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东里祁的酒宴小会,原本便是他此回自风云榜战回归时,召集早先跟随之人一同庆贺突破、联络彼此情谊而设,此为常例,众人俱为归附之人,更为他之心腹,方有如此资格。
但若是要招揽追随之人,这却是不合用的。
按照以往星级弟子有招揽之意,就往往要到摘星阁,将发起小宴之事发散出去。同时,若有想要极力相邀者,也可发送请帖。
此举重中之重,乃是发起小宴之年月、地点,不拘个几十年,数百年,若是不十分确定,也可划分大略年份,叫有意与会者看过,做好准备。
徐子青听了,就开口:“若我定在百年以后……”
甲二回答道:“那便在百年之后再度定下具体时日,到那时,若是有心者,定然早早便在地点附近等候,一旦小宴开办,便会纷涌而来。”
原来是这样,倒的确颇为方便,彼此来去自如,也不伤了颜面。
徐子青看向云冽,笑着说道:“我觉得此法甚妙,师兄以为如何?”
云冽略点头:“依你之意。”
徐子青神色柔和,心里已有成算。
随即,师兄弟两个便在甲二引领之下,领着一众星奴,要前往摘星阁。
而这摘星阁,正是摇星池中周天仙宗设下的星级弟子任务发布之处,若要赚取贡献值或是接受必须任务,都要来到此处。虽说其他坊市里也有类似之地,但那些地方往往是以物易物,用贡献值交易的并不很多,也不如摘星阁便利。
不多时,徐子青便见到一座高耸入云的紫色石殿,十分巍峨,气势磅礴。这石殿形态有些怪异,内中似乎还有许多方柱拱起,只是身在殿外,也只能窥见些许。
师兄弟两个将星级弟子令悬在腰间,便是畅通无阻。
进殿后,果真就见到了许多方柱,每一个都少则为十余尺见方,多则足有数十上百人合抱般粗细,皆为镂空之态,柱外可以见到柱中情景,俱是身着蓝紫星辰袍的星级弟子,在其中肃容而立。
而每一根方柱前,都有一位星奴,可这些星奴并不同来往的星级弟子言谈,只往往在他们进入方柱中前看一眼对方腰间令牌,也便罢了。
徐子青打量来往众多星级弟子,他们确是如甲二所言,许多皆为数人同来,又在彼此商议过后,分出一二人,一同进入方柱之中。
过不多时,那些人有双手空空出来、同人商谈后再入其中者,亦有出来时手捧一枚蓝紫光球者,一如手握星辰。
这时候,甲二又解释这摘星阁中事。
就如徐子青心里已然有所猜测那般,那光球即为所接任务,这些方柱,便是选择任务之地了。
而且,不同星级弟子所入方柱不同,一星弟子进入最多的,方柱也最为宽阔,更有十余根方柱皆为同级;二星至三星弟子,亦是每一星级,都有独立方柱,少则一二根,多则五六根;四星级方柱不过独独一根,五星级六星级,则竟在同一方柱之内……这些方柱大小相同,待到七星八星,虽也各踞一柱,则大小不等,那最为窄小的九星级方柱,居然并无一人进入。
——无疑,待星级越高,能做的任务反而越少,选择也越是狭窄。到了九星级时,那些弟子约莫常年闭关,说不得上千年都不会出来一次,来接任务的,自然也就更为稀少了。
不过,徐子青与云冽来此,并非为了接受任务,而是要发散消息的。
这发散消息的地方,正是这石殿中,那一面深黑的石墙。
上方有数道不同色泽的光斑,师兄弟两个仔细一看,可不正是些星级弟子发出的消息么?除却许多需求以物易物者,也有同样发起小宴之人。
他二人便见到,有一行金光大字所书:“三十二载后,风舞狂尊于摇星池凤鸣殿宴请同门,恭迎各方前来赴宴!”
这字迹十分狂放,倒是可以从其中窥出几分书者性情。
徐子青略思忖,又冲云冽一笑:“师兄,你我同书?”
云冽闻言,微微颔首。
两人立在一处,以云冽先行出手,剑指如电,疾书而出:“百载后于摇星池百争楼,杀戮剑尊……”
徐子青续写:“并万木之主设小宴,以待同门。”
这字迹之中,有杀戮剑意刺骨冰寒,又有澎湃生机生生不息,竟似又形成一种生死轮转。只一看,便是极引人注目了。
两人写完之后,相视一眼。
徐子青笑道:“师兄,巧在你我任务同在一柱之中,不妨先去看上一看?”
云冽便开口道:“亦可。”
既有决定,师兄弟两个便一同进了那五星、六星级弟子所取任务方柱,才踏入其中,两人便能察觉一股大力自空中投射而下,将虚空分作两半,他们亦仿佛置身虚空之地一般,有许多星力,在空中牵引。
那两半的虚空,便分别为不同星级任务所在。
徐子青将神识外放,化作一缕细线,破开星力障碍,直入左侧五星级任务之地。
那里有许多光团,闪烁不定,光芒吞吐,他将神识缠上一个,顿时就有一则消息,从内中传来。
“化身道兵,往罗隐大世界,领千人之队,退却邪魔。功成之日,以所领队伍所得邪魔人头为数,金丹境贡献值一,元婴境贡献值十,化神境贡献值百,出窍境贡献值万,大乘境十万。”
徐子青“看”得清楚,微微一怔。
随即他将神识退出,难怪许多人都愿意做这道兵任务,为此不惜浪费光阴,同他人聚会,原来在这等任务之中,所得贡献值着实丰厚……不过,他现下刚入星辰界,倒并无前往之意。他现下,还当是以修行为先,以获取贡献值为次。
将这任务放弃后,徐子青再把神识送入其他光团里,迅速一一浏览起来。
这里又有许多任务乃是在本界中诛杀化神境的邪魔,还有寻觅极罕见天材地宝之类,有探寻极危险的秘境遗迹等等,很是繁多。
忽然间,另一侧虚空里,一道神识飞速而来,直将徐子青的神识卷住。
徐子青知晓这是师兄,自不会抵挡,果然,在接触之时,他这师兄便传来数则消息,映入他识海之中。
“中三千成德大世界,坐镇二品灏微仙宗,为总巡察使,监控一界安危。”
“下三千虚幽大世界,坐镇二品和震仙宗,为总巡察使,监控一界安危。”
“下三千……”
总有十则,皆是前往中下三千世界里,周天仙宗在一界最强的附属仙宗内坐镇,成为一界的总巡察使。
让徐子青震动的,则为最后一则。
“中三千倾殒大世界,坐镇二品五陵仙门,为总巡察使,监控一界安危!”
这倾殒大世界的五陵仙门,正是他们师兄弟二人出身的门派!
如此,岂不是有了回归的机会?
一时间,徐子青忆及往昔恩师弟子,宗主好友,诸多过往……他与师兄虽来这周天仙宗不过数十年,也早已做好准备,恐怕多年都不能回去。但如今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又为何不趁此良机回去探一探故旧?
修仙之路实在漫长,也不知错过了之后,待他们终于能够回去时,又有多少故旧不再,而他们心中惦记之人,总也要见上一见,方能放心。
只是,这任务为六星弟子所有。
随即,云冽神识传音道:“你可往你处查探。”
徐子青被师兄提醒,登时恍然。
既然有总巡察使,为何不能有副?既然总巡察使为六星弟子,那么副巡察使……下一刻,他将神识分作数十缕,在虚空里快速寻找起来。
因着有了目的,不多会,徐子青也松了口气。
他的确寻到了,同样是监控下属大世界异状,为副巡察使,需得协助总巡察使行巡察之职……这任务,于他而言真是再合适不过。
之后,师兄弟两个,都细细查看消息细则。
看完了,徐子青越发放心。
原来这巡察使的任务,每一回有两百年之期,每完成五十年后,就会有同样的任务发布在方柱之内,叫众多弟子自行选择,安排时间。
就如这一则任务,置于此地不过十载,距离与上任巡察使交接之日,尚有一百四十年,倒是不必如何急切。
而这任务因是固定任务,时间较长,亦在五星弟子每两百年必须完成任务之列,且较为特殊,若是五星弟子择取这一件任务,则时间并不算在其中。
这任务贡献值亦十分充裕,每一年可得一万,待任务全数完成,就有两百万之多。只是耗费时间,又颇为繁琐,倒也没有太多五星弟子选择于它。
不过……徐子青毫不犹豫,伸手一抓,就有一只巨掌猛然窜起,在那虚空中抓下那一颗光团,收入手心之内。
这任务,他接下了!
同样,在他身侧,云冽也将他那六星级任务接下,取得了那颗光团。
然后,他们只消等到一百四十载后,就可以捏碎光团,前往宗门交接。
两人很快从方柱里走出,甲二见两人如此快速便已择好,便立时与众星奴上前迎接。而后,一行人又来到摘星阁外。
既然在摇星池所做之事俱已完成,师兄弟两个也不欲多待,到那下榻之地稍作休整后,便又离开了摇星池,要回去并尾双星了。
557<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并尾双星上,甲一领众位星奴,已然将两位主子的仙府炼制出来。
徐子青与云冽刚刚到达,便在高空里见到下方一座巍峨建筑,十分庄重大气,上方更隐隐镌刻着许多阵纹,玄奥无比。
略思忖后,徐子青便笑道:“且试一试这仙府防御威能。”
甲二立时答应。
他身为大乘期修士,神识自然比师兄弟两个更强,便立时先给甲一传音,对他说明干系。也是表明主子到来,并非有人作乱之意。
甲一很快反应,将众星奴带至后方。
甲二也是说道:“请两位少主稍稍后退,甲二再来施法。”
徐子青和云冽就依言退了退,同时,另外几个星奴都使出自己得意手段,把他们两个牢牢护住。
修行多年,二人还是头回被人这般护持,尤其徐子青,便觉得心里有些稀罕。
随即,甲二神情肃穆,直接取出一柄刀状法宝,横空劈出!
山峦一般巨大的刀芒冲天而起,如若一道匹练,以无以伦比的极速,直直劈斩到那仙府之上!
“砰砰——”
澎湃的轰天巨响过后,只见那仙府上方突兀地出现了一圈彩色涟漪,如同波纹一般,把那刀芒带去的力量化入其中,而后水波翻滚,一阵叫嚣,慢慢就如同将巨石掷入大江,虽是一时掀起了巨浪,却很快沉默在江浪之中,最后平静下来,再也不能动摇于它。
徐子青心中一动:“甲二,你使了多大的力气?”
甲二急忙回答:“回禀徐少主,用了八成力道。”
徐子青点了点头:“你且试一试十成。”
甲二立时应声:“是,徐少主。”
下一刻,更犀利的刀芒斩落,那仙府同样以涟漪化去了巨力,仍是半点不伤。
甲二既被选作管家之职,揣摩主子的心态自然颇有本事,于是他紧接着连续劈斩,次次都用全力,足足斩下了十二刀,才听得“噼啪”一声脆响,把那防护劈碎了!
再然后,那仙府看起来,就不如先前那般气势不凡。
徐子青若有所思:“看来,这仙府外的防御,大约可以抵挡大乘修士十二三击之间,不过即便大乘修士,威能亦有差距,便只好再减去一半,算作个六击左右……不错,甲一等必然费了许多心思。”
甲二躬身在旁,并不敢在此时多说什么言语。
徐子青随后又是一笑:“也罢,这仙府做得好,便不必改了,只叫甲一将那阵法重新刻录上去就是。”
甲二听了,也是再与甲一传音不提。
一行人落到并尾双星上,甲一等人前来拜见。
因着徐子青与云冽为双修道侣,众星奴炼制仙府时,也只炼制一座,却是将两座仙府的炼材资源全数用上,才弄出这般防御之力且更为巨大的仙府来,坐落在双星中稍大的那颗星辰上。此举自然也是得了师兄弟二人欢心的。
徐子青自然不吝赞赏:“做得不错。”
甲一等人听闻,也是安下心来,知晓自家办事能力已被两位少主看在眼里。
两人随即进入仙府,果真内中也同事先交代一般,古朴大气,并无太多繁杂之物,而一应设置却也是面面俱到,并无遗漏。足见这些星奴之用心了。
徐子青看过后,又问:“可有越出定例的花销?”
甲一忙恭声道:“并无。”
徐子青一笑:“若是有,尔等亦无需隐瞒,我与师兄皆非克扣下属之人。”
甲一又忙称“当真并无”。
徐子青便不与他多说,挥手叫他们退下了。
师兄弟两个,此时便已发觉,这仙府之中,灵气之粘稠,已然形成片片云雾,在府内缭绕飘浮,颇显出一番仙家气象。比起初初来到这双星上时,灵气浓郁百倍不止,只一呼吸,都仿佛将五脏六腑冲洗一遍,再略一运转功法,灵气便如海水,灌输而入。
在此处修行一个时辰,恐怕都能抵得上在周天仙宗修行十日!
两人略探查这仙府,就察觉这仙府内外隐蔽之处,都镌刻有聚灵法阵,在仙府下方地底深处,更有庞大法阵,深深扎根,阵纹牵引,几乎到达星辰中每一条灵脉、每一个灵眼之上!
师兄弟二人都是立刻明白,这巨大法阵,正把两颗星辰上,大半灵气都抽取过来,通过这些阵纹,一缕缕全都送入仙府之内。此处聚集了如此磅礴灵气,自然会形成可怕的灵云灵雾,也让此处变作了修行宝地了。
来日若是在此地闭关,当有事半功倍之效。
随即,那些星奴也有安排。
那大乘期的甲一甲二,分别盘膝坐在那仙府顶部两角外延石台之上,神识外放,亦随时听候少主吩咐。
出窍期的乙一、乙二、乙三、乙四,则立在殿外,分踞四方。他们因比那大乘期修士低上一级,往往要等那两位指派。
再次之的丙一至丙五,他们带领手下元婴以及十二金丹,成为巡逻小队,分作五个班次,每数日轮换一次,更是不敢稍有懈怠。
徐子青见状,便看向云冽,笑道:“师兄,我两个修行这些年,倒是头一回有这等待遇。”
云冽看他一眼:“也不过身外物罢了。”
徐子青神色一柔:“是,师兄,我自然知晓。”
两人就此在并尾双星上安顿下来。
稍微打坐几日,徐子青唤来甲一甲二,说道:“如今距小宴之日尚有百年,我与师兄有意前往星陨海一行,也好参悟一番。”
两位大乘自然都道:“属下与两位少主带路。”
徐子青笑了笑:“只是我还有一事相询,如今我每年只有四百八十个时辰以供参悟,若是时候到了,我却仍在体悟之中,又该如何?莫非那星陨海就要将我等逐出么?如此一来,岂非是损了机缘。”
甲一闻言,立刻开口:“顿悟之事极其难得,宗门定不会如此顽固,否则也辜负了那星陨海之能,还请徐少主放心。”
甲二随之解释:“虽说少主每年只有四百八十个时辰,却因身为五星级弟子,可以先行将后续多年时辰借来,待出去时,用了多少,就要扣去多少罢了。不过如此作为,也只有三次机会,若是三次过后尚未还清,却还想再借,便不成的。”
徐子青神情微动:“你之意是,我等五星级便有这特权?若是五星以下,或者五星以上的弟子,又当如何?”
这时就是甲一回答:“若是五星以下的弟子,仅仅只有一次借用时辰的机会,需得还清以后,才能再借。而五星以上弟子,在八星以下,尽皆只有三次机会,到了八星及九星时,则可有五次机会的。”
星级越高的,经历的世事越多,经验越是充足,陨落的机会也是越小,因此,他们获得的机会自然也就更多。否则,即便寿元终了或是仙途夭折时都未能还清借来的时辰,那便对其他弟子太不公平了。
徐子青听两人如此说完,心里了然,疑惑尽去。
现下想想,他虽是夺了风云榜第九位,可风云榜战不过百年一度,周天仙宗为乾元大世界巨擘宗门,门中也不知有多少星级弟子曾在金榜上游走而过,一个第九名,其实也算不得如何了不得的荣耀,唯独榜首,才可说很是光彩。
仙宗直接给了他五星级弟子的身份,恐怕也不是巧合……这应当也是看中他的潜力,给了他能三借参悟时辰的机会。
这样想过,徐子青对周天仙宗的好感,也多了一分。
不论如何,即便他是下界来的宗门,这周天仙宗于他而言也的确比不上有众多好友师长的五陵仙门,可到底也有些归属感了。
于他心里,总也愿意同这周天仙宗互不辜负的。
了解了星陨海大略情形,徐子青与云冽便起身出府。
这回前往星陨海,只有甲一并甲二随从,其他弟子跟去,却是没有必要的。
星辰之间路途遥远,若是还同从前一般遁行、撕裂星空行走,怕是要耗费太多时间。徐子青和云冽早先已然尝试过,这时就不必如此了。
甲一甲二两人见两位少主并无其他吩咐,当下就取出一件法宝来。
这法宝仅有十丈长,两头尖尖,中间宽大,内中可以载人,乃是呈飞梭之状。
只观其外形,便知其行速应当极快。
甲一说道:“此物唤作‘星辰梭’,亦为星级弟子配备之物,使用者修为越高,其速度也会越快。通常若是星级弟子要来往星辰之间,往往皆用此物。”
徐子青明白,这物件的本事,应当同银龙傀儡相若。
师兄弟两个也不多说,直接晃身进入飞梭之中。
两位大乘修士各有一件,如今因甲一本领更高,便用了他手中的。待云冽与徐子青在其中坐稳,甲一双掌一并,又十指连动,就掐出了无数手诀。
而这星辰梭周身一层银光流过,再发出一声呼啸,就已是破空而去!
