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今夕何夕
第零章今夕何夕
萧言高高的举着手机,在山路上跌跌撞撞的走着。kenen.netbsp;夜色如漆,头顶却是繁星点点,浩瀚银河在头顶无比壮丽的展开,星光之下,山石大树在四周投下了高高低低的影子。远远的不知道是那种夜鸟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哀鸣,却让整个夜色显得更加寂静逼人。
不管将手机举得再高,不管摆在哪个角度,没信号就是没信号。
确切的说,这两天就一直没有信号。
两天下来,萧言浑身已经又脏又破,胃早就空空如也,揉成一团。饥饿、疲惫、惶急、不安、害怕、种种情绪揉在一起,要不是求生的**支撑着萧言,他早不知道瘫倒在哪个角落。
不仅电话没有信号,还没有人,没有电线杆,没有远处城市的灯火,没有公路,没有现代文明的一切迹象,只有自己在不住的走走——自己熟悉的世界,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我究竟在哪里?
谁也没想到,一趟丽江之旅,结果变成这个鸟德行。
今年二十六岁的萧言,是最普通不过的城市小白领。聪明,现实,甚至高鼻梁大眼睛的很有点小英俊,同样也有同类小白领的自私和软弱,有点血性,有点正义感,但是绝对不多。对未来也没有太高期望,过一天就算两个半晌,泡泡妞和朋友打打麻将,一天一天的就这么过下来了。再过两年,买个房结个婚,当一辈子房奴顺便再搞搞婚外情,这辈子差不多就这样了吧。唯一和自己那帮损友不同的爱好,大概就是喜欢看看历史书了。在一些历史论坛上,他的Id,也算是颇有点小名气。
这次出来玩儿,也是纾解郁闷来了。难得愿意真心对待一个女孩子,结果女孩子一转身就扑进了一大款的怀里。大家现代人嘛,好说好分手,也没有闹得死去活来的。可是在背后,萧言已经觉得一股邪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冒出来了————
最后的表现,是他将一纸杯水扔在了领导的脸上——顺便说一句,他是个倒霉的小记者。工资虽然不高,可是跑外勤哪怕小记者也有不少灰色收入,有的时候红包也能拿到手软。可领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要调他去广告部,小报纸的广告全靠着那些卖保健品的大户支撑,只有他去求人的份儿,眼瞧着收入就要掉下来一大截。
女朋友和工作变成了一回事儿,都长了翅膀飞走。萧言干脆包袱收收,奔向丽江。这个云南边陲的小资集散地。晒太阳顺便看有没有艳遇。
丽江的阳光是没话说的,空气也不错,至少晚上能看到繁星点点。玉龙雪山,石鼓的长江第一弯,黎明的丹霞地貌都称得上美不胜收。至于艳遇就属于幻想,美女不会千里迢迢来寻找艳遇,飞个千把公里指望到这里来解决性苦闷的女性素质如何可以想象。至少萧言还没那么好的胃口。
每天晚上只好拎着瓶啤酒坐在四方街的石桥上面,对着头顶银河大喊:“我靠!人生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读个二流大学,找个无聊工作,和不喜欢的人结婚,还一辈子的房贷,生个儿子到时候和你一样……这样的生活,老子不要!老子要当superman!老子要拯救地球!”
旁边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会离萧言远一些。
鬼混十来天,家还是得回的。来的时候一切顺利,回去的时候可就不见得了。至少在丽江飞机场那个小候机室里头,萧言没有注意到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报,改委宣布又涨油价了…………
一路都阳光灿烂,飞机却在鬼知道哪个省的上空,先遇到强气流,行李砰砰砰朝下掉,氧气面罩都下来了。空姐都坐在椅子上绑上了安全带。飞机舱里面一片尖叫的声音。萧言一开始还强作镇定,身旁坐着的妞儿姿色不错,让他男子汉的尊严多维持了一会儿…………
直到这飞机撞进乌云里面,闪电打下来,透过舷窗朝外看,一道道银白色的火花在机翼上面以各种各样的姿态跳动,钻进空客a31o飞机吊着的动机里面。整架飞机剧烈的抖动着,仿佛随时都快散架的时候,萧言终于抓着座椅扶手,扯开嗓门尖叫了起来,比旁边那个妞儿的嗓门还要大上十倍:?ww.????也灰?纖ww.……………………我还没嫁人呢,我还要生个小人呢…………”
最后的记忆,就是一道球状闪电,将空客飞机的顶壁撕开,一直滚进了客舱里面!客舱里面的高空增压顿时失效,所有东西都呼啦啦的朝外面飞走,那道球状闪电如一个活物一般的在走道上滚动,映亮了每一张因为绝望而显得惨白的脸!
等萧言醒来的时候,就现自己已经在一处山坡上面了,四周空空荡荡的。没有飞机残骸,没有遇难者的尸,没有…………
什么…………也没有。
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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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娘贼,过了白沟河,却是甚鸟地方!俺们河北西路近来虽残破了,可好歹人家相望,到了秋天,田地里也黄澄澄的一片。哪像这里,方圆百里,村村残破,地全部撂荒,只有几个堡垒坞壁他娘的戳在那儿!路上过个人影,就入娘的敲众鸣锣,壮汉子就上了墙防贼……这种破地方,俺们干嘛还要拼死拼活的打回来?可怜白沟河那里,俺们死了成千上万的弟兄!”
一个粗豪青年汉子奋力的爬着山路,一边破口大骂。他穿着布袄,头上没有戴帽,只是在顶心髻插了一根荆钗。背上还背着一个粪筐,看起来一副乡农的打扮。
除了他之外,他们一行五个人,在他前面有一个人,后面三个。大家伙儿身形打扮都差不多。都在山路上挥汗如雨的向上攀爬。
听到他在这里骂街,后面三个人都忍不住附和:“还不是赵官家要这个地方!”
“西军打仗,依俺看也不过如此。白沟河一败,逃到雄州,倒是腿脚飞快!那个什么鸟宣帅,没鸟儿的一个家伙,听弟兄们传言,雄州他都怕保不住!”
“要真是西军,倒也罢了,这帮西佬儿,最是抱团,互相还有个照应。俺们这些真定应募的‘敢战士’,赵官家赍来的钱粮布帛,只能拿他们一半,这远出哨探的活计,倒是牢不可破的落在俺们河北诸路人头上!哨探,哨探个屁!就算什么都哨探清楚了,辽国那个大石林牙在那里,那什么鸟宣帅,敢北上一步?”
听见背后弟兄们附和他的话,那粗豪青年更是得意,冲着前面默不作声,只是奋力向上的背影大喊:“岳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依俺看,这地方不要也罢!这哨探活计,咱们豁出性命过了白沟河,也就罢了。还爬什么山,绕什么路!过了河瞧一眼就对得起赵官家了,找个地方呆个三五七日,俺们就打道回营!这里什么情形,还不是凭俺们一张嘴说?要是西佬儿不信,有种的自己来瞧!”
这个时候,前面的背影才回过头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十**岁的青年汉子,粗手大脚,面貌普通,个子也不甚高大。身上土气未脱。唯一和常人不同的,也许就是那天生黑亮深沉的眸子,让人一看,就觉得沉稳无比。
他也是爬得满头大汗,回头淡淡一笑:“你这牛蛮子,胡嚼什么蛆?这几年辽狗国内大乱,咱们河北诸路就安生了?他们地撂了荒,就得上咱们河北诸路来打草谷。俺们兄弟在靠北的真定出徭役,这惨状还见得少了?要是不把辽狗打回去,到时候他们打到俺们家乡相州汤阴去,那时候就晚了!”
他顿了一顿,指指四下山川大地:“这自古就是俺们汉家地方,为什么不要回来?官家下了决心,俺们也只能豁上这条命!西军是西军,俺们是俺们,做人不就是求一个心安?不把这里辽狗情状探清楚,俺是绝不回南一步!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这少年在这一小队人当中,看来很有威信。他一话,大家都乖乖闭嘴。只是咬牙继续赶路。不多一会儿,几个人就爬上了山顶,晨风迎面吹来,人人觉得胸怀大畅。那粗豪青年哎哟一声,找块大石头就坐下来擦汗。领头的那个青年汉子却放下背上用来改装掩饰的粪筐,走到视野最开阔处,放眼仔细打量。
山下就是开阔的平原,朝南处一道白亮的河水,哗哗向东流淌。极目而望,还隐约可见那河岸两旁,铺满大地上的一丛丛一簇簇的小黑点,绵延竟有数十里。几个人的视线在那里都不忍多加停留,稍稍一顾就转头向北。
那里就是白沟河…………在那里,不过半月前爆了一场大仗,四路以精锐闻名天下的强军,加上从帝都抽调的四万禁军,还有当地募集的两万余‘敢战士’。在一场空前激烈的会战当中惨败,多少健儿,就如此成了无定河畔的白骨!
向北而望,也只有荒凉残破的大地。原来密集的村镇,现在早已凋零,不见炊烟。只有大地上一个个坞堡孤零零的伫立着。大片大片的良田,少有耕作痕迹。末世大乱,民间元气,凋零如此。
那领头青年汉子向西北方向望去,喃喃道:“不远应该就是涿州了吧?朝西一点,那是易州。刘相公给的军令,就是要探清常胜军的动向,就俺们五个人…………”
他在那里皱眉沉思,身边几个人都不开口,如此清晰的看清楚白沟河惨败战场的全景,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那一仗,他们这些敢战士是新军,还没顶到一线上去。前方败报传下来,又碰上暴雨闪电的天气,那真是兵败如山倒!十多万人在暴雨狂风当中崩溃狂奔,自相践踏的景象,现在想想都是不寒而栗。
这个时候就听见那粗豪青年一声怪叫:“直娘贼,什么个玩意儿!”大家都是一惊,转头看去,就看见那粗豪青年已经跳起来,冲着自己刚才靠着的石头背后伸出手来直直指着。几个人心里都是一紧,忙不迭的奔过去,有人还把掖在腰上的镰刀取了出来!
奔到大石头那里,就看见石头背后,一个人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出微微的鼾声。这人皮肤白皙,身上衣衫,头上型,没有一处不古怪到非常。最出奇的是,他躺在那里熟睡,右手还直挺挺的伸向天空,手里还拿着一个方头方脑的玩意儿!
领头的青年汉子示意大家噤声,将这个形容古怪,呼呼大睡的家伙围住。那粗豪青年已经蹲下来,用镰刀抵着他喉咙。这个时候领头的青年壮汉才轻轻伸手将他手中抓着的那个东西取下来。在梦中,这古怪家伙还和他争夺了几下,居然还说梦话:“没信号……没用……这***是哪儿?……救命!”
他说话比起官话少了很多音,也硬许多,大家都听不大明白。不像中原官话,倒是略微有点像燕地汉儿的口音!
几个人对望一眼,心里面都在跳出疑问:“契丹?渤海?奚人?汉儿?”
他们一路曲曲折折的潜行到此,刚开始的时候是要躲着压在两国交界处的辽人大军,现在却是想找到当地土人打探此地情况。可是大路上面现在通行的只有后方朝前方输送粮草的大队车马,这可不敢招惹。当地土著,不是进了坞壁自保就是干脆逃离战地,一路还要躲避敌人的远拦子探马,现在难得碰到一个家伙,不管这家伙看起来是如何的古怪,怎么也得从他嘴里掏点东西出来!
领头青年微微点头,那粗豪青年顿时跃跃欲试的一挽袖子,啪啪两记耳光打在这古怪家伙脸上!
“贼厮鸟,睁开眼睛!你现在落在俺牛爷爷手里了!”
这两记耳光打得好重,眼瞧着那家伙脸上就浮现出了五指印。他一下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起身,却被那粗豪青年死死的按着。他低头也瞧见了抵在喉咙上那把生锈的镰刀。这家伙一下就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脸四下看着。他用力的摇着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最后镇定一下,才抖着嗓子问:“干嘛打我?这里是哪儿?你们是谁?…………不会这么倒霉吧我…………今年应该还是2oo9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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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是一本足够精彩的书吧…………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的。
第一章 逆流千年
萧言只觉得自己身子软绵绵的,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自己仿佛躺在窗明几净的医院病房,他们这些空难幸存的人员正在被妥善的救治着,明眸皓齿的小护士忙忙碌碌的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只是这个医院的小护士穿得似乎太性感了一点,裙子短得几乎遮不住**,这护士裙还是低胸兼大露背,一个棕色长的小护士弯腰给他量体温,露出了深深的乳沟,在小护士身后的查房医生则把红色内裤穿在外面,胸口还有一个s的符号……
好吧,这是在做梦。
迷迷糊糊中的萧言已经确认了这点。
正在他准备遗憾的睁眼醒来的时候,脸上就是一痛。啪啪两记耳光落在了自己脸上。痛得他一下就飞快的睁开了眼睛。
入眼之处,就是一张浓眉大眼,故作凶狠的年轻人脸庞。喉咙口似乎还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抵着,低头一瞧,就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四下再一望,三五条壮汉围在他身边,面目都甚是不善的瞧着自己。
自己***究竟在哪儿?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昨晚好像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爬上眼前最高的一处山顶。极目四顾,除了天上银河笼罩,四下都是黑沉沉的一片!没有城市村庄的灯光,没有公路上来往汽车的车灯,什么人类活动的痕迹都看不见!
南边似乎有水声隐隐的响动,星光之下,那里似乎是白亮的一川河水。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这么一处响动。
手机耗尽了最后一点电力,在功成身退之前,还是没有半点信号。
萧言都快疯了,他是耗尽了最后一点体力,无数次给自己加油打气,说爬到高处就能
看见远处灯火,就能让手机收到信号,就能得救…………可现在却是一切都落空!
星光之下,他疯一般大喊:“这***究竟是哪里?如果想老子死,当初就让老子和飞机一起摔得粉碎好不好?谁能告诉我一声,这是哪里?就算是倒霉到雷劈穿越,也请告诉我一声好不好?谢谢老天爷你全家!”
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吼声撞在山峰上破碎的回声。
星空壮丽,却不一言。
筋疲力尽的萧言只有放弃,缩在一块背风的大石头后面沉沉睡去,在睡梦当中,他还下意识的将没有电的手机高高举起,似乎这样,就能让别人找到他似的。
…………如果不算肚子饿得直泛酸水的话,这一觉是睡得又香又甜。
结果醒来却碰到这个!
四五条壮汉围着自己,菊花是不是不保这可以另说。可是他们说着自己一时无法听懂的话,手里拿着破镰刀。每个人都穿着右衽布袄,布质粗陋,布眼老大。头挽在头顶,插着荆钗木钗,一脸土色,横看竖看,怎么都瞧着不像和自己一个时代的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看以前的老照片。里头的人眉眼和现在毫无区别,可是那感觉就是不属于自己的时代。眼前这几个来路不善的壮汉,也清晰的给了萧言这个感觉!
作为在办公室偷懒上网看书有年头的废柴小白领萧言,对穿越这个话题自然不陌生。自己从飞机上面摔下来,碰到这么古怪诡异的情形,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中了空前大奖,荣幸的穿越了。
以前说起这个话题可是指点江山,气壮如牛。真碰上有可能生这种事情,一路上萧言不知道祈祷过多少次自己千万不要倒霉到去穿越!遭逢如此变故,又累又饿,还有生命危险,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家里,爬上自己熟悉的软床,吃妈妈做的家常菜,然后再和朋友去懒洋洋的喝一场茶…………
看着眼前这古怪的一切,不知不觉的,萧言竟然有点眼泪汪汪的了。
几个人冷冷的看着他,明显没怎么听懂他说的话,用镰刀抵着自己的那浓眉大眼的粗豪青年用更凶狠的声音说了几句什么。九音曲折,有点像现在的闽音。可现在心潮激荡,惶恐害怕到了极点的萧言哪里有精神去仔细分辨!
他忍不住的就开始颤抖起来,越抖越是厉害:“你们是谁?你们是谁?我在哪里?我遭了空难,打119,打12o…………救命,救命!求你们了,我没钱,救了我,我家里会给钱的…………救命!我没穿越,我没穿越!”
他颤抖挣扎得如此剧烈,那粗豪青年凶着脸连声大喝,竟然压不住萧言!他身边几个弟兄看见如此,围上去就要帮着动手,先揍这个古怪家伙个半死再说。那领头的青年壮汉却一摆手制止住他们的动作,蹲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有点狂的萧言,伸出了一只手按住了萧言的肩膀:?ww.??蚕吕础??醋虐常?邢柑?乘怠??闶呛稳耍课?卧诖舜Γ克得靼琢耍?趁遣簧蹦悖??宄?嗣矗吭俾叶??骋脖2蛔∧悖 ?
那青年汉子手劲好大,按在萧言肩膀上,仿佛一座山也似,半个身子顿时就动不了了。人身子一定下来,心就能定下来一些了。满脸眼泪鼻涕的萧言这个时候才恢复了一点理智。他呆呆的躺在地上,用尽全部气力稳住自己颤抖的身体,仔细的分辨着那人的口音。
毕竟出社会几年了,多少有点能面对现实的能力。这个时候,情势古怪到了极点,再不冷静,估计是真的没有活路了。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现在不管什么,先搞清楚自己处于什么境地再说!
他竖着耳朵,对他青年汉子说的话一个字也不敢漏听了。托做小记者的福,全国各地他几乎跑遍了,也很有点语言上面的天分,至少用各地方言骂人没问题。这么仔细一听,越来越觉得他们说的近似闽音,确切的说是和客家话有点像。现代普通话浊声多,这几个汉子说的话却是送气的清音多,每韵的阴阳声也比普通话多很多。
理清了这么点头绪,萧言顿时精神一振。他当初可是交过会说客家话的女朋友的!
听那汉子说完,在心里面再过了一遍,他才还有点微微颤抖的学着他们口音开口:“你们……是不是问我是什么人?”
萧言的这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七零八落,可几个青年对望一眼,总算是听明白了!
那粗豪少年哈的一声:“贼厮鸟,再装疯卖傻?明明会说官话,起先却卖疯!你是辽狗,还是汉儿?遮莫还是渤海奚人?”说着就跃跃欲试的打算再给萧言两巴掌。
领头青年一扬手拦住他,只是看着萧言,又问了一遍:“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我是一个倒霉到坐飞机都能摔下来的家伙!真***,是不是改委又涨油价了?
辽狗,汉儿,渤海,奚人…………萧言隐隐已经有了最不好的预感,他在心里面把该怎么回答斟酌了十七八遍,那几个人都快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的问:?ww.??遥?馐窃谀母龉?遥俊?
要是回答中国,再加上几句嘲笑。那准跑不了,自己还在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里头,也没倒霉到穿越。了不起碰上几个车匪路霸级别的人物,有钱就能活命。最多这几位大哥有点cospa1y的爱好。
如果自己的人品真是坚挺得到了穿越,不管哪个时代,总得有个国家,有个皇帝吧?看样子,自己似乎也不大可能在未来…………有点信息,总好再试探出到底是什么年代。
问完这句话,萧言就直直的看着眼前几人。心里面忐忑到了极处,此时最大的希望,竟然是听到这几人大笑起来:“你***摔傻了!以为摔到国外去了?好好的中国都不想呆着了,这么想换个祖宗?现在是2oo9年,国庆阅兵才过去!”
让自己没有想到的,那几个一身古装的大哥却是对望一眼,个个点头。
那粗豪少年压低声音:“燕地逃人!”
“多半是汉儿……”
“怎么办?”
“宣帅有令,要善待逃人……”
“咱们还身在险地呢,怎么善待法?”
“要不干脆放了他,俺们和他一拍两散,各自走路?”
“辽狗大军里头又不是没有汉儿!万一是辽狗探子呢?”
几个人低声争论几句,目光一起都转向了那始终不说话,若有所思的领头青年。
“哥哥,这怎生措置?”
就连萧言的目光也投向了他,刚才那几个人的争论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面也在七上八下。他已经有了点最不好的预感,按照他的历史知识,也隐隐有点知道,他应该差不多在什么个时代,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去相信!
我想回家…………各位大哥…………
那领头青年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一摆手:“放了他。”几个人一怔,那粗豪青年也不说话,收起镰刀就退了开去。领头的那青年伸手将萧言扶起,拉着他走到了山峰边上。
昨夜,萧言就站在这里,对着黑沉沉的夜空振臂大喊,问候着老天爷的全家。
白天的阳光,让他终于看清了所有的一切。
河水在南,平原在莣ww.C挥泄?罚?挥械缦吒耍?挥谐鞘校?挥邢执?拿鞯娜魏渭O蟆V挥谢奈叩奶锏兀?挥心芗?燃?叩目掌??挥姓飧鍪贝?姆缬?娲道础?
视线所及,这个世界就这样迎面而来。
?ww.????馐牵?睦铮俊毕粞脏??杂铩?
