还可再进一步。

    如今可说是误打误撞,才叫他一次闭关后,忽然有了这些领悟。

    两人就往外面走去,一路之上,徐子青也听云冽提起凝炼剑魂之事来。

    他已知剑意分四境,待剑意圆满之后,就可将剑意同元神结合而凝炼,使其最终化为剑魂。

    而剑魂之强,更胜元神几分。

    若是元神暴露于烈日之下,日日消磨,终要散于天地之间,但剑魂之稳固,即便并不寄托于灵物或他人躯壳之内,也可以长久存在,以剑意对抗磨损,千年万年长存于世。

    就算是有人要将其灭去,剑魂也可发出护体剑意,抵住攻击,火烧水淹,尽都不惧--这几乎是不灭了。

    但能做到如此的剑魂,乃是大成之剑魂。

    云冽冥冥中生出一丝明悟,就知道剑魂可有九炼。

    待剑意同元神全然融合,便是第一炼完成,此后每一炼中,都要以婴火煅烧,还要借由外力锻炼,十分困难。

    凝炼次数越多,剑魂越强,可瞪眼杀人。

    剑魂一个劈斩,无形剑意脱体而出,其强悍程度,比之圆满剑意更加厉害,甚至十倍、百倍也未必到了极致。

    剑修之可怕,便在于此。

    如今的云冽,他剑意虽强,也早已凝结为实质,可其威力却仍是有些分散。

    不论是分化为剑意细丝,分成无数细剑形成剑阵,又或者化作一柄巨剑横空劈斩,都火候不足,也浪费太多力量。

    待凝炼剑魂之后,就有更大提升。

    徐子青在剑道上造诣不高,但听了这些,倒也明白不少。

    总之,他这位师兄潜力还远远未尽,那本来被他看作最强的剑意,其实还有许多可精炼之处。

    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为师兄欢喜万分。『雅*文*言*情*首*发』

    欢喜过后,徐子青思及先前师兄的表现,就问道:“不知师兄现下如何了?”

    云冽说道:“第一炼尚且不成,还需得多日打磨。”

    徐子青点了点头。

    也是,剑意进境便不容易,更何况是更为强大的剑魂?而且一听要将剑意同元神融为一体,就知非是易为之事,短短一月时间,就算以师兄天资,也不能轻易做到。

    但师兄既然先前显露出那等威势,想必已然摸对了路子,日后就是水磨工夫,倒不怕什么。

    两人说了这一回话,脚步却没停,就一起走了出去。

    洞天前禁制解开,他两个就立在山腰一处平坦草地上,各自盘膝打坐起来。

    若是有人要来赌斗,刑尊主自会招呼众人,只消稍作留心就是。

    徐子青一面吸收山间木气,一面以手指比划,神色很是肃穆。

    他只愿能让自己对所习术法更为熟悉,就要这般苦练。

    与此同时,云冽却是不知使出了什么法门,头顶半空灵气形成巨大漩涡,足足扩展到方圆千丈,倒灌下来。可见他如今丹田之深、经脉之宽广,几乎是与天地争夺灵气了。

    如此又过去三日,果然,就有人找上门来。

    只听得刑尊主一声朗笑,唤道:“五陵门人,速速前来!”

    徐子青与云冽同时张目,对视一眼后,就地化作一青一金两道遁光,眨眼之间,就到了那主峰之上。

    杭域主仍在垂钓,见到人来,不过是微微一笑。

    不多时,另外七位师兄也都立时赶来,前后相差不到一个呼吸工夫,看来都是经验丰富。

    见到了两位小师弟,宓兴等人笑道:“徐师弟和云师弟来得好快。”

    徐子青便也一笑:“前些日子出门在外,累师兄们辛苦相替,如今回来了,自要好生表现一番,可不能叫师兄们等着。”