其速之快,只让人见到一条银线骤然出现,又倏忽消失。
徐子青坐在梭中,只觉眨眼间,便不知行了几千里之遥,随后稍稍闭目静坐,竟只过了半个多时辰,就已然到了。
他抬头一看,前方一片漆黑,并无星辰,只见夜幕。
唯独有一只巨大的“独眼”,转动时闪烁着一缕微芒。
558<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星辰梭悬浮在独眼之前,甲一甲二恭声说道:“两位少主,星陨海已然到了。”
徐子青讶异道:“那独眼,便是入口么?”
甲一应道:“正是。”
甲二也说:“那看守已是来了。”
果然,在一行人才说了三两句话时,那独眼中,微芒闪烁间便有一道人影出现。那人影十分巨大,仿佛是万仞高峰,可待他接近了,却叫人发觉那巨影不过是虚影,在虚影掩映中,则有个身长近丈的魁梧男子。
此人身着星辰袍,领口处却并无星辰印记,其双眼幽深,却不见眼瞳,而只见到茫茫星空,似能窥见宇宙变迁。
很可怕的人,当这魁梧男子出现后,甲一甲二这两个大乘期的修士,也仿佛瞬间变成了蝼蚁一般。
徐子青和云冽也起身站立:“见过前辈。”
魁梧男子表情木讷,倏忽间就站在了星辰梭前,立在虚空之上。他摊开手:“将弟子令拿来。”
徐子青和云冽自然都是依言而行。
魁梧男子将弟子令取了,并指在上方一点,随即星芒漾起,他问道:“欲入几个时辰?”
徐子青早已想好,此时也不犹豫:“我与师兄头回前来,不知参悟时日,故而决意百年为限。若是百年不出,便请将我等逐出。”
魁梧男子慢慢“看”来,点了点头:“百年为限,若自行而出,三次后便不可再借时辰了。”
徐子青自是明白的,也是应道:“是,弟子定然遵守规矩。”
那魁梧男子似是满意了,手中弟子令上的星光也已不再跳跃,随后他将这弟子令交还回来,又一指那独眼:“星奴不可入。”
徐子青等人,自然还是遵从。
很快,那魁梧男子消失在独眼之中。
徐子青和云冽低头看那弟子令,上面便书写有“四十三万二千”的字样,若是在那星陨海内,恐怕也要倚靠这弟子令计时了。
有了通行许可,师兄弟两个便不在星辰梭上停留,只吩咐甲一甲二自行归去。待出来之日,他们也自会凭借血契为二人传令,请他两个前来迎接罢了。
甲一甲二听命,眼见两位少主化作两道遁光,投入到“独眼”之内后,便驾驭星辰梭,回头离开。
另一头,徐子青与云冽,则携手迈入独眼之内。
远远看去,这独眼的确形态诡异,可待接近了,却发觉这独眼原本也是由许多奇异星辰构成,而内中的微芒,更是许多细小星辰形成的星云,很是美丽。
这些星云缭绕在独眼开口处,他两人刚刚投身进来,就被那星辉摄住,整个人只觉一个失重,便直飞而起,被传送到另一处所在了。
徐子青睁眼后,前方是一条条星河。
——不,若说是河流,不如说是溪流,是一条条星子组成的光带,在夜幕之中点缀起来,长长地延伸到远方。
星陨海,无数陨落的星辰、星子,凝聚成长长的“溪流”,而无数的“溪流”,便汇聚一处,几如大海。
这些光带是无序的,是不规律的,甚至有许多不知从何处而起,也不知往何处而终。在许多“溪流”前,有身着星辰袍的周天弟子盘膝端坐,似乎沉浸其中;也有持剑挥动,持法宝使唤;有浸泡在“溪流”之中,眉心间星芒隐隐;有大放神通,不断打磨;还有手舞足蹈,状似癫狂……等等景象,都各不相同。
甚至有许多早已是一动一动,阖目静立,如同一尊雕像,他们的六识全都封闭起来,整颗心都在不断演练,不断体悟!
每一条“溪流”都只容纳一人,自然,也有许多“溪流”前,尚且没有人去。
徐子青看向云冽,云冽此时,也看了过来。
两人都清楚知道,到这时,他们应当分路而行,自行去寻找对自己有用的“溪流”,去参悟其中的奥妙。即便他们是双修道侣,己身之道却各不相同,绝不能仍旧呆在一处了。
不过,修行之路漫长,这不过是小别,并无需恋恋不舍。
徐子青便微微一笑:“师兄,我去了。”
云冽略颔首:“安心修行。”
徐子青再道一声“是,师兄”,整个人便一晃身,化光而去。
“溪流”条条,每一条都散发着奇异的气息,徐子青一面遁行,一面将神识释放出来。也不知为何,他似乎自打进入这星陨海后,便知道了许许多多关于这星陨海中事,也立刻就明白如何在此处参悟。
他的神识在此时扩散开去,而他自己眉心青光闪动,不多会,竟在身后出现了太极阴阳鱼,正是他的小乾坤显化之物。他周围木气缭绕,似有无尽木气自体内迸发出来,细细地蒙在他的肉身体表,使他整个人亦披上一层青光,在夜幕中清淡柔和,又顺着那神识,将气息不断放开。
这时候,徐子青隐约间已然融入到这星陨海中了。
他的气息,正在搜寻于他有所助益的“溪流”。如此过了十里、百里、千里……终于,有一缕神识仿佛被什么物事拉扯,一瞬便被吸入了进去!
那一刻,仿佛有无数种奥妙之意,化作了无边景象,自那“溪流”中传送出来,又朦朦胧胧地刻印在他的识海之中!
此刻,徐子青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迫不及待,这是被“道”所吸引,亦是仿佛被什么勾起了共鸣,让他有了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也有了无边无际的探索之意。
到现在,他哪里还不明白?
那缕神识被吸入之处,无疑,就是他所需要的“溪流”!
当即,徐子青并不犹豫,他立即收回了其他的所有神识,奔着那个方向急速遁去。仿佛是心想事成,明明极其遥远之地,却在他的一个念头转动间,就让他立刻到达了——这亦是星陨海的神妙之处,但凡来到此地者,但凡被某条“溪流”吸引者,都能来去自如,瞬息间抵达各处角落。
不错,待徐子青站立在那条他选择的“溪流”前,他方发觉到,就连他之前放出的神识,也是在转瞬时遍及整片星陨海。否则,他也不会如此之快,便寻到了自己所需之地。
随后,徐子青慢慢走到“溪流”边上,低下头,就往其中看去。
这一刹那,整个元神都如同被拉入一个极神妙的世界,让他仿佛投生到另一番人世,又仿佛虚虚渺渺飘荡空中,见到了极其奇异却又很是清晰的无数场景。再不像方才他识海中显示的那般模糊。
这是,星辰的变化。
自那宇宙中一点力量收缩,汇聚了无数砂砾,凝聚成团,不断扩大。在这扩大之中,五行之气聚拢而来,渗透每一寸砂砾,却又浓淡不一,在这成团砂砾之中,便分隔出许多特殊的所在。
不知多少年后,砂砾已然不能再称之为砂砾,有虚空里的神秘力量降临下来,一瞬同那些特殊所在相互影响,再后来,生出了澎湃的力量!
从此,没有新的砂砾再被吸引,那收缩的力量,也变成最微小的一点,压缩在了这砂砾形成的,庞大之物的最深处。
如此,便也形成了一颗星辰!
金、木、水、火、土,这些力量互相作用,让那些特殊的所在化出了高山、河海、丛林、烈火、矿物,天材地宝因地底生出的灵脉而孕育出来,同时,在水与木的交互中,在五行之气的融合里,生就了无数种生灵。
生灵随时日迁移而生长,又在寿元终了后而消亡,消亡后肉身归于土壤,魂魄重入轮回,亦或是消散开来,重归天地……直至再有一度轮回,重新孕育而生。
生死,轮回。
这种种场景,居然记录着这一颗星辰消亡前的无数年月。
星辰上的星辰有生死轮转,星辰自最初到陨落,同样由生至灭……
这也是生死轮回之道,但与徐子青所修之道又有不同。
他之道,由万木衍化而出,以生机之木为根本,但刚才那种大道,则承载着一颗星辰的生灭……若说小,他以五行之一为基础,天地万物,都不能逃脱五行之意,如何能说是小?可若说是大,他以自身领悟,又怎敢说比一颗星辰所包含的领悟更大?这一时,似乎是要将他迷惑住了。
徐子青怔怔然,身后的阴阳太极鱼里,阴鱼与阳鱼中,一边有龙头伸缩,一面有妖藤攒动,仿佛都想要脱身而出,又仿佛都在随之参悟什么。
他的眉心里,青光闪动不休,而他整个人,都似乎痴了。
隐约间他有些明白,他的道是小是大,其实无需分辨太过,以小中可以见大,由大处又未必不能窥得细处……这颗星辰的生死轮回意境,与他的生死轮回之道有共鸣,他只需在此处仔细体悟,直至悟得通透,亦或是悟无可悟。
难怪了,那许多的星级弟子都想要在此地修炼,也难怪周天仙宗将此处视作秘境。
倘使每一个星级弟子在这些陨落的星辰里都能找到与自己共鸣的那一颗,那么他们借助整颗星辰的力量,心胸、见识,都将有极大的开阔!
对于徐子青而言,第一次参悟最为震撼,自然,这也是他的机缘。
另一头,云冽同样放开神识,也同样,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遁往吸引他的那个去处。
559<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云冽静静站立在“溪流”前,将整个心神沉浸进去。
这也是一颗在宇宙伸缩时突然汇聚而成的星辰,只是在最初形成的刹那,就遭受到了难以预料的打击。
那是一道凛然的剑光——仅仅是为了来日的一场挑战,仅仅是为了让自己静心,一个朦胧却又高大无比的人影,便肆意拿着手中的长剑劈斩!
所以星辰还未形成就已毁灭,在那之前的一刻有多么惊喜,在这一刻便是如何怨恨。它的躯体,被剑光劈成了无数个小块,四散到各方而去。
每一个小块上,都布满了星辰的意志,那是恨!
恨!恨!恨!
恨为何功亏一篑!
恨不能孕育生灵!
恨那剑修妄为,以一己之私,将它根基尽毁!
恨天下所有剑修,恨不能将他们尽数诛绝!
又过了无数年,这些暗暗生出了无边恨意的碎块,却也保留了那一剑斩碎星辰的剑修的剑意,从而……吸引了更多的剑修到来。
星辰的意志早就快要消散,碎块们分得的那些,也不足以引起这些剑修的注意。
后来,就有剑修们发现了这些碎块,开始争夺着在这些碎块上参悟。
而他们的剑意也被碎块吸收,他们的剑道境界,他们的剑道领悟,全都被碎块们贪婪的攫取,他们挥剑时的杀气,也被聚集起来,被碎块化为己有!
他们来了,参悟了,又离开了。
没有人发现这些碎块的不同。
他们只以为这些碎块,是先人遗留的宝藏……
无数年月过去了,这些碎块沉淀在星空深处,再没有剑修得到这些碎块的传说。
但这些碎块,却在许多年不断汲取星光,不断再度汇聚砂砾的同时,也不断形成了类似星辰的庞大之物。
同时,这些有着同样意志的星辰,又形成了一条“溪流”。
只是,这些星辰上布满的,是无数的剑意和无数狂暴的杀念,以及对剑修的无边仇恨……以及那一丝不愿意承认的本源的亲近与依赖。
在如此情形下,这些星辰根本无法孕育生灵,也就是……没法“活”过来。
它们……
还未出世,已然先陨落了。
在云冽心神沉浸的刹那,一颗星辰上,就凭空凝聚出了一道人影。
这人影手持长剑,周身都爆发出强烈的气势,有着无边磅礴的剑意爆发,那虚无的双眼里,也饱含着凶横的狂暴杀念!
而他的脸,却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在不断地变换。
这应当,便是久远久远的以前,曾经在碎块上练剑之剑修的脸。
云冽神情冰冷,无惧无怖。
之后他的剑魂分出一缕,也化作了一道白色虚影,便手持黑金长剑,正面与那人影相撞!他们厮杀起来!
是,云冽之剑,为无情之剑,为杀戮之剑。
因此,他若要进境,仍旧只能——
杀!
不断地,无畏地厮杀。
三十二年后。
“溪流”前,青衣的年轻修士睁开了眼,他左眼里蕴着一团青光,右眼中却含着一团黑芒,之后渐渐光芒大放,终于变成了眼瞳分明的、正常的双目。
只是显得比普通的眼要多出一些莹润,也多出许多神奥古老的意蕴。
这时候,青衣修士身后的阴阳太极鱼忽然化作一抹微光,眨眼间投入到他的眉心之中,他则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一缕细微的青芒,仿若一粒种子,轻微地弹跳了一下……下一刻,种子发芽,化作了一株青翠的植株,而这植株迅速生长、成熟,很快开出了娇艳绝美的奇花。不过三个呼吸间,奇花凋谢,叶片零落,花枝枯萎……到最后,剩下的只有一抹微尘。
之后,微尘变作青芒,重新抽芽生发。
如此足足有九九八十一次,青衣修士五指合拢,那青芒也消失不见了。
这是演练,道之演练。
徐子青经由这些年的参悟,虽说并未在修为上有极大的长进,但对于生死轮回之道的理解,却是比起从前多了十倍不止。
借助一颗星辰来参悟,就仿佛同时观望了无数生灵的生死轮回,对他而言,自然便有了极大的收获。
如今,徐子青已无需将小乾坤显化,便可以在目光闪动间,直接在周身凝聚出庞大的木龙,他也可以在弹指间让妖藤出现,化作一片藤海。
在这段时间里,他更将时空之力的结晶吸收了近半之多,全部用来巩固小乾坤,逐渐地,那小乾坤里气流涌动,万木无需催化,也偶尔可以自行生灭了。
这就是一个世界的法则在逐步完善,世界之主——徐子青本身的意志,终于又强化了几分,也和小乾坤的结合更深刻了。
只不过,现在的小乾坤仍然只在徐子青的意志之下,心念之中,他需要小乾坤里有什么,小乾坤里才会有什么。
等到小乾坤彻底成为一个世界时,徐子青仍旧是世界之主,但世界中就会产生真正的生灵——自发孕育而出,而并不是由世界之主融合而来。
这也是,每一个身具小乾坤者,最终的所望。
第一次参悟已结束了,徐子青站起身,暂且离开了这条“溪流”。
并不是他不愿意继续参悟下去,而是他现下心思已然断了,再强行去体悟,恐怕功效不大,倒不如先出去巩固一番,再找契机重来就是。
而且,他还有些事情,也需得去做一做了。
徐子青如若一缕轻烟,在半空极快地掠过。
不经意间侧头,他就看到一袭白衣远远立住,一定不动,如同山岳。
徐子青知道,这是他师兄仍在入定之中……他不欲打扰,只认真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这一片星陨海去。
随后,一股抛离之力猛然将他攫住,徐子青身子一轻,就出现在了那“独眼”的外围。不远处,巨大的黑影仍旧守卫,徐子青转首朝那巨影点了点头,便飞掠出去……找了颗最近的星辰暂且落脚,那“独眼”已离得极远了,他在此地逗留,应并无不妥之处。
徐子青将心念借由血契传与甲二,然后,盘膝慢慢积累真元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星辰梭到达此处。
徐子青踏入进去,跟甲二一齐,往并尾双星急速行去。
一众星奴早已等候在那,他们已知徐子青首先从星陨海中出来,如今并未见到云冽,也不觉奇怪。
甲一早已备下上好饭食,与众星奴一齐服侍徐子青吃了,便是接风洗尘。
饭后,徐子青进入仙府之内,要将之前的体悟重新巩固,再借助这仙府内的粘稠灵气,将真元多多积蓄。
于是,他再度闭关了。
转眼,又有三年。
这一日,徐子青自仙府里走出,说道:“甲二,你随我一起出去一趟,甲一与其余诸人,则在此地等候师兄出关。”
众星奴齐声应道:“遵徐少主令!”
徐子青便不多话,带着甲二,乘星辰梭来到传送星辰所在之地。
星级的弟子们,并非不能离开星辰殿,只是来到此处的星级弟子,仅仅是整颗星辰灵气供其使用这一项,便引得他们不愿离开了,更何况还有星陨海这等秘地,当真叫人如入修行圣境,自不肯如何出行,浪费光阴。
而若是要出去,就只得前往传送星辰。
这传送星辰只有十余颗,每一颗所去之地皆是同一处,而每一颗所在之地,也不过在相邻之间。
徐子青来到此处,就有人前来接待,也无需如何言语,待那传送阵闪过光芒后,他便和那甲二一起,极快地回到了周天仙宗内,那一根极高的天柱上,见到了那位散仙分|身。他再朝这位前辈行了礼,对方也并未管他为何多了一人。
跃下天柱后,徐子青带着甲二,先直奔外门而去。
两人化作两道遁光,一前一后,急速遁行。
约莫不到半刻工夫,外门便到了。
这一回,徐子青并未如何遮掩,而是足下生风,穿着这一身五星星辰袍,带着一脸恭敬的大乘星奴甲二,一起落在了那一条仰陵楼所在的街道上。
一瞬间,便吸引了来往诸多修士的注意。
“那是……星辰殿的五星弟子?”
