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寻常兵团驻地四周都有不少队伍、独行者暂住依附,遵守兵团规矩,也或者在兵团所需时,做个新血兵士加入其中。
但通常情况下,兵团并不约束。
然而如今徐子青却见到,里头那些帐篷外,众多神修、修士都很是压抑,竟只敢低声私语,而不敢轻易动作。
待徐子青来到时,更是立刻就有两个兵士走上前来,一身气势极为剽悍,面色也很是凝重:“什么人到此?”
本来到驻地附近时,天福已被放下地来,现下就扯着徐子青衣摆,躲在他的身后。见到那两个兵士如此态度,当下打了个哆嗦,往徐子青身后更缩了缩。
徐子青不知这驻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稍稍猜测,不知是否与天福有关?
若是如此,天福身份恐怕很不寻常,而若并非因着天福,那便不能轻举妄动了。
于是他便将天福小手拉住,温和说道:“在下本在附近猎魔,因自家子侄疲累,恐怕赶不回去,便想要在贵地稍作休整……诸位可能行个方便?”
过路之人偶然借地休息之事素来普遍,那两个兵士低下头,就看到了仿佛十分腼腆的天福,而后对视一眼,再打量徐子青一番后,才让开了路放行:“进去罢。”
徐子青自打说了那话,就暗中观察两人神情,见他们看着天福时亦不曾露出什么熟悉之色来,便微微皱眉。
居然是不认得的……如此说来,如此严密防备,就不是为寻找天福了。
徐子青不由有些失望。
若天福真是此地之人,不知他父亲叔伯可有发现他没了踪迹,又是否寻找于他?倘若不曾……虽说驻地里有大事发生难免分|身乏术,但到底也太过粗心了些。
这般想着,徐子青牵着天福,走进了李家军兵团驻地之内。
到现在,兵团这不知什么大事尚未解决之前,他倒不敢轻易带着小天福去寻亲了。
很快扎了帐篷,徐子青带天福去换了些吃食,随后寻了几个修士说起话来。
这说的,自然就是如今的情形了。
他只问道:“不知那些……为何如此?”
因着同为修士,那被询问的青年脾性还好,就悄声道:“前几日夜间忽然天幕撕开,有三头大妖魔率领十余头高级妖魔前来夜袭,另外中级妖魔、低级妖魔不知其数,可说是声势惊人。”他一顿,续道,“幸而李家军时时准备,立刻反应,迎击敌人。但尽管如此,仍是损伤惨重,后来更有军中坐镇的几位化劫境神尊出手,才将大妖魔杀死两头,尽诛高级妖魔,可另外一头大妖魔,却是逃走了……”
徐子青听得认真,一面开口:“竟有此事?”随后喟叹道,“那场面定然极为恢弘,诸位神尊好本事!可惜我来迟了几日,不曾亲眼得见……”
那青年修士闻言,摇头道:“厉害是极厉害了,可死伤更是不少,后来单单收拾尸体,就耗费许多功夫。”
徐子青又问:“故而因此越发防备起来?”
青年修士叹道:“何止……”他神色凝重,“除此之外,更因当日两方对战激烈,免不了有不少低级、中级妖魔落下地来,尽管大半都被诛杀,却难免也有一些吞食兵士之后转而化作那兵士模样,隐藏起来。若是不尽快将其找出,使得它们渐渐隐匿完美,到日后,就成了李家军里的蛀虫,说不得就有颠覆兵团之危啊!”
所以,在妖魔被驱逐之后,整个兵团立刻戒严,不仅是兵团里的兵士,就连驻地里寄居的所有人,也全都一一排查过了。
妖魔化身后,初时一两日里并不能将气息隐藏得天衣无缝,因而只要详查起来,也可解除此厄。
也是因着如此,一时间这驻地里人人自危,更是警惕起来。
徐子青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过来。
这就不足为怪了,此等大事之下,天福的丢失,也难以被人留意到。
不过,排查之际,天福的叔伯父亲应当发觉他不在帐内,但恐怕多半以为他已然丧命了罢……
这般想着,徐子青又与那青年修士说了几句话,就牵着天福,回到帐篷里了。
不远之处的营地里,比起允许他人寄居之地防卫更加森严,在如此关口,徐子青只得先带着天福多住上几日,再寻隙去打探天福亲人的消息了。
便是那些人有什么作为,恐怕也得等此地事态平息,方有可能。
李家军驻地多了两人之事,并未引起什么注意。
只因这些日子除了徐子青前来之外,也有其他神修、修士来此,也同样得到这样的消息。不过有些人因着惧怕而就此离去,有些人却留了下来,寄望能有机会加入李家军去。
李家军此役到底损失一些元气,趁此机会再多招揽一些兵士、稍稍放低要求,也是未必不可能的。
又过了几日,那晚大妖魔袭击之事渐渐少有人提及,这驻地虽未太过放松,但气氛已不如之前那般紧绷了。
这里也逐渐热闹起来。
徐子青只觉时机已到,就带着天福,开始时常走出帐篷,在接近兵团之地长久逗留。
思来想去,天福的存在虽不知有多少人知道,可他既然能有那些法宝护身,其亲长地位必然不低。若是天福身影常常出现,总会有人发觉他尚且活在世上,也终究会有人前来寻他……到时候,他便可将天福交到他至亲手里。
事实也果然如此。
待到有一日,徐子青见到一个兵士远远瞧见他与天福身影,竟慌不迭转身奔行后,就心下暗道一声:来了!
这天夜晚间,也的确有人来到了帐篷前。
徐子青抬手将帐篷皮掀开,对来人一笑:“在下等候尊驾多时了。”
来人身形魁梧,看得出是一员猛将,而其气息隐匿,隐约又给人极危险之感……能叫徐子青有如此感觉者,聚源境的神修是绝无可能。
那么,此人至少也在入劫境里,而且,绝非单单只在入劫下境。
那汉子听徐子青这言语,并无太大反应,只是将目光落在正于他怀中酣睡的天福身上,眼中微光闪烁,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看来,果真是认得他的。
徐子青心下微松,无恶意而有担忧,这位神修必然对天福知之甚详罢。
汉子细细看过了天福,再瞧向徐子青,朝他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
徐子青见状,悄然站起,怀里抱着天福竟无半点波动,也不曾惊扰天福半分。
那汉子看到,对徐子青神色也好了不少。
很快,汉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内,徐子青紧随而上,不多时,就进入了兵营之中。
因着那汉子手里令牌,并无人阻碍他们,因此才几个起落间,他们就来到了无数营帐的深处,在那里,一座极大的帐篷矗立,外围看似古朴,却有一种强大的气势散发出来。
此处……必然不凡!
徐子青心里一惊。
这营帐的位置和气魄……他恐怕还小觑了天福的真正身份罢!
正想时,那汉子已然掀开了帐篷皮,将他们引了进去。
徐子青不再多想,也不迟疑,就抬步走入其中。
刚进得里面,霎时间,徐子青就感觉到了一股炙阳热力。
这样的热力,似乎能透过每一个毛孔深入到经脉之内,一瞬间让血液沸腾,又使丹田里真元翻滚,整个内世界都处于岩浆暴日之内一般!
但……也算不得如何痛苦。
那热力并非针对他而来,只是自然而然地散发,让他一个猝不及防,就被震荡了一下。
徐子青立刻抬头,第一眼,就见到坐在帐篷里高位上的,一位看似枯干瘦小的老者。
他看起来毫无力量,甚至是干瘪的,毫不起眼的,但以木属修士的敏锐,这一刻却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血与火,看到了无数战意昭昭,无数铁骨铮铮……还有无数的杀戮,无数的血腥,无数的战斗。
无疑,他就是李家军的领头人!
屠魔将军李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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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余头低级妖魔自裂缝中扑下,很快围住了七八个寻常修士。
这些修士皱了眉,说道:“怎么引了这许多?怕是有些艰难了。”
虽是如此说,众修士还是纷纷祭起法宝来,都要使出攻势极强的招数,对着众多低级妖魔的弱处,奋力拼杀起来。
也是他们早就熟练,最初往往都能一招削去妖魔头顶肉瘤,但越是往后,就逐渐慢了些许。
不过约莫两刻过后,他们却也宰杀了许多,只剩下三两头还不肯死心罢了。
但就在这些修士杀了不少后,裂缝里突然窜出两头中级妖魔,尖啸一声就扑向了他们!更可怖的是,这两头中级妖魔身后,还有十多头低级妖魔,也一同冲了出来!
众修士见到,都不禁苦笑。
当即就有一人唤道:“请云道友相助!”
当是时,左侧一座高大石丘上,一道白影倏然而下,身侧仿佛有一道极细的黑金光芒与之同来,眨眼间就化作数个光弧,在那些妖魔周围绕过一圈。
下一刻,那十多头低级妖魔身形一顿,头顶的肉瘤上就多出一个极小的洞口,之后一个爆开,叫它们统统倒在地上。
而另外两头中级妖魔里,就有一头转身扑来。
又是一道黑金光芒亮起,这头中级妖魔胸口登时出现一个血洞,原来那光芒正从高空落下,直直穿透了它的脊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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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修士面前只剩下一头中级妖魔,少数低级妖魔,自然很快将其解决,并没有再有太多耗费。
不过待他们处理之后,再回过头来看到那神色冷淡的白衣剑修,便都不由得暗中苦笑。
叫他们很是棘手的诸多妖魔,在此人手里,竟只用了两剑……
曾执焘很快按住些许嫉妒之情,转而笑道:“又多亏云道友援手了。”
云冽道:“无妨。”
另几人也纷纷过来道谢。
这些日子以来,众人同路而行,的确依照先前所言,引领这位新结识的剑修前外各处大小驻地,去寻找名为徐子青的青衫修士,亦是这剑修的师弟。
然而九虚战场何其广大,短短数日工夫,即便走了好几个地方,也不曾听得那年轻修士的消息。
但在这一段路途之中,当真是叫他们见识到了这剑修的本事。
曾执焘思及,不禁又是一叹。
初时但凡引出妖魔来,众人都是一起动手,云冽也不例外,然而往往他们尚在与一头妖魔拼杀,那云冽就将周遭妖魔尽皆除去,时常就在呼吸之间,已然大功告成。
以至于每每引魔,总是云冽杀死十余头,他们合力不过杀死两三头,全不及云冽利落--到底云冽与他们并非伙伴,总叫他出大头力气,实在让他们惭愧不已。
……自然,也有妖魔尸身分配的缘故。
云冽生性冷漠,并不在于此事,诛杀的妖魔尽归他们处置,可是他们也是尊严自傲的修士,如何能忍耐自个白占他的便宜?何况长此以往众人身手不得磨练,若是云冽寻到师弟翩然离去,他们又要如何是好?
到后来,众人商量一番,便只请云冽旁观,无需加入进来。除非遇上难以对付的妖魔,才请云冽出手相救。
于此事上,云冽并无异议,左右那低级妖魔除非数十只群起而来,也不能让他剑术得到磨砺,反不如独自在旁淬炼剑魂。
如此,也就两全其美了。
众人道了谢后,便去处置妖魔尸体。
在九虚战场上,不论是神修还是修士,都需要很多资源,这资源有许多是战场之外、各大小兵团后盾家族供给,也有其他许多未知渠道分配。但不加入兵团的人,就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换取。
同时,因着对付妖魔的器具里也有许多来自于妖魔,故而待斩杀妖魔后,就可以将所需之物取下,带回去换取资源了。
这些所需之物,主要便为妖魔肉瘤、钢皮以及利爪。
其中又以肉瘤价值最大,据说炼制破空镜便有所需求,也有说一些其他神道法宝上也有所需,总归都是可用的。
如今自然是不能浪费了。
几个修士分工合作,手下功夫很是熟练。
一些胸口凹陷被洞穿的就直接去剥皮、削掉肉瘤、拔下利爪等,若是原本就削掉肉瘤的,便也将肉瘤拾取。
只是尚有十几头肉瘤爆掉的……这未必不是他们要让云冽自行旁观的缘由之一。
盖因这云冽下手诛魔时总是极为干脆击中要害之故,那要害所在的肉瘤,便时常都不得保存了。
有些时候,还当真是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很快收拾完,曾执焘等人便看了看天色。
他们出来许多天了,因最初那朱武就不曾让人跟上,及至他们走得远了,越发不能再施展阴谋诡计。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回去驻地之中,而是在外奔波。
到此时,妖魔炼材已积攒了许多数目,恐怕得找个地方换了才是。
曾执焘思考片刻,说道:“云道友,我等先往附近驻地处理了这些,如何?”
左右也是要去寻找这位的师弟,再换个地方也属平常。
云冽略颔首,便是应允。
另外几个修士见状,也依照曾执焘所言行事。
而经由这些时日在外各处行走,如今相距最近的驻地,却是一个大型驻地了。
正为宋家军的驻地。
这宋家军,也同样为十万人的兵团,所占地域更是极为广大,那里往来之人,自然也越发多了。
打探消息,应当也更加容易。
既做决定,便不多言,一行人匆匆行路,往那驻地方向赶去。
因众人加快行速,约莫一两个时辰后,就渐渐到达驻地相近之处,但此时天色已然是彻底暗了下来。
这不愧是大型驻地,看上去众多兵士声威赫赫,气氛也显得十分铁血严肃。
同时,周遭依附之人形成的帐篷群,也是黑压压成片都是。
曾执焘等人进入驻地,很是熟练地来到了易物的帐篷前。
他们到宋家军驻地来,也并非是头一回了。
早先曾经提及,他们这些修士辗转不少驻地,才终于安顿下来。宋家军驻地既然也在这几日内就可往返的地域之内,自也在他们经历之中。
只是越是大型的驻地,也越发不缺人才,因此反而在营地外并无太多管制,对于他们这些修士有些不利。倒是一些小型驻地在依附之地内立下规矩,不许相互残杀之类,方能让他们决心长住。
——但饶是如此,仍有朱武这类小人作祟,可想而知在这大型驻地之外,有谁会在乎他们这些毫无背景之人的小命?
故不能留。
曾执焘拿那些妖魔炼材换来一些神石,将其中三成分与云冽,其余方才平分了去。之后几人小心来到驻地较为偏僻之外围,扎了个帐篷出来。
这时候,曾执焘悄然对云冽提醒道:“云道友,在此处小心行事,莫与他人争执。”
他自然相信这剑修绝非惹事之人,但这些该有的提点,总是要提点了才是。
云冽知他好意,略略点头。
曾执焘就放下心来。
为免引人注目,帐篷只扎了一顶,众位修士早无需进食,就各自打坐调息。
如此倒也还算惬意,不过是警惕之心却仍不能消去。
渐渐地,就将要到了半夜时分……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之声。
云冽陡然睁眼,双目中黑金光芒一闪而没。
他心里生出一种警兆,仿佛是有极危险之物急急涌来,竟然有一种“若是稍有懈怠,必然尸骨无存”的紧迫之感!
这绝不寻常!
几乎是下一刻,另外几人也都6续睁开眼来。
但凡是修行到一定境界之人,于危险之上都有预兆,尤其那曾执焘夫妇乃是化神修士,虽元神不及已然凝炼剑魂的云冽,可本身却也是强大无比。他们在九虚战场上过得不甚如意,非是因他们本身实力不济,而不过是因着神修对妖魔克制之能远胜他们,而修士手段对妖魔往往难以奏效罢了。
当有的敏锐,当有的警觉,他们仍是要胜过不少神修!
曾执焘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之道侣洪旎也道:“兵团出了乱子罢,我等应当速速出去一观,否则……”
另几人都是纷纷开口:“若是祸及我等,就大为不妙!”
众人都立时起身,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果然外面也有许多帐篷里钻出人来,先出来的一些,大多都是修士。到后来,神修里也出来许多,面上都有惊慌之色。
他们无一例外,都看向了不远之处的兵营。
在那里,很多兵士严阵以待,居然在刹那间就摆好了阵型。
更有许多庞大的气势自兵营里冲天而起,震天撼地一般,带着极强的冲击之力!
那般多的威压,几乎叫人元神都为之震颤!
