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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修仙全文阅读

作者:衣落成火     穿越之修仙txt下载     穿越之修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辟谷丹

    自方才起,众修士注意力便一直在徐紫枫与那三具兽尸身上,现下听得徐紫枫这一声厉喝,才觉此处还有旁人存在,就都往那处看去。

    只见那一方山石缓缓向右侧移开,露出一个一人高的窄小洞穴。洞里走出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的少年,看起来才十二三模样,相貌俊雅,气质也算从容温和。

    那少年向众人微微欠身,恭声道:“徐子青见过徐前辈、众位公子、孟小姐。”

    被诸多视线包围,他却并未胆怯,只是面色仍有些白,修为也只在初入修行门槛之间。

    徐紫枫看他一眼:“徐家人?”

    徐子青垂目:“正是。晚辈是百草园杂役,此番随贺管事来此,不慎失散。昨晚本在洞中小住一夜,不曾想今日出来时见到蛇鹰相斗。晚辈修为不济,只好躲在洞里。适才晚辈惊魂甫定,未能及时出来见礼,还请诸位见谅。”

    他这一番话老老实实地解释了缘由,有徐紫枫在这里问话,其余人等便想迁怒于他,也不好太过计较。于是各自揣着满腔失望懊恼,向徐紫枫知会过后,踏法器飞行离去。

    徐紫枫神色冷淡,却对徐子青说道:“贺管事正在寻你,你随我去他那处罢。”

    徐子青微笑:“那便有劳徐前辈了。”

    因着要带上徐子青,亦有另一名徐氏族人跟随,徐紫枫此番没有使用化光之术。他将背上长剑取下,往空中一抛,便立了上去。而后朝徐子青一摆袖,徐子青便身不由己,同样落在了剑上。

    那长剑“嗡嗡”一响,破空飞出。另一徐氏族人所用乃是一件葫芦法器,他也将其祭出,紧紧跟随徐紫枫飞剑而去。

    徐子青踩在剑上,抬眼能见到徐紫枫背影,然而却好像是隔了颇远,伸手也不能触及。而脚下则十分平稳,那细细的剑身虽说窜得极快,却没有丝毫颠簸。下方早已离地千丈之远,徐子青低头一看,只见无数树木景物疾飞而过,根本就不能看得真切,只让人觉得胸中有一股豪气勃,使人霎时襟怀开阔起来。

    才过了半刻工夫,飞剑便斜穿而下,往地面落去。徐子青眼前一花,便觉得身体落到了实处,原来已经站稳了。

    再看徐紫枫,他掐一个指诀,那飞剑便化作一道青光,径直飞入他的身后,正入鞘中。

    好厉害!徐子青不由得心中暗赞,一面又想道,也不知自己何时能有此修为。

    徐紫枫并未多话,他只把徐子青带到此处,便朝贺老头微微颔,随即盘膝坐在树下,也不顾旁人看他目光何其艳羡,只顾着闭目打坐了。

    此处乃是一个山谷,徐氏族人进来此地后,多是被那禁制抛在附近,不多时便聚拢来,合计之后如何打算。徐紫枫也来到此处,如今进入这林原秘境之中的修士,筑基以上不过两三人,他便是其中之一,实在担负着护卫众子弟的责任。

    贺老头却不是被抛到此处,而是在较远外围。他亦是在旁处待了一夜,天亮后寻到这里,却没料想他看好的小杂役并未在此,再想到秘境之中危险重重,便当机立断,请徐紫枫出手寻他。

    徐紫枫早听妹妹说起当日求灵草时这贺管事有相助之情,便应允下来。这才有他化光寻人之事,倒没想到这番出去竟也有所收获,虽对他而言那三头禽兽修为都低了些,可到底有上古一丝血脉,也算不凡了。而在那处恰见到贺老头要找之人,自然就顺手带了回来。

    眼见徐子青毫无伤,贺老头老脸上也露出难得笑意,问道:“小子,此番可多亏了紫枫公子。”

    徐子青也笑道:“正是要感谢徐前辈。贺管事,晚辈无用,也劳您牵挂了。”

    人既然好好的,贺老头也不是啰嗦之人,就擎着烟杆吸了口,吐出来:“秘境中灵气充沛,既然来了,便先修行一番,我与你护法就是。”

    徐子青欠一欠身,依言席地而坐,冲击起穴窍来。

    早先他打通了督脉上八个穴窍,又因在洞里一夜修行,而使穴窍微微松动。如今正好趁热打铁,只望能冲击第九个穴窍,让修为更进几分。

    徐子青刚运转灵力,便只觉得天灵之处有灵气滚滚而下,在这露天之处修行,竟比在洞穴里吸引而来的木属灵气更多数倍。而秘境之中果然不凡,那灵气犹如长鲸吸水,直贯而入。

    而后忽然间好似有什么障碍被不断灵力不断冲刷,终于豁然破开!顿时身体更轻盈两分,而那原本运转时十分涩塞的灵力,也像是顺畅了些许……

    一入定便是一个时辰,徐子青睁开眼,将胸中震惊都收敛起来。

    这样短的时间里,他不止冲破了第九个穴窍,竟连第十个也是摇摇摆摆!在如此充裕的灵气之下,这穴窍之间的滞碍便如同纸糊一般,不多时就能有所功效。

    若非明知不可能,徐子青都想要在秘境之中长居修行了!

    贺老头见他收功,笑问:“小子,如何?”

    徐子青赧然道:“秘境中灵气果然非比寻常,晚辈自觉有所进展。”

    贺老头“哈哈”一笑:“你头回来到此地,自然不知。这秘境之地最为神秘不过,内里的灵气只怕比外界多十倍有余。故而但凡是进来秘境之人,便没得到什么奇遇,也是好处无尽!”

    徐子青亦有所感,微笑附和:“晚辈能得此好处,还要多谢贺管事好意带我前来,晚辈感激万分。”

    贺老头点了点头,不在这些话上多费唇舌,而是转了个话题,有两分肃穆,说道:“你在外头度了一夜,可长了什么见识?”

    秘境开放只有三日而已,如今已然去了三分之一。他带徐子青进入这秘境之中,原本便是为了让他长一长见识,因而有此一问,也算考校。

    徐子青略思忖,他之前为得保命,一路战战兢兢,其实没有细看,不过也并非全无所得。他背了那许多古籍,对许多灵草名称、特性等等早已烂熟于心,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也能辨认出来。

    他便整理一下,说道:“秘境之中,灵草众多。晚辈所见便有那龙爪花、千稷草、金丝草……此类百草园中便有。另有珊瑚草、芸豆草、毒蛇草……这等灵草之中最不起眼的鸡肋之物。而百草园中未有之物……晚辈只见到一种火蛇草,可惜年份不久,像是还未长成。”

    贺老头眯眼细听,微微点头:“不错,于见识上,你底子不薄。”

    徐子青道:“还要多谢贺管事栽培。”

    两人正在这里说话,贺老头更将徐子青引到山谷之侧、有簇簇灵草生长之处,要他一一辨认、细述,以作指点。

    还有若干徐氏族人却是不同,他们来此秘境并非单为吸取灵气而来,而是要来山珍奇宝。这些个灵草虽说品相多数不错,可一来他们不擅辨认,二来也并非那逆天珍品,因此还不在收取范围之内。

    徐氏族人早在徐子青打坐之时便都四散离去,只每晚要在山谷中避难。一些子弟更是求了传讯玉符,一旦当真遇见危险,就会求助,自然有附近的徐氏族人前去援救于他。

    徐紫枫却仍在打坐,看他这情状,像是对秘境中诸种宝物并无性质。

    过了一阵,山谷中有名气的灵草都被徐子青辨认过去,他功底扎实,贺老头颇为满意。到了午时,徐子青已饥肠辘辘,贺老头神色缓和,把他带到一旁,递了一枚淡黄的丹药过去。

    徐子青一怔:“贺管事,这是何物?”这般说着,却也知这老头儿不会害他,已然接了过来。

    贺老头说道:“辟谷丹,可保你十五日不饥。”

    徐子青闻言,也是一喜,就吃了下去。

    辟谷丹此物,他也曾听闻。金丹期以下修士都要进食,且非要食用带灵气的食材不可。因此但凡是世家大派,便要栽种灵谷等饱腹之物。而这辟谷丹则是以几种普通灵草炼制而成,下品能饱腹半月,中品半年,上品一年,至于极品……则是传说中物,人服下后十年不知饥饿。

    徐子青手中这枚,贺老头既说能维持十五日,自然就是下品了。

    如今炼丹士极为罕见,徐家乃是大族,也不过只有十数人而已。炼出的丹药数额有限,也是定期于门内优秀子弟。如徐子青这类最末等的,即便听闻,也是从未亲眼得见。

    不过徐氏炼丹之术自古便与百草园不可分割,丹药品级与炼丹士技艺修为有关,与炉火丹鼎有关,亦与灵草品相有关。贺老头掌管百草园,他若想要什么丹药,当然也是不难的。

    可炼丹士到底是很难提升品阶,多数也只能炼制出下品丹而已,徐氏家族中的炼丹士们,至多也只能炼制出中品丹罢了,且数量也是极少。

    而徐紫枫之所以对贺老头如此客气,便跟他妹子为他带来的那株好品相千稷草、炼制出了中品补气丸有关。这些却是徐子青不知晓的了。

    徐子青服下辟谷丹,顿时一股热流自喉头而下,汩汩带着一股清香。随后胃部出一声满意的□,那热气盘亘于腹中,久久不去,使他身子也暖了起来。一时间,饥饿感全消。

    这丹药果然非凡!

    正满心惊奇,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贺老头与徐子青听见,都是往那里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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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阵盘

    原来是有五六名徐氏族人踏法器破空飞来,降落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徐紫枫亦站在一侧,听那些人在说话。

    有一个身穿绿裳的女子,面带不忿之色:“徐前辈,分明我徐家也寻到了那一处洞府,偏因他田家人多势众,就敢霸占,将我们都驱走了!”

    另一名儒衫青年也说道:“正是他田家太过跋扈,若非只是我几个在那里探路,他哪敢如此!”

    余下几人也是纷纷附和。

    “我等心有不甘,就争辩几句,不想那姓田的小子竟然出手伤人,真是将我等的脸面都踩到地上了!”那绿裳女子气愤不已,一把将身旁那魁梧男子的臂膀拉过来,声线也更高了些:“徐前辈请看,成武大哥这手臂被斩成这般,当真是欺人太甚!”

    徐紫枫看一眼徐成武,果然他臂膀被人狠斩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如若再用三分力,恐怕便会齐口断下。

    儒衫青年恭敬行礼:“还请徐前辈为我等出头,杀一杀田家的骄横之气!”

    徐紫枫略一沉吟,抬手弹了粒乳白丹药,直入徐成武口中:“先服下此丹,将手臂治好。”

    徐成武也是飞鹫山上子弟,自然认得这能续经络肉白骨的生肌丹,当下打坐运功,不多时,就见那臂膀上创口迅愈合,其中殷红血肉也立时生,霎时连断裂的筋皮都续连起来。短短两息时间,皮肉表面已经是一片平滑,连半点疤痕也无了!

    他立时满脸喜色,拜谢道:“多谢徐前辈赐药!”

    徐紫枫一点头:“再说洞府之事。”

    那绿裳女子与徐成武交好,见他无碍,也很是感激,方才的冲头怒意也消弭了些许,便略冷静下来,说道:“回禀徐前辈。今晨我与成武大哥、成汉大哥、成孺等几人出去寻访,秘境中宝物众多,自然有几分收获。那时我等正追着一头独角金犀时,竟觉前方有灵力涌动,猜想或有不凡,便抛了金犀前去查探。果然见到山壁上有一洞府,灵光大作,十分惊人。”

    她歇了一口气,续道:“我等自然想进去寻宝,没料想田氏有数十人一起行动,也来到了此处。虽是我等先了半脚,却因他们来人远胜我等,就将我等……余下之事,徐前辈也知道了。”

    徐紫枫脸色冷了冷:“田涛可有来?”

    绿裳女子很是憋忿:“那位田……前辈。”她极不情愿那般称呼,故而咬牙切齿,“也是来了的。不然以我等的修为,也不会惧他田家人多。”

    徐成武一行确是徐家俊杰,一共六人,每一个修为都在炼气七层到炼气八层之间,极是了得。若不是遇到了筑基期的高手,断不会被逼迫到此。

    徐紫枫又问:“伤徐成武者何人?”

    绿裳女子回道:“乃是田亮。”

    徐紫枫听到此人名讳,霎时爆出一团杀气:“是他?”

    绿裳女子直面压力,不及防后退一步,已是脸色煞白,垂道:“正是他。这厮原本只有炼气五层的修为,不知怎地提升到了炼气七层,与成武大哥也只相差一筹罢了。”

    徐成武乃是当事之人,更有言语资格,便为她补充:“成碧所言不错,虽说田亮修为境界不稳,但当我想要抵挡时,却被一股大力压住,动弹不得。”

    如此便了然了,定是田涛出手,让徐成武被田亮这处处不如他之人所害。倘若不是儒衫青年徐成孺离徐成武近,伸手拉了他一把,那手臂定然是保不住了。他们这般浅薄的修为,身上的部位一旦真被斩断,便有生肌丹,也是无可奈何。

    这一番对话并未有太多遮掩,留下的徐氏子弟都能听闻。

    那田氏之人如此卑鄙,徐子青也难免有些不齿。

    贺老头见他眉宇之间有所义愤,对其心性肯定两分,又觉得这果然还是个小小少年,虽说行事还算有度,但许多事上仍是有所欠缺。

    继而想起一事,便道:“你可还记得田亮?”

    徐子青略一思忖,很是耳熟,忽然“啊”一声,想了起来。此人可不就是那田氏家主田塍之子、提婚被拒却使田徐两家撕破脸皮的罪魁祸么!方才听徐紫枫等人一席话,似乎此人已因什么手段成了炼气高阶的修士。

    想到此处,他难免露出一丝苦笑:“我自然是记得他,却只愿他莫要记得我。”

    贺老头观他神情,便知所以:“田氏一族大多心胸狭隘,田亮田塍父子在徐家大失颜面,正卯足了劲儿要找我徐家的麻烦。你得罪了田亮,田塍固然因要操纵秘境钥匙之故不曾进来,可田亮却是躲不开的。”他面色有些严肃,说道,“这几日你莫要离我身边,以防小人毒手。”

    徐子青感激不尽:“是,多谢贺管事。”

    两人这边说完话时,徐紫枫那边也商讨尽了。

    众还在谷中的徐氏族人,但凡是修为在炼气五层以上的,若是有意者,都受了徐紫枫的命令与他同去洞府寻宝,余下众人则就在谷中休息,若不惧危险,也可尽自出谷寻宝。

    跟随在徐紫枫身后的徐氏族人总有三四十人,一同用法器腾云上天,可谓浩浩汤汤,声势极大。

    贺老头抓住徐子青臂膀,与他纵身一跃,就上了一杆摇摇晃晃的巨型烟枪。那枪口还吐着烟雾。徐子青认出来,这便是贺老头平日里拿来吸烟之物,没料到竟然也是一件法器。

    徐子青搭过徐紫枫的飞剑,那剑光着实快捷稳定,贺老头修为不差,祭出的法器与他心神相连,也是有模有样。稳当也是稳当,只是度方面,确实也要略逊一筹。

    无数法器光华在身侧流动,徐子青侧目四望,能见到许多衣袂飘飞的男女,各自或欣喜或兴奋,都很是快活。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处四面环山的所在,中间抱着一个碧湖,波光粼粼煞是好看。而此处却来了许多人,穿着不同服饰,似有些摩擦,却也没人肯走,将这落脚地就占了三成了。待徐氏众族人随徐紫枫一同落地,这密密麻麻的脚印算起来,就把此处占了近半了。

    徐子青抬头一看,那些个田氏之人,都守在半山腰一处洞府之前,与其颇有些距离,却牢牢把持着闯入关口。

    罗、孟、魏三家人也都有人前来,好些绷不住面皮的,便有焦躁与抬头顾盼之举。想必他们来到此地时人少,此时却都传讯找了救兵了。

    众田氏族人簇拥着一名颌下有须的中年男子,穿一件彩光澄澄的法衣,面目含笑,老神在在。不过他双眼形状略显细长,却有阴狠之相。

    徐紫枫收起剑来,瞪目一望,就有一道剑气冲那人而去。

    这剑气掀翻了好几个田氏族人,直达那中年男子身上,那人则挥起袍袖一挡,虽仍是被剑气吹起了胡须,却并未有后退之势。

    此人便是田涛,年纪不过刚过五十,其人于四十岁之时筑基成功,如今虽仍是筑基初期,但这进入此境界的年月,却比徐紫枫要久得多了。

    田涛再摆袖,将那几个被掀翻的族人带了起来,脸上微露不悦。

    旁边有一个油头粉面的道装青年刚刚站起,惊魂甫定,颇有些慌张:“前辈,这徐紫枫好生厉害!听说他是一位剑修,这、这可怎么是好!”

    田涛不悦之色更甚,叱道:“慌个什么?他不过一个刚刚筑基的小儿,便是剑修,又有什么作为!”

