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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使奥斯卡     宋时归txt下载     宋时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突营(一)

    从山丘朝下望,只看见一个个营盘,黑黝黝的蹲伏在那里。!!!!!!

    天色早已入夜,头顶繁星闪烁,月亮也到了望时,悬在天又大又圆。天地间一片静谧,在这样的夜色里,怎么也不应该有争斗厮杀。

    可在萧言他们眼前,却是一连串的营盘,一直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去。兵戈肃杀之气,笼罩四襴ww.?

    辽军营盘,都是挖土成濠,树木为栅。每个营盘,大概都能容纳千人下。这里的辽军,主力是由在析津府遗留的皮室按钵禁卫再加四军大王萧干的奚人部族军,已经是这个横绝五千里,曾经纵横天下的大帝国最后残留的能战军队!

    一个营盘,差不多就是一军。辽人皮室主力,在辽道宗以前,编制就近于大宋,百人一都,五都一营,五营一军,可从未满员过。作为基本战守单位的一军,恰是千人左右。

    这一个个营盘,只是潜藏在黑暗当中。每个营盘相隔二百步,硬弓可紈ww.V挥杏?趟慕堑蠖吠?サ乃芍?鸢眩?诤龊鋈忌眨?樟亮酥芪У木跋蟆4缶?顾蓿?永炊际前簿惨斐!S?ゴ永炊际抢浔?魇贝?钗?苫涞氖虑椤T谡庖估铮?挥邪鹕?R4?础?

    辽人营盘南面,就是宋军营盘,在这黑暗当中,也只能看见几里外宋人营盘中刁斗的火把,在夜色里一闪一闪,出昏黄的光芒。

    一路急赶,萧言他们终于来到了雄州之前,而横在他们和雄州之间的,就是这数万辽人大军!而大宋西军倚雄州而设的营寨,在这黑暗当中,似乎显得份外的遥远。

    世不论什么东西,成了规模这震撼力就是惊人的。看着眼前辽军的大营锁链一般的延伸开来,看着星星点点的刁斗火光,看着这几万一路战胜而来的雄师蹲伏在黑暗当中。这大辽帝国的最后荣光,就这样迎面而来!

    让人只是难以呼吸!

    这样的辽人大营,我们这区区二十人,能冲过去么?

    萧言趴在山丘头,只是觉得手足冰冷。

    到了这个境地,他已经算是豁出去了,也无所谓怕还是不怕。可是眼前景象,还是震慑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原来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大军景象!这就是自己所处的时代!

    郭蓉和岳飞,却半跪在那里,只是对着前面景象指指点点,低声的议论。这个时候,他们低低的话语,似乎也带了金铁肃杀之音,又短又沉,直敲入人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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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石林牙一直压着南人打,要挖长濠做什么?倒是你们南人营盘,前面长濠又深又宽,赶到寨前,还要费一番手脚才能进去…………”

    “这个无妨,辽军追不到俺们大宋营寨前面,弓矢射程之内,他们就会停步……只要俺们能冲到!”

    “左手两个营盘你看见没有?看灯号并无管勾一厢的押都管,只有各军都管其中。两营之间有一略高处,稍稍隔绝了这两个营盘…………就从这里突过去!”

    “使得!就这般!还未到俺们大宋营盘,这行军打仗的事情,俺们都听大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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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所处位置,已经是逼近辽人营盘了,距离不过二三里。离开他们现在身处小丘,就是一马平川。辽人夜巡骑兵,只是在营盘左近走动,偶尔被刁斗火把照亮身影,就能看清他们重点巡视对象还是对着大宋营盘方向。

    …………毕竟只是二十人的小队,就算远拦子将他们的形迹通报给了辽军大营,甚或直领着远拦子的耶律大石,辽军也不会专门调整布防来对付他们这二十人。恐怕在耶律大石看来,这支哨探小队,要不就还在团团转圈,躲避着远拦子的搜捕,要不就是在筹划破釜沉舟,硬冲开一条道路,好绕开他们大军方向——更有可能的是,统领大军,每天各种军报千头万绪,他们这支哨探小队,虽然被几路远拦子搜捕,可这种军报,在耶律大石案前,还排不到前头!

    谁也没有料到,这么快萧言几人就做出了决定,直冲到了辽人大营之前!还试图以这二十人的小队,直冲辽军大营而过!

    郭蓉手一招,他们几个人都无声无息的退下小丘。小丘面北坡后,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

    “披甲!”郭蓉低声下令。自顾自的就摘下甲包打开,先套一层过膝对襟麻衣。自然有常胜军士卒来,一块一块的将鳞甲帮她披。再将连接处的系带系紧。

    萧言也站在那里,第一次披这个时代的甲叶。缝细密甲片,拼合在一起的牛皮条出硝过之后的特有味道,更有一层隐隐的血腥气和汗臭味道。正不知道这幅甲换了几个主人,经历了几场厮杀!