那领头青年站在他的身边,指向南边的河水:?ww.????抢锞褪前坠岛樱?炒笏魏土晒?慕绾印N逶露????掖缶?鄙希?诎坠岛游?晒?笫?盅篮拖舾伤?看蟀堋??阆衷诨乖诹赏粒??税坠岛樱?攀撬尉场????墒前诚嘈牛?影趁窍衷谡咀诺牡胤皆傧虮鼻Ю铮?钡只屏??苡幸惶欤?只崾俏液杭夜释粒 ?
顺着青年的手所指出,萧言终于看清楚了白沟河,也看到了远处白沟河的那一片战场留下的痕迹。那盖满原野的一个个小黑点,是尸体,是两国几万将士留下绵延几十里的尸身!哪怕隔得这么远,肃杀之气,都迎面而来!
金鼓旗帜车马,散布四处。河上还有几座浮桥的残迹,被火烧得焦黑,只有几处桥桩还伫立在河中。
这是战场,还***是一个古战场!
这不可能是假的,这绝不可能是假的!
白沟河,大石林牙,萧干…………在历史上这几个名字凑在一起,留下痕迹的这个年头,只是这一年。自己在飞机上看什么不好,非要看那本关于北宋灭亡的鸟书!
大宋宣和四年,辽国保大二年,金国……鬼知道是什么年号了。公元……1122年……。
自己已经逆流而上,跨越千年!
女真在这个时候崛起,曾经的庞大帝国辽国已经奄奄一息。七年前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在护步答岗赔光了帝国的主力军。从此辽国就一直处于挨打状态,女真军四下攻城略地,无人可当。就在这一年,女真已经攻陷辽国的中京府,兵锋直指辽东和燕京。天祚帝耶律延禧这个时候还在到处打猎按钵,听到这个消息,连燕京都不敢回了,朝西京大同府逃去。燕京留守的辽臣拥秦晋国王耶律淳为天赐皇帝,史称北辽,苦苦支撑。整个北地,辽国统治体系土崩瓦解,四处盗贼蜂起,守臣或降或叛…………
就在这一年,看着辽国的惨样,大宋终于想起了要履行和女真人的海上盟约。历史上打过最多仗的死太监童贯统帅四路大宋帝国最为精锐的西军,再加上禁军一部和河北诸路所募新军,誓师北上。要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结果被辽国末代大将耶律大石和萧干拼凑了不多的兵力,在白沟河会战当中,大败宋军。童贯一口气退到雄州,闭关自保,耶律大石兵压雄州之前,耀武扬威…………
也正是因为这一战,还有接下来宋军丢脸的表现,让崛起的女真贵族彻底看清楚了大宋帝国的软弱无能…………
一年后,辽国灭亡。四年半之后,北宋灭亡。
自己不仅来到了一个最为纷乱的时代,还身在最为兵荒马乱的燕云之地!
老天爷,我谢谢你全家!
萧言腿一软,跪了下来。出了一阵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那几个擒住萧言的青年壮汉冷眼看着萧言的举动。那领头青年站在那里,淡淡道:“你……是燕地逃人吧?”
这句话让跪在哪里的萧言根本就没留意。他现在心绪已经乱到了极点,没有当场疯,已经算是他心理素质比一般人好很多了!脑子里头就有两个字在轰轰的不断响着。
穿越,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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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斯人何人
“贼厮鸟,俺哥哥问你话,怎生不答?”
看见萧言在那儿又呆,又哭又笑的装疯卖傻,粗豪青年一挽袖子就冲了过来。碗口大的拳头才在他眼前一比,这比什么话都好用,顿时就让萧言就反应了过来。
?ww.???瓀ww.……是!我是燕地逃人…………”
不管怎么样,总得活下去吧!至于怎么活下去,还真是前途惨淡……
一牵扯到求生上面,萧言的脑子顿时就灵活了起来,再不像刚才那样乱成一团。他定定心,整理了一下思绪,这几位老哥,明显就是宋人,却不知道怎么会到这辽境来的?正好刚才的眼泪还在,就坡下驴的哭诉起来。
?ww.????壹沂茄嗟卮笞澹?闶呛憾??恍挠?诟酱笏巍???系酱笫?盅老至宋壹易逍渭#?谷挥帽??壹彝雷澹《?侔耸?趴趙ww.……就活下我一个……各位哥哥,我就算要死,也要死在白沟河南,我大宋国土上面!”
那领头青年一笑,肃容行礼:“原来是心怀故土的燕地义士………衙内不必过于伤心了,俺们是大宋延庆路经略使刘相公麾下河北诸路敢战士,既然遇到俺们,必然生至衙内归于大宋国土…………只是却要衙内帮一个小忙…………”
萧言忙不迭的起身,这个时候,不指望他们,还能指望谁?想活下去,兵荒马乱的地方不能呆,最好就是朝大宋跑。北宋要灭亡,再望江南跑。反正哪里有危险,就离哪里远远的。白沟河那里死尸铺满,辽军还在白沟河南边,自己两眼一抹黑,朝南边瞎跑,撞上了怎么办?再说了,腰里没钱,连点干粮都没有,自己都生饿两天了!不赖上这些不知道怎么会跑到辽境来的宋军小卒,还能怎么办?
“破家之人,何敢当得衙内称呼?哥哥但有吩咐,小人何敢不从?”历史知识总算在这里派上用场了,萧言的答复,倒也像模像样。
那领头青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却不知道,衙内对涿易二州的山川道路,熟悉也不?”
熟是熟,那得放到一千年之后!辽国所称的南京道,大宋人口中的燕云十六州,核心要隘就是辽人口中的析津府,宋人口中的燕京…………也就是一千年后的伟大都………
至于涿州和易州,都在燕京城的南面,易州更靠西一点。正是燕京城面对大宋的屏藩要害。在他那个年代,都北京的范围空前扩大,向南已经过了高碑店,差不多就和涿州接壤了。当年萧言在北京某个二流大学读新闻专业的时候,假日没少望北京周边跑。还曾经在易州旁边流经的易水大思古之幽情…………
可是放在一千年前,这里道路是朝南还是朝北自己都两眼一抹黑,熟个屁!
瞧见萧言为难的样子,那粗豪青年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还没等他话,那领头青年就已经按住了他胳膊,淡笑道:“衙内思归心切,俺们也知道,此去本来就是冒险犯难之事,俺们军令在身,也是没法子。衙内大可自便…………只是白沟河一带,辽狗远拦子探马四下出没,衙内欲跨河归南,还是要当心一些了…………”
萧言瞧瞧他们,在心底苦笑一声。说是自便这么好听,这几条汉子连他们宋军的身份都说清楚了,自己回个大家分道扬镳,谁也说不准他们会不会干脆就把他那个什么了,好掩藏消息…………这可是乱世!双方十万以上的大军聚集在一起,杀人如割草不闻声的年代!远处白沟河那里,还躺着几万具尸!
领头的那个青年说得平和,可他身边几个人,可都露出了冷森森的目光!
老子怎么这么倒霉…………
就算他们不杀人灭口,自己又能到哪里去?走一步看上一步吧…………
自己的家,在一千年之莣ww.????
萧言眼泪汪汪的向着远处扫视了一圈,仿佛要认认真真的将这个时代的第一印象看进眼里,记在心里。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深深吸了一口气:“生于斯,长于斯,在下对涿易二州,怎么能不熟?”
历史上这个年月生的事情,要紧的人物一个个在萧言脑海当中缓缓流过。幸运的是,这次去丽江,他正好带了几本关于北宋的历史书看看,印象也是份外鲜明。
现在的每一句话,也许都关系着他能不能活下来!
“在下孤身回南,正愁无可自效之处。几位既然是大宋军爷,但有吩咐,岂敢不从……几位可是要打探涿州易州辽军的军势?在下当得带路…………现下辽国南京道兵马,几乎扫数为大石林牙和萧干大王**,辽国唯一可用之兵,无非就是据涿易二州的郭药师常胜军,他们的动向,的确关系大局非浅!”
几句话一说出,别人倒也罢了,那带领这支哨探小队的领头青年顿时动容。他虽然位卑职低,可心志天分都是极高。别的大头兵混混噩噩,听上官之命行事就罢了。他却如饥似渴的拼命多了解一些时局。应募不过数月,已经大得上官看重。此次远出哨探,虽然危险万分,但也未尝不是重用。他们是临近燕地的土著,比西军人地相宜得多。只要能成功,升官受赏就是一定的。
莫名其妙碰到这个自称燕地逃人的家伙,虽然说得客气,请他带路。也并不是多么看重,瞧着他细皮嫩肉,眼泪汪汪的脓包样,多少还有点瞧不起。也有监视的意思,于路观察,如果他真是燕地逃人,那自然是要善待,如果是辽狗探子,他也不怕刀上沾血!
但是这个家伙一席话说出来,就让他顿时改观,这家伙,看来真的是熟知辽地内情!就算哨探不出什么军情出来,带这个家伙回南,也是大功一件!
当下他就深吸一口气,肃容叉手行礼:“多谢衙内!在下大宋泾源路经略使大刘相公座下第五将吴玠吴大人所部真定敢战士十将岳飞,敢请衙内引路!俺弟兄五人,豁了性命,也要保得衙内平安归南!不敢动问衙内上下如何称呼?”
萧言了一声,满脑子乱纷纷的他赶紧学着那青年的模样叉手回礼:?ww.??谙滦障簦?ッ?桓鲅宰帧?瓀ww.,不是那个萧,是生肖的肖…………”报出名字他才觉得自己的姓有点那个,多少也有点麻烦。现在这个样子,少一点麻烦算一点。
他才嗯嗯的说完,脑子里面才是一动,一下张大了嘴巴,指着那个肃容行礼的青年:“岳……岳飞?就是那个岳飞?岳是山岳的岳,飞是飞机……不,飞翔的飞?”
“还有哪个岳飞?”旁边粗豪青年听着他们文绉绉的在那里对话,早已老大不耐烦,岳家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稳重了一些,大家兄弟闲暇笑闹的时候,他却总在看书。以前是相州乡下泥腿子,忙时种地,闲时北上真定一带为往来宋辽间的客商赶牲口装卸货物,现在也不过是才吃几个月粮的大头兵,难道还能去住太学考状元了?
“就是俺哥哥岳飞!俺叫牛皋(注),那几个是汤怀、张显、王贵……跟俺们一起上路可以,可是都得听俺们的!到时候乱说乱动,俺可不管你是衙内还是衙外,老大的拳头不认得你!”
岳飞、牛皋、王贵…………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凑在一块儿,只有这个岳飞了!萧言看着岳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时候他才隐约记起,这位千古武圣出身,好像就是在西军北伐燕云十六州哪年,为了补足西军缺额,在真定应募敢战士的!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岳飞。
与君痛饮,直捣黄龙。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岳飞。
风波亭,天日昭昭…………岳飞…………
这个在历史上闪耀了一千年,也注定也将在民族记忆当中永远闪耀下去的岳飞!
此时的岳飞,还是土气未脱。虽然天生沉稳,却仍有少年人的青涩稚嫩。在西军招募的杂牌营头里面当一个最基层管十个人的小小十将。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看着萧言的眼神太过诡异,岳飞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试探着问:“衙内识得俺?”
“不认识!”萧言像被刺了一下,忙不迭的双手连摇,忍不住又瞧了岳飞一眼。这位未来名将,并不像史书上那样的长一对大小眼…………
岳飞只是一笑,萧言古怪地方太多了,也不差这一点。他摆手只是朝着身后几人吩咐:“拿干粮来!衙内怕是饿坏了,吃饱喝足,咱们就朝北赶路!”
(注:岳飞出身西军所募敢战士,这是没错。王贵是后来岳飞重要副手,是不是和他出身一样,那就难说了。牛皋是河北西路汝州人,更是比岳飞大十六岁。张显、汤怀更多见于演义当中,安排在一处,也是小说家言。识者方家勿笑——嗯,这本来就是一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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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此乱世
生在和平富足的年代,哪怕军事书看得再多,还是不能理解,一场战争对于民生的破坏到底有多么惨烈。kenen.netbsp; 哪怕只是一场冷兵器时代的战争!
但凡战事,最先倒霉的就是老百姓。双方过十万的大军聚集在一处,每天消耗的粮草就是天文数字。周围百姓,只要没跑掉,就得当民夫运送各种各样的辎重。田地没人耕种了,口粮被搜刮光了,果树给砍伐光了做车子做器械。前线伏尸数万,后方于路也是白骨相望。
宋辽之间,双方军事对峙从年初就开始,再加上在白河沟狠狠打了一仗。方圆百里,村村残破,只有一些豪门大族的坞壁还残存着。百姓们只要没当民夫辗转于沟壑之间,能跑的都跑了个精光。这也就是萧言为什么能在山野之间跌跌撞撞走了两天一个人都没瞧见的原因。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只有一个个死气沉沉的荒废村庄,能表明原来还是人烟辐辏的富庶之地。
经行得越久,萧言心情越的冰冷。自己到底来到了怎样一个时代?别人要穿,有的盛唐,有的华宋。不是长安,就在汴梁。自己却是天底下此时什么地方最兵荒马乱,就望什么地方穿!
哪怕身边的人就是岳飞也没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到底在哪里?该要怎么做,才能活下来?
不得不说,岳飞他们对自己的照顾,的确备至。任何时候都有两个人在左右夹着他。也不知道是担心他的安全,还是监视防备着他呢。
他们这支小小队伍,沿着道路小心翼翼的一直向北,原来害怕碰上大队大队的辽军远拦子哨探,这些家伙都是一人双马,来去如风。被现了就跑不了。结果这辽军后方却是出奇的空虚,根本没见到辽军哨探在自己后路活动。一天下来,只是看见了一支运粮的队伍,老远就起了尘头,来得又慢,这时间足够萧言岳飞他们躲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更多时间,就是他们一行五人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踟蹰前行。
到了快入夜的时候,才在一处偏僻荒村边上扎了下来。牛皋他们挖灶找柴禾,到村子里头去找有没有器具用来烧水,萧言起先假模假式的想帮忙,岳飞却总是笑着拦住他。什么时候都将他看得死死的。萧言自己后来也觉得无趣,看篝火生了起来,就干脆坐下呆。
夜色已经笼罩了下来,星光透过完全没有污染的大气投射下来,映得周围树影浮动。除了干柴在火堆当中噼啪爆裂的声音,四下都是杳无人迹。身边的荒村死气沉沉,还像过了火,有的屋子倒塌了,有的敞露着屋顶,如一只只怪兽,蹲伏在黑暗当中。
莽莽蓁蓁,如天地之间洪荒初辟。
“老子上辈子得积了多大的德,才能穿越到这里来…………”萧言抱着膝盖,坐在篝火旁边,心里面空落落的。什么都不敢朝深里面去想,怕想深了,自己又得哭出来。
岳飞蹲在他身边朝火堆里面加柴,不时看萧言一眼,好像也在沉思着什么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突然转头问道:“衙内,这一路半点辽军增兵动向也无,这些辽狗,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现在辽军后路全由常胜军主持,怎么连哨探也不派半点?”
萧言身子一颤,仿佛被岳飞的问话从梦中惊醒一般,了一声转头看看岳飞。心里面琢磨,难道你还不知道所谓大辽已经在苟延残喘了,女真人都快打到南京道了,各处统兵的实力派各有心思,就包括这位常胜军统帅郭药师在内,除了耶律大石这几个死硬派,谁还真愿意卖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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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历史知识,是自己现在唯一保命的本钱,可不能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出来了。萧言只是勉强笑了一笑:?ww.??晒?嗑┯心男┐蟪迹?鞔ν潮?蠼?撬??庑┰谙禄怪?酪恍???吖??笫拢?谙缕萍抑?耍?睦镏?赖媚敲辞宄??????
岳飞看他说得勉强,也不多问,只是凝神看着火堆,轻轻自语:?ww.??妓盗晒肥枪堆硬写?耍?北哂置俺鲆桓龈?骱Φ呐?媛?印T勖钦獯慰梢宰咦攀崭囱嘣剖??荨??勖呛颖奔嘎罚?凳翘?搅税儆嗄辏?涫的哪瓯呓缟贤罚?霾坏搅扇舜虿莨鹊氖虑椋看笕嗣敲靼撞涣撕?苛税樟恕????獯斡δ迹??ǔ鸬亩啵???傅纳佟??墒呛土晒放鲆幌拢?故强逑吕矗??桥?媛?痈?骱Γ??丛跎?昧耍俊?
萧言只是看着他,微微动容。这位未来的绝世名将,脸上刚硬的线条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虽然只是一个还未到加冠年纪的青年,可这忧心的神态,却仿佛无双国士。
感觉到萧言看他的目光,岳飞转过头来一笑:“衙内,俺知道你心绪不好。强你引路,俺回去之后,大大的赔情。两百八十九口一夜之间没了,谁都不好受,俺就一个老娘,这次投军,还瞒着老娘呢……张显王贵汤怀他们几个兄弟,都是本乡本土的,认了俺当哥哥,牛蛮子嘴坏一点,可心地不坏,推着老娘从汝州逃难过来的……俺带着他们投了军,也要把他们平安带回去,衙内你也一样,俺怎么也要保得你平安。”
人在落魄的时候儿,听到这么几句暖人心的粀ww.O粞匝劬τ钟械闶?恕5弊旁酪??髀砟蛴械愣?耍??急秆谑蔚氖焙颉4遄永锿吠蝗淮?醇干?蚱屏瞬凶├猛叩纳?簦?谡饧啪驳囊估锩妫??美显丁?
岳飞一下站起来,伸手就拔出腰间镰刀。一把将萧言扯起挡在身后,凝神朝黑黝黝的荒村里头看去。不多时就看到牛皋他们人影从村子里面快步走出来,走近了才看出几个人脸色都难看得很,一脸不忍的神色。
“直娘贼,真是惨!哥哥,村子里头井里面塞满了人的尸身,那样子不能看了……辽狗对自己百姓都这生狠毒!就活着一个小女娃娃,咱们去找盛水破釜的时候才在屋子里看见,小耗子似的,守着的不知道是不是父母的尸骨,都成骨头了,也不肯离开,直娘贼的,教人好生难受!”
几句话说得萧言站在岳飞身后只是毛骨悚然,岳飞却顿了一下,将镰刀插回腰里:“走,看看去!”
他们要去,萧言自然也不可能赖在火堆边上。牛皋汤怀夹着萧言就直朝村子里面走。一路高高低低,也不知道踩着的是什么东西。走到村子中间的井台边上,岳飞探就朝里面看去,低低骂了一声:“这次要是在雄州不把辽狗挡住,咱们河北百姓,下场也就是这样!”
牛皋冷着脸在萧言背后推了一把,低声道:“瞧瞧你们辽狗干的好事!”这一下气力好大,萧言直冲到井台前面,定睛一看就闭上了眼睛。
曾经称霸北方的大辽帝国,末世崩坏之象尽显无遗。已经连基本的统治秩序都不能维持了,大军过处,对自己土内的编户齐民都能下这样的毒手!
为了劫掠?为了取乐?
自己到底身处怎样的乱世!你这贼老天,让老子穿过来,到底要干什么!
岳飞拉了萧言一把,低声问道:“那个女娃娃呢?”牛皋也不说话,一指旁边的破屋子,几个人跟着岳飞就朝里面走去,萧言自然也不敢在井台旁边呆着,紧紧的跟上。
破屋子早就没有了屋顶,星月光芒,无遮无挡的洒下来。就看到一个土炕在屋子南头,上面隐约有两个人形的东西,用稻草整齐的盖着,稻草缝隙,露出了森森白骨的颜色。炕底下一角,蹲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影,缩在那里不住的瑟瑟抖。
“就是这个女娃娃,看到俺们过来,怕得跟什么似的…………”
听到声音,那个小女孩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又清又亮,似乎带着星星的晕芒,能一直望进人的心底。澄澈之处,竟是萧言从来未曾见过的!
看见他们几条壮汉站在那里,小女孩子赶紧又闭上眼睛低头。她似乎在尽力控制自己了,却仍然忍不住微微抖。
岳飞低低叹息一声,和牛皋耳语一句。牛皋倒也爽快,把捆在腰上的干粮袋全扯了下来。岳飞接过来却转手递向萧言:“衙内,俺们说话,怕这女娃娃也听不懂。还是你送过去吧,告诉他,俺们只是在这附近借宿,绝不会伤害她的。”
我的普通话,这女孩子就听得懂了?萧言在心里苦笑。只有接过干粮袋,缓缓凑了过去。他靠得越近,女孩子抖得越是厉害。萧言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身高,在这年月,绝对是昂藏七尺,比在场所有人都高。
看着人家怕成这样,他擦了一把脏兮兮的脸,干脆就说普通话:“别怕,别怕,哥哥不是坏人…………这是给你的,吃的…………炕上是你爹娘么?不能就放在这儿,人死了,得入土为安。你也不能光守在这儿,有亲投亲,有友靠友去……”
女孩子只是把头埋在膝盖上面,一句话也不说。牛皋还在后头冷哼:“还不是你们这些辽狗造的孽!”