    另几个师兄就齐齐笑出声来。

    今日来赌斗者,同前次竟是同一班人马,乃是火元山域之人。

    众人听说,就有些不解。

    五陵山域的确比那几个时常来找晦气的山域弱些,从前也是输得多些,然而后来时日长了,渐渐五陵弟子实力也更为强大,不同天柱间或者互有胜负,但总体居然是赢面居多。因而这几十年来,那些人来的次数也越发少了。

    之前虽说接连来了几回,不过众五陵弟子也很明白,那乃是他们听得有新弟子加入,就想趁机试探、打压罢了,后来云冽徐子青两人也几乎能将天柱守住,慢慢也站稳脚跟。

    再后来,就恢复从前那般并不紧紧相逼的时候了。

    因此,同一个山域来赌斗后,往往中间要隔上好几个月,才会再来。

    可这火元山域分明上月刚刚来过,还赌斗输了……怎么现下又来了?

    莫非以为五陵山域众人重伤未愈,想来打个翻身之战?

    只是五陵弟子们是受了不少伤,却非是难愈之类,早已都尽好了。

    那火元山域再来,实在殊为不智。

    这般互相猜测一番,但既然人来了,就只好打回去。

    众多五陵弟子将疑问按捺心底,各自腾身,就分别遁到那些天柱上去了。

    徐子青和云冽,也来到了他们惯守的那根天柱。

    在这天柱上,就有六人。

    其中三位元婴中期,两位元婴后期巅峰,一位化神。

    徐子青刚刚站稳,便觉出有一股恶意视线扫来,他一抬眼,就见到个满面冷笑的修士,眼里很是阴毒。

    他一看之下,觉得有几分眼熟。

    稍稍一想,就记了起来。

    一月之前,他和师兄归来时,不就有一个小人对他两个叫嚣?可不就是此人么!

    忽然间,他就有些察觉,这次仍是火元山域前来赌斗,是否与此人有关?

    徐子青并未猜错,还当真是这人的缘故。

    这人名叫蔡同光,在火元山域地位不低,本身修为也很不凡,更因本身不过四百岁出头就有元婴后期巅峰修为,向来心高气傲。那回被徐、云二人落了面子,记恨在心,回去后多番筹谋,才说服域主再来挑衅。

    而为了亲手折腾他两个,蔡同光特特选了这根天柱赌斗,要亲自教训他们。

    蔡同光狞笑一声,身形一晃,就现身在二人之前,另有个元婴初期的修士被他拉来,正与徐子青、云冽两个相对而立。

    在他后方,另一个元婴后期巅峰的青年皱起眉头,神色有些凝重。

    若是一月前徐子青有所留心,当认出这青年乃是劝蔡同光不要生事者。此人名叫闻天华,本意是想拖延一二,却没料到蔡同光会生生让火元山域与五陵山域连战起来。他心里颇有不快,火元山域上回许多修士都有重伤,本应休养生息,这回将未受伤者全都调来,若是再带了一身伤回去,山域内几乎没得几人守柱,对他们就很是不利了。于他看来,先前龃龉不过小事,如今反而弄出这样的阵仗,真是太过任性妄为了些。

    但不论闻天华如何作想,蔡同光已是兴致高昂。

    徐子青并不理会他那狠毒眼光,一挥手,照旧以无数植株将场地两侧控住,再一捏拳,众多植株化作许多猛兽,伏趴在地,口中“嗬嗬”有声,看来十分凶猛。

    他这回用出的术法,比从前快了不少,也更为自如流畅。

    徐子青的对手乃是一位元婴初期,见状立刻放出飞剑,手指一弹,飞剑化作十三柄,形成一个小型剑阵,就将周身上下尽皆护住。随后猛兽骤然扑杀过去,那飞剑上下穿梭,就战成了一团!