“内门的核心弟子……”
“噤声!莫惹来那人发怒!”
“快看他的去向,是、是……”
“莫非仰陵楼所言,竟果然是真!”
许多极细声的议论,便在一些修士口中响起,仿若耳语一般。
这些声音自然都收入了徐子青耳中,而这些言语,也必然不能撼动任何一位星级弟子的心志。
否则,他们哪敢如此?
徐子青难得彰显自己的身份,自是有他的用意。
而今,他便不疾不徐,走到了仰陵楼前。
此处,早早得了哨子回报的陈霓、陈裳姐妹,也盛装而出,在楼外相迎。
“婢子陈霓——”
“婢子陈裳——”
“恭迎主人到来!”
徐子青微微一笑:“你二人辛苦了。”
陈霓陈裳对视一眼,齐道“不敢”。
这时候,整条街道上,又涌来了不少人,与仰陵楼三足鼎立的另两个势力,也听到风声,派人前来。
徐子青被两姐妹迎入仰陵楼中,却是看了眼甲二。
甲二心领神会,他伸出手指在楼前一划而过,刹那间,除却原本就在楼内之人,再无人可以进入。
而楼中的人,则是许出不许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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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陵楼如今内中设置扩充咒诀,不仅将一楼大堂变得增大了数十倍,而所设房间也多出不少,二楼的房间亦有增加,那两倍浓度的由三十间增加到百间,五倍浓度的则有八间增加到了二十五间!
同时,加入仰陵楼的修士,也从四五十,增长到了数百人,成为了这条街道上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平日里,在仰陵楼赚取了仰陵点而得以成为此地外围人士并且租住二楼众多房间之人,也是不少。
这时候,待徐子青领着一众星奴进入仰陵楼后,许多眼光敏锐的修士,早早便抢先进入这一楼大堂之中。
因而如今就有千人之众,不同境界、修为的修士,统统立在当处,他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但神情之间,却也颇为谨慎、尊重。
徐子青在两姐妹簇拥下,径直来到大堂最里面的所在,随后足下生出一株粗壮的藤蔓,纠缠起来,一路盘旋而上。
最终,在距离地面约两丈处,停了下来。
而在那主藤周围,还有数条分支,也形成了座椅的模样,分别将陈氏两姐妹、出窍化神境界的几个星奴托起,唯有甲二,则盘膝坐在徐子青身后两尺的位置。
眼见下方尚且有些言语纷杂,甲二双目一扫,威压如同水银般铺开,在眨眼间,将整个大堂充满!
这股庞大的威压着实强悍,立时显现出无边的威仪。刹那间,所有的修士,都安静下来。
徐子青微微一笑,和声说道:“诸位请坐。”
陈霓裳姐妹则一招手,那些在仰陵楼担任护卫一职的所有修士,都分作两列,分别站在了两边墙壁之前。
而听了徐子青此言者,则是纷纷对视一眼,都分别盘膝坐在了两列护卫中间、那株巨大的主藤前方。
徐子青这时用手指一点,原本悬挂在堂中的三块侍者令,就立刻腾空而起,回到了他的掌心之内。
他这一动作,叫下方众多修士见到,瞳孔都是蓦然一个收缩。
这位星级修士,究竟意欲何为?
此举是来践诺,还是收回此物,将此事搁浅?
如今盘坐着的那许多修士,除却原本便是这仰陵楼中成员外,其余大部分,都是为这侍者令而来。
早在三十余年前,风云榜战结束后,周天仙宗数位星级弟子在金榜有名,显露出了极大威风时,那些星级弟子的名声,也逐渐传开,响彻整个宗门。
其中有两个新晋修士大出风头,又是从前几乎不曾听过的,越发引起多人打探。
然而就在此时,仰陵楼的两位楼主却是宣告,那两人便是她们身后之人!
一时间,这消息便震撼了无数外门势力!
众所周知,周天仙宗分为内外,但内门以山域划分势力,外门则有多种方式,更是有许多外门势力原本就与内门势力出自同源,由一个或者数个大势力,还打造内门里的靠山,将自己的势力、威望都年年延续下去。
二者可说是互相倚重的关系,但这般的关系,却只要内门势力不能扎根深稳,外门也容易崩溃,所以每百年间,也都有无数势力崛起,无数势力消亡。
故而外门的许多势力,都能够打探到内门里的大消息。
也是因此,在仰陵楼终于将自身背景展露出来时,虽不至于引发顶尖外门大势力的注意,却也让一些不大不小的势力们,都禁不住往内门查探起来。
随后,这些势力便知道,陈氏姐妹所言是真。
她们的背后,的确有内门一个山域支撑,而那个山域虽小,本身每一位弟子实力都算不错,近来更出现了两位极厉害的弟子,堪堪几十年,就盘踞于风云榜上,还当真破格成为了内门核心——星辰殿的星级弟子!
一位五星级,一位六星级,都不足五百岁,都达至化神境!
可想而知,只要他二人不陨落,五陵山域便是必然崛起!
渐渐地,更多关于那两人的消息也都被打探出来。
譬如他两个与白龙府少府主有旧,比如他两个似乎得到散仙看重,比如他两个是一对双修道侣,情谊深厚不分彼此,便绝不会因诸多外因反目成仇……连在风云榜上二人一个身负五炼剑魂,一个有嗜血妖藤那般逆天奇物,也统统被查个清楚。
于是,许多原本对仰陵楼这新兴势力观望着,或者已然有心要想法子咬上一口的势力们,都缩回了他们的触角。
莫欺少年穷,对于这样两个未来的大能,不值得让他们因区区小利而去得罪,反而应该尽力交好——至少也要互无芥蒂才是。
自然,待而后仰陵楼的陈氏姐妹将那位五星弟子要选择侍者之事宣诸于外,这些势力也纷纷派遣了座下的哨子,前往仰陵楼,领取仰陵令来查探。
果真那侍者令并非假物!
此事在外门又引起轩然大波,需知虽说内门许多势力,都能在外门收取弟子,可那弟子有名额限制,也得是金丹期方可接纳,就算是大势力,通过贡献宗门而得到的名额数量,也绝不是能肆意挥霍的,哪怕是本身根基里的修士,也绝不能轻易进入内门。而且,大势力们为了得到充足的力量,往往是已然结婴的,或者是金丹期修士中出类拔萃的,才能被他们收入。小些的势力根本就名额不够,选择起来也是极为小心的。
因此,成为内门弟子的侍者,也成为了较为常见的一种出路。
只是这侍者,也只有星级弟子以及内门一些担任职位的长老所收取的那些,才能同样进入内门,否则,普通内门弟子的侍者,也不过只是担了这侍者的身份,却是并不会被周天仙宗承认,更不会拥有侍者令,自也不能获得优待的。
背后靠着内门势力的外门诸多势力,他们的修士比普通外门的有更多机会,而周天星辰殿的星级弟子,也是少有没有本身势力支撑的。更莫说,在那些全凭自己闯进星辰殿的星级弟子们,还有绝大部分比其他天才更加倨傲,能选择的侍者又十分有限,当然也越发挑剔了。
如今,仰陵楼竟一下抛出了三块侍者令,言明会在外门中,为她们姐妹背后的主子挑选三位侍者?
这几乎如奇迹一般,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更何况,现下凡是对仰陵楼有兴趣的修士,还有几个不知那五星弟子徐子青还有个六星弟子的道侣云冽?
这便是说,若是能成为徐子青的侍者,那么便不仅仅能得到这位主君的指点,恐怕也是可以去和他的道侣请教的。
至此,不仅仅是那些想要挤进内门的修士们兴奋起来,许多一心求剑的剑修,也破天荒放下了苦修,来到了仰陵楼。
他们也想要得到这侍者的位置,去接近那位传说中有五炼剑魂的强大剑修!
——尽管他们更想做云冽的侍者,可谁知那位传言性情极其孤冷的剑修,是否有朝一日会来收取侍者?难得有这等机会摆在眼前,他们的剑等不了了,他们本身,亦等不了了!
这消息传出后,轰动四方,有许多修士赶赴过来。
仰陵楼有言在先,凡来争夺侍者令名额者,唯有实力强劲的元婴修士,亦或是天赋极其出众的金丹修士方可,其余人等若是来了,倒是能在仰陵楼里暂且停留,等待下回机会。
尽管限制若此,一些修士失望而去,可依旧有为数不少的修士,自认条件足够,前来应征。短短几日,仰陵楼便装载不下,才让那两姐妹很快下定主意,将那仰陵楼内部,扩充开来!
他们来了,得知要等待那徐子青的到来。
然而这一等,就是数十年。
最初的几年,这些修士一直坚持着。
等到十年过去,已然有修士离去了……随后是十五年,更多修士离开,到二十年,便叫人失去耐心。
之后,是二十五年,三十年,越来越多的修士,都以为被那位五星弟子愚弄,或者以为他因着什么缘由使事情有了变故,而不再等待,又或者只偶尔关注,并不在楼中等候。
如此三十五年过去,那些有意者,千不存一。
但终究还是留下了不少。
而徐子青,虽说是晚了些,也的确是来了,且是极张扬、极威风地来了。
那些因着种种缘故未能在此刻留在楼内的,便都不能再进来。
见众人安静下来,徐子青目光慢慢在堂中扫过,口中则道:“初入星辰殿,一时闭关忘却时日,倒是我来迟了。”
此言一出,隐约有些歉意,就让许多久等者,心气略平。
外门弟子身份远不及内门,更不及核心,这位或许会成为未来主君的星级弟子本无需解释,如今看来,他脾性似乎不错。
这一刻,他们也不觉那三十余年如何难熬了。
徐子青神色平和,又道:“我从来与师兄同心携手,师兄寡言,如今仍在闭关之中。他此回虽不曾来,我亦不欲多费口舌。”说到此处,他略略一顿,“此次我来挑选侍者,元婴中实力出众者,金丹中出类拔萃者,可以领取仰陵令之先后,施展手段,让我一观。”
话音落后,他再吩咐:“甲二,将楼中护着些。”
甲二垂头,恭声答应:“是,少主。”
随即,徐子青抬眼,含笑等候。
与此同时,下方众多修士面面相觑,之后就有人晃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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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身形不高,气度甚至有些猥琐,不过只是个金丹初期的修士。
他腰间悬挂仰陵令,正是来得最早的一位,亦是在这条街道上,十分叫人厌烦的一位——因此,他接到的消息,自也是最快的。
只见这修士笑了一笑,那五官便仿佛挤在了一起,又显得更丑陋了几分:“见过徐前辈,晚辈献丑了!”
他虽是“打蛇随棍上”惯了的,可一个外门的弟子,尽管也算周天仙宗之人,却也不敢就这般唤一声“徐师兄”来套近乎。
徐子青察觉到,这人出现后,不少人都皱起了眉,甚至有些元婴期的修士,眼里都禁不住闪过一丝嫌恶之色。他并非以貌取人之辈,也知晓一个人若能引起众怒,也绝非是他长得太丑、太无气质,那么,此人究竟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
随即,那修士目光一肃,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灰光!
顿时那些不喜之色,越发清晰了。
灰光稍微停留一瞬,立时“嘭”地散开,几乎无形无影地消散在大堂之中,一时间,居然难以发现这分散的灰光踪迹了!
徐子青微微一怔,就算以他化神期的眼力,竟骤然间也没能发觉。
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徐子青便释放神识,四处铺开,往各方寸寸寻找。
如此仔细寻过多时,他终是在一些修士的衣角、佩饰、发梢,以及大堂墙角等隐秘处,发现了如同蚊蚋一般形态,却比蚊蚋更加细小,几乎肉眼难见,就连神识也轻易不能发现的细微飞虫。
这些飞虫若是伏地不动,气息都与灵气波动相合,隐藏起来,真是叫人难以察觉。
徐子青很快收回神识,他心里隐约便有些明白,为何此人会使许多修士厌恶了。他又传音于甲二:“你所觉如何?”
甲二连忙回道:“此人隐匿功夫极为了得,虽属下已然察觉端倪,但若是他再有所进境,恐怕属下也要被他隐瞒过去……”
徐子青若有所思:“他或者还有隐藏?”
甲二眉头皱起:“恐怕那小辈是要显露本事,担忧少主自己无法察觉,才如此作为……他倒是信心十足,少主莫非还要他来相让不成?”
徐子青失笑:“有自信是好事,这般作为倒也算体贴了。”
主仆两人交谈这几句,下方的修士们则是忍耐许久,都纷纷在自己身上寻找起来,随后有些境界高的找到了,便要一把将那飞虫捏死。孰料还未等出手,那飞虫又是“嗡”地一声,飞了开去,消失不见。
不多时,那修士许是露得够了,不知怎么再度施展神通,将那灰光聚拢,重新形成了一个人形模样,转眼间,就是他的本尊。
他便躬身行礼:“在下黄元,请前辈指正。”
徐子青见了,又有陈霓陈裳姐妹,把此人来历说出。
原来这黄元果真如他所想,是这条街道上的一位消息贩子,总是独来独往,却能将哪怕一些元婴修士的隐私都打探清楚,用来私下同一些势力、家族或者单人交易,也不拘荤素、好坏,只要给的价钱足够,便无所不言。
如此一来,名声自然不好。
更何况,他这本事使出来,连元婴都不能寻到踪迹,又无人得知何时自己身侧便有如此一人隐匿起来窥探己身,直入附骨之疽,岂能不叫人毛骨悚然?
黄元这贩子,甚至一度引起多个势力联合围剿,却不能抓到他的本尊,又杀死他所化飞虫的,却是若不将所有飞虫尽数杀死,他亦只是休养一段时日,就可恢复过来,反而再度大肆宣扬那些势力中不可告人之事。
久而久之,黄元倒是出了大风头。
后来,若非他主动收敛、有所取舍,不再肆意贩卖所有消息,且他又从不能探知化神以上修士的消息,更有那“一旦被飞虫附着的修士使出大威力术法则飞虫必死”的传言放出,他怕是要被顶尖的大势力,用更高的代价彻底诛灭!
现如今,他总算是苟延残喘下来。
也并非没有势力招揽过他,但黄元却一一拒绝,而那些利益牵扯的势力又互相牵制,导致最终没有结果。
不过,也许是有许多年被追杀得险死还生,黄元已然有所畏惧,也许是因为他不再愿意独自漂泊,待内门五星弟子要收侍者之事传出后,他便成为了其中坚持最后的修士之一。
此间三十五载,再有多少修士就此放弃,他却是顽固如初!
这时候,黄元抬起头,任凭徐子青打量,亦是等候徐子青宣判。
他心里有些忐忑,现下他已是四百余岁,尽管当年资质不俗,却因早年相貌丑陋被人嘲笑之事而自卑,随即他得了超卓的功法,却又傲慢起来,以至于自视太高,肆意妄为,引发众怒。而后他几度被灭去大半飞虫,耗费大量光阴,才重新将境界巩固在金丹初期,却也因此将原本的桀骜磨灭大半,使心境平和。
可他的确是自觉行事不妥,却并非就此要谄媚仇人,于是又是多年蹉跎。
这夺取侍者令恐怕是他寿元终了前唯一的机会,苦等数十年也不能把他动摇——他甚至已然决定,哪怕是一百年,两百年,他也要等待下去!
……如此寄予希望,自然也越怕失望。
徐子青点了点头:“你且往那处坐一坐。”
黄元猛地一惊:“……前辈的意思是?”
徐子青微微笑道:“你之技艺颇有意趣,却不能立时定下,且待我看过其他罢。”
黄元高高提起的心,又稍稍放下些。
虽说并未确定,好歹机会大了一些……
其余的修士,却都脸色有些不好。
黄元机会更大,便是他们机会更小。
徐子青用手往那处一指,黄元所去方向,又出现了数根藤蔓,形成好些高凳模样。黄元很快领悟,就选了最边上的那个,盘膝坐了上去。
余下修士眼尖者,就见到那处的高凳不止一个,也不止三个,而有十多个之多,也就是说,去了那处者也非确定人选,还能尽力一搏!
紧接着,就有第二顺位的修士,迫不及待地跃身出来。
这一位出场后,立刻就放出自己最为厉害的神通,震得墙壁土地都是“轰轰”作响,着实声势浩大,气魄不凡。
但他显露之后,徐子青却不曾唤他往高凳上就座,他也只好神色黯然,先行退去。
第三位,第四位,在这第二位修士碰壁后,也从黄元被看中的急迫中清醒过来,知晓若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又或者不够冷静,也只有淘汰一途。
于是,他们也用了十成的气力,可惜仍旧不成。
这几位,都是金丹修士,而金丹修士原本在境界上便不及元婴,哪里轻易就可以被人看重?连连数位后,气氛也紧张起来。
过了半个多时辰,渐渐有元婴修士,露出本领。
徐子青高高端坐,仔细将众多修士一一看过。
只可惜,除却头一个黄元外,这些时候里,竟再没有看上的修士。
这也并不奇怪,在参加过风云榜战这等天才云集的重事后,徐子青见过不知多少惊采绝艳的神通、术法、功法,也看到过无数将旁门手段弄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奇才,那是汇聚整个乾元大世界的杰出修士,这些外门的弟子——哪怕是元婴修士用了浑身解数,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差强人意。
徐子青叹了口气,侍者将来必为他与师兄倚重之人,将担负同众多五陵门人一齐振兴五陵山域之责,绝不可轻率。
若是余下之人再未有出类拔萃者,恐怕也只有黄元还堪入眼了。
突然间,一道剑光逼仄而出,与方才的沉闷相比,竟显出几分惊艳来!