岳飞低低道:“牛蛮子,住口!萧衙内是心怀故土的志士,和那些辽狗不一样……他的家人,也死在辽狗手中!”
牛皋犹自不依不饶:“这个时候想起故土了,当初干什么去了?还不都是一般!谁知道这贼厮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知道他有什么盘算!”
你以为老子想来这里!
在这个时代呆得越久,面对的现实就越多,原来那种不现实感也越少。人迷迷糊糊的日子好过,一旦清醒,那就得直面自己最为惨淡的处境!
萧言一直小心翼翼,这个时候火头也忍不住腾的一下就冒起来了。他强忍着气将干粮袋小心放在女孩子旁边,猛的站起来转头。却看见牛皋王贵他们几人,只是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自己,而岳飞也微微的转过了头去。心头那点无名火顿时就息了下来。
这是岳飞他们的时代,这是他们切身其中的家国恩怨,自己不过是个穿越客,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自己要做的,就是活下来而已!和他们,有什么好争的?
?ww.????冒颜馀?⒆拥母改福?胪廖?瞱ww.…………”下意识当中,他随口喃喃自语。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好说了。
里头长得最为矮壮敦实的王贵摇头:“管不了的……”
牛皋却转身而去:“要动手你自己刨坑去,你们辽狗造的孽,赖不上俺们来帮忙!”
正在这时,萧言却感到身后传来响动,回头一看,却是那一直缩在屋角的女孩子站了起来。双手捧着干粮袋走到他面莣ww.6自谀抢锩痪酰?荒芸吹秸馀?⒆映ち艘凰?尤舫啃堑钠?另?印U酒鹄此淙蝗匀皇桥钔饭该妫?成先?浅就粒??且簧砥瓢廊囱诓蛔℃虫妹缣醯纳聿模?普馍砹浚?裁挥胁趴瓷先ツ敲葱。?辽僖彩窍粞宰约耗歉鍪贝??奈逅晷∨?⒉拍苡?龅纳聿摹?
女孩子捧着干粮袋,朝萧言敛衽行礼下去。接着就双手将干粮袋递回来。萧言跟被针扎了一样的跳起来,双手直摇:“给你的!给你的!”
女孩子星光一般柔和的眼神看在萧言脸上,深深垂下去,将干粮袋放在了萧言脚下,退回了炕边,在角落上又蹲坐了下来。
萧言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女孩子,所熟悉的一切都已经突然全部丧失,她已经放弃了所有一切的希望。
自己所熟悉的一切,不也全部都没有了么?连所处的时代,都转换了千年!
老子不过是想好好活着,这个荒村当中的女孩子想必也是一样。这个贼老天,贼老天!
他转头看向岳飞那若有所思的目光,更觉得无法忍受。自己不是辽人,不是什么衙内。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自己一点也不想搅合在这个乱世里头,一点也不想!
沉默良久,岳飞勉强一笑:“衙内…………”
萧言却不说话,板着脸转身,走向那土炕,那女孩子募然抬头,又清又亮的眸子惊惶的看着萧言,萧言却动手就去扯那些稻草,女孩子忙不迭的站起来就要扑过来阻挡,萧言转脸看她,咬着牙齿大声道:“我来帮你父母入土为安,天地这么大,不要守在这里了,随便去哪里,好好活下来!老子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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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常胜军
“挖坑果然是一个体力活儿…………”
萧言擦擦头泉水一般朝外涌的汗珠,只是在心里哀叹。刚才不知道了哪门子邪,不管那个不说话的小女孩子和他厮打,就是要将那两具白骨头入土为安!
还是岳飞他们帮他拖住了那个小女孩子,自己才脱身能开始挖坑。在村子里头总算找到一个锄头头子,木头材料,前面包了一点铁。再找到根歪七扭八的木棍,勉强套锄头,直着眼睛就开干。
一股气支撑着他不出声的咬牙干了差不多半个钟点。身的夹克衫和牛仔裤被土盖满了,这才不过挖了一个浅浅的大坑,还不到膝盖。刚才这么一闹,晚饭都没吃,现在肚子里头是百转千回,浑身也是腰酸背痛。岳飞他们倒也好,只是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着,各个目光不同,却一言不。萧言也懒得看他们,反正在他们心目当中,自己就算是逃人,也还是辽狗。不过是有些用处,大家才做了一路。岳飞对他善一些,可牛皋他们就不然了,岳飞也不能全然拗过手底下弟兄…………随便他们怎么想。
至于那个女孩子,一直被岳飞他们拦着,厮打一阵也耗尽了体力,只是靠在门口,眼睛眨也不眨的只是看着萧言动作。从头到尾,她一声都没有出来。
萧言早就觉得眼前一阵阵的黑,似乎什么时候都能晕倒过去。都市小白领身体素质到底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没糟蹋出大毛病就算祖积德。这几天逃生带赶路,再加就今天白天吃着了一点东西,有点卡路里积蓄都透支光了。现在只觉得内裤都能拧出水出来。
他勉强又挥了几锄头,终于再也撑不住,拄着锄头转头看向冷眼旁观的岳飞他们,没好气的道:“有意思么?是个人就来帮忙!以为老子想和你们混在一起?不是碰到你们,现在老子说不定都过白河沟了!这种行善积德的事情,就让我一个人占完了?”
他算是瞧出来了,当兵的都看得起好汉子。他越是小心翼翼,牛皋他们越是不拿他当回事儿,刚才这么一赌气,至少牛皋以下没人冷言冷语了。现在累成这种鸟德性,更没顾忌,有什么就说什么。
才说完话,他的肚子就咕咕一声,又响又长。站在那里的岳飞忍不住一笑:“汤怀,去把外面火堆熄了,柴禾拣到村子里头,在这里生火烧水热干粮,大家伙儿都饿了!张显,王贵,这里水用不得了,你们去找找,周围有没有水?牛蛮子守在这儿,俺去找有没有家伙,行善积德的事情,的确不能让衙内一个人做完了!”
他一声令下,僵了半天的大家伙儿轰的一声都走开,就牛皋还抱着胳膊站在那里。萧言擦擦汗,正准备咬牙继续开干。就听见冬的一声,牛皋已经重重跳进坑里面,伸手就抢过锄头,一把将萧言推开:“贼厮鸟,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干过庄稼把式!这老长功夫,俺们腿都站酸了,你瞧瞧你挖的坑够摆你那**不够?让开!”
萧言苦笑着手脚并用的爬去,牛皋挥着胳膊果然比他干得强了十倍不止。转眼间汤怀就将柴禾从外面抱进来,看见这个情状,也是一笑,转头就出去帮张显他们找水。萧言只是躺在坑边,一动都不想动。这个时候却听见一直靠在门口的那个女孩子站起了身,转头看去,就看见那女孩子跑进了破屋里面,拿了火镰火石出来。不出声的蹲到柴堆边,用干草生火引燃。接着就看见她苗条的身影跑来跑去,找来破缸的残片,破碗,破木苭ww.??ɡ戳瞬恢?涝谀嵌?拥挠晁??父?髦Υ钇鹄矗?茉诿婢蜕湛???
烧好之后,她又细细的擦干净破碗,倒了一些开水进去,小心翼翼的递给了萧言。
萧言一直坐在那儿,看着她苗条的身形进进出出。牛皋一声不吭的在那里挖坑,谁都是一言不。直到那女孩子将开水递过来了,萧言才的一声跳起来,手在牛仔裤蹭蹭就接过来,只是看着她笑道:“谢谢啦。”
借着篝火的火光,萧言这才第一次看清了她的面目。虽然满是灰土尘垢,可这不过盈盈十四五的女孩子,却是眉淡鼻挺,温文秀雅。加有如晨星一般的漂亮眸子,竟然是一等一的人才!
看着萧言目光投过来,她低下头退开,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两块还算干净的破布头,其中一块在水里洗了洗,递到萧言手中,让他擦脸。自己拿了一块干的,在左右细心的帮萧言擦衣服的泥土灰尘。
萧言捧着湿布都有些呆了,在现代社会,他也没享过那些以刁蛮为己任的漂亮女孩子这样的福!
牛皋只是低着头在那里刨土,闷声闷气的道:“放在俺们庄子,这也是十里八村都要门来提亲的好媳妇儿!这老天爷,瞎了眼睛!”
是哦,只有瞎了眼睛,才把老子扔到这里来!萧言拿着那破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远处响起脚步的声音,却是岳飞拿着一把七拼八凑的锄头,从黑暗里面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方方的东西,正是萧言那台诺基亚n93I的手机。
这古怪玩意儿,岳飞他们当初也问萧言是什么,萧言只能回了一个求的护身符。从小随身带着。反正没电了,就是废铁一块,岳飞他们也摆弄不出什么来。要是岳飞拿着这台手机喂喂——操的喊起来,那才叫后现代呢。
岳飞站在他身前,这位未来的名将笑得温和,将手机递过来:“萧衙内,拿着。你护身的东西,还是随着你比较好一些…………咱们平平安安的探了军情,一块儿平平安安的回去…………大家都是想好好活着。”
萧言接过手机,一时竟然是百感交集。
回不去啦…………还能有什么幻想?好好的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他转手将手机递给了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小姑娘:“拿着,这是我的护身符,跟了我三年呢,求的时候足足七千三百大元…………保佑我一路到了这儿,但愿能保佑你一辈子也平平安安的!”
女孩子纤细的手指碰到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下意识的一缩,才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她抬头看看萧言大大的笑脸,最后只是低头将那台诺基亚双手紧紧的抓在了手心。
夜凉如水,星辰变幻。
…………转眼,就是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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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抔新坟,就伫立在井台边。萧言他们都满身是土,站在四下。岳飞以下,大家都出了力,挖了个深深的坑,包了一个高高的堆子。算起来倒是萧言贡献最小。不过他脑子快,别人在挖坑的时候,他去找了快木板,借了把镰刀,想做墓碑。但是问那个小姑娘,她只是用大眼睛看着萧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萧言只能在那木板歪七扭八刻下“父母大人合葬之墓”这几个字。
有坟堆,有墓碑,能入土为安,在燕地大辽末世这个年月,已经算是死者最大的福分了。那小姑娘抱着那墓碑,肩膀不住的抖着,从侧面看去,只能看到大颗的泪珠从她脸颊不住的滚下来,星月光芒之下,晶莹剔透。
牛皋他们几个低低议论。
?ww.???词歉鲅频摹???
“孤身一人,就算离开这里,怎么活下来?”
“俺们也不能带着她!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哨探活计,能不能活着天知道,还能带她?”
“俺又没说…………”
看着萧言在那里呆,不知道想什么。岳飞就在他身边,摇头低声道:“这小大姐能听懂俺们说的话,不是天聋,恐怕也不是哑的。看她几次要说说不出来的模样,只怕是惊吓过度,一时说不出来了…………”
萧言耸耸肩膀:“岳家大哥,咱们早点干完该咱们干的活计…………这个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多呆了…………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还能怎么样?”
岳飞笑笑:“衙内,叫俺岳飞就是了。”
“那你也别叫我衙内,听起来总觉得和个花花太岁似的…………”
几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话,突然就听到似乎隐隐有马蹄声在远处响起。几个人都是一动,竖起耳朵。正以为听邪了耳朵,马蹄声又清晰的响了起来,由远及近,直朝这里而来!
岳飞猛的转身低声下令:“熄火!进屋!”
牛皋他们顿时就冲过去扑灭篝火,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萧言也有点慌了。第一时间冲过去扯起还抱着墓碑的女孩子。几个人一涌而进那破屋,藏在四下暗处。只是竖着耳朵听外面声音。马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光听声音,起码是百骑的一支队伍!如此乱世,夜间大队驰马,除了军队,还能是什么?
萧言脸色有点白,搂着那个女孩子只是看向岳飞。岳飞也紧紧的抿着嘴唇。两人都是脑子极快的人物,目光一碰就转向屋外。外头篝火残迹怎么也收拾不了,灰还是热的。不光如此,还有一座才出炉的新坟!
还是干脆趁着夜色就朝外面逃?逃到野外,只怕就安全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要进这村子!
还没来得及等岳飞做决断。那些马蹄声来得极快,已经到了村子外面。马骑士举着的火把火光熊熊,亮光一直透进这破屋子里面来。这个时候再逃也来不及了,冲出门外,什么形迹都给照了出来!
那女孩子只是在萧言怀里瑟瑟抖,萧言却没有半点心情感受少女的身体。只是白着一张脸在那里祷告:“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欢喜菩萨,耶稣基督再加真主安拉,这是一个死村子,不值得你们进来…………”
外面响起了乱哄哄的嗓门儿:“直娘贼!半年前从这里路过,还是一个热闹村子。村里正还和俺沾点亲,扰了他一顿村酒烧鸡,现在怎么变成这样?是谁屠了这个村子!”
这时又传来有人跳下马搜索的声音,接着大喊起来:“好几辆破奚车丢在这里!还有扯下来的腰牌,是萧干的奚军!”
更多的嗓门响起了起来:“少主,是萧干的奚军!这里说什么也是涿州治下,是俺们常胜军的地盘,他动手动到这里来了!”
人声一多,就起了浪头。常胜军三个字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萧言又看了一眼岳飞。
我们这几个人是去探常胜军形迹的,现在倒好,正主找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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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还有一章更新,嗯嗯嗯…………奥斯卡很努力的。
第五章 再擒
屋内每个人都屏住了气息,萧言紧紧捂着怀里少女的嘴罢,只能看见黑暗中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紧张到了极点。.bsp; 他的祈祷没有半点灵验处,就听见村外那些人马轰轰的走了进来。
村子本小,没有几步他们已经到了村中心。星月光芒照得周遭一切都清晰可辨,外头进来的人一眼就瞧见了还在冒着灰烬的火堆,还有那一座新坟。其中一人咦了一声,然后就是手臂在空中猛烈挥舞**的破空声音。
躲在屋子里头都可以想见,外面有人在猛烈的摆手,向后面跟上的人出信号!外头的人声一下就全部消失,只听见移动的声音,还有兵刃抽出,弓箭摘下这各种声音。脚步声已经快散开,对破屋子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
萧言已经怕到了一定程度,倒是感觉不出来这些声音代表着什么。岳飞等人从军已经有一段时间,顿时心就沉了下去。来人不仅人多,而且反应之快,动作之敏捷,应敌经验之丰富,都是一等一的!
等外面人站定了阵势,就听见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低声下令:“举火!”顿时就有十数个火把熊熊点燃,这些火把都是浸过黄磷,平时用篾筒罩着,这个时候取下篾筒,迎风一晃就着。
火光熊熊,直照进屋子里面来。这本来就是一座破屋,上面见着天,四下露着风,火光从四下射进来,照得每个人都面目可见。
那个年轻人声音又大声的响起:“什么人在里面?出来和常胜军说话!要知道,这涿州,不是无主之地!”
萧言和岳飞目光又是一撞,出不出去?六条汉子,再加一个小姑娘,在这个被屠尽了的荒村,怎么解释都解释不过去。出去冒充过路的都不成,岳飞他们五人一口宋人的口音,自己更是一千年之后倍儿标准的普通话,只怕说不了两句,就得脑袋搬家!
怎么办,怎么办?萧言已经觉得自己有口吐白沫再顺势晕倒过去逃避这个现实的迹象,可偏偏这个时候昏又当不了死!岳飞五人也面面相觑,五个人一人手里抓把镰刀,还不如刚才挖坟用的破锄头好使!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外头又响起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女声音:“大郎,还等什么,逼他们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在郭家治下干出这等事情出来!”
听到那个少女声音下令,顿时有人呼哨一声,几处破空声音响起,却是四五条套索扔了过来,套在破屋露出来的椽子上头。套绳瞬间就绷紧了,拼命的在朝外头拉。这破屋子本来就过了一把火,烧得酥了——哪里还经得起一拉?就听见哗啦声大响,土墙崩倒,还剩半个的破席面屋顶带着稻草纷纷落下!
萧言怀里的哑巴少女在听见外面响动的时候就已经在挣扎起来,萧言已经吓得手脚都软了,哪里还抓得住她?哑巴少女挣脱出来就拉着萧言的手朝屋角炕边上钻。这个时候却是屋顶正正的塌了下来,少女的冰凉的小手正用力扯着萧言,这边萧言的背心又被岳飞的大手一把揪住,就听见岳飞一声大吼:“走!”
萧言的手顿时就和少女的小手分开,混乱中他只觉得稻草灰土劈头盖脸的打在头上,眼睛都睁不开来,身边那哑巴少女象小耗子一样钻不见了。接着就是眼前一亮,已经被岳飞拖着冲到了外面!
岳飞他们五人,冲出去的时候,势比猛虎!这个时候,也只有死中求活。兵刃太短,离敌人近一些就是一些,砍倒几个,万一敌人慌乱了,说不定还要逃出去的机会。就算不成,至少也不亏了。牛皋他们跟岳飞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兄弟几个对视一眼,就已经心意相通。这一声大吼冲出,带起了满天的破椽子烂稻草,声势猛恶已极!
萧言只觉得自己腾云驾雾一般被拖着飞了出来,接着就往地上重重一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现岳飞他们五个人都不再动了,只是背靠背的围成一团,将他和岳飞挤在中间。岳飞在他身边,紧紧的抿着嘴,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从额头上面滑落了下来。
对手实在是厮杀的经验太丰富了,在拉倒破屋之后,已经后退,二十多杆明晃晃的长兵刃逼成一个圈子,正等着他们扑上来。月光照在这些兵刃的锋尖上反射的光芒,冰凉如水。
围着他们的人,多是穿着直缀短布袍,拦门红战裙,宽腰带。有人戴着铁盔,有人戴着璞头,人高马大,身形矫捷精悍。一看就知道是不知道从多少厮杀场里滚出来的精锐。他们平执着长矛,将萧言岳飞他们这几个人死死逼住,却都一言不,静静的等候着命令。
在他们身后,是更多的骑士簇拥着两人,一男一女,岁数都不甚大。男的披着一领披风,露出了半身软甲,戴着辽人式样的皮冠。骑在马上挺拔高壮,跟一座山也似!
而那个女孩子,则裹着一领镶白狐裘的披风,里面同样是半身软甲,星光之下,竟然有点微微生晕的感觉。一头乌亮的秀用男式的皮冠束住,颈后两鬓,却还有少女柔细的茸毛。隔得这么远,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有跨在马上那双长腿,显出了勃勃的少女活力。
“***,现在哪有心情注意这个!”
萧言给挤在牛皋他们几个中间,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这个时候他才从天旋地转当中恢复过来——才恢复过来差不多就快尿了裤子,看着眼前那些雪亮的兵刃峰尖眼睛都不敢错一下,***,老子命怎么这么差!走到哪里哪里就尽是刀山血海!
说时迟那时快,在萧言他们几人被逼住不能动弹的时候,已经有几条汉子窜进塌下来的那堆废墟里头,举起兵刃就四下乱戳。岳飞和萧言这个时候又是对望一眼,萧言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他和那个哑巴少女虽然没什么交情,可也不忍心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好容易活下来,又莫名其妙的被他们这几个人连累死!
搜查的几个人戳了一阵,居然什么也没有现,转头过来,朝着马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摇头。
她躲到哪里去了?…………没事就好…………
自己还身处险境的萧言忍不住就在心里头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这个小村各处都有执刀挎剑的汉子走出来,纷纷回报:“少主,无人!”
那马上高大的青年点点头,冷电一般的目光就投了过来。岳飞他们一下就都屏住了呼吸,却听见身边牙齿格格撞击的声音,却是萧言怕得在那里情不自禁的抖!
他已经又眼泪汪汪了,怎么这么倒霉…………怎么这么倒霉!
牛皋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回头瞟了萧言一眼,一脸豁出去的表情:“男子汉大丈夫,死了如吹灯,怕有个鸟用!这个世道,谁的脑袋在脖子是安稳的?”
他嗓门儿大,震得这安安静静的荒村四下嗡嗡作响。马上那个高大青年又是咦了一声:“宋人?怎么到涿州了?”
接着就是一挥手:“拿下来问!”
哗啦一声,他手下的长矛将岳飞他们逼得更紧,一杆杆长矛几乎戳到了脸上:“丢了家什!跪下!”
岳飞低沉的喝了一声:“丢了!”大家伙儿对望一眼,慢腾腾的将镰刀朝地上一扔,接着作势就要跪下来。
看着他们手中兵刃落地,围着他们的那些汉子绷紧的精神下意识的就是一松。岳飞站在当间,突然一声大喊:“动手!”这一声吼又突然又凶狠,震得在他身边眼泪汪汪的萧言耳朵嗡嗡作响!