    而蔡同光,他一张口,就喷出了一个卷轴。

    这卷轴约莫小指长,迎风迅速拉伸,很快近丈,悬浮于半空之上。

    蔡同光伸手一拉,那卷轴霎时展开,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将方圆之内都弄得迷蒙起来。

    几乎是眨眼间,蔡同光的身影就消失了。

    云冽此时,微微阖眼。

    一股绝强杀意如同流水铺开,往那狂风、飞沙中穿透过去,杀气延展之地,风吹草动,俱不能将他瞒过。

    很快,就寻到了蔡同光所在之处。

    原来那蔡同光隐藏在风沙之内,正在喃喃念动法诀,而他身前身后,则现出一尊巨型火人。

    狂风越大,那火人窜得越是雄壮,形貌狰狞,炽热难当。

    无数流风灌入进去,让那火人凝聚得越发清晰!

    云冽神色不动,整个人气势陡然一收——

    刹那间,就有一道厉光自他身后劈出,其快如闪电,其形亦如闪电。

    只一瞬,那凌厉之光已穿过风沙,直击卷轴!

    本以为有狂风绝杀阵阻在前方,能有足够工夫施展这天火之术,但蔡同光万万没有想到,术法未成,阵法已破!

    眨眼间,卷轴被厉光打中,化作无数碎片消失。

    风沙立时消散无踪,只留下一个还在施法的蔡同光。

    下一刻,那击碎卷轴的厉光径直向下,狠狠斩向了蔡同光的头颅!

    那在后方观战的闻天华一见风沙散去,就知不妙,此时看到蔡同光如此危机,当下大惊。

    他暗道一声:不好!

    随后立刻往天柱之外看去,他如今十分恼怒,那本该驰援的本域李尊主,为何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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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已是这般担忧,身处那厉光之下的蔡同光,又该是何等骇怕!

    他本以为能教训那两人,没料到教训人不成,反倒是把自个的颈项交到了他人剑下。『雅*文*言*情*首*发』

    这一刻,蔡同光惊慌无比,他分明已然察觉到那森森寒意自头顶而来,每接近一寸都仿佛要将肌肤割裂,甚至立时就要劈开他的脑袋!

    多少悔意都道不尽蔡同光此时心情,闻天华不知,他蔡同光怎会不晓?

    李尊主原该在外护持,他却为能狠狠折腾那两人,而叫李尊主前去阻截五陵山域刑尊主去了,如今反倒是他性命危殆,偏偏救命之人却是被他生生赶走!

    厉光越近,蔡同光便越发绝望。

    那般凛然杀机,浓重至极,几乎瞬时渗入他每一个毛孔,让他五脏六腑都像被冻结一般,竟被那股恐惧之意所摄,丝毫不能动弹——他经历那许多对战,从不知离殒命如此接近!

    闻天华眼见厉光越来越近,立时就大呼一声:“剑下留人,我等认输!”

    若是蔡同光死在此处,他自己怕也别想讨好了!

    呼喝过后,他却不能自己出手,否则违犯了斗天的规矩,整个火元山域,都要落下罪过。如今他唯独期盼对方非是嗜杀之人,好歹留下他这师弟的一条命来!

    云冽冷哼一声,那厉光骤然偏移些许,生生自蔡同光头颅边缘划过。

    蔡同光只觉得头皮一凉,发丝挨着头皮,尽皆被剑意削落,随即右边身子就是一阵剧痛,立即扑倒在地。

    鲜血汩汩,足足有小半个身子,也都给那厉光斩断了。

    不过,他只疼得厉害,的确仍旧活着。

    闻天华已知对方是留了情,可蔡同光那般惨状,还是叫他满心骇然。

    他拔足飞奔,就赶紧到了蔡同光的身侧,给他塞了好几粒救命的丹药,给他吊住了性命。随后他又用干净衣裳把人死死包住,让血流得也不那般汹涌,才赶紧把人抱了离开。

    现下他哪里还想着这赌斗结局如何?还是速速收拾他这师弟的烂摊子要紧!