    岳飞在后,帮他披甲叶,而小哑巴就细心的帮着他系各种各样的带子。将几片组成的甲叶牢牢固定在身。

    萧言只觉得心蓬蓬的跳着,连连深吸了几口气才算平静下来。他低头看着在他身边钻来钻去的小哑巴,正好小哑巴抬头,和他目光对。萧言低声道:“跟紧了!无论如何,咱们也要冲过去!”

    小哑巴嫣然一笑,只是点头,岳飞已经帮萧言干完,也低声道:“郭家小姐也给大人使女调了一副鳞甲过来,俺们整队,不过就三幅…………大人,小……小大姐她是万安的,小大姐马术好,俺们在两翼遮护,怎么也一鼓作气冲过去了。”

    小哑巴又抬头,朝萧言笑笑,拍拍自己胸口,吐吐舌头表示不怕。萧言无声的摸了摸她的头。转头大步朝郭蓉走过去。

    郭蓉只是冷着脸看着他。身高一七八的萧言披盔甲,还真有个样子,这个时候又板紧了脸,自然有三分杀气!

    看着萧言板着脸走过来,郭蓉只是不出声,看他要说什么。

    月色之下,却看到萧言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嗯…………跟你说声谢谢…………我惹出来的麻烦,却是你一个女孩子家一直咬牙撑着。放心,我不会拖大家后腿,咱们一定能冲过去!我在这里也只有一句话,大宋绝不会亏待常胜军!”

    …………嗯,记忆当中,常胜军投宋之后待遇很是不错。郭药师加了节度使衔,权知燕山知府。宋徽宗面召,不知道赏了多少钱物出去。半个幽燕之地,几乎都成了常胜军地盘。郭药师还将自己兵力真正扩充到了五万以,加乡兵,号称三十万…………

    …………不到四年之后,郭药师投降了女真。

    自己说的这个承诺,并不算骗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子…………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历史究竟会给自己改成什么样子…………

    自己也更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这个手脚纤长,束着头,举止洒脱的女孩子,到底的结果是什么…………

    郭蓉虽然对自己态度恶劣,从来不假辞色。看来还记着那一盆水的仇恨。可她在一路过来,却始终咬牙坚持指挥调度一切,没说过半句回头退缩的粀ww.J裁词虑椋?际亲咴谇巴罚?凭”;に??稹K淙凰????Ψ炊怨?端巍????

    她难道就不知道郭药师遣她为质,在这个纷乱的时代,在这个立场随时有可能变化的时代,就是将她送入了险地么?

    无论如何,自己总得说句谢谢。

    郭蓉咬着嘴唇,看着萧言道过谢,又转身走开,始终一言不。等到萧言走开几步,突然又回头一笑:“对了,再谢谢你给小哑巴一副好甲。”

    郭蓉容色清冷,终于开口:?ww.????挥眯晃遥?馐俏腋玫弊龅摹????恪??恪???

    “我什么?”看着郭蓉一副为难的样子,咬着嘴唇轻轻跺脚,萧言反而起了好奇心,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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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蓉的声音有点大,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小哑巴也抬起了头,一双星眸,只是朝这里望来。

    郭大小姐,你说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哦…………萧言觉得有点尴尬,没想到郭蓉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居然这么暧昧。

    郭蓉却认真的看着他,一双眸子,清亮如水:“我豁出性命,也会保护你平安到达宋营。可我也只要你一句话,无论怎样,你都要保住我们常胜军下,保住我爹爹,保住常胜军的叔伯,保住我哥哥!你们大宋,不能害了我们常胜军!“

    萧言僵在那里。

    老子只是个假的宋使…………能承诺你什么?再说了,就算我能凭借说动常胜军归降之功,拳打脚踢的在大宋那里捞到一点什么有力地位,对常胜军,自己还得百般警惕,一旦有隙,就要将这幽燕祸患化解掉!

    赌个咒个誓比什么都简单,可是迎着这个直爽少女的清亮眸子,萧言的嘴却像胶在那里,半晌开不了口。

    良久之后,萧言才淡淡道:“幽燕是我汉家河山,大宋必复故土。都管大人想常胜军再如当日怨军,只怕是难。萧某也不会进此言…………然则只要都管大人一心面南,大宋又何吝高官厚禄?只要都管大人此心不变,萧某豁出性命,同样会保你常胜军下平平安安!”

    说罢,萧言掉头就走。心里头大骂自己:“***,这个时候,说句谎会死!”

    所谓常胜军不能再如当日怨军,就是郭药师最好不要有再如辽臣时那种半独立的地位。这句话说出来,可是大寒人心。在周围披甲持兵的常胜军汉子,可能听不出话中意思。可郭蓉毕竟是久在位,心思再简单也能明白。可现在还要这长腿冒着九死一生,护送他萧言冲辽军大营而过!

    郭蓉在萧言身后静静而立,最后只是淡淡一笑:“总算听见你说了句实粀ww.????荡擞难嘀?兀?傻闷桨卜瘢俊????灰??橇四憬裉焖档幕埃 ?