外头四人,已经一把扭住身边长矛,就朝腋下夹。牛皋气力最大,两只手都已经用上,各夹住了三五支长矛!外圈的汉子,骤逢此变,自然而然的用力往外拔,牛皋几人就借势朝外冲,刚才被逼得紧紧的圈子一下散开。最中间的岳飞身子如绷紧的弹簧一下松开,电闪一般的就冲了出去!
萧言傻傻的看着岳飞从牛皋身边掠过,一手抓住一个人脑袋,用力一撞。两人已经哼也不哼的就软倒。岳飞一矮身子,又已经将身边一条汉子肋下挂着的长刀抽了出来,寒光一闪,又是一人捂着咽喉软倒!
腥热的血飙射而出,直溅到了呆立不动的萧言脸上。
这个时候,外面才响起一阵惊呼乱叫,刀剑出鞘的声音乱响,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小荒村,转眼就变成了混乱的战场!
那些长矛被夹住的汉子松手朝后直退,也纷纷拔刀。这个时候长兵刃派不上用场,也没时间和牛皋他们争夺了,干脆拔刀子上吧!这五个看起来一脸土气的青年,动起手来竟然麻利无比!
他们才一松开长矛,牛皋就身子一扭,将夹着的长矛转向岳飞那里:“哥哥,接着!”
岳飞闪电一般的松刀抽矛,在手里一弹就敲在一汉子头上,接着横掠过去,两三条正在拔刀的汉子哼也不哼一声就飞了出去。
“走!”岳飞一矛在手,在如此混乱狭小的圈子里竟然舞动如飞,只是在那里瞋目大喝!
嗖的一声破空声劲响,在混乱的漩涡中心,萧言就呆呆的看见了一道箭影,直朝牛皋飞来。牛皋才丢下两腋下夹着的长矛,正低头要拣起其中一根。根本没注意到,岳飞却是一伸手中长矛,啪的打在箭杆上面,将那射来的羽箭磕飞。与此同时,已经有两条汉子,挺着直背的长刀就向岳飞胸腹之间刺过来。岳飞出手挡箭,劲道已经用老,只好身子一小向后退开。就在他重心已经向后,再难做出反应的时候,更加劲厉的破空声音响起,又一支羽箭,在空中出微微颤抖的啸声,直奔岳飞双眼之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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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头,萧言就一直想弄明白一个问题,自己当时怎么有勇气冲出去的?太不符合自己见好处就上,见不妙就溜的办公室动物本色了吧…………
又或者是,在和平富足安宁的现代社会中琐碎的生活,其实早就隐藏了每个人真正的本性?这个真是不穿越不知道呢…………
反正在这一刻,一直呆在那里的萧言想也不想,低着头直冲了过去,一下拉着岳飞就朝地上倒!岳飞本来脚下稳稳的有根,不是萧言这种废柴能拉倒的。可是他现在正在朝后退,劲道会合在一处,顿时仰天便倒。羽箭从他脸上电闪一般的掠过,带起了一抹血珠。
看着大家视为主心骨的岳飞好像被一箭射倒,牛皋不管不顾的大喝一声:“岳哥哥!”回身过来就要扶他。汤怀张显王贵他们几个人本来正准备跟着大显神威的岳飞杀出去,看着岳飞倒地,一个个都红了眼睛,大喊着将手中长矛挥舞成圈,把拔刀逼近的那些汉子,都赶得跳出圈外去!
这个时候,就听见一片张弓的声音,一张张骑弓满满张开,直对准小圈子内萧言岳飞几人。马上那个高大青年手中拿着的是把加大了尺寸和弓力的骑弓,正面无表情的转着大拇指上开弓用的扳指。而他身边那个一领白裘的少女,还保持着撒手放箭的姿势。她一个女孩子,居然用的是大得夸张,弓力也比骑弓硬了许多的步弓!
她手脚纤长,持弓而射的姿势极其好看,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几十张弓矢的环逼之下,再没有抵抗的余地了。他们一撒手,大家就得变成刺猬。王贵几人持矛而立,一个个垂头丧气。牛皋却只是关注着岳飞。伸手就拼命去拉他:“哥哥,哥哥!你怎么样了!”
岳飞身子一动,咬着牙齿回答:“我没事…………”
在他身子底下,传来了萧言痛苦的声音:“老子快被压死了…………”
牛皋一把将岳飞拉起,就看见岳飞左眼眼角开了道豁口,紧紧闭着,血流满面。只有右眼睁着,却仍然凛凛有神,扫视一圈场中情境,大声下令:“丢了兵刃,咱们认命!”
哗啦一声,王贵他们将长矛恨恨的掷在地上,梗着脖子看着眼前那一片弓箭丛林不说粀ww.?
牛皋也扯开嗓门儿:“动手哇!咱们兄弟死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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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言
萧言哼哼唧唧的爬了起来,刚才那一下摔得好重,到现在还是头晕脑涨。牛皋过来拉岳飞的时候,一脚就踩在他小腿迎面骨上头,他在地上顿时就从喉咙里出咯吱一声,差点没背过去。
等他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就看到了眼前这绝望的场面。几十张弓箭张开的样子,跟现代用几十杆枪顶着脑门儿也差不多了。能让人从头顶冷到脚心。
…………这,这就完了?
自己,就要这么死了?
他呆在那里,岳飞却轻轻移动身子,将他挡在身后。
马上那高大青年缓缓开口:“好俊的河北大枪!这么说,诸位都是宋军?不知是哪位相公麾下?”
岳飞几人进退有法,还能配合而斗,不是当兵的出身才奇怪了。宋人百姓,值此兵荒马乱之际,又何能深入辽境这么远?
岳飞一笑,遗憾的道:“要是真大枪在手,不是这等硬木的矛子,第二箭伤不了我。这位大姐,射得好箭!”
那个女孩子哼了一声,将大大的步弓收进了马鞍边上的弓袋,并不说粀ww.?
“你等是哪位宋将手下,到我涿州常胜军治下作甚?”看到岳飞故意避开话题,那高大青年有点火气了,但语气还是平平缓缓,只是追问。
岳飞一笑:“和辽狗没什么好说的,要杀便杀,不必多粀ww.!?
那高大青年还未曾说话,他身边的女孩子就已经大声道:“大郎,和他们废话做什么?杀了算了!早点回涿州见爹爹去!”
女孩子语声清亮,说话干脆爽利,也自有一种英气。可……可这是下令杀的老子我唉!萧言站在岳飞身后,只是竖着耳朵忐忑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对粀ww.T婪?*的话语让他恨不得伸手捂住他的嘴。最后那个女孩子的一句话,更是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萧言头顶。
这……这就要死了?
背心冷汗,在这一刻流了个满身。肾上激素更是飞快的蜂涌而出。不行,老子得活下来,得活下来!
岳飞回头朝萧言一笑:“萧衙内,对不住了,害你同死,下辈子有机会再赔情罢。”
不成,你死了,谁去打郾城,谁去打颖昌,谁破拐子马和铁浮屠,谁去喊出直捣黄龙,谁在风波亭留下让这个民族一千年的伤痛记忆?
——就是老子,也还不想死呢!我要活着!无论如何!
马上两人,已经策马转身而去。女孩子的白狐领子在月色下散着微微的晕芒。他们的手下汉子,已经又将弓拉满。萧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用尽平生气力大喊:“天赐皇帝耶律淳病重将死,秉政萧皇后深忌大石林牙,而大石林牙正要投奔耶律延禧而去…………辽国已经苟延残喘,我等是童宣帅亲派使节,前来联络郭都管,都管可是要擅杀使者,自绝后路否?”
谁也没想到,萧言在这个时候爆出这么大的声音,震得所有人心都是一抖!转身而去的那青年男子浑身一震,大声下令:“且慢!”
这两个声音交替响起,有个家伙已经忍不住执弦的手一松,亏得他在这一刻赶紧将弓身一抬。这支羽箭,就擦着萧言他们的头皮飞过!
马上那青年男子只是看着萧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就连岳飞牛皋他们都瞪大了眼睛。萧言本来自报家门是燕地逃人那不用说,他们这五个人,连西军都不是,是当地应募的敢战士杂牌营头,不要说童贯童宣帅了,就连本营管二百人的都虞侯都不见得能求见着,还童宣帅亲派使者?
牛皋眼睛一瞪就要喊出口来,却被岳飞死死一拉,顿时就闭口不言。
那青年男子也是满心惊讶,萧言说他们是童贯亲派使节,他是不相信的。五个一脸稚气的小卒,再加上这个样子古怪,举止窝囊的家伙。大宋遣使,怎么会派出这种人来?
可是他们是常胜军统领郭药师派去雄州前线耶律大石营中,以送一批粮草的名义去探查虚实。也听到风声,说前线统帅,大辽现在的中流砥柱耶律大石也正在接待宋使。一副不想打下去的样子。析津府的消息也不断传到涿州来,的确是天赐皇帝病重,而实际秉政的萧皇后深忌耶律大石掌握着现在北辽的几乎全部兵权,正在以北御女真的名义拼命召他回师…………内外离心如此,南北又面临着女真和宋两个大敌,北辽早就是风雨飘摇。郭药师作为拥兵一方的重将,早就在苦思出路。
这些消息,只是他们这些辽国大将重臣才得知晓,眼前这个皮肤白皙,型古怪,衣饰难看,强撑着身子腿却在不断抖的家伙,一口就叫了出来!
就凭这一点,这些人也就有值得留下的价值!
他这个时候更是心念一动,这些人如果不是童贯派来的,也说不定就是西军哪位相公派来的…………一半是探查军情,一半也未必没有联络他们之意。招抚之功,也是大功。
种种桩桩想下来,这些人,杀不得!怎么也要交给父亲处置!
萧言就看见那青年男子猛的连连挥手示意,他的手下默不作声收起弓箭退了开去。那女孩子也策马掉头过来,这次她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
看着那些明晃晃的箭镞收起,萧言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那团浊气到现在才能吐出来。小腿肚子似乎都紧张得抽筋了,刺痛的一阵阵的传过来。
…………***,***!好险,好险!
可这命悬一线,又从悬崖边上硬生生拉回来的感觉,也真是有点刺激!
那马上青年男子也真是大胆,刚才岳飞他们突然暴起,杀了个血流成河。他现在居然也一点不惧,翻身下马,身后只跟着两个随从就大步走过来。近前一些就能看清他的容貌了,也不过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眉高鼻挺,看起来相当之阳光爽朗。猿臂蜂腰的精悍体型,更看得萧言是一阵阵的嫉妒。
“不知哪位是贵使大人,上下如何称呼?”
看着那青年走过来,牛皋他们都看向岳飞。岳飞睁着的右眼朝他们微微示意,几个人哗的一声退了下来,躬身站在了萧言身后,一副恭谨的模样。
看着对面叉起手来行礼,萧言心里头狠狠抹了一把冷汗,这个时候,只有硬撑到底,牛皮往大了吹。其他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敢,下官宣帅幕府赞画,兵部尚书左司郎中萧……那个言,见过贵人!却不知贵人官讳上下如何称呼?”
萧言学着对方叉手行礼的姿势,脑子里头转来转去,给自己安了个从六品的文官官职,差遣就是宣帅幕府赞画。不大不小,可进可退。
那青年爽朗大笑:“萧贵使改的好装扮!却不知是哪家部族的服饰!尽管叫俺郭大郎就是,俺父亲正是涿州兵马都管大人,俺不过在父亲中军,领一个小小营头…………要见父亲,跟俺走就是!”
他笑起来一口白牙,更显亲切。也刻意的在话语里加了一些宋音。
这个青年,居然是辽国现在重将郭药师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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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能在此处得见郭小相公,真乃天意!就敢烦郭小相公引路如何?”孙子才想去见郭药师呢!看路上能不能开溜吧…………
郭大郎早已一把搀住了萧言的手,大笑着朝外便走。他招招手,早有手下默不作声的将刚才丢下的几具尸抬走。郭大郎还大声下令:“备马,给宋使大人和他麾下好汉!咱们走!”
手下人立刻奔出村外,去牵系在外头的马屁。这时候蹄声得得,却是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马上女孩子策马走了过来。走近了才看出,这是一个有点中性味道的俏丽少女,长长黑黑的眉毛斜飞,极是飒爽。手脚纤长,却蕴满了活力。
她斜斜看了萧言一眼,只是哼了一声:“这就是使者?…………算了,且到爹爹面前再说话!”
又一指恭谨跟在萧言身后的岳飞:“好大枪,异日再比一场!”
两句话说完,她昂着头调转马头便走。
萧言笑笑:“这位是…………”
郭大郎只是引路,回头继续露出他的大白牙朝萧言道:“都管的女公子…………此次随俺一起去大石林牙处送粮,北鄙下国,礼法不全处,贵使尚不要见笑…………”
萧言只是嘿嘿两声:“将门虎女,将门虎女!”
郭药师的女儿?老爸都叫药师了,是不是干脆她也叫郭蓉?
萧言心里面苦中作乐的笑了两声就开始犯愁,这郭大郎一副豪爽的样子,举止言谈,却是彬彬有礼,一看就是聪明人…………想从聪明人手底下逃出去,难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都能穿越再加上死里逃生两回了,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一行人走出村外,那些常胜军手下早已备好马匹在那里等候,一排排空车连出去老远。他们果然是朝前线送粮草才归来。除了进村的那些人,外头竟然还有数百骑士!
萧言他们出来,早有几十个常胜军骑士围在左右,监视押送之意,再明显也不过。那个少女早就策马站在了车队前头,轻轻踢着马刺,让**的雄俊白马团团转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郭大郎哈哈一笑,朝萧言又行一个礼,也催马赶到前头去了。
萧言和岳飞对望一眼,心下都明白。郭大郎场面是做足了,保持了足够的礼貌。可并没有把他们真当成一回事情。无非就是将他们交给郭药师处置。到时候是个什么下场,真是老天才知道。这么多监视他们的常胜军骑士也再不会放松,想逃也是难比登天…………
老子到底是积了多少德,才中了这个穿越大奖…………
萧言苦笑,在常胜军士卒的扶持下翻身上马,转头看看那黑沉沉的荒村。那个哑巴少女,但愿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象我这样倒霉!
前面传下了继续前进的命令,一只只火把又打了起来,照出周围树影憧憧,如无数张牙舞爪的怪手。
数十骑士,紧紧的夹着萧言他们那一行人,前头传来了郭大郎爽朗的声音:“朝前面换个地方过夜,这里死人太多,晦气!”
等外面的车马声渐渐去远,那拉倒的破屋废墟上头,那些乱起八糟的稻草椽子突然一动,就看见一个木板的盖子升起来。刚才不知道藏到哪里去的那哑巴少女吃力的推开头顶的东西,从炕脚的一个地窖爬出来。她脸上又是黑灰又是污渍,刚才脸算是白洗了,只是一双眼睛还是灿若晨星。
她小心翼翼的又听听周围动静,轻轻走出门外。静静的看了一眼外面那座坟头,又看看手上亮闪闪的nokIa手机,最后轻轻的跪了下来,朝坟头磕了三个头后爬起来,一步一回头的向着萧言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转眼之间,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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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一章了,抱歉抱歉。
明儿两更。
第七章 追来
萧言他们一行,在离那个荒村不远的地方找块平坦处过了一夜。哪怕是在临近涿州,郭药师自己的治下过夜。常胜军都将车子围在外面,刁斗巡查,一丝不苟。防萧言他们逃跑,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这只有一个理由,燕地局势,已经乱到了近乎失控的程度!
这一夜萧言几乎没有合眼,和包扎了伤口的岳飞交谈几句,两人都是毫无头绪。只能听天由命,硬撑到底。
岳飞伤得很轻,眼睛也没有被划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现在怎么看起来,都有些大小眼了…………
最让萧言感到宽慰的的就是,岳飞对他说了一句:“衙内,但有机会,必报此次救命之恩,连累衙内陷入险境,还蒙援手,实是惭愧!我等兄弟舍了性命不要,也要保衙内脱出生天!”
一夜野地睡觉,吃的是干饼和腌得走了油的肉干。睡觉就是一床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皮半垫半盖,郭大郎和那个中性美女却有单独的牛皮帐篷…………
早上起来,萧言觉自己已经有点感冒了。昏昏沉沉的跟着大队走到中午,两个姓郭的家伙也没来问候他萧大使者一句。
车队穿过一个树林之后,前面这个时候传来停下打尖的命令,萧言才挣扎着爬下马来,要不是岳飞眼快,过来搀了他一把,两腿打晃的萧言差点就一个跟头摔下来!
围在周围的常胜军骑士,只是一阵哄笑。不管萧言是不是大宋使者,当兵的爱看白脸文人闹笑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萧言也懒得跟他们计较,让岳飞扶着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就坐下来。
牛皋他们都围了过来,只是问道:“衙内,如何?”
要是说昨天萧言还算俘虏,大家同生共死一场下来,也就有了交情。更别说萧言救了岳飞再加上他们全体!一个个脸上满满都是担心的神色,绝无虚饰。
萧言抬抬眼皮:“别叫我衙内了…………叫大人,咱们得装到底来着…………我死不了,你要是有康泰克,就拿过来…………不然就去给我找口热水…………”
康泰克是什么,大家伙儿不知道。听到要热水,牛皋一跳老高:“我去!”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见队伍尾巴一声呼哨,大家抬头看去,就看见最后面的几个骑士朝后面比划了两下,队伍前头也被惊动,郭大郎一骑当先的带着几个手下赶了过来。却不见那个中性美女,估计这等小场面看不上眼吧。
没等郭大郎赶至,后尾的那几个骑士似乎已经看明白了情形,已经冲了出去。几骑马冲进刚才走过的那个树林里面,转眼就掉头出来,当先一人已经夹着一个不住挣扎的瘦小身影,掉头赶回来。
“统领,是个小娘!偷偷摸摸的跟着咱们,也不知道跟了多久!”
郭大郎勒马在萧言他们身边立定,这个时候也平静下来,还有闲朝萧言点头微笑:“贵使昨夜休息得可好?”
你孙子才休息得好!
萧言在肚子里头各种脏话已经大骂出口,脸上却笑得灿烂:“托福,托福!贵军护持之下,这些日子以来,总算睡了一个安稳觉!”
岳飞他们跟着萧言将目光转向了郭大郎,都是一肚子的没好气。只有牛皋讨了一瓢热水,兴冲冲的朝这里走过来。那后尾骑士疾驰过来,牛皋眼神好,定睛一看,顿时就跳了起来:“是昨夜那个小大姐!”
萧言一震,这个哑巴少女怎么跟过来了?老子是倒霉,你好容易躲掉,怎么又来送死?
转眼间那几骑已经驰到了郭大郎面前,马上果然是那个哑巴少女!她被人夹住,只是拼命挣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涨得满脸通红。鞋子还跑丢了一只,露出了脏兮兮的秀气小脚,在到处乱踢。挣扎中漂亮的大眼睛正和萧言呆若木鸡的眼神对上,顿时都是满满的委屈。
郭大郎看了萧言一眼,又狠狠的瞪了身边手下一眼。搜索个村子,还能拉下人来!当下就大声下令:“杀了!”
呛啷一声,已经有人拔出刀来。萧言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一跳八丈高:“不能杀!”
郭大郎一怔:“大人识得这个小娘?”
萧言忙不迭的点头:“这……这是我的使女!昨夜事起仓促,走散了…………亏得她恋主心切,硬是赶上来了,郭小相公,当不会怕我等这几人当中再多一个小小女子吧?”
郭大郎哈哈大笑:“哪里的话来!大人有这等忠心使女,俺岂能不成全?请大人看好了……大人,以后不会再冒出什么下人来了吧?”
扑通一声,马上骑士已经将女孩子丢在了地上,汤怀赶紧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女孩子拍拍身上灰土,光着一只脚就奔萧言而来。而郭大郎笑了两声,也掉头走了。
女孩子一过来,就用她象星星一样的眼睛看着萧言,眼眶又红了。萧言本来一肚子火气,也就自然烟消云散,他苦笑道:“你这是何苦?我都一脑门子官司了,还架得住你这个麻烦?”
女孩子抿着嘴,朝萧言伸出右手,小小手里,抓着的正是那台nokIa手机。刚才挣扎又摔在地上,她一直没放手,手机的边角都有些磕坏了。
“要还给我?”