徐子青心中一动,看了过去。
只见那剑光极冷,如同一条冰线,而剑招亦是极为简洁,干脆利落,毫无花哨。数记剑招使将出来,竟有一种割裂空间的锐利感!
一时间,倒让徐子青仿佛见到了一丝当年在小世界时,被师兄天魂教导用剑的意蕴……只是,这种剑法,尚未形成剑意。
也就是说,这位年轻的剑修,对剑的领悟还不足以凝聚出剑意来,而且,以徐子青的眼光看,此人似乎在剑道上缺乏指点,却是凭借自己的心意,单单淬炼基础剑招,而未被花哨剑术迷眼。
这位剑修,欠缺是领路人,或者说,欠缺一个点拨,就可以让他突飞猛进!
可就是这般急迫地需要磨练的、如今似乎不过接近三百岁的金丹期年轻剑修,却肯如此等待。
足见他,不骄不躁。
徐子青待他将剑法使尽,并未言语。
那年轻剑修表情肃穆,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眼神也很是倔强。
他极固执,明明本身积蓄真元极快,也早早结丹,却唯独对剑道情有独钟。偏偏他的剑虽然快,他在剑道的资质上,则并不很强。
至少,远远比不上他对术法的领悟。
可他仍旧不肯放弃。
即便知道或许等待数十年后仍旧一场空,也无法放下。
徐子青见他如此,温和地笑了:“你且去一旁等候罢。”
那冷静无比的年轻剑修骤然抬头,眼里的狂喜一闪而过,又立刻克制住:“是!”
随后,他挺直脊背,就如同一柄长枪,抱剑坐在了黄元的身侧。
然后,又是下一位。
那许多的修士展现本事,足足耗费了三日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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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人数已尽,那有望获选的十多个藤座,却并未填满。
徐子青吩咐道:“甲二,将他们送走。”
甲二便袍袖一挥,直将那许多不曾选上的修士,全都送出仰陵楼外,只余下了仰陵楼中众人。
徐子青往藤座处看去,微微一笑:“尔等随我来。”
他说完,身下藤蔓骤然缩短,如行云流水般,不出一个呼吸工夫,便缩进了地底,化作一抹光晕散去。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这些藤蔓并非种子催生,而是由他真元所化。
陈霓、陈裳姐妹、众管事以及甲二,全都顺服站立徐子青的身后,不发一言。
徐子青道:“三楼可还能见人?”
两姐妹急忙说道:“顶层两位主人的居所,婢子早已施展避尘咒,封存起来,绝不敢让他人进去的。”
徐子青朝两人含笑点头:“辛苦。”又道,“便去顶层。”
于是,这些人等,尽皆跟随徐子青,一步一步,走到了顶层去。
此中情景倒是与徐子青上次来时并无不同,仍有内外间,外间那两姐妹的居处,也依旧只有两个蒲团。
不过内间虽为师兄弟二人住所,但两人都不曾进去看过,而此时师兄不在,徐子青也不会一人独去。
而接待这些人等,就在那很是空旷的、两姐妹平日修炼之处了。
徐子青仍是含笑:“坐。”
陈霓陈裳、众管事与甲二等人,便依次往两边、后处坐下,那些意欲做个侍者的七八位修士,面面相觑一番后,也分别落座在徐子青的对面。
如今,便看谁能得到青睐了。
一时之间,这些修士,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
徐子青见状,只问了两句话语:
“尔等因何而欲为侍者?”
“尔等将何物予我?”
下一刻,便有诸多修士,回答起来。
这答案不一,大多目的为“夺长生定仙路”,而大多所予之物为“竭尽所能忠诚不二”,寻常说来,侍者们做到如此,便是够了。
然而有三人不同。
有黄元答道:“我因仰慕二位前辈而欲为侍者,我可将身家性命、元神轮回,都献与两位前辈。”
有那年轻剑修答道:“我因剑道而欲为侍者,若不让我辜负剑道,我万事依从,终生无悔!”
竟还有个黄衫少女答道:“我为爱慕之人而欲为侍者,若让我再见他一回,我甘愿奉出所有。”
徐子青听完,不禁有些愕然。
他略想一想,却是先问了那少女:“这位姑娘爱慕何人,为何要做我的侍者,方能与他相见?”
这少女相貌不过中上,但若是轻轻一笑,就骤然生出一种妖娆之美,让许多人见了,都不由发怔。
她声音清脆,如若莺啼,性子亦很爽快:“三百年前,我不过是金丹真人,被邪魔追杀,妄图掳去采补,险象环生。后即将不支时,有一化神修士路过当处,将我救下,我对那修士一见倾心,经由百年辗转,方知他为周天仙宗之人,我又想尽办法,进入外门,多方打探后,才知晓他为内门五陵山域之人。”
徐子青听到这里,渐渐明白,却有些失笑。
那少女仍在叙说:“可惜五陵山域中人极少走出山门,我亦从未见过那人,随后我苦苦修炼,破丹成婴,又花费大笔资费,以形影之术将那人相貌交予有内门渠道者,这才知晓,那位救了我的恩人,亦是我爱慕多年之人,正是五陵山域柯弘柯公子。数十年前,我得知徐前辈亦为五陵门人,且要招揽侍者,我自然不愿错过这一个机会。”
听完后,徐子青轻咳一声,心情有些微妙。
说来这来了七人,除却黄元与那年轻剑修为他看重外,就只有这个少女,他觉得不错。另外的四人,不过尚可,只是要再问上一问,斟酌之后,再做决定。
果然术法神通,亦可观人,他看重术法的三人,所言答案,也较为合他心意,另外四位,的确逊色一筹。
徐子青便不多问,手掌虚虚在身前一抹,就现出了四个光团,分别往四位落选的修士身前晃去。
他笑了笑,说道:“虽我等无缘,就将此物分送尔等,也算相见一场。”
那四个修士眼里都是闪过不甘,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将手指探入光团,却捏住了个坚硬之物——竟是个莹润的瓶儿?
待他们将神识探进去,鼻中亦嗅到一股丹香,细细查看……方才那有些难看的脸色,就登时好转,甚至有些欣喜起来。
原来这瓶儿里,皆为玄阶上品丹药,更足足有五粒之多!
这几人皆在元婴境界,玄阶丹药,正是合用的。
而上品丹药,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这四个修士本来很是失望,现下得了安抚,心里却很是感激,当下齐齐起身,冲徐子青行了个礼,就来到楼梯处,快步走了下去。
他们此时明白,余下之事,已然同他们无关了。
徐子青见那几人离去,手指轻弹。
眨眼间,有三道光芒分别冲向那留下来的三位修士,直直打中他们的手心:“拿去罢,请发心魔誓。”
三个修士毫不迟疑,一把将侍者令抓住,挤出一滴精血,点在侍者令上。霎时间,三人面色略有发白,又都是看向徐子青:“请问,誓言中所涉……”
徐子青一笑:“对我忠诚不二,师兄仅于我后,不可对五陵山域及五陵弟子不利。如此三点,切不可少。”
几人一听,便已明了,当即就都发下心魔誓言。
黄元道:“我黄元对天地盟誓,将身家性命、元神轮回尽奉我主!我黄元以徐子青为主,云冽次之,五陵弟子及山域再次,绝无二心,忠诚可鉴,若有违背,心魔反噬,道途尽毁,以天地为证!”
那年轻剑修也道:“我申五对天地盟誓,若我主不令我辜负剑道,我当事事依从,性命相托!我申五以徐子青为主,云冽次之,五陵弟子及山域再次……”其后之言,与黄元相同。
黄衫少女弯起嘴角:“我秋素彤对天地盟誓,若可再见心爱之人柯弘,便将所有奉与我主!我秋素彤以徐子青为主,云冽次之……”同样立誓。
三人都说过了,侍者令则焕发光彩,把上方血珠吸收进去,也显示出三人的名号、令主,并点亮五星。
从此,他们便成为了徐子青的侍者,而十枚侍者令,则十去其三。
同时,这些侍者再看向徐子青时,就多了几分亲近,同时也松了口气一般。只是日后会接到什么样的命令,却还是不得而知。
将此事做完后,徐子青也没什么防备新晋侍者们的,让陈霓、陈裳姐妹将仰陵楼三十余年发展情况说来。
两姐妹果然手腕过人,虽说因着招收侍者一事,她们将颇大心力都用在了壮大根基力量上,可对于这条街道的扩张,也不曾落下脚步。到后来,因她们势头凶猛,竟使得另两方势力暂时结盟,同仰陵楼对抗。这样才维持住三足鼎立之局,但若是真正论起实质,其实已然是两国并立了。
如今招收侍者事罢,两姐妹许多资源也积攒下来,待徐子青离去后,还当再争先一番,直至将这条街道吞没,才会休养生息。
而仰陵楼中之人,亦对此蠢动不已。
徐子青对两姐妹得到的资源,如今还没什么兴趣。只因以她两个如今这等势力,根基还不算十分稳当,也尚未达到可以长远延续之功,所得的资源,自也不可能对他有用。
然而,若是再这般花费个几百年,上千年,那便又有不同。
略思忖后,徐子青给了两姐妹各十瓶黄阶丹药,也是对她们合用的。若是能成,她们的修为必然大进,而耽误已久的结丹壁障,也应当可以尝试突破了。
——若是两姐妹寿元终了,对徐子青而言,亦是颇大的损失。
姐妹俩得了上好的丹药,又谢过徐子青一回。
之后,徐子青也不欲在此地久留,门外亦有不少修士、势力都在等待,他却也不愿同他们虚与委蛇。
因此,在下一刻,他只与甲二示意一番,就由这位大乘期的修士使出最快遁术,把他们另外四人,一齐卷走了。
徐子青此去之地,自然就是五陵山域。
不仅仅是为了他那新晋侍者的心愿,亦是他多年不见诸位同门,心中亦有挂念。
而且……
他倒是想要瞧一瞧,他那师兄柯弘见了倾慕自己的美貌佳人,又将是什么反应?许多年了,众多师兄皆无道侣,如今一片形势大好,总要叫师兄们寻到能仙途永伴、心意相通之人才好。
秋素彤对师兄既然一片情深,不仅因此苦修结婴,更耗费数百年光阴,献出一身所有,只为再见心念之人。
如此真挚情意,给她一个追寻的机会,也未尝不可。
这般想着时,那甲二已然将几人带到了五陵山域上空,才将遁光停了下来。
因着几乎便是徐子青的管家,他对徐子青周身一切不说了如指掌,也是极为细致,方可以将少主服侍得周周到到。
徐子青带着自家的星奴、侍者们,便落下云头。
他所落之地,也依旧是五陵山域的主峰。
亦是杭域主居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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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域主早在多年前便是渡劫大能,不过苦苦压制,不愿轻易飞仙、让五陵山域引来群狼窥视罢了。如今他突然察觉有强大气息自上方压迫而来,立时反应,当即转头,那手里的鱼竿一动,直将龙鲤钓出,一人一鲤,皆呈防备之相。
“什么人?”
徐子青与众人飘然而下,落在了杭域主的身前,笑着说道:“域主,是弟子回来了,域主可好?刑尊主可好?诸位师兄可好?”
杭域主见到是多年不见的出色门人,戒备尽去,化为欣慰,也是笑道:“子青问了三个可好,老夫便答三个‘很好’。倒是你与云冽,近来修炼,可是辛苦了。”
五陵门人素来和睦,徐子青又将身后诸人介绍一回:“这位大乘期的修士,为我星奴之首甲二。”
甲二也能察觉杭域主身上威压,加之对方为少主尊长,自是也行了礼:“甲二见过域主。”
杭域主含笑点头,目光又落在了另外几人身上。
徐子青便续道:“这三人分别为黄元,申五……以及秋素彤秋姑娘,却是弟子刚刚收下的侍者,皆有一番本领,来日可堪壮大山域。”
杭域主也将他们看过,抬手打出三团光芒,竟是送出了见面礼。
侍者虽是依附之人,到底并非奴仆,对待起来,他也很是和气。如此态度,便让三位侍者对这五陵山域的归属之感,也多出两分。
不过,杭域主却也发觉了徐子青语气微妙处。
只因这位优秀的门人,居然在介绍那秋素彤时,仿佛有些不同。那么这位秋姑娘,莫非是有什么更为特殊之处?
因着杭域主并未掩饰,徐子青何等敏锐之人,自是也察觉到域主的疑惑。他不好如何解释,只轻咳一声,说道:“域主,我在此处待不久长,可能与众位师兄见上一面?”他顿了顿,又道,“不知诸位师兄,是否仍在此处……”
杭域主心里有些奇异,修仙之人离别聚合实属常事,三十余年不曾见面,也算不得什么要紧。这个子青弟子,怎么会这般言语?难不成,还有什么要事?
但这点小小要求,他当然不会拒绝,何况这位门人再去闭关,又不知多少时候再度出来,见一见也让另许多门人放下心来。
于是,杭域主便笑道:“倒是都回来了。”
说完,他立时打出一个光团炸开,召集诸峰弟子。
约莫几个呼吸工夫,众峰头上,那些五陵门人全数出关,也来到主峰之上。
那些师兄们到来之后,一眼便是瞧见了徐子青的身影,面上也不由都露出了喜色。
另外还有一些生面孔,都是金丹期的修士,此时虽是也从某些峰头洞府里走出,却不曾赶来此地。
原来在这几十年里,五陵山域也收下一些弟子,只是这些弟子与那些师兄们并非同辈,用以召集的信号也有不同。
方才杭域主打出的,便是召集徐子青这一代门人所用。
众多师兄里,柯弘性子最是跳脱,他首先快步走来,就大笑道:“是徐师弟回来了,怎么云师弟不曾同来么?”
然而他还未能走出多远,迎面就有个婀娜的身影拦住,与他正面相对,却是把他许久不见的徐师弟给挡在了身后。
柯弘有些讶异,停下了步子,往徐子青处看去。
徐子青略有尴尬,用手指了指那拦路的少女:“……我新收的侍者。”
正这时,秋素彤面色微红,却是双眼清亮,脆声说道:“柯、柯公子,你还记得我么?”
柯弘一愣,更加不解:“你是……”
他实在不知道,小师弟的侍者,同他又有什么关系。
其他许多五陵弟子见到徐子青,本也都要来打招呼,现下见了这一出,有的神色怪异,有的表情恍然,有的目光都似乎有些促狭起来。
到此刻,杭域主也明白了,他看了徐子青一眼,见他有些窘然,便是笑而不语。
这小辈间的事情……
那秋素彤听得柯弘不识,泛红的脸色微微一白,随即变得更红了:“柯公子,三百二十六年前,你游历封央郡,斩杀了十几头金丹邪魔,救下了一位险些被掳去采补的女修性命。那名女修,便是我。”
柯弘稍想了想,倒是有这一回事,便摆手道:“你若是要来谢我,则大可不必。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辈中人,断没有见到有邪魔作恶而不诛魔的道理。”
秋素彤听了,双眼更亮几分,声音也更快几分:“自那日起,我便对柯公子倾心一片,如今好容易见到公子,便要来表白心意。虽说我不过元婴境界,柯公子远胜于我,以我资质,想必只能做个侍妾。但我爱慕公子,不愿与她人同侍,如今便是自不量力,我也想问上一句,不知我可否与公子成婚,做公子的道侣?”
她说时有些激切,甚至往前面走来。
柯弘万万没想到会是被个女子这般大声表露情意,当即连退三步,脸上已是通红一片:“……姑娘且住!”
秋素彤神色一黯,马上回转精神,停下了脚步:“柯公子,我爱慕之意绝无虚假,你当真不能考虑一二么?”
柯弘从未遇上如此之事,正是狼狈无比。
想他数千年的修行,一心只有苦修,根本不曾想过成婚,更从未与任何女子深交、结缘,哪里想到不过是见一见重逢的师弟,却引出个爱慕自己之人来……当真是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见柯弘这为难模样,秋素彤神情更加黯淡,目光也有些难过起来。
徐子青在一旁见了,也是有些无奈。
这情爱之事终归要两厢情愿才好,秋姑娘爱慕柯师兄倒没什么,只是未免也太着急了些,他那柯师兄早已不记得她,哪里就能这样快地回答了?