    她伸手牵过战马,翻身而,双眸中已经杀气毕露:“准备突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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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突营(二)

    星月光芒之下,四野依稀可辨。,。,。前面营寨刁斗灯火,只是噼剥而燃。刁斗警戒的辽人步卒戴着皮帽,只是荷戈向南而立。偶尔走动几步,就让人心似乎跳到了嗓子眼。

    萧言一行,披甲持兵,只是策马以便步轻轻而莣ww.B碜於家丫?蚊丁5冻銮剩??谑帧6??锍梢蝗?嵌有危??匾宦淼毕仍谇O粞院托⊙瓢途驮谡馊?侵行睦锿罚?胺胶妥蠓接曳剑?婪杉溉颂?硌厦苷诨ぁ?

    他们选的两个营盘之间,正是距离最远,观察良久,夜巡骑队往来也是最稀的。饶是如此,越逼近那黑黝黝的两座大营,每个人紧张情绪就加了一分。

    辽人大营,四望都有刁斗,就算夜间视线不良,可在四五百步之内,必然惊动刁斗守卫。万一有辽人拨堆伏哨,这时间还得提前!可是只要没有夜巡骑队正好从这边经过。两营之前,一鼓作气冲过去的可能性还是不小!

    每个人都紧紧的抓着马缰绳,微微弓着身子踩着马镫,随时准备狠狠的将马刺刺入马腹,将马力在这几里路中,毫无保留的使出来!

    萧言只是学着周围的人,微微躬身。小哑巴紧紧的贴着他,她也披了甲叶,大大的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遮住,在头盔里塞了不少东西,这才算戴。小脸也紧紧的绷着,只是贴着马背。

    自己一颗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穿越而来,惊险场面自己已经见过不少。杀女真使者,夜渡白沟河,遇伏远拦子…………可现在却是在数万大军之间穿过!

    这种人生,当真是自己以前做梦也想不到。

    第一声呐喊,终于在夜空中响起,撕开了周围的寂静,仿佛在每个人的心里炸开!而萧言一队人马,离辽人营地还有四五百步的距离!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狠狠将马刺踩下,直刺入马腹当中。胯下健马口中衔枚无法喊出,只能撒开四蹄,直朝前冲!

    整个队伍度顿时加快,只听见哗啦啦的马蹄声响。为了防止掉下来,萧言早就将自己双腿牢牢的绑在了马,右手一把直刀,也捆在了胳膊面。听到喊声的一瞬间,他的血就冲了头顶,眼前只有宋营方向无边的黑暗,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冲过去!

    喊声一声连着一声,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声响一起出,两个营地刁斗头,更多的火把燃了起来。营寨当中,和衣而卧的辽人军官纷纷钻出营地,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准备御敌,而是赶紧调集亲兵,做好弹压营啸的准备!

    黑暗当中,辽人的营地刁斗火光越来越多的亮起,在夜色当中似乎成了一条火龙。他们要穿过的那两个营地,已经在刁斗燃起了火筒,升起了灯号,刁斗戍守士卒,只是指着底下大簑ww.S械娜艘丫?殴??急冈谙粞运?墙?肷涑痰氖焙蚓图??

    宋军已经破胆,夜间辽人夜巡骑队甚至能逼近宋军寨墙,射火箭嘈号惊扰对手,两军之间战场被辽人骑兵严严实实的遮断,宋军只是闭寨而守,从来没有半点敢过来挑衅的样子。耶律大石治军严整,哪怕这样也没放松了对宋军的监视。就算远拦子将萧言他们二十人的消息及时通报了过来可以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有小小一队人马,从背后冲了出来!

    转瞬之间,马队就已经逼近了辽军两座大营之间,离他们最近的两处刁斗,面辽军已经探出身子,张开了大大的步弓,队伍里头,汤怀和郭蓉几乎同时长身而起,两箭射出,就听见两声惨叫,辽军士卒身影,已经从刁斗直直的摔了下来!

    更多的箭雨,立刻泼了过来。外侧的常胜军士卒立刻张起了用山藤条编的临时盾牌。面还涂了一层厚厚湿泥防火箭。萧言被夹在中间,只感觉到箭雨嗖嗖的从头掠过。还有扑扑的射入盾牌的声音。他们人都披甲,再加盾牌遮护,离刁斗百余步距离,还没有太大妨碍,可是胯下坐骑并没有披甲,才跑过两个营寨一半宽度的时候,就看见两旁高急奔的战马轰的一声突然倒地,冲力不减,居然头脚下的翻出去老远!

    一支羽箭从露出的空档里突然穿进来,不知道射中了哪个人身,透皮甲而入,只出了一声重重的闷哼。萧言只是铁青着一张脸,不时回顾小哑巴,现在他就一个念头,冲过去!

    跌下去的常胜军士卒已经爬起,在地乱摸藤条盾牌。郭蓉猛的压住马,掉头就要回去接他。那士卒却用力摆手:“走!走!夜巡骑队赶来就迟了!”