    那道装青年连连哈腰点头:“是是,前辈威力自然远胜于他,不过小子无能,还请前辈照拂一二……”

    田涛鼻子里哼了一声:“破阵之前,待我将他拿下,尔等不必担忧。”

    旁边众田氏族人也纷纷道:“是、是,多谢前辈!还请前辈出手……”

    徐紫枫目光湛然,身负长剑,照面给了田氏众人一点排头之后,便将视线落在洞口那几个阵师身上。

    阵师,破阵之人也。

    修士求仙问道,因功法不同而分属百家,而其中更有身负绝艺者。炼丹出众者为炼丹士,精研阵道者为阵师,另有擅画符箓者为符师、擅炼法器者为炼器师、或有其他技艺者为百工。其中更以炼丹士、炼器师最为难得,阵师倒是较为常见,不过佼佼者却是寥寥。

    徐子青修为末流,如今老老实实跟在贺老头身侧,看那方徐家与田氏交涉。

    他见那洞府门外有数人手持铁旗以及一块铁盘,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些什么,不由好奇:“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贺老头瞧他一眼,为他解惑:“那铁旗乃是阵旗,铁盘乃是阵盘,这三五个看似鬼祟的闲人,却是田家精心养出来的阵师。他几个此时正在破解这洞府外面的护洞奇阵,只不知做得如何了。”

    徐子青越有了兴趣,却也有些不解:“我徐家没有阵师么?”

    贺老头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田氏占了先机,如今徐家后来,却不好直接张口。紫枫公子该是在等待余下三家到来,到时一齐开口,田家也推拒不得。”

    他话音刚落,天边便当真又飘下了许多人来。

    正是另三家援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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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破阵

    那一众男女衣袂飘飘,翩然落下,手里的法器彩光流转,很是了不起的模样。当头一个女子容色娇艳,神情如雪,双臂上挽着两段红绫,上下翻飞,极是美丽。

    这又是一个筑基期的高手,名叫孟宛衾,也有数十岁年纪了,不过因着修为高深,故而驻颜有术,仍是美貌端方。

    那边田涛与徐紫枫也都是将视线掠去,三人目光微一接触,随即各自退开。

    这几人气势相当,并没有一个能力压群雄。

    如今是徐、孟、田三家各有一个筑基期的高手来了,另两家来人最高修为却只有炼气九层,在力量上就要被他们压过去的。

    徐子青也略瞧了那些人一眼,只觉得各个身上都是灵光湛然,比之自己不知要强过多少倍,一时间有些黯然。不过转瞬却也想得开了,他自打踏入修仙之道且不足一年,却是在急个什么?之前修行也算是一片坦途,他也曾听得贺管事讲说自个的资质颇好,总是有功行圆满之日。

    便只这般想了一下,把念头抛开去。

    那三名筑基高手已在交涉了。

    徐紫枫与孟宛衾都是晚来一步,被田涛占了先机,此时自然是连成一气,都要让自个的家族搀和一脚。

    田涛当然不肯,却也不好立时撕破脸皮,强自压下心中不满,说道:“两位道友未免太不讲理,此地既是我田家现,便该田家所有。你两人要在这里来占便宜,是什么道理?”

    徐紫枫不喜多言,孟宛衾这女子则是八面玲珑,便巧笑道:“田道友说哪里话,天材地宝神仙洞府,有缘者皆能自取。我与徐道友虽说晚来一步,却也见到这一个洞天府邸,亦可说是有缘了。”

    她说完,侧头看向徐紫枫,眉眼含笑:“徐道友,你说可是这个道理?”又看一眼并无筑基高手同来的罗魏两家,“诸位又以为如何?”

    徐紫枫一颔,自是肯定了孟宛衾的言辞,罗魏两家之人并徐孟家其余人等,都是齐声附和:“正是、正是,我等俱是有缘!”

    便有田氏众人群起呵斥,却哪里比得上那四家人多?田涛孤掌难鸣,不得已强压下怒火。他虽知孟家那小娘皮也有筑基期的修为,原想逐个击破,先对付了徐家小子再说。不曾想她却来得这样快,才到此地,便与徐家小子勾搭一气!可真是气煞他也!

    田涛脸皮涨得紫红,气道:“真是强词夺理!”

    孟宛衾却一笑:“田道友也不必动气,我与徐道友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田道友这是在破解洞府护洞阵法罢?既然已耗费这许多工夫,可见此阵殊不寻常,不如就要我等都出人一同做工,博采众长,也快些不是?至于洞府中究竟有何等宝贝,我等各凭本事就是。”

    她这话一出,除田氏族人之外,众人自然又都说道:“孟前辈此言有理,我等合该如此。”

    田涛作不得,只好狠狠一甩袍袖:“便看你们有什么办法!哼!”

    孟宛衾眼里闪过一丝自得,便向徐紫枫一摆手:“徐道友,请。”

    徐紫枫眸光一闪:“请。”

    二人各自下令,两家便各走出了五名阵师,加入到那些破阵之人中去。等两家阵师选好位置,另两家领头之人才分别选出自己族人,也加入到其中之去。

    于是便有二三十人齐齐拿了阵盘阵旗在洞穴之外演练分解,田家刚来此处之时,便有人中了招数,险些身死,故而知道有阵。可阵是几等的法阵、内里有多少凶险,却是还不能弄清。

    那三个筑基的修士对峙,便不是剑拔弩张,也是气氛僵硬。旁人见状,也明白但只要阵法破开,这三人就要率先闯洞,谁去得更快,谁就占了先机。

    徐子青立在贺老头身旁,心里也有几分躁动。

    此时乃是他生平所见最为急切紧张之时,而那三人也是他但见修为最是厉害高深之人,这等事情他无论如何也插不进手去,可便只是这样瞧瞧,也是颇觉焦急了。

    只见有一名阵师自阵盘上打出一道白光,直落到洞府上去,那洞府敞口处就出现一片涟漪,似乎对这白光有些反应。

    旁人各有几名阵师见状,也纷纷操起阵盘来,放出探测分解之术。然而除却那道白光之外,余下人等的术法皆没有用处,正如泥牛入海,是半点消息也无。

    那出白光的阵师正是田家中人,见状不由得露出几分得意,他又放了一道白光出去,果不其然,洞口处又生出些涟漪来。

    三名筑基修士也时时注意着,田涛见自己的族人拔了头筹,自然是十分欢喜,不由得捻须长笑,大声道了三字:“好、好、好!你用心破阵,老夫自有奖赏!”

    那田家阵师大喜过望,连忙道:“多谢前辈!晚辈定不负前辈所望!”话一说完,更提起十足干劲不提。

    徐紫枫神色不变,眉心却微微拢起,而孟宛衾笑容则微微一僵,似有不悦之色。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那破阵的阵师卯足了气力,运起灵力越用心起来。不多时,那洞口处透明涟漪波动更大,渐呈沸水翻滚之状。后来突然一声爆鸣——“啪!”便犹如琉璃盏碎,清脆却也尖锐。

    不知是何人大声惊叫起来:“阵破了!阵破了!”

    立刻便有田家之人呼喝道:“果真我田家的阵师最为厉害,尔等服是不服?”

    又有人面露贪婪之色:“这护洞大阵要花费如此多人手才能破解,不知里头藏着何等珍贵宝物,真叫人钦羡不已。”

    亦有人附和于他:“但只要从那些个天才前辈指缝里漏出几许,也足够我等受用了!”

    众人议论纷纷,都是为破阵而喜。不过倒也只是说说,有筑基期的高人还未话,哪个敢动?

    却在他们说话之时,亦是大阵才破之刻,那三个对峙的人影便飞身而起,化作三道虚影,直扑洞中!余下之人见筑基修士动了,也不再啰嗦,各个祭起法器,争先恐后地往洞穴之中冲去。若前头有人阻碍,便是抬手就打,将人劈了下去,再抢先而上,那被打下去的若是伤势不重,就摸出一粒丹药服下,重又踏上法器。一时之间,哀嚎者有,咒骂者有,戏弄嘲讽者亦有。

    眼见那洞口处积聚了无数修士,你前我后、匆匆忙忙。徐子青站在外围,看得是瞠目结舌。便是洞里有宝,这些个分明是仙风道骨、修为不凡之人,却怎么就露出了这般饿虎扑食的丑恶之态?

    贺老头见他这般模样,还道是他在钦羡那些入洞夺宝之人。便很有些语重心长,与他说道:“小子,这里头的东西,可不是你我能够觊觎。你看那许多人争夺,老头儿我或可自保,不过毕竟寿元不多、精力将竭,若论争斗,却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你修为更是微末,切记莫要好高骛远。须知便是你运道好、洞里宝物落入你手,你亦不能保全,反而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徐子青微微一怔,继而明白此乃老人家误会了,可后来的忠告却甚是熨帖,使得他不由笑了笑:“多谢贺管事提点,晚辈省得。”又道,“晚辈对洞中宝物并无贪意,只是难得见到这等隐秘洞府,故而颇有些兴趣罢了。”

    贺老头见他神色坦荡,的确并无贪婪之色,便微微露出一点笑来:“年少者有些好奇心却也无妨,如今我在你身旁,倒是无碍。你且记得,如若只是独身一人,见到此等情形便是有多远、走多远罢。”

    徐子青忙又道:“是。”

    才这一会过去,洞外之人都已然进去洞中,洞口却是没人了。

    贺老头看一眼,说道:“现下你我落在最后,既然你不曾见过,我便带你去长一长见识。你立在我左面,聚集精神,老头儿我自然能将你护住。”

    徐子青原本就很想见识,闻言自然大喜:“多谢前辈!”

    贺老头才又放出巨型烟枪,将徐子青提溜上去,两人一起晃入洞中。

    ·

    这座洞府中洞壁圆滑无比、光可鉴人,几乎能映出人影来。洞顶是极高的,足有丈余,烟枪浮在半空,也算平稳。

    四周无风,可见此洞乃是一个死洞,徐子青立在贺老头身侧,眼光却不敢四处乱看的。

    洞里颇有些奇怪,竟然寂静无声,先头那些个进来的修士行动未免太快,他两个便是最后进来,也不见得一人也看不着的。

    徐子青尚能觉察到怪异之处,贺老头阅历远胜于他,又怎会瞧不出来?

    他便让烟枪略停了停,说道:“不对劲。”

    徐子青皱眉想想,试探问道:“可是……幻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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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心魔

    法阵者,以阵盘、阵旗为基,收纳灵力为己用,转化为万千景象。能困人、惑人、伤人、乃至杀人。

    这幻阵,便是其中惑人阵法的一种。

    阵法分为九品,一品最次,九品最强。在这昊天小世界里,徐家本宅就有一五品法阵,很是了得。如今在林原秘境里,这一处洞府外护山阵法据说乃是杀人阵法,故而非破开不能进洞。但此时洞中情景太过奇怪,若不是因幻阵将徐子青与贺老头两人五感蒙蔽,又怎么会是此种情况?

    贺老头颔:“大约就是幻阵。你小子倒是有几分见识。”

    徐子青其实知道的也不太多,他在百草园中以辨识灵草、刻苦修炼度日,对于法阵这类物事,也只是在修炼时偶尔瞥见有关聚灵阵等增强灵气浓度的阵法时才略有所闻罢了。要说怎么破阵,他是完全不懂的。

    贺老头年岁长,对法阵知道的自然比徐子青多。不过他毕竟也不是阵师,既然陷入了幻阵之中,也只能先凭修为硬耗一些工夫了。

    徐子青抬眼问道:“贺管事,晚辈现下可能做些什么?”

    贺老头闭目摇头:“你做不得什么,且让老头我想一想。”

    徐子青答:“是。”

    两人静坐一会,都在苦思冥想。

    要破法阵,如若是阵师,可凭借阵盘阵旗等物事推衍法阵形成规律追本溯源,再徐徐破之。但若是外行人,就只有暴力破阵法,或是寻找阵眼两种法子了。

    这洞府存在年代如此久远,也不知是什么强者大能开辟而出,贺老头区区炼气九层的修为,想要暴力破除阵法,想必并不容易。那么,就只能是寻找阵眼了。

    贺老头沉吟片刻,说道:“你我虽推知此处是一个幻阵,可毕竟此时并无幻象显现,便也只是推测罢了。可如若激此阵,又不知是何等阵法,却有些冒险。”

    徐子青说道:“晚辈一切但凭前辈吩咐。”

    贺老头既出此言,心里就已然是有了盘算。但凡是一个阵法,若不激,便不能知其变化。所谓找寻阵眼,也需得亲身领略阵法威力,才能寻找破绽,掘阵眼之所在。

    心思既定,贺老头也不再犹豫。假使幻阵不出幻象,他两个还不知要困个多久,倒不如拼上一拼了。

    于是贺老头将徐子青往身侧又拉了拉,随即拈一个指诀,双指相并,霎时往山壁某处打出一道法诀。

    “爆!”他厉声叱道。

    顿时红光乍现,在山壁上打出一个爆鸣,然而那术法却犹如泥牛入海,被石壁吸了个干干净净。刹那间,四周景致一变,徐子青慌忙侧头,却现贺老头已不在他身边了。

    这是

    怎么回事?

    然而当他看清周围景象,瞳孔却不由得微微收缩起来。

    此处,煞是眼熟。

    打眼间,满目白色。

    房间内部四四方方,前头摆着一张病床,铺着白色的床单,放着白色的枕头。床上躺着一个青年,体态修长,气质宁和。虽然相貌俊秀,却面色白,颇有几分病容。

    窗子封得死死,窗台上却摆着几盆绿幽幽的植株,点缀着或艳红或鹅黄的花骨朵,像是就要绽放,又仿佛含而不露。

    徐子青只觉着自己变成了一抹虚影,恍恍惚惚,立于房间之中。

    他记得,他活了一十八年,大多数时间都在这困在这病房里面,顶多在身子骨好些的时候能下楼走上几步,却始终虚弱无比,非得有人搀扶不可。

    只是他为何会在这里呢?

    徐子青恍然间猛地觉,他竟然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到了这里,又是为什么变成这恍惚的虚影。他伸出手,手指竟从绿叶间穿过……他这莫不是变成了鬼魂,才会在生前最后弥留之地徘徊不定?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时,房门忽然被推开来,走进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两人长相都很是硬朗,左手那位作风利落,像是有军人之风。右手边那位却嘴角带笑,只是目光落在病床上人时,却与左手那位同样露出担忧之色。

    徐子青听到两人正在说话。

    左边那人说道:“听黄医生说,小弟这两天情况又变差了,阿沐,没有更高明的专家了吗?”

    右边那人叹了口气:“大哥,小弟的病症专家们都说从没见过,没有病例在前,一切只能即时研究。我上月刚请来一个国际专家团队,但好像还没有进展。”

    左边人又说:“小弟的身体等不得。”

    右边人揉了揉额角:“这件事我都不敢告诉妈妈……爸爸说了,不管用多大的代价,都要尽可能留住小弟更久一点。”

    左边人喉咙似乎有些哽住:“……这明明就不是小弟应该受的罪!”他捏了一下拳头,到底没敢捶到墙上,“该死的!”

    两人穿上防护服,推开隔间的门,终于走到病床上的青年身边。

    右边人深深呼吸,伸出手动了动,最终还是只给青年掖了掖被角。

    “我不会放弃的。”他说道,“大哥,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左边人神情绷得很紧:“……嗯。”

    两个人的交谈很快,他们的工作似乎也很繁忙。所以很快的,军人作风的大哥离开了,“阿沐”则留了下来,给青年擦汗翻身,所有事情,都不假他人之手。

    到了晚上,大哥回来,阿沐离开,照顾青年的动作就又落在了大哥身上。

    徐子青默默地看着,他很想过去跟大哥二哥说说话,但即使他焦急地张开口,却仍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他亲眼看到第二天来了一对面带愁容的慈祥夫妇,其中那位妇人好像有些羸弱,没过多久就因为太过激动而被她的丈夫带走。下午时候,又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前来探望。

    病房里每天都有人在,但始终还是大哥二哥来得最多。不管白天还是黑夜,至少总会有一个人陪伴在始终没有醒过来的青年身边。

    但是青年的气息还是渐渐地微弱了下去……

    徐子青走到病床边,对着青年的脸伸出手。

    然后突地一股强劲的吸引力袭来,他这道虚影身不由己地被拉了过去,马上地,徐子青现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怎么回事?

    徐子青努力想要动一下,可尽管他终于有了实体的感觉,却根本无法动弹。他浑身僵硬,思想与动作始终不能匹配。

    他忽然间有些悟了。他这是……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周围的所有声音都清晰地传进耳中,不再像是他做虚影时那样仿佛隔了一层玻璃,而这个时候,周围人的情感也全部通过他敏锐的五感传入他的内心。家人的担忧、焦虑、急切、痛苦……所有的情绪变成滔天巨浪,全部塞入了他的七窍之中!徐子青在这些惊涛骇浪中翻滚,他就像是被无数蛛丝缠住,越是挣扎,收缩越紧……

    徐子青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中也传来了巨大的情感。

    后悔、不舍、留恋……

    我还想跟亲人多在一起一段时间……我想让那么不要那么难过……我不想离开,我想要一家人在一起,我想要妈妈的脸上没有眼泪,我想要大哥二哥不要这么辛苦,我想要让爸爸也为我而骄傲……

    不甘心……不甘心!

    如果能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如果能亲手碰一碰花儿就好了……

    如果能走得更远一些,亲眼见一见这个世界就好了……

    如果……

    他甚至有些恨意!

    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瘫在床上的人是我?

    为什么我要不断地输液不断地在身体上动刀却依然无法痊愈?

    为什么小孩子都能做到的出去散散步我却才动了两下就气喘吁吁?

    为什么只有我要受到这样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都这么努力了,最后还是要失去自己的性命?!