忽然有一人哆嗦着嗓音说道:“天、天幕上……”
紧接着,更多人都往天空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心里都生出了绝大的恐惧之意!
原本漆黑的天幕上,骤然撕开了一条不知多么宽、又不知多么长的裂缝,比深幽更加深幽,比黑暗更加黑暗,就如同猛兽张开的巨口,像是要将外部之物全都吞噬进去!
而在那裂缝之间,悬浮着许多似乎黑乎乎的影子。
那些影子一个连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仿佛是悬挂的果子,却比果子要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那是无数等级不同妖魔!
难以计数的低级妖魔,在它们身后指挥着的中级妖魔,还有隐藏在更深之处仿佛统御一切的十多道更为巨大更为可怕的黑影……以及更加难以预料的,叫人不能置信的可怖之物。
不必看清,甚至不必去深想,只是稍稍猜测,就几乎叫人骇得魂飞魄散!
洪旎的唇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高级妖魔……”
而曾执焘深深地呼吸:“……还有大妖魔。”
另外的几个修士,都在这一瞬间,面色惨白!
云冽神色不动,抬眼看向那裂缝之处。
他的心里,似乎渐渐有了一种热意,那种要将人逼进生死关头的压迫感,终于在经历了数日狩猎之后,重新降临。
在那里,有值得他一战的对手。
甚至有——能轻易就将他杀死的对手!
云冽自然不会去应对必死之战,可他却也并无丝毫的惧怕。
对于一个剑修而言,他更想要去经历那些可以逼迫他的战斗,他想要用它们磨砺自己的剑术,用它们催生他的剑魂!
云冽眼里也总算露出了一丝情绪。
没有什么,比今晚的机会更好了。
妖魔群聚,在这一个夜晚猛然接近。
它们带来了无尽的压力,让许多人肝胆俱裂,也让许多人生出了浓浓的仇恨。
而当它们出现的同时,在兵营的深处,也爆发出了几道极为强烈的、似乎能炙烤苍穹的恐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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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之内,有一道洪钟一般的声音响起,只说了一个字:“杀!”
此音落下,如同雷鸣,正是宋家军军令。
军令如山,宋家军营地之内,无数帐篷骤然大开,又有无数身影纵身跃起,化作了一道道金色长虹,带着无数光芒耀耀的身后明日,全都到达了半空之中。
他们与那些妖魔,当面对上!
妖魔们撕开了天幕,都扑杀下来,想要进入人群,想要占领这神修的领地!
于是刹那间,兵士与妖魔在空中短兵相接,几乎是眨眼间就纠缠在一起!浓郁的血腥之气传入鼻端,在两方交战之间,似乎更弥漫起团团血雾,仿佛要将人眼都遮蔽住了。
这样宏大的场面,这样惊人的气势与威压,都是前所未见!生死交战到如此地步,当真是骇人听闻!
营地外驻地里的许多神修、修士,也都震惊无比。
虽说总有妖魔会袭击营地,但从来不曾有这样大的规模,也从未有过这样可怕的敌人。
一时之间,很多人手指颤抖,几乎都无法动作。
倒是不少的修士,在这时心境要比神修强些,尤其是下界修士,大多身经百战,能到九虚战场可说是因机缘累积,也曾经呼风唤雨,有说不尽的权势地位。故而往往只是惊异一瞬,就平静下来。
--虽说在对战妖魔时,下界修士武力上或许不及神修,但若是论起心境来,就是神修比不过他们了。
很快,下界修士先行出手,他们也化作道道遁光,与同行伙伴一路,结成阵势,飞跃空中。
然后他们围住几头低级妖魔,使出历练来的手段,要将它们一一灭杀!
紧接而去的,乃是本土修士,他们的心境大多也比普通神修强些,如今反应过来,也知道若是不尽快将妖魔诛绝,一旦宋家军失利,终究他们也要沦丧,因此同样使出无数术法,也同样对低级妖魔围杀起来!
最后清醒的,才是那些聚源境的普通神修。
仙道与神道修行方法不同,神道感悟天地而凝神聚源,汲取神气炼化神息,凝炼出自己的阳神来,可是初时只要贴合自然,就能大功告成,在心境之上,并没有多少感悟。
可说神修在入劫境前,心态上与会武的凡人几乎没有太多不同--直到他们再更进一步,就进入了他们的劫数。
正如修士有心魔,神修也会入劫。
凝神聚源并不十分困难,一旦入劫,许多神修就要不入迷障,煎熬多年。
迷障不破,不能化劫,劫数不化,最终将要陨落。
也只有步入了化劫境的神修,心境上方可与稳步修真、勘破心魔的修士相比。
因此,先前妖魔夜袭而来,许多神修一时恐惧,都实属平常。
与此同时,兵营里那些同样聚源境的神修兵士,心境就要强上不少--也是因这缘故,年年都有无数神修想要来到九虚战场,若是在这里历练突破入劫,化劫起来也要容易许多!
曾执焘等人,反应也是极快的。
作为化神期的修士,他与道侣洪旎立时就将飞剑放出,足下遁光亮起,招手便道:“我等速速前去剿杀妖魔!”
众多修士配合惯了,闻言都同时纵身,化作七八遁光,直飞冲天。
云冽神色不动,也是晃身而上!
转瞬间,众人都到了天幕之间。
那些妖魔结成的阵势,也与他们越发地接近。
但云冽,与曾执焘一行,却并不是前往同一个方向。
云冽周身爆出一团黑金之光,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接刺入了妖魔群中!
那一片俱是低级妖魔,每一头都丑陋无比,但对于如今绷紧脊背、风行如电的云冽而言,却是不堪一击!
一缕黑金厉芒迸射而出,锋锐无比,又圆滑无比。
它就如同一根丝线,在周遭绕了个圈子,成为一种极顺畅的弧形,往那妖魔之中席卷而去。
下一刻,就有十多个肉块“噗噗”落下,十几头的尸体倒栽下去,摔成了十几团的烂泥!
这一招,正是杀身剑变式之一。
亦是斩杀妖魔、削去肉瘤的极便利的一招。
随后云冽动作不停,他只管出剑,挥剑,剑魂催生出无情杀戮剑意,附着在他心血温养的本命宝剑之上,每一剑使出来,都有一往无前的绝强锋芒!
他的每一剑,也都能斩落十余头低级妖魔,甚至更多,更多!
与许多数人围在一起才能造就相似结果的修士而言,他要强上不少,就连一些实力剽悍的神修,似乎也没有他这样的快速,他这样的杀意!
杀到酣畅处,云冽周遭的低级妖魔已然被清空了。
这一下,可不是已然斩落了百余头?
他身法不停,一个遁行后,再度杀入了另一群低级妖魔里,又是一刻的工夫,同样斩尽了它们。
随后第二群,第三群,第四群!
他的力量仿佛无边无际,整个人就如同一头杀神,在低级妖魔结成的群落里来去如风,丝毫没有阻碍一般。
苍穹之下,已然形成了血腥的战场。
那些经历过许多战斗的兵士们,也早已杀红了眼,他们根本不曾留意周遭,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
凡是这些聚源境成为兵士又始终不曾陨落,最后更是在战场上入劫的神修们,所进入的劫数,几乎都是杀劫。他们每一个都杀意旺盛,每一个手里都有无数性命,甚至会不由自控--
但是被这样情景惊住了的其他神修,不仅为杀红眼的兵士震撼,他们也发现了显得十分突兀的云冽。
“那也是宋家军的兵士么?”
“不,他分明是一位剑修,宋家军从不收下界修士!”
“这剑修好生厉害,不知修炼的是什么剑道!”
“哼,他这般斩杀下去,终要引来高级妖魔,到时……”
“依我看,他倒未必不是高级妖魔的敌手。”
“不过是个剑魂二炼,对付高级妖魔,恐怕还差了些罢!”
“剑修皆是一群疯子,便是难以应对,这厮想必也不会退缩!”
诸多议论,很快响起。
但这些议论又很快消失了,战场上瞬息万变,当更多妖魔袭来时,便是言语也成了奢望。
而正如他们议论的这般,云冽并无退缩之意。
在最外层的低级妖魔绞杀了数百头之后,云冽仍在不断往上穿刺,就仿佛将一块妖魔织成的幕布劈开,纵身往上!
他跟着,就面对了中级妖魔!
这些中级妖魔,也同样结成队伍,在见到这不速之客后,立刻围了过来!
云冽沉心定气,手腕一翻,就换了一个变式!
这一个变式剑意化作虹光,将其压作一束,急冲而出,直直洞穿!
其速度更快,其剑势更急!
眨眼间,已然削去一块肉瘤!
紧接着,那虹光在他剑势变换之间连刺三头中级妖魔,直至第四头时,终于被另几头合而扑之,躲避开去。但尽管如此,第四头中级妖魔臂膀上仍是洞穿一孔,流出血来。
一时间,又有许多中级妖魔围了过来。
云冽抬眼看去,左右四周全是妖魔身影,而更远之处,有一股绝强的气息蠢蠢欲动,似乎已然注意过来。
这正是他所需,正是他所想!
云冽心无旁骛,运转起杀身剑十三变式,不断轮换,与众多中级妖魔杀得兴起。
习剑之人耐心最佳,而他从自行创建剑招时起,已然将所使剑意精炼到绝佳之境,每一剑每一招,都毫无赘余。先前他更是身法精妙,以最少之剑术,诛杀至多之妖魔,干脆利落,绝不浪费!
此时也不例外,他出剑之数越来越多,消耗渐渐也增加不少。
但中级妖魔陨落的数目,也越来越多……
无数妖魔鲜血喷洒,在云冽杀得兴起时,并未一一躲开。
很快,他那一身白衣,就染满了血色。
正如他多年前历练猎杀妖兽莽兽时那般,披血而战!
云冽此时忘记了一切,脑中只有一个字:
杀!杀!杀!
杀身剑,杀灭万物,杀灭天下!
一股澎湃的杀意冲天而起,竟让周围许多低级妖魔,都不敢再度围杀过来!
本能之下,它们尽皆知晓,此人极度危险,一旦闯来,杀之无赦!
中级妖魔们,倒仍是源源不断。
而云冽的杀机,也绵绵不绝……
如此,杀得血流成河,淅淅沥沥淋落下去,便成血雨!
云冽的剑术越发纯属,每一剑出手后,能给中级妖魔造成的伤害,也越来越多,就连诛杀起来,也比刚才快了几分。
逐渐周围的中级妖魔,数目也减少了很多。
这一片,似乎慢慢形成了一种领域……一种让人不愿接近之处……
正此时,更加强大邪恶的气息爆发了!
云冽几乎是立刻抬眼,看向了那个方向。
他手里的长剑仿佛仍能自行运转一般,行云流水般杀灭了数头中级妖魔,随后,直指前方!
一个庞大的身影缓慢地从裂缝中,显现出隐约的形态来。
它有七八丈高,通身都焕发着一种剽悍的气息,即便还相距那般遥远,居然已经带来了深深的压力。
似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云冽的心,倏然跳动了一下。
他不再留意其他的中级妖魔,他的视线,全都停留在那个庞然身影之上。
然后,他与那庞然大物几乎同时动了,又几乎同时,相对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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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大的压力……
单个聚源境——实力约莫处于元婴、化神等级——的神修,绝对无法对付的高级妖魔,此时暴露出它狰狞的面孔。
而云冽如今,只是元婴后期的修士。
虽说他是一位剑修,尽管他已然创出了自己的剑法,即便他有无以伦比的剑道天赋。
但高级妖魔,也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甚至,是他未必当真能够斩杀的大敌!
云冽毫无畏惧,他周身的杀气,已然暴涨到一种难以攀登的地步。
他所修炼的无情杀戮剑道,正是将剑意与杀意结合,催生出一种无边无尽的,绝杀领域!
风暴一般的杀气里,他手臂振动,一道锐利的光芒,便直朝那高级妖魔杀去!
是,他先出手了!
那高级妖魔非常高大,相比起来,云冽甚至不如它的手掌高。
可就是这样庞大的身躯,却有着极快的、胜过闪电的速度——它仿佛一瞬间化作了一个黑影,似乎根本就没有晃动,没有任何的动作,那光芒便没入了它的身后去!
如同从它身体里穿过一般,事实上,却是半点也没有沾到它的身上!
随后云冽眼前一晃,那妖魔居然扑到了面前!
他立时出手,顿时有八道黑金光芒,分作了八个方位,直刺过去——然而,高级妖魔庞大身形一个扭动,所有的剑光,再度落空。
之后,是十六道、三十二道、六十四道!
云冽仿佛一缕轻烟,在夜色里随意浮动,与他面前的高级妖魔之巨大相比,他就如同一只蝼蚁,却能释放出无穷的剑意。
这些剑意不断斩出,不断落空,但去势未尽,居然逐渐形成一张虚无的网,密密麻麻,逼迫着高级妖魔不断躲闪。
初时它只消微微晃动,已经能全部避过,但若是有人旁观,他便能发现这只妖魔从让人看不出变化到逐渐发现它的躲避,从只挪移方寸之地到终究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也不过只是几个呼吸间工夫罢了。
远远瞧去,云冽正是以无数道剑光为囚笼,逼迫得高级妖魔只能在这片领域里躲闪、厮杀,却绝不能再挪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去!这并非是囚禁,却当真如同囚禁。
在这无数次的挥剑里,云冽并未使出杀身剑的变式,只是用最快的速度,不断劈出不同路线同样锋利的剑意。但当他的剑意劈出越来越多,越来越急,他隐约间居然再度有了一种领悟!
这领悟只有一个字:
快!快!快!
越来越快,越来越犀利,越来越细致,剑意像是分割了——正如以前的数次形成剑丝一般,但这又并不是直接分割,而是在将所有剑意凝聚成一丝之后,再度积蓄出更多剑意,凝聚成更多剑丝。
若不是刚才那番屠杀,他不能有如此的进展。
若不是被高级妖魔的气势压迫,他不会突然顿悟一般的斩出这些“剑丝”来!
仿佛是杀气汹涌时如水流一般铺展,每一剑都带着他自身剑道的意境!
在这些剑丝之内,一切都要被切割,一切都要被屠杀!
云冽似乎窥见了自己的第二式剑招——杀生剑!
它并非是主动斩尽万物,而是只要使出,万物自然绝杀。
凡是进入这绝杀领域者,凡是被无尽剑丝包围者,统统都只能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沉浸在这样的意境里,云冽的每一剑里,已然能斩出数百光芒了。
这些光芒时而闪烁如星,时而绵密如丝,犹如蒙蒙细雨,又仿若脉脉青丝,很快将高级妖魔围在其中。
就像是无数细小的利剑,不断地切割那庞大的身躯!
妖魔的身体都极为坚硬,就连最末等的低级妖魔,也至少要宝器才能损伤,而中级妖魔,更是中品、上品宝器方可应对。而这高级妖魔……就算是普通的上品宝器,恐怕都难以伤害。
云冽劈出的是剑意,经由剑魂催生,附着在本命宝剑之上。
而他的本命宝剑,其强度绝不在上品宝器之下,更因是由庚金之精淬炼而成,能随云冽自身修为提升而不断提升!
到如今,那柄本命宝剑,甚至超越上品,无限接近于更高一层的——仙器!
但自然的,这一线之隔,如天渊之别。
可是,这样的本命宝剑,的的确确,可以破坏高级妖魔的身躯。
因此,在杀生剑雏形之后,那巨大的身躯之上,就立刻出现了无数细密的伤口。
每一处伤口都不大,相较起来,只如同细丝一样轻薄,但无数的伤口聚集起来,便显得有些可怕。
不过,高级妖魔也绝非这般轻易能够诛杀。
它愤怒地尖啸一声,眨眼间,它身上的血肉一阵蠕动,竟然就肉眼可见地收紧、消失了!
那么多的伤口,一瞬间全都恢复如初!
这该是……何其强大的自愈之力!
云冽一眼看去,已是明白。
这等高级妖魔,定然要接连攻击,攻势不断,不可叫它有半点喘息之机,方可将其杀死。
否则凭借这般强悍肉身,必定轻易就能自愈,自是难以对付。
经历过千万次对战,他也很快察觉如何应对之法。
高级妖魔却不知他心里所想,反而格外愤怒起来!