    郭蓉压住度,整个队伍都缓了下来,只是暴露在箭雨当中,汤怀偶尔还一箭,必然有人掉落。寨墙火把越来越多,一个个人头都探了出来,人人都负着步弓。各种各样的喊声响成一团,看着这在营寨之间的队伍团团转。

    郭蓉只是冷着脸一边用大大的步弓拨打着飞蝗般而来的箭雨,一边大声疾呼:“一起走!”

    落地的常胜军士卒只是疯一般的摆手:“大小姐,我不会活着!都管大人恩义,我记一辈子!大小姐,快走!在南人营中,自己一切当心!”

    萧言只是勒着马跟着在团团转圈,冷着脸只是不催郭蓉。郭蓉稍一停顿,所有人顿时都感到压力增大。就连他和小哑巴身甲叶缝中,都挂了几只羽箭!有一支羽箭还射中了他的头盔,弹了开去,震得他脑袋只是嗡嗡作响!

    岳飞只是用直刀不断的拨打漏过来的羽箭,每人身皮甲,都挂了十几支羽箭。短短一瞬间,已经又有一匹健马轰然栽倒!

    郭蓉一咬牙齿:“走!”她猛的调转马头,白鹰后蹄撑地,一下就窜了出去!郭蓉骑在马,几乎凌空,她一弓拍开四五支羽箭,又张开弓弦,狠狠一箭还出。她的弓力奇大,就看见刁斗之一个辽军士卒惨叫一声,又被钉在了柱子!

    这一箭射出,白鹰才落地,郭蓉头也不回,只是狂呼:“走,走,走!”

    所有人都猛踩马刺,恨不得将最后一分马力都榨出来。萧言只觉得自己脑门太阳穴突突乱跳,心中也在狂呼:“老子一定要更强,要在这乱世当中活下来,活下来!”

    小小队伍,顶着满天箭雨狂奔出去。辽人大营,并没有打开。夜间纵然有有效联络手段,可开营仍然是大事。稍有不慎,就是营啸的下场。辽军只是在寨墙头拼命放箭,而萧言一行只是拼命前冲。转瞬之间,这支队伍已经风一般的卷了出去。追及他们的箭雨,渐渐稀疏了下来,郭蓉不住回头而望,只看见刚才丢下的那几个常胜军士卒已经身插满了羽箭,举着藤牌,慢慢软倒在地。

    郭蓉转过头来,虽然脸仍然没有表情,可嘴唇都已经被她咬破,一缕鲜血,在夜色当中份外的醒目。

    萧言也稍稍的冷静了下来,回顾一下,岳飞几人虽然身都挂着箭羽,可看不出有什么大碍来。汤怀还有闲暇轻轻的甩着手指。这一趟汤怀是露了脸,一手神射,从来是箭无虚。再看看小哑巴,小哑巴抱着马脖子抬头来,露出了大大头盔下的苍白小脸,朝着萧言勉强一笑。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冲过来了…………”

    萧言才勉强开口安慰小哑巴一句,就看见岳飞朝前,朝左,朝右飞连指:“大人,辽人夜巡骑队!”

    萧言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蹄声如雷,正从三个方向不断的传过来,前头郭蓉又压住了度,回头连连摆手。他从马背直起身来,极目四顾,就看见在背后刁斗火光的映射下。在前,在左,在右,都有成群结队的辽人骑兵涌来!

    这些骑兵带皮帽穿皮甲,里面袍子圆领窄袖,扶弓持刀,不出一声,只是涌来,当先骑士已经张开了骑弓,后面是层层的长矛直刀,在背后火光映照下闪耀着寒光,向他们围了过来!

    “前面人少,冲过去!”郭蓉已经飞快的判断出了局势,手中步弓前指,只是大呼!她束在头盔里的长已经有几缕披散下来,在脸颊旁舞动,血腥厮杀中,郭蓉似乎才能绽放出全部的美丽英姿。

    她将白鹰单手勒得高高人立,在这血腥夜色中尽展她的细细腰肢:“向南!向南!”

    萧言被夹在小小队伍中间,只觉得胸口热流冲刷,只差这一步了,老子无论如何,也得冲过去!

    他扯开嗓门只是同声大喊:“向南!向南!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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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蓉的判断,丝毫没有错处。左右两边赶来的,都是在其他营盘之间巡视游动的夜哨骑队。突然乱起,各处刁斗都升起了火把。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处,让他们一时目迷四处,难以判断。而从前面而来的骑兵,却是在宋辽营寨之间活动的。离开得远,判断是哪里出的问题反而更快,当下就掉头赶回!

    前面的赶回来的骑兵也并不多,不过是三十余人的一个小队。可他们只要将萧言一行缠住,左右赶来的大队跟,就能彻底将萧言他们这支小小队伍淹没!

    在郭蓉和萧言的大喊声中,这支已经冲杀得浑身是血的小小队伍,毫不停顿的直直向南冲了过去。岳飞转头叮嘱了王贵张显两人一声:“看好大人!”