    好痛苦,好难受,好想……好想毁了这个世界!

    我不能做的,所有人都不要做了!我一定要、一定要——

    ……不对。

    是心魔!

    徐子青睁不开眼睛,心中却突然升起了巨大的恐慌。

    这不应该是我的想法,这是心魔。

    可心魔又是什么?

    我的灵力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应该已经可以走路了,我明明可以了!

    我记得的,我记得的,我记得……什么?

    我有灵力……对,我已经踏入了修仙之途……我、我进入了一个秘境……和我在一起的,是……是……我们一起进入了……哪里呢……

    徐子青双目猛然睁大。

    我已经重生了,拥有完好健康的身体,我进入了徐家本家,跟随在贺管事身边学习伺弄灵草。现在,我们应该在林原秘境中的一处洞府之中!

    贺管事他,激活了幻阵!

    是了是了,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

    其实只是被勾起了死前的心情与画面,并不是真的。他已经重新投胎转世,再也不是那个缠绵病榻的早死之人!

    徐子青突然福至心灵,一瞬间沉重的身体再度轻盈起来,他甩了甩头,这才现自己竟然已经落到地面了,而身体也正靠在冰凉的山壁上。

    不远处光影重重,正是有人在打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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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陷入幻阵

    头前一个穿着紫衣、手擎长剑的男子,正是筑基期的强手徐紫枫,他身侧有一华服女子,容色娇艳,正是孟宛衾。如今两人联起手来,与一个颌下有须的中年男子战在一处,你来我往,灵光大作。

    在此三人身后数米,密密实实立了许多青年男女,各个迷迷瞪瞪,手里的法器或被持在手里,或被挂在身上,都总都是暗淡无光,并没有祭出来的。

    他们这数百人都一动不动,也不知在做些什么,竟然毫无反应,灵光也像是被遮蔽了,全无半点波澜。

    这洞穴颇大,能容下这些个修士还有余裕。徐子青所站之处乃是边缘之地,并不在战火之中。他细细瞧着这些个修士,心里颇觉奇怪。他再看那三个斗得正酣的前辈高人,也现另有不妥之处。

    想数日前他曾在本家见到家主徐正天与田塍空中,那般浩大声势,便是他在百草园里也给震得心惊胆寒。可如今三名筑基高人打斗,却怎么远远不及那时?徐子青竟觉得,恐怕这一战比平日里所见炼气修士的比斗尚有不及!

    奇怪,太奇怪了。

    徐子青修为薄弱,也想不通因何如此,便不再想了。他再四处望望,去寻贺老头的踪迹。

    犹记得幻阵激之前,他还与贺老头站在一处,怎地如今却没瞧见了?

    好在不多时,他便找见了贺老头的下落。原来这贺老头正盘腿坐在地上,而那杆烟枪早已恢复到未祭出前大小,落在他的身畔。

    贺老头也是神色迷蒙,双目似闭非闭,一副昏昏然的模样。徐子青觉着不对头,赶紧小跑过去,用手推搡。

    “贺管事,贺管事!”他急声唤道,“快些醒来!”

    徐子青想起方才那些个修士的表现与自己苏醒前所见情景,心中突然有了推测。或者众人全都陷入了幻阵之中,才这般都迷迷糊糊、站立不动的。

    想到贺老头或许是为幻阵摄了心神,徐子青运起灵力,打出了一个最是简单的法诀“清心咒”,将其拍在贺老头脸上。

    这法诀等级虽低,却也咒如其名,有清心思、辟邪祟的微末作用。以徐子青此时的修为,也只能用出此等咒法了。

    不过好在有用,贺老头脸上受了一记清心咒,霎时一个激灵,打个寒颤睁开眼来。这一刹脸上还有恐慌之色,在见到徐子青担忧面容时,便像是想起了什么,恢复如常。

    贺老头可比徐子青要有见识得多了,他只望四周一扫,便知此时情形。他目光很是复杂,看了徐子青一眼,道:“小子,你心志倒很坚定,不错。”

    徐子青赧然:“晚辈也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其实这幻阵既然能困住这许多人来,怎会是轻易就能破除?徐子青之所以能脱身而出,不过是因着死过一回,生死间有所感应罢了。

    他倒是因祸得福,前生因久病沉疴,即便是再如何宽慰自己,心里也不知积攒了多少不甘怨忿。他还当自个重生过来、并不在意,到幻境中方知原来已成心魔,寻常只沉在心海深处。如若他修为日久,道行更加高深,那时心魔作乱,恐怕就不易降服。幸而他于经此事得知心魔所在,挣脱开来,顿时心思比起往日又更通明许多。待来日继续修行,也不会被这不甘怨忿所扰了!

    贺老头也不与他多说,如今情况紧急,他可是比徐子青明白。

    想起方才,他先问道:“小子,你是如何将我唤醒?”

    徐子青答道:“晚辈用了一个清心咒……”

    贺老头便微微点头:“老头儿我去叫一叫其他人,你若还能放几个术法,便也去罢。”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只不过要先唤起我徐家之人,可知否?”

    徐子青一愣,随即应声:“是,晚辈明白。”

    这洞里好生古怪,自然是唤醒的人愈多愈好。可并非一家之人,不能齐心行事。他们乃是徐家的族人,必然要先为族里着想。

    徐子青固然觉得略有不安,到底也知道亲疏有别,便听话照做了。

    于是两人一同动手,都是把清心咒往那些个被迷惑的修士脸上拍去,这术法也果然有用,但凡是受了一记的,转瞬都醒了过来。但醒来之后,那些修士也纷纷明了此时情形,或是羞愧,或是恼怒,却亦是都去解救他人了。

    那三名筑基修士仍打得是如火如荼,看来被蒙昧得不轻。贺老头眼见徐氏族人都要被叫醒了,略想一想,便闪身到了三人混战近前,把清心咒往徐紫枫身上打去!便是再有多少不对付,在这般诡谲情形下,也不能再让三位高人内耗了!

    徐紫枫修为高深,不知因何原因所迷,才与另两人立时斗将起来。如今只稍给他些微点拨,就立刻清醒过来。

    几乎就在下一瞬,徐紫枫长剑一荡,收身离开战团,脸上的神情很是难看。

    只是此时他却也没工夫怒,原来就在他清醒之时,洞顶忽然飘下无数七彩莹光,斑斑斓斓,星星点点,可说是美不胜收。

    然而这美景之中,蕴藏的却是凛然杀机。

    有那尚在迷瞪中的修士被这莹光沾上了一丝半点,霎时间皮肉黑,竟然将血肉都腐蚀下去!余下之人见状大惊,但只要能动弹,都是齐齐旋身避开。饶是如此,还是有不慎中招者,顿时哀鸣惨嚎四下惊起。更有许多修士连忙祭起法器,法器上光华流转,放出护身灵光,这才堪堪隔开了那莹光。

    徐子青也是惊骇,他可没有法器,该如何是好?

    贺老头见势不对,早已祭出了烟枪,顿时灵光吞吐,护住他周身上下。他倒也算仔细,伸手将徐子青也拉了过来,两人一齐在烟枪灵光笼罩之下,这才没有与那些个修士遭受同等厄运。

    徐子青并不认得这莹光,又见贺老头神色凝重,不由问道:“贺管事,敢问这是何物?”

    贺老头摇了摇头:“我亦不知,不过想来紫枫公子是知道的。”

    两人便将目光往徐紫枫身上看去。

    徐紫枫退开之后,莹光便飘然坠下,他像是立刻认出了这玩意,当下出两道剑气,“嗞嗞”两声后,孟宛衾与田涛也醒了过来,当时也大惊失色。

    三人招数齐出,一个周身剑光凛然,一个臂上红绫伸缩,另一个头上悬着一块玉璧,转瞬间他几个所在方圆五米之内,都不再有灵光落下。

    徐紫枫气色还好些,孟宛衾和田涛见自家优秀族人被灵光笼罩,都是厉声叱喝,一起跃身出去,挨个儿地将族中子弟拍醒。到了此时此刻,三人便再没有争夺宝物的心思,一心只想要将族中子弟护持更多下来!

    众徐家人反应不慢,早在莹光落下前,他们大多就已然醒转,虽是初时有几人反应慢了些、受了损伤,不过这时候都祭出法器,倒都没什么事了,这时正去“救醒”并无筑基高人护持的两家族人。不像另几家,如今正手忙脚乱也!

    徐紫枫却并未帮忙,反而视线上移,在洞中细致搜寻。

    眼见莹光很快便不奏效,另四家的族人也多数被唤醒来,洞中却也出现了旁的变化!

    那洞顶之处,原本是一片灰色山石,再普通平常不过。在这时却突然裂开了几条口子,掀起了若干石皮来。

    徐子青目光一凝,便立时看了过去!

    众人都被这变幻的洞顶吸引,皆是不错眼地去看。那石皮也不让诸人失望,不但渐渐剥开更多,更变作了无数铜钱大小的碎皮块。简直就是在眨眼之间,洞顶那平坦之处就仿佛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石鳞,且颜色灰暗,直让人毛骨悚然!

    以诸位修士的眼光如何能看不出,这石鳞分明并非石皮裂开生成,而是遍布了整个洞顶的灰色蝴蝶!

    这时候,有见多识广之人叫了出来:“是七彩幻蝶!”

    徐紫枫等三名筑基者早知此物,却不管众人议论纷纷,只各自守卫在族中优秀子弟身侧,各出手段,对那些个灰色蝴蝶放出条条剑气、道道术法来!

    徐子青见那些道破之人满面惊惶,便诧异问道:“贺管事,这七彩幻蝶又是何物?”

    贺老头脸色很不好看:“乃是一种能制幻境的妖兽,极是棘手。”

    徐子青略有些明白,不再多言,只看贺管事又放出一件奇异钩状法器,对着洞顶那无数蝴蝶猛然攻击!

    众人无不奋力杀蝶,其中又以徐紫枫格外卖力、杀蝶最多。

    他天资高绝,多年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有此成就。可便饶是如此,也未曾吃过这样大的亏。之前刚入山洞,他就见洞中深处宝光重重,十分耀目。与他一同进来的两个对手齐齐争抢,他自然也要出手。

    只是徐紫枫万万没有想到,这山洞根本不是藏有宝物的洞府,反而是七彩幻蝶的巢穴!

    早在他们现这山洞之时,便已然陷入了七彩幻蝶布下的幻境之中。那所谓的护山大阵,原本就是幻境的一个引子,待进去洞里,那七彩幻蝶的幻术又更深几层,让他们堕入瓮中。

    因徐紫枫三人修为最高,七彩幻蝶的幻境便主要针对他们而来,故而只有他们三人见到的乃是心中所愿、大能遗宝。反而是未到筑基期的众位子弟,都是瞧见了内心深处不敢面对之景象,因此被迷。却有意志坚定如徐子青者,能从幻境中自主挣脱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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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还恩

    众修士固然出手凶狠,那些个七彩幻蝶却也并不好惹。如今这蝴蝶们再不同方才贴在石壁上一般任人宰杀,而是纷纷扑落下来,绕着修士飞舞盘旋。

    徐子青与这些个修士相比,真可说是“手无‘扑蝶’之力”,只好站在烟枪之下,尽力观战,以求能学得一些皮毛,好在日后修行时揣摩。这般决定了,再来看这人蝶大战,就能沉心定神,之前那股害怕之意,也顿时消失一空。

    忽然间他听得有人“啊”一声惨嚎,不由眉头皱起。

    原来这七彩幻蝶并非普通蝴蝶,它口中自有两颗尖牙,但有谁不慎被它沾了身,便要被咬下一块肉来!

    徐子青顺着那叫声看去,只见有一个黄衫少年臂膀上叮了一只灰蝶,他脸色抽搐不已,足见疼痛非常。

    那少年伸手将灰蝶扯下,可惜却已被咬了个血肉模糊,那创口出突突冒出黑血,整个臂膀更有黑光笼罩,看似毒血就要顺之而上,侵入心脉了!到时恐怕再难得救。

    不过在这情景之下,黄衫少年根本无法抽手疗伤,旁人也是艰难支撑,更莫说来援手一二。眼见他处境危险无比,徐子青不及多想,极力将自个仅有的些许灵力附着体表,便立时冲了出去,把那少年拉到烟枪下来!

    徐子青也并非是莽撞自大之人,实在因为他认得这一个少年,绝不能见死不救。犹记得初入秘境之时,他遇上一条斑身妖蛇,几乎丧命,那时便正是这少年无意之中救他一命。徐子青受了他的恩惠,自当报答。

    黄衫少年因毒血之故全身僵冷,本以为凶多吉少,不想给人拉住,踉跄到了个还算安全的所在。他一抬头,见到是个形貌陌生、且似比自己还要差上几岁的小小少年。

    “多谢你救我。”黄衫少年也知好歹,可惜只说出这一句话便通体无力,再难以多蹦出几个字来。

    徐子青见状,也有些着慌。他想了想,说道:“我看那灰蝶含有剧毒,你这条臂膀受伤,毒气恐怕……”他似回想起什么,又道,“这位公子,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断尾求生。我曾见一种色呈乳白的丹药,能生肌止血,有奇效。”

    他见识不多,当时只见徐紫枫将这丹药送给徐成武,而徐成武原先臂膀几乎断裂,竟短短数息光景便恢复如初,十分神奇。此时这少年眼见将毒血攻心,徐子青想了起来,自然便要告知于他。

    黄衫少年却很明白,他原先眼中已有些许混浊之意,如今却露出一丝清醒。他便挣扎着取出一柄匕,极其锋锐,可见必是削铁如泥。不过却算不上法器,虽有点点灵光,也只是近乎法器罢了。

    他的手一个不稳,匕落在地上,口中则说道:“我如今动弹不得,要劳烦你斩断我的手臂、削去我臂膀上的皮肉了。”

    徐子青一怔,他却没想到这笔事要落到他头上来。可黄衫少年确实冷汗涔涔,僵立不能动作,旁人又不得暇……徐子青咬一咬牙,捡起匕来。

    如今黄衫少年之事迫在眉睫,饶是徐子青从未见血,也顾不得了。

    深吸一口气后,徐子青掌心运起灵力,抓住黄衫少年右手,挥起匕用力一斩——“刷!”

    那臂膀齐根落下,露出肩头森森白骨。黄衫少年痛得浑身抽搐,可力气却像是突然有了,抽了一根绸带绑住肩头,将血止住。

    徐子青再仔细去看那根断臂,只见它已近全黑,唯在近肩处还有一些好肉。想来若再稍待片刻,毒气就要越过肩头,往脑中冲去了。

    幸好、幸好。

    黄衫少年吞服一粒丹药,面色好了许多,又看向徐子青:“多谢你了,若非你仗义相救,我已经没了命在。”

    “你已谢过了,不必如此多礼。”徐子青见他已不记得自己,也不言明。只微微一笑,匕指了那断臂,“我这便帮你削去毒血毒肉?”

    黄衫少年语声缓和:“如此……有劳。”

    徐子青就拿住臂膀完好处,以匕将已有腐臭的皮肉削下。这毒似并不侵入骨中,因此骨头仍是雪白,并无腐蚀之相。那边黄衫少年见到,也是松了口气。

    不多时,臂膀上腐肉削完,只剩下一条完好无损的□手骨。

    此时黄衫少年血也止住,伸手将手骨捡了起来,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而后他又摸出一个约莫只有小指大小的碧玉瓶,递给徐子青:“你救我性命,区区五粒辟谷丹,聊作谢意。”

    徐子青一怔,却不准备收下。他原本就是还他的情分,怎能再收他的谢礼?便推拒道:“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这重礼。”

    黄衫少年倒没想到徐子青竟是拒绝,他两个可不是同一家族之人,这等救命的恩情,莫说是几粒辟谷丹了,便是想要他一件法器也是使得。不曾想这小少年非但不挟恩图报,反倒推拒。他这是有更大所图,还是当真有此心胸?

    徐子青颇是无奈,可这辟谷丹却收不得,只好说出前情:“公子或者不记得,在进入秘境的第一日,我险些为一条斑身妖蛇所伤,正是公子与令兄捉了那蛇,才让我侥幸活命。今日之事不过是报答当日之事,实在不必挂怀。”

    黄衫少年这才恍然。他那日只为给兄长送上一份薄礼,对那险些葬身蛇口、灵力低弱之人自然是开口逐之,不曾想今时却有回报。既是如此,他就收了辟谷丹。左右是一个互不相欠罢了,倒是从此事中能窥得其人品,日后如若再有缘分,或可相交。

    “如此便罢。”他就说道,“我乃魏家五郎,名叫魏情,不知你叫什么?”

    徐子青也一拱手:“在下徐子青,徐氏百草园中的一介杂役罢了。”

    听得徐子青身份,魏情不由讶然。他一打量徐子青穿着确是简陋,可他这几句话说来气度却很不错,并不像是个常年劳作的下贱之人。再加上这小少年能有名额进来林原秘境,怎会是那等身份?魏情也不以为这少年有何谎言必要,且便是谎言,也未免太甚了。

    左思右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魏情性子向来直爽,便不计较。来去便是这个人了,身份何如,倒没甚关系。

    徐子青未见魏情眼中有鄙夷之色,不禁佩服魏氏家教。既称是魏氏五郎,应是嫡脉一系,他也曾见田氏嫡系田亮,若论人品,与此人相比真乃天地之别。

    两人说到此处,也都不再多话,都是没得手段加入战局去的,便只能各自观看了。

    且说徐子青与魏情这一番说话不过是个小小插曲,那方众修士与七彩幻蝶对战仍是激烈非常。

    这些个修士逐渐熟悉了灰蝶的攻势来路,也有些上手,斗起来便也不再是落于下风,转而变得分庭抗礼起来。

    只见徐紫枫旋身激剑,周身灰蝶簌簌而落,正如秋叶凋零,狂风扫地。孟宛衾与田涛更是势如疯狂,他两家族人损失足有二三十人之多,尽皆是族中的俊杰,让两人如何不痛悔难当!