女孩子又一下把手机收回去贴在心口,低头不语。
“我很难理解哦…………”萧言只是挠头。女孩子对他的依恋之意,再明显不过。
乱世当中一点小小温情,就可以让人记这么深。这种感觉,他那个时代已经很难感受到了。
他微微也有点心软,这个时代,自己到底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
女孩子又抬起头来,看看萧言脸色。突然小脸上就满是担忧的神色,她伸出手赶紧扶萧言坐下来,又用手摸摸他的头。
然后就看她光着一只脚跑开,在这里行个礼,在那里福一下。那些常胜军军士挥手赶她都不离开,一会儿功夫又捧着热水和布条过来了。还低头在野地里头仔细寻觅,半晌才笑颦如花的拔了不知道什么草根,搅出汁水,滴在水瓢里头。
她捧着水瓢过来,在萧言额头上面外敷一些,又服侍他将剩下的热水喝下。扯过萧言那匹马上捆着的牛皮垫好让萧言半躺着,然后就坐在他身边替他捏着额角。
牛皋他们在一边看着,常胜军的军士也不住的将目光投过来。牛皋咧着嘴又叹息一声:“这么好的小大姐,那是十里八村都要上门提亲的!”说着就咕嘟咕嘟的将自己手里始终没用上的那瓢水喝光。
岳飞也看着萧言微笑:“这个小娘子实在是好人…………”
萧言享受着这意外的福气,却只是苦笑:“就怕我们要连累了她…………”
岳飞目光转向远处,低声道:“男儿大丈夫,有一线机会都不能放弃,自当努力求活!好好的保护住她!”
萧言深深吸口气,迎上岳飞的目光:“你以为我放弃了?***,老子这个使者还非装到底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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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蕙质兰心
常胜军这支车队,哪怕在自家辖下,也控制着前行度。沿途哨探,戒备,无不周全。经过路上坞堡的时候,堡内堡外,都是如临大敌。不过看到常胜军旗帜,堡内还是有人上了墙,朝这里遥遥行礼。
…………就有点像乱世当中虽然此地到处都是结寨自保,但是还认郭药师这个老大的意思。
到涿州虽然不远,可这样走起来又花时间了。今夜还要休息一程,明天才能回到涿州城中。
因为离涿州近了,不需急着赶路,再加上一路过来多有粮车损坏,郭大郎就早早下令扎营休息,修理车辆。整个营地当中就看见郭大郎的身影走来走去,监督着挖壕沟,树栅栏,设刁斗。常胜军的前身是燕地汉儿为主的怨军当中一营,步卒为多,也很习惯这种结硬寨的戒备方式,和辽国本身的部族军大异其趣。
萧言他们冷眼旁观,郭大郎还真是一个极其认真负责的人,也耐得劳苦,处处都是眼到手到心到,巡视过程中还经常开开玩笑,走到哪里就激起一阵哄笑,半点也没有衙内那种虚骄气度。
有子如此,郭药师是怎么样的人就更可想见了。想想就真是前途多难…………
可郭药师的另外一个女儿,那个身形高挑纤长的中性美女,却和郭大郎的做派完全不同,郭大郎在做这些扎营的琐事,这个少女却带着几十个手下,呼啸一声,就借着最后一点阳光,到周围野地驰马打猎去了。从背后看去,就见白马如龙,她那领镶了白狐裘的披风高高扬起,周围随从呼哨连声,烟尘腾空,激起好大的声势。
郭大郎和那个郭家美女两处热闹,萧言这里也意外的成了常胜军注意的焦点。
原因无他,都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少女。
在萧言身边,她似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萧言他们身份尴尬,虽然郭大郎说得客气,可是监视他们的常胜军士卒,态度却冷淡生硬得很。一则是瞎子也看得出来郭大郎没真的将他们当成一回事情,二则岳飞他们在昨夜一场恶斗,杀伤了七八个常胜军的弟兄!
常胜军前身怨军是饥民招募成军,成军之后就派出去平辽东高家之乱,当初数万怨军,回来的十不存四五,现在还在军中的都是过命的交情。死伤了弟兄,怎么可能给他们好脸色看?
所以一路过来,吃用住宿上,都对他们吝啬得很。萧言他们不主动开口,给得就是既少且劣。可萧言岳飞他们都是男人,这种事情怎么会去腆着脸讨吃的?大家都是裤腰带勒紧一点,熬就是了。现在能活着,都是萧言一番大言的功劳!已经是出乎意料之外。
可这少女却不在意那么多,她似乎真的以自己为萧言使女自居。营地一扎下来,就看见她轻盈的小小身影到处去讨东西,还是行礼行个没完,虽然不会说话,可脏兮兮的小脸堆满了单纯的笑容,看到这样少女的小脸,还有那双星星一般认真看着你的眸子,心硬如常胜军这些老卒,都只是叹着气拿出茶砖,递来柴火,送上炊具,面饼也给新鲜的,腌肉也是盐多的。看她光着一只脚,还给了她一双靴子。
萧言和岳飞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就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她轻盈的身觲ww.?
岳飞转头叹口气:“衙内,你真是拣了个宝…………”
萧言挠挠脑袋,真不是是笑自己运气好,还是哭自己倒霉比较对。这话儿该怎么说来着…………穿越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是不用说了,可是不穿越,怎么能摊到这么一个清秀漂亮的女孩子这样贴心的伺候自己?更何况是在这等落魄的时候?
除了不会说话,她真的是心灵手巧,连早上感冒,在喝了她调的药水之后,现在都减轻了许多。
牛皋也在旁边挠着自己脑袋,喃喃的道:?ww.??媚冢?砀?嘲伞??掣?阕雠W雎硪槐沧樱 ?
咣的一声,他已经挨了旁边王贵一拳,张显汤怀也扑过来,叮光五四一通臭揍:“你这个牛蛮子也配!”
萧言也踢了他一脚:“打!打死活该!就连你们岳大哥也不拦着!”
岳飞在旁边微微而笑,身处险地,不知前路何处的紧张害怕心理,似乎就因为这个不会说话的少女出现,而减轻了许多。
萧言止住了笑容,认真的看着岳飞。
有人这样依赖着他,在这个时代,他也就算有了第一份责任,就要想法设法,带着她活下来!
看看周围常胜军守卫一眼,萧言压低了声音:?ww.??佬值埽?巳ヤ弥荨N牡恼庖煌肺依矗?憔」芊判模?一故怯械惆盐盏摹????墒撬?膊恢?谰质苹崛绾伪浠??湔庖煌罚?鸵?孔拍懔恕?????
岳飞稍稍叉了一下手,神情肃穆:“敢不唯大人马是瞻?”他已经换了称呼,似乎真的将萧言当成了大宋使者。
他语气当中有一分自傲:“大人,不是俺岳飞说嘴,只要一杆大枪在手,三五十人也近不得大人!俺这几个兄弟,一人也当得三五七条好汉!”
萧言看到岳飞这样自信,也忍不住一笑:“好,我负责给你找杆大枪来…………”他突然想到,岳飞他们自称都是河北西路相州汤阴的泥腿子,怎么有这么好的一身功夫?难道真的有个铁膀周侗教他们?
正准备开口询问,就听见脚步声轻轻响动,抬头一看,却是那哑巴少女笑盈盈的抱着柴禾干粮过来了。
少女一趟接着一趟,将讨来的东西抱过来。牛皋他们纷纷动手,生火烧水煮晚餐。萧言也想动手帮忙,结果被少女鼓着脸颊硬是推开了。最后一趟,女孩子却抱了许多脏靴子过来,他们扎营跨了一条小溪,方便这么多人取水。少女抱着那些靴子就去溪边洗刷。不用说这些靴子都是常胜军士卒走了一天脱下来的,又脏又臭。可少女却毫不在意的抱过来清洗。
牛皋他们在那里吹火煮食,萧言和岳飞却对望一眼,对那少女的举动都心中有数。她别看不会说话了,可当真是蕙质兰心,知道萧言他们处境不妙,就做点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帮他们改善一点别人冷眼相对的境遇!
她瘦弱的身子因为用力而在那里微微颤动,脖子上头还挂着一双靴子。那是别人送给她的——前头已经裂开了,也大得出奇。萧言看看自己脚上那双阿迪达斯的网球鞋,比那双还小上一大圈呢。
他叹口气,走到溪水边。女孩子听到了他走来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萧言。小脸上全是汗水和水珠。
“你跟着我,只怕是要吃足苦头咯…………也不挑个好主子跟着,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萧言一边叹气一边说话,从少女脖子上将那双又破又大的靴子摘下来,自顾自的坐在她的身边,将脚上那双网球鞋脱下来,再想一想,干脆将棉运动袜也脱下来了,递给了少女:“换上!”
女孩子脸顿时就涨红了,直朝后缩,双手连摇。萧言也不理她,这个时候男人嘛,说什么贴心的话都觉得太琼瑶了,干脆自顾自的将那双破靴子换上。掉头走了回去。
…………***又粗又硬,还咯脚!明天看来要打血泡了…………
女孩子呆呆的看着萧言的背影,轻轻在身上擦干了手上水珠,小心的将棉袜穿在脚上,这种带弹力的袜子,虽然穿得有点脏了,还有味道。可一着脚,就能感受着现代科技带来的舒适。再换上那双网球鞋,虽然还是大,可少女也瞪大了眼睛,分明感到了带气囊减震软底鞋的柔软。
她再看看坐在火堆边上的萧言,眼眶又有点红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营地里升起了一堆一堆的篝火。常胜军的士卒们过来好些,从满脸带着笑的少女手中拿回了洗刷得干干净净的靴子。少女穿着大大的网球鞋,火光照得俏脸红红的,星眸流光溢彩,单纯的笑容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那些常胜军的士卒,看向萧言他们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甚而有些人,还开始和他们这几个人拉上了话,询问宋境现在是什么年月,收成如何,宋军当兵的待遇怎么样。
就连萧言,也偶尔插言几句,甚至用上了当记者套人家话的技巧。让别人说得更多,一则为了缓和气氛,二则也是自己正要如饥似渴的汲取这个时代更多信息的时候呢。
篝火旁边,这些来自辽宋两边的人小声说低声笑,似乎暂时就抛开了之间的隔阂——至少在这个星眸如晕的女孩子面前,不要说那么多关于血腥仇恨的事情。
哪怕篝火之外,就是最为冷酷的乱世。
眼看得这堆篝火边上越来越热闹,凑过来的人也很有不少。对于很多常胜军士卒来说,未必是有心闲聊,不过想多看一眼那不会说话的少女。许多人荷戈而立,在周围围成了松散的圈子。
牛皋有点人来疯的性格,手里正抓着一支牛后腿,口沫横飞的大声嚷嚷:?ww.??北?幕鼓苡惺裁床灰谎?抗俅笠患叮?心阃?喜桓页灞保?蝗痪桶聪吕戳斐镒映悦妫?吓5北?母鲈拢?笸壬霞牖ǘ即虺隼戳耍?搅撕罄矗?阕右煌眩?执钇鹄矗?烦?贤芬煌幔?虬桑?尘褪只鼓苊懈鲂№锒? ?
人群出一阵哄笑,当兵的谈到挨军棍,那是与心有戚戚焉。
外面人群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接着就看着那些当兵的纷纷散开,低着头直朝各自的火堆那里溜。萧言正带着笑意听着牛皋在那里大声吹牛。少女正蹲在篝火旁边,看茶砖才煮开,才盛在瓢里往里头加盐加奶酪。
就看见人群突然散开,火堆边上几个坐下来的常胜军士卒回头看一眼,更象被针扎了一般跳起来就跑。
萧言也抬头望去,就看见那个郭家女公子,正摇着马鞭,大步走了过来。
这中性美女的腿很长,步子也很大,走起来同样英气勃勃。在她身后,十几个随从扛着猎获的猎物。郭家小姐冷着脸直走到篝火边上。这站在地上,萧言才现,这女孩子个子相当之高,只怕有一米七二七三的样子。握着马鞭的右手,可以看到指节的茧花,那是长年拉弓射箭磨出来的。她每一举动,都有些男儿风范。
可她的一双眼睛,也是又大又亮。睫毛也又长又翘。
篝火边上几个人都不出声,谁也不知道这位郭家小姐要做什么。连哑巴少女都抬着头不安的看着她。郭家女孩子看看她手中木瓢里的茶汤,弯腰就理所当然的拿了过来,就手喝了一大口。
“调的好茶汤!”
她忍不住大赞一声,接着摇摇马鞭,身后随从已经跟上,轰轰几声,丢下了几件才猎取的野味。
“跟你换了!她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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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卖
那不会说话的少女,身子猛的一缩,就朝着萧言那里退去。.萧言先是一怔,接着就是不爽。这男人婆也太***欺负人了!
可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也犯不着顶回去——这个时候还是胆怯的小白领心态占了风。他正准备起身要敷衍两句,那边牛皋王贵汤怀张显他们都哗的一声站了起来,横眉立眼的死死瞪着这郭家女公子。
郭家小姐身后随从见状,都抢前一步,呛啷一声拔出半截兵刃。岳飞本来一直抱臂冷眼旁观这一幕,见状就大喝一声:“牛皋,你们退开!这里自有大人料理!”
郭家小姐却不以为然,只是看着缓缓站起来的萧言:“换不换?”
萧言叉手行了个礼:?ww.??????樱?蟠?褪钦饷瓷拼?掖笏问拐撸苛?娲邮膛?家?捕幔俊?????鹿倩氐剿尉常?俾蚴?霭烁隽胬?膛?????铀屠慈绾危看伺?翘?硎毯蚬吡说娜耍?翟谑切媵Ю氩坏谩?????
少女冷笑一声:“你们南人,就是不爽快!…………什么使者?我早就和爹爹说,南人文弱,难道还能夺回燕地不成?白沟河一战,瞧你们败的那个惨状!爹爹就是不当这个辽国的都管了,也指望不你们南人!”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几句,又朝后面摆摆手示意,一个随从已经飞奔回去,一会儿就拿了一个褡裢过来,朝地一扔,沉甸甸的,里头不知道是什么值钱玩意儿。
“这是辽东的沙金,够你买一百个使女了,我就看中你身边这个一手的好茶汤…………换不换?”
萧言摇摇头,笑道:“不卖…………我大宋富有四海,这点财货,岂能打动我心?如果女公子归宋,朝南走走看看,就应知道,这等财货,在我大宋是山积海溢!”
少女剑眉一挑,怒色更重,剑眉一挑,抬起马鞭似乎就想动手。她眼前一花,岳飞已经抢在了萧言面前:“即是你大辽国主,亦不敢这等折辱宋使!”
少女似乎对岳飞这等好汉还有三分敬重,收了马鞭笑道:“什么宋使,不知道哪里出来的鸡毛零碎…………了不得是哪个宋军将领下面的哨探头领!遇常胜军胆子一粗干脆冒充使者求活,见了爹爹,三言两语盘出来,还不是送死的行货?”
她笑起来也是一口糯米银牙,又白又整齐。大眼睛弯弯的,顿时显得柔美了许多。可萧言半点也没在意在这眼前美色头,只顾着在背冒冷汗了。郭大郎不好糊弄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举止男儿气,行军当中任事不管只顾行乐的郭家小姐,竟然也不是那种刁蛮宠坏了的贵女!一口就将他们行藏说了个**不离十。
这个时候,也只有硬撑到底。
萧言忍着背心不住朝外涌的冷汗,尽量放缓自己的口气,淡淡道:“是不是真宋使,到令尊那里,自然就分辨出来了,这个时候,我也犯不着和你多说…………至于她,我不换,这是我的人。”
不会说话的少女只是藏在萧言背后,听到萧言说这句话,就悄悄的扯他的衣角,左一下右一下。萧言回头看看,还以为她有什么事情呢,却看见少女只是在他背后低着头静悄悄的卷着自己夹克背后的衣角。
郭家女公子仍然是笑盈盈的,只是眼神当中多了一些嘲弄:?ww.????庑┎换弧????俏冶D阋惶趸蠲?兀康??退阆帜忝鞘羌俚模?乙材鼙W∧忝腔钕吕矗?庋?????徊换唬俊?
这个条件的诱惑力,就相当的大了。萧言穿越以来,唯一的期望不就是活着?
再说了,与其跟着自己,比起跟着眼前这位郭家小姐,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还是不能答应。现在答应了,就是承认自己心虚,最后的底牌也失落无遗,当对手占据绝对强势的时候,什么承诺是信得过的?
他迎了郭家小姐的一双大眼,那眼睛里头流露出来的神色,却是说不出的认真。
萧言心中一动,难道她真的能保我们活命?
萧言心思转得飞快,但是却情不自禁的回头看向了身后那个低着头的轻盈身觲ww.?
女孩子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火光之下,她胸前似乎有水珠一闪,那是眼泪,在默默的朝下滴落。
没法答应…………就算道理说得过去,自己这颗心里头,也是过不去!小丫头小丫头,你是千人疼万人爱的坯子,怎么就认准了我这个倒霉鬼呢?
萧言在心里只是长叹,转头过来,又是淡淡一笑:?ww.??????樱?獠皇悄愀?业然盥罚?词俏掖笏胃?蠖脊埽?蟪Jぞ?惶趸盥罚“坠岛铀淙恍〈欤?晌掖笏涡凼Γ?沃拱偻颍看罅梢丫?缬昶?。 ????业仁钦媸拐呋故羌偈拐撸?闼盗瞬凰悖?牍?脊茏跃瘢∑渌?牟槐囟嗨担?晃沂膛??拢??遣槐卦偬幔?牖匕眨 ?
郭家少女脸笑容渐渐沉了下来,刚才还弯弯的大眼睛,现在却投射着冰刀霜剑。她的马鞭自然下垂,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大腿外侧。和萧言对视一阵,缓缓的就抬了起来。她身后的随从,见状如此,就听呛啷声连响,已经将腰间直背长刀纷纷拔了出来!
“阿蓉,不得无礼!”就在岳飞他们身影也一紧,随时准备动手应对的时候,后头传来一声暴喝,震得所有人耳朵都嗡嗡直响!
这个时候就看见郭大郎大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五个从人。郭家少女也回头,和他眼神一撞。在萧言他们看来,郭大郎平时对少女颇为容忍,这不是宠溺,倒有点像地位还不如家里的女孩子。可是现在,郭大郎却是面如寒霜,一点也不退让的迎着她的目光。
原来她真的叫郭蓉…………
郭蓉哼了一声:“我做什么,要你管了么?”
郭大郎面沉如水:?ww.????墒悄阋?辶碌???常⊥蛞簧肆怂问梗?狭舜舜??碇?罚?萌绾问呛茫俊?
郭蓉从鼻子里头出大声的哼声,掉头就走:?ww.????罄桑?憔湍盟?堑彼问购昧耍∥抑?滥悖?苁窍肓?铣??阃?涣肆啥??拢≌庑┘俚搅斯峭防锿返氖拐咭驳背杀Ρ础????赡先宋娜跞绱耍?衲苁刈∮难嘀?兀∥业雀?谟难啵?褂衅渌?≡衩矗磕闱颐婺希?胰闯?保?勖腔ゲ幌喔桑∽詈罂吹??绾尉裨瘢 ?
说罢她已经大步走出了人圈,高挑苗条的个子在火光下拖出了长长的影子。她含着手指尖利呼哨一声,已经有人飞快的将马给她牵了过来。郭蓉翻身马,头也不回的朝营地那头去了,月色之下,只能见她的披风高高飘起。
萧言和岳飞对望一眼,心下都暗叹侥幸。刚才要冲突起来,那可没个好!岳飞还好些,萧言只觉得自己背后都湿透了!
两人目光又转向黑着脸站在那里的郭大郎。刚才兄妹俩一场斗嘴,也透露出一点有用的信息。似乎郭药师这一对儿女,郭大郎是向着宋朝,而那郭蓉却是看重女真。这一男一女,似乎是反了过来…………不得不说,这郭蓉真是一个悍妞!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闷声大财比较好。
场中沉默一阵,刚才还黑着脸的郭大郎恢复了平静,勉强朝着萧言一笑行礼:“贵使大人莫要见怪,舍妹性子激烈,不通礼法。见着爹爹处,对贵使大人必定有个交代…………天色不早,请贵使大人早早歇息…………谁当的差使?连帐篷都不为贵使大人设一顶?”
他一声令下,自然有人忙不迭的应诺,将一架牛皮帐篷从车卸下,开始叮叮咚咚的扎桩子搭帐篷。萧言还想说两句客气话,再从郭大郎嘴里掏出点什么来,可姓郭的再也不给他这个机会,笑笑抱拳,转身就走。嘴里的话憋在半道,差点没将萧言噎死。
他转头过来,岳飞正一副若有所思状。身后少女,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小手冰凉。
这莫名其妙的一关,又算闯过去了,眼前到底还有多少关,要自己一一去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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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转眼之间就已经搭好,常胜军几名士卒,恭谨的过来请他们换地方去歇息。如果说刚才态度转好,是看在那个不会说话的少女份。那么现在,就完全是因为郭大郎为了他们,居然能跟郭蓉吵一架!这无论如何也说明他们得郭大郎看重了。
几个常胜军士卒护卫着萧言他们过去,那少女只是牵着萧言的衣角,一言不的走在后头。
一个常胜军士卒,似乎是受过刷了两双靴子的恩惠,在萧言身边忍不住低声道:“大人,有种!没想到南人宋使,竟然敢硬撼大小姐…………”
萧言心中一动,笑着转头:“我身后是整个大宋,又何惧他人?…………还是小都管识得大体,只是为什么小都管有点怕女公子?难道女公子在常胜军中,职位还高过小都管不成?”