    王贵张显已经是满头满脸的大汗,只是夹紧了犹自扯着嗓门大喊的萧言。岳飞已经猛夹马腹,越而莣ww.U飧鍪焙颍?凰嚎?矍罢舛恿扇似锉??宦纷?脚?Γ?际前追眩∨8薏挥迷婪烧泻簦?秃鹨簧?哺?巳ァL阑称镌诼恚?茸∩硇危?钗?豢谄??掷??耸种械钠锕??

    双方对冲距离,不断接近。正面一轮箭雨,几乎同时射出!辽人骑兵散开的正面大,而萧言他们散开的正面小。对面射来十余箭,这边不过还了两箭。迎面而来的箭雨几乎都是冲着郭蓉而来,她才撒开弓弦就横着左右一扫,一排箭雨,几乎都飞到了天!郭蓉一翻手已经将她的那张大步弓收入了弓袋,抽出了长长的直刀。对面辽人骑兵,却有两人哼也不哼一声的从马栽倒。双方对射一轮过后,都弃弓持白刃。马力都放到了极限,蹄声如雷,转眼就正正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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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突营(三)

    宋军营寨里,同样是灯火斗乱。kenen.netbsp; 正对辽军营寨的所设大营,正是泾源路经略使老种相公麾下第一将杨可世一部的营盘。西军北上,白沟河一役当中,杨可世所部最为能战,在延庆,鄜延等军不堪一击之际。却是杨可世所部渡河北击,以区区千余白梃兵几乎一直深入辽阵,快要杀到耶律大石面前!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但在这败局当中,还是维护住了西军百年后的一点声名。

    整个西军战后崩溃,断后的一直都是杨可世所部,还有另外一支被童贯当作亲军使用的胜捷军王禀所部。若不是这两支军苦苦死战,大宋十五万北伐大军,能不能在雄州站稳脚跟,还真是难说。

    五月二十九,耶律大石指挥麾下扑了一次雄州,延庆军再度溃散,童贯一口气又撤到了河间府,在那里立起了河北宣抚使的招牌。要不是杨可世孤军死死抵抗,雄州又要落入耶律大石手中!

    此时寨墙上头,满满的都是人觲ww.2执倥?锥?鸬乃尉?俦??烦梢煌牛?皇强醋挪辉洞α扇擞?袒鹆?话懔?嗖痪?耐?サ苹稹:敖猩??偶???松鄙?????矗?逼?胝?缴现谌说亩?淅锩妗?

    人群当中,有一个只披了一件掩心甲的长大汉子,三十五六年纪,满脸的大胡子,只是在那里搓手:“贼厮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马,胆包了身子,去撞辽狗大营!辽狗也乱了,瞧他们夜巡哨骑,都入娘的退了回去!这个时候,要是能抽三五百骑去厮杀一场,怎么也得三五个级回来!”

    他在那里说得大声,只是口沫横飞。身边同袍却在低声笑他:“泼韩五,又欠了多少赌债?三五级,可够偿这窟窿?”

    这长大汉子咧嘴笑笑,混不在意的道:“见了他娘的活鬼!这些日子五道神遮眼,不论关扑插花博钱,翻过来是输,调过去还是个输!俺拉着老大一个空子在身上,压得俺见着债主都要绕路,真他娘的好比死王八出不了头!俺巴不得辽狗再来扑一次营,得些级,好还了帐…………”

    身边宋军士卒都是满脸紧张神色,一声不吭的在那里披甲持兵,射手沿墙而列,都在调校弓弦,神臂弓手那里更是传出一片踏机上矢的声音,大捆大捆的箭札都送了上来,立刻就被打散,你一把我一把的取走。

    寨墙下营房内的士卒也纷纷出来,大斧长札刀手密密匝匝的聚在一起,随时准备等着寨栅被突破冲过去堵塞缺口。在他们身后,却是营中杂兵伴当抄起了装满沙土的草袋,前面弟兄将突破口的辽军打回去,他们就得用这些草袋将突破口堵好。杨可世所部此次北伐以来已经屡经战阵,夜间突然预备辽军扑营各种准备也进行得有条不紊,除了军官的口令声音,甲叶兵刃碰撞声音,沉闷的脚步声还有高悬寨墙的火把噼啪燃烧的声音,其他一切都是肃肃静静。

    可这泼韩五却是百无忌惮,大声说大声笑。在寨墙上头守备的士卒虽然紧张,听到他的话,忍不住都是一阵哄笑。看来这泼韩五在军中人缘当真不错。有这么个活宝在,再加上大家都是打老了仗的,眼前辽营动乱虽然来得突然,现下这气氛在笑声中就松动了几分。

    底下一个全身顶盔贯甲,还披着大红披风的宋军将领却扬着头大骂:“泼韩五!睁大你的鸟眼,觑仔细些!辽狗勇悍,趁夜扑营,不是耍处!可是想下来领筹子吃面?传俺将令,只要辽营大队,到了二百步内,就给俺拼命的射!俺们后面就是雄州!”