    转瞬灰蝶死伤大半,洞穴深处竟又有大团灰云飘出,只只蝴蝶头尾相连、缀成一片,竟是源源不断、层层不绝。

    杀死一片却又来了更多,饶是那些修士已然抓住杀蝶之法,仍旧难免生出一些绝望心思来。灵力道行终有尽时,倘若丹田中灵力枯竭,恐怕这洞穴之中,便是埋骨之所了!

    徐子青屏住呼吸,视线尽落在贺老头身上。他心知自个此时全靠这位管事护持,这柄烟枪虽然厉害,毕竟还要靠人操纵。如若贺老头出了什么岔子,徐子青必然也落不得丝毫好处。更何况这老者一直对他照拂有加,他心里也难免关怀。

    好在贺管事寿元虽说将近,灵力还算绵长,他杀蝶时也并非搏命之态,而是以护住自身为主,于是到此时仍旧神气充盈。只是眉头紧锁,像是也在担忧如今洞中景况。

    众修士如今都堕入了七彩幻蝶瓮中,可这蝴蝶分明并非凶残绝杀之物,为何都露出这般悍不畏死之态?是它们自个遇着麻烦,还是单单是阻拦这些个修士的足迹?若非必要,想来便是这等妖兽,也未必非要与这许多修士硬抗不可。

    这天下聪明人总是不少,与灰蝶周旋许久后,也各自有些思索。

    徐紫枫之前被妖兽算计,很不甘心,在杀了一阵灰蝶后,反倒是冷静下来,便又恢复了心思通明的状态。

    这些个灰蝶再如何多如飘絮,却也不过都是子蝶。然而子蝶满布一洞,母蝶又去了哪里?

    七彩幻蝶中头领到底只是母蝶,若能将其杀之,子蝶不攻自破。既然子蝶都盘旋于洞中,进来时又不曾遇着他物,那么母蝶的所在,必然是……

    徐紫枫旋身再度杀空了一片蝴蝶,纵身就往洞穴深处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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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灭妖夺宝

    “徐前辈要去做什么?”便有眼见的瞅见徐紫枫身形,立时惊问道。

    又有人灵机一动,跟着叫道:“徐前辈想是寻到破绽了,我等快随之而去,定能破这困局!”

    顿时众人语声纷乱,杀蝶时更用了气力,但只要有些空当,便往洞穴深处随徐紫枫背影而去。那些个灰蝶竟也是跟着他们,顿时浩浩荡荡那一群修士、一片蝴蝶,都往里头去了。

    七彩幻蝶看来确是在守着洞中之物,如今不再与旁的修士恋战,不多时便走空了。其余修士侥幸逃脱,自然也蹂身跟上。倒是贺老头没了那些灰蝶的束缚,停了下来,转身回到徐子青身畔。

    贺老头见烟枪下并非只有徐子青一人,不由略皱眉头:“小子,这是哪个?”

    魏情不待徐子青开口,先拱手道:“晚辈魏家五郎魏情,见过前辈。”他知这邋遢老头儿修为更胜自己数重,对自个有没好感,便不在这里讨嫌,告辞离去。

    徐子青这才解释:“魏公子救过晚辈一命,方才他遭逢磨难,晚辈也不能袖手旁观。”

    贺老头神色稍霁,他素来知道这徐子青心肠颇软,不过恰也是这般,足见他人品方正。虽说修仙之人中忘恩负义者甚多,不过魏家嫡系家教不错,也不必过分介意。便说道:“如此也罢。你与我往里面去。”

    徐子青见贺老头并不责怪,心里欢喜,立时答道:“是。”

    两人便也快往洞穴深处飞掠。这洞里石道极长,且曲曲直直,十分狭窄。而越是往里头行去,地面上便落下了越多蝶尸,亦有道道法术痕迹。两边更有许多枯骨堆积,想来是从前为七彩幻蝶所害之人遗留,徐子青见到,心里便有些恻隐。可怜了这些修士,多年寻求升仙之道,却遭厄运,而死于非命。

    不多时,路途渐宽,豁然开朗。然而视线之前灰蝶弥补,铺天盖地,很不寻常。众修士集结一堂,仍与灰蝶战个不休。

    然则徐子青所注视的却并非那些个灰头土脸的修士,而是正与一物对峙的筑基者徐紫枫。

    且说这洞穴比之外面那处还要大上几分,只是内里热气滚滚,蒸得人头晕目眩,几欲昏。那些子蝶也像是讨到了什么便宜,气势大涨,撕咬起来格外卖力。

    而洞穴格局也颇不平常,外头些犹如一个大肚儿的瓶子,山壁石穴尽皆都是圆弧之状,边边角角贴上无数蝶影。而里头些却有一个石台,很是广大,石台上更有一个石坛,坛中有土,土上长了一株植物,植物通体碧绿,如玉剔透,湛然有光。

    而那植株上结了一枚果子,足有拳头大小,沉甸甸的要压弯了茎干。这果子上更有一种凛冽火气传来,带着沁人热香,真烫得人要给烧化了!

    便是徐子青距离植株如此遥远,也能感觉到其上传来的浓郁灵力,为火属,品相极佳,看其形态,显然正要成熟。

    徐子青更认得,此物名叫“赤炎果”,有提纯灵根之效。

    又说何谓提纯?

    须知这世上人如恒河沙数,数之不绝,而其中有灵根者,百不存一。而生得灵根之人,四、五杂灵根甚重,再往上三灵根双灵根……越是资质绝佳,越是稀少无比。而能被称之为天纵奇才的单灵根者,千年难得一见。

    这赤炎果的功效,便是去芜存菁。

    若打一个比方,假使有一尚未入门的修士,他乃是土火双灵根,那当他服下赤炎果后,就能将土灵根剥除,只留下那剩下的火灵根。霎时间,资质便由普通天才变作了绝世天才!而若有三灵根,也将剥除掉其中一条,剩下两条……由此可知,但只要是吃了这果子的,资质立刻上升一等,仙途也更加平坦,可谓神物!

    只有一点,那服下此果的修士必然要是尚未扎下灵源之人,才有奇效。可这也无妨,只要这些个世家得到此果,带回族去,选择一个拥有多灵根含火灵根的稚子,莫说是造就一个双灵根的传人,便是单灵根,也未尝没有可能!

    这般大的诱惑,让人怎能不趋之若鹜?

    果不其然,这许多的修士,在嗅到那赤炎果热香之后,也纷纷露出了贪婪之色。

    然而既是天地生成的异果,自然也有灵物保护。这赤炎果长在七彩幻蝶的巢穴里,也该是七彩幻蝶所有。

    或有人说,七彩幻蝶主掌幻境,赤炎果乃是为修士所用,它又何苦这般死死把持,反倒是让子子孙孙死了好大一片?

    其实此言差矣。

    七彩幻蝶乃是妖兽,能做幻境,但本身属性却仍然属火。而它身上落下的鳞粉有腐蚀的作用,但带上的也是热毒。

    若是母蝶吃下这赤炎果,固然没有什么提纯灵根的效果,可却能修为大涨,乃至更进一个阶位了。

    因而徐紫枫所面对的庞然大物,就是七彩幻蝶之母蝶。它翅膀展开足有五六尺长,触角能伸缩,翅膀锋利有毒,尾上有毒钩。但平时很温顺,全靠子蝶保护。

    可现在这一只母蝶,却显得很是狂躁。

    那两条长长的触须以一种奇特的韵律上下摆动,划出道道声响,犹如长鞭破空,声势凌人。而它身后尾钩却朝上弯起,尖端乌黑,两片翅膀扇动时更传来甜香阵阵,显然毒性惊人。

    这母蝶悬空浮在石台前方,将整个赤炎果掩蔽在后,两只复眼一瞬不瞬,带着腥冷的杀意,直视徐紫枫!

    徐紫枫也不曾小看这只母蝶,他手擎长剑,剑尖有尺许长的白光吞吐,正是剑气凝形之兆。

    忽然间,母蝶尾钩骤然翘起,突然拉伸,便如同一条甩鞭,挟着厉风倒往徐紫枫顶门刺来!如若突入,必然是脑浆迸碎!

    徐紫枫却身形微晃,也不知如何躲闪了那毒钩,反手扬剑,剑气正与毒钩相交,霎时间出“嗤”一声响!剑气短了一厘,而毒钩却给反震回去。那母蝶张口,出无形音波,仿若实质。而徐紫枫更再度将长剑击出,“噌噌”几下后,那音波便不能有丝毫侵犯他身。

    母蝶更显凶戾,眼见尾钩破损,竟扑身而下,要以蝶翼削去徐紫枫头颅。徐紫枫侧身避让,长剑更舞得风声雷动。

    正此时,忽有人惊道:“快看母蝶腹部!”

    就有人立刻一面抵挡子蝶,一面看去。果不其然,在母蝶尾部颤抖,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处钻出!

    贺老头也是一惊:“母蝶产卵!”

    徐子青问道:“贺管事,难道有什么不妥?”

    贺老头便深吸口气,说道:“母蝶素来温驯,唯独在产卵之时变得性情暴烈。而如今它寻到这一株赤炎果,必是想将卵产于此物之上。到时子蝶破卵而出,以赤炎果为食,定然威力非常。此时想要从它口中夺取赤炎果,它如何忍得!”

    徐子青听完,也颇觉担忧。

    那母蝶毒性极强,便是他这修为不济之人,亦能看出徐紫枫长剑上剑气渐被侵蚀,点点缩短。若是再多过一会,剑气腐蚀殆尽,那一柄剑形法器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只是这徐子青瞧了出来,旁人又怎会瞧不出来?

    徐紫枫身法虽说还算流畅,可剑气变短也是众所能见。如若他折损在这里,余下之人便更未必能在母蝶口下讨了好去。

    便是孟宛衾先放下她护持的族人,红绫乱舞,扫出一片空当。而后那绫布骤然抽长,如同一条绳鞭,直直穿过徐紫枫身侧,打向母蝶复眼之处!

    母蝶正与徐紫枫周旋,这时吃痛,双翅用力飞舞。顿时徐紫枫挨了一下,胸口也哽住了一口闷血。

    徐紫枫被打退,倒也正好。他的剑气被毁损大半,恰可略作休整,也以免继续与母蝶胶着。孟宛衾却因伤了母蝶复眼,而被其暴怒之下困在当中,不得解脱。

    她一面将红绫张扬在周身乱舞,激起道道灵力,一面却大声叱道:“田道友,还不快来相助!”

    田涛自然不喜这女子将他颐指气使,可也明白并非争执之时。眼见徐紫枫正重新凝聚剑气,便纵身跃入,取出一柄灵光闪烁的法器,似锏非锏、似刀非刀,很是古怪。不过此物威力不凡,当他加入进去,孟宛衾霎时便能挪出手来,与田涛一远攻、一近战,牢牢地把母蝶笼罩在方圆之内。

    徐紫枫重又凝出一道剑气,这回他像是下了狠心,竟将剑气激得有两寸长短,吞吐不定,剑势骇人。母蝶被三人围攻,才方有些胆怯之意,虽仍是暴怒交加,动作上却收敛不少,甚至竟有些畏缩之态。

    这便是为母则强,为子嗣计可疯狂杀人,却也会在有性命之危时,因还未出生的后代而清醒过来。

    只是母蝶便有畏惧,这三名筑基者可并非心慈手软之人。眼见母蝶示弱,三人更锐意进取,便一齐出手,孟宛衾红绫绑住母蝶双翼,田涛奇兵刺入母蝶心腹,徐紫枫剑气削去母蝶头颅。

    可怜这母蝶一片慈母心,却在转瞬间性命不保。

    母蝶一死,众子蝶纷纷落下,全都猝死在地。方才还那般惊险之相,竟在这疏忽间化为乌有。

    众修士兀自愣住,那三名筑基者却同时出手,都往石台扑去。

    徐紫枫脚踏长剑,剑气喷吐,度最快,一把将赤炎果摘下,放入储物袋中。同时又一个急转,把另两名筑基者义愤之击全数躲过。

    另两人慢了一步,故而失手,孟宛衾恨恨跺脚,田涛却眸光阴沉,他像四处望了一望,身上厉芒一闪,下一瞬,已然出现在徐家族人集聚的所在。而他的掌中,也正捏着一人的脖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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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死亡

    抓得了人质,田涛猖狂一笑,便喝道:“尔等若还想要他性命,便将赤炎果赠予老夫,老夫自当将他归还,不然……老夫可不担保他能毫无伤!”

    被他捏住脖颈之人年少俊雅,眉眼尚未长开,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当真是羸弱得很。他神情间略有一分惊惶,却并未慌乱,只是微微仰头避过,也无甚哀求之态。

    只是田涛固然得意,可徐氏之人却是面面相觑,末了神情也显得有些古怪。

    唯有一看来邋遢的老者开口求恳:“田前辈,稚子无辜,还望高抬贵手!”

    见他不过是炼气九层的修为,田涛如何肯去理他,只看着徐紫枫,手里也捏得紧了些:“徐家小儿,你若再不交出灵物,我便拧断他的脖子,看你如何与徐正天交代!”

    徐紫枫微微皱眉:“我为何要向家主交代?”

    田涛阴狠笑道:“因你之故,使徐正天幼子夭亡,如何不要交代!”

    徐紫枫目光在那少年身上扫了一扫,却不为所动:“此子乃是百草园一介杂役,并非家主幼子。田道友,你想岔了。”

    原来这个被掐住的倒霉鬼,正是徐子青。

    他好生生呆在贺老头身畔,为他所护持,更不敢去招惹那些个灰蝶,只警惕自身罢了。不曾想突遭横祸,无端给人掐脖子抓了过去,便是贺老头反应过来,却也没能拦住对方。

    徐子青自然心中忐忑,但好在这洞中之人皆为五家修士,想来不会轻易丧命,便又并不惶恐。及至听得田涛口中之言,顿时哭笑不得。

    他前世自然是身份贵重,也不乏有人想要拿他要挟父母兄长,可今生确确没什么地位,再拿来做个威胁,就是笑话了。

    也不怪田涛误会,徐子青区区炼气一层的修为,若是身份寻常,断然不能有份进入这林原秘境之中。而诸家皆知徐氏家主徐正天有一个双灵根的嫡子,尚未成年,才刚踏入仙途一年有余,便是炼气一层的修为,实在天资卓绝。

    徐子青这般模样,气度又极从容,岂不是就让人弄混了?

    如今被徐紫枫戳破,徐子青啼笑皆非间,便担忧起自个的小命来。他观田氏族人素来骄横,那田亮不过炼气五层的修为,就能倚仗家世在旁人族中要鞭笞家人,这个田涛已是筑基修士,安知不会恼羞成怒,忿而将徐子青杀死?

    可徐子青却不想死,便抬眼向贺老头投去几分求助之意,更暗暗运转体内灵力,若到最后关头,他也当奋力一搏。

    田涛却并不相信。

    他只想道,若这少年人并非身份尊贵,何德何能以如此微薄修为来到秘境?更莫说还有那炼气九层的老儿求情,想来同他关系匪浅。如此想来,便不是徐正天幼子,也未必没得用处。

    徐子青是何等身份,众徐家人也并非全都知晓。不过他这些人俱皆是徐家的俊杰,家主幼子自是识得的。故而田涛所为,众人看来只哂笑罢了。

    倒是贺老头很是焦急,转眼看向徐紫枫,便有些神色复杂。

    徐紫枫已然筑基,其下之人皆为蝼蚁,他是看不上的。只是好歹记得贺老头两分人情,再加上这贺老头伺弄灵草的技艺很不一般,他未必全然不需倚仗,就给他一些面子。

    登时开口道:“虽并非家主幼子,却也是我徐家后人,田道友不如就此罢手,也以免伤了两家情分。”

    他语气甚是平淡,并没有多少真心在内。田氏家主田塍与徐氏徐正天早已撕破脸皮,如今便是面子上的虚应也没有多少。但以徐紫枫这一个同级的修士说出来,田涛若不是个浑人,多少也要顾忌些许。

    贺老头则很是感激徐紫枫,要知徐子青在这些个人眼里可没什么分量,能得筑基期修士为他说一句话,已然是天大的恩惠了。

    徐子青呼吸极细,他也盼田涛就此罢手,并不想为无谓之事去了性命。他心里有些感激徐紫枫与贺管事,可性命保全之前,一切也不过是虚话罢了。

    田涛见徐紫枫话,更以为得计。他便大笑一声,抓着徐子青竟往洞外而去。贺老头心忧这将来要接他手的小少年,顿时飞身跟上。徐紫枫见田涛不给面子,眉头一蹙,亦是乘剑光而去。余下人等面面相觑,尤其孟宛衾不知想了些什么,也跟着去了。

    于是众修士各展手段,齐齐掠往洞外。这回来洞府寻找宝物不得,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下见徐田两家似有龃龉,加上那或是另有谋划者,总归都起了兴致了。

    那田涛也未走远,只是担忧洞中狭窄、被人虎视眈眈之余且族人不及援手,便到那洞外宽敞之处,也好便宜行事。

    不多时田氏众人都围在田涛身边,徐氏之人则与其面对而立,两边更有孟家、魏家与罗家三家围着旁观,可谓是十分热闹。

    徐子青从来只想默默修行、积攒实力,不曾料到才来一趟秘境,便以这情形成了众人目光所聚。他现下也不知是何等感受,却因还未到绝路之时,尚算冷静。只不知其后此事当如何展,唯有捏紧了拳头,以寻找可趁之机。

    两方对峙,田涛捻须带笑,神色阴狠:“徐道友,老夫素来不爱说这废话。你也莫要与老夫拉甚交情、谈甚情分。”他说时一声冷笑,“便是家主得知老夫所为,想来也是欢喜的。”

    徐紫枫面沉如水,他被驳了面子,便不迁怒在贺老头身上,对田涛却起了杀机。田家与徐家撕破脸皮,此人毕竟有筑基期修为,若不除去,必成徐家大患!