    走了蔡同光,而闻天华也认了输,余下能继续赌斗的,就只有了三人。

    先前与徐子青对战的那位收起飞剑,不再出手。

    徐子青亦察觉方才师兄使出的剑意同往日格外不同,心中隐隐知道这正是剑意与元神融合、就要炼就剑魂的征兆,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击,比之从前师兄剑意尽数爆发,.

    他站得那般远,在察觉之后,都要被那杀气撩出一身冷汗来。

    师兄越是厉害,徐子青心中也越有底气,他就朝火元山域中余下之人微微一笑:“接下来何人出手?”

    三人打不得两场,火元山域也只剩了一次机会。

    那唯一的化神修士就上前一步,与他同来的则是另一位元婴中期。

    两人站定,那元婴也反应极快,抖手抛出一片光幕,就形成七条水蛟龙,两条缠在他的周身,五条在他头顶招摇,一瞬爆发出了绝强的气势。

    这元婴素来小心谨慎,就算对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金丹真人,也没有半点轻敌。

    徐子青见状,屈指一点。

    他左右两株巨木就化作两头巨虎,每一头都有三丈高,可以咬碎一座小山头。

    随后猛虎扑杀过去,就和那迎面而来的水蛟龙斗在一处!

    另一边,那位化神修士见到了云冽先前的威势,也不敢稍有怠慢。

    但凡是修炼到这地步之人,只要肯多加小心,总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对付。

    因此才站定,他已张口喷出一个小鼎。

    那鼎一个摇晃,立时就化作了十七八尊一模一样的小鼎来,在他周身形成一个圆圈,把他包围在正中的位置。

    这仿佛是一个阵法,又仿佛只是防护之举,并不能立时看明。

    云冽神情冰冷,眼中黑金光芒一个闪动,就迸发出两柄黑金小剑,直冲过去!

    “轰轰”声后,其中一柄小剑正撞到一尊小鼎上。

    那小鼎表面焕发出一片无形波纹,就把小剑狠狠弹了回来!

    另一柄小剑却突破那层波纹,就要冲杀而入,孰料旁边一尊小鼎骤然挪移,重重将那小剑挡住!

    “锵锵——”

    剑意擦过鼎身,竟显得有些清脆动听。

    云冽眼一合,黑金小剑收了回来。

    化神修士心里稍稍放下心来,这剑修的剑意虽是厉害,却还不能穿透他的护身宝鼎,也伤不到他了。

    除此以外,此人还有什么别的本事,可以奈何得了他这化神?

    剑修最厉害之处,也不过就是剑意罢了。

    化神修士就这般想着,却并不欲同云冽近身交战。

    凡是能领悟剑意的剑修,都必定经过无数剑法锤炼,若是用刀兵同他拼斗,定然对自己不利。

    因此这化神修士念动法诀,也是要使出一种极厉害的术法来。

    只听他刚刚念了两个音符,空气里就像是拨动了两根琴弦,许多庞大的力量随之而舞,引动着一种特殊的频率。

    那种强大的感觉让人惊悸,可想而知,一旦这法诀念完,当有如何恐怖的威能!

    而这化神修士念动起法诀来,自然要比先前那蔡同光,快上许多倍。

    但云冽,却并非如这化神所想已没有更为强悍的力量。

    他周身的气势一变,一股澎湃的剑意冲天而起,居然比刚才强了几分!

    同时,在这极强的剑意中,蕴含着一种锋锐无比的寒气。

    在那种锋锐之下,就好像这剑意也凝练了许多!

    云冽心念一动。

    这剑意之内,黑金光芒化作一条笔直的细线,割裂空气,直接刺中一尊小鼎。

    那化神修士本以为这回也能将其挡住,可直到这黑金细线越发接近后,他才敏锐地发现不对。

    若是术法能成,他就多出七成把握,然而无数次生死搏斗的经验告诉他,若等他完成术法,怕是不及祭出,先要殒命。如今必须自保,方为上策!他已不能继续念动法诀了!