    泼韩五脖子一梗,想喊回去,却被身边人一拉,只好涨红着脸闭嘴。不过这长大汉子犹自不服气,只是低声咕哝:“宣帅都跑他娘,雄州有个鬼用!退了百里回来保这地方,说起来倒是长脸…………不过一个宣正郎,跟俺充什么将令…………”

    前头突然传来了马匹高对冲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更加上兵刃相交之声,短促而沉闷,却在这夜色当中显得份外惊心动魄!

    听到这骑战的声音,泼韩五那点牢骚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去,双手撑着寨墙垛口,身子探出去半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夜间骑战!来人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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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支队伍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兵刃相击,溅出满天的星火。

    萧言给裹在队伍当中,就这么撞了进去。马匹的嘶鸣声,刀枪入肉的声音,人吐出最后一口气的沉闷声音,将自己完全包裹在其中。队伍高冲击的度顿时放缓下来,双方都在不出声的厮杀,王贵和张显紧紧夹住萧言和小哑巴两匹马,只是朝莣ww.H擞奥碛奥一危??粞缘氖酉哒诘盟浪赖模??恢?雷约呵巴肥浅Jぞ??奖呤峭豕笏?牵?⊙瓢痛砉??桓雎砩恚?阑车詈螅??墓?乙惨恢痹诓蛔〉南欤?瞪矶?洌?涎右幌潞竺孀防吹牧扇艘股谄锉??

    而郭蓉岳飞还有牛皋三人,是冲在最前面的。

    夜间骑战的混乱残酷处,让人难以想象。萧言只觉得自己在跟着混乱的潮流在向前涌动,紧紧绑在自己右手腕上的长刀,似乎在这一刻也在不住跳动,就像被前面嗜血的厮杀,激起了兵刃自身的凶戾之气!周围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挤在一起的人和马,就连人马大声嘶喊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显得遥远而苍白,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回头看看小哑巴,她紧紧的抱着马脖子,如梦星眸在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色彩。

    “向南!向南!我们回家!”

    萧言只觉得一颗心突突乱跳,仿佛身上所有流动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最直接的厮杀,最惨烈的生死变幻,男儿置身其中,恨不能放手大杀一通!

    这个时代,自己虽然只是置身其中短短一瞬,可是对于如此年月的幽燕之地,人的所有选择都归结在一处,无非就是凭借手中刀说话!想获得什么,想保护什么,甚至单纯的想活下来,也只有一路步步是血!

    天幸自己一穿越来到的就是此时东亚最为混乱的中心,这幽燕之地,而不是富贵风流的汴梁。让自己最快时间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也知道自己胸中,其实如祖先一样,涌动的是质朴的热血,千年以降,这种文明赖以延续,民族赖以繁衍的先祖热血,只不过藏在小白领的躯壳当中!

    他想上前,却被前头人马死死挡住,只能听见人体不断落地的声音,也只有红着眼睛,扯着嗓门,疯一般的大喊:“咱们回家!回家!”

    如果自己在这个时代会有一个家的话,只能在同宗同族的大宋…………别无他地!

    萧言眼前突然一亮,宋辽两处大营投射的灯火,将眼前一切景物都照亮了。挡在他前面的常胜军骑士,竟然在这转瞬之间,就差不多全部落马!没了主人的战马跑开几步,只是长嘶哀鸣,期期艾艾的不肯远离。辽人骑兵同样撂下了一大半,有的还能在地上长声惨呼,有的却只剩下无声无息的躯体躺在地上,被奔腾的马蹄践踏得不成样子。

    岳飞郭蓉牛皋他们,却仍然冲杀在最前面,被剩下不多的辽人骑兵死死挡住。后面的蹄声越来越响,已经可以看见成排的兵刃寒光从背后涌来,无数支箭矢都搭上了骑弓,随着战马奔腾上下抖动着,寒光错落,只要他们这一小队人进入射程,就将是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来!

    挡在前面的辽人骑兵,就争取的是这么一点时间!

    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睛,牛皋手里已经换了一根铁锏,不知道是从哪里夺过来的。怒吼连连,只是劈头盖脸的乱砸乱挥,当在他前面的一个辽人骑手,身披重甲,黑色披风,眼见就是一名辽人军官,他左手腕套着的盾牌已经被牛皋打碎了一半,露出了木头茬子,垂在身边以奇怪的角度扭着,显然已经被敲碎了臂骨,只是拼命的用右手的直刀招架,每一锏敲下来,星火乱溅。可他就是不退,当在牛皋身前,将他和岳飞隔开。

    岳飞那里,四五个辽人骑兵围着他,岳飞长刀已经不见了,夺来了长矛只剩下了半截。他左手紧紧抓着两把刺过来的长矛,右手挥着那半截断矛只是拼命乱打,招架其他辽人骑兵不断砍过来的长刀。四五匹马就在那里团团的转着圈子,辽人战马只是咴咴乱叫,蹄子刨得大团大团的土块四下乱飞。岳飞身上血迹最多,全部成放射状喷在他身上,现在又是最多的人围着他,这四五骑辽人骑兵也全都披甲,看来也是这队辽人骑兵当中带队的人物。缠着岳飞的人如此之多,不问可知,刚才这一冲击,不知道岳飞挑翻了多少对手!