虽说低级妖魔只有本能,但自打中级妖魔始,就开始有少许智力,尤其高级妖魔,比之修士也不差太多,七情六欲,也是十分明显。
它自身实力强悍,能统御中级、低级妖魔,可说乃是虚空里一方之小霸主,高高在上,很是厉害。先前它诸多手下被人消灭,心里不爽,便要出来干预,本以为这只区区小虫举手便可碾死,孰料这小虫不仅敢硬捍挑战,还叫它受了伤?
这一刻,怒火冲头,再没有了先前玩弄的心思!
于是乎,在云冽视线之内,那高级妖魔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顿时个头更加庞大,几乎就如同巨人一般!它再后肢一错,就化作了一道残影!
好快!将其之快!比方才更快了数倍之多!
云冽只觉一股极强危险之意传来,他反射抬手,长剑一横,堪堪在身前挡住了那一只巨爪。
“锵锵——”
刺耳的搔刮声,仿佛刮在了心上,让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另一只巨爪也直袭而来!
云冽旋身,整个人仿佛化作三头六臂,形成数个虚影,与那高级妖魔对战起来!
止杀剑法第一式,十三变式,第二式雏形,统统都使用出来!
这一刻,剑气轰鸣,在空气中切割时,几乎就有爆炸声响!
同高级妖魔相比,云冽的身形极小,似乎在妖魔淫威下将不堪一击。
而那妖魔动起来却声势浩大,每一击都有风声呼啸,压力无边,如同水银四面八方逼仄而来,叫人不能呼吸!
——但与之相反,云冽的本命宝剑分明不敌妖魔指甲长,却能每每同那利爪相抗,让他闪避开去!
这一个剑修,一头高级妖魔,斗得天昏地暗,无边剑意与妖魔之力交错、纠缠、撞击,汇聚成滚滚洪流,四散开去。
以至于再没有任何等级其他妖魔,敢闯入这一片领域来!
战场上,壁垒分明,人族与界外妖魔相对,厮杀冲天。
那天幕里狭长的裂缝深处,几道强悍至极的气息并没有动,最终在外活跃的,大多不过是低级妖魔、中级妖魔罢了,但当战局进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十多头的高级妖魔,也加入了战局之中。
天空里的不同领域,不同的神修、修士正与不同等级的妖魔浴血而战。
这时再无阵型,也无队伍,皆是杀得兴起,被一股血气冲头,奋不顾身,生死不惧!
而那些与高级妖魔对抗的神修,却是一一相迎,杀得你死我活。
这些神修,每一个身后的明日,都更加耀目,更加炽烈!
他们的神情不同于普通聚源境神修的冷峻,却是另一种疯狂——他们额角青筋暴起,甚至整张脸面都布满了虬结的经络,眉心里凝聚着一股血煞之气,似妖似魔,就连他们凝炼出来的阳神法相,居然也显得煞气冲霄,如同凶神一般!
这便是入劫境。
一入劫数中,生死由天定。
入劫境的神修,魔性入体,心结入心,怨孽缠身,难以自拔。
他们随心所欲,性情大变,心念一起,执念一生,就如同清醒之疯狂,疯狂之清醒,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尽皆由心底私欲催化而成……到这时,他们往往都成为恶神。
若是不能化劫,渐渐就要被自然所弃,神道不容,终于阳神化于天地,阴神没入厄海,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又或许是与厄海同生,成就另一种自然之道了。
如今战场上的入劫境神修,执念即为诛杀妖魔,平日里总在营帐中参悟劫数,只在对战时奋发出来,斩除妖魔!
而兵团深处,几道澎湃气息之间,也有神念互相传动。
“有生面孔。”
“与一高级妖魔相抗者,是何人?”
“下界剑修。”
“看来胆量不错。”
随后此言散去,又有其他神念。
“今日之事太过古怪。”
“大妖魔竟夜袭我等,着实妄为!”
“全数杀死!”
“看准时机,随时出手。”
“领命!”
与此同时,高空里,云冽杀生剑雏形逐渐完善,忽然间,他纵身跃起,将长剑劈出!
一息之内,他身形晃动,连斩三百剑!全数击中妖魔右爪之上!
下一刻,剑痕处鲜血迸溅,那只右爪,竟是生生被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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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妖魔利爪砸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也引起不少注意。
这是方才有神修见到一位通身染血的剑修正挥剑与高级妖魔相抗,竟然好似不落下风!
霎时间,就有不少人震惊起来。
云冽丝毫不觉,先前他有所领悟,杀生剑斩出之后,三百招落在同一点,生生将妖魔右爪斩下。故而便有一种领悟,极快剑法之下,再如何强悍之物,都要被其毁损!
这正是杀生剑的变式,虽只有一招,却也可说有数百招,日后更可能有数千招。乃是将无数剑丝汇聚于一点,而非是织成剑网而成。对付这高级妖魔来,恰好有利。
那高级妖魔肉身极强,自愈能力也是极高,但就算是大妖魔,也并无断肢重生之能。
因此右爪被人削落,它顿时精气大损,气息也萎靡几分。
同时,怒火更炽!
高级妖魔一个闪动,后腿直踏而下,云冽晃身躲避,再度出剑!
眨眼间,又是三百剑击出,就落在这妖魔左腿之地,转瞬将其左腿也斩落下来。
“嚎--”痛呼过后,那妖魔身形一歪,已然几乎不能站稳!
云冽毫不迟疑,再到妖魔左臂处,连番出剑,随后直右腿处,同样施为!
高级妖魔一着不慎,步步出错,尽管速度极快,却被不知为何变得更快的剑光连续斩下了四肢!
这时候,它便仿佛被削成了一根光秃秃的j□j,无处着力,终于摔落下去。
而正此时,一道剑意破开苍穹,直刺胸口!
那一个凹陷处立时被其洞穿,它便神智涣散、立时丧命了!
云冽收起剑,急速后退,一直退到地面上去。
刚才连出那些剑招,虽说威力奇大,也果真诛灭了那高级妖魔,可同样也将他剑意消耗了九成,真元更是只余下一丝……至多再出三剑,他便要彻底脱力。
可现下战场之上,这三剑需得被他用作护身,则不能继续厮杀下去了。
因连番激斗,云冽身上的血腥之气极为浓厚,那种屠掉许多条生灵性命的杀戮之气,也在他周遭形成了一种气场,叫人不敢接近,甚至被那种气势所摄,生出几分惧怕来。
地面上也有一些战得过火而休整之人,见到这杀神一般的人物落地,都不由得十分警惕。
--战场之上,因杀得兴起而不自觉屠戮周围的人,也不在少数。
云冽神色冰冷,但心境则没有半点波澜。
他杀意越炽时,就越发冷静,无尽的杀气在他体内翻滚,却不会让他血气沸腾,而让他极为清醒。
……他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他也很明白现在该做什么,有什么不能做。
然后,云冽盘膝坐在空处,周遭以剑意划出一圈,以为防备。
但凡入此圈者,皆要被其剑意袭杀。
而他的目光,则落在不远之处,那营帐上空。
随着半空里被诛杀的高级妖魔越多,天幕上的裂缝也张开了森然大口,变得更加庞大了。
渐渐地,裂缝里出现了仿佛巨岩一般的物事,似乎能将裂缝挡住。
然后那裂缝两边出现了两只极可怕的利爪,仿佛那不过就是一张薄薄的纸片一样,上下轻轻一拉,就将其猛然撕开!
刹那间,一尊巍峨的巨大怪物出现了!
它足足有三十三丈高!
正是这九虚战场上,能出现在大地上最可怕的大妖魔!
之后又是两只利爪、四只利爪,这头大妖魔的左右两边,天幕再度被撕开。
一模一样的另外两头大妖魔,也出现在天空之上。
与此同时,明日之光照亮天幕,将整个苍穹都染成了火海一般的红色,随后那明日之下,有三尊形状怪异的庞然大物,从明日里直冲而出!
它们的个头,丝毫不比这些大妖魔小。它们身上的气势,也丝毫不比这大妖魔差。
这便是真神法体!
是化劫境神修阳神化生而成的真神法体!
甚至不需要化劫境的神修御使,这三尊真神法体几乎就如同真正有着灵智的活物,与大妖魔对战起来!
紧接着,兵营上空再度出现同样的三尊,与先前三尊相聚起来,分作左右,每两尊夹击一头。
随即,就是阵阵爆鸣,无尽的气流,无边的力量,都如同岩浆,如同汪洋,烧尽了淹没了苍茫夜色!
这样的战斗,前所未见。
云冽抬眼,深黑的双目之中,仿佛有无数剑法演练。
在如此情景之下,见到了如此级别的对战。
让他不由自主地,再度打磨起自己新创的剑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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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体内真元流转十八周天,很快将那屠魔将军威势带来的压力抵挡开来,并未露出什么局促之色。
他神色平静,举止从容,就叫军帐中众人见到,神色略有讶异。
如此情景,徐子青怀中天福也受到些许影响,竟是不能再睡,睁开眼来。
他往四周看了看,抬头见到了李兴龙,登时小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来,大声叫道:“爷爷!”
徐子青又是一怔。
他猜测到天福身份特殊,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与李家军领头人有如此接近的亲缘关系,那一身的法宝,便并不奇怪了……但既然天福身份如此贵重,为何会被困于几个营帐之间,又为何会悄无声息地失踪,却当时无人察觉?
真是让人颇有不安。
李兴龙铁血征战多年,早有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无意间也会泄露许多。
但自打天福唤了他一声后,刹那间,那些外泄的气势便立刻收敛得一干二净,使得他就如同最为普通的老人一般,朝着天福张开手臂:“天福,到爷爷这里来。”
天福见到,急忙拍了拍徐子青的胳膊。
徐子青微微一笑,松开手来。
天福有点留恋地看了他一眼,动作却是不慢,小跑步地扑进了李兴龙的怀中。
虽说这些日子徐子青对天福颇好,但亲人就是亲人,天福饱受惊吓,见到爷爷,自是无限喜悦,要在他怀里好生被安抚一番。不过他对徐子青也有许多依恋,在李兴龙怀里蹭了好一会儿后,就坐在他的大腿上,朝着徐子青开心地笑。
徐子青看他这般欢喜,目光也柔和下来。
这时候,李兴龙已然将自家的乖乖爱孙从里到外看过摸过好几遍,确信了丝毫无伤,才转而看向徐子青去。
他堂堂化劫境神修,战力强横,原本绝不会把一位区区元婴期的下界修士看在眼里,可他却也并非知恩不报之人……方才他与爱孙寥寥数语,已是把爱孙经历掏了个干净,自然也很明白,这个年轻修士,正是爱孙的救命恩人。
于是,李兴龙的神情,也显得有几分和蔼了:“多谢小友出手相助,老朽必有报答。”
徐子青闻言,摇头笑道:“我辈修仙之人,见到有妖魔欲害幼童,自当出手相助,将军不必如此。”
李兴龙目光一正,将这年轻修士打量一番,见他神色坦荡,对他好感又多两分。
看起来,这小辈的确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
军帐里其他神修也略略观察了他,气息舒缓间,整个帐中的气氛,也好了不少。
徐子青自然察觉到,笑意也真诚了些。
李兴龙便说道:“若小友不介意,不妨在我李家军暂留几日,也让老朽稍作答谢。”
他这话说得,却是不容拒绝。
徐子青心中有数,也不会太过推拒,反而将事情闹僵……略一顿,就答应下来:“那,徐子青多谢将军招待。”
众将见到,越发欣赏。
再说天福终于回到自家地盘,与爷爷亲昵一阵后,和帐中将领们也都亲近了一番。
徐子青此时方知天福口中叔伯,就是这些将士。
只是他所言的父亲,却还不曾见到。
不过天福既称李兴龙为“爷爷”,那么天福之父,应当即为李兴龙之子罢,想必在军中职位不低,如今若是忙于事务,倒也并非说之不通。
很快,李兴龙吩咐兵士在帐中摆下一桌宴席,招待徐子青入座,竟是让他坐在上首,反而众多将领成了陪客,可说是给足了徐子青的面子。
这九虚战场对下界修士多有排斥,而恐怕到如今,这帐中众将至少也有入劫境的修为,更不把徐子青那点实力看在眼里。但是此事对待徐子青的态度,却绝不能说不好了。
——他们并非看重徐子青修为,而是看重他千里送天福归来的情分。
徐子青对这些兵士,也有一些好感。
不管是在刚进帐中还是现在,他都不曾自这些神修眼里见到鄙夷之色,足以证明这些人等品性颇好。就连那几个正在劫数中的神修,也似乎很是克制,除了面相显得有些阴鸷外,再没有什么不同了。
故而宴席之上,他也态度平和,温文尔雅,显露出仙修当有的不卑不亢、坦然自若的风范来。
于是双方各有风度,这一次宴席,便能颇为和乐。
宴后,李兴龙再开口道:“老朽正要差人去为小友收拾居处,不知小友可有什么忌讳?”
徐子青笑道:“并无,客随主便就是。”
这时天福连忙说道:“叔叔与我同住罢!”
李兴龙浓眉一扬:“小友以为如何?”
徐子青微微点头:“既然天福相邀,在下自当从命。”
李兴龙哈哈大笑,一扬手,就叫人为徐子青备下所用之物。
而徐子青也朝天福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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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后,徐子青就入住李家军营帐,正是在兵营中心,与天福同住一帐。
徐子青已是发觉,除却天福回归当日,有许多将领都来探看外,之后只是每日傍晚会有一二人前来同他玩耍片刻,随即就立刻离开了。这许是因着军中事务极多、这些将领素来繁忙之故,但天福却正在喜爱玩闹的年纪,难怪会因此而觉得寂寞,进而误用神符,传送到极远之地了。
--他亦已探明,那将天福带走的符箓,实则乃是兵士为逃命绘制出来,可将人定点传出,若在危机时,实可逃离危险的,且用来简单,只要撕开便即成功,孰料被天福寻到了。
好在天福因受徐子青照料,对他十分亲近,而有他相伴,即便是他时常打坐修行,也比从前少了些孤单。
又过两日,徐子青与天福相对而坐,正与他执起棋子对弈。
说是对弈,实则不过是将黑白子分别放在棋盘,落子交错,先得五星连珠者为胜罢了。
天福很是聪慧,徐子青刻意引导之下,倒是能与他对战几盘,也是饶有趣味。
两人心情正是不错,忽然间,徐子青神色一凛,看向帐外。
原来有一股极强大的气势由远及近,极快地卷到了帐篷口前,那般凌厉之感,又有那种诡异气息,恐怕乃是一位入劫境的神修。不过徐子青也并不惧怕,以他如今修为,就算不能将其灭杀,但只要将天福护住带走,却是不难。
何况……兵营重地,想必也不是敌人。
果不其然,那股气势在近前收敛,之后帐篷皮才被人猛然掀开,就有一人直入了帐中来!
那人身量修长,但也有一身铁血气息,不过却不算如何魁梧,他看向天福,眼圈都有些泛红起来。
随后,他猛然扑来,就将天福死死搂在怀中!
徐子青一见,松了口气。
来人声音哽咽:“天福,福儿,我还当你已然……”
天福也愣了一下,笑得露出两个小小笑涡,胳膊一搂,圈住了那人的脖颈:“父亲,福儿没事。”
徐子青也是了然。
那两父子相拥而泣,过了好一会儿,来人才将天福抱起,对徐子青沉声说道:“多谢你,若有吩咐,在所不辞!”