    田涛却已将徐子青脖颈捏得更狠,张口道:“徐紫枫,你倒换是不换?”

    徐子青被掐得脸色青,呼吸也困难起来。他湿汗涔涔,暗自凝聚起全身灵力,在众人都注视徐紫枫时,悄然把剩下的爆炎符都捏在右手里,左手心也捏住了那张绿符,只等机会,就要祭出!

    徐紫枫对田涛有了杀意,自然不肯搭话。他只站在这里拖延些许时间,实则却在凝聚灵力,要重新出剑气来,直接斩杀此獠!

    徐子青望向贺老头,贺老头亦是觉出不对,他也再度询问徐紫枫。只是徐紫枫抬起手摆了摆,便是没有了置喙余地。

    贺老头心知必定不能拿赤炎果去交换徐子青,只因那赤炎果效用确切,但有了它,就可生造出一个单灵根的绝世天才来。对徐氏一族便是绝大的助力。可徐子青虽说现下看来不错,也是继承百草园的好人选,但他毕竟还未长成,是不值得花费如此大的代价的。

    想到此处,贺老头一百多年忠心耿耿,如今对徐子青也只有爱莫能助了。

    徐子青瞥见贺老头神情由急切到沉寂再到歉意,已知其选择,方才的些许希望,这时便化为了绝望。要想有他人相助,已是不能了。

    徐子青闭了闭眼。既然已到末路,也只能……

    再说田涛笑了一阵,也觉察出徐紫枫身上气势,神色便凝重起来。就在此时,他只听得一声炸响正从他身上传来,虽并无痛感,却让他有些惊讶。便低头看去,见得有绿光闪动,原来被他钳制的那小少年竟使了一张遁光符,转瞬间移到了数丈之外!

    可田涛堂堂筑基修士,哪里是这样好相与的?不过拿捏个区区炼气一层的小辈,居然失手被他逃了几步,可谓奇耻大辱!当时他便不再与徐紫枫计较,反手一抓,就有一道极强的吸引之力,将徐子青活活抓了回来!

    徐紫枫眸光一冷,却得了个机会,立时擎剑,朝田涛处一劈——既是想要杀死此人,便不能妇人之仁!

    田涛没料想徐紫枫于此时出手,真是惊怒交加。他也不及多做什么,只一掌拍碎了徐子青丹田,向后一掷,跟着便立即侧身,要躲开那森森剑气。徐紫枫趁热打铁,不给他片刻调息之机,又是连连三剑。田涛被逼得紧迫,不慎给撩到手臂,就是一道刻骨之伤。

    两人都是火起,到了此时,已是生死相搏!

    众修士都不曾看见,被田涛扔出去那人,是直直地落入了后面的湖泊之中。

    再说徐子青未能逃脱,在给田涛吸引抓回时,便知晓到底是到了尽头。而后丹田被破,剧痛不已后更是被高高抛起,待落入水中,就是遍体生凉。

    冰冷的湖水灌入口鼻,徐子青挣扎挥舞四肢,想要游动。可他从未学过游水,身上又受重伤,也只能任自己缓缓下沉,不多时,四面八方便都被水包围了……

    心里越来越冷,意识也渐渐模糊,徐子青还未放弃,但终究是沉了下去。

    大概这一次,又是活不成了……

    这死亡的滋味,再没人比他更加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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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丹田被废

    浑浑噩噩中,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今夕是何夕,也不知自己是何人、来自何方。唯独只在这一方天地中游荡,飘飘渺渺,只觉身子轻薄如纸,仿佛只有一道微风吹来,就要分散而去。

    忽然间好像平地惊起一声炸雷,顿时灵机乍现,猛然醒悟。那虚无缥缈的身形也渐渐变得凝实,虽仍不沉重,却能脚踏实地了。

    徐子青睁开双目,眼前是一片漆黑。

    不见前路。

    恍惚间,徐子青记起来,他此时该当是溺水了的,应沉在湖底,化为尸骸。却不知为何现下还有意识,这又是怎么回事?

    而身子虚无,他以手触摸,却能摸到实物,只是泛着凉意。

    略为思忖,徐子青以为,自己此时,或者不过是一介魂魄。既然连重生、修仙之事亦有,他死后有灵,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毕竟四周太过黑暗了,且没有半点声响,如若就这样呆在此处,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变得疯狂。

    暗暗有了决定,徐子青迈开一步,踉踉跄跄地往前面走去。

    没有光,不识路,一切只能凭靠直觉。徐子青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终于,在前面现了一点白影。

    这样黑暗之处,怎么会有白影?又怎么看得清白影?

    心里正觉得奇怪,但转眼也是狂喜。勿论前面有些什么,也总比他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不知岁月得好。

    于是徐子青加快了步子,往那白影的方向而去。

    大约是走了有上千步,白影愈加清晰,原来是一个石台,安在一片漆黑之中。而石台上端坐着一个人,垂目闭眼,长委地。

    那是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看不出他的年岁,却有一身极其骇人的气势。

    他脊背挺直,眉目间似乎凝聚着万年不化的冰雪,无情无心,无忧无怖,无喜无怒,仿佛一柄寒剑,顶天立地,散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这样的一个人,容颜如何已然不是重要的了,因为他周身被一团强烈的剑意包裹,使人觉得,他就是剑,剑就是他。而剑意之中又带着无边的杀意,哪怕只是稍正目瞧他一眼,就仿佛连神魂都要被冻住一般。

    即便他与无数人站在一处,也永远不会被人忽视。人们总会第一眼看见他带来的冲天剑气,第二眼……就再也不敢看第二眼了。

    徐子青走得近了,忽然站住。他已经明白,他之前所见到的白影,正是这穿着白衣的男子。

    这个男人身上的剑气混合着杀意,太过可怕。徐子青曾经见过使剑者最强的,是已经筑基期的徐紫枫,也曾为他那阻拦同级修士法力的一剑惊艳。可在看到这个男子的时候,哪怕他一动不动,甚至连眉毛也没抬一下,那一剑的剑气,在他面前已经是暗淡无光。

    就犹如萤火与皓月的差别。

    这样的男子,便是同样身为男子的徐子青,也是欣赏不已。

    他两世为人,前世也算是生于位高权重之家,就算缠绵病榻,见识也很不凡。可他仔细回想,竟不觉有任何人在气势上可与这白衣人争锋。

    如果不是自己已经“死”了,徐子青是很想与此人结交的。

    然而他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已然上了黄泉道,这白衣人或者也是同路之人?或许,他可以去问一问路。

    徐子青便忍耐着刺骨的寒意,在四散的剑气中坦然行走,终于在不能更近前之处微微行了一礼:“在下徐子青,在此地迷路了。不知兄台能否告知在下去路?”

    他的声音是少年清朗,又带着两世沉淀的柔和,很能引人好感。

    白衣人似是听见了,长在剑气中微微动了动,睁开了眼。

    那双眼仿佛蕴含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杀意,在张开的刹那,猛然爆出了两团冰冷的金芒!但这一股意念却只是意念,并非针对徐子青而来。

    因此,徐子青只是后退一步,就站稳了身体,唯独脸色有些白。

    白衣人却没有说话,他一摆袖,徐子青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霎时晕了过去。

    同时耳边却突然听到了几声稚嫩的鸟鸣,周身的寒意褪去,唯独剩下一片暖融……

    ·

    且说徐子青被抛下湖去,岸上唯有两人面上变色。其中之一便是那贺老头,他悉心调|教徐子青久矣,却未料到原是好心将他带入秘境长长见识,反而让他折在这里,之前心血尽皆白费。他此番回去后还得再招收一个杂役,不过徐子青勤奋肯学,是珠玉在前,后头的来者……想起以前收到的那些,贺老头也只好摇头,惟愿徐氏宗祖保佑了。

    而另一人便是魏情,他与徐子青也有些纠葛,先是斩杀斑身妖蛇不经意救了徐子青一命,后来则蒙受徐子青援手,保住了自个的性命。他两人本是两不相欠,可到底有这渊源。魏情再想起徐子青风仪,也难免觉得可惜。

    只是这两人虽有救人之心,偏前头筑基修士正在对战,那剑光千条、气浪滚滚的,根本不能穿过其间,更是别提下水相救了。

    倒是他身旁站着个身材修长的俊朗男子,先前见弟弟失了手臂,已是心疼不已,此时一看魏情神色动容,唯恐他哪里不快活了,便开口询问:“五弟,可是疼了?”

    魏情一怔,随即摇头:“不过是断臂罢了,不值一提,回去接了就是。”他略想了想,将徐子青之事同他说了一遍,又道,“二哥,这徐子青品性不错,若能活着,日后说不得便有不凡。”

    他的这个二哥与他同母所出,名叫魏崤,听得弟弟这样说,虽对徐子青并无印象,却也安慰道:“未必就没了,若是运道好,兴许能活。”

    魏情一叹:“但愿如此。”

    两人说完,都知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徐子青被破丹田,已是重伤,湖水寒凉,怎能活命?便是命大终于能被水冲上岸来,到时秘境想必也给关闭了,他那时毫无修为,在秘境里根本不能活下来,更莫说熬到下一次秘境开启了。

    而徐子青浑浑噩噩,在水中不久,便不出众人所料,昏死过去。他一具身躯渐渐丧了生气,自然沉重,便慢慢下沉,要入了漆黑的湖底,化为一堆腐物。

    只是旁人却不知道,湖下深处有一个漩涡,那处水流湍急,活物远远避之,不愿接近。而徐子青意识已丧,却被卷入,在那漩涡里盘旋数转后,猛然下坠!

    原来那漩涡深处,湖水大多被卷了起来,不得下沉,就留出一个空当。而那空当又与一个石洞相连,徐子青便直直坠下,正掉在石洞外的斜道口。

    这里也有积水,却是很浅,不过仍旧寒冷。徐子青在那里躺着泡了一会儿,不多时,眉上已然结霜。这般下去过不得多久,就要被冻死了。

    然而上天垂怜,今日正是那漩涡一月一次随秘境法规降落的日子。就见滔天的水柱霎时下降,打在地面猛然激起,恰是灌入石洞,将徐子青整个冲进了石洞里!徐子青身不由己,被倒刷上坡,这极大的冲击力将其重重抛起,后来冲劲渐逝,徐子青被甩到空中,再狠狠落下,吐出了一口淤血!

    正因这诸般遭遇,徐子青颈上一根红绳被甩了出来,衣襟里包着的那枚鹰卵也暴露出来。这口淤血吐得倒好,一些沾上了鹰卵,一些掉在了红绳吊着的戒指上,顿时光华大放。徐子青僵卧在地,半晌没有反应。

    良久,鹰卵破开,鸟鸣啾啾,趴在那里的小小少年,也逐渐有了动静。

    ·

    徐子青被那白衣人一袖子扫了,正天旋地转时,却陡然五感恢复,他忽地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苏醒了。

    眼珠子隔着眼皮转了转,徐子青朦朦胧胧还记得久睡之人不能突然张眼,就慢慢抬起酸软的手臂,遮在了眼睛上面。光线果然刺激得很,他忍耐许久,才一点点掀开眼皮,渐渐适应了此时的亮光。

    等放下手臂,徐子青无力地又躺了一会儿,感觉周身就没有不疼痛的地方。努力半天,他总算是支着手臂,将自己一点点撑着坐起。

    好在疼痛虽然依旧,却没有加剧,想必并没有哪里的骨头断了。可却不知他如今又在何处?

    徐子青艰难地朝四处看看,只见自己是躺在一片芳草绿地,远处繁花似锦,更有许多树木林立。他吸一口气,正是满腔芬芳,这里的灵气竟然比秘境之中还要浓郁十倍不止!似乎只要每一呼吸,都有灵气滚滚而来,全然不需要吸引一般!

    只是当灵气顺着灵根而入,却不能在丹田积存时,徐子青才恍然。

    他的丹田已然被废,即便是灵根仍在,却也无法修行了……除非,有能重塑丹田的丹药,否则,万事皆休。

    于此时的徐子青而言,自然是全无可能。

    那一场修仙,竟好似一场幻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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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上天玩弄

    只是徐子青原本也不过炼气一层的修为而已,踏入仙途更不过区区数月,心理落差并不很大。

    略低落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徐子青自重新轮回以来,初时只想要做一个田园山水翁,在徐家村里逍遥度日,过此一生。后来却被迫入了宗家,要走寻仙问道的大路。可待他要静心修仙、赏无尽美景时,却一朝被打回原形,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不知是否被上天玩弄,才让遭受这般挫折。他原本下定了决心,立志修仙,可虽有决心,身体却不能为,或许也是命中注定。

    虽这样想了,徐子青到底还是有些不甘,立地打坐,吸收起天地灵气来。

    正如之前一样,灵气自天灵而入,透过灵根直行往丹田之处,可此处却犹如被打破的水缸,而灵气如水,一进入其中,便倾泻出来,全不能存。余下些许流入四肢百骸,堪堪散去了。

    尝试着入定了许久,结果别无二致,徐子青便不再白费功夫。

    “果然……”他喃喃开口,心中的失望不甘,到底是化为了淡淡的遗憾。

    既然曾经是修仙之人,便该遵循天道。天道使他不能更进一步,他也该平心静气,重回自然。

    收起打坐的姿态,徐子青很随意地仰面朝天,枕着手臂躺下来。

    此时仿佛回到了在徐家村时,和风习习,倒也很是惬意,渐渐便有些睡意。

    正享受草木清香时,忽然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扑腾来去,很是痒。徐子青本待不去理会,不料它竟然“啾啾”地叫了起来,一连声的,好不闹人。

    徐子青抬起眼,果然见到一只雏鸟,正十分欢脱地踩来踩去。

    略想想,徐子青忆起来,他昏迷之时,似乎也听到了几声稚嫩鸟鸣,难道就是它么?微微地笑了笑,他摊开手掌,对雏鸟做出个和善的邀请。

    雏鸟歪着头看他一会儿,蹦跶着跳上来,踩着他的掌心,对他又是一串儿鸣叫,很是悦耳。

    徐子青被它闹得睡意全消,干脆又坐起来。那雏鸟往旁边跳跳,徐子青看过去,见到几片碎壳,他脑中灵光一闪,认了出来。

    这岂不就是他在秘境里接住的鹰卵?原来已然孵化了么。

    此番大难不死,徐子青见到曾在自个衣襟里呆过段时间的雏鹰,心中不由生起几分暖意。

    他便把雏鹰托得近些,与它四目相对,轻声道:“原来是你。我先前没认出你来,你可是生我气了?”

    雏鹰跳两下:“啾。”

    徐子青笑道:“好罢,你的话我听不懂,就当你不气我了。”

    雏鹰再歪头:“啾?”

    徐子青略作沉思,又说道:“你我难得有这缘分,不如做个伴?你若允了,便做个表示,我也给你取一个名字。”

    雏鹰似是懂了,一用力跳到徐子青肩头,往他颈窝里打了个滚。

    徐子青颇觉有趣,就大笑道:“好好好,你跟我在一处,定不会叫你失望。”他想起此鹰父母,又见雏鹰此时方才长了一身极细的绒毛、只能隐隐看出黑色,便说道,“你母一身黑羽,你父则遍身生金,黑意深沉,金表华贵,你身为其子,不如就叫做‘重华’。而重华在我前世意为岁星,便是木星,我修行之气亦为木气,却已不能修行。你在我身边,以‘重华’为名,既是继承你父母,也算替我存了个念想。”

    雏鹰两爪连踏,像是认可了。

    徐子青便唤一声:“重华。”

    雏鹰“啾”一声,便是回答。

    因有雏鹰相伴,方才一些遗憾也散尽了,徐子青拍拍身子,才觉体内暗伤已然尽皆好转。

    这时他想起来,之前他不甘心也打了坐,灵气进入体内,不能聚集丹田,却将**滋养一遍。幸好灵根未损,天地间灵气若是混杂一处,就极暴烈,但经过灵根滤过,便温和起来。再加上他体性属木,木性温和,又为生生不息之气,才能在他体内转过一圈后,将全部内伤化去。

    思及此处,徐子青心情颇好。

    若有灵气时时滋润肉身,自然能活得无病无灾,虽不能修行,却也能一生康健。比起前世行动不得,已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了。他实在无须更多贪念。

    到此时,他已然彻底放开前事,微笑着用食指触了触颈窝里蜷着的雏鹰脑袋,大步向前方走去。

    这里风景甚美,可却不知是秘境何处。徐子青见四下无人,非得好好探索一番,得知自己是如何到了此地的才好。

    才走了几步,徐子青忽觉不对,他抬手一看,就见左手小指上套了枚戒指。这戒指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然而色泽乌黑,莹然有光,一见便知其不是凡物。戒指形态为龙头衔龙尾,很是眼熟。

    徐子青一惊,伸手去摸颈间,那处早已没有了绳索,他往边上一看,果不其然,那条红绳已经断裂,正落在草地上。

    这是……何故?