    郭蓉在最边上,一长一短两把佩刀全部打丢,只是挥着她的那把长长的步弓拼命招架着三个辽人骑兵的进击。

    就在这短短一瞬的两方骑兵对头冲击,常胜军十几名骑兵,还有二十多名辽人骑兵,就已经全灭!刚才自己没有看到的双方对头冲杀,该是何等样的惨烈!

    背后就在此刻,突然响起一片弓弦响动的声音,接着就是箭雨破空之声,萧言骇然回头一看,就看见箭矢的影子嗖嗖而至。从半空中下来,后面追来的辽人骑兵,已经抛射了一排箭雨出来!汤怀孤身当在最后,犹自在不住张弓而射,转眼间箭雨已经到来,萧言还来不及张口喊他,就看见汤怀已经一闪身丢镫藏在了马腹下面!

    箭雨扑扑扑的只是落在汤怀的马上,还落在了小哑巴的马**后面。小哑巴的马奋力一窜,一下窜到了萧言马旁边,小哑巴的脸色,已经白得如纸一般!

    下一轮箭雨,也许就要将自己全部笼罩!

    汤怀的战马腿一软就跪在地上,电光火石之间,汤怀却从马腹下面滚了下来,已经抽出了撒袋里最后一根长矢,搭在弓上,头也不回的大喊:“走!走!走!”

    在这间不容之际,岳飞也在前头一边奋力厮杀,一边大喊:“大人,走!走!走!”

    郭蓉一弓挥出去,也猛的掉头,在这一瞬间,萧言将她俏脸看得清清楚楚,她脸上已经全是鲜血,一缕头落了下来,遮在脸上,此时此刻,这个凶悍的少女容颜比冰还要清冷。

    “姓萧的,我们拼命了,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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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突营(四)

    眼前的所有一切,似乎在这一刻都放慢了度,背后是如墙一般涌来的辽人大队骑兵,眼前是已经被扫开的通路,宋军大营,灯火相望.。

    走…………还是不走?

    这似乎是一个不用考虑的问题,自己所求的,不过就是活下来……

    星光之下,萧言猛的大呼出口:“王贵!接汤怀!张显,跟老子!”话音还未曾落下,他已经用力一夹马腹,箭一般的提冲了去!

    可在这个时代,自己的选择,已经不一样了…………

    萧言的马术笨拙,举刀的姿势也完全不着四六,就这么举着长刀迎了去!王贵和张显,王贵和张显的动作比萧言稍稍慢了一瞬,可小哑巴心思全部系在萧言身,萧言冲,她小小的身影,几乎同时就催马跟了去!

    围攻岳飞的辽人骑兵顿时就分出一人,挥刀迎向萧言。岳飞了疯一般的挥矛短打,但是仍然被别人死死的纠缠住。

    转瞬之间,双方就撞在一起,萧言红着眼睛一刀劈下。那辽人骑兵不过一侧身就闪了过去,斜斜一刀,就向萧言的肩背抹过来。萧言一刀劈出去落空,正失了重心。却哪里来得及闪避?而在他后面赶过来的张显,目眦欲裂,却怎么也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小身影从马跳了起来,尖叫一声就合身扑在了那个辽人骑兵身。却正是小哑巴!她跟得快,马术又好,只有她在这个时候反应得过来!在那一瞬间,她几乎是从自己马背弹过来的!

    小哑巴紧紧扼住那个粗壮辽人骑兵的脖子,她虽然身子轻盈,可借着马,冲过来的力量好大,那辽人骑兵犹自一手攥着缰绳,另外一只手已经丢了兵刃,只是乱抓乱挠。可小哑巴只是不放手。后面这个时候张显终于赶到,他已经俯身捞了一杆长矛,大喝一声,一矛准准的就从那辽人骑兵胸腹之间洞穿过去!

    小哑巴救了自己!

    这个时候,背后如雷的马蹄声中,又响起一片弓弦张开的声音。不过萧言已经完全顾不得这背后一切了,只是直直的朝岳飞那里冲过去。岳飞了性子,再不见往日在萧言面前沉稳老成的样子,大喝一声,已经将腋下夹着的两杆长矛扭断!接着右手一扬,那柄断矛已经飞了出去,正正穿透一名辽国骑兵的咽喉。那辽国骑兵惨叫声才出一半,剩下一半就顺着气管鲜血一起飙射了出来!

    萧言正正赶到,那两名断了长矛的辽国骑兵正努力在马稳住身形,萧言咬着牙齿就是一刀劈下,这一刀终于没有落空,从颈项那里斜斜砍下来,一直砍到了脊椎骨才被挡住!