徐子青自是一笑,并不如何在意。
天福之父也并不作小儿女态,心意说出后,也就与徐子青慢慢交谈起来。
到这时,徐子青总算解除了之前的一些疑惑,也总算明白了天福的身世。
这位天福的父亲,如今的确是入劫境的神修,名叫李修烛,乃是李兴龙独子。许是因为李兴龙杀伐太重,早年纵有姬妾无数,最终也只得这一个孩儿,李兴龙在战场之上出生,也在战场之上长大。
不过他与天福不同,乃是一直被李兴龙带在身边,故而从小性情坚毅,也很早就凝神聚源,阳神凝聚后,居然与李兴龙一脉相承,也是真神法体。因此,更受李兴龙宠爱。
多年之后,李修烛聚源境稳固,就开始独立带领小队,与界外妖魔厮杀,一日回归兵营路上,偶然见到个秀美女子与中级妖魔拼杀,英姿飒爽,顿时生出了情愫来,也因此出手,救下那女子性命。
后来,李修烛自然发觉,这女子是一名下界修士,尽管有元婴境界,但本身修的是顺从天理的道法,攻击之力实在不强,曾经同行之伙伴,也早已丧命在妖魔之手。
李修烛将女修带回兵营,决意要娶她为妻,而女修渐渐也为李修烛动心,愿意以身相许。
但是当年的李兴龙对下界修士很是不喜,一众将领更是对女子的修为很是轻蔑,偌大的兵营里,竟无一人将女修看在眼里。这位女修在下界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后来对李修烛倾心,自然越发努力,修炼许多术法。而李兴龙也终究熬不过独子心意,为他二人主婚,叫他们成了一双夫妻。
李修烛与女修情深意笃,只可惜兵营里众将不能信任女修,才让他们只能安家在兵营之外,驻地之中。
不过夫妻二人倒不曾因此生出龃龉,反而感情越发深厚,时常一同出行狩猎妖魔,多年下来,女修实力连番突破,实力也大有进展,也叫他们闯出了一些名头。
如此,与李家军也算是两不相干,只有些似有若无的联系。
若是这般下去,其实也并无不好。
但又过了数十载,女修居然怀有身孕。
这一个身孕,便让李兴龙勃然大怒,立时就要将女修一掌打死!
徐子青叹了口气,倒是知道为何李兴龙会如此反应。
身为修仙之人,本身顺应天道,却因求长生成仙逆天而行,因此修为越高深,繁衍子嗣就越是困难。何况仙道与神道为不同之道,修士修元神,神修修阳神,元神与阳神,怎么能够交融?
偏偏若要孕育子嗣,就得有阴阳交感,修士或是神修,更要连所修之道也融合起来,才能顺利孕育。
那女修为仙修,李修烛为神修,有阴阳之气而所修之道不融,结为夫妻后尚且不能真正双修,又要如何孕育孩儿?李兴龙自然第一反应,就是女修与其他修士有染,才会怀上胎儿。
心痛爱子之人,便想要打死女修,为爱子出气了。
不过,李修烛却知道,爱妻所怀上的,正是他的孩儿。
万事皆有例外,两人虽不能说是形影不离,可妻子身上是否沾染他人气息,他又如何不知?自是立刻阻止了李兴龙,将实情说知。而李兴龙到底是化劫境神修,因这一个误会以及孙儿将要出生之事,终于接纳了女修。
但是,好景不长。
女修之孕育,足足花费十年光景,及至孩儿出生那日,她竟是一夜白头,真元急速消失,元婴也极快融化。
若是此时堕去胎儿,女修尚且能够保命,可她如何舍得?到那时,她眼见胎儿难以出生,竟生生将所有力量一瞬灌注!才让天福出了生,而她自己,却是香消玉殒了!
……原来修士与神修二者所修不同,本来的确不能生子。但女修与李修烛情深,一心想要为其孕子,而神修之道若是修到极处,一定程度之内,就能让信仰之人心想事成,女修那般愿望,早在与李修烛多年合欢之际传达于冥冥神道之中!
才让她怀了孕。
可正是因为这缘故,她与胎儿不能共存,或是胎儿流去,或是她香魂消殒。
这女修虽是不舍夫君,却在生死一线间,仍是选择了孩儿。
李修烛痛苦不已,李兴龙难免心里也有几分愧疚,对那逝去的儿媳,到底没了偏见。
同时,这好容易诞下的孩儿,就被取名为“天福”了,寓意便是期盼他能存住福气,莫要同他母亲一般命途多舛。
此后,李修烛安葬爱妻,李兴龙也接纳天福进入兵营之内。
就连李兴龙许多心腹得知那个下界的女修如此举动,也对她有些佩服,也不再如从前那般轻鄙下界修士了。
但也是因着女修身亡之事,李修烛忽然境界突破,入了劫数之中,正是因此痴狂,唯独对爱妻生下的孩儿天福执念不已,真是爱若珍宝,捧在手心。
而天福体弱,妖魔亦常有袭击驻地之事,加之李修烛劫数未消,不得已,李兴龙只好在兵营里辟出一块极安全之地,让心腹将领轮番看护天福,那李修烛除却时常陪伴爱子之外,更多时候则是在外与妖魔厮杀,发泄胸中丧妻之痛!
至于李天福身上诸多法宝,小半乃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另外一些,则是李兴龙起意寻来,更给他布下一些神修的手段,才叫天福传送出去之后,能坚持了那些工夫。
徐子青早先不曾见到有人寻找天福下落,其实非是无人去找,只是当时兵荒马乱,没人察觉。且那日妖魔袭击之时李修烛已然回去寻找爱子,只可惜他尽管去得快,偏生天福早已在傍晚时就被送走。李修烛登时疯狂,直冲出去寻找天福,也是失踪了。而李兴龙收拾了妖魔夜袭之事,才发现子孙皆是不在,后来方才慢慢查知缘由。
只是那时再要去找也寻不到方位,李兴龙便让人在驻地附近留意,暗中也在驻地内打探,以防备可能混入人群的低级妖魔。直到徐子青将天福带来,偶然被他心腹发觉,就立刻让人来寻。
李修烛则是发疯一般寻了许多日子后,收到李兴龙秘法传讯,就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这才按捺住了几乎狂躁的心思,能安静同徐子青说了这些话来。
徐子青听完后,就有些唏嘘。
父母之爱子,大抵如此,不论是李兴龙对李修烛,亦或是李修烛与那女修对待天福,都是一片赤诚。
这竟叫他也回想起前生之事,他亦有这般爱护于他的父母亲人,只可惜,隔世相离,再不能相见。
李修烛与他说了话后,许是又想起了妻子,眉心中的赤色越发明显,整个人也越发阴郁起来。
他直将天福揉捏在怀中,半晌也不曾多言了。
徐子青一叹,也稍稍摆弄棋子,不去扰他。
过了片刻,帐篷皮再被掀开,那日前去将徐子青与天福引到军中的魁梧大汉走了进来。
他是来寻李修烛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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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异动,李兴龙将军差人前来将李修烛带去一同商讨。
徐子青心里一动,就问道:“可是因着前几日妖魔夜袭之事?”
那魁梧大汉听得,点了点头。
既然是军中商议要事,徐子青自然不能跟去,便仍是留下来陪伴天福。
李修烛对天福虽是不舍,倒也是战事为重,只在天福身上又布下了许多防护,才快步离去。
这一场商议就进行了两三个时辰,后来李修烛再归,才让徐子青知道详细。
原本也并非是什么十分机密之事,商量停当,也就可以说上一些。
李兴龙此回急招众将,其实是因为6续收到了其他四大兵团的传讯--那几大兵团竟是都在同一日的夜间,遭受了同样的袭击。皆为三头大妖魔率领众多高级妖魔前来,另外有无数中低妖魔成群结队,给这些兵团带来了不少伤亡。
虽说从前妖魔袭击兵团也并非罕见,但这般大的规模,倒是不常看到。
至于如此回般五大兵团同时受袭,就是前所未闻了。
自然,便叫他们警惕起来。
九虚战场上,五大兵团俱为初时就扎根下来的大型兵团,彼此间尽管也有些比较,但更多时候,还是互相沟通、一致对外的。不仅包揽了外界流入的大部分资源,本身也是与妖魔对战的五大支柱。
故而事情非比寻常,就要互相商讨一番。
李兴龙与众将商量过后,就要再同另外四大兵团传讯,几位将军更是要慎之又慎,直到拿出一个计划来。
然后,五大兵团便要同样行事。
徐子青听得,棋子就有些乱了。
妖魔异动,他对九虚战场上众多妖魔却了解不深,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而且高级妖魔也就罢了,还有大妖魔……那些怪物,至少要入劫境神修围攻,或是化劫境的神修,才堪堪能与之对抗。
若是师兄遇见……
一时之间,他心里不禁担忧起来。
师兄云冽在徐子青心里,自然是极厉害的人物,可徐子青也很明白,如今的师兄,必然不会是大妖魔的对手。
他如今也只能盼着尽快同师兄相见,到时不论生死,他两个只要能相聚一处,也没什么妨碍了。
又过了几日,李修烛日日来看望天福,李家军一些举措,便也让徐子青知道不少。
而且,驻地之内,也发布了一些任务下来。
其中就将妖魔异动之事说了个清楚,再言明任务内容,即为查探妖魔异动之缘故。
不仅兵团里也会派遣小队出去查探,驻地里的其他不曾入军的神修、修士们,也都可以领取任务。一旦查出端倪来,必然有厚厚的酬劳。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般丰厚资源悬赏下,就有不少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同时,徐子青更知道,李兴龙座下的好些心腹,如今起码过半人数——皆为入劫境的好手,都要各自拉扯小队,到各处查探此事。
而李修烛身居要职,当然也不例外。
略思忖后,徐子青便觉得,这也许是一个机会。
且不说他这些日子以来已然并未猎杀妖魔、寻觅时空之力结晶,就说他师兄若是安好,必然也会诛杀妖魔以磨练自身,或者……也在寻找他的所在。
更何况,李家军如此行事,其他几大兵团所为想必相仿,若是如此,他能借此机会与师兄相遇也说不定。
想定了,徐子青便在李修烛来时,同他说了这事。
李修烛抱着天福,抬头看他:“你要与我同去?”
徐子青微微一笑:“不瞒李兄,在下并非独自来此,之前因一些缘故与在下师兄……”他一顿,“亦是在下的道侣失散,若是能在此事中掺上一脚,或者可以打探到师兄消息,又或者师兄能因此打探到在下之消息。故而,有此请求。不知李兄是否能够通融……虽说在下修为有限,却绝不会拖累诸位。一旦与诸位所做之事有碍,诸位只管将在下抛去,也是无妨的。”
李修烛本来有些狂躁,待听到“道侣”二字,忽然怔了怔。
随后,他深深看了徐子青一眼,放下天福,走出帐外去。
徐子青目光温和,转而将天福抱起。
他知道,李修烛是去寻李兴龙将军提出他之请求去了,而李修烛本人,则并不反对此事。
这并不奇怪。
李修烛有心爱之人,即便痛失所爱,也是心爱之人。
他徐子青,也有心爱之人。
而但凡是挚爱之心,总是相通的。
——若说李家军里还有谁能体会他此时对师兄的关切惦念之情,也唯独只有这一个因情入劫的李兄了。
果然,没多久,李修烛就回来了。
也果然,李兴龙应允了这一个请求。
其实……也在徐子青意料之中。
李兴龙是重情重义之人,李家军军风也着实不错,他救了天福,就让他们欠下了他的人情。
这人情若是不还,总是叫人不安,徐子青提出的这个要求,于他们而言却不过是举手之劳……这样好的交易,当然是无碍的。而且在李兴龙眼里,以徐子青的实力,就算有什么异心,跟了李修烛前去,也不怕他捣鬼,反而更加容易解决。
这样一来,不如顺水推舟。
于是只是稍作准备,徐子青就随李修烛一起,往他所带领小队所居营帐处去了。
天福不能同行,只得留下,他的确对徐子青十分不舍,但到底性子乖巧,不过抿了抿唇罢了。
徐子青见状,却送了一枚玉符到他手里。
这枚玉符里所含正是师兄的一缕剑意,虽说不过是师兄剑魂一炼时所制,可一旦放出,对付起低级妖魔来,也有一定护身之力。
权作……是他与天福的缘分了。
李修烛的营帐不远,也是便于他时常来探望天福,如今明日就要出行,他就要领徐子青去认一认同队诸人。
也是常年与他同行的心腹属下。
约莫五六十步后,那营帐便出现眼前。
李修烛掀开帐篷皮,同徐子青一起走了进去。
迎面,就见到九人。
徐子青抬眼看过,这些人里有七个是聚源境的神修,但大约都在聚源上境,还有两个更高一筹的,显然都是入劫境了。只是相比起李修烛身上的神息,似乎又稍稍逊了些许,就连那种入劫特有的奇异之感,也是更少。
只这般一看,他已是了然。
见到李修烛进来,那些人俱是起身行礼:“见过副将大人!”
李修烛摆摆手,将徐子青介绍一番。
那几人见到过头领发狂的模样,自也早知道天福失踪以及被一位下界修士送回之事,如今见到人了,也都不敢露出什么怠慢之色,纷纷打了招呼。
徐子青也是笑着见礼。
两方各自都有谦让,总算气氛不错。
至于徐子青要与他们同行之事,既然头领以为无妨,他们便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夜里,徐子青盘膝打坐,其余人等也不曾入眠,都在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行程。
李修烛夜里再去看过爱子一回,这才返身归来,安心调息。
待天色将明,一众人就立时起身,一同朝兵营外行去。
九虚战场依旧荒芜,就连兵营驻扎之地都时刻可能变为真正战场,那么兵营之外,更是险恶。
无数妖魔在天幕之外虎视眈眈,或聚集一处,或分散觅食,丑陋形貌贴在九虚之界防护之上,犹如趴在琉璃球面,对球中世界虎视眈眈,贪欲垂涎。
而如今,破空镜作用之下,却让球中人将它们的丑态尽数收入眼中。
徐子青之前一直独行,平日里也只是旁观过兵团里兵士对战妖魔景象,但如今与兵营小队一同行事,才越发看得明白。
才刚刚走出驻地,那些兵士身后就悬起一轮明日,自里面放出了许多阳神所化的猛兽来。
只除了李修烛,他阳神中走出的,则是个三头六臂的怪人!
那怪人刚刚出现时,足足有数十丈高,巍峨雄壮无比,可下一刻间,就变得只有一丈高,蹲□子,叫李修烛坐在了它的肩头。同时他更伸出手掌,放在了徐子青的身前。
徐子青一怔,转头见到诸多兵士全都骑上猛兽,顿时明白。
他们此时正要赶路,恐怕是担忧他不能跟上,故而李修烛有此一举。
不过……徐子青虽感念他们好意,却不能在此时当真如此。
神修与修士所修不同,既然修士在这战场上本来已是式微,徐子青既然有些能为,就不能太过谦让,徒叫人看不起。
好歹,也要显露出几分修士的风骨来。
如何能事事依靠神修?
因此,徐子青一笑,便说道:“在下遁术尚可,多谢李兄好意。”
李修烛点点头,并不勉强于他。
徐子青面色平和,就在那些兵士目光之下,将一团青光打在了地面上。
霎时间,他的足底就被一枚巨大叶片托起,下方有弯曲茎蔓抵住,倒是颇为稳当。
如此术法,那些神修皆不曾见过,不由都有些好奇。
这等物事,要如何御使代步?
徐子青神情从容,就盘膝坐在叶片之上。
李修烛一声令下,群兽奔腾,巨人疾走,而这株奇异的植株,竟也就在地面不断前行起来。
就仿佛是藤蔓不断蔓延,而身后却又不留藤蔓。
似流水一般平滑,仿佛地下全无阻碍。
这其实并不是一门遁术,但在此时,却同遁术一般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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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宋家军驻地里,待兵团里放出三尊真神法体与大妖魔对上后,经由一番激烈对战,终是把那些大妖魔斩落下来。此后士气大涨,更多入劫境神修也大显威风,兵士们悍不畏死,逐渐将天幕上密密麻麻的妖魔诛灭殆尽。
直至快要天明,天幕上的裂缝,总算是缓缓弥合。
这一场激烈之战,到底是宋家军获胜了。
大战过后,满目疮痍。
驻地里许多神修、修士忙成一片,身披轻甲的神修手持破空镜,把守驻地之门,将过往之人一一照过。
而驻地内部,也有人分别在各个帐篷处同样行事,正是在探查之中。
有个满身狼狈的七八人小队,正聚在一起。
他们俱是修士,身上的法宝、衣袍都有许多破损,更是受了不少伤,在彼此互相敷药、治疗。
一个身披血衣的剑修神色冷峻,肃然立在一旁,也不知是否受了伤,重重杀戮之气将他包裹起来,叫他显得如同一尊杀神般,使人轻易不敢接近。突然间,他手里黑金长剑一挥!