只是柯师兄这反应,也确是有几分好笑。
堂堂男儿不惧到天柱上与人厮杀,却是在这里手足失措起来。
一旁另外几位师兄们也看够了笑话,就有向来沉稳的宓兴开口道:“柯师弟,且不论你对秋姑娘是否有相同心意,你便仔细斟酌,好生回答就是。”
柯弘到底也是化神后期的修士,先前不过是猝不及防,才反应不及,这时也冷静下来,肃容答道:“秋道友厚爱,柯某感激不尽。不过,你我不过初……第二次相见,我虽不曾爱慕哪个女子,却也不能如此轻率定下道侣。”
秋素彤指尖轻颤,听完后,那已然极难过的心思,就转了回来。她本是爽利之人,又等了那许多年,其中辛苦难以言说,这才会刚刚见面,便匆匆开口剖白心意。如今她也晓得自个太过焦躁,不觉羞赧起来:“是,柯公子说得有礼,你我……且待来日。”
那头徐子青也传音给柯弘,将秋素彤多年痴心说给他知,否则若只是寻常的轻浮牵挂,他如何会给秋素彤这等机会?纵使是师兄弟,他也没有如此多事的道理。而柯弘听了,对秋素彤之心,则珍重几分。
若是心中无人的男子,但凭是哪个,听到有人如此真诚,也不免动容。
刑尊主看了许久,这时唤了人来,说道:“且去为秋姑娘安排居所。”
秋素彤深吸一口气,看向徐子青。
徐子青一笑:“如今你先做个客人罢!”
秋素彤明白这是何意,按捺心里欣喜,跟着被唤来的一位新晋金丹弟子,离开了这座主峰。
徐子青这时方对柯弘说道:“柯师兄,我带她前来,并非只为师兄终身之事,她本身神通、毅力皆是不俗,才被我看入眼里。若是师兄始终对她无意,只消告知于我,我便将她带走,从此只做我的侍者,必不会给师兄增添麻烦。若是师兄也对她心动,我便将收回侍者令,归还她之精血。至于她之心魔誓……原本便是不伤害我等五陵门人,她若是成了师兄的妻子,此为应分,也妨碍不得什么。”
柯弘自然也明白徐子青言中之意,点了点头,便是应下了。
思及秋素彤,他虽不至于此刻便对她生出什么情意,却也有一分脸热。
其余众多师兄走来,都是大笑:“徐师弟与他那云师兄情牵意偕,怜你无人照管,便将一位美娇娥带来,可是对你极好。你若是当真与美人成婚,可莫要忘了徐师弟那一杯谢媒酒!”
柯弘倒不计较被人调笑,只是反笑回去:“这整个山域哪里只有我不曾成婚?尔等尽皆在内。”又对徐子青说道,“若是徐师弟再遇上好的,也只管给这些拈酸的老童子带来几个,别厚此薄彼才对!”
徐子青失笑:“若是真遇上,也不消几位师兄提醒。”又去笑柯弘,“也是柯师兄英姿焕发,才引来佳人垂爱,小弟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这些师兄弟们互相嘲笑一通,情谊越发浓厚。
后来甲二取出星辰殿中散于众多星级弟子的美酒,交予徐子青与他师兄尊长们同享,又有五陵山域许多弟子备好佳肴,让众师兄弟好生相聚一番。
徐子青只将星辰殿里诸事说给了众同门听来,又同他们论了一通道法,足有好几个日夜,方才消停下来。
此后他将仰陵楼发展情形也说给众人,再将秋素彤留在此地,自己则带着甲二并上另两位侍者,往周天星辰界遁去。
修行时,离别乃常事。
他如今正要在仙府之内,去打坐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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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并尾双星时,甲一率领一众星奴前来迎接,一身威压虽有所掩饰,亦是浩浩荡荡,十分可怕。
黄元与申五见到,神情都是一变,心里震撼无比。
五星弟子,居然有如此排场,属下有这般的能人!一时之间,申五尚好,黄元对自己的信心却越发有些不足——金丹期的星奴在星级弟子眼中不过是最下等的兵卒,那么哪怕他有些特殊的本领,又算得了什么?
正当黄元有些自怨自艾时,徐子青却将两人一直带到仙府侧堂之中。
黄元和申五行礼后,坐在下首。
徐子青笑道:“如今尚且无事吩咐尔等,你两个可先在此地修炼,待日后师兄出关,再做打算。”
黄元心里仍旧惶恐,当然赶紧应声,申五在听得“师兄出关”几字时眼中一亮,也是立刻答应。
两人一个求安身立命,一个求剑道大成,都是归附了的,但主君有什么吩咐,都是绝不敢不从。
徐子青自觉没什么仍需交代的,至于侍者所需月例资源等类,都有甲一甲二代为处理。他略为思忖后,先看向申五,说道:“早先我收下你,只是看你对剑道至诚,师兄想必见了欢喜。只是如今师兄未出,也不好叫他人先行教导于你……我便忆起,与师兄初识时,师兄也曾教我习剑,法子十分简单,你就先如此锻炼一番,如何?”他顿了顿,又道,“你若等之不及,我与师兄星奴之中,也有习剑者,可以对你指点。”
然而若是有他人指点过,这申五踏上了一条路子,自然不再是当初那一块璞玉,却未必能让师兄看中了。
申五毫不犹豫:“请主君指教,属下等候云前辈出关!”
倒并未让他失望……徐子青微微一笑:“无他,只将剑招最基础之势一一练来,日劈三万剑,日日不缀。”
申五眼光微亮,仿佛这一瞬就有所领悟,当即铿锵出声:“申五遵命!”
安置了申五,便轮到黄元。
徐子青言语亦很温和:“你之法门奇特,可告知甲一甲二,他两个皆是大乘境界,若要指点与你,怕是比我要来得妥当周到。”
得知能被两位大乘修士指点,黄元心下稍安,自也没有不愿意的。他却也不怕功法被人知晓,两位大乘道途早定,必然不会重修,而且两人本为主君星奴,束缚比侍者更大,也不怕什么。而他本身早已将身家性命都放在主君手里,连元神都是如此,何况一本区区功法?能让自己仙途更为悠长,得求长生永存,才是最为紧要之事!
于是黄元也立时垂头:“多谢主君安排,属下感激不尽!”
甲一甲二,当然也要遵令而为。
过后,徐子青就将黄元与申五交给两位管家安排,自己转身进入内府,要借助仙府里这极其浓郁的灵气,闭关积累真元了。
在府内也有许多偏房,都是给众星奴以及来日里召集侍者居住的所在。黄元与申五,自然也是被安顿在那处。两人出身外门,从未感受过如此澎湃的灵气缠绕,这一刻,他们也是深吸一口气,在听了两位大乘吩咐规矩后,亦是用心修炼起来。
从此,他们与徐子青,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内府,徐子青盘膝坐在地面,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浸泡在充裕到恐怖的灵雾之中,无数的灵气如同洪水,不断地冲刷着他柔韧的身躯。
丹田里,《万木种心大法》疯狂地运转,强劲的力量涌了进来,又同样疯狂地挤进丹田,一点一滴,凝聚成真元。
徐子青入定了。
他的元神仿佛飘摇在小乾坤里,又仿佛游荡在虚空之外。
那极美的星云在脑中旋转,岁月长河流逝,又有无数的时空之力结晶,在这样的情形下,自动跃出,在他身前也形成了旋转的星云。
渐渐地,“星云”里的时空之力源源不断,被小乾坤吸收,巩固着,变化着。
徐子青不知时间流逝,心神彻底沉浸下去。
又有了许多年过去。
·
并尾双星上。
黄元来到此地已有二十八载,这一段时日里,他除却自己打坐积累外,就是请求两位大乘境界的管家提点自己,将自己那一身本事继续磨练。
他的资质原本不错,只是吃了年少狂妄的苦头而蹉跎多年,现下想明白了,又来到这灵气远远胜过外界之地,进境也是神速。
短短这些年月,他的境界连连突破,竟已然到了金丹后期。
但是他的心境所限,到此地已是极限了,如若再想有什么进展,就得去领悟更多神妙之法,去经历更多世事,才有结婴的契机。
可仅仅如此,他已是心满意足,对他的那位主君,也是再钦佩忠诚不过。
另一头,申五神情倔强,正在练剑。
在剑道上,他从不会敷衍,而当他相信了徐子青的话,那么即便被指点的道路再如何简单,他也不会因此产生怀疑,更不会因此而不去修炼。
剑修总是要痴迷,要自信,要坚定,才能有有所成。
他的悟性不够,在意志上却不会欠缺了的。
这些年来,申五的剑法变得很精准,有时候他连续劈斩三万剑,每一剑的轨迹都不会产生任何变化。他的身体会很疲惫,可是他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剑道在进境——即便微小,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因此,他更用心了,也更加刻苦。
白日练剑,夜晚积累,他也进境到了金丹后期。
同样的,他也到了极限。
申五知道自己的道是剑道,可是却并不清晰,他凭借这点不清晰结了丹,但若一直不能清晰,那么就绝不可能结婴。
他依然不会焦急,依然每天都在练剑。
这两个侍者互不干扰,并没有培养出什么同僚之间的情谊,然而他们却不约而同地提高了自己的实力,对主君也是同样的感激。
突然间,原本在仙府附近巡逻的星奴们产生了反应,那两位管家——甲一甲二并许多星奴们,全都抬起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这一刻,他们聚集起来,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仙府前方,仿佛在等候着什么。
黄元和申五,一瞬间也明白过来。
两人立刻反应,也是与众星奴站在一处,等待着。
尤其是申五,他更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着他虽从未见过,却敬重无比的前辈!
果然,就在下一刻,他们看到了一条白线,从遥远的星空里,仿若一缕电光,极轻盈地划了过来。
那白线窜得极快,更给人一种极锐利的感觉,像是把苍穹要切割成两半,带出的微光,竟让众多星奴都不能看清!
渐渐地,白线近了,终于停在仙府上空。
到这时,黄元与申五才发觉,那竟是一位身着素衣的冷峻男子,他神情冰冷,眼中无惧无怖,无喜无怒,如今居高临下,自有一种恐怖气势。
这恐怖之感,来自于这男子本身,亦来自于他足下那两缕不断吞吐的剑意。方才那道白线,便是由这男子所化,他行得如此之快,正是那剑意之功!
此人便是云冽,六星弟子,有五炼剑魂。
此回他在星陨海中悟道,不仅剑道境界更为凝实,而他剑魂也变得越发锐利,甚至领悟出一种极快的剑法——让他在出关之后,并不曾召唤甲一,反而以剑魂御使剑意,一路急行而归。
也不过只用了数个时辰,竟比星辰梭只慢了半筹。
正在黄元和申五惊异时,众星奴已然躬身行礼:“恭迎徐少主!”
那冷峻男子也不见如何动作,足下剑意微闪,人便已静静立在对面,冰冷的杀意本要肆意流淌,却又是一放即收。
此时,那剑意也消失了。
云冽在星陨海这第一次参悟,足足用去了六十三年。
他缓缓开口:“子青何在。”
甲一连忙回答:“徐少主三十一年前回归,闭关三年后,且去外门收回两位侍者,如今继续闭关,又已是二十八年了。”
短短数句,就将他那少主的道侣之事,都言说明白。
云冽略颔首,目光落在黄元与申五身上。
两人乃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五炼剑修,都只觉得周身一个激灵,那目光扫过时,仿佛打从心底生出一种凛然寒意,四肢百骸尽数被冰水浸入,寒彻骨髓。
他们的主君虽也自有气度,却是十分温和,而主君的这位道侣,则截然相反,叫人一见之下,便不敢有分毫造次。
黄元只是畏惧,而申五的畏惧一闪而过,马上变作了狂热。
这样的剑修,这样的剑道,这样的境界——正是他所汲汲追求,为此不惜入他人麾下供其驱使的!
不后悔,他在并尾双星上修行不后悔,如今见了云冽,更是不后悔。
黄元与申五,齐齐行礼:“见过云前辈。”
云冽将威压收回,“嗯”了一声,然后他看向申五,说了一句:“你修剑道。”
申五强自抬头,视线里尽是敬慕,语气斩钉截铁:“是!”
云冽略点头:“将子青教你之物,使与本座。”
申五先是一惊,云前辈为何知晓主角对我有所指点?随即他放开此时,郑重应声:“是,请云前辈指教!”
之后,申五纵身一跃,就一板一眼,把他近三十年来如何淬炼那最简单不过的基础剑招,使将出来。
第565章
因为此事,师兄弟二人原本要在九虚之界逗留半载,而今却只停留两日。这两日里云冽倒是接待了几位曾有交情的剑修,随即,也就与屠锦告辞了。
徐子青并未将那警兆之事同屠锦说知,只言道是门中有事,不能在此地多作耽搁,但他却是将申五交予了屠锦手中,说道:“师兄这位弟子仍是璞玉,修为亦很不足,如今若是带他回去,却不如在这里修炼妥当。便请屠兄代为看顾一二,只当他当作自己的弟子管教就是。”
屠锦轻哼一声:“你们倒是会将麻烦推与我。”
徐子青笑道:“屠兄大德,在下与师兄都是感激不尽。”
屠锦瞥他一眼,算是允了。
随后,徐子青才对申五言明,叫他留在九虚之界苦修,跟随屠锦修炼剑道,不可违逆长辈。
申五见到如此练剑圣地,自然欢喜无尽,连忙就躬身听命了。
一切交代完,徐子青和云冽,才要离开。
师兄弟两人朝屠锦点了点头,便带着甲一,很快用剑神令回归。
也只在不多时,一行人顺利出现在并尾双星上、仙府中的侧堂里。
有数名星奴,每日都在此处轮流把守,甚至那黄元,也日日盘膝在此处看顾,可见的确是忠诚不二。
这一日,他们眼见光芒大放,出现在当处的,却是只剩下了三人。
徐子青朝众多下属一笑:“申五尚要闭关,尔等不必担忧。”
众星奴并黄元听得,也是应命,后见少主/主君无事吩咐,也纷纷退下。
师兄弟两个已是决定,趁那百争楼小聚还有数年光景,不如先去拜访曾对他两个相邀的散仙。巧而又巧,邀请他们之人,分别都是两位。
譬如那邀请云冽切磋剑道的多宝楼五劫散仙沧澜剑仙,剑老峰的六劫散仙剑老,都是散仙中的绝强之人。又譬如言及可为徐子青提供甲木之精的多宝楼清化仙尊,和不知为何对他有一份善意的六劫散仙,玉楼瑶台的玉真仙子。
若是对云冽,那两位剑道散仙是见猎心喜,意欲同他交流甚至指点于他,那么两位女仙因何而对徐子青另眼相看,就着实叫他有几分费解。
徐子青思忖过后,对云冽说道:“师兄,不如先去多宝楼。”
虽有四位散仙,却有两位恰恰都在一处,而那剑老峰与玉楼瑶台一南一北,则相对要麻烦一些。
云冽听闻,点头应允:“也好。”
他之想法,与师弟亦是相通。
多宝楼横跨数域,在乾元大世界里,自也不止有那白龙府一家。虽说周天仙宗势力庞大,附近并没有多宝楼,可就在相邻地域,却也有那么一座楼阁。
师兄弟二人并不知晓那两位散仙身在那一座分楼里,因此直接前去这最近处,倒也是一件可行之策。
很快,两人便走出仙府,将众星奴召集起来。
——无他,只是他们已为核心弟子,出行时若非是为秘密行事,便需得显露一番宗门的威风,那排场也不能略去的。
甲一甲二作为管家,早早互相商议了过,添置了一些资源,把云冽那六星弟子规格的出行之物,寻周天星辰界的管事,找炼器师重新炼制过,变作可以容纳二人。此事虽看似逾越,可毕竟规矩是死,宗门也不会那般不近人情。
于是,在两人决意前往多宝楼时,甲一就将六星弟子的座驾请了出来。
这是一座足有五丈高的宝车,色泽深紫,有周天星辰之相,内中空处颇大,前方套有两头七阶黑色蛟龙并四条傀儡银龙,为拉车灵兽。
更莫说这宝车上镶嵌有多少奇珍异宝,显得多么奢华瑰丽,只一显露出来,就让人不由得看花了眼,若是再来细看,又仿佛要被气势所摄,反而不敢多瞧了。
徐子青见到如此华贵宝车,不禁失笑。
他多年来与师兄游历时,往往都是轻车简行,现下成了星级弟子,就有了如此的代步之物,想来也是有些唏嘘。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此去要拜访的乃是两位散仙,这态度郑重些也好。
于是徐子青和云冽一晃身,就进入了宝车之内。
这车里之华贵尤胜车外,内中虽不设高座,却在地面铺有极舒适的坐垫之物。稍一触碰,只觉触手光滑,坐于其上,又感觉神智清明,如饮冰泉,上下通明。
徐子青略回想,知道这是一种海中绡纱所制,怕不有上万年份,才能让他这化神期的修士亦有那般享受。而要织成能撑起的坐垫之物,也不晓得要耗费多少。又是极其奢侈。
甲一甲二也是纵身而起,坐在前方车架处,那里亦有两个蒲团,分别给他们盘膝坐下,又各掌一个辔头,操纵蛟龙前行。
这七阶蛟龙虽是堪比元婴期的修士,可身在两位大乘期修士的手下,也是乖巧安分,不敢有半点蛮野。后方的傀儡银龙更不消说,它们自是十分听话的。
之后,蛟龙腾空而起,宝车两侧生风,后方那一重云层上,有数位不同境界的修士站立,其身后还有两个金丹小队,现出了一派肃穆庄重之相。
黄元稳当地站在一位出窍期修士的身后,和几个化神修士一处,在他的身后,便是两位元婴率领的小队了。
他从前身在外门,因年少那段时日也曾见过不少大家族的派头,却从不曾看到过如此排场……他只觉眼界大开,更觉自己能破除万难,做了主君的侍者,也真是极幸运的一件事了。
并尾双星上,就只留下了几个元婴和一些金丹小队,再并上一位出窍期修士,守护这一座仙府门户。
星级弟子出行,在周天仙宗内门算不得多么罕见的一件事,只是大多数修士平日里总是在山域中苦修,而星级弟子弄出这样大的阵势出去宗门时也往往避过山域密集之地,所以也有许多在内门呆了几百上千年的修士,也同样没有见过这等“蛟龙遨游、宝车横空”的场景。
下方见过了的,就颇有些得意,同身旁的熟人介绍起来,而不知者打探后得知,或者野心勃发,或者羡慕不已,又显出百种姿态来。
然而,这些与上空的师兄弟两人都没什么干系,他们在蛟龙急速之下,不过须臾工夫,就已然从那些人上空横渡飞过,穿越内门、外门,直出山门而去。
在不足半刻时辰后,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大郡,相邻于周天仙宗,叫做“镜天郡”,多宝楼就在其中枢纽处,为“通永城”。
这也是一座大城,来往人|流颇多,车马昼夜不歇,凡人与修士混居。
不过,在此城中居住的凡人,往往也是许多修真家族出生的无灵根者,要么就是修士的亲眷、乡邻之类,若是没有几分手段,也不能在此安稳度日。
待宝车自空中而来,威仪赫赫,那直从虚空降下的强大威压,更是使人心中震颤!