    徐子青很是不解,这戒指突兀间就套在了指头上,他试图将它取下,却纹丝不动,与小指是贴合得是紧紧密密、严丝合缝。不过这戒指样式古朴,光泽又正,与徐子青白皙的手指相配,倒也好看。

    想不明白,他也便不再想了。这多数是个什么法器,因……他低头看见胸襟上有血,便忖道,约莫是因他受伤时血迹染上,才让它褪去朽面,露出金玉内里。是什么品级徐子青也不能确定,不过若要让法器堪凭使唤,往往众修士都要使法器滴血认主,再行祭炼,方才能使它用时圆转如意。

    只可惜徐子青现在已落俗世,身上灵力已散,便残留了些许在血肉中,却也无法提取,更莫说来激活这法器了。

    垂下手,徐子青继续前行。他五感仍是灵敏,似乎能听到不远处有水声轰轰。他坠湖后竟在这里醒来,必然与那湖脱不了关联。

    他行走之时,便看到地上水痕湿湿漉漉,许多地方仍存有不少水迹,顿时更有把握,也加快了步子。

    大约走了有两三百步,就见到绿草尽了,前方隐约有石岩出现。徐子青一愣,那石岩像是连着石洞,他分明是从湖底下去的,怎么会来到山中?

    不过待他当真走到尽头,却知道自己料错了。

    当前便是一道斜坡,极是长远,一直连通了一处石洞。那洞并不算高,却有一些积水在那处浅浅冲刷,而水汽沁凉,徐子青才站定,就能嗅到淡淡水腥。

    方才那隆隆水声越近了,像是有些回音,他沿斜坡慢慢走下,便想着,总是要一探究竟才好。

    就下了坡,坡面颇滑,不算好走,徐子青仔仔细细,甚是顾惜自个的性命。待到坡下,就见此处蕴了一坛池水,水极浅,约莫只在脚踝处。他再往前趟过这水,便见着前方有些湿泥,泥土黑红,很是肥沃。

    水声愈响,徐子青不禁抬头,就是瞠目结舌。

    原来正在石洞外头,高高地悬着一个巨大水涡!

    水涡倒挂,轮轮旋转,声似雷鸣,爆如山!

    这情景仿若天器降世,如斯震撼!而那水声,便是从水涡中汹涌而来!

    自然造化何其瑰丽奇诡,徐子青在此领略,不由心旷神怡,神智亦为之所夺。良久,他慢慢回过味来,自个大约就在湖底,因缘际会,才能活命。到此他算断了出去的念头,上方声势如此浩大,以他如今这薄弱身躯,根本不能与洪流相抗。再想想洞中美景,有如神仙福地,若是在里头过活,也不算老天慢待了。

    正想时,颈间却有些刺痛,竟是被雏鹰啄了两下,徐子青回神,侧头将它捧下,笑问道:“重华,又怎地了?”

    雏鹰两翅拍拍,转身朝着石洞里头跳跃,很是焦急。

    徐子青不忍拂它之意,就随它走了进去。左右这水涡虽然壮丽,却天天可看,倒不必拘于一时。

    因着雏鹰急切,徐子青步伐也快了些。这一片绿茵如锦,看得他是心旷神怡。直到徐子青走到一片高及人腰的植株前时,雏鹰叫声方才停止。徐子青便也停了下来。

    雏鹰快跳落,在那植物根部之处,以双爪乱刨一气。那土被扒开,露出一条幼虫,非是如寻常在土中之虫的黑褐色,而是肥肥白白,很有憨态。

    徐子青一怔,已是有些明白。

    果然雏鹰俯下身去,一口将虫啄住,仰起头快吞入腹中。

    徐子青微微一笑,他自个进入秘境后便服食了辟谷丹,却忘了雏鹰刚破壳不久,是要吃东西的。原来它那般焦急,却是因为腹中饥饿了。

    雏鹰连刨了三五条虫吃了,才于叶片上蹭了蹭尖喙,再翻身跳到了徐子青伸出的掌中。

    徐子青忽然现,这雏鹰身上的绒毛,居然肉眼可见地长长了些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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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破而后立

    徐子青以手抚了抚雏鹰毛头,不由笑道:“你倒是长得快。”

    雏鹰兀自腆了肚子,三两下又跳上他的颈窝蜷着。

    徐子青这时蹲下来,细心去看那植株。想他曾也背诵灵草古籍数本,以为已算齐全。可这一株他却不认识,可见自然之物广博,非区区书本上所言能够囊括。

    只是既然不认得,也不知是否有毒,他也便只做观赏罢了。

    这植株通体淡青,叶片则澄碧如玉,枚枚通透,竟似脉络可见。而那根处被雏鹰刨开,被挖了虫儿出来,如今虫儿被吃,却让徐子青见到那根须,乃是一种鹅黄色,须长与人参相仿,则无疙瘩,因此也不知是否得用,有无药性。

    看了一遍,徐子青便伸手捧起旁边的泥土,把那植株根须好好掩上。重华不过是为了吃虫儿而刨土,若因此使这植株枉死,就不妥了。

    此后徐子青与雏鹰两个便在这一片洞天里住下,因这里温暖如春,倒不消搭建房子。于是徐子青便也享受了一把幕天席地的乐趣,白日里去陪雏鹰找虫儿吃吃,晚些则一人一鹰去洞外湖底赏那水涡,若是身子乏了,便打一打坐,以灵气滋养一番**,这般度日,倒也不觉难熬。

    只是每逢夜晚徐子青入睡,便身不由己去了那一处黑暗幽深的所在,每逢踉跄前行,必然见到那白衣男子。

    白衣人从不与徐子青搭话,初时还要徐子青开口问路,后来但只见了他,便是一拂袍袖,将徐子青送离。

    这般日日如此,徐子青颇觉歉意,却不知该如何自控,欲向白衣人道谢,却从来只得与他照面、不得叙话,他想来这冷峻男子并不喜多言,便只记下这一份人情,感念于心,以图后报。

    然而虽是如此,他仍不晓得那是何处,白衣人又是何等身份。他曾想那兴许便是黄泉路上一隅,可后来他知自个还活在世上,便无法猜测了。

    不知不觉间,十数天匆匆而过,这一日,徐子青才要与往常一般去陪雏鹰用餐,不料腹中忽然“咕咕”叫起,他手掌往那处一按,立时觉得饥饿。

    原来下品筑基丹期效已过,到今日,他也该重新进食了。

    前些时日实在有些忘乎所以,徐子青沉淀心绪,低头朝雏鹰笑道:“重华,还是你先用饭,再陪我去,可好?”

    雏鹰外头在他颊边轻啄:“啾。”便是答应了。

    于是就还是再寻一株植物,使雏鹰吃虫,随后徐子青才往前走,寻结了果儿的树杈去。走了百余步,左方侧前有三五棵两尺高的矮木,枝头果实累累,几乎要把它的腰压弯。

    徐子青停下步子,凑过去看,便见那果实颗粒浑圆,大小有如龙眼,色或青或红或紫,成串地掩在巴掌大的黄叶之下,出淡淡清香。

    他便用衣襟包了手,摘下一串紫的,凑在面前嗅了一嗅。香味极正,也不觉眩晕,该是能吃的?却不敢确信。

    不过他在这洞天里不知要住到何年何月,就算心中猜疑,也不能这般饿死。思索再三,他便小心剥开其一,去了壳,放到口中略舔了舔。

    味道着实醇厚,他又等了片刻,并无不适之感,这才将它吃下。才入口,只觉果肉香甜,入腹后化作一股热流,霎时便饿感全消。

    徐子青心里一喜,才吃了一粒就有这等功效,若真是如此,可省了事了!因果壳较硬,他便又摘下几串,将外衣脱了,做成个包袱裹起来。

    正要回转,突见雏鹰飞快振翅,扑棱棱竟往前头仆去!徐子青大惊,重华尚且年幼,如何能飞?

    但雏鹰一路跌跌撞撞,任徐子青在后头呼喊也不肯停下,徐子青无计可施,加之心下担忧,也只得追上。

    左右这些时日以来,除却那植株根部的虫儿,徐子青并未见还有其他活物,倒不以为危险。只是到底前方林子密了些,若重华丢了,岂不伤心!

    只见雏鹰绕过两片树丛,又穿过一帘藤蔓,却到了一处幽静之地。那处灵气滚滚,比之旁的地方更盛数倍。只是局限于不过数米方圆,孕养出了一畦绿莹莹的旺地。

    鼻腔里清气逼来,使人很是享受,而后那雏鹰跳到那畦上,拍着一处“啾啾”不停。

    徐子青只以为雏鹰是嗅到了新虫儿的气味,不由笑道:“重华,你可是找见了什么好东西?”

    雏鹰歪头看他,模样憨态可掬,甚是可爱。徐子青对它也是纵容,便依了他的心思,过去以手捧土,挖了起来。

    此处土地湿润,在掌心一捻,若有泛红,土气很是清新,却带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实在很是少见。

    挖了一刻,不曾见到虫儿,倒挖出一块巴掌大的青色根茎。颜色饱满,形态水润,更有一段灵气内敛,看来像是很能解渴。

    徐子青用布包它起来,透光一看,便见它一片澄青中粘着一个红点,就仔细辨认。忽然间,那红点扑面而来,正中眉心,徐子青只觉得脑袋像给大锤砸了一记,顿时轰然震响,倒头栽下。

    雏鹰在一边急得“啾啾”不停,绕着徐子青飞来飞去,竟不能将他唤醒。那青色根茎犹如油脂入水,逐渐渗入徐子青体内,之后便见徐子青脸色乍青乍白,满身的衣衫尽皆碎裂,肌肤红胀,似有道道青气于皮下攒动,才让它消停下来。

    而徐子青,此时确是到了极其凶险的时刻。

    这一块青色物事,其实并非植物根茎,而是乙木之气的精华,称为“乙木之精”,生于乙木之气最为旺盛之地,万年能结一滴精华,而精华沉淀,又经无数年,才能凝成一厘胶质,如此厘厘相累,终成固态。

    这一处洞天不知何人开辟,在五年一开的秘境之中,又在湖底漩涡之下,难有人能入其中。且洞天里多是矮木藤萝碧草,皆为乙木,故而乙木之气极盛,积年下来,便出精华。如今有这巴掌大小,还不晓得用了多少年月方能成就。

    若是徐子青运道好,将乙木之精自然服下,便能以那生生不息的阴柔之气修复丹田,重回修真。然而他运道欠佳,却因为在这多年来的乙木之精上,竟还有一粒种子依附。

    而这一粒种子,便是嗜血妖藤的种子。

    说及嗜血妖藤,顾名思义,乃是九千世界中最为狂暴嗜血的藤状植株,极其罕见,传说非积血凶煞之地不能成活。当藤蔓长出,便以吸食各族血肉为生,或凡人、或修士、或仙人,但只要生就血肉者,一旦被其附上,皆不能逃脱,最是凶恶不过。

    这一粒种子不知何人带来,竟与乙木之精相伴,长年累月,戾气渐小,反而并未生出芽来。如今徐子青凑得近了,妖藤种子嗅得人气,立时扑来,若非徐子青当即吸收乙木之精,使其有熟稔之感,恐怕早已被吸成一具人干!

    然而到底是血戾之物,进得人身后,徐子青立时痛苦非常。那妖藤种子居然是想要寄生于他身上,永世不与乙木之精分离。

    一时间妖藤种子要与徐子青精血融合,乙木之精则快化于徐子青血肉经络,修补他破损丹田。这般上下相争又相合,以至于徐子青如置冰火两重天,时冷时热,剧疼难言!

    到底乙木之精修复之力更高一筹,多年精华尽皆归了徐子青所有,转瞬间将丹田尽复。徐子青意识朦胧,本能中却要减缓痛苦,自然运行《化草诀》。乙木灵气疯狂涌入,自灵根下来,极运转,使他顷刻间便重回炼气一层,继而借助这二者之力,不断打通穴窍,生生不息,轮转不绝……

    许久后,又有几条经脉畅通无阻,徐子青修为霎时水涨船高。那妖藤种子感受乙木之精如此活跃,便因心中亲近,渐渐安分下来。

    又过良久,《化草诀》运转度见缓,逐渐停止,而灵气仍在涌入,忽然间像是撞见什么滞碍,无数法诀声声贯耳,直入识海,撞击来去,振聋聩!

    丹田之处灵力形成漩涡,随这新生法诀快旋转,灵力游走百骸,除却经脉未通处,便是处处畅通,灵活自如,后沉积于丹田,愈积愈厚,雄浑无比。

    那妖藤种子原在徐子青眉心处停驻,此时忽然被那吸引之力拖拽而下,深入丹田,被卷在那漩涡之中,一点一点,磨了所剩戾气,与那漩涡融为一体。

    终是驯服下来。

    正当时,徐子青双目骤然一睁,口中:“咄!”大喝一声,便即醒来。

    才刚清醒,徐子青已察觉周身变化,他只知如今身轻如燕,比之正修行时仍然松快几分。他低头一看,手中青色根茎已然消失,顿时若有所悟,立时盘膝下来,略微一探,果不其然丹田已复!

    再入定查一查己身状况,徐子青却是诧异无比。

    全身经脉二十,已是八条通达,这等景况……竟是昭明他已有炼气五层修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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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万木种心大法》

    丹田尽复原该欢喜,然而修为突兀大进,却反而让人惊惧了。

    徐子青入定良久,将自个的身子内部反复查验,终是觉,在丹田深处有一红点,与他方才昏睡前所见相似。及至以灵力相触后,却能从中察觉一股亲近之意。然而那物本身却给人极恶凶煞之感,使人心中难以安定。

    然而下一刻,识海中却再度响起数段文字,极是清晰,徐子青待要细读,又觉得字字珠玑,深奥无比。

    这固然是一篇法诀,为《万木种心**》,前五章竟与《化草诀》一般无二,然而听到 第 o28 章 时,徐子青像是骤然福至心灵,也不知为何,心中忽有所悟。

    原来这心法乃是一位大能创就,修成后威力无比,几能翻天覆地。这等法外特殊之法,不在品级中,却有一个雅号,为“传奇功法”,每有一部出世,便要在九千世界里掀起腥风血雨。

    后大能受功法所累,被身边亲近之人背叛,重伤遁逃,终是不能成活。大能恨极之下,以余生之力,耗尽精血,方将功法改头换面,隐藏于不入流的功法之中,便是《化草诀》了。

    然而毕竟是毕生心血,大能自有传承之道,便立下规则,前五层乃是基础中的基础,到第六层时,才能真正触及功法精妙。

    而若要修习这一部功法,要求也极难达到。

    第一自然是需得将《化草诀》修行完满,且其间并不沾惹旁的功法,否则法力不纯,便无机缘。

    第二便是要精心择取一粒种子,将其融入丹田,以其为根本。

    这一要求,便与《万木种心**》特性有关。

    此法乃是将万木之种化入丹田,吸纳万木之气,催生万木之形,将万木收归己用。愈是修为高深,能容种子愈多,而驯服愈多种子,则修炼愈快,彼此双赢。

    只是人是人,木是木,若要使人木合一,便有此功法相助也并非易事。因而要选一木为本,以此木为万木之,号令群木。若无这一木相助,人便只是人,木便只是木,要想修得这一部功法,就是万万不能。

    而最后一个要求,亦是最难。

    这修习功法之人,需得是木属单灵根,如此吸取天地灵气才不驳杂。不然若有旁的灵气入体,便将被万木所斥,终有一日将走火入魔,自爆而亡!

    故而非单木灵根者,也不能得到这后篇的法诀。

    可《化草诀》既被划在不入流里,又怎会有单木灵根之绝顶天才修习?

    如此三个限制下来,自然千难万难,多年来即便这《化草诀》多有流传,却无一人现其真正奥秘。

    徐子青能得此机遇,实是难得之极。

    方到此时,徐子青才明了,自己被判为资质下下,必为错判。而他确为单木灵根,只是灵根极细,使得当时法阵反应微弱,才会如此。于百草园中修行如此之快,亦是因单灵根的缘故。

    一一思绪完毕,徐子青松了口气,却有哭笑不得之感。

    他原以为的命中注定不能修仙,竟又是老天将他耍了一把,如此反反复复,一时使他这般以为,一时要他那般以为,难不成真是在考验他修仙之心?

    略想一想,也不无可能。

    徐子青性子随遇而安,若是个普通的凡人,并无不妥,然而若走在仙途,难免失于平和。他没有少年锐气,以至于过分顺应自然,左也可右亦可,反倒成了动摇不定了。如今给这一折腾,将他心意打磨,便比从前坚定许多。

    几经生死,徐子青得来的大路两条,欲为凡人,便要自毁灵根,退去后路,一生于俗世中度日,自万千俗世中,自寻一方自在;若欲为仙人、得永世逍遥,则前路漫漫、险阻万千,他当自此当散去一切动摇之念,心志成罡,百死不悔!