匹练似的剑意猛然迸发,直将过路一人劈成两半!
周围人等不由大哗,许多巡逻兵士见状,好些都是跃了过去,更是要开口斥责。
孰料那被劈斩之人落地后,却是立刻变了形状,成了个相貌奇异的怪物,这看过去,可不就是一头低级妖魔么!
而这头低级妖魔尽管被劈开了,但要害未伤,性命尚存,立刻就要腾起逃走。
下一刻,那剑修再一道剑意击来,极准地洞穿了它的胸口凹陷,让它马上仆在当地了!
整个过程极快,只在一两个呼吸之间。
几个刚好到来的兵士眼瞳一缩,为这剑意所摄,竟是不由得一窒。
另外不少自大战中存活下来的神修,也认出了那个血衣剑修来--此人,昨夜对战时,以一人之力,斩杀了一头高级妖魔!
就算是聚源上境的神修,也几乎不能独自做到如此……
不过,也有在这战场上呆了许多年的一些人并不太过惊讶,虽说剑修极少来到此地,但若是来了的,往往力量都极为强大,则不可单凭其修为境界来论实力了。
这一位剑修确实厉害,但也并未到达剑修的极处。
那些兵士并未与血衣剑修说话,只是将那低级妖魔的尸体收走。
而那剑修也不曾开口,只是握住长剑,双眼微阖,似在领悟,又似在调息。
余人皆自行做事,方才一幕,便仿佛从未发生一般。
转眼几日过去,凡是隐藏在人群里的低级妖魔、中级妖魔都被抓了出来诛灭,渐渐本来有些恐慌气氛的驻地,也慢慢恢复正常。还有清理战场、安排后续等事,兵团之人仍旧繁忙。
再后来,兵营外竖立的石壁上,忽然发布了不少任务。
拐角处的帐篷里,好些修士走了出来。
领头之人,便是已然真元尽复的曾执焘与洪旎夫妇,他们侧过头,正对一位白衣剑修说话:“云道友可是突破了?”
云冽略颔首:“适逢其会。”
与高级妖魔的那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战,不仅让云冽领悟出止杀剑法第二式的雏形,更是让他加深了更多对剑道的领悟。后来他真元、剑意都近乎全部消耗后落地恢复,却正好见到了化劫境神修阳神真神法体与大妖魔的对战,顿时在识海里演练了无数剑法剑术,领悟更增,居然将剑魂淬炼得越发锋锐起来。
随后,他就进入一种极神妙的境界,站在道路两边,不知怎么发觉了不少低级妖魔混杂人群,待全部斩杀后,突然间更生出了明悟,再闭关数日,剑魂已然达到了三炼了!
如若不是这回妖魔夜袭之事,他恐怕还要不少日子,才能打磨完全。
故而剑修若要有极强的攻击之能,就是在无数生死之战中得来。
曾执焘夫妇闻言,微微苦笑。
这剑修的资质未免太不寻常,仅仅是一场大战,居然又有了进境……不过很快,两人反而心里生出一丝欣喜。
不管如何,既然并无利益冲突,又有些交情,自然是同伴越厉害越好。
至于他两个原本在下界时那身为天子骄子的自傲心理,则早就在这战场上消失不少,如今剩下的,就是不断进取之心了。
聊了这两句,曾执焘一行就来到那石壁之前。
无疑,他们也是来做这任务的--早在任务发布之时,他们知觉敏锐,已是先行看过。后来正是觉得可行,就有心邀云冽一起,对双方应当都是有利。
云冽刚刚出关,也知曾执焘等人必有目的,就朝那石壁上看去。
上方所书,正是事关此回妖魔夜袭之事。
原来不止宋家军驻地,其另外四大兵团驻地同样被妖魔袭击,甚至连出动的妖魔等级、数目都几乎相同,这般情景很不寻常。众兵团怀疑妖魔是否有所计划,就不仅派遣兵团里心腹出去调查,也发动众多散乱的神修队伍、小型团体或者其他人一同行事。若是能有谁人将此事调查清楚,就有丰厚报酬。
而曾执焘之意,正是请云冽与他们几个修士一起,也接下这一个任务来。
云冽看过后,略点了点头:“此事可为。”
曾执焘等人,也就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来。
正如徐子青试图以此事寻找师兄云冽,云冽亦觉可以此法寻找师弟徐子青。
二人心意相通,莫过如此。
一行人不曾停留太久,待驻地解禁后,就接了任务,往远处行去。
曾执焘早早寻了幅地图,直接向妖魔袭击方向的路线,一路直行。
·
李修烛小队众人行有一个多时辰,就抬手道:“先停下来!”
军中之人令行禁止,此时当然都使猛兽停步。
徐子青心念一动,亦是让足下的植株不再前行,就这般盘膝坐在离地数尺之处。
李修烛神情冷漠,他一抬手,就将一面镜子打出来,让它悬浮在半空之中。
徐子青认得,这就是破空镜。
不过军中人所用破空镜,似乎与寻常人所用又有不同。
这实属平常,徐子青就仰起头,将神识放出,探看天幕之外。
果然,破空镜大放光芒,所过之处,将那天幕映照得清清楚楚。
那里正有三五十头低级妖魔,都在大流涎水,更有七八头中级妖魔,也是蠢蠢欲动。
众兵士神色蓦然一变,周身顿时生出一股铁血杀气来,那几个入劫境的神修,更是眼里都有仇恨。
而其身下阳神猛兽一阵挪移,居然就摆出个阵型来。
徐子青足下青光闪动,整个人虚空而立,正用的是元婴老祖的手段。
一时间,诸人都十分戒备。
李修烛将破空镜一引,那处众多妖魔都动起手足,飞快撕扯天幕。
不多时,天幕越来越薄,他立刻把破空镜收回,口中唤一声:“备战!”
刹那间,众兵士身上,杀机越发浓厚了。
很快天幕上出现裂缝,那些妖魔迫不及待钻出身子,满眼绿光,择人而噬。
只一瞬,它们全都猛扑而出,分作数群,一齐围上!
而众兵士一拍坐骑,全都腾空而起。
很快杀声震天,每一头猛兽身上都更分出数头同样实影,竟是一一相对,就与妖魔们厮杀起来!
兵士们对战起来十分娴熟,似乎已然演练过无数遍,游刃有余,丝毫不觉受困。
但正因如此,他们的确很快进入状态,可徐子青则被留在阵型之外。
这也是,无法可施。
徐子青倒不觉如何,李修烛与心腹配合多年,他若加入,反为阻碍。
而他自身也不畏惧什么,因此即便马上有一头中级妖魔并上三五头低级妖魔齐齐将他包围,也不曾让他神色动摇。
下一瞬,太极阴阳鱼骤然出现,悬于身后。
徐子青并指一点,道一声:“去。”
顿时阴鱼大开,数条猩红藤蔓破空而出,如同数条触手,自各个方位,直将那些低级妖魔全都擒住!
但也仅仅只能擒住低级妖魔,那一头中级妖魔,则速度更快,瞬息扑到近前!
徐子青一张口,喷出一蓬青光。
青云针分作数百上千,如同针雨,密密麻麻刺在那中级妖魔身上。
这些细针每一根都锋锐无比,带着生生死死的力量,刺中妖魔一处,那处就会立时出现一个黑点。
可惜青云针连低级妖魔的钢皮都不能穿透,又如何能穿透中级妖魔?
仅仅只是为了一瞬的阻碍罢了。
然而就在这一瞬之间,阴鱼里窜出了更多、更粗壮的血色藤蔓,立刻将这中级妖魔绑住!
险而又险,这头中级妖魔只与徐子青剩下三尺距离,若非他反应及时,怕是躲闪都难。
不过只要抓住了,便无妨了。
那些血藤乃是容瑾分支,正是嗜血凶煞无比,进食起来,比起从前可快了不知多少倍去。中级妖魔的钢皮虽是厉害,可惜对嗜血妖藤而言,却还算不得什么。
若是徐子青放出铺天盖地的容瑾本体来,即便是高级妖魔,也要被生生困死,何况是区区一头中级?
统统只能做了容瑾的血食罢了。
很快那些妖魔都被吸食殆尽,妖藤无声无息剖来时空之力的结晶,直接带回了万木之界里。
这也是徐子青不磨练万木化龙、转而使用妖藤的缘故。
若是前者,收取结晶之事就得由他自行去做,是瞒不过那些兵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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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妖藤一甩,将妖魔尸身抛出去。
徐子青转过头,就见到那群兵士动作极快,正也只用了这些工夫,就把围攻的妖魔们全部杀死。
他心里不由赞道,果然是训练有素,诛灭妖魔来,确是比寻常神修强上许多!
虽说聚源境的神修往往只能独自应对低级妖魔与中级妖魔,但若是放到兵营里,有配合娴熟的小队一起动手,能够应对的妖魔,却绝不仅仅只有同样数目的低中妖魔而已,就算是同时来上四五十头,也不在话下。
就连徐子青,曾经也见过十几个聚源境兵士很快配合弄死了高级妖魔,可见这些兵士何其厉害!
更何况,这里还有入劫境的神修……
方才那些扑过来的妖魔看似数目不少,也不能是他们一合之敌。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几大兵团才能在战场驻扎,年年守住阵地,不让界外妖魔攻破九虚之界!
解决完了手头妖魔,李修烛伸手一抹,就把尸身全都收在一个干瘪的布袋里,随后众兵士再要看顾徐子青,才发觉他头顶太极鱼图,以及那些被吸食得干干净净的妖魔尸体……这一刻,莫说是那几个聚源境的神修,就算是入劫境的三位,也不由得有些讶异。
下界修士的实力,他们见过不少,倒不是没有例外、在诛杀妖魔时能与神修相比的,可如这般强劲的,从前却是只见过剑修。没料到,这个看似温和可亲的年轻修士,也有这般的能力!
……若说先前这些兵士对徐子青的尊重源于他救下天福的德行,现在,对他本身的实力,就也很是赞赏起来。
到底在战场上,仍是以力量为尊。
短短片刻,就借助一次妖魔来袭的工夫,双方对彼此的能力更为了解,自然也亲近不少。
李修烛下了令,众兵士也再度行进。
徐子青收了太极鱼图,也再度御使了先前的植株,缀在小队左近跟随。
这时候,交谈也渐渐多了起来。
就有离徐子青最近的兵士好奇开口:“徐兄,你方才放出的是什么?好生厉害!”
徐子青看一眼他的神情,见他并无对容瑾的忌讳之色,才笑道:“在下修行木属大道,能御使一些植株为在下做事。方才那株名为嗜血妖藤,天性较为凶恶,因而对敌起来,也很勇猛。”
其他兵士也让阳神靠近些,都和他说话。
有人问:“这样的术法,不会反噬么?”
徐子青就笑答:“容瑾自幼同在下一道,多年下来已很是亲密,轻易不会失控。只是御使起来也要小心,否则煞气聚集,也难免不好镇压。但总归谨慎些就是了。”
又有人问:“徐兄还有哪些植株,可以对付妖魔?”
徐子青摇头道:“这些妖魔太过皮厚,在下手中植株虽多,但真正可以用上的,也仅有容瑾罢了。”
另几人听了,也觉正常。
在九虚之界里,从未听过有什么植株居然能同嗜血妖藤般轻易诛灭妖魔,足见妖藤稀罕。这位下界修士能得到这一株,操纵起来恐怕都费了许多力气,难怪没有更多。
随即兵士们再问过徐子青一些话题,徐子青都一一解答,也算叫他们颇满足了一番好奇之心。
而徐子青后来,也对神修一些事情询问过,兵士们也同样替他说明。
左右神修与修士所修不同,如今算是开拓彼此眼界,倒不必忌讳什么。
徐子青也明白了不少。
譬如方才李修烛唤人停下,乃是对天幕上空恶意有所觉察,这乃是身经百战的兵士与妖魔之间对战久了方才能生出的感应,也因此让兵士们能解决更多妖魔,险险立在不败之地。
再有破空镜,它炼制的材料里就有许多都是妖魔尸身上所得,尤其是那肉瘤,与此镜能吸引妖魔、将它们引到一处大有关联,因此通常兵士们在对战妖魔时,以击穿胸口凹陷居多,就算要削去肉瘤,也往往干脆利落,便是不欲浪费之故。
另外还有一些秘辛。
界外无尽虚空之中,大妖魔也只是中等级别,更往上的星级、辰级和月级妖魔,因世界之壁阻拦不能进入,可是在界外之境,则各自都拥有极广阔的领域,称王称霸。
再者世界之壁虽是坚固,因规则而建立,但也不能就此安枕无忧,故而战场上至多只有化劫境的神修镇压,那些通明境的神修,其实除却少数在九虚之界内主掌世界之事外,更多的则早已主动前往界外之境,去和那些星级以上的巨型妖魔对战厮杀!正是为了这一界的安稳……
还有兵士说起妖魔来,言道星级妖魔有六十六丈,辰级妖魔九十九丈,月级妖魔则过百丈身躯,力量无穷无尽,就算通明境的神修与它们对战,也不能确信战胜,总是要生死相搏云云。
林林总总,听得徐子青震惊不已。
略估算一下,徐子青约莫推测出神修、修士与妖魔之间的实力对比。
凝神境的神修堪比金丹修士,但对低级妖魔都是无可奈何;聚源境神修堪比元婴、低阶化神修士,通常能独自应对低级、中级妖魔,合力围攻或可应对高级妖魔;入劫境神修堪比高阶化神、出窍修士,可独自应对高级妖魔,围攻大妖魔;化劫境神修堪比大乘、渡劫修士,可单独应对大妖魔。
至于通明境的神修……他们不老不死,与世界同寿,应当应对的便是仙人了,而通明境往上还能有多少等级、能力,则并不是如今的徐子青所能够估算得知。
不过上述皆是大略,真正对战起来,想必又有许多不同。
而徐子青也已知道,这几个大兵团之所以差遣许多小队前去探查妖魔异动,也有担忧无尽虚空里那些大妖魔之上的顶级妖魔的缘故。同样,更是担忧那些通明境的神修,是否在界外之境里,发生了什么意外。
那些神修是克制顶级妖魔的顶尖强者,也是维护九虚之界的最大屏障,绝不能出现任何不测……
如此一路走,徐子青一路见到兵团中人诛杀妖魔诸事。
每行进一段路程,李修烛就停下引魔,而后众多妖魔扑杀而来,诛灭、收拾尸身,再继续前行。
行动起来十分干脆,动作之间毫无赘余。
几乎一整条路径上的妖魔,统统都被除去了。
如此迅速,比之徐子青从前见到的散乱神修小队除魔之举,真是快了许多倍。
怪道五大兵团能站稳根基,也难怪这五大兵团,才是维护九虚之界安宁的最大势力!