一时间,就有不少凡俗人、境界较低的修士呼吸一窒,几乎是不错眼地看向那处,油然生出了无比震动来。
“那、那是……”
“小老儿多年前见过,是周天仙宗的星级弟子!才有那等宝车!”
“竟是御使蛟龙而来,再看那后方的,莫非是真龙?”
“不不不,若是真龙,岂会跟随妖蛟之后,必然是傀儡之物……”
“但这等栩栩如生的傀儡,不知要作价几何,也只有那一等一的大宗门,才会为核心弟子配上此物!”
归根到底,在这镜天郡中之人,不论是修士或是凡人,总是见识更多,且因同周天仙宗相距较近,又对那宗门颇有一些了解。
因此虽有数人失态,更多之人,则不过是羡慕、敬畏罢了。
那宝车在空中盘桓,欲要落下,而多宝楼前来往者多,又哪里有空出的地方来?且就算空出来了,莫非还要让那等大宗门的核心弟子同寻常人一齐挤进挤出么?这未免也太不给一品大宗颜面。
不错,这等周天星辰殿的弟子出门,代表的正是仙宗,是绝不能堕了威名的。而若是如多宝楼这等生意人家不欲同周天仙宗撕破脸皮,也是绝不可怠慢他们。
于是,就有一个颇有气势的老者走出门来,手腕一振,就抛出了一段长绸。
这长绸焕发光彩,在半空里极快滑动,居然生生在那处铺成了一条长道,光华隐隐,很是奇异。
同时,有数位娇柔少女翩然腾空,齐齐在长绸上站了两排,前方那老者也站了上去,如同一位管事般,迎接来客。
然而宝车里之人,却并不会这般走下来,而是由甲二发话,在那老者引领之下,让宝车在长绸之上滑行,一直进入到多宝楼的深处去了……而终点何处,却并非是楼外之人所能窥得。
只有少数眼尖者,隐约见到那车里坐着的,是两位身着蓝紫华服的年轻修士,只觉得气度不俗,但具体的形貌,却是只稍稍瞧见侧颜,并不能看得清楚。
直至宝车形影消失无踪,仍旧有人怔怔相看,心里憧憬不已。
再说徐子青与云冽,他们只觉宝车越过许多楼阁,直接停在了一个广阔的场地上,两侧还有许多建筑,都为多宝楼的地域。
作者有话要说:总是发现大家对心境问题好像有点误解,干脆在这里说明一下好了。
在我的设定里,境界这个概念并不是一个标准量化的问题。也就是说,并不是修士有了一级心境他就突破炼气期,有了二级心境就可以突破筑基期,大家想想看,每一个修士所修的道都不一样,凭什么他们遇到的心境问题是一样的?
事实上,修士修行的所谓心境,就是“信我自己”和“跟老天统一”,如果一个修士一直“信我自己”,毫无疑惑,那么他的心境就可以支撑他的突破。
咱们用做数学题来举例子。
每个人的大道不同→每个人做的数学题不同,每一个数学题的难易程度也就不同。
假如几个修士他们做着不同的几道题,这几道题的难易程度是一样的,每一题的正确解题过程也都是九个步骤,在这九个步骤里,每一个步骤都需要不同的条件来代入,才能进行下一步。
有的修士每一个步骤都找到了正确的解题方式,然后他就一直做到最后,得到了正确答案。
有的修士开始做得很好,突然有个步骤把他难住了总也找不到条件,所以就卡着了。
有的修士也是本来做得很好,结果在半路突然有一步找错了,然后他怎么算都不对,也卡住了。
有的修士本来做得很好,突然发现在下一个步骤他有好几种解题方法,那么到底是哪一种呢?同样卡住了。
有的修士本来做得很好,但他做到下一步的时候算错了,结果还是怀疑以前也算得不对,于是还是卡住了,更严重的烦起来干脆把题给撕了。
有的修士他从第二步就找错了条件,偏偏这个条件虽然算出来的结果是怪了点,但的确可以继续算,然后他就一直算一直算,每一个步骤都恰巧在错误的基础上强行算出来了,他以为自己是对的,哪怕最终的答案非常古怪,但他觉得这可能是题太难了,这就是正确答案。
也还有的修士最后的一点点做错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过老师给予了他们补考的机会。
于是,除了那些一直没算出结果的修士外,算出来的两个中,得到正确答案的那位也就是“跟老天统一”了,他就顺利成仙了,得到错误答案的那个虽然全都算出来了,可他跟老天不统一,结果就是在渡劫的时候被天雷劈成渣渣了。
当然,上面是说难易程度一样的题。
更多修士遇到的题难易程度是不一样的,有的前几个步骤容易,要花费的精力和知识点多,有的后几个步骤容易,要用的力气大,凭什么说“解答了前面难步骤”的人比“虽然解答的步骤多但其实遇到问题比较简单”的人心境弱呢?
还有的情况是,有的人整道题都简单,有的人整道题都困难,又凭什么说解答出后者好几个步骤的人心境比前者弱呢?
也还有情况是,明明是非常难的题,可就是有人聪明悟性好,他反而比后面解答很简单的题的人得出正确答案更快,那么又怎么能说前者比后者的心境弱呢?
所以,情况太多太复杂太多变了,心境他没有一个确切的标准,不仅是因人而异,还因资质悟性而异,还因大道而异。
当然,也有人觉得拿到简单题的人太幸运了,拿到难题的人很倒霉,可如果两者都回答出正确答案的话,那么下次遇到另一道题的时候,前者总是要弥补之前没用到的知识点的,后者基础好,后面那道题解答起来,就容易多了。
这也是相对公平的。
不知道我这么说,大家能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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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6章
那些娇柔少女静静立在两边,为首的老者躬身等候,虽是态度谦恭,却毫无自卑之感,反而叫人生出一种极舒适的感觉来。
这一头,甲一甲二也跳下车来,到宝车门前,迎接自家少主。
随即,云冽与徐子青身形微晃,便已然站在了宝车之下。
那些个蛟龙、傀儡银龙,此刻竟将头颅伏下,做出一种臣服之态来。
双方各有排场,那老者见到师兄弟两个真容,面上的态度又和气些:“敢问两位公子,此来有什么吩咐?我多宝楼中宝物众多,既然是周天仙宗的星级弟子有意,自将一应俱出的。”
徐子青微微一笑:“管事客气了,我与师兄此来,是为拜访两位散仙前辈。”
那老者一听,神情有些讶异:“这,两位公子可是早有约定?”
徐子青笑道:“正是,甲二,将拜帖奉上。”
甲二听得,上前一步,手里持两张拜帖,交到老者手里。
那老者不敢细看,只询问道:“两位要拜访哪两位长老?”
徐子青便道:“早年沧澜剑仙与师兄有约,而不才在下,则曾被清化仙尊相邀。从前因诸多琐事不得脱身,不曾即刻前来拜见,如今琐事已去,再不敢拖延,便立即前来了。”
听徐子青将事情说了个大概,那老者也明白此言恐非虚言,不敢怠慢,当时叫一位宫装女子前来招待两位贵客,自己则匆匆回去楼中楼里,要去以多宝楼里特殊手段,把拜帖分别送到两位散仙客卿手中。
徐子青和云冽诚心而来,亦知那两位散仙前辈并非必然就在此座楼里,自是随着那宫装女子去了一处雅堂,受她精心招待,也是安心等候。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徐子青手里那一盏茶水刚刚饮尽,那头老者便又急急而来,连声说道:“老朽已与那两位长老有所沟通,如今两位长老已然驾临此处,正在楼中楼等候,还请两位公子随老朽同去相见。”
徐子青眉头微动,这两位散仙前辈,来得倒是颇快。
他自然也站起身来,和师兄一起起身。
那些娇柔少女身份不足以进入楼中楼,倒是两位大乘星奴,则紧随而去。
不多会,楼中楼便到了。
此处为驻守散仙居住之地,同时也是这处分楼主管、管事等人所居之所,为多宝楼核心,内中更有宝库,同外楼分隔,实为重中之重的所在。
这老者,便将师兄弟两个,都带到了楼中楼的顶层,由传送阵引去,一路更见到无数禁制,还有空间法阵再其中作用,最终,就成为了不同散仙的领域了。
然而叫徐子青觉得奇异的是,此去这老者竟不将他两个分开,反而是把他们带到了同一处的所在。
莫非,那两位散仙前辈要一同见他二人?
正想时,老者带着两人走出传送阵,立在一座大门之前。他口中已然说道:“沧澜剑仙与清化仙尊皆在其中,两位长老知晓二位公子为一对道侣,便干脆一同招待,也叫诸位放心。”
徐子青恍然,对那两位散仙前辈也更看重几分。
可见那两位的确是真心诚意接待他们,也才会对区区化神小儿这般周到。
那大门慢慢而开,徐子青和云冽相视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而甲一甲二,则与那老者一同守在门外——堂堂两位散仙,若当真要对他两个不利,又岂是大乘期修士可以阻拦的?何况他们师兄弟两个大方而来,实在没必要在这时反而小气起来。
门中,有白玉石阶层层高叠,一道浩然剑意冲天而起,却又不曾突出到室外而去,那是一种浩瀚如海之意,重重叠叠,如同浪涛,又好似海面,广阔无比。
而与剑意相对的另一侧,则有一种极清静的感觉缓缓铺开,在那处似乎无边春光漾然明媚,又像是白雪初融,流水潺潺。
两种感觉,都是光风霁月,亦都有极开阔的意境在内。
而产生这两种感觉的两个男女,男子身材修长,气质儒雅,仿佛是一位书生,女子温婉秀丽,笑若和风,又如同一位大家闺秀。
他们一站一坐,离得不远不近,但彼此目光相对间,居然也有一分温情脉脉。
徐子青稍稍一怔。
这两位散仙前辈……彼此之间,仿佛也有一份情意。
但与此同时,他亦有一种略为奇异的感觉,这感觉来自于那个温婉女子,像是有些违和,又像是隐约的一丝晦涩——破坏了那女子原本圆融于天地的气韵。
此时,那书生般的剑修先开口了,声音也是非常和气:“我本想与云小友切磋一番,互相促进,如今看来也是我托大了,小友再度精进,剑道境界已然在我之上。”
那个女子也是一笑:“妾身虽早有预感,不料徐小友一眼见到便是有所察觉,看来妾身的那个念想,或许当真要应在小友身上了。”
两位散仙所言并非同一件事,但的确分别是与师兄弟两人相关之事。
徐子青听了,略欠身行礼:“沧澜前辈阅历胜过师兄百倍,师兄虽有些许进境,又哪里是前辈的对手?清化前辈若有吩咐,但请指点。”
云冽看向沧澜剑仙,神情不动,也不曾多言。
沧澜剑仙便笑了:“云小友与徐小友,果然是心意相通。”
那清化仙尊也是掩唇轻笑:“徐小友莫担忧,是妾身有事相求,可不敢逼迫周天仙宗的核心弟子的。”
两人说罢,伸手一拂,整个厅堂就都变了模样,化作了仿佛是一处山坡的模样,而不知何时,沧澜剑仙与清化仙尊已坐在一处,周遭有春日暖风,显得气氛融融。
徐子青和云冽,也干脆坐在了两人对面,而他们做出这般举动来,那两位散仙相视一笑,反倒更显和气了。
清化仙尊到这时,稍稍肃容,看向徐子青:“敢问徐小友,可否释放出一缕本命木气,叫妾身瞧上一瞧?”
徐子青早先得到甲木之精时,就从清化仙尊所留言语里窥得几分,现下心里早有准备,也不觉什么,便把体内木气释出一缕来,送到了清化仙尊身前。
这位女仙玉指一点,将那缕木气收了,细细体悟……随即她一叹:“不出妾身所料,木性平衡,生生不息,比起妾身自身所有,虽是力量有所不及,但本质却是纯净多了。”
徐子青听得,便不禁询问:“清化前辈之意是……”
清化仙尊轻叹过后,将一直掩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探了出来。
徐子青见状,骤然一惊。
那原本应当莹白如玉的娇美手掌,竟是变得漆黑一片,每一寸的肌理,全都是如同被墨水浸染过般,显得十分骇人。
这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所污,似乎以散仙那等半仙体,也无法净化出来。
他再一想那清化仙尊说起他木气纯净之事……莫非,他的木气对此物有用不成?但他更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可以瞒过散仙的神识,竟将其半仙之体害成这般模样。
清化仙尊许是知晓徐子青的疑惑,周身忽然焕发出一层青碧色的光芒来。
这光芒出现时,登时就有一种强大的威压缓缓渗出,即便不曾刻意针对哪个,但散仙的威压便是散仙的威压,依旧可以将那两个化神小辈压制住,让他们一时之间,如负重物在身。
徐子青亲眼见到,在清化仙尊的胸口处,慢慢地探出一件如同柳叶般的窄小物事,但看它形状,原本也该如同柳叶一般青翠可爱,可是此时却是如同清化仙尊那只被污的玉手般,亦是漆黑难看。
他看到了,心里也隐有所悟。
待那“柳叶”被彻底逼出,则被清化仙尊用被污之手托出,此物竟好似灵性尽失,已然连催动也催动不得了。
清化仙尊看着这“柳叶”,轻声说道:“此物名为‘清韵玲珑叶’,是妾身的本命法宝,原本为半仙器中的上品,只争一线,就能晋级为真正的仙器。”
徐子青神情微动:“那这是如何……”
清化仙尊眼里满是惋惜:“这源自于当年妾身太过贪婪,便做错了一件事。”她微微一顿,说道,“妾身已是五劫散仙,想着若是能将半仙器提升为仙器,那么在日后的散仙劫中,就可以多些把握。因此,在偶然得到一块天陨石之后,妾身心魔陡生,再忍不住重新熔炼这一件本命法宝,然而……却是得到了恶果。”
说到此处,她神情怅惘,竟是仿佛说不下去了。
沧澜剑仙看向清化仙尊时,眼里便很怜惜:“清化当日熔炼,我亦在场,孰料这天陨石虽是好生与清韵玲珑叶结合起来,却是在熔炼完成时,将此物从内部破坏,不知怎么地,就从内到外一片漆黑,竟是彻底被污,无法催动了!而也因此物为清化本命法宝,其中邪气亦进入清化体内,叫她体内仙元,也变得滞碍无比……若非后来结合我与清化两人之力,将那邪气逼向清化左手,恐怕如今的清化,也不复如今模样。而哪怕我两个用尽全力,清化依旧没能将邪气彻底逼出,若非清化所修之道原本就洁净无比,生机无限,那邪气即使一时困于左手,也会很快倒卷回去,时时折磨……”
这位剑仙慢慢叙说,但徐子青的脑中,却正盘旋了三个大字——
“天魔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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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清化仙尊忽而出声:“……什么?”