    两条大路皆为徐子青所喜,该如何择取,不禁为难。

    徐子青闭目入定,内视丹田。只见其中生机勃勃,有生气源源不断生而出,使经脉如流,脉动如雷,五脏如岳,精气如雨,自成一片开朗小世界。这等景象,像是自身一切变化皆在掌中,非凡俗之人所能触碰。

    静思良久,他双眼骤然一睁,两团青光蕴于目中,通体舒畅。

    修仙!

    绝境亦能逢生,可见上天应许,予他鼓励。既是如此,他徐子青也是铮铮男儿,自该顺应天道,修真入境,还有何惧!

    心意已定,再不是如前时那般“顺其自然”,徐子青已是有所决意,从今日起,再无凡俗中人徐子青,而只有修士徐子青了。

    除却修仙,再无他路。

    这一番自问后,徐子青周身顿时生出一丝飘渺脱俗之意,再来看他,红尘俗气便已然尽数消逝了。

    这时他侧过头去,见到在一旁守护自己的雏鹰,笑着一招手:“重华,过来。”

    雏鹰黑豆似的眼中闪过一抹委屈,侧头“啾啾”叫个不住。

    徐子青也知自己方才吓到了它,又见它不离不弃,更不在自己入定时相扰,对它喜爱便更多了几分。伸出一掌,等雏鹰跳将上来,就以手指抚它头顶,轻声说道:“重华莫恼,我如今又重归仙途,你该为我欢喜才是。”

    似是被徐子青语声里安抚之意降住,雏鹰踩了两下爪子,身上的焦躁之气也消减下来。

    徐子青又道:“不过既然我有此造化,日后再不能懈怠,当苦修不缀。你平日里腹饥便自去觅食玩耍,切莫惊扰于我。”

    雏鹰神情亲昵,轻啄他手背,便为应允。

    其实徐子青亦另有想法,他想道,既然重华父母皆为妖兽,其父金鹰更传说身具极微末的一丝大鹏血脉,重华理应也能修行。只是如今重华虽说灵动胜于普通禽兽,却不知是否开了灵智,而禽兽修道远难于修士,若要得到血脉传承,更绝非易事。

    徐子青心中喜爱雏鹰,自然也让它一同修行,可惜非为同类,不能教他。便只愿自己修为早日提升,好寻路出去这林原秘境,为雏鹰寻求修炼之法。

    交代了雏鹰若干事项,徐子青再度打坐入定起来。

    因已有《万木种心**》法诀,徐子青也不矫情,当即修习起来。

    第六篇若能修成,修为自然升至炼气六层,不过此法除却打通穴窍之外,还多了要与那融入丹田中种子沟通之事。于是徐子青就将灵气汇成一股,缓缓探入丹田漩涡深处,轻轻地与那种子接近。

    才一碰到,那种子并不排拒,更有些熟稔之感,徐子青心中一喜,就缓缓将意识融入灵力之中,去与种子意识相触。

    然而刚刚触到,尽管那种子并未有丝毫动作,却有一道大力犹如巨石扑面砸来!徐子青被震得头脑昏,恍惚间似乎魂魄离体,霎时被吸入到不知名的黑暗之处去了!

    进入后,徐子青便觉熟悉,四处伸手不见五指,然而身体似凝实似虚幻,与他往日里恍若幻梦时一般无二。

    他此番虽被种子那庞大意识震动,却因不是其故意而为,没有晕迷,因而看到他手指上一点微光,随即己身随之而动。便忽然明白,前些时日并非做梦,而是不知是什么缘故,在入睡后意识昏沉、被吸入了储物戒指中了。

    如同从前一般,徐子青踉跄前行,不过这回路途像是近了不少,没过多久,便见到了白衣男子的身影。

    他仍是如同一座冰雪之山,又如寒潭之剑,端坐与这一片虚无天地之间。

    徐子青明了,他自个此时乃是魂魄之体,这气势冰冷无比的白衣男子,应也是魂魄之体。然而他躯壳在外,男子则无,若是他未猜错,男子是鬼,他却是魂。

    想明之后,他心里感激之意更甚。

    即便不曾修仙,徐子青也知人之魂不能长久离体,否则三魂七魄一散,人躯便成死躯,人魂变为孤魂。

    白衣人性情孤冷,本该嫌他碍事,却能屡屡将他魂魄驱出戒指,使他魂魄归体,如此恩情,非普通人情可比,不啻于活命大恩!

    想定,他安静立于一丈之外,于男子动手将他送出前突然开口:“公子屡施援手,徐子青感念在心,不知该如何报答。”

    许是他话中感激之意流溢,那白衣人终是略抬眼,理会了他一次。

    “不必。”白衣人之音极是冷冽,如冰玉相击,无情无波,“既已重修,当稳固魂魄,出去。”便又是扫袖而来。

    徐子青只觉魂体被一韧物卷起,继而整个人犹如腾云驾雾,不断倒退。倏忽间往后栽了数千数万里,便眼前一亮,投身于躯壳之中!

    之后身体一沉,转瞬醒转。

    此时徐子青依然是盘膝而坐,还未及多思那白衣人所言,便神魂一阵激荡,无数来自于妖藤种子的意识碎片纷涌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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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吾名云冽

    这一入定,就是足足三天三夜。

    待从这状态中醒过来时,徐子青缓缓地吁了口气,不知是喜是忧。

    他此时已知自己撞了大运,将乙木之精尽皆吸收,从此合他所习心法灵根,自然是易于进展,而妖藤种子也因与其相伴多年而自融入,并不需多做收服,也无被这嗜血的种子吞噬神智之忧患。

    然而也因此使妖藤彻底成了他本命之木,从此妖藤损则他修为损,妖藤毁则他修为毁,除非他不再修仙,否则便需得想尽方法,使妖藤成熟,才能行其他事。

    徐子青又知,除却这一株本命之木外,若要使功法圆满,还得有九株次木,为拱卫之木,其余木者便皆为从木。从木听次木调遣,而次木随本命之木委派,终究对徐子青百依百顺。

    他如今忧虑的正是妖藤,只因丹田处已有反馈,妖藤种子认主,近日里便要萌,而它若要生长,非吸食活食血肉不可!

    嗜血妖藤,要想使它早日成熟得用,自然是以修士血肉饲养最好,次之则为有修为灵智之兽类血肉,再次便是凡人俗肉。可徐子青到底不是修邪魔道之人,怎能将人命视为草芥?便是妖兽之辈,除非凶狠食人之类,他亦不愿因一己之私而大肆杀戮。

    由此便有些为难了。

    良久,徐子青尚且不能想到两全其美之法,又回想起自储物戒中出来前那白衣人所言,顿时苦笑。

    先莫想那妖藤种子萌之事了,单说这魂魄不稳,就是个大问题。

    于是叹了口气,如今,还是一项一项地做罢。

    十日后——

    湖底洞天中不分昼夜,四处灵气氤氲,生气盎然。

    于一片芳草地上盘膝坐着个穿着单衣的少年,他头顶有一道青色洪流直直灌入,而少年神色肃穆,淡淡青气环绕周身,颇有飘渺之相。

    过了许久,少年蓦然睁眼,眼里青芒一闪,衬得他整个人气息空灵,随即青芒内敛,少年微微一笑,便显得亲切自然起来。

    这少年正是徐子青,他因白衣人提点,为防再度因神魂不稳而导致魂魄离体,便不再入睡,反而干脆长期入定,淬炼肉身,打通穴窍,便逐步将神魂稳定下来,魂魄也不会再私自脱体而出了。

    也因如此,徐子青已然可以使用储物戒,他现下很是清楚,他曾以为的虚无世界正是储物戒中空间,漆黑一片乃是因他不曾在里面装有什物。如今既然他魂魄稳固,再要与戒中人沟通,便无需亲自进去,只消将意识沉入,便已可行。

    想到便做,徐子青面含微笑,意识已穿越戒中空间,直达白衣人所在那一个石台前。

    “徐子青冒昧打扰了。”他语声温和,只望不会惹得白衣人厌烦。

    白衣人不曾抬头,也未张目,仍是面如冰雪

    徐子青见他并未呵斥驱逐自己,心里也有喜意,便又道:“在下来此,实有一事相询。”他顿了一顿,确信这人听着话去,才续道,“这一枚储物戒乃是在下幼时捡到,前段时日意外认在下为主。尊驾既寄身戒中,想必此物曾为尊驾所有。不知在下若将什物置于其中,可会对尊驾有所不便?”

    白衣人才开口:“并无,你可用。”

    徐子青松了口气,虽说储物戒于他确有大用,也已算作他掌中之物,然而他多方蒙受白衣人恩惠,并不愿违逆其意。只想着若白衣人不悦,左右不过是不能用罢了,他亦可再寻其他法子。如今倒是他多想了。

    他笑意更深,又实在欣赏白衣人风姿气度,忍不住就想与他结交,便是人鬼殊途,也不在意。

    再者两人也算相识数月,徐子青以为亦不算太过唐突,便为自己鼓一把气,问道:“从此以后,在下与尊驾也算是比邻而居,在下……在下还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此言一出,徐子青便有些忐忑。

    他又想起此君便是为鬼尚有如此气势,想来生前更是不凡。他两世为人,头一回这般想交一个朋友,哪怕自知与对方相差远矣,亦想要试上一试。

    因着紧张,徐子青只觉时日漫长,难以揣度。

    后终是听着那一句话来——

    “吾名云冽。”

    ·

    林原秘境五年一次开放,这不开放的时候,秘境便藏在一处虚无缥缈间,使人不得其门而入。

    可这一切对于秘境之内的众生来说,却无丝毫影响。

    这一日,分明不是开放之日,却有一个穿着短打的少年站在林间,他衣衫上尽是补丁,却对着一片灵气氤氲的碧草指点着,口中喃喃,似在叨念什么。

    忽然间,他身后一股厉风扑来,腥气四起,竟是一头足有两人高的铁甲猛牛!

    此牛十分凶狠,它双目满是贪婪兽性,择人而噬,是将这少年当做了饱腹之餐,四蹄奔腾,两根犄角寒芒肃肃,正对其后背猛然冲撞!

    眼看少年猝不及防、就要被捅了个对穿,少年却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掌。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掌心以极快的度生出一缕白芽,转瞬见拉伸变长,乃是一根细细的藤蔓。

    这藤蔓通体雪白,有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极是柔美。然而窜生度却是极快,几乎只在呼吸间便到了那铁甲猛牛近前,相当自如地缠了上去。

    要说这藤蔓不足小指粗,并无叶片生长,原该是极脆弱、一绷即断的,可那铁甲猛牛却像是碰上了什么可怖之物,当即四蹄连踏,拼命挣扎,口中也出哀嚎不止。

    少年见状,一声轻叹,别过头去。

    只见那白藤在铁甲猛牛上连缠三转,紧得勒进肉里,而后白藤上忽然染上一抹薄红,渐渐薄红变为绯红,直至深红亮,犹如血色。

    若是细看,当能瞧见铁甲猛牛皮毛渗血,丝丝沿四蹄落在地面,形成几个小小血洼。那白藤却悄然伸出前端,在那血洼里轻轻一触,顿时尽皆吸了进去。

    不过区区两三息工夫,铁甲猛牛便悄然干瘪,最终只剩下一副骨架,一张毛皮……待将铁甲猛牛吸成空壳,白藤前端扬起,整个蔓身徐徐收缩,逐渐变短,没入了少年手心。

    此时少年才转过头来,过去将牛皮卷起来收了,骨架则并不管它。

    这少年正是徐子青,如今离那日他魂魄稳固时起,又过了有半年之久。妖藤种子于五个月前萌,出体之窍被徐子青引至右手掌心的劳宫穴中,生得是娇小玲珑,玉雪可爱。

    徐子青观它形貌,倒也喜爱,只是苦恼如何喂食。加之雏鹰重华也长有一尺多长、该遂它狩杀本性,他终是有所决意,便以自身不弱之灵力,穿破湖底漩涡而上,在秘境里去捕捉猎物。

    初时因雏鹰习练捕猎之技,故而时常抓捕尚无灵智的鼠兔之类,自己一只,予徐子青一只。徐子青便将妖藤幼芽生于手心,抵在那些个小型猎物身上,幼芽便尽情吸食,一日一只足矣。

    而后妖藤日渐生长,出细藤,此藤需日食数十鼠兔之类方堪满意,然则如此一来,那两类活物便遭灭顶之灾,到底让人不忍。徐子青明了乃是鼠兔之躯内血气不足、灵力更少,若要妖藤当真饱足,还是非得妖兽血肉不可。

    不过妖兽亦有灵智,徐子青并不愿滥杀,才想了一个法子。

    以己身为诱,于秘境中行走,若引来捕杀猎食的妖兽,定是食人之类,杀之并不可惜。若不来扑杀他者,自不会陷入陷阱,正是一举两得。

    如此想好,徐子青便不再为难,虽因妖藤吃相血腥而有些不适,可只要不去细看,倒也渐渐习惯了。

    今日妖藤食完铁甲猛牛,自然钻回它主人丹田里消化去了,徐子青微一扬头,打了个呼哨,天上便有一阵破空声响传来,羽翅扑棱后,一个重物落在他的肩上。

    当日不足手掌大小的雏鹰,如今已是两尺多长,爪如精钢,喙如铁钩,正是精神抖擞。它身披一身黑羽,而黑羽之上,又有一层金翎层层叠叠,仿若墨石上镀了金子,耀目非常。好一派威风凛凛,威武雄壮!

    这雄鹰抓住徐子青肩头,虽有力道,则并不伤他皮肉,显然是与他亲近,一串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是驾轻就熟。

    徐子青眼中也闪过一丝宠爱,轻声问道:“重华,今日可吃饱了?”

    雄鹰侧头一声低鸣,很是欢喜。

    徐子青便也笑道:“今日事毕,你与我回去,仍要好生习练。”

    雄鹰自又是点头应许。

    两人便走到湖边,徐子青将雄鹰收入储物戒中,登时周身灵光转动,将湖水辟于身外一分处。他又极快划水,寻到漩涡一跃而下!

    漩涡里旋转之力甚强,徐子青定住身躯,急下落,终于安全落地,快步回到洞天之内。

    才进得,他便将雄鹰放了出来,这鹰拍翅在空中一阵扑拍盘旋,踉踉跄跄的又让徐子青一阵好笑。他这般也是难为了重华,储物戒中不能放入活物,否则一时三刻,即窒息而死。总算徐子青度颇快,才让这雄鹰只是憋得狠些,并无大碍。

    过一会儿雄鹰一个振翅,飞到一株稍高的树杈上歇脚,徐子青微微笑过,重又入定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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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对弈【bug太大,不得不改】

    转眼五年。

    洞天里,树荫之下搭建了一个草棚,棚中有一个木制棋盘,上边纵横捭阖,摆了好大一片的两色棋子。

    棋盘左边坐了个只着单衣的少年,约莫有十七八岁,气质如同玉石藏于溪中百般冲刷,温润圆融,不带半点棱角。他手里拈了一枚棋子,为淡色石子琢磨而成,正凝神思忖。

    他对面坐着一个白衣男子,身形似有若无,气势却极锋利,正如一柄利剑冲天而起,然而神气却正,更有一股凛然杀意隐于其双目之中,又汇于棋局之上。

    两人之间气氛平和,虽在手谈,却未有箭弩拔张之感,种种战局都在棋盘,并不僵持。

    白衣男子微微阖目,静默不语。

    单衣少年苦思良久,终是放下棋子,笑道:“云兄,我又输了。”

    白衣人音色极冷:“你无杀意,而我有。”

    单衣少年笑意不变:“云兄招式精妙,气魄锋锐,在下甘拜下风。”

    白衣人抬眼,那棋盘上棋子便纷纷凭空而起,分作两股落在两个棋罐里:“还对弈否?”