不过徐子青看归看,行动却是不慢,他如今并不用万木化龙诀,而是使容瑾接连吞噬,将时空之力结晶取出。
他相貌俊雅,但御使的植株却嗜血凶煞,每每出手,都是一条性命都不会留下……看起来就颇为狠辣,也让人觉出几分诡异之感来。
但正是他出手绝不落空,才越是往后,越是让兵团之人对他高看几分,让他渐渐能触及那些秘辛。
否则,仅仅是个被带上的累赘,如何能够让人信任?便只能做个装饰罢了。
越走越远,李修烛眼见天色将黑,就叫众人在一片石丘之外,扎营停留。
之后火堆升起,兵士们拿出食物烤熟,增加体力,而李修烛自己,则“刷”一声,打开了一张地图。
这一张地图乃是兵团特有,整个九虚战场的情景,都绘制得很是清晰明了。
徐子青略思忖,也走了过去,有些询问之意。
李修烛并未阻拦,只将图展得广些,与他一齐观看。
·
既然是接任务,自然不能同之前那般随心所欲。
曾执焘手中地图乃是接任务时领取而来,虽是比寻常得到的那些详细不少,但也颇有残缺。
对照地图,上面只有一条线路,他这支小队的任务,便是沿着此路一直往前,将途中所遇妖魔尽皆诛灭,而遇到的妖魔数目、是否还有什么异状,都要记录下来。
这任务,其实也不好做。
洪旎走过去,伸手抚平曾执焘皱起的眉头:“夫君,莫要担忧了。”她乃是心性坚定的女子,这时就安慰道,“若我等能将此事完成,或可就此留在宋家军驻地,也可得到一些好处,到时就不必忌讳那等小人了。”
曾执焘一叹,而后神色温柔下来:“夫人说得是。”
朱武那种货色,若是在下界,他们夫妇二人随意就可碾死。
但现在……当真是龙游浅滩了。
不过若这一回任务做好,就可以在宋家军得到靠山,不必再心惊胆战,处处防备。
如此想过,众人都心平气和。
曾执焘笑道:“诸位都且警惕起来,不多时我就要将妖魔引下,可莫要失手了。”他顿了顿,看向那白衣剑修,“云道友剑法高强,可请自便。不过……若是遇上极难缠的对手,还要请云道友援手。”
云冽略点头,就是应允。
交代之后,曾执焘立时取出破空镜,很快,引下来二十多头低级妖魔。
这样的数目不算极多,却也不少了。
可是经由前日里那一场大战,众人各有长进,诛杀起来,也不算多么为难,竟也不消云冽动手,过了两三刻时候,已然全数将它们除掉。
此后众人自然欢喜,越发干劲十足。
渐渐走了两三日,除去的低级妖魔之数,都有近两百头,连中级妖魔,都斩杀四五头之多。
而走着走着,前面却隐约出现了一些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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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执焘立时抬手,叫众人都停下脚步来。
洪旎也神色凝重了些,“夫君,是什么人,”
他们领取任务地图,同一驻地内,应是无人与他们同路,那么撞上的,应当是其他兵团之人了。
若是兵士还好,若是同样独行组队的神修,就要有些防备。
云冽亦是抬眼,神识极快探出扫过,已是先将人探了一遍。
而这时,那些人的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看清楚后,众修士周身的气息都是一变。
那来人,果然是与他们相似的小队,不过,内中并无一个修士,全都是神修……而且,甚至有一位已然步入了入劫境。
只但愿是偶遇,而并非任务相冲罢!
可惜,事与愿违。
那些神修立在前方,总有九人,除却入劫境一人外,便都是聚源境神修,其中更有两人应为聚源上境,一身气势只比入劫境那位差些,比起另几人来,则强上不少。
而这些人却有一个相同之处,那便是他们瞧向曾执焘等人时,眼里轻蔑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足见他们半点不将众修士看在眼里。
曾执焘即便经历过许多次同样的情形,在此刻依然觉出一种羞辱。
这般的羞辱,也将他的心境打磨,到如今,大半时候都是波澜不惊了。
他更知道,来人必有下文。
洪旎等人也同样如此,他们对视一眼,越发戒备。
云冽的视线在入劫境神修身上一顿,随后掠了过去。
此人精气旺盛,实力极强,不在当日应对高级妖魔之下,可堪一战。
为首神修是个高大的壮汉,生得颇为丑陋,而他左右两侧各依偎一位聚源下境的女子,却都生得很是娇媚,与他神情亲密,看来颇是暧昧。另外几位神修,也都有些恶相,单从面相上看,也绝非善类。
这般的神修在九虚战场上也是不少,品性亦很低劣,再看其形状,恐怕入劫后欲望放纵,越发未有克制……
但凡修士,总会些相面之术,因此才让他们如临大敌一般。
果不其然,那入劫境壮汉还未说话,一双眼已在竺梦香、淳于静身上来回打量数遭,目光里满是淫邪之意,落点更在两个女子身上羞耻之处,即便不曾动手,亦有一种猥亵之感……待将二女看得柳眉倒竖,他却再将视线一转,落在洪旎玲珑身姿上,正是将曾执焘视若无物,似用眼神寸寸舔舐洪旎妙处,叫人十分作呕。
洪旎脸色气得涨红,曾执焘神情也是难看无比。
这壮汉如此表现,真是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面,让人如何能忍!
只是还不待曾执焘发作,左侧穿红裙的俏媚女子已柔柔搂住壮汉臂膀,娇声说道:“大人做什么老是瞧她,她比奴家生得好看么?”
壮汉立刻用粗糙大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小妖精莫醋了,人家的女人自是更好看,可究竟有多好看,得要在床上瞧瞧……”他又在右侧黄裙女子唇上啃了一口,不怀好意地说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两个娇媚女子都搂了他好一阵撒娇,壮汉又是一阵大笑:“另两个妞儿不及前头那个美貌,胜在还未破身,怕是正等本尊前去怜爱,也算是好货色了。”
听得此言,洪旎等女子脸色更气得青白,胸中耻辱之意,难以言说。
到这时,众修士也再无半点与其商谈之意,定是要不死不休,才能消去心头之恨!
而另一方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不仅是那壮汉,另外几个男性神修,全都变得猥琐起来,只往几位女修身上瞄去,口中还不清不白地说道:“大人消受了后,我等也好分一杯羹……”
淳于静最先忍耐不住,她性情刚烈,劈手就打出一把飞剑,带着耀目火光,直斩向那口出不逊之人!
那神修“嚯”一声,纵身跳起,身后明日高悬,从中爆发出一道明亮光彩,与这飞剑相撞,发出一阵轰鸣。
随后飞剑上面灵光吞吐,和那道光彩争夺起来,此消彼长,纠缠不休。
但紧接着,明日内再度跳出一头彩鹳,双翼展动,骤然飞扑,眼中迸发出一种黄光,就往淳于静身上照射而来。
淳于静忙着操纵飞剑,不能轻易脱身,竺梦香早已注意到自家姐妹,则张口喷出一支宝锥,对准黄光迎击过去!
然而那黄光十分厉害,竟然轻易削去了宝锥上的灵光,让它一瞬光泽暗淡,被打落到地面上来。
同时洪旎也是出手,她修为更高,且因身为下界修士,术法极多,也只见到她纤手一张,一块绫罗帕子倏然变大,一下把黄光包裹,被她收进了手中!她再一招手,一枚铜钉打了出去,直接切断先前神修打出的光彩,叫淳于静之飞剑阻断了那道牵扯,重新返回!
只是一个照面,那神修的手段却要让三女一起动手,才能接下,还污了一件法宝……不过这位神修倒是聚源上境的一位,虽让他们有些忌惮,却不至于因此害怕了这些人。
洪旎身为化神修士,刚刚出手之后,就觉出这位聚源上境神修能为的确不错,但可她这下界修士与本土修士不同。淳于静与竺梦香其实术法有限,可洪旎得家族底蕴,只是对战妖魔时受其钢皮所限罢了,真正和人作战,却是不怕什么!
而曾执焘等几个男修见同伴动手,也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法宝,分作数路,都朝不同神修之处打去!
同一时刻,那些神修也都将明日悬起,释放出各自的阳神来。
大多是禽鸟、走兽一类,载着众多神修,一一与这些修士对战!
很快,洪旎直接对上那阳神为彩鹳的神修,淳于静与竺梦香,则都是朝着依附壮汉的两个女子下手!元婴后期的陶德对上另一位聚源上境,曾执垣找了个聚源中境的神修,汪擎山同样如此,而曾执焘,则深吸口气,就要去迎战入劫境的壮汉。
但是下一瞬,云冽身形微晃,已是拦在了前方。
曾执焘神色一动,随即眼里一抹感激之色闪过,立时变换步法,拦住了另外的两位聚源境神修!
短短几息工夫,众位修士都有了对手。
那壮汉似乎也没料到这些修士如此敏捷,本要立时重重出手,孰料眼前一花,就有个白衣人站在了面前。
看这一身的锋锐剑气……看样子,是个剑修?
再定睛细看,只是个元婴后期的小辈,论起剑道修为,也大约在剑魂二三炼之间。
他登时嗤笑了声,好大的胆子,这般的实力,也敢与他正面相对?他倒是要瞧上一瞧,此人有什么本事!
刹那间,好些明日都焕发出光芒来,将四周映衬得十分明亮。
云冽五指微张,一柄黑金长剑已是显现出来,他再看一眼那壮汉,手腕转动,长剑劈出!
一眨眼,就是一道长长的剑光,拖曳出凌厉剑芒,杀戮之意,骤然喷发!
对战入劫境神修,云冽未有丝毫大意。
他第一击,便是止杀剑法第一式,杀身剑。
此招与诸多变式不同,而是变式相合,化作一记杀招,击出后锐利无匹,无坚不摧,“刷”地发出裂帛一般的声响,甚至周遭空间都被这一剑隐约撕扯,造成些微扭曲。
在这一剑之威内,天下万物,无物不杀!
壮汉的反应也是极快,瞬息间释放明日,就有一头青牛狂奔而出,头顶一根独角极其尖锐,恰是与杀身剑相撞!
这一霎极恐怖的杀气朝两侧流泻,只听“咔”一声脆响,那根独角居然生生被这一剑斩断,化作了无数光点,重新没入明日之中!而青牛更发出一声嘹亮的哞叫,似乎疼痛无比,就连身形也有些涣散起来!
壮汉见状,顿时一凛。
他是入了劫数,却不至于不知利害,此刻便明白先前小看了那剑修。
虽看来其剑道修为只在二三炼间,可是这剑招却十分可怕,他的阳神凝炼到如今地步,居然也在一击之下,便已受创!
但是,神修一生所修俱在阳神之上,这阳神,自也绝非轻易就能毁去。
下一刻,明日里释放出更加刺眼的光芒,一瞬全都灌注到青牛中去,叫它立刻身形重新凝实起来!
壮汉两手抓握,也引来许多日光,化作了两柄长形兵器,似矛似剑,只比手臂略长。他当下弹身而起,猛冲过来,两臂交错间,兵器里有炽热之力聚集冲击,倏忽间便到了云冽面前!
这样的反应,真是快之又快,若非他身躯上仍是被许多剑意割裂出无数细小伤口,如此悍勇之举,竟仿佛不怕那剑法余威一般!
云冽的反应,自然比他更快。
待杀身剑后,他早已再度抬臂,又是一招杀生剑出手。
若说杀身剑诛杀一切有形之物,这杀生剑则是诛杀一切活物,那壮汉冲来及时,杀生剑却是以“快”著称!
略一格挡,壮汉兵器就发出接连不断的细碎声响,似乎被撞击了成百上千次,紧接着,上面出现了无数细纹,居然就这般碎裂开来!但杀生剑之厉芒却未停止,它直刺而出,正中青牛阳神!
那刚刚凝聚大半的实体,在这一击下,再度溃散……
与此同时,那些修士与神修们的对战,也是各有胜负。
修士为神修看不上,只不过因着他们对战妖魔时,远不如神修厉害,故而平日里在驻地之中,修士既为弱势之辈,少不得对神修谦让、容忍。
可若是修士与神修生死相搏……
本土的神修功法、手段有限,或者同境界下要被神修所伤,但是下界的修士,却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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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旎俏脸含煞,素手一抹,登时掌心间便出现一柄圆刀。
这刀极是轻薄,刀刃处平滑无比,隐约间有细小光芒点缀,似乎隐含着无尽寒光。
它被洪旎猛然打出,就在半空倏然旋转起来,霎时间,如同一个飞轮,急速冲向那一只彩鹳,
彩鹳展翼滑翔而来,口里再吐出一团彩光,撒到飞轮之上。
但这飞轮却并非轻易可以玷污,只见它上方迸发出一种红光,就立时将彩光削去,而自身却半点不曾减慢,呼啸一声,就对准彩鹳脖颈,犀利地穿透!
眨眼间,彩鹳的头就掉落下来。
那个神修见状,心里一惊。
这女修好生厉害!
他当即将手掌连抓,自明日里唤出无尽阳神之力,落在彩鹳身上,让它的头颅极快重生。
如此景象,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却也让人震撼。
但洪旎动作不停,她十指连动,似在掐动什么术法。
红唇翕动间,一些玄而又玄的力量顺着那些指诀喷涌而出,变成了耸立的巨浪,劈头盖脸,便把彩鹳掀翻,没入水中,浮沉不定。紧接着,又有一道罡雷自手心喷发而出,正中彩鹳头顶,一瞬把它就打成了焦黑一片!
顿时,那尊阳神拟态元气大伤!
总共不到半刻工夫,神修的阳神已然被打落成这般的模样,让他一时间难以置信。
从前所见的下界修士,分明面对妖魔时束手无策,何时有了这般的力量!
不由得,他心头就先生出一丝畏惧。
洪旎冷笑一声,再一张口,一口飞剑在空中化作了数百口,成了纷飞剑雨一般,凶狠地将彩鹳形态的阳神一次次劈成七零八落,尽管有明日不断弥补,但内中的神力也终于渐渐消耗,日光越来越是黯淡……与此同时,那尊阳神,也从清晰到模糊,每重组一次,都要透明几分。
神修慌乱之下,手里握住一把神力聚成的大刀,猛然就要向洪旎头顶斩落!
然而洪旎反应更快,她再一拧身,两手各持一把玉尺。
随即她整个人骤然翻转起来,就如同风暴,激烈席卷,形成一种水泼不进的威势,神修的大刀刚来,已是被这种威势击溃,居然居然再不能继续攻击下去了!
最后,洪旎眼里眼里杀气闪现,两把玉尺重重砸在那神修头上!
只听得“咔咔”一声,那神修被砸得脑袋崩裂,就已然倒了下去。
同样大显神威的还有曾执焘,他亦有世家底蕴、大宗门培养,尽管在九虚战场遭受许多磨难,一旦决心诛灭强敌,就极为果断。他所对的不过是一位聚源中境、一位聚源下境的神修,只大约在元婴中后期的模样。而且这些并未加入兵团的神修,实力相比那些神修,还要略逊一筹。
如此就等同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与愣头青新丁过招,他召唤出一尊小鼎,内里泼出大片黄沙,转眼没入土中,将整片土地变成沼泽,而沼泽之内,湿土猛然上涌,立时化作无数长绳,把那两个神修分别抓住。
这不过只是一个照面时间,曾执焘见到两人被缚,当即点住眉心,引出了一团烈阳真火,在半空化作一头火鹰,张牙舞爪,把两个人的飞禽阳神直接用利爪抓住,生吞活剥!直看得那两个神修目眦俱裂,居然利用明日中的神力切断黄沙长绳,随后飞禽阳神里瞬时化出数头同类飞禽,围住火鹰,疯狂撕咬。
然而烈阳真火也是一晃,同样化身数头,纷纷再度将飞禽吞下!
如此再三,飞禽不断凝聚,但火鹰亦是同样这般,彼此拉扯,曾执焘更是喷出一口飞剑,就同他妻子那般也化作剑雨,直接把两个神修身躯斩杀!
神修之能,俱在阳神之上,明日不灭,神力不绝,而神修便可复生。
故而若要杀死神修,就要将其阳神彻底斩尽才是,往往就要费上不少功夫。
曾执焘与洪旎面色冷厉,下手狠绝。
他们受气多时,早年被朱武所制,不过是因着他有靠山在后,可如今与这群恶神在狭路相逢,忍无可忍之下,自就不再忍耐。堂堂下界化神修士,终是在此时显露出自己的威风来!
另一头,云冽杀身剑、杀生剑连番使出,叫入劫境的壮汉神修青牛阳神溃散多次,每一回溃散后,重聚起来都要消耗不少神力,而那些神力,尽是从明日之中抽取。
因此不多时,壮汉身后明日光芒越发黯淡,他自己尽管多次聚集神力、形成武器,但这些武器约莫只同中品宝器一般坚硬,如何能敌得过云冽之本命宝剑?自然是每一对撞,就要连番粉碎,反而将神力消耗更多了!