徐子青这才恍然,原来他方才不曾提防,已将“天陨石”这一言说出了口。不过这也并不妨碍什么,他本就要将此事说出。
只因他从前也曾遇见两回,而今有一有二又有三,着实奇特,也难免叫他想起“天命”二字。左右他也曾经告知了白龙笙这天魔石的异状,如今告知于两位散仙,也不算什么——虽说他答允白龙笙不将白龙城里遇天魔石之事说与他人知道,可一来如今情形太过怪异,且清化仙尊遭遇比白龙府更早,二来他只要说之时将白龙城详情略去,也算不得不守承诺。
故而徐子青就说道:“不瞒两位前辈,晚辈早年曾从一种传承中得知,这世上有一种奇石为天陨石受恶气变异而成,虽形貌与天陨石大致相类,实则却是性子相反,非但不能提升法宝,反而要破坏法宝,如今看来,前辈想必熔炼的并非是一枚天陨石,而是一枚天魔石了。”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皱起眉来,“不过晚辈却有一事想不通透……那传承里提及天魔石时,只言其毁损法宝,却并非提及此物有如此污力。晚辈猜测这或许与此宝为清化前辈本命法宝有关,可仅仅如此,亦不能当真就此判定……”
一席话说出来,清化仙尊并沧澜剑仙两人,神色由微怒到舒缓,再到有几分释然,大约已是将徐子青的话尽皆听进去了。
清化仙尊叹道:“多年困于此,如今方知缘由,真是愧活这许多年岁,尚不及你这两个后辈小儿。”
徐子青一怔,这话可听不得,便连忙说道:“晚辈也是机缘巧合,得了传承,否则偌大世界,又哪里认得出此物?前辈快莫如此说……”
清化仙尊未等他说完,已是摆手笑了笑:“徐小友莫要介怀,妾身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她是何等人物,自修行自成就散仙、渡过劫数,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如今只一时叹过,随即便已心神尽复,不会因此动摇,“既然这天魔石如此可恶,徐小友是否愿意将如何辨明此物之法门说与我多宝楼知晓?小友亦请放心,妾身定不会平白叫小友说出,必有得用之物与尔换取。”
徐子青听得,又是摇头:“此为小事,清化前辈不必如此。”
他说完,便把如何分辨天陨石与天魔石个中细节,都告与两位散仙前辈知道。
清化仙尊微微一笑,如细雨和风,随即她素白手掌摊开,内中却是蕴有一团淡青色的火焰,静静燃烧,丝毫也不招摇。
徐子青见到,却是有些吃惊。
这是……木中火!
他因修炼《万木种心**》,御使天下万木,加之为纯木体质,有单木灵根,再有甲乙木气平衡,故而元婴所蕴婴火,也最好是万木蕴养之火,木中火为最佳。
然而修为不到,领悟不到,最初徐子青所蕴出的婴火纯白,不过是自然衍生的普通婴火,后来修为境界渐深,婴火逐渐转为淡淡青色,这便是逐渐有些许真意之兆,只是可惜,仍是只具其形,不具其本质。
但若是得到这一团木中火,他自可以婴火将其吞噬,随后慢慢磋磨体悟,待到这木中火被他婴火磨个干净,大约便也能够将自己的婴火淬炼成木中火了。
正如这清化仙尊所言,她所赐之物,对徐子青正是得用之物。
然而尽管这般得用,仅仅用来换取天魔石的辨别之法,却当真是有些过了。
因此,徐子青也有些踌躇。
他略一思忖,仍是笑道:“清化仙尊,都言‘无功不受禄’,即便有微末之功,这所得的福禄太多,也使人心中不能安稳啊。”
沧澜剑仙见到,不由笑了几声:“清化,不如直说。我辈中人,实不必同小辈玩弄心思,我知你委婉,可再婉转下去,却是要将人吓着了。”
徐子青心中微动,他方才就有猜测,这或许是与清化仙尊要他相助之事有关。对方先将此物赠出,用的是辨明之法的名义,实则也算是一种诚意。不过他亦担忧若是力有不逮,先收下东西,反倒叫他陷于被动了。
……说来幸而他乃是周天仙宗的弟子,若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散修,恐怕即便他与师兄在同境界里称得上强大,却也只能任凭散仙前辈施予压迫,而绝不会如现下这般,竟是好生商量,以木中火来示好的。
清化仙尊轻笑:“倒是我唐突了。”语毕,她肃容正色,对徐子青说道,“妾身原本亦是修炼木属功法,寻到一条化雨逢春大道,不过所修之道偏于乙木,尽管也是生机无限,却失于阴柔,不能将邪气尽除,如此耽搁千年之久。而今下一次劫数不过只余近千年,如若不能早日驱除邪祟,怕是来不及巩固修为,必然陨落于劫数之中!”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徐小友木气纯净为妾身平生罕见,妾身有意借助小友阴阳甲乙平衡之木气,来尝试一番,不知小友是否愿意施予援手?”
沧澜剑仙也道:“若是徐小友答允,清化不仅将木中火送上,我亦愿欠两位小友一个人情,只要不关乎我两人生死,必然为小友出手一次,如何?”
徐子青心里一震。
他先是惊异于散仙都不能驱逐的邪气竟要让他尝试,又是惊异于沧澜前辈那一个人情——五炼剑修散仙出手,即使是现在他已然剑魂六炼的师兄,也绝不会真正能与对方相抗。这除却剑道境界外,还有本身修为,也是不可逾越之高峰。
得了这人情,几乎也等同于他们二人的一条性命了!
相较起来,木中火反而并不算如何让人瞩目了。
不过,对方肯出这样大的代价,此事定然不易。
在散仙体内扎根千年之久的邪气,即使他的木气有用,也不知要耗费多少气力,更不知要耽误他多久修行,又或者还需他付出什么代价。
这般想来,也不能轻率应允。
一时贪婪,说不得引来的便是对己身的后患无穷。
只是,倘若不答应的话,恐怕会恶了这两位散仙。尤其等到千年后,清化仙尊如若陷于劫数,身死魂灭,那么与她情深意笃的沧澜剑仙,说不得会将此事尽数推在他与师兄身上,到那时,一个剑仙发起疯来,他们这还远远不能长成的后辈修士,可就要到大霉了。
想到这里,徐子青不由苦笑。
难怪两位散仙和气至此,他们应当也很明了,他就算为了与师兄来日携手长生,也多半会答允的。
徐子青心下叹息,面上却是不显,既然已是要答应了,又何必做出不悦之态,反而让能够结下的情谊,变成彻头彻尾的利益交换?
他就一笑:“清化前辈,沧澜前辈,不知晚辈当如何做,此举又有多少注意之处。”顿了顿,他续道,“再有数年,晚辈与师兄便要在星辰殿里开办小宴招待诸多同门,若是年数太久,怕是要等到小宴之后了。”
清化仙尊与沧澜剑仙听得,神色都是一喜,对视一眼后,就有清化仙尊说道:“小友莫急,虽说小友木气大抵有用,却也说不得有意外之处,故而先试上一试,再说其他。妾身已然耽搁千年,必不会为区区数年光景,再让小友为难。”
徐子青点了点头。
事实上,不仅是还有数年小宴,小宴过后再有数十年,他与师兄还要回去倾殒大世界驻守,也见一见久别的至亲、好友。若是超出这年份来,同样也是为难。
但是,也正如清化仙尊所言,还是先试试再说。
见徐子青应了,清化仙尊笑道:“小友,且先托起此物。”
她说罢,把你法宝递了过来。
徐子青当下不敢怠慢,首先把真元自丹田里运转起来,随即送到手掌之上,在那处缠绕了足有一寸后的一层,小心翼翼接过那‘清韵玲珑叶’来。
这一刻,清化仙尊与沧澜剑仙,亦都是凝重了面色,仔细看过。
说来也是奇异,那‘清韵玲珑叶’落在那层真元上时,最初确是发出了一声“嗞嗞”声响,那层真元如肉眼可见地被一层黑气腐蚀,慢慢被其磨去,让那叶片缓缓下落。但就在叶片落下约莫一厘处后,突然那“嗞嗞”声消失了,黑气也似乎到达了某种极限,被真元稳稳地托住,并不继续腐蚀下去。
清化仙尊松了口气:“小友真元,果真比妾身的更能与这邪气相抗。”
尽管这邪气是通过本命法宝直接传入了她的体内,可若是她的仙元也那般木气平衡,或许最初困于一时,但渐渐也会凭借仙元之霸道,逐步将邪气驱除……也不至于如现下这般,千年过去,还在互相拉扯。
徐子青此时,心中却不知是一松还是一凛,总是颇为复杂。
但他既然已经决定,也不会退缩,便直言相询:“既是有用,晚辈该如何施为,前辈便可告知晚辈了。”
清化仙尊多年夙愿,如今已有达成的希望,对徐子青也就更和气些:“小友请将真元尽力送入妾身这‘清韵玲珑叶’里,先瞧一瞧驱除邪气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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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章
徐子青也是果断之人,听那清化仙尊说了法子,当下就一手托住那“清韵玲珑叶”,另一手竖起两指,在指尖晃出一团极柔和的青色光芒来,慢慢地点在叶片之上。
随即,他正是耗费心神,将那蕴含精纯木气的真元,送进了清韵玲珑叶中。
才尽力为之,徐子青登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挤压之力,像是在不断推拒这团真元,不允其进入一般。但这推拒之力并非来自那叶片本身,而是另一种极粘稠的力量,才一触碰到,就传来了一种极其森冷邪异之感。
叫人十分厌恶。
徐子青眉头微皱,略定神,指尖的光芒更亮了,一点一点,推进其中。
这一刻,那刚刚还无比推拒的邪力虽无法阻止,却是立刻如同饿虎扑食一般缠了过来,从四面八方,将那点真元包裹。
他能够察觉,这邪力,正在不断地蚕食他的真元,而且叶片里的邪力难缠程度,就要远远胜过之前在叶片上所触碰到的了!
不过,徐子青却没发现,当他的真元当真可以进入叶片时,不论是清化仙尊,还是沧澜剑仙,眼里那几不可察的紧张之色,都消弭了一分。
看来,他们即便事先许诺了许多好处,但到底对化神期的修士并不十分放心,只因化神与散仙、真元与仙元之间,差距犹如天渊之别,即使徐子青的木气再好,也是如他们所说,不过试一试罢了。
徐子青此时仍是十分专注,他小心翼翼地将真元推进,并在那邪力不断纠缠时,更增加了一些真元进去,一点一点,极其细致,也在极仔细地体悟着。
慢慢地,约莫花费了足有两个时辰,那叶片上,便倏然出现了一个青翠的小点。
这小点只如针芒般纤细,却是确确实实地,在这一瞬恢复了原本的光泽——哪怕几乎是立刻又重新变得漆黑!
清化仙尊此刻的笑意,也真真切切地流露出来。
徐子青的额头,则沁出丝丝细汗。
他此时尚未收手,却被一人将手覆住,拉了开去,不再传送真元到那叶片之中。
这拉他之人,正是一直坐在他身侧、默然不语的师兄云冽。
云冽开口道:“够了。”
他略抬眼,看向两位散仙,这目光十分冰冷,却并无侵略之意,只是那一缕不悦,却是难得显露出来。
徐子青心里一暖:“师兄,我尚且无事。”
沧澜剑仙与清化仙尊方才反应过来,他们请人相助,却不能坏了徐子青的根基,否则即便他们身为散仙,在一品仙宗眼里却也绝抵不上他们门中一位身具嗜血妖藤、潜力无限的五星弟子——周天仙宗若是晓得此事,哪怕清化仙尊不曾损于劫雷之下,也要被除灭在周天仙宗的手中。
清化仙尊定了定神,素手摊开,上面就有两颗水珠,散发着浓郁的木气。而叫人讶异的是,这两颗水珠虽是互不相融,但散发出来的气息则是互相纠缠,好似若即若离,又好似随时可以融为一体。
她便笑道:“刚刚有劳小友辛苦,这一滴甲木之精,再并上一滴乙木之精,便交予小友。想必待小友吸收之后,那些损耗便可以弥补回来了。”
云冽神情不动,却收回了视线。
他素来将外事交予师弟处置,但师弟处置之事,往往早已在他心中,只是他不喜与人多言,才有师弟代劳罢了。
如今他修炼数百载,自打年幼时起便不曾畏惧他人,即便在乾元大世界里因五陵一脉积弱而暂作隐忍,却亦是苦修不缀,与师弟同心协力,不断进境,以提升五陵一脉在周天仙宗的地位。他和师弟更是成为星级弟子,从此也有了保命手段和宗门倚靠。
因此,云冽即便知晓散仙所求他们身为后辈理应应允,却也没有任凭师弟被人压榨的道理。相助于散仙并无什么大碍,若是对方反而欺凌起来,他亦有拼命之能。
好在刚才非是散仙们狡言相欺,而是两人心愿将偿一时失态,才让他将警惕放下一分。此后师弟之能便是对散仙有用,也当要两位散仙拿出章程,再做决定。
这时的两滴木之精华,倒是算得上诚心。
可见云冽与徐子青性情截然不同,后者行事婉转,有时若是稍许吃点亏,但只要不惹出麻烦,也不忌讳什么,除非被人得寸进尺,他心意改换,定下之后便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而前者行事磊落却也锋锐,但凭前方有万千障碍,他自一剑破之,若是不相干之事他自如拂去微尘,从不在意,可若是有所相关……则九死无悔,宁折不弯。
两人若说最为相同之处,便是对道侣之回护了。
刚刚徐子青被云冽回护了一次,就对他这师兄笑了一笑:“莫担心,我心中省得,不过想试一试极限罢了。”
云冽则道:“化去木精,莫强撑。”
徐子青目光柔和:“是,师兄。”
当下里,徐子青便立时将那两滴木之精华摄来,在掌中一搓,立刻吸收进去。很快一温一热两道浓浓木气直入经脉,在内中不断旋转,立时将那干涸之地填补起来,汇入丹田,舒缓不足……很快又运转了数个周天。
而正在两位散仙视线之下,他竟这般自在打坐,毫不避忌,亦自然是深信自家师兄之故。
两位散仙心里虽是急切,却也当真不曾打过要将徐子青禁锢此处压榨之心——若是对方只是个寻常修士……这等念头一闪而过,便并未再度想起。
因此,现下他们不过是看着徐子青调息,从中窥看他大约多少时候,就可以将真元全数回复而已。
大约过了半刻时间,那甲木之精、乙木之精果然是天地奇珍,对徐子青这木气平衡之人而言,在这短短工夫里,便是将真元彻底恢复。
徐子青睁开眼,一抹青光飞快闪过,面色也从些微泛白,重新变得红润起来。
清化仙尊见状,神色颇有关怀:“小友感觉如何?”
徐子青笑道:“无碍,清化前辈所赠精华,果真十分有用。”
清化仙尊放下心来,正色说道:“适才小友所为,妾身已有推测。虽说小友木气不仅能够抵御那邪力,更可将邪力驱逐出去。只是以小友如今修为,用尽所有气力,也只能稍稍奏效,除非由妾身来施展小友真元,方能是当真有用。”
徐子青神色一变:“前辈的意思是?”
清化仙尊笑道:“小友莫误会,妾身有一件法宝,若小友将真元注入,则可被其收拢起来,被妾身吸收利用。妾身原本也是木属,若是以己身之力催动小友之力,便可省却许多时候了。”
她刚才所言,着实好似要抽出徐子青的真元一般,这也是极易损伤根基之事,可若是由徐子青自行将真元释出,被另一件法宝收取,便是不同。
只不过……
徐子青又问道:“如此一来,晚辈即便将全力用出,所释出的真元,恐怕也是不够用的。”
清化仙尊闻弦歌而知雅意,微微一笑:“妾身此处尚且留存有不少木精,待小友每每将真元只余些许时,便可任意取用,恢复力量。如此一来,虽说小友辛苦了些,到底也算是一种磨练,也可将小友的真元再度淬炼一回。”
话说得倒是这个道理。
徐子青也明白,若是依照清化仙尊所言,每一次把真元消耗干净却控制住不损根基的程度,再来服用木精那等天地灵物,不仅可以让木气与真元结合更是紧密,还可让他领悟迅速回复真元之法,甚至拓宽经脉、丹田,让真元更加雄浑。
说起来,的确是磨练,也的确只是耗费力气罢了。
那厢沧澜剑仙也道:“小友在此地呆上一段时日,存下许多真元后,便可先行离去,待徐小友闲暇了,再来储存一些就是。如此一来,也不会太过耽误小友要事。”
如此一说,越发有理。
桩桩件件都已考虑妥当,堂堂两位散仙解释如此详尽,真是颇给周天仙宗面子,对这两个小辈,也当真是极看重了。
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师兄弟两个,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徐子青于是笑道:“那便请前辈请出法宝,事不宜迟,晚辈尽力而为就是。”
清化仙尊得了承诺,心里欢喜,面色也更和蔼些,她随即一张口,自其口中便飞出了一个青碧色的葫芦,极是莹润好看。
这又是她一件极得用的法宝。
徐子青见状,先将那“清韵玲珑叶”还与清化仙尊,随即又深吸口气,盘膝坐好。
之后,他双手托起,丹田里功法不断催动,渐渐地,就在他手心当处,便飞快地积蓄出一层青色的真元。
霎时间,平和的木气散发而出,显得极精纯,也极干净。
清化仙尊单手做了几个手诀,那青碧色的葫芦登时窜到半空,葫嘴朝下,就喷出了一道淡淡的白烟,迅速笼罩在那青色真元之上。
下一瞬,这些真元立刻化作了一股细流,被那葫芦全数吸尽了。
与此同时,徐子青毫不怠慢,他将《万木种心**》快速运转,又有一层厚厚的真元,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中,又再度被葫芦吸走。
如此再三,反复不断,他丹田里的真元,也极快地流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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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如这等不拘术法只运转功法的方式,真元释放起来也格外迅速,这回又因着不消与那邪力对抗,总体不过用了一个时辰,徐子青的真元,就已然送出了九成九之多!余下的那一分,他略一犹豫,到底还是也释放出来。
随即,他面色一白,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云冽在他身侧,右臂一动,将他牢牢揽住。
徐子青神情平和,姿态也依旧从容——他即便耗尽力气,也不肯在此处失态的。
那清化仙尊见了,也不多说,素手轻扬,直接抛来两滴不同木精,被徐子青手掌一抬,吸收进去,再度运功吸收。
此后过去有一刻钟光景,徐子青的真元再度恢复了。
不过,刚才因一时狂喜而不曾留意到此处的两位散仙,这时却忽然发觉,这位年轻的修士,居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彻底回复真元——即使两种木精有奇妙作用,也不会至于如此地步!