那士卒嘴快,顿时就脱口而出:“大郎是董小丑…………”
啪的一声,他脑袋已经被身边老卒狠狠打了一下,他也知道失口,马转过头去,看也不敢再看萧言。
萧言转头过去看看岳飞,岳飞却是一脸茫然,他不过是个十将,饶是聪颖进,也实在不知道董小丑是什么人。萧言却正好记得。几天前才看的,想忘记也难。穿越客的优势就在这里了…………
常胜军的前身是怨军,取报怨于女真的意思。共分八营,董小丑就是其中一营统帅。辽东平叛不力,败于辽东女真之手后而被辽国朝廷追究责任而诛杀。说起来郭药师还是董小丑的老战。
难道说这位郭大郎和董小丑有什么牵连不成?
他转着心思,走进了帐篷里头。一进去就现这帐篷外面看起来不大,里头倒是空间不小,还有床帐子将里外隔开,虽然没有什么陈设,可是能挡风遮雨,比起露天而睡,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岳飞在帐篷口看看,微笑回头:“外面还是守着十七八人,这些弟兄可要辛苦了………”
牛皋嘿了一声,张手张脚的朝地下一倒,摔得声音跟掼一头水牛差不多:“直娘贼,管他呢,出来几天,晚睡觉头顶总算看见东西了!过一天算一天,总有法子!”
张显他们纷纷附和,摊手摊脚的就在外面躺下了。这样子,分明是将隔开的里间让给了萧言他们。
萧言回头看看哑巴少女,再看看岳飞他们,摇头笑笑,牵着她就进去了。
不是推倒。
现在还在绞尽脑汁为明天怎么活下来想法子,要是还有心情推倒女孩子,那就是真的很牲口了。
一天下来,萧言只觉得心力交瘁。在这个一切都是陌生,生命变成一种最为轻贱的乱世之地求活,真的能将人最后一分精力都完全榨干!
他拍拍身后少女的脑袋,低声道:“睡,我是不成了,累得快要死掉一样…………你怎么就跟了我哦…………”
最后,他忍不住还是抱怨了一句。说着也就摊手摊脚的躺下来。少女不出声的将地的皮毡摊开,推推萧言,让他起来躺在毡子头。
萧言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懒洋洋的只是道:“你躺着,我身体好,死不了…………”
少女仍然在坚决的推着他的身子,萧言只得爬起身来,看着少女半跪在那里,鼓着脸认真的看着他。
萧言苦笑着将身子挪到毡子头,正要躺下的时候突然响起一件事情:“你叫什么?我总不能不知道你名字?”
少女一怔,星眸像是突然多了一层雾气,低下头来摇了摇。
“那就叫你小哑巴啰…………”
萧言逗她。
少女一下抬头,脸鼓得更高。萧言哈哈笑着躺了下来,就感觉到那个少女也悉悉索索的躺在他的脚边,还抓着他脚的裤子一角,好像婴儿离不开父母一般。
“小哑巴…………好好活着…………我也一样。”
在闭眼睛之前,萧言喃喃自语。而小哑巴似乎将他的裤脚,抓得更加的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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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暂时就一章了,看晚能不能码出来…………年底,事情太多…………
第十章 涿州
对于萧言来说,穿越这几天,就被卷入了时代的激流当中。.几日下来,一桩桩事情目不暇接的生,而他也在为着活下来这个目标而殚精竭虑的应付着。
莫名其妙之间,现在他身边是千古闻名的岳爷爷,还对着自己执下属礼。再加上拣来的一个不会说话,可大眼睛如梦似幻,蕙质兰心却非常依赖着自己的小哑巴。而隐隐之间,他不仅要为自己,还要为这些人的性命负责!
每当醒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醒在梦中了,还是醒在了真实的历史当中。
涿州终于到了。
这座古城,位于现在北辽都城析津府燕京城的西南,襟山带水,一条直通往燕京的水道刘李河在城东逶迤而过。涿州唐时设郡名范阳,正是安禄山作乱的根据地之一。自古就是北地冲要之地,不仅屏障燕京,而且不管是西进河东,还是南下河北诸路,都是极冲要的地方,要北上克复燕云之地,过了白沟河第一道险隘就是歧沟关,北宋立国之处,围绕着这关口狠狠宋辽双方狠狠的打上了几仗,而这歧沟关,就属于涿州治下,挡在宋军北上的道路上面!
现在涿州,正是都管押常胜军,涿州留守郭药师的治下!
而怎么应对他,就是萧言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的最大挑战!
转过一道丘陵,眼前已经是豁然开朗,灰黑色的涿州城就展现在自己眼莣ww.H非械乃担?馐卿弥葜莞?嗡?孟爻牵?乔讲⒉簧醺撸??歉窬忠蝗绾旱兀?嚼?窬樱?恢钡搅顺乔街?隆Q嗟芈蚁螅???跋斓搅苏饫铮?峭獾酱Χ际翘幽涯衙裨谡饫锎钇鸬奈雅铩6?乔侥昃檬?薮Γ?灿幸律礼荞诘娜嗽谀抢镎?蓿?蝗喝颂ё拍咀?谀抢锎蜃磐晾荨?
穿着青直缀短布袄的常胜军士卒,在城门口,在城墙上,在道路旁,到处都是。城门那里,也有不少进出的行人和车辆,一路荒凉过来,看到这人烟济济的景象,虽然还比不上萧言那个时代的一个县城,可也让萧言有点眼泪汪汪了。
总算在这个时代看到点人气,不是荒村,坞壁,废垒,尸堆!这是有人在生活的一个真实时代!
涿县左近,看来在常胜军治下,还有一些基本的秩序。附廓的难民也没有聚众的迹象,只是沿路乞讨。离城周围,还有一些农田,不少衣衫褴褛的农夫,正在夏忙。刘李河的灌溉水道似乎失修雍塞了,就见河边有一些脚踏的水车,在缓缓的车水出来,而农夫和难民两人一组,扛着大水桶慢悠悠的抬去给田地上水。
炊烟,正从灰色的城市里头,缓缓升起。
当车队转出来的时候,城上城下的常胜军士卒都看见了他们的到来,不少人已经举起手中长戈,朝这里拖长了嗓门儿大声的招呼。穿着红色短袄,蓝色战裙,戴着元青色交脚璞头的常胜军低级小军官也快步上了城头,满脸笑容的朝这里招手:“紧不来,慢不来,开饭的时候赶回来…………干粮吃腻味了?这个年月,有吃的就该念佛!”
队伍当中,也出一阵欢呼,所有人都扬起了手,在队伍两侧行进的骑士也撒开了缰绳,呼哨着朝前冲。燕地如此,各人都在努力求活。身属某个团体当中,已经是最大的幸运。更不用说常胜军成军以来,东征西讨,甚至浮海而过去辽东平乱,大家是一块儿从死人堆里头滚出来的!
临近涿州,郭大郎终于命令将萧言他们护送到队伍前头,和他和郭蓉并行。似乎表现出了一丝重视之意,不过沿途也没和萧言说什么粀ww.O粞愿?锹?宰幼?旁趺从Χ怨?┦Φ男氖拢?裁恍那楹凸?罄扇ゴ罨V劣谀歉龊锋す?兀?镌诼砩涎?潮手保?钒旱酶吒叩模?冻隽讼顺ば闫?牟弊樱??遣换岢?粞约溉丝瓷弦谎邸?
萧言和岳飞他们,在郭大郎身边,那是没有机会说自己的小话来商量了。与途竟然是走得有些沉闷。
只有小哑巴,侧坐在一匹常胜军好心士卒专门挑出来的一匹小马上,晃着细细小腿,还是显大的那双萧言的网球鞋一荡一荡,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四下看着。
网球鞋上adidas的商标,在一千年前夏日的阳光下清晰可见。
看到城内城外,常胜军士卒官弁互相应和的热闹样,郭大郎也展颜而笑,回头朝萧言看了一眼,脸上满满的都是自豪的神色。
郭蓉骑着的那匹白色健马,鬃毛长长的也没有修剪,看上去就雄俊非常。看到不断有马从队伍两边呼哨着掠过,只是不安的打着响鼻,步子也跨得大了,就是要冲上前去。郭蓉转头过来,朝郭大郎一笑:“大郎,我先进城,找甄五叔去了,这些天客人都是他在招呼,不知道有什么变故没有?”
郭大郎一怔,脸色有点沉了下来,强笑道:“不先去见爹爹了?出门一趟,他还等着咱们回报雄州前线情状呢…………”
郭蓉摇摇头:“你去见爹爹吧,省得我见着他就是斗嘴,要不是他被闹得烦了,怎么会打我跟着队伍走这么一趟?…………爹爹怎么学了南人习气,这等优柔寡断!这世道,谁开得弓硬,刀比人长,就是道理!还思前想后做什么!南人…………岂是指望得了的?”
萧言耳朵竖得高高的,只是听着兄妹两人对粀ww.W钣杏玫男畔ⅲ?啥荚谡庑置昧┒曰爸?洌?
郭蓉却住口不说,这个时候才第一次回头看了一眼萧言。这中性美女眉毛挑得高高的,一副不屑的样子,认真的回头看着郭大郎:“大郎,你别又用他们耍什么花样!我可盯着你呢!”
这句话交代完,郭蓉居然回头朝着萧言嫣然一笑。没想到这个有点男儿习气的她笑起来竟然俏丽非常。让满心对她不爽的萧言都微微有点失神。
“西贝货,回城见啦,看你还能活几天?”
说着她猛的一扯右手缰绳,**白马长嘶着高高人立而起,郭蓉一拍马颈项:“白鹰,走!”
白马箭一般的射了出去,她身后的随从顿时呼哨着跟上。就看见郭蓉背后披风不住翻卷,这个女孩子修长的双腿不断有力的夹着马腹,让白鹰冲得更快,这小小队伍卷起了冲天烟尘,直朝城门而去。而这位大小姐在常胜军中似乎也威望非常之高,城上战士,都举起了手中兵刃,向她大声欢呼!
前途多难哦…………萧言满心不爽的琢磨着自己心思。这么一个大小姐处处瞧着自己这假使团队伍不对,偏偏还气焰这么高,还是郭药师的女儿,想过这一关,看来是真的得脱一身皮了…………
他看看身边的岳飞,岳飞脸色沉沉,估计也在想着这样的心思。只有牛皋咧着一张大嘴,出感慨:“燕地女人,真是厉害!”
郭大郎同样看着自己妹子远去的身影,脸上神色不住变幻。他抬手微微示意,一个属下穿着红袄的将佐就已经催马过来:“大郎,有何吩咐?”
“我先进城去见都管大人,你带他们去安顿…………记得,是去那里安顿!”
郭大郎声音低低的,那里两个字咬得很重。这将佐是郭大郎心腹,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大小姐她…………”
郭大郎微微摆手,让他不要说下去:“万事有我。”
说完他就转身,朝萧言一抱拳:“贵使大人,请先去馆驿安顿,在下面见都管大人之后,自然会请贵使大人相见…………一路辛苦,但请贵使休沐一番,有什么要求,千万不要客气!”
萧言忙不迭的还礼,还要说什么粀ww.9?罄梢丫?笥猩钜獾目戳怂?谎郏???啡ゴ笊?宰抛约菏窒路愿溃骸把毫顺底樱?秸酝沉炷抢锝桓钊ィ∧忝钦獍锿冕套樱?芩闶浅粤艘怀⌒量唷????话兹媚忝桥芡龋?加嘘?停∶魈煸俑髯怨橛?????醇?峭馔纺切┡镒用挥校堪肟诖?甘常?芑灰桓龌苹ù蠊肱?∧忝抢帜忝堑娜ィ?献硬还埽〖堑霉龌乩淳统桑 ?
队伍当中爆出了更大的欢呼,人人喜笑颜开。郭大郎也再不理萧言他们,给自己马加了一鞭子,带着十几个随从,越众而出,率先入城而去。
这……这算怎么一回事?
这种任人摆弄,却不知道将来如何的感觉,实在是坏到了极点。
萧言琢磨着郭大郎临别的时候深深看他的一眼,心里面哀叹。老大,你有什么打算,明白告诉我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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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萧言他们而去的所谓馆驿,竟然是隐秘非常。连涿县城也未曾进去,转向了西门外面。大家伙儿只能看了半截城墙,城上正在修补墙头,加高女墙,垒砌敌楼的民夫,都呆呆的在上面看着打扮古怪的萧言。
队伍朝西门外头走了一两里路,转下大路又走了一阵就看见一处小小别院,格局独特,却是两处大宅隔街而对,分别用围墙围着,这两处大宅都有好几近深,石砌围墙高高的,上面满是爬山虎。估计是哪个大户人家,分了房,才将一整个完整的别院隔开来。
现在主人早已不知道到了哪里去,这别院周围附廓的佃农草房,菜园子,鱼塘,主人消闲看农家风物的凉亭,早已荒废倾颓。只有穿着青布短袄的常胜军士卒来来去去。
这处别院,竟然警备森严已极,周围一圈挖上了壕沟,树上了木栅,老远就有警卫,隔绝一切闲杂人等。在宅子周围,更是竖起了鹿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儿。
这里是哪里?
萧言打死也不相信这里是馆驿,要是郭药师这么一个涿州留守都能设是国家制度的馆驿了,那这天下真是翻过来了。解释只有一个,常胜军在这里戒备,里头安顿的就是郭药师不想让别人看到的客人,比如他们这个挂名的宋使…………甚或是…………
萧言心中念头一动,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了个概念,他朝岳飞望过去。可遗憾的是,岳飞并没有投过来会心的眼神,只是一脸郑重的看着眼前景象。牛皋王贵以降,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满脸的紧张,就没有别的情绪。
至于小哑巴…………算了,还是不要指望她比较好。
…………也对呢,岳飞现在还是十**岁的青年,还不是将来的名将。论经验,论反应,怎么也比不过在现代社会好歹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老子…………现代社会人心多险恶……一个赛一个的聪明!
护送他们的那郭大郎心腹,一直走在最前面。前面几处岗哨,他昂然而过。直到鹿砦之前,他才翻身下马,和守卫士卒说了几句,那士卒就赶紧回去回报,接着就看见同样一员红袍常胜军将佐赶出来,也没和熟人打招呼,只是接过递上来的令牌,翻来覆去的验看一阵,才疑惑的挥手放行。
士卒们将鹿砦搬开,又有一队人马守住了北面的那个宅院,意思就是让萧言他们直直往南面的宅院走。那护送他们而来的郭大郎心腹板着脸走回来示意他们下马。这个时候就是既来之,则安之了。大家什么也不说,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下马就要走。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急响的声音,萧言转头朝后头看去。就看见烟尘起处,几十骑马飞也似的朝这里赶来,当先一人,白马如飞,背后披风卷起,一领白狐裘耀人眼目,却不是郭蓉那个悍妞还有谁?
那郭蓉眼力极好,离鹿砦还有几十步距离救看清了这里场面,在马上一下直起身子,怒气冲冲的大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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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女真
涿州城中。kenen.netbsp; 在这城内,治所有两处。一处不用说就是涿州的知州衙门,现任知州是北辽后族宗室,现在萧皇后的堂弟萧余庆,也兼常胜军的监军。还有一处,就是涿州留守,常胜军都押管郭药师的衙门了。
两家虽然同处一城,却近乎老死不相往来。萧余庆仗着身份亲贵,不买郭药师的帐。可郭药师手握八千步卒,五百精骑,值此世道,也不是萧余庆所得罪得起的。他是宗室国族,拉不下笼络汉儿的脸来,干脆两家各自管着各自的。萧余庆甚至经常不在涿县,而是经常驻节在涿州另一属县宁仁,大家各自闷声大财。
郭药师的官衙,不改他大军统帅本色。门口侍卫森严,举止肃穆。衙门也未经彩画,朴实无华。门口拴马桩上一排拴着十几匹健马,不时有人从衙中领命而出,上马就飞奔而去。
当郭大郎带着几个从人,赶到这里的时候,门口守卫的亲兵,看着他的身影就笑逐颜开的迎了上来:“大郎,一路辛苦!”
郭大郎笑着将缰绳丢给了那些亲兵,翻身下马:“嘴甜没用!路上荒凉,什么好玩意儿也瞧不着,死人倒是一大堆,你们要不要?”
亲兵们低低一阵哄笑:“大郎,下次出去,带上我们,就全在里头了…………”
“都管身边的亲兵,我敢带着你们?到时候军棍全是我来领!”
郭大郎只是笑骂,接着神色一肃:“都管在里头么?大小姐没有过来吧?”
郭药师身边亲兵也止住了笑声,低声道:“都管这些日子情绪很劣,甄五臣甄统领如此老人,都给骂了一顿…………只是问大郎和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大郎进去,只怕都管心绪会好一些…………”
郭大郎神色严肃,深深吸口气,检点了一下身上衣着,再正了正头上璞头,摇头苦笑:“只怕我带回来的,也是麻烦事情…………”
说罢他就不再开口,只是大步走了进去。
走进庭院当中,台前阶下,都有亲兵值守,在这门中,却没人敢和郭大郎打招呼了。从节堂出来的将佐,看着郭大郎进来,也只敢微微点头示意。就听见节堂那里,传来了隐隐的喝骂声音:?ww.?????移琳涎嗑??趸蚓?疤?茫??伊覆輜ww.!给我军械!现在无非就是靠着这两州四县之地,苦苦维持。那萧余庆还要分了一半去!回萧余庆的话,我常胜军不动!”
接着就看见一个家伙,抱头鼠窜一般的从节堂当中跑出来,脸色给吓得铁青。大家伙儿如此严肃,估计为的就是郭药师现在心情实在不好。
郭大郎又深深吸口气,大步的走进了节堂当中。
节堂之内,一个高大中年,脸上全是风刀霜剑刻下的痕迹,正站在帅案后头。在这里等着回事情,抱着文书等他画行的不管是将佐,还是常胜军幕中文人赞画,个个都脸如土色。
那高大中年骨架很大,手长脚长,站在那里极有威仪。他穿着一件常胜军中最为扑通的红色战袄,戴的也是磨出毛边的交脚璞头。唯一显示身份的,大概就是腰间系着的是一条玉带。
此人不用说了,正是郭药师。
听到郭大郎的脚步声,人人抬头,看见是他,个个面露喜色。郭药师疼爱这个假子,郭大郎性情又是豪爽大度,这些日子不在,大家被都管大人骂得灰溜溜的,连一个帮忙说好话的人都没有!
郭药师也看见了他,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大郎!”
郭大郎不敢怠慢,深深行礼下去:“卑职中军押指挥使郭大郎,见都管大人缴令!”
郭药师从帅案后头走了出来,笑道:“你我父子,还行这个礼做什么?”接着就摆手:“你们都出去!我们父子叙话!什么差使都办不爽利的东西,问我要东西,我哪里有?就是大家身上这单袄,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气力才穿上!”
底下人轰的一声作鸟兽散,郭药师用力一拉郭大郎,将他扯了起来,扶着他肩膀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阵,笑道:“到底是年轻人,精神越用越足,为父老了,碰着一点头疼的事情,竟然是整夜睡不着觉…………说说吧,雄州前线如何?”
郭大郎陪笑道:“儿子怎能和父亲大人相提并论?…………雄州一线,大石林牙主持,哪怕是四面大王萧干萧大人,他的奚军,也是听大石林牙调遣。白沟河战胜,大石林牙威望一时无两,儿子见着萧大王,他对林牙也是满口称赞…………只是雄州一线,大军营盘并不坚固,且百姓走避一空,草谷也不易打,军中粮草应不丰沛。这次运去几百车粮草,萧大王极表感谢,可大石林牙却淡淡的不以为意,只是随口敷衍了两句…………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
郭大郎慎重的斟酌着自己出口的每一句话:“只怕大石林牙在考虑退兵之事了……到底是为了备北边女真而退兵,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就非儿子所能知晓了。”
郭药师脸上没有了笑容,只是沉吟了一阵,最后却是淡淡的说起了另外的话题:?ww.??忝米幽兀俊?
郭大郎低头:“大小姐先儿子一步进城,说是找甄五叔去了…………”
郭药师烦躁的走回帅案,一掌拍在案上:“胡闹!这女真使者过来,最起劲的就是她了。女真使者不和女人谈事情,她就拖着甄五臣出这个头,打她出去一趟,回来还是先去找甄五臣!…………这是她能操心的事情么?国势不成,谁都知道。女真兵强,也谁都知道。可这大宋离咱们就近在咫尺!大石林牙打胜一仗,还不是得回头…………还是咱们在前头当着!两边之间,现在谁好说到底选哪条路?”