    果然,化神修士所料不错。

    黑金细线径直刺穿了一尊小鼎,在上方留下了极小的孔洞。

    可尽管只有针尖大的孔洞,依旧让化神修士胸口一闷,肺腑就受了暗伤。

    宝鼎乃是他本命法宝,与他心血相连,对他自有影响。

    但那黑金细线,却仿佛没有受到一丝阻碍,仍是不断逼近而来!

    化神修士一咬牙,心念连动,那些小鼎就一尊尊挡在他的面前,又一尊尊被那黑金细线穿透过来。

    终于在穿过了十三尊小鼎后,才渐渐弱小些微。

    而化神修士此时,嘴角已溢出血来。

    下一刻,他总算有了一点空隙,双手往两侧一抓——

    先前已然酝酿出的恐怖力量,就在被他抓住的两根无形琴弦上猛然震动!

    “嘭嘭!”

    仿佛爆炸般的声响后,那条黑金细线终于被这力量震碎。

    那化神修士,也是流了一身的冷汗。

    可事情却是未完。

    化神修士刚松了口气,忽然间,前方有一种磅礴威压急速而来,像是要把他碾压成灰!

    他抬眼一看,竟是一座巨大剑域,带着无尽能量,直直镇压!

    化神修士只来得及把自己的小乾坤释放而出,强行抵在头顶。

    但饶是如此,那剑域“轰轰轰”连砸三回,将他的小乾坤砸出数条裂纹。

    不得已,化神修士一捏拳,道一句:“我,认输!”

    丢脸,着实丢了他的颜面!

    堂堂化神修士,被一个元婴初期逼到如此地步,尽管这元婴是一位剑修,也不当让他那般狼狈。

    居然……是他输了。

    深吸口气后,化神修士一拂袖,回去了对战场外。

    另一头,徐子青发觉周身压力少了许多,一回神,就发觉师兄已是胜了。

    不过云冽并未过来相助,他也就借机继续磨练自身。

    《万木化灵诀》化出天下万灵,不仅有那万灵本身之力,更有化身的植株本身之力。

    眼下有两头巨虎,一头巨犀,三头巨象和一头五角莽兽,分别与七头水蛟龙激战,且因徐子青本身对战经验越来越多,传送给它们的经验自也越多,使得这些巨物越战越狂,越斗越狠,竟是渐渐将那些水蛟龙压制住了!

    可惜那些水蛟龙虽有蛟龙之形,但因那元婴本身并未修炼化龙功法,也无龙血在身,故而蛟龙们只有蛟龙的能力,却没有血脉压制,不能初时就在气势上占据上风。

    而这些巨型猛兽为钢木所化,铜皮铁骨,难以伤害。不多时,巨犀直撞蛟腹,巨虎咬掉蛟头,巨象踩住蛟尾,五角莽兽喷出五道血毒,很快就淋了那些水蛟龙劈头盖脸!

    这些水蛟龙为那元婴真元所化,察觉那血毒之骇人后,他几乎立刻切断那些水蛟龙与己身联系。

    同一时刻,水蛟龙尽化为血水了。

    元婴青年脸色煞白,他反应虽快,血毒也吸尽一丝,已然不便再战。

    他再看那化神修士都已认输,便不再折腾,也开口认输了。

    如今这一回守柱斗天之战,云冽与徐子青,仍是将那火元山域之人赢了下来。

    败者无颜多留,只拱了拱手,就纷纷乘着法宝飞离。

    徐子青与云冽对视一眼,两人携手,就纵身往天柱之下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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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役之后,火元山域之人数年再不曾前来寻衅。『雅*文*言*情*首*发』