但是,两位散仙并未深究。
一来那周天仙宗为一方巨擘,门中底蕴雄厚,有无数年的积累,有一些特殊的功法有什么奇怪?二来即便对方是因奇遇所得,可凡是有些造化的天才修士,几乎都有许多不愿让人瞧见的本领,着实因此恶了对方。
三来……在他们眼中,这位徐小友自是本领越大越好,也能在更短的时间里,让他们得到更多的纯净木气!
而徐子青不负所望,在恢复真元后,就再度释放起来。
同样的,等到真元全都耗尽,又从那清化仙尊处,得到那两滴木精。
这般不停轮转,徐子青和云冽,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多宝楼里呆了一年之久。
一年里,徐子青昼夜不停,将真元灌输给青碧葫芦,同时也正如他预先所想,从最初每一次耗尽真元后都会感觉到丹田干涩、身体无力,到后来不仅再没有这等感觉,就连真元也恢复得越来越快,从一刻工夫最终缩短到只需半刻时间。
以如此能力,如果是在同人交战之中,就算不能吸收如木精这般上好的天地灵物,但只要吃下其他稍好的丹药,也能立刻调动起功法来,速度并不会比现在慢上多少——可以说占尽先机。
而且,徐子青的丹田在这样的自我打磨中,果真变得更加宽阔了,经脉同样如此,除此以外还更是柔韧不少,体内自有别样生机。他的万木之界里,也因为吸收了更多的木精,反哺给木之青龙后,让内中的生死轮转之力更加浓厚。
这样积蓄了如此长久的时间,徐子青的修为,便从化神中期,达到了化神中期巅峰,大约再有些水磨工夫,就可以找到契机,直接突破到化神后期了。
云冽在一旁,也守候一载之久,他虽也在打磨剑意,却是分出更多心神,置于他那师弟身上。最初时他每每能及时护住师弟,也是因此缘由。
然而这一日,沧澜剑仙忽然开口了:“云小友,如今你看了这一年,也该当放下心来,只不过却是有些耽误了修行,我从前约你是为切磋,如今徐小友忙碌之中,不如你我也以此消磨消磨?”
云冽看过去:“比剑?”
沧澜剑仙笑道:“正是,我将境界压制与你一般,互相印证剑道,岂不快哉?”
云冽略沉吟,并未立时应答。
徐子青亦听到二人之言,他虽仍是在专注输送真元,却也不必如最初那般全神贯注。而今只消他功法运转,便自有反应。
这时候,他便说道:“师兄去罢,我如今再无事了。”
沧澜剑仙所言,未尝不是他之想法。
以师兄如今境界,经验逊于那剑仙,剑道境界则高于剑仙,待两人境界相同时,方为棋逢对手,可堪一战。
于剑修而言,如此对战可遇而不可求,万万不当为他这些许小事耽误。
何况清化仙尊仍是需求于他,他如此尽力虽是对己身有些益处,到底也是为了清化仙尊,沧澜剑仙与师兄切磋起来,也必然会更加尽力。
云冽心中通明,知晓师弟想法,便略略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来一战。”
沧澜剑仙目光平和,他站起身来,就以手指往那前方空处一划。
刹那间,那处便出现了一种禁制,透明无色,如水波一般蔓延看去,蕴含无匹力量。这正是剑仙一种神通凝聚,除非两人所使力量能至于灭杀散仙的程度,否则禁制不破,自也不会伤及正在运功的徐子青,与目前尚且不能如何使用仙元的清化仙尊。叫他两个切磋比剑之人,不必为心中人安危分心。
云冽神情不动,大步走入禁制之中。
沧澜剑仙步伐平稳,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便压低几分……渐渐地,十余步后,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然和云冽在同一等级之中。
两人相对而立,都是微微抬起眼来。
随即,云冽的黑金宝剑已握在手中,而沧澜剑仙,他掌心里不知何时,也现出来一柄极细的、如同水纹一般的透明长剑。
沧澜剑仙洒然一笑:“好罢,就让我来感受一番,那六炼剑魂的威力!”
云冽也不多言,只抬手一斩。
霎时间,一缕黑金细线闪烁毫芒,无声无息地,便逼近到沧澜剑仙身前!
这剑意极快,快得让那剑仙几乎都不曾反应过来时,就已然传达出一种极可怖的危险感,甚至将那要收割人命的寒意,都要穿透沧澜剑仙的颈间!
沧澜剑仙虽早知六炼剑魂必然极强,却仍是因云冽境界之故而有所轻视,此时察觉威胁,心神一正,动作自然立时转换过来。
当下里,他手腕一颤,一缕水波骤然漾起,直接拦在面前,叫那黑金毫芒正斩在水波之上——然而五炼剑魂毕竟不及六炼精纯,那水波瞬时就被斩破,毫芒更往前逼。但只是斩破水纹的这一刹那,已是给了沧澜剑仙反应机会,他身形一晃,就暴退数尺,反手再度斩出一道水波,同黑金毫芒迎击起来!
如此连续数道水波过后,终于将黑金毫芒彻底拦下,两相抵消了。
云冽与沧澜剑仙身影交错,在稍稍热身过后,已即时战作一团。
黑金毫芒与淡蓝水波在不时擦碰,每每有数点光芒闪过,极致美丽,却也是极致危险。在外面,旁人不过能瞧见光斑点点,而若是进入其中,才会发觉剑网纵横,剑气流溢,那是一种极恐怖的气象!
此后,徐子青再度劳累了一年,云冽与沧澜剑仙无数次对战,也过了一年。
有时两人战起来能打上几日几夜,有时却是不过数招之后,就各自沉思起来。
但情形也一直在变化,沧澜剑仙最初只用化神中期的境界与云冽对战,可是时日久了,他渐渐有所不支,又因剑道境界略逊一筹,转而将修为提升一重,变作了化神后期,才与云冽再度旗鼓相当。可即使如此,云冽依旧在进境,几乎一日千里,叫人咋舌。
到后来,沧澜剑仙甚至不得不将境界提升到出窍中期,才彻底将云冽遏制!
简而言之,若是云冽与出窍初期之人对战,也能略占上风,而若是与出窍中期对战,方才是必败之局。可即便是败,恐怕亦能逃脱……
在每每对战后,云冽打坐调息,静心参悟,一年过去,他的修为,也提升到了化神中期巅峰,也只需要一个突破的契机。
短短两年,师兄弟两人压榨自身潜力,已是做到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又一日,云冽与沧澜剑仙战过一场,将根基再度稳固后,开口说道:“我等当告辞而去。”
沧澜剑仙一怔。
此时,徐子青也是刚刚灌输了一轮,正在回复真元,如今听得,转头看向师兄。随后他微微一笑:“师兄说得是。”
已然在此有两年之久,确是可以归去了。
清化仙尊听闻,神色略有犹疑。
沧澜剑仙却道:“转眼两载,两位小友辛苦,合该回去歇息一段时日。”
清化仙尊嘴唇微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徐子青这时已然恢复,便是一笑:“晚辈耗费这些时候,那葫芦总是不满,到底枯燥了些,却是有些呆不住了,还望两位前辈莫要见怪。”
师兄的决定必然不会错的,尽管他尚有余力,可是即便有木精时时滋润,丹田经脉也有拓宽,但也约莫到了极限,再这般熬下去,就过犹不及了。
而且,两年中他灌注这许多的真元,也应当能用上一段时日,说不得能就此将两位散仙前辈的危难解除也未可知。
清化仙尊不好再度将人挽留,只笑了笑,说道:“小友相助,妾身足感盛情,哪有责怪的道理?只是若是有些不足,日后恐怕还要劳烦……”
徐子青笑道:“这有何难?到时两位前辈只管传唤晚辈就是。”
以两位散仙之尊,要将消息传与他们,应是轻而易举。
话说至此,清化仙尊手掌一翻,将木中火取出,要递过去。
徐子青却是摆手拒绝:“待前辈之事终了,前辈再赠晚辈不迟,如今未尽全功,不敢领此。”
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
事情不曾做得妥当,这东西收了也是烫手。
两位散仙见状,也明白他的心思,当即将木中火暂且收起。
同时,徐子青与云冽,也是就此告辞,不再于此地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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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甲一甲二在外等候两年,虽不知是什么缘由,倒也听说了两位少主是为相助两位散仙,心里惊异之余,也生出几分疑惑。
两位少主的确天资纵横,可若是在化神境界就对散仙有所助益,这未免也太过了些……身家性命,仙途资源全数寄托在少主身上,他们感知敏锐,也难免多揣度几分,也不由生出许多计较。
不过,到底多宝楼也非是一般二般的势力,两位大乘修士并未立时撒野,再者他们身为少主星奴,两位少主安危如何,却也是清清楚楚。
故而,才能静心等待。
只是尽管多宝楼亦有安排舒适静室叫他两个移步修行,他们却也宁可守在大门之后,不肯轻易离去。
直至此日,身后大门骤然打开,甲一甲二急忙起身,这就终于见到了两位少主的身影。他们这时,方才放下心来,齐齐唤道:“少主!”
徐子青见到两人神情略有疲惫,略思忖,便知是他们苦等两年,心火焦灼,便笑了一笑:“两位辛苦,如今可以回去了。这两年的份例,尔两人可领二等。”
甲一与甲二对视一眼,彼此都有喜意:“是,多谢徐少主!”
如星奴等人,若是并无少主跟随,不过只能领四等份例;待跟随少主后,就凭借本身不同修为境界,可领三等份例;若是要提到二等,需得是所做之事叫少主颇为满意;待得有极大贡献,方可被提为一等份例。
因此,可说星奴所得资源也是尽数掌握在少主手中,面服而心不服,或是阳奉阴违,不肯好好做事,自然也只能落得个资源短缺,无法精进的下场。
甲一甲二跟随师兄弟两个这些年头,也仅仅只能有三等份例罢了,而今因着百年间做事都极妥帖,如今更是十分忠诚,徐子青有感之下,便将两人份例提了一成。
现下莫看只是说到提升两年份例罢了,若是两年后二人依旧细致严谨,那么份例自也不会再降下去了。
这两位大乘修士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而很是喜悦,只因这二等份例不仅仅数量上比三等多上一倍,更可以得到一些法宝、天材地宝之类,才是欢喜之源。
但也是因为这般,众多星级弟子心向宗门,也不会随意提升星奴的份例。
就算是徐子青,也只是给甲一甲二提了一重罢了,那些守在宝车左右的大乘境界以下的星奴们,则尚且不能得到如此待遇。
很快,同样守在大门口的老者,将众人引了出去。
待徐子青和云冽彻底离开楼中楼后,大门里,那两位散仙方收回仙识。
沧澜剑仙看向清化仙尊,眼神颇是温柔:“清化,这一葫芦真元,你可够用?”
清化仙尊托着葫芦,微微一叹:“如今且先炼化,将其中木气汲取出来,与妾身真元化在一处,方能使用。够不够……也只看能炼化出多少精气来罢了。”
两人散仙之尊,本不愿同后辈那般纠缠。然而偏生这千年以来,也只有这个徐子青的真元里,所含木气平衡,其他人等再有如何高深的修为,也或者甲盛、或者乙旺,与清化仙尊本身一般,都只占一头而已。这回清化仙尊邀请徐子青,也只是见他闯阵时表现不俗,布下棋子,后来见到徐子青在榜战中的表现,又发觉他所放木之青龙纯正无比,才抱了几分希望。后来希望成真,可究竟有多少把握,这些真元是否足够,便当真不能立即推测出来。
而且……
清化仙尊眼里闪过一丝狠色:“天魔石此物这般阴毒,竟有人将此物送到妾身手中,若只是误认也就罢了,若是被妾身知晓是什么阴谋诡计,妾身必不会放过那幕后之人!”
沧澜剑仙原本很是逍遥的意境里,也多出了几分杀意:“近来,我多宝楼也当多多留意那‘天陨石’的消息,若是有此物出现,且不论其是真是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手中!”
·
待徐子青与云冽走出楼外楼后,自然便在来时那处院落里见到了自家宝车,而乙一乙二等星奴并上黄元此人,早先都在多宝楼安排的灵穴里修行,而今早早得到知会,就也已然等候在了宝车之前。
这些人等,看起来精神尚佳,看来的确待遇颇好,可见多宝楼待客之道,也算有些周到。
师兄弟两人来此后,双双进入宝车,就要回去周天仙宗了。
徐子青却是吩咐:“先往五陵山域一行。”
倒不是为了旁的,早年他两度路遇天魔石,虽觉不妥,但此事到底只是猜测,五陵山域又是积弱多年,却不好告知域主,上达主宗顶尖之人耳目之中。
但两年前二人来到多宝楼,竟发觉就连清化仙尊这等三线之本命法宝亦受到那天魔石的侵蚀,心里就更是警惕起来。
略一想,千年前有散仙受天魔石之害,近一二百年里,寻常的修士也能碰上天魔石……若是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巧合。
也不知这许多年来,是否还有不同境界的修士受天魔石所害?
天陨石极其罕见,其变异而成的天魔石理应更为罕见才是,如今的境况,当真是颇有蹊跷的。
既然如此,徐子青以为不妨先行告知域主,而域主经验阅历胜他与师兄极多,若是此事果真不妥,自有五陵一脉将此事上报主宗。
到那时,说不得五陵一脉还能有些好处也未可知。
有如此决定,师兄弟两人乘驾宝车,便一路前往五陵山域了。
一路上,照旧引起多人瞩目,而当这些人等见到这宝车停留在五陵山域上空时,对五陵一脉当然也更为关注。
宝车凌空,五陵山域中人自也不会视而不见,不过此域中许多新晋弟子也早已知晓有两位星级弟子常年在星辰殿里苦修,如今见到这种核心弟子方能乘坐的宝车,自也不会大惊小怪——他们亦是明白,这般坦荡而来者,多半就正是那两位同门的师叔、师伯了。
果然,不多会,上头就有人说道:“请开护山大阵,本域弟子云冽并徐子青归来!”
那操纵护山大阵之人,果然就将阵门打开。
徐子青略有讶异,这几十年过去,山域外居然布下了大阵,却是叫他不曾想到之事……但仔细想想,这也并非十分奇怪。
许多年前五陵山域辉煌之时,有那许多惊世之才,山域亦是一处极大的山域,便要有护山大阵,显示一番严谨庄严之态。
后来山域没落,众多同门一心苦修,且小山域里资源稀薄,也不必弄得那般招摇。于是护山大阵自也是不曾开启过。
如今却是不同。
因两位弟子一跃成为星级弟子,本门山域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加之有三十名额可收取弟子,这山域里也渐渐多了许多人气,规矩恢复之时,这威严也需得维持。
发展几十年后,护山大阵也就因此而设。
徐子青一瞬想明白了,这宝车也绕行而下,那两头黑蛟一声长鸣,山域里,主峰上也有一头蛟龙回应,彼此之间,同族相见亦有欣喜之感。
很快,宝车落下云头,正停在主峰峰顶。
如今五陵一脉人数多了不少,百年间也有二十余位弟子被收纳入门,更有一些内门的寻常元婴修士愿意依附,现下都显出几分热闹来。
杭域主较之以前也忙碌了些,就在宝车下降之后,徐子青尚且见到一位元婴修士仿佛同杭域主说了些什么,是见到这宝车到来,才匆匆离去。
一时间,徐子青心里也有些感叹。
现在的五陵山域,相较他与师兄初来乍到时,已是大为不同。
杭域主见到徐子青与云冽,也有些惊讶。
这两位弟子资质绝佳,短短时日里就进入周天星辰殿,可说是对五陵一脉做出了极大贡献,眼下他们既有那般好的机会,理应要在星辰殿中苦修才是……
如今资质略逊的其他数位优秀门人各自都将手中名额用尽,收来了优秀的弟子,更不介意受山域指派一二弟子,调|教起来,他们正是为山域积蓄稳固实力。两位更出色的弟子则在核心努力修炼自身,提升山域地位,双管齐下,方为五陵一脉振兴之道。而这两位弟子并非不知世事之人,若无大事,想必不会时常回归。
一时间,杭域主心里竟生出一丝隐忧。
尽管提升山域之地位十分重要,可这两个弟子于五陵一脉而言,更是不容有失。哪怕叫山域暂时蛰伏,也不能以他们的安危来换取短暂荣光。
杭域主的关切被师兄弟两人看在眼里,徐子青心里微暖,已是快步走了过去。
他微微一笑,说道:“域主,我与师兄适才拜访多宝楼沧澜剑仙并清化仙尊,在那处得了些消息,要告知域主知道,也好早做准备。”
杭域主一听,虽说听来颇是严重,却似乎与两位弟子安危无甚干系,心下也是一宽:“老夫将此处布下禁制,子青,云冽,你两个过来细说。”
徐子青听得,挥手叫众多星奴并黄元在禁制之外守候,自己则与师兄盘膝坐在杭域主的对面,温和言语,把那几度遇上天魔石之事,全都告知给这位敬重的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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