大概也只有在自己儿子面前,郭药师说话才毫不顾忌。可是郭大郎却不敢接口,只是板着脸低头不接粀ww.?
郭药师愤愤一阵,又厉声道:“大郎,不要叫她大小姐,她是你妹子!不要当自己是外人,女儿还能接我这份家业了?回来再收拾她!”
郭大郎这个时候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儿子有罪!”
“什么?”郭药师一怔。
郭大郎跪得直挺挺的:“儿子在路上擒获一支宋军小队,其领自称是大宋使节,来招致我常胜军者,虽形状多有可疑之处,可那为之人,指点当下局势,语中却颇有惊人之处,儿子便自作主张,将其带回涿州!”
郭药师一怔,笑道:“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凭无据,也亏得你带回来…………也罢,哪天带来一见,不对杀了便是,也省得走漏了风声,传了出去,那萧余庆又要来罗嗦…………”
“儿子将他们安排到那里住下了…………”
郭药师又是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顿时怒火大作,狠狠一巴掌拍上帅案,这一下来得好重,桌上零碎,一下全部跳了起来,丁零当啷,落了满地!
“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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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站在两宅之间,只是愕然的看着郭蓉怒冲冲的下马走过来。
她仍然是那男儿气的大步,只是气得脸色通红,走起来步子更大,配合着她那双充满弹力的长腿,真是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在郭蓉身后,却跟着一个满脸伤疤的中年大汉,锦衫玉带,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他却没有跟过来,却是招手叫过一个值守的小军官,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岳飞几人,又一下挡在萧言身前,小哑巴跟一只小耗子似的,出溜一声又到了他身后,又抓着他衣角不放。
转眼之间,郭蓉已经冲到了萧言身前,却被岳飞挡住。她比岳飞还要略略高一点,只是越过岳飞的头顶,用马鞭指着萧言鼻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萧言也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到哪里都能见到这个悍妞?还不是你家那个笑起来一口白牙装豪爽的大哥安排的?你以为老子自己就能跑到这里来?
当下只能要笑不笑的说道:“郭大小姐说哪里的话?我等是客,还不是随主人安排?贵军上下,怎的直视我上国使者如无物?如若不欢迎,我们拍拍手就走,将来战场之上,再见高低!”
…………阿弥陀佛,放咱们走最好…………
郭蓉俏脸由红转白,眼神冰冷,显然也想明白了这是郭大郎在其中搞鬼。这家伙,真是铁心面南了!
她恨恨的一甩马鞭,出了尖利的破空声音。萧言下意识的想缩脖子,还是忍住了。拼命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清高样子,转头看向另外一边。只是身上那身又是泥又是血的破夹克,脚上那双开着口的旧靴子,实在减弱了几分气势。
郭蓉却不再理她,转身挥着鞭子大声下令:“带他们走!不管去哪儿,反正从这个地方赶走!”
在这样任她闹下去,只怕常胜军上下,人人都要不将自己当一回事情了!而现在自己这七人唯一凭借,就是这假冒的宋使身份!
萧言猛的一声大喝:“兀那女子,住口!我等奉命而来,正是上国天使,岂容得你一女流之辈多言?我等负朝命而来,命可以不要,却不容生受此辱!”
同行一路,除了在荒村一战最后萧言吼过一嗓子,他一直都是温温和和,未语先笑——没办法,过去伺候领导习惯了。不像岳飞牛皋那样有英雄好汉子的气度。可是现在,他却横眉立目,一嗓子吼得每个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郭蓉讶异的回头看向他,却见萧言慢条斯理的弹弹自己身上衣服,负手望天而立,还真有一点上国天使的样子——现代人毕竟每年看那么多电视电影,那么多人拼命的在扮演诠释各种各样的形象,要模仿别人的样子,像不像是另外一说,至少可以照着学的模板大把,这点就不是信息渠道闭塞,一辈子不见得能见多少陌生人的宋代人能比的了。
聪明大家差不多,这见识可是有一千年的差距!
不得不说,萧言表现得不错。周围常胜军官兵,一个个都有些肃然。大宋与辽对峙百年,现在辽国残破,常胜军多是汉儿,这个时候自然就有点家国之念了。对南方那个大宋帝国,自然暗中有诸多猜测幻想。白沟河一败,算是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今日看到这个小白脸使者文文弱弱,却敢在刀枪丛林,虎狼之师环逼当中,特别是大小姐面前抗声而斥,气势不堕,居然上国风范!
岳飞几人,顿时也是站得笔直。哪怕是天生气度沉稳如岳飞,这个时候没有点心虚,那是假的。可是现在萧言一句话吼出来,几个人腰板自然而然挺得更直,将萧言拱卫得更紧,仿佛他们真的是侍卫上国天使,出使这小小常胜军盘踞的涿州而来,常胜军是生是死,都是由萧言一言而决!
郭蓉只是象不认识般的看着萧言,一双眉毛,渐渐的拧了起来,俏脸也越来越白。
萧言气势不减,可是背上冷汗已经瀑布一般的下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害怕得这么厉害。
这险恶的环境,似乎比过去的安稳富足无聊更适合自己。能将自己的每一点潜力都逼迫出来,要是这样下去,自己在这个时代会变得怎样?
那锦衣壮汉在这个时候问明白状况,已经走了过来。他只是带着点狐疑深深看了萧言一眼,一顿之下,居然叉手向萧言行了个礼!
“五叔!”郭蓉看见这壮汉这样,居然跺起了脚,这个时候在长辈面前,才显出了一点女儿之态。
那锦衣壮汉行礼完毕,起身苦笑道:“一边是大郎,一边是大小姐你。你爹都头疼的事情,让五叔还能说什么?就这样吧,看严密一点就是,最后的大主意,还是要你爹拿不是?…………贵使大人,请尽早进宅安歇吧,一切供应,我等随后送上。”
萧言不动声色,这个时候架子撑得越大越好,其他的以后再说吧…………他挥挥手,冷淡的道:“这还象句话,不然还让我以为,常胜军好大威名,竟然是女人当家!”
一句话就激得郭蓉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一口水吞了萧言这个小白脸。提着鞭子就要扑过来:“小子,有胆子别走!那天怎么不一箭射死你!”
那锦衣刀疤壮汉只是拼命拦住他,萧言却鼻子朝天理也不理这个悍妞,转身就要走。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就看见对面大门一下打开,门口站着几条汉子,当先一人,矮壮敦实,一双罗圈腿,虽然穿着锦袄,戴着璞头,可是璞头下面,露出来的头皮刮得精光趣青,从侧面看,能看到在他们脑后,留着两三处铜钱大小的顶,顶后的长,编成小辫垂下。
几条壮汉,满脸怒色,只是大声的喊着听不懂的语言。在他们身后,有人传译:“关着俺们在这里几天,郭药师这厮也不照面,你等到底是何等说法?现在还在这里搅扰不休!有什么事情,和俺们贵人使者说话!再这样下去,俺们拔腿就走,你等却不要错过了这个机会!”
女真!女真使者!
在一瞬间,萧言脑海当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郭大郎为什么非要将他们安顿到这里来,正正和女真在涿州的使者对面?是不是要他们知道,女真人现在也在拉拢郭药师,这样才好针锋相对的下说辞?
如果这样,这郭大郎是不是他可以借重依靠的对象?而郭药师又是怎么个盘算?
嗨,最关键的不是这个。历史上头郭药师还是先投奔的宋朝。最关键的是,自己偏偏是个***假冒的使者!手底下什么牌都没有,求的只是活下来而已!
“走!”
他苍白着一张脸,低声下令,再也不看对面的女真使者,和恨恨的郭蓉的眼神,在常胜军士卒护卫下快步进了南面的宅子,吱呀一声,大门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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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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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才躺在大汤桶里面出来,舒服得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浑身放松到了极点,似乎紧张情绪都少了很多。常胜军对他们的供应那是没说的。人才进了宅子,就拨了二十个伶俐人进来使唤。乱世人不值钱,这些伺候下人在难民里头搜罗搜罗就有,不少说不定还是原来大户人家的呢。至少丫头都是眉清目秀,小子都是手脚勤快。
外院是常胜军士卒在值守,内院就是他们自成天地,至于这些丫头小子们里头有没有常胜军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才安顿下来,这些拨过来的丫头小子就赶紧烧水,给宋使大人洗澡更衣。萧言自然老实不客气的跳进去就洗。岳飞等人,包括小哑巴都各自安置了汤桶,也送来了各色衣衫,让他们也沐浴更衣。
大大的花厅里头,就听见萧言一个人洗澡的哗哗水声。两个小丫头站在他汤桶外头,一个抓着他胳膊,一个在他胸口,拿着丝瓜瓤子替他擦身子。
不过萧言这个时候可没什么太禽兽的念头,两个小丫头虽然长得清秀,可最多才十一二岁的样子,怎么也下不了口。只是放松身子,享受着被人伺候的感觉。
…………其实在这个时代,除了性命朝不保夕,这**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可惜的是,就是这种待遇,还是用一个假身份换来的…………
花厅的雕花格子门突然吱呀轻轻一响,萧言还是有点警醒,坐在汤桶里头转过头来。就看见雾气升腾当中,小哑巴穿着一身新衣,手足无措的走了进来。
常胜军他们送来的是宋人的女譿ww.?
中原女子服侍,直到宋时,都承盛唐之余谟,一向清丽富贵,风格娇柔妩媚。直到蒙古入主中原,女装才渐渐的变得保守难看,越到后来,越是瞧不出是个女人了。
这个时候,还是大宋,女子的服饰,最流行的还是长巾形的抹胸打底,抹胸上缘仅至腋下,然后再穿上一件称为背子的长衫,直领、对襟、长袖、两腋下开长衩。背子的两襟并没有扣子,只是在腹部的位置用轻薄丝带系束一次。掩映之间,柔肌滑肤隐约可见。
和辽人女装左衽压在襟上,没腰身没线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褂子,那是天壤之别!
小哑巴洗得干干净净的,再没有那个脏兮兮的花猫样子。似乎她也是第一次穿这种宋人服饰,手脚别别扭扭的总是不习惯。常胜军管这里的管事细心,还送来了一套妆盒。可小哑巴看着那满盒子的花钿就是不会用。
饶是这样素面朝天,已经看得萧言是一愣!
水雾当中,小哑巴腰身只是盈盈一握,胸前露出了白皙滑腻的肌肤,沐浴过后,泛着少女最为健康的隐隐粉色。小哑巴的锁骨形状,也完美得惊人,深深的,秀秀气气的。一头青丝,柔顺的披了下来,光可鉴人。青丝之下,就是一张宜喜宜嗔的少女面庞。
小哑巴略微有点害羞,头垂下来一点。可当两个伺候萧言洗澡的小丫头朝她看过来,她又跟护食一样抬起头,比划着手势让她们出去。两个小丫头低头柔顺的出去了,小哑巴鼓着脸走过来,在汤桶边上蹲下,只是抬着头看着萧言。
本来她双手捧心,盈盈过来的样子看得萧言只是砰然心动。现在这么一蹲下来,亮亮的大眼睛从下往上看着萧言,就什么形象都没有了。鼓着脸还有点生气的样子,似乎是觉得别人抢了她伺候萧言的工作很不爽。
萧言忍不住失笑,这莫名其妙拣来的丫头真是有点小可爱。忍不住就拿水泼她。小哑巴遇袭之下,张开嘴不出声的朝旁边跳,还是被溅了不少。她站起来脸鼓得更高,大眼睛里头全是无声的指责。
萧言笑笑,躺回了原来位置,将手舒适的摊在桶檐上头:“小哑巴,来,帮我搓背。”
可怜女孩子现在不会说话了,萧言转过头去,也看不到她眼睛里的指责,最后只好上前,挽起袖子替他搓背。
长长的秀披了下来,不时滑落在萧言脸上,软软的,痒痒的。女孩子身上少女的味道淡淡传来,让萧言只是舒服得想闭上眼睛睡过去。
“小哑巴,你觉得这一切像不像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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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的一声,我在这儿了。呼的一声,我拣着你了。呼的一声,碰着一个悍妞,差点把岳爷爷给射死!呼的一声,咱们又躺在这里享受了…………下面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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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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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一双大眼睛,在徐一凡背后,波光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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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
洗完澡的萧言,正神清气爽的出来,准备好好看看这个时代的大宅子是什么样子的。顺便再在丫头小子面前摆一下临时老爷的威风。
现在他衣襟当风,犀带围腰,洗过澡出来揽镜自照,当真是唇红齿白,除了头短点儿,当真像是一个大宋风流才子。如花似玉的小哑巴跟在身后,那叫才子美人,相得益彰。
…………不得不说,萧言内心里头,还是有点没心没肺的。在此险地,还能臭美起来。
结果他才出门,就被守在门口的岳飞一拉,顿时站不住脚,给他扯着直跑。小哑巴赶紧熟门熟路的扯着他背后衣服,紧紧的跟上来。等把萧言扯到了旁边厢房,众人当中最为沉默寡言的王贵和汤怀,已经守在了门口。
岳飞推门进去,接着将门紧紧合上,贴着窗格仔细观察了一阵外面。
萧言和小哑巴一块儿被扯了进来。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岳飞有话找他说这点他明白,可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下面就是等郭药师召见,走一步看一步的事情,还能商量出个什么新法子出来?
难道岳飞找着了门路,能从这里逃出去?
想到这里,萧言忍不住就是精神一振!
岳飞和牛皋王贵肃容站在了萧言面前,面色凝重。只有牛皋,脸上微微有点不以为然的表情。
厢房里头空气慢慢紧绷了起来,萧言也认真起来了,看着岳飞眼睛问道:“什么事情?”
岳飞深深吸口气,居然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来!在他身边,王贵也一个头磕在地上,牛皋还有点不情愿,被王贵一扯裤子,咕咚一声也跪倒下来。
被岳爷爷磕头,这要折寿!萧言想扶,却又没动。他突然隐约猜到点什么,看着岳飞拜倒在那里,久久不起,他只是默不作声。
小哑巴也觉出了气氛不对,悄悄松开抓着萧言衣襟的手,退到了厢房角落。
“飞等敢求大人将此宋使,乔装至底!甚或可以说动郭药师,使他全军得归我大宋!”
果然是这个!
老子硬撑出来到现在,还不是就为了活一条命,什么说动郭药师,想也不曾想过。求的只是糊弄过一时,只要时间拖长,警备放松,就可以找机会逃掉。历史上郭药师朝那个宋朝使者表示投降来归不管,反正不是老子!要不然这历史还不全乱套啦?
你以为老子是谁?老子不过是个倒霉穿越的小白领,工作和女朋友都搞不定!
你岳飞又是谁?不过是个小小十将,才洗干净泥腿子当了大头兵,现在就操心起这个国家大事起来了?
萧言冷着脸只说了四个字:“胡说八道!”
岳飞抬起头,昂然的看着萧言:“大人!飞等与大人一路同行,已知大人见识,高过飞等百倍。大人出身,必定不凡。来归大宋,岂可屈处下僚?俺们不过是当兵的,没什么要紧。大人却可借此机会,在大宋谋个出身!只要能说动郭药师当真来归,童宣帅必定会不吝厚赏!”
萧言可半点都没有被说动,只是冷笑:“你能替童宣帅做主了?我倒没有瞧出来!这高官厚禄我不要,我只要活命!…………岳大哥,岳爷爷,咱们是假的哇!当成真的来做,稍微有点差池,就是要掉脑袋的!”
牛皋这个时候在旁边嘀嘀咕咕:“说得没错…………”却又被王贵狠狠扯了一下。
岳飞并不理牛皋,只是看着萧言:“大人,可你现在的上国使臣风采,已经为常胜军所心折!谁又知道大人是假的?只要能说动郭药师,我大宋岂又会视大人是假的使者?大人,您可细细思量,身处此地,我等真能逃出去的几率,到底是几成?为何就不干脆博一下呢?”
他声音渐渐低沉:?ww.????笕耍??芍?篮颖敝盥罚??舜笳剑?嗌侔傩掌萍遥慷?笕擞忠蛭?幕彻使??贾赂布摇A扇司衬冢?绱笕思易逭撸?钟屑讣遥勘?隽?樱?尾辉缧荩客蛞晃宜尉?坏帽苯??炊?门?嫒胫髁搜嗑?N掖笏魏颖敝盥分?啵?遣湃ヒ焕牵?掷匆换ⅲ〈笕耍?卸?笳煞颍?荡耸被???尾怀檬谱鲆环?形?乱担看笕耍?业热绱思驶幔?荒馨桌翠弥菀惶耍 ?
如此际会…………难道真的白来一趟,只求一个活命?
理智告诉萧言,该赶紧用最坚决的态度,打消岳飞这个念头,他不能陪着热血上头的岳爷爷疯!就该猥琐的和郭药师敷衍着,小心翼翼的保住自己小命,找机会跑掉…………
…………可是这种无聊的生活,老子不要!…………在丽江自己对着头顶星空大喊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浮上了脑海。
这些天虽然生生死死中不断的打滚,可是新鲜刺激,也是前所未有,他也从来未曾想到自己做到了这一步!眼前是推金山倒玉柱拜下来的千古岳飞,角落还有一个捡回来的美少女周到的服侍自己,身外是整个乱世,这样的境遇,穿越前打死也遇不上…………
再说了,自己好象也稍微有点愤青倾向呢…………四年半后,北宋灭亡。这个王朝的覆灭,从四年半后开始的长达二百余年的野蛮毁灭中原文明的运动,曾经让那么多人在后世扼腕兴叹。自己身在其中,难道就不能做点什么么?虽然自己力量微弱得就如大海当中的一点浪花。可是总能做点什么吧?
男儿要不负平生,可在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平庸时代,这句话早就成了笑粀ww.>?蠖嗍?哪卸??鞘前哑缴?毫擞指海?旱酶霾灰嗬趾酢O衷诤孟笏坪跤姓饷匆坏慊?幔?约菏遣皇恰?????
哎呀呀,真***烦!老子真是倒霉,穿越也就罢了,还一开始就碰上你岳飞!
萧言烦躁的背着手在屋子里头走来走去。岳飞一动不动,还是保持跪在那里的姿势,只有牛皋一双牛眼,跟着萧言的身子从左转到右,再从右转到左,没一会儿,就差两眼全是圈圈了。到了最后,牛皋终于受不了的喊了起来:“呀呀!直娘贼的要俺们在这里跪上多久?你在那里转得俺头都晕了!岳哥哥已经说完,干还是不干,你给句爽快话!”
萧言猛的站住了,他转过头看着地下戳着的那三人,岳飞也直直的迎着他的目光。到了最后,萧言只是露出一丝苦笑:“岳爷爷,我是怕了你了…………但是说好,我陪着你乱来,也是这最后一次!在涿州城中,你们要完全按照我的命令行事,顺便管好牛蛮子这张嘴!听明白没有?”
岳飞脸色浮现出一丝喜意,郑重的又拜了下去:“只要大人能说动郭药师来归,消我河北诸路百姓之兵祸,飞等从今而后,就是为大人效死,又能怎的?”
萧言郁闷的只是看着无比郑重的岳飞,话已经说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既然做出抉择,就不要思前想后了…………***,老天爷,老子问候你全家!我只是个小白领…………
***,就赌这么一把!只此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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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又咬牙两更了,八千字。
明天要接待朋友,只有一更了。
离上榜就差那么一点,奥斯卡都成杨白劳了:“东家,东家,施舍一点推荐票吧…………今天两个喜儿都给出去了…………”
第十三章 两月时间
和郭药师见面时机的来临,比萧言预料中要来得早得多。.--
天色才擦黑,晚饭方过。就看见常胜军士卒大队而来,将真假两处使者的驿所之间隔绝得死死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些人马,都是郭大郎亲自带队,他也亲自入府,奉请萧言与郭药师一会。所有从人,都不能跟随,小哑巴也只能在内院门口,眼泪汪汪的看着萧言随郭大郎出门。
门外火把猎猎,出轻微的噼啪爆裂声音,常胜军士卒手中的长矛矛尖反光,也随着火苗飞舞而不住晃动,直入人心。
场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漏夜而来,明显对这件事情很心的郭大郎也板着脸默不做一语,那白天曾经随郭蓉而来的那个锦衣壮汉,带着一小队随从,在不远处也看着眼前一切。
身边是一千年前燕地汉儿沉默的面庞,他们这支军队,也是辽国新成立的军队,根基太浅,能挣扎生存到现在,后来都是靠着郭药师带着他们拼了性命踢打出来的。遭逢如此乱世,北面女真,南面大宋,北辽内部,也是乱成一团,出了城中,外面都是坞壁,生存环境也险恶无比,身在其中,谁又不关心到底这个团体前路何处?