    但徐子青与云冽二人,反而被众多师兄叮嘱一番。

    原来这些师兄平日里出去打探消息之时,就得知为何火元山域忽然那般异样。

    只因被云冽一剑斩下半边身子的蔡同光,乃是域主之子。

    那火元山域同五陵山域不同。

    五陵山域势弱,众多五陵弟子要应付无数赌斗,拼了命提升修为都来不及,根本没得时候去同人相处,更无真心相爱之道侣,才留了这一个山域的独身修士。

    然而火元山域弟子颇多,其数千年来,都由同一位域主总管山域,且这域主,就有一位修为逊他几重境界的道侣。

    夫妇两个这些年只得一个独子,那为妻者更因此子而香消玉殒,故而域主对独子十分宠爱,尤其此子资质不凡,就越发得他看重,几百年过去,竟已要接近化神境界,在域中之地位,也着实非同一般。

    久而久之,那蔡同光便自认天资超卓,养成了带几分跋扈的性子,心境就有几分不稳,也着实是修炼时日尚无多么长久、向来顺遂的缘故。此回他被驳了面子,就想要找回面子,真说要杀了哪个,倒不至于。

    只可惜他到底不及云冽自年少时起就日日杀戮积累的真元,又恰赶上云冽剑意要凝炼剑魂之际,便被当做了一块磨剑石,险些连姓名都没了去--幸而那闻天华呼喝及时,云冽亦有留手,并不曾损了他的丹田。

    可饶是如此,蔡同光也得要吃下许多苦头了。

    此乃前因,再说后话。

    火元山域域主蔡秉垣已是大乘期修士,那些年积累,位高威重,心境已如磐石。

    蔡同光为其逆鳞,纵知实是爱子先行挑衅,到底心里也生出几分火气。

    不过以他堂堂大能心胸,自不能去寻后辈小儿的晦气,但到底意难平,为免生出心魔来,他一面约束众多弟子,要他们不再去寻五陵山域的晦气,算是先让了一步,随后才吩咐了众多门人,若是在外头遇上那名为云冽的小子,便要给他一些教训。

    这教训如何,就也当同他孩儿一般,运道好,留下命来,运道不好,就干脆陨落了罢!

    徐子青听师兄们说话,若有所思。

    如此说来,是那蔡域主要为爱子出气,却也并非撕破脸皮,彻底放过五陵山域,代价却是要将师兄针对起来,直到师兄也受到什么极大的损伤或是干脆没命,才肯罢休。

    那域主高高在上,自觉如此已是很对得起五陵山域,或者也非是全然不近情理,可徐子青心里师兄最是重要不过,就算如今修为远逊那域主,又怎么是任他磋磨之辈?

    众多五陵弟子亦是如此看法。『雅*文*言*情*首*发』

    他们被对付那许多年来,何曾怕过哪个,要将自家弟子送出去给人教训?

    火元山域确是比五陵山域强了不少,且因身为本土山域,外门里还有许多势力供给,远不同他们五陵山域般没有根基。

    可尽管如此,那蔡域主这般居高临下,也实在太小觑了他们!

    公冶飞柏就提醒道:“虽我等不成器,也不会出卖同门师弟。你二人且好生修炼,宗门之内,他们总不敢轻举妄动的。”

    柯弘等人也纷纷说道:“不必惧怕什么,若真对上,他们未必是我等对手!”

    徐子青有感众多师兄情谊,心中一暖,温声说道:“多谢诸位师兄看顾,我同云师兄谨记在心。”

    云冽微微颔首,也有谢意。

    此后两人果真就在这五陵山域中修炼起来,没了火元山域约斗,另三个山域前来赌斗次数也越来越少,慢慢五陵山域中,居然有了几分平静。只偶尔还有些贪图他人资源的小山域前来,多数都是败走,偶有胜过的,却也没有伤了五陵山域根骨,