    单衣少年一摇头:“不了,重华想必等得饥了,妖藤也该捕猎进食,我出去一趟。”

    白衣人神色冷肃:“妖兽伤人,当杀则杀,勿须怜悯。”

    单衣少年笑叹:“是,云兄告诫,在下谨记于心。”

    白衣人便不再说话,转瞬间身形消散无踪。

    徐子青垂头,笑看左手小指上那储物戒,伸手抚了抚,站起身来。

    在此隐居数年,徐子青除却修为大进、已有炼气七层外,最大的成就怕就是与戒中白衣人相熟了。

    尤记那一日徐子青得知云冽名讳,自此便将他当做一个友人,恰湖底寂寞,少不了便去寻这友人说上两句。因云冽性情冷漠,徐子青并不时常打扰,然而云冽对他虽不亲近,似也并不反感,久而久之,便也应他几声。

    之后徐子青方知云冽并非只得困于戒中,亦可现出身形。他偶尔兴致一来,便精心打磨棋盘棋子,邀云冽一同弈棋,十分逍遥。

    如今与云冽熟悉起来,徐子青越觉得云冽性情极好,能与他为友,实乃平生幸事。不过云冽杀性颇重,倒让徐子青有几分无奈。

    与云冽告别,徐子青便同往日一般,自湖底逆漩涡而上。数年下来,徐子青练得一手好水技,倏忽间就上了岸去。

    刚理了一下衣衫,他忽觉有些不对。

    这秘境之中,似与往日大有不同……

    他掐指一算,原来又是五年一度林原秘境开启之日,怪道多了许多人气。徐子青放出雄鹰,一人一鹰都更加小心行事。他才炼气七层的修为,遇上了那些世家的优秀子弟,极可能不是对手。

    走不多远,就听到人声。徐子青暗道,真是运气不佳,便藏身树后暗暗观察。

    果然前方走来两个女子,都是长裙飘飘,容色动人。徐子青见到,心中一动,这回可是遇见了熟人。

    原来左手边那位,身着一条紫色长襦裙,头上云鬓高挽,神情冷傲,正是那天之骄女徐紫棠。她身上灵光湛然,身姿脱俗,徐子青将灵力聚于双目,以灵识极快一扫。

    炼气六层。

    徐子青于百草园中打杂时,也听人说起过徐紫棠之事。都言道此女为一粗一细双灵根,资质同她兄长一般,皆为上等。徐子青本人是细单灵根,资质按理也是上等,不过上等与上等之间仍有差距,那单灵根便是再细,总也要强过双灵根。

    不过徐紫棠进境也是极快了,他与她才五年不见,她已然晋了一层,可见修行刻苦。徐子青误食乙木之精,也才比她略多一层修为而已。

    虽对此女颇为赞赏,徐子青却不愿现身徐紫棠面前。此女当年与他有数面之缘,而修士素来过目不忘,若是将他认出来,他便还要回去那徐氏宗家里,实在是非他所愿。

    想到此,徐子青更是敛息屏气。因他在树后躲避,便能将己身之气与木气相融,不使人觉,也是《万木种心**》的奥妙之一。待他修行日久,还有更多妙法,可一一施展出来。

    徐紫棠果然没有觉,与她密友一同往前,全然不曾往树后多瞧一眼。

    待两人走远,徐子青方现身出来。

    这《遁木敛息诀》果然有用,只是他熟悉之日尚短,还要更加勤奋修习。至修得圆满时,即便遇见生死强敌,但只要有一草一木在,都能觅得一线生机。

    秘境中人多,未免与人冲撞、惹来祸端,徐子青原该返回湖底洞天,几日后再出来。然而他心思却有一动,林原秘境五年一开,他若要出去,这回便是最好的时机。他原本便是徐氏之子,若要蒙混过关,兴许也有法子。

    这般想定,徐子青抬步就走。

    平日里不觉得,今时秘境里人多,才有所感。原来那些妖兽每逢开原之日,都先要躲藏于山谷石洞之中。往常争夺不休者也消停下来,更有那些凶暴嗜人之类隐匿于阴影之中,只待人来,便要大快朵颐。

    虽秘境中多有珍贵之物,可每逢五年就任修士进入其中,未尝也不是给这些妖兽沾一沾修士血气。所谓天道平衡,不偏于人,亦不偏于兽。

    如此想来,徐子青若有所悟。

    正在顿悟时,忽然一股血腥之气传来,将他所思打断,方才那些许灵光,也转瞬消失了去。

    徐子青还来不及惋惜,已然听得猛兽咆哮,亦有喝骂之声。难道有妖兽伤人?他不及多想,先运灵力飞掠而去。

    喧闹声正在前方不足十丈处,是一个陡坡,下方围成谷地,另三面皆是环山,若是陷在其中,显然难以逃脱。徐子青将将停在坡顶,却没有贸然下去,而是同样站在一棵树边,低头去看。

    谷地里正有三人,其中一名是一条壮年大汉,修为有炼气七层之多,面相有些眼熟。他将一个少年护在身后,一柄金色飞剑悬于面前,上下翻飞,正与另一赤色飞剑周旋,你来我往,铿铿锵锵,交鸣之声四起。

    那赤色飞剑的主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世家公子,穿的是灵丝织就的蓝色法衣,玉面薄唇,俊逸非常。然而此人眉眼间却带一种郁气,并非光风霁月之人。他身侧更趴着一头黄色猛虎,吊睛白额,身负一对肉翅,乃是他收服的妖宠,名为双翼飞虎。方才徐子青所听到的猛兽咆哮之声,便是它口中来。

    徐子青暗用灵识扫过,少年面相稚嫩,像只有十五六年纪,修为不弱,却只炼气四层罢了。这世家公子修为却有炼气六层,不过有这一只妖宠在侧,身上法器又是众多,反而在这里占尽上风。

    只听这世家公子冷笑道:“徐成武,将徐子迢交出来与我杀了,本公子还能饶你一条狗命,不然今日你等便都喂了我的宝贝儿罢!”

    他说时一抚虎头,那虎也昂头一啸,很有些威吓之意。

    那大汉却怒道:“你田夔是个什么东西,老子一伸手就能捏死你,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那田夔语带讽刺:“若平时本公子与你狭路相逢,又无宝贝儿在身边,还让你三分,如今天时地利皆遂本公子之愿,你便再如何多逞口舌,也救不了徐子迢性命!”

    徐成武一凛,知晓自己的意图被人看穿。

    上一回入秘境时,因田家跋扈,他一手臂险些被斩,后幸有筑基高人赐下一枚生肌丹,才无大碍。只是这五年来一心要将手臂蕴养如昨,费了偌大工夫,修为并无多少进展。

    那田夔却很不同,他本身亦同田亮一般,也是田塍之子,且勿论见识素养,都远胜田亮,年岁却还小上许多。上次不曾进来,只因正在闭关突破炼气六层之际,五年下来,修为已在炼气六层巅峰,再加上那一只妖宠,更是绝不好惹!

    如今徐成武若是独自遇见田夔,并不惧他,只是还要护住徐子迢,便束手束脚了。他本想激田夔一激,田夔却极冷静,并不上当,让徐成武不禁心沉。

    田夔不管徐成武如何去想,当即竖起二指,将指尖咬破,一声:“咄!”

    那两滴艳红鲜血霎时扑上了赤色飞剑,出“哧”地响声,便使剑身上更多一层血色,顿时热浪滚滚,扑面灼人!

    徐成武大惊,以精血淬剑,剑威力定然要翻上一倍,他未尝想到田夔为除去徐子迢,竟如此狠辣。当时也顾不得其他,也咬破指尖淬于剑上,与田夔赤色飞剑相搏!

    然而他度到底是慢了一慢,那赤色飞剑又为火属,威力高于徐成武金属飞剑,且五行相克,更是压制于它。不多时,那金色飞剑便节节败退、左支右绌。

    徐子青看了这半晌,心中也有决意,便伸出右掌,五指指尖簌簌窜起细细草茎,转瞬织成一张面具。他将其往脸上一抹,随即飞身而起,跳入战局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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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救人

    那徐成武正与田夔相斗,他因棋慢一招,一时被压得死死,偏生后面还护着一位修为不高的少年人,自然更难出头。因此心中愈焦急,若是再这般苦撑下去,且不说他灵力消耗甚巨、不能及时弥补,恐有油尽灯枯之危。单说那一头还在虎视眈眈的嗜人妖宠,便足以使他万分忌惮了!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天降一人,落在徐成武面前。他脱不开手来防备,却已见来人抖手打出一蓬青光,直冲那田夔而去。

    田夔没料想半路有人杀出,原在操纵飞剑,此时不由得被扰了步调,立时祭出一面小小圆盾,挡于面前。只听“笃笃笃”一串爆响,田夔扫眼去看,竟是一丛草刺,全打在那圆盾之上。

    圆盾上灵光一闪,草刺簌簌落下。不过即便草刺并未伤到圆盾,但既能穿透圆盾防护,也实属不凡。田夔看向那戴了面具的来人,只觉他灵力虽然高强,但穿着简陋,不像是他们五大世家中人。不过这林原秘境非五家中人不得进入,此人身份该无疑虑才是。然而不知此人是哪一家的,却在此阻碍他。

    他面色不变,只喝道:“我田家在此办事,闲杂人等还不退开!”

    可来人却道:“你伤我徐家之人,我岂能袖手旁观?”

    早在五年前徐田二家便是撕破了脸皮,如今竟似矛盾加剧,连表面平和也不能维持。在这秘境之中死无对证,田家与徐家,居然有你死我活之势。

    徐子青虽于五年前已被徐氏抛弃,可到底欠徐家一份养育之恩。且那一次主凶实属田家,如今遇见田家要杀害徐家之人,便不论与徐家的血脉之情,也要报田氏险些杀身的仇恨。

    田夔却眯起眼来,此次进入秘境的徐氏子弟,田家早已心中有数,这人他并不知晓,可见对方起意要隐瞒身份。只不知他是孟家、魏家还是罗家之人?

    徐成武也正疑惑,他所想与田塍差不多少,不过既然有人相助,他自然不会寻根究底。

    因徐子青横插一手,徐成武连连在飞剑上淬了几口精血,使其光华大涨,霎时也喷出一道道庚金之气,与田夔飞剑所放热气相撞,渐渐将方才差距缩短许多,一时不分轩轾起来。

    田夔眼见徐成武就要咸鱼翻身,心中不悦,厉声道:“既然你不知好歹,本公子也不必客气了!”他一说完,在他灵虎头上拍了两拍,说一声,“去!”

    就见那双翼飞虎长啸一声,扇动双翅往徐子青方向扑来!

    徐成武立时大叫道:“小心!”

    转瞬间,破空风声已在头顶,徐子青嗅到虎口腥气,再若有一刻迟疑,便将葬身虎腹之中!

    徐子青少有临敌经验,好在数年来在秘境里也曾与妖兽周旋,此时倒也不慌。他抬手在右掌上一抹,便抽出一根似碧非碧、似青非青的木棍来,前端锋锐,而柱身浑圆,被他擎在手中。

    只见徐子青一个弯腰,将整个人蹂于虎腹之下,另一手却将木棍上扬,锐处恰对虎腹挑起。若这灵虎当真扑了下来,便要被刨开肚腹,死于非命!那灵虎已有灵智,当即翅膀一扫,空中一滚,落在了数尺开外。

    然而双翼飞虎到底凶猛,自主人下令之后,当即缠住徐子青,扑杀撕咬,直欲将他吞入腹中。徐子青因防备旁人,并未唤出嗜血妖藤,而是一心以其收服的从木化出武器,与灵虎对战。

    既是飞虎,自能翔空,灵虎见久持不下,又唯恐主人怪罪,当时便飞了起来,跃至徐子青头顶,双爪猛然向下,就要将徐子青撕成碎片!

    徐子青微微皱眉,足下青光闪烁,生出两枚蒲扇般巨大叶片,托了他的脚底,侧身躲过灵虎飞爪。

    于是一人一虎便将战场摆在了半空,徐子青脚下叶片乃是以乙木之气催生的悬空草主叶,虽有浮空能力,时间却不能长,且并不算灵动,与灵虎天生双翼相比自然远远不如。由此徐子青也只得加快步调,以求战决。

    到底还是不擅争战,徐子青与灵虎僵持,是你奈何不了我,我亦奈何不了你。双翼飞虎愈战愈勇,徐子青见它愈凶戾,恐到后来神气为其所慑,立时收回木棍,双掌伸开,双臂一推,放出无数针叶。

    针叶根根犹如钢针,又随徐子青心意运转自如,立时将双翼飞虎团团围住!

    “噗噗噗噗噗——”不过眨眼间,就将它活活扎成一个刺猬!

    这双翼飞虎也并非好相与之物,一声虎吼后,当即周身火光一闪,针叶霎时化作烟尘。

    灵虎烧化针叶,便再去寻那让它浑身刺痛之人,才察觉头上风起,刚欲振翼,就有一道凌厉之气自上而下,直直刺入它的脑中!

    顿时剧痛无比,灵虎出一阵惨嚎,虎目之中鲜血汩汩而下,遍体生红!

    原来是徐子青效仿灵虎方才所为,以针叶将其扰乱,随即再度幻化利器,从上空突袭了!这飞虎一路挣扎一路下坠,哀吼不绝。

    短短两息工夫,双翼飞虎渐渐没了气息,落在地上一个轰响,随即微微抽搐一瞬,便彻底死去了……

    徐成武大喜,连其飞剑上灵光都更亮几分。若无这妖宠虎视眈眈,区区一个炼气六层的田夔,还不能将他逼迫。

    反观田夔,却是心中大恸。这灵虎与他一同长大,主宠情谊非同寻常。此番他特意将它带来,乃是为了让它多飨血食,没料到却让它送了性命。如此心中更是狠,誓要将徐成武等人一并杀死,绞成肉酱以祭祀双翼飞虎英灵!

    这般一方士气大振,另一方仇恨更深,越斗得激烈起来。徐子青落地,将灵光收敛,再观一番战势,心知徐成武徐子迢两人没了危险,便不多做招呼,转身离去了。

    徐成武欲要呼唤,但□不得,最终也只能作罢。

    且说徐子青往另一头走去,面具却并未取下。他思索一番方才与灵虎之战,自觉颇有收获。

    这数年来在秘境之中,徐子青虽并未收取次木,却为图自保,收了十数种可用从木。譬如足下催生的悬空草叶片,可使他在没有飞行法器之时短暂浮空;再譬如那掌中木棍,乃是一种千年钢木淬炼,硬度堪比上品法器,亦是炼器之材;又譬如针叶乃钢木之叶,草刺乃万华草之刺,亦皆为炼器良材。

    方才一番使用,乃是徐子青与修士第一战,虽不算完美,倒也过得去。如此在心中将错漏处、败笔处、力有不逮处一一寻思,他方才满意。

    自省过后,徐子青便分出一半意识,沉入储物戒中,呼唤友人。

    云冽并未现身,只在戒中说道:“所择从木尚可,然则不够利落,当多作揣摩,更进一步。”

    徐子青听得,微微一笑:“是,自听从云兄教诲。”

    云冽虽为魂魄,对战之道却胜徐子青百倍不止。勿论选取从木,亦或是平日修习,徐子青都多蒙云冽指点,也因此除却单单增强修为之外,还能有如今这般自保之力。故而每逢与妖兽对战后,徐子青都要请云冽点评一番,云冽在戒中有所感知,且不吝教他,如此下来,徐子青对云冽越钦佩尊重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徐子青便又往前走。

    开原之日共有三天,他需得在这些时日里寻得出去秘境之法。左思右想后,他忆起当日进入秘境时,乃是有一个光罩穿破虚无,将众人送来。据说此罩以各家血脉辨认,以防有他人用易容之法,混淆其中。只可惜徐子青只得入而未曾与其同出,却不晓得众人又是怎样出去秘境。转念想来方法也该相差不大,他确是实打实徐家之人,想来并不难混。

    思忖得了,徐子青仍是谨慎。他见徐田两家如此争锋,恐怕还有旁的波折,并不能掉以轻心。

    正此时,方才去觅食的雄鹰归来,扑棱棱落在徐子青肩上。

    许是血统作祟,重华鹰如今仍未成年,也未生长多少,形貌与五年前一般无二,然而灵智却越**了。

    云冽性情虽冷,学识却极渊博,便予此鹰一部妖兽炼体之法。重华鹰得之,苦修不缀,如今那钢爪铁喙之力能穿山裂石,极为厉害!而徐子青与其沟通,也早非先前那般揣测难明,他但只消对其做一个眼色,重华鹰便心领神会,默契非常。

    重华鹰低头下来,任徐子青摸了摸它头顶,眼中颇有依赖之色。

    徐子青则笑道:“吃饱了也莫要偷懒,再去飞一飞罢。”

    重华鹰当即展翅,疾飞而上。

    徐子青笑意不变,之前心中那一点沉重,也霎时消隐无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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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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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466/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之修仙最新章节! 作者:衣落成火所写的《穿越之修仙》为转载作品,穿越之修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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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修仙介绍:
仙界之下,有九千大世界,上三千,中三千,下三千,无数小世界。徐子青前生病弱,今世原想于山水之间自在度日,不料十三岁那年,人生一朝变幻。身具灵根,便要踏上仙途,若不愿成为他人脚下之石,就只能逆流直上,重重破关。天尊之下皆蝼蚁,徐子青生如微尘,却愿坚守本真,以心向道,身化鲲鹏,扶摇直上,踏遍九天!目前我已经开V,不出意外的话还是每天上午11点更新。如果大家现收藏夹有更新但是前台没显示的话,那么可以点击任一个V后章节的[VIp]这个符号,就会出现购买页面,就能直接现下一个未买章节了。希望大家看文愉快~ps:1,我终于决定写剧情流+升级流的大长篇了。一对一,无虐,慢热文。2,如果大家喜欢这篇文,请不要太冷漠,多少回应一下我,能打字的能多给我点评论就多给点吧~爱这个玩意儿,需要读者和作者的共同呵护。3,慢热文,所有玄而又玄的东西都是扯淡的,绝壁不科学,所以请不要用科学去解释它。除非前后矛盾,否则那也就是个设定而已。4,希望对文章有啥异议的童鞋可以平和讨论,不要炸毛。5,祝大家看文愉快~给阿莲做一个推文链接,是兄弟文哟,阿莲向来也温馨无虐的,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就瞅瞅吧~完结文1号,剑鬼蛊师,双穿双子,冷酷攻和据说是恶毒受或者妖孽受的受。完结文2号,野兽的魔法师,讲的是修真者穿越到异世界的故事,有兴趣就去看看吧~完结文3号,兽人之憨攻的春天,很认真有点严肃的受穿越兽人世界遇见一头黄金狮子的故事。完结文4号,机甲触手时空,闷骚大哥和爱好攒钱投喂大哥的弟弟……的故事。兄弟年上。完结文5号,变形空间,这是一个外表孤僻内心温柔的受和外表温柔内心霸道的攻的恋爱故事。完结同人1号,重生莲亭追东方,杨莲亭重生挽回东方不败的故事。连载文,僵尸弟弟,兄弟年下,黏人的弟弟和孤僻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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