这两处相对宅院,一是立国垂百年,当初和辽国互争雄长的大宋。一处是将将崛起,兵锋之锐,天下无双的女真。和这两个庞然大物比起来,区区常胜军,真是微不足道,到底择谁而事,正是最为艰难的抉择!
从身边那些士卒无声的面庞,还有常胜军军官紧张的面庞面。萧言想自己是读懂了他们的心思。
萧言才出门,大家目光就无声的投了过来。看着萧言轻裘缓带,大袖飘飘的走出来。火光之下,眉清目秀的萧言还真有气度沉静的国使者的模样。
郭大郎亲自为萧言带过马来,微微颔示意:“贵使,请马,如此仓促,还请贵使见谅…………请。”
萧言也不说话,只是翻身马,骑在马,向北面的宅院看了一眼。那里头的二层小楼,似乎就有人在里面在暗中窥视,好象都能感觉得到几双凶狠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有郭蓉这个悍妞在,估计这些女真使者,也知道他们对面住进了大宋的使节。女真和宋现在号称盟国,可是估计双方谁也没真当成一回事儿,大宋视他们为粗鄙蛮族,女真向来是以力为尊,正是才崛起野心勃勃的时候,历史大宋在白沟河一场战役败下来,女真贵族当中就有视宋为猎物的野心了,两国本来约定以居庸关为界,女真就再也没有把这条约定的界限当作一回事,辽东略平之后,当即就挥师南下!
好,老子反正已经赶鸭子架了,就和你们死磕到底!
萧言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两声,郭大郎在前引路,几十骑士,拥着他们两个缓缓而行,四下举起的火把,在夜色当中一动一动,照亮了在暗夜中显得死气沉沉的不远处涿县城墙。
“这位将领,却是谁人?”
萧言在马突然问了一句。
那跟着郭蓉来过一次的锦衣壮汉,一直勒马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眼前一切。看来是准备萧言一去,就要去女真使者那里,说明解释一下。
郭大郎看了一眼,嘴角有一丝冷淡的笑意,低声道:“这是都管大人的心腹兄弟,甄五臣甄将军,勇猛为常胜军最。大小姐骑马射箭,都是和五将军学的…………此次女真使者突然间道南来,据说还是什么鸟勃极烈手下第一亲信,就是五将军一力主持要接待的…………我常胜军在辽东,在女真人手里死了多少!五将军…………嗨!”
萧言淡淡的道:“女真勇猛,也怨不得甄将军高看一眼…………不知小都管又是做如何想?不知都管大人,又做如何想?”
郭大郎猛的回头:“我是汉儿!若不是宋军在白沟河败得如此之惨,都管大人怎会徘徊瞻顾如此许久?宋军在雄州呆的时间越长,则都管大人更向女真倾一分!大人此会都管,但求大人,务必言称大宋即将再度北!”
郭大郎表现得如此激烈,再没有于途中对萧言冷冷淡淡的样子。再联想到他能将萧言他们安排在女真使者对面,用这个法子先透风出来,这郭大郎好象真的对大宋是一片痴心呢。真不知道为什么哦…………
不知道为什么,萧言对这个看起来豪爽大度,笑起来一口白牙,说话的时候总认真看着对方眼睛的豪迈青年心里面总有点嘀咕。虽然看起来郭大路是一副可以依靠借力的样子,更是郭药师儿子,可在社会滚了这么久的萧言总觉得这家伙内里城府很深,不知道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来着…………
郭大路认真的看着萧言,又低声道:?ww.????脊艽笕索庀轮亟??缯缥宄冀???运词僬越???蠹叶际且坏兑磺蛊闯隼吹模?诺氖鞘盗Γ?吹氖谴蛘痰谋臼隆E?嫦纸癖?嫒绱酥?瘢??笏卧诎坠岛佑职芗ǎ?蠹叶加泄橛谂?嬷?狻????辉蛭颐潜暇故呛憾?〕谅俦钡匕儆嗄辏?衷谥沼谟辛斯橛谀腹?幕?幔?跄苤豢磁?嬉皇敝?投瘢砍Jぞ?谥星樾危?谙乱丫?团掏谐觯?脊艽笕松性诹娇芍?洌?涂创笕私袢沼攵脊艽笕艘晃盍耍 ?
他声音低低的,但是语调急切,显得诚挚无比。
萧言只是点头,默不作声。
郭大郎说的话,一大半他是相信的。郭药师本来就是从尸山血海里头杀出来的大军头,麾下将领也差不多。常胜军也不是辽国的部族军。在辽国风雨飘摇的时候,他们的想法就是找个更硬的靠山,这个世道,谁能打谁就是道理。
宋和女真之间,常胜军这些将领也没什么成见。汉儿之类的,更是笑粀ww.6荚诹晒?话俣嗄炅耍?挠心敲炊嗉夜?哪钔罚吭诶?罚?尉?坠嫡桨苤?埃???迫绾缱急副狈サ氖焙颍??┦Υ芟绿?恼颐怕废牒退畏搅?怠?墒堑笔敝鞒直钡亟幽衫慈说恼粤妓么永淳涂凑庑┏Jぞ?凰逞邸H衔?呛鼋岛雠眩?靶阅蜒保?豢梢揽俊6??嵋越担??瞧?橙缗5氖焙颍??久幌胱乓??缢?展?摹?
白沟战败之后,郭药师那头又迅冷淡下来,赵良嗣想联系他都找不着门路了。耶律大石挡在雄州正面,童贯以降,正是鸡飞狗跳打着还想后撤的主意,那个使者胆子肥敢从耶律大石面前穿过?郭药师徘徊瞻顾了两个月,在耶律大石因为北辽权力斗争失势,被萧皇后软禁起来。前线辽军北撤,宋军获得这个意外机会再度北以后,郭药师才正式投降。
可已经耽误了两个月,女真已经越过了居庸关,为了抢在女真人前面,又是在郭药师的怂恿之下,宋军在没有在前线积储起足够物资,后续军队没有跟的时候,杨可世所部和郭药师所部贸然扑向燕京。行了险计。结果虽然一时夺取燕京又迅被击垮。又遭一败之后,童贯所剩不多的勇气就彻底丧失,拉下脸去求女真人克复燕京,自己再花钱买…………
就是这两个月的常胜军的迟疑,几乎就决定了童贯北伐战役的成败之机!若是郭药师能早两个月投降,宋军就可以迅推抵芦沟河,也不用和女真抢克复燕京的时间,稳扎稳打,说不定能据燕京而守之,说不定就能稍稍遏制女真崛起的势头!
自从答应了岳飞之后,萧言心中转的就是这个念头。可是在这实力为先,只是观望风色的常胜军大小军头面前,自己又怎么能改变历史,争取这两个月的时间?要是真使者,说不定还有一点法子,自己可是个纯到了骨子里头的假货!
这郭大郎也未必没在怀疑他的成色,为什么就这么一改态度,向他表示面南之心。他押宝在此,为的又是什么?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依靠借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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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脑子乱成一团,种种念头纷至沓来,明灭不定,想得脑子都疼了。一个办法隐隐约约在脑海当中浮现出来,却危险大胆得他都不敢去深想。郭大郎这样示好,他都忘记了应对表示。看着萧言这个态度,他也不再多说,沉着脸只是在前面引路。
夜色中的涿县城冷冷清清,家家闭户,有如死城。绕城而过的时候,能在那些附廓的难民棚子当中听到有一声没一声的哭泣叹息之声。
城门之,几盏灯笼光线黯淡,巡更人的梆子声音,在夜色当中传得好远。常胜军的士卒警戒,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郭药师的官衙。每个街口,都有木栅隔开,有人穿行,哪怕是郭大郎也要勘验腰牌。
肃杀之意,在这个夏夜的每一处都体现了出来。
到了郭药师的官衙,戒备更为森严,他的亲兵都顶盔贯甲,披挂整齐的守卫在左右。牛油火把插在壁,照得四下通明,每个亲兵身皮甲铁片,手中兵刃都在反射着寒光,似乎要给萧言这个宋使一个下马威似的。
到了这个地步,萧言倒不怎么害怕了。摆出这种架势,说明郭药师也不能完全确认他这个宋使是真是假,还有点小重视的样子。有这个立场,大家就有得谈嘛…………
几个红袍军官,戴着铁盔,盔顶插着高高的野鸡翎毛,板着脸大步出来,伸手肃客。郭大郎也退后一步,请下马的萧言先行。萧言抖抖袖子,一声不吭的跟。
几个人的脚步声在这官衙廊空空回响,直走入节堂当中。节堂里头空荡荡的,壁插着牛油蜡烛,烧得烛泪直淌。
节堂中心,一个高大中年正负手背对着门口站着,在地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听到萧言他们来到,也不等通传,这高大中年已经猛的转身过来,一双眸子冷电也似的直视萧言:“兀那赵良嗣,当初为什么不见我的使者?现在又派你等前来,是欺我郭某手中长刀不利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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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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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嗣此人当然大大有名,这位原名马植,在辽国做到了光禄卿这个不大不小的官儿。童贯使辽,就是他献了取燕策。之后这位马大人居然玩儿了一招邪的,丢掉辽国的官位家业不要,易容改装,跟着童贯潜越到了宋国!
他先改名叫做李良嗣,后来宋徽宗又赐姓赵。赏了秘书丞,也不知道他是看准了辽国已经是末世气象,还是在辽国受到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对灭辽之事,尽心尽力。宋金海上之盟夹攻灭辽,他在其间操持甚力。童贯北上,自然将这位大红人带上,辽地虚实,悉以谘之,更委以招抚燕地辽国逃人,联络辽国当中意欲南向之士的全权。
不过他的下场也不怎么好,四年后,女真南下之际,皇帝又觉得这场祸事全是他招来的。将他贬到了郴州,很快就郁郁而终。
这位历史上的奇人,萧言读到他的事迹的时候,都觉得把握不清他的心态。宋辽女真之间,就见他奔走往来的身影,结果导致了两个帝国的覆灭。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斯末世也,有奇人焉。
不过这人不管多有名,萧言可是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这个黑锅,背得当真冤枉。
眼前的郭药师,比身后的郭大郎还要高半头,高大的身影几乎将灯火遮住一半。浓眉下一双三角眼只是恶狠狠的看着萧言,烛影摇动,郭药师高大的身影似乎还因为怒气有点微微抖,只是死死的看着萧言,似乎下一刻,就会叫手下将萧言拖出去砍了!
而萧言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对视着他。比起才穿越时候那种神经质的样子,萧言现在可是胆子大多了。再说了,他当记者的,什么样子人没见过?郭药师如果只是为了找他麻烦,犯得着巴巴的将他叫过来?
在这种军头面前倒了架子,那就真是一了百了了。
到了最后,萧言只是冷淡的哼了一声,弹弹袖子:“上国行事,岂容你辈非议?对于区区常胜军,宣帅大人,欲讨则讨,欲抚则抚,怎由得你辈说了算?”
外面脚步声响,却是郭大郎跟了过来,站在阶下。似乎郭药师只要一个人在这里会见萧言,不许任何人进来。他正好听到了萧言这句话,眉毛一挑,按着腰间佩剑,想上厅中,最后又停住了脚步。
郭药师突然哈哈大笑,可是笑声中尽是森冷的意味:“上国?上国就是十五万大军,在白沟河不敌大石林牙与萧干大王的四万军,上国就是败退雄州,一夜退出百余里,上国就是天下闻名的西军,也不过如此!值此兵败胆丧之际,就想到用舌头来收复这幽燕之地了……汝等真的以为我郭药师是大言可欺之辈?”
萧言接得又快又急:“此时学生才知道深夜居此,刀枪环逼之下会学生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好汉,竟然就是押都管常胜军,大辽卫上将军,涿州留守郭药师郭大人!…………既然郭大人不欲面南,大可做大辽的孤臣孽子,将来学生要是有机会修辽史,必然让大人青史标名!甚或转而北向,学生居停对面,不是正有女真使者么?大宋和女真,现托盟友之意,学生也不和他们争这个,大人尽管北向!”
面见郭药师时候的言辞,萧言早就在心里头反复琢磨过了。他这个使者假得不能再假,所以这态度就必须硬得不能再硬,似乎背后真的有一个大宋可以仗恃一般!
眼看着郭药师在他一番言辞之下,已经变了脸色,只是在那里微微冷笑,右手自然垂下,搭在腰间佩剑上头,手指不住蜷缩。知道这常胜军统帅已经是动了真气了。
郭药师的确是火有点上来了,他自领怨军一营起,就是从刀枪当中滚出来的。再独领常胜军之后,更是有点飞扬跋扈。基本上就是自行其是。要不然耶律大石和萧干带着北辽最后主力在白沟河和宋人北伐大军拼命,怎么会不征调他的常胜军?
郭大郎将萧言他们带回来,郭药师并不是太当回事。萧言他们来历太狼狈,要相信是宋人使者还真有点为难,大多以为就是宋人某位相公手下派出的哨探小队,被擒之际,大言求活。
可郭大郎的却执拗的坚持认定他们就是宋使,这个假子的意见,因为某种原因,他不得不要重视。郭大郎在暗中耍花样,将萧言他们安顿到了女真使者对面,他也捏着鼻子认了。
今日一会,就是敷衍一下自己这个假子的面子。
郭药师现在自家情况自己知道,正是最为犹疑不定的时候。辽国大树将倒,可女真和宋人两家,却不知道投奔谁才好!照理说宋人最近,而且北伐的时候声势也足够煊赫。可赵良嗣那家伙并不待见常胜军,当初怨军在辽国境内的忽降忽叛,桀骜不驯,实在是让这个辽国出身的智囊有些怕了,在郭药师记忆当中,也有这位已经在大宋位高权重的人物的影子。当初调他们去辽东平叛,赵良嗣——那时候叫做马植,随使前来劳军,却碰到了全军鼓噪,挑剔犒赏钱物不足,校场当中,数千人同声喧哗,追打小吏的景象,现在似乎还历历可见!
在十五万精锐大军在手,旗鼓连营,上下都以为北伐必胜之际,郭药师在赵良嗣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正在他不屈不挠,想方设法要再度贴上去的时候,前面又传来了宋军惨败的消息!辽国在南京道所留下的兵马,本非精锐。辽国主力,在护步答岗赔得差不多了。耶律大石拼凑了一点兵马,再加上萧干那点部族军,居然一举就将宋军主力击溃!
宋人惨败若此,让郭药师顿感茫然。他虽然就近一万的兵力,在涿易两处可以作威作福,但是在大局面前,仍然是一支不大的力量。这个时候再去联宋,要是宋人不北上了,又该当如何?那么难道去投女真?
女真使者其实早就来了,郭药师一直软禁他们不会面。宋军败报传来,郭药师立刻召见。那位自称女真谙版勃极烈粘罕帐下猛安撒卢姆,对郭药师开出的条件是粘罕贵人许他归女真之后,可节度南京道,只要能在宋人之前进抵燕京城,扯出归顺女真的旗号,从此这燕云之地,就可以姓郭了!
价码给得太高,反而让郭药师犹疑,而且宋人毕竟曾经进抵白沟河,离涿易二州不过几百里。女真大军,还远在关外辽东之地,并无南下的迹象!而且要他郭药师袭取燕京,这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两方面都有让他可犹疑处,两方面现在都确定不下来,自己却又不能抱着辽国这颗枯树一起死。再加上常胜军内部,现在也是大有乱象。自己手下心腹老将如甄五臣等,再加上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女儿,叫嚷着归金。谁拳头大就听谁的,这是乱世不易的真理。而阶下按剑站得笔直的那个假子——他要是自己的真儿子该多好!
郭大郎领的是董小丑留下来的旧部,他为人又豁达豪爽,很得军心,加上一员同样出身董小丑麾下的重将赵鹤寿,却是暗中唱着反调,坚持面南——他明白当然明白自己假子的心思,却不能说出来!
种种桩桩烦心事情凑在一起,让郭药师这些日子大是反常。他虽然跋扈,可是对弟兄手下向来是大度宽容,言笑不禁。现在却让人觉得在他身边,是动辄得咎!
想想郭药师也觉得灰心,自己物欲上头很淡,早年克死的妻子也没续弦,手下往他帐中送美女他也难得沾一下。食不方丈,衣不绫罗,打场猎烧条野猪后腿洒上青盐,席地而坐,和几个弟兄啃得满嘴流油就是天大的享受。
可这男儿大丈夫的权势,却就这般割舍不下!如此乱世,不能带数万虎贲,坐拥一方,这人之一生,又有什么味道?
今日在郭大郎沉默的坚持下,才勉强和萧言一会,满心就是将这个假使者吓趴下也就完了,也算聊解胸中一口闷气,顺便暗中震慑一下郭大郎,让他知道,现在真正拿主意的到底是谁!没想到,这个一头短,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小白脸居然风骨铮铮,言辞又刁又利,句句戳在自己痛处!
此子就算是真的宋使,也不必谈了!大宋如果刀笔吏都是如此气焰,自己投效过去,只有自取其辱!
打定了主意,郭药师反而没有作。只是摆摆手,呼喝一声。廊下数名甲士顿时甲叶铿锵的走上了上来,叉手等候命令。
“拖下去,砍了,人头驰送宁仁萧监军处,说有妄人自称宋使,欲说我南向,特奉级,聊以自明。”
郭药师语调淡淡的,似乎有着说不出的疲倦。都有点撑不住他高大粗壮的骨架了。眼中逼人的冷电也似的目光,也黯淡了下来。转身就想走回帅案之后。
数名甲士,顿时就上来一把架住萧言就要往下拖。阶下的郭大郎只是一团神全贯在厅内,看到变故如此,双目大睁,死死的按住自己的佩剑,却一步也不敢挪动上前!
自己父亲,难道是要靠萧言的人头来警示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么?
萧言只是微微冷笑,一副昂然不惧的样子,谁也没有留意到,这小子的双腿,一直是在微微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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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码都是在按照自己的剧本在上演,下面就该重头戏了…………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是怕得这么厉害,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萧言在心里不住的骂自己不争气,一边继续七情上脸,仰天长笑,效果做到十足。
“可笑哇可笑…………现在在雄州前线,我大宋马扩马宣赞正在和大石林牙,及四军大王萧干会商,连契丹重臣,奚人砥柱两位,都在商议辽国朝廷南面称臣,割让涿易二州,以换得大宋息兵,共御女真…………却没想到郭大人这汉儿,却要斩宋使之,自明心迹。也罢!他日九泉之下,咱们一宋一辽,两位忠臣,再把酒叙话吧!”
他一边喊一边拼命的朝下赖,开玩笑,真拖下去了脑袋就没了!几个甲士可不管那么多,只是虎着脸将他往下扯。
“郭老大,郭大爷,这么震撼的消息老子都放出来了,麻烦你表示表示吧!”
郭药师浑身一震,转过身来,眼中神色,只是又惊又怒!他猛的一扬手让甲士退下。萧言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说话了,恨不得有个人在他面前帮他收惊才好。他很敬业的按照剧本表演完全套,可现在后怕上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黑。站在那儿只觉得有点天旋地转。
平庸的生活老子不要,但是现在给老子的新人生经历,未免也太刺激了吧!
郭药师站在那里,神色变幻不定,最后低呼一声:“大郎!”
郭大郎早就在等着这一声召唤,他也知道郭药师为什么喊他,按剑急步上阶,顿时就单膝跪地:“属下无能!雄州前大营走了一趟,并没有探出这个消息!但属下也曾对都管大人回报,大石林牙,似乎的确在忙于何事,只召见了属下一次,属下也觉得,大石林牙有撤军之意!”
萧言虽然还未完全缓过神来,可是越是害怕的时候,脑子就转得越的飞快。这个时候谁还听不出来郭大郎是在帮他说话?忙不迭的就冷笑着在旁边敲着边鼓:“大石林牙焉能不撤军?贵国新立国主天赐皇帝,已然病重不起,想必都管大人也早就知道。秉政之人,正是萧后,而萧后还指望着她那个兄弟萧干能真正掌握兵权!现在萧干风头完全被大石林牙所抢,而大石林牙只怕还是心向湘阴王多一些吧?(湘阴王就是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被完颜阿骨打击败之后,这倒霉皇帝逃往了现在内蒙一带,连燕京都不敢回,李处温萧干耶律大石等奉耶律淳为新帝,降封倒霉的天祚帝为湘阴王——奥斯卡按)
萧后在内,怎么放心得了大石林牙?内外交困之下,大石林牙只怕不得不回军燕京,其后燕京之内,争斗必起!而我大宋虽遭小挫,但后续精锐之师,正源源而来…………都管大人,这天下大势,你还看不清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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