    这般时日如水,缓缓流过。

    ·

    五年后。

    一身青衫的年轻修士盘膝端坐,身后有无数草木藤蔓如同恒沙密布,交织成无边无际如同森林一般的情景。

    然而这情景并非真实,而是虚妄,不过是一些幻影。

    很快,那些草木藤蔓扭动起来,倏忽间就化作了无数猛兽凶悍之物,扑杀掀咬,各显神通,威力十分可怕。

    再一晃神,那些猛兽凶物又消失了去,留在那处的,重又变为寂静木影,安静无比。

    唯独有许多极粗的血红藤蔓招摇肆意,周围又拱卫不少参天巨木、碧色灵株,叫人感受到澎湃凶煞之意的同时,又仿佛立刻驱散了那些戾气,变得平和--不,或许是近乎平衡起来。

    而这血红藤蔓与拱卫之物,却未有半分扭曲,更不能化作天下万灵。

    这年轻修士自然就是徐子青,而那未能化身万灵者,即为其本命之木嗜血妖藤,与几株至阳平衡之次木并肉白骨了。

    如此天下奇木,原本形态稳固无比,就算要化成人形也千难万难,更莫说以术法操纵。

    就算有《万木种心**》这等逆天之法,亦是不成。

    正这时,一个白衣冷峻男子走来,立在徐子青身前。

    他略垂眼,就问道:“今日如何?”

    徐子青仰头微笑:“今日亦是很好,想必沉疴尽去了。”

    你道他为何说有沉疴?

    便是因着一桩旧事。

    自打火元山域事后,徐子青修炼越发刻苦,他心知若仍是这般下去,恐怕依旧不能帮上师兄,反倒是要连累师兄束手束脚。而他师兄剑魂之道上领悟极快,不多时已成就剑魂一炼,越发进境快了。

    徐子青自问有传奇功法在手,虽是厚积薄发之类,到底也能增加许多手段,实不当落后至此。何况师兄曾元神托生百年之久,他先前尚可说是因岁数不足、不能帮助师兄,此后则再无借口可言。

    若他尚且不曾与师兄定情、终日仰望于师兄也就罢了,他现下分明已是师兄双修道侣,就需更加尽力才是。

    然而徐子青越是苦练,却反而足足半载修为未有寸进,其术法虽是练得越发熟了,但施术时威力反而不甚稳当。

    可惜他却浑然不觉,终有一日被容瑾煞气一冲反噬,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

    到这时,他方觉出不对来。

    云冽本在闭关淬炼剑魂,察觉徐子青受创,出关探看。

    他便发现,自家师弟险些走火入魔。

    徐子青竟生出了心魔来。

    两人不再苦修,云冽仔细探查徐子青情形,若是问他,他却也说不上来。

    故而云冽就将他拉入房中,同他双修一场,与他元神交融。

    云冽旁观者清,由此才知徐子青如此的缘由。

    其根本,也不过是从前积存许多细枝末节、百转心思,到这时一并爆发出来。

    这乃是徐子青几分惭愧自卑之心罢了。

    试想他自打踏上修行之路,几经艰险,几番生死,每回都有师兄在前挡住,他便也曾动手,却只是个陪衬,更连累师兄险些丧命,哪怕后来他守了师兄那些年来,也因自己结丹,未能面面俱到。