渐渐壮汉额头也沁出冷汗来,他从前并非不曾见过剑修与妖魔对战,觉得也不过尔尔,才有先前那般挑衅,现下怎么居然会这般难以对付?莫非,莫非这厮居然还敢将他杀死不成?
云冽却不管他如何想法,他见那明日即将消亡,心中一动,身后剑域冲天而起,轰然而下!
只听得一阵轰隆声响,剑域与明日相撞,生生撞散了那最后一抹光芒!
青牛阳神彻底消失,而壮汉也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战栗不已。
下一刻,云冽一剑斩去,壮汉头颅高高飞起,殒命当场!
但是,与云冽、曾执焘夫妇等人不同,其他几个修士对战起来,就相对困难了些。
曾执垣也为下界修士,不过他比起兄嫂来,经验却少了一些,与那位聚源中境神修可说是耗得颇久,不过倒也是稳稳占据上风,几位本土修士就稍逊些,陶德与汪擎山,竺梦香与淳于静,全都是堪堪与对手相抗罢了,而陶德更是落在了下风!
这便是本土修士底蕴不足之故了,不能如同云冽等人一般以雷霆手段削去神修身后明日、断其神力来源,就只能耗去自身的真元,呈僵持之状,久而久之不得补充,才会渐渐落败。
云冽除去入劫境神修后,就立在一旁,体悟方才一战所悟。
曾执焘夫妇却再度晃身过来,分别接下陶德与那两个本土女修的位子瞬时情势翻转,轮到此方占据上风了。
很快曾执焘相助陶德杀灭了那位聚源上境神修,洪旎等女修,则是生生用大能手段,将那两个娇媚神修擒拿了缚住!曾执垣也终于用了本命法宝,把对手同样抓了起来。
如今,就有了三位俘虏。
分别为一名聚源中境的神修,两名依附聚源上境神修的女子。
到此时,他们哪里还有先前轻鄙的神情?尤其是两个女子,见到入劫境壮汉头颅被人一剑两断,心里就有止不住的惊惧。
洪旎冷冷看了这三人一眼,祭出一个葫芦。
很快葫芦里迸发出一团火焰,又立时化作一条火绳,朝那些尸体一掠而过。
眨眼间,所有尸体都着了火,再过不到一时半刻,便全都化为灰烬。
如此威势,如此手段,让那三个神修不由更为慌张。
也是神修感悟神道相对容易,一旦凝神后,修为只随时日增长而越发雄厚罢了,少了许多下界修士悟道艰难,甚至直至入劫境,才会真正打磨心志。
因为这个缘故,导致即便这些神修实力堪比元婴、化神的修士,但其实真正对战起来,不比与妖魔对战时能以阳神削弱对方实力,也没有妖魔之钢皮,则是比不过下界修士花样繁多的。甚至如此时一般,被威胁起来,就手足无措。
曾执焘也很冷酷,他就开口说道:“尔等得了什么消息,有什么打算,立刻说来!”
那聚源中境神修是个短小汉子,他水平不过中流,却有几分小聪明:“我们不过是惯常出来狩猎妖魔,哪里有什么消息和打算?若是你们饶我性命,我便将所有积蓄奉上……”他眼珠一转,又道,“自然,大人的秘密我也知道一些,若是诸位肯放我离去,我也会尽数告知的。否则,便是杀了我,我也不说!”
他当然明白,若是立时说出,怕是就要被人灭口,若是不说,反倒能活得久些,运作得当的话,说不得还能逃脱。于是,他就软硬兼施、小心试探,尽是为了他一条小命了。
但这般的人物,曾执焘在下界见过不知凡几,怎么不晓得他的小心思?
当下他目光一沉,唤道:“擎山。”
汪擎山就走过来。
曾执焘说道:“去搜他的魂魄!”
汪擎山面上顿时现出一丝黑气:“我知道了。”
短小汉子本来还在得意自己的心思,如今听到此言,心里骤然生出一股畏惧。
搜魂?那是何物?似乎……
他深觉不对,赶紧就要求饶,可很快一只手抵在他的额头,登时就有一道柔力窜入脑中,叫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这汪擎山之所以踏上修行之路,当年乃是得到一本仙道功法,但传他功法之人亦传下不少旁门左道之术,其中一种,正是这魔道搜魂之法了。
不仅于修士有用,于神修,也是能用的。
只是到底曾执焘等人乃是仙修,如此手段有伤天和,轻易不能动用,到此时,方叫他用了出来。
汪擎山手法粗暴,转瞬将短小汉子魂魄里近来消息,统统搜刮。
而短小汉子一身大汗,周身抽搐、面目扭曲,正是有抽筋刮骨之痛!
这样的痛苦,也全都被那两位女子神修看在眼里,吓得花容失色,恐惧无比。
再过了片刻,汪擎山搜完了魂,神色有些变化。
别的莫说,他似乎……见到了那位剑修要寻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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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面孔,一身青衣,相貌年轻俊雅,观之可亲……
如此外形,确是与云冽描述颇为相似。
只是还有些不同,便是这年轻修士手里,却抱着个小小孩童。
在这九虚战场上,孩童少之又少,也着实有些引人注意。
这个身材短小的神修之所以留意到那位年轻修士,大半就因着那个孩童,以他经验,很快觉察这乃是个刚刚来到战场不久的修士,正可以将他堵住,赚上一笔……
只是没有料到,他还未来得及跟上,那年轻修士便已然消失,叫他又寻了好一阵,都不曾找到。
因着这个缘故,才使得这短小汉子格外记忆深刻。
也让汪擎山将那个年轻的修士形貌,看得格外清楚。
搜魂之术极为霸道,短短片刻时间,那神修的魂魄已然濒临溃散,不能再继续下去。
汪擎山为防搜得不够、待会还要再度施术,就暂时收手,将其饶过。
但即便如此,这个神修也是瘫在地上,屎尿横流,几乎不能再有半点行动之力了。
旁边的两个女性神修见状,越发抖似筛糠,吓得魂不附体。
几个男修都无怜香惜玉之心,便见她们再如何楚楚可怜,这时也不过是想着,再来问话时,总不会再试图隐瞒、自作聪明了罢?而女修们,更是只憎恶看过一眼,绝不愿与其为伍。
曾执焘此时问道:“擎山,你瞧出什么来了?”
汪擎山略一迟疑,说道:“我似是见到了云道友之师弟……”
云冽便抬头,将眼看来。
霎时间,汪擎山只觉被什么危险之物盯住,遍身都有些发冷,旋即他缓过神,复又说道:“那神修记忆之内,正有个着青衣的年轻修士,生的是这般的面貌。”
他也不敢拖延,当即用一招水镜术,将那年轻修士的形影,都在其中显现出来。
水镜之上,果然是个青年面貌的年轻修士,眉眼间自有一种柔和,即便只是影像,也让人觉得有些亲近。而他手中牵着个孩童,年纪颇小,粉嫩可爱,似乎是娇养出来的娃娃,神色天真,看着也很乖顺。
这般景象,让人看了也觉得心里熨帖。
曾执焘见到,就看向那白衣剑修:“云道友,不知这位可是令师弟?”
云冽微微颔首:“正是子青。”
他周身气息,在此时也略略柔和些许,就使得众人察觉,心里暗暗称奇。
洪旎也问了同伴:“擎山,你可知徐道友身在何处?”
汪擎山稍稍一想,答道:“一处小型驻地,与此地颇有些距离,乃是东北方向。”他再思忖一会,续道,“那驻地不过只有个小型兵团驻扎,约莫两万余人,依附而来的神修倒是很多。这几个神修正是那驻地里名声较大的独行神修,自成一个队伍,同那小型兵团将领有些交情,则时常做所不少欺凌他人之事,都尽皆被那将领压了下去。通常就有许多实力较弱且未入兵团的神修,并上一些本土修士,最是容易受难。”
而能到九虚战场上的下界修士本来极少,那一群人极少遇见,更极少打什么交道。
自然,在此回之前,也从不曾与其他下界修士交手。
另外这些神修也是接下任务的,不过小型驻地里任务发布出来,自不比大型驻地中详细,前因后果也不十分分明,就连手中地图,也并非如他们这般目标明确。因此在那些神修手里的地图,乃是于一片区域里尽量多多诛杀妖魔,并且将妖魔数目、等级记录回报,至于其中究竟有多少危难,则都是不明白的。
在那些神修看来,也只将此当做一回再普通不过的任务,更不会同曾执焘等人一般准备完全、加强戒备,才会在遇见了一众修士后先有那等j□j之心,而非是如曾执焘一行之前所想的任务冲突。
待汪擎山说完,众修士便知道,这些神修也不曾知道什么于他们十分有利之事,唯独算是有用的消息,便是得到了云冽师弟并道侣徐子青之行踪--至少他数日前仍是颇为安全,也不曾被几度大妖魔夜袭驻地所伤,就极好了。
但那徐子青后来前往何处,则不得而知……
曾执焘尚有担忧,而今发觉徐子青踪迹,他们是否要前往那小型驻地一遭?如若他们不去,则云冽怕是要脱离而走;若是他们同去,任务又如何是好?总不能就此放弃罢?旁的不说,一旦放弃此事,他们只怕日后都再难得到如此大好机会了。
下界修士在这九虚战场,总数也未必多少,实在是人单力薄,毫无依靠,
正左右为难时,洪旎先问道:“云道友之意如何?”
云冽略沉吟:“那孩童我不识得。”
曾执焘就明白了:“云道友意欲先查探这孩童身份?”
云冽道:“不错。”
众修士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既然云冽不识得孩童,而孩童却与徐子青同路,必然是徐子青后来所遇。那么查到了孩童,徐子青的下落也就分明。
而且偌大九虚战场,这般小的孩童总比青衣修士更加扎眼,总算又多了条路子。
甚至再细想一番,可将小小孩童养成这般娇嫩模样,非有大财力不可,怕是几大兵团的可能性最高罢!
云冽又开口:“子青所去驻地,与哪处大型兵团相近?”
曾执焘等人稍作思考:“那处并不在几大兵团附近,要说与其较为接近的……应当有秦家军与李家军。”
云冽便道:“继续行路,若遇得这两处驻地之人,再来问过。图中所指之路行完仍不得见,便分别前去。”
曾执焘一听,脸上也露出笑来:“就依云道友所言。”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原本这两个兵团也在这条线路两侧,如今一面做这任务,一面向前行走,一旦得知消息,随时可以前去,倒不必浪费时日,更有一举二得之效了。
决定下来,众修士才看向两个女子。
她们一直听了诸人谈话,心里害怕之意不减,现下见众人全都看了过去,心里越发忐忑,连忙求饶不止。
洪旎等三个女修往她们那里瞧瞧,忽然间洪旎一出手,就把其中眼含春情、犹不死心那位一掌打死,头颅崩开,死状很是凄惨。另一个女子登时不敢再动,求饶声也立刻止住了。
淳于静与竺梦香大为解气,洪旎秀眉一挑,厉声喝道:“我等将你留下,乃是你有用处,若是不肯老实,此女便是你的下场!你可明白?”
女子花容惨淡:“奴家明白,奴家田秀珍,谢诸位不杀之恩!多谢不杀之恩!”
一时间,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洪旎等人方才满意了。
曾执垣快手快脚,早在之前那些神修尸身被焚之前已将其腰侧悬挂布袋取下,那正是神道中人储物之用,与储物袋、储物戒等一般的能为。不过这些既是神修所用,修士之真元则不能激发,就得有神修方能打开了。
若是要得到里面的物事,还真非得有这女性神修动手不可。
而最终留下此女,也是一来因其实力最弱,二来她的心思比之另一位女修却乖觉些,更加容易控制。
很快,七八个袋子全都放到了那田秀珍面前。
洪旎道:“全都打开。”
田秀珍嘴唇微颤,赶紧将神力输入到布袋之上,再将上面绳索解开。
神道修士往往要到化劫境后,方可用自己神力彻底封锁储物之物,如今那几个神修里至多不过入劫境,旁人得了布袋,便知晓连续输入自身神力,将布袋上神力覆盖,便能打开。
不过尽管如此,田秀珍将所有布袋全都以神力覆盖过后,却是香汗淋漓,面色潮红了。
她到底神力最弱,这番动作下来,可是把消耗了大半的神力,就连她身后的明日,也有些模糊起来,到这时,她越发无力逃走,只能寄望众多修士遵守承诺,不去害她的性命。
做完后,曾执垣把所有布袋全都倒竖起来,将内中物事统统倾出,一一查点。
洪旎则走到田秀珍面前,对她一笑。
田秀珍身子一颤,惊怕不已。
洪旎却将一道细细红光打入她的眉心,才说道:“此乃我手中子蛊,母蛊却在我的手里。若是你对我等有不轨心思,但只要动一动心神,就会牵连子蛊,反应到母蛊身上。到时候,我只消将母蛊捏死,你的小命也就没了。”
田秀珍听得,颤声道:“是。”
但她的心,却终于放了下来。
用子蛊操控于她,必然是要放她离去,只要她不动恶念,就可留住性命……
果然,洪旎再一摆手,就将田秀珍放了走。
田秀珍勉力站起,正是不敢有半分迟疑,匆匆转身就走。
这一头,曾执垣已将所得全都清理出来,分了三成于云冽,另外七成,则各具其一。
然后,众人就依照先前的计划,一起继续朝前行走。
既已遇见一回同做任务之人,前方想必仍能遇见他人罢……
·
徐子青看向李修烛手中地图,约莫有五尺见方,几大兵团分踞各方,都维护一方安宁。
从图上来看,五大兵团所在之地堪称九虚战场五根支柱,将整个战场囊括在其包围之内,之间还有许多小型兵团驻地,在图上或大如滚珠,或小如黄豆、米粒,密密麻麻,遍布在战场之中。
别看他们如今仿佛走出颇远,但在这张图上,总共也不过不到一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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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烛等神修见到如此情景,都是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可是知道这徐子青的底细,只不过为一位元婴初期的下界修士罢了,若说能对付中级妖魔,都算很是厉害,但竟然能诛杀一头高级妖魔……岂非堪比入劫境神修了,
一时间,众神修再看徐子青时,目光又有变化。
徐子青微微一笑,双眼里淡淡红光一闪而过。
他此时也并不十分好受,容瑾为嗜血妖藤,本身煞气冲天,虽因入住万木之界而与小乾坤、息壤有所沟通,能化解部分,可一旦超出范畴,就仍是不能轻易消化。
如今他的小乾坤里,就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红雾,在天地间弥漫。
太极阴阳鱼正悬浮在小乾坤上空,如今一条青龙在两条鱼里来回翻腾,张口把那些红雾全都吞入腹中,只是尽管如此,那些红雾,仍是缓慢盘旋,并未轻易散去。
这便叫徐子青脑中冲入一股暴戾之感。
此时他就按捺心神,将清心诀持续念动,意图将此念缓解、压制。
但与此同时,他心里却又一动。
本来《万木种心大法》即为他本命法诀,容瑾亦为他本命之木,日后倘若面对更多敌对之辈,都脱不得这一种手段。假使到那时,忽然间煞气不受控制,可怎么好?
思及此处,徐子青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仍被用作束发的苦竹笛……此乃师兄所赠,他从前却不曾将其融入体内。
一来这种心大法只能融合种子,苦竹笛为植株之茎干,无法如此作为;二来……二来这也是师兄相赠第一件物事,他倒有些不舍。
不过,到了如今,这一切都不当阻碍了他。
小乾坤里有息壤为土地,即便是上古遗脉的苦竹笛,插入土壤,多多以木气温养,想必也能慢慢成活,而师兄相赠之物若能作为次木,不仅可用其本身之能为他净化煞气,更也与他本身融为一体。
如此想来,却也有另一番意趣。
徐子青虽思忖这些,但总共也不过一瞬罢了。他只觉待之后独处时,就要将苦竹笛化入小乾坤里,现下神情之上,却是半点也不曾现出。
随后,他就将容瑾全数收回,服下了一粒丹药。
——虽说借助小乾坤万木之气御使容瑾可减少真元消耗,但他方才为除去高级妖魔,几乎将容瑾所有藤蔓放出,仍是花费了过半真元,还是需得帮补一二,且日后也当要更多积蓄真元、开拓丹田,让自身的积累更加雄浑才是。
李修烛等人在一旁稍待,见他吃了丹药,就有人询问道:“徐兄,你可有大碍?”