    他与师兄既是道侣,本应比肩,他却仍是索取得多,付出得少。

    诚然徐子青每每自省,皆觉与师兄之间无需多做计较,将来若有所得,只管给了师兄就是,着实不必那般心思纠结。

    可爱意愈深,给予愈觉不足,他难免有所忐忑。

    加之他从前修行也算一帆风顺,不曾遇见瓶颈,如今遇上了,修为停滞,神水又迟迟不能寻到最后一种,渐渐忐忑愈多,居然无形之间,也将他心境影响。

    因此徐子青心性略微生变,不仅修行时有了一些急躁,连运转功法时,也有不少细微滞碍——大体影响不多,却能叫他在使出术法时,不能再如从前般圆融通畅。

    双修过后,徐子青伤势好了大半。

    云冽得知了缘由,虽欲念未消,却以他身体为重,不曾贪欢。

    而徐子青在这一场元神交融里,亦是审视自身,发觉了这一个因由。

    这使他也不禁苦笑起来。

    是了,徐子青唯恐不能追上师兄步子,唯恐拖了师兄后腿,唯恐师兄深情报答不足而终有一日被师兄厌弃。

    修仙之人需得心性坚定,徐子青种种心思,往日里一旦生出,便即灭去,自以为已是道心纯粹。

    没料到,灭去之时虽多,而生出之时亦多,到底遗漏些许,长此以往,这些细微之处他亦并未十分察觉。

    到现下,终是被心魔所趁。

    云冽见他如此,将他揽之入怀。

    二人肌肤相贴,安静不言。

    徐子青可以听得,他师兄心脏搏动声声沉稳,不曾有丝毫紊乱。

    正如他师兄其人,锋芒如剑,而心如磐石。

    云冽寡言,此时亦不开口。

    待一个日夜过后,徐子青睁开眼,神色却越发温柔起来。

    此时,他已心静如水。

    就此闭关数月,徐子青终于把心魔斩杀。

    但体内反噬之伤尚在,仍旧被心魔余威影响,只能慢慢拔除,缓缓消磨。

    如此一来,就又耗费了这几年的光阴。

    直到数日前,徐子青道心已打磨得很是光洁,早先的念头都被消磨了去。

    初时因心魔时而或有的心境波动,也终是消失。

    他体内的暗伤,也全数痊愈。

    到这时,忽然有人传话,道是徐子青发布于百古堂的任务,已然有了消息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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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66/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之修仙最新章节! 作者:衣落成火所写的《穿越之修仙》为转载作品,穿越之修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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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修仙介绍:
仙界之下,有九千大世界,上三千,中三千,下三千,无数小世界。徐子青前生病弱,今世原想于山水之间自在度日,不料十三岁那年,人生一朝变幻。身具灵根,便要踏上仙途,若不愿成为他人脚下之石,就只能逆流直上,重重破关。天尊之下皆蝼蚁,徐子青生如微尘,却愿坚守本真,以心向道,身化鲲鹏,扶摇直上,踏遍九天!目前我已经开V,不出意外的话还是每天上午11点更新。如果大家现收藏夹有更新但是前台没显示的话,那么可以点击任一个V后章节的[VIp]这个符号,就会出现购买页面,就能直接现下一个未买章节了。希望大家看文愉快~ps:1,我终于决定写剧情流+升级流的大长篇了。一对一,无虐,慢热文。2,如果大家喜欢这篇文,请不要太冷漠,多少回应一下我,能打字的能多给我点评论就多给点吧~爱这个玩意儿,需要读者和作者的共同呵护。3,慢热文,所有玄而又玄的东西都是扯淡的,绝壁不科学,所以请不要用科学去解释它。除非前后矛盾,否则那也就是个设定而已。4,希望对文章有啥异议的童鞋可以平和讨论,不要炸毛。5,祝大家看文愉快~给阿莲做一个推文链接,是兄弟文哟,阿莲向来也温馨无虐的,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就瞅瞅吧~完结文1号,剑鬼蛊师,双穿双子,冷酷攻和据说是恶毒受或者妖孽受的受。完结文2号,野兽的魔法师,讲的是修真者穿越到异世界的故事,有兴趣就去看看吧~完结文3号,兽人之憨攻的春天,很认真有点严肃的受穿越兽人世界遇见一头黄金狮子的故事。完结文4号,机甲触手时空,闷骚大哥和爱好攒钱投喂大哥的弟弟……的故事。兄弟年上。完结文5号,变形空间,这是一个外表孤僻内心温柔的受和外表温柔内心霸道的攻的恋爱故事。完结同人1号,重生莲亭追东方,杨莲亭重生挽回东方不败的故事。连载文,僵尸弟弟,兄弟年下,黏人的弟弟和孤僻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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