徐子青笑道:“真元略有耗费罢了,我等继续前行罢!”
众神修看他确是气色不变,就放下心来,再度朝前方推进。
再往深处行去时,诸人所遇妖魔数目继续增多,连高级妖魔,也不时要从裂缝里钻出来,甚至至多时有三四头之多,就让他们花了好大一番气力!
因徐子青血藤众多,为能叫众神修减少消耗,到后来他也稍稍与兵士们磨合,每每用数百妖藤分别牵制多余妖魔,使兵士们可以分而除之……到后来,他们竟只有少数一二人受了轻伤,也是极快敷了药后,就立时愈合、好转。
众神修因这缘故,对徐子青也越发亲近起来。
不过,随着妖魔越发猖獗,终于有神修脱口而出:
“这里是怎么回事?从前分明不曾有这般多的妖魔降下!”
“不错,莫非界外之域众魔当真有了异变?”
“若真是如此,事情怕是大不简单!”
“我倒是担忧起来,潮汐之下,营地之内……”
由于众神修心里急切,下手起来反而越发利落了,一举一动间,都有神力鼓荡。
徐子青比之他们冷静不少,但也并非毫无所动,后来干脆将头上苦竹笛取下,凑在唇边“呜呜”吹奏起来。这时一种清心宁神之曲调飘散,嗜血妖藤越发凶戾暴虐,那些神修在听过之后,反而要清醒不少。同时,万木之界里,血色的雾气很快浓郁,又在笛音之下,慢慢被驱散……最后,被那木之青龙大口吞吃,就让那太极阴鱼,也有些明亮起来。
这其实,也算是阴阳循环,使生死之力也有些平衡起来。
如此开出了一条血路,总算在接近枢纽时,天幕上的妖魔减少下来。但比起从前,仍是前行艰难。
忽然间,前方有一道炽热阳力猛然迸发,居然化作一支长箭,如同一颗火流星,极快穿破苍穹!一举就诛杀了一头中级妖魔!
那箭矢径直将妖魔胸口凹陷射穿,再瞬间就将其化作一团火球,不及落地,已然烧成了灰烬!
紧接着,五六支、十余支、数十支同样的长箭破空而出,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全都正中一头妖魔,甚至有将数头妖魔成串射穿的,极其恐怖。
转瞬那原本密密麻麻的天幕上,就给清空大片,将众神修的压力立时缓解。
像是被激起了血气,李修烛等人也各使手段,阳神化身带出强劲力量,在空中冲撞、撕咬,很快地,一行人终是畅通无阻,进入到原本被阻挡的深处。
眼前正是豁然开朗,徐子青抬头,便见到一尊神力浩荡的明日,几乎有天地之高,耸然矗立,直通云霄。在那明日之下,则是一片阔地,被透明光罩笼住,两百余位神修坐在光罩之内,不时就分出十余人,聚集阳神之力,往空中射箭。
很显然,先前为他们开出道路的,正是这些神修了。
徐子青更察觉,这些神修至多不过入劫境,更多则为聚源境,本来不应能射出刚才那般强力的箭矢,可是每逢他们张臂拉弓,那尊天地之高的明日上,就会投射下来艳丽的金黄神力,汇聚成凝实的箭矢,爆发出强烈的力量!
这可真是,叫人惊叹不已!
李修烛等人并不停步,互相默契非常,一径冲进了那光罩之中。
徐子青虽是震惊,也身法不慢,同样与他们一起进去。
而后李修烛便仿佛松了口气般,对他解释:“那尊阳神为当年一位通明境神修以身祭天地,将自身阳神同这薄弱处天地相合,为我等巡视此地之人供与源源不断之神力,亦为守护此地之用。”
徐子青闻言,有些动容。
通明境神修与九虚之界天地同寿,却情愿入虚空、与妖魔搏杀,更有将己身奉于天地者,请愿护佑一界之安危……这般胸襟的人物,着实叫人敬佩不已!
若说神明,也莫过于此了。
他心里微微一叹,感慨万千。
李修烛则快步走到一队十多个神修面前,同他们说起话来。
徐子青因有神识相助,不必细听,也能声声入耳。
却原来这十余位神修,便是李家军派遣而来、常年驻扎在这巡视妖魔潮汐战场薄弱处的兵士,李修烛显然也并非头一回过来,同他们看来颇为熟悉。
他们谈及的,则是妖魔潮汐之时。
——照理说,每有十六年,才有一次妖魔潮汐,许多大妖魔率领其座下低、中、高级妖魔一起进攻这薄弱之地,将此处防护打穿。
而每到这时,那防护光罩便会扩大十余里,把方圆之境全都笼罩,妖魔若要攻破此处,也必须破除那通明境强者遗留之明日。这时在大军增援之前,驻守众兵士便以神力加持箭矢,不断射落妖魔,及至大军袭来,便往往能将妖魔灭杀、驱逐。
另外但凡妖魔潮汐涌起之前,此地附近妖魔出没数目就要增多,往往让人难以对付。若是潮汐不来,平日里会扑杀下来的妖魔,就要少些,驻守的兵士,也就相对清闲。
可如今距离妖魔潮汐应当还有七年之久,偏偏最近一段时日里,妖魔忽然多出不少,似乎是在试探什么,又似乎潮汐就要提前……
只是那尊明日虽有极强之力,却是让身处此地之人,无法以任何神器传讯而回,非得要远离这一片地域,才能脱出明日影响。但离开之人却不能太多,否则此地危矣;离开之人也不能太少,否则尚未能走出此地,已然先殒命妖魔之手。
实在艰难。
自猜测妖魔潮汐或要提前时起,此地神修已然在挑选得用强手,要出去报讯,不过尚未如此施为,李修烛等人便已然到来。
此乃意外之喜。
李修烛亦说道:“除却我李家军外,其余驻地亦发布任务,接连几日,应当有另几座兵团队伍来此,其余小型驻地之人,恐怕大半不能到来。”
而若是能够到来的,那自然是极强大的队伍了。
·
杀、杀、杀——
数百头妖魔围杀过来,虽不过只是低级妖魔,却也将七八位修士拦在中间,使他们用出了百般手段,浑身浴血,厮杀不止。
除却许多法宝之灿烂光辉外,另有一道黑金剑光如同长虹,又如同诡异弧线,在妖魔群里不住穿梭,随即再有第二道、第三道……交错横行,不断斩杀。
无数妖魔倒在地上,尸骨堆积成山,到最后一头也终于倒下时,才露出了内中已然累得满身大汗的几位修士来,都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已。
一侧,白衣染血的青年剑修手指翻转,将长剑上血珠甩落,看起来倒尚算平静。
就有领头那位英俊修士搀扶着爱妻,无奈说道:“云道友,如今越发艰难,我等怕是不能再继续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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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着这任务,众修士一路行来,可说是艰辛无比。
若说最初那些妖魔还能对付下来,但到了后来,妖魔们越来越多,厮杀起来,也就越发困难。
如今这一场斗过,就连汪擎山、陶德这两位元婴后期的修士都受了伤,其余几个元婴中期、元婴初期的,更几乎已是破破烂烂,伤势之重,恐怕再多受上这么一回围攻,就得殒命当场了。
只有曾执焘、洪旎这一对道侣,既有化神修为,又凭借彼此默契,坚持下来,可尽管如此,他们也需得保存力量,带领众人赶回。否则待到力尽之时,他们也逃脱不去。
因此,曾执焘不得已,只好先放下任务,且将先前记录下来的妖魔情状,禀报上去,再往后走尽整条路线,则是不能了。
到底,还是性命为要。
云冽闻言,抬眼看了看前方,口中说道:“尔等且去,就此别过。”
曾执焘一怔,这位云道友之意,是要分道扬镳么?
洪旎见夫君疑惑,先行问了出来:“云道友仍要前行?再若往后,怕是更加难走。”
云冽道:“心中有预兆罢了。”
两位化神修士一听,就明白了。
到他们现下的修为,本身之道便已然在天道里有所应和,若是与本身相关、极重大之事,往往越是敏锐的修士,越是能生出这种预兆来。
而预兆一生,唯自身得知缘自何故,也唯有自身,能做下决定来。
如今云冽既然已出此言,自然就有他的道理。
本来便依循天道修炼之修士,尽管心有不舍,却也不能阻碍什么的。
曾执焘觉得有些可惜,倒仍是爽朗一笑:“既然如此,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等就此别过。”随后他又一拱手,“这些时日多亏云道友为我等掠阵,对我等襄助良多,感激之心难以言表,只盼我等尚有机缘,能与道友来日再见!”
洪旎也是笑道:“只可惜,未能见到云道友之道侣一面……再会了!”
其余等人亦是同样举动:“云道友,再会!”
很快曾执焘等修士离去,此地只余下云冽一人。
他的确有些预兆,似乎若是依循此路前去,便能见到心中想见之人?
到底是已然盟誓的双修道侣,彼此大道相合,命运相连。
待而今二人相距并非那般遥远,而两人心意相通时,也就依稀有了些心神相连。
云冽神色不动,纵身而起,就如同一抹白色轻云,直往前方飘动而去。
天幕上,每有数百步,便绽开一条裂缝。
那裂缝里,源源不断落下许多妖魔,或低级,或中级,全都声势赫赫,凶威滔滔。
但云冽一人一剑,倾身而行,却能以绝妙剑术,无上剑魂,将其一一诛灭!
他所过处,遍地尸骸,血海滚滚。
·
半空里,无数妖魔尸体被箭矢射中,化作灰烬,簌簌而落。后来便有许多烟尘,风吹过,方弥漫开去,惊起了一片黑沙。
徐子青抬眼观摩那如流星一般的无数箭矢,眼中偶有惊艳之色。
然而突然间,他却觉心口微微发热,一种莫名之感涌上心头,叫他不由有些讶异。
这是……师兄?
盟誓之约在大道长河里隐隐浮动,他心有所感,知道师兄安好,亦对他有一般思念……
徐子青神色舒展,唇边微微含笑。
虽尚不知师兄身在何方,却仿佛将要重逢。
他便只需耐心等待,不必再记挂不止。
但除此之外,他心中似乎还有一种警兆……这想必,便与妖魔异状有关了。
思及此,徐子青并不迟疑,他看向李修烛,就开口道:“在下此时需得凝炼一门术法,还望李兄为我略作留意,莫要让他人闯入禁制之中。”
李修烛原本正在与人商讨,闻言点了点头:“你只管放心就是。”
徐子青便一笑,屈指连弹,在周遭布下了数点青芒,极快化作一层清风,就笼罩在他身边近前。若是有人踏入,必然会惊动于他,若是有人意图不轨,这禁制亦能为他阻上一阻。
布好之后,他稍微放心,就合上眼,专心运转体内真元。
《万木种心大法》为传奇功法,修炼到如今地步,与小乾坤万木之界结合起来,已并非定要种子,即便只有万木残躯,也可借助息壤与须弥芥子之力,使其孕育而出。
这本来应当待徐子青有出窍境界时方能如此,但因着诸多奇遇,反而在这元婴初期,便可勉强施为……可见人之气运在身,便能汇聚天地毓秀,仙途通达,扶摇直上。
徐子青缓缓吐出一口青气,小乾坤里,木之青龙在阴阳二鱼中升腾翻滚,口里的青气与万木交换、轮转,形成好一派清新气象。
这正是生机勃勃,平衡安然。
下一刻,之前又被徐子青绾发的苦竹笛,在此时疾飞而出,在他身前盘旋不定。如墨的长发披垂下来,未落至地面,尾端已稍稍上扬,在他周身浮动,仿佛是有一股无形力量,将其托动起来。
同时,苦竹笛飞速而起,直冲到徐子青眉心之内,立时窜进小乾坤之中!
万木之界忽然生出共鸣,木之青龙睁开龙目,就往此处瞧来。
恰此时,苦竹笛又动了。
它便如同一道电光,飞速冲往青龙之处,骤然一个下扑,竟是自龙口里钻进,眨眼间,又自龙脊上穿透出来!
青龙摆尾,吐出一团浓郁的青气,全数被那苦竹吸收。
随即苦竹在空中悬浮,发出濛濛青光,下方万木里,都是浮起无尽木气,各不相同,却都精纯无比,也全数扑进苦竹体内,竟将那些笛孔,全都抹去一般。
再过得片刻,那一截苦竹笛,所有笛孔都已消失,就只剩下一支青幽幽的竹管,显得莹润剔透,焕发出一种奇特的清静意味。
这才是被激发生气的,先天十大灵根之一,苦竹遗脉的真正模样。
再然后,这支苦竹倒栽而下,便绕着中心的嗜血妖藤,j□j了与其相距最近的所在。
一晃神,在地面扎进根须,不断蔓延,转瞬抽枝而起,化作一根亭亭秀竹,而后周围俱有许多细株破土而出,变作一片清幽竹林。
不多时,就已然临近妖藤,占据了一块极大的地域。
几乎,就形成了竹海了。
徐子青面色发白,胸口顿时生出一股窒闷。
先天灵根的遗脉,融合起来,果然并非那般容易……如非是他直接将其收入次木之属,此竹与自己也更为亲密,恐怕更是难以生成这般模样。
真元而今消耗大半,徐子青深深吸气,越发快速地汲取天地灵气,运转真元。
但有明日在后,天地间神力满溢,灵气反而被挤压而出,不能汇聚成洪流一般,供他取用。
徐子青却不慌张,他直接伸手在袖中一抓,就捏出一条灵光闪烁的物事来。
那正是一条三阶灵脉,一直被他收在储物戒里,这时候,恰能拿出一用。
而后,徐子青就将这三阶灵脉祭起,一拂袖,送入了万木之界中。
整条灵脉立刻落在了一片土地上,就此盘身下来。
可几乎是下一瞬,就有无数灵气自其中被抽出,形成灵气风暴一般,粘稠如液,被木之青龙大口吞入,再喷出无边木气。
这一刻万木尽皆受到滋润,越发生机盎然。
更多的灵气则急速而下,被徐子青飞快吸收到丹田之内,疯狂撞击!
真元旋转不休,那幼嫩的元婴歪了歪头,也是张开小口来。
紧接着,所有灵气都化作一条细龙,被它全部吞了进去。
而真元,也急速地聚集,变得更加雄浑……
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那一尊元婴,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徐子青入定之时,外界也并非毫无变化。
李修烛小队中数人与徐子青交情颇好,故而轮番为他守关,若是有人要与他人商议,总也要留下一人,在一旁护法。因此虽说其他神修里纵有一些不解徐子青一介修士出现在此地的缘故,却并无人前来挑衅,而是稍一疑惑,就继续朝天幕射箭,不断地将无数妖魔击碎、射杀。
而这些时间里,另外几条同样通向这个薄弱处的道路里,也逐渐出现了一些逐渐逼近的、神修的气息,他们似乎也在与妖魔战斗,虽是已然相距颇近,居然仍是叫人不能看清他们的模样。
就与之前援助李修烛小队一般,也有许多神修各自拉弓射箭,清空那几条道路上的妖魔,让其中之人能杀出道路,来到这尊巨大明日之下,受其庇护。
那些人等自也一般欢喜,都极老练地与妖魔周旋,快速闯了进来!
约莫只是巧合,那些神修居然有三个队伍从不同道路而来,但毋庸置疑,以这些队伍中神修的气势来看,他们应当也都是大型兵团中嫡系的兵士。
每一个,气息都异常强大,也是每一个,都不在李修烛小队中神修能力之下。
那些队伍的领头人似乎都认得李修烛,进入光罩之后,纷纷与他颔首为礼。
李修烛亦是回礼,随后众人就各自坐下,并不如何交流。
再有片刻,又有一条道路中来了人,仍旧是类似的气息,仍旧被援救回来。
于是,待徐子青睁开眼时,他所见到的,便是五支并不坐在一处,却仿佛有着颇为相似气息的队伍。他也立时猜测到,五大兵团的人,竟在这时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