    刀锋入肉的感觉前所未有,马交错而过用刀其实有很大的讲究,萧言不过是将长刀牢牢的绑在手腕才没脱手。但是这反挫拉引之力,顿时就让自己惨叫出口,手腕在这一瞬间,似乎已经被带得脱臼了!但是这一声惨叫,也稍稍让胸口沸腾的血气得以宣泄!

    另外一个辽人骑兵正转身对正萧言,张显已经又抢到了,人还未到,吼声先到。他左手抄着小哑巴,右手夹着长矛。在马微微躬身,目光锐利如电,又一矛将另外一个同样还未曾稳住身形的辽人骑兵捅下马来!

    这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一般,萧言这才现,岳飞他们五人小队里头,这看起来一副小白脸样的张显竟然是马术最好!岳飞将最沉稳的王贵,还有马术最好的张显留在他身边,用意不问可知。

    电光火石之间,张显已经将小哑巴朝萧言抛了过来:“大人,有我!”

    萧言忙不迭的伸左手接住小哑巴——其实小哑巴在空中已经舒展了身形,萧言还没接住她她就揽住了萧言的脖子。火光映照之下,小哑巴脸色惨白,大眼里波光盈盈,只是和萧言深深对视。

    这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

    岳飞这个时候,已经冲到了牛皋身边,闪电般的和那苦苦支撑的辽人军官错身而过。他一声不吭,单手就将那辽人军官从马挟了过来!岳飞接着瞠目大喝一声,肘部关节一挫,已经将那辽人军官脖子硬生生勒断!

    在他另外一只手中,还抓着刚才折断的两把断矛,一扬手就狠狠掷了出去,矛去如电,当下一个辽人骑兵就惨叫着落马,还有一个辽人骑兵手忙脚乱的拨开断矛,却被郭蓉觑出便宜,一弓梢戳在他脸。她的步弓都是铁梢,这一下就在那辽人骑兵脸开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

    才脱了身的牛皋,却指着背后:“哥哥,当心!”

    岳飞凝神回望一眼,就见身后,辽人追兵弓已经张满,举而向天,背后火光照在箭镞,一排排寒光此起彼伏的抖动。王贵正拉着汤怀,汤怀却拼命的将他朝底下扯,望马肚子里头钻。那边郭蓉已经策马追了最后一个想逃的辽人骑兵,她也是伤心自己带出来的常胜军士卒死伤殆尽,俯捞了一把长刀,冷电般的斜肩带背的一抹,就看见那辽人骑兵犹自向前奔了几步,接着就项人头一动掉了下来,血雨冲天而起!

    在萧言选择了策马冲的短短一瞬间之内,最后八名辽骑,给杀得干干净净。辽人整整一个精锐的夜巡哨探骑队,同样全灭!

    弓弦声音响动,辽人追兵,终于将第二轮箭雨抛射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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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落如雨。

    小哑巴拼命的挣扎起来,尽力伸展开自己身体,要将萧言遮盖住。萧言在这个时候,却还能一笑:“我会保护你的…………”

    说着他就已经身子一弯,深深的将小哑巴藏在怀里,护住了她的要害。小哑巴疯一般的扭动,就想让萧言松手,萧言却只是死死的压着她。

    箭雨嗖嗖而落,萧言只觉得自己背心,手,腿全是就像被十几支棍棒同时敲打一下,羽箭已经透过他身鳞甲甲叶,刺了进来。胯下战马喷吐着长长的鼻息,猛的站立起来。正不知道也中了多少羽箭!

    战马后腿支地,轰然欲倒。萧言脚被捆在马镫头,也只有跟着栽倒。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脸一凉,却是小哑巴紧紧的将自己冰凉滑腻的小脸贴了来,脸颊之处湿湿的,若有泪水。

    随着战马倒下,萧言睁开眼睛,怀里还搂着小哑巴,只觉得天星星,似乎都在这一刻同时随着自己坠落。

    千年之前,星落如雨。

    耳边,似乎听到了小哑巴低低的声音:“我……我……”可是接下来,萧言已经轰然随着战马侧身倒地。腿挂在甲叶的羽箭被倒地一拍,顿时就刺进了肉里!萧言也顾不得了,只是紧紧的抱着小哑巴,闭目等待辽人骑兵追来,给自己一刀。

    老子这场穿越大梦,真是做得糊里糊涂…………只是,自己好象不怎么想问候老天爷全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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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的一刀掠过,躺在地闭目待死的萧言,似乎都能感到刀锋的寒气。

    可这一刀,并没有砍在他的身,却是将他脚捆在马镫的布条一下砍断。接着他就觉得左腿被压着的地方一轻,就听见牛皋吐气扬声的声音:“哥哥,快!”

    萧言一下睁开眼睛,就看见岳飞站在他面,左手还抓着那个辽人军官的尸挡在自己身前,那军官身已经射得跟刺猬一样了。那头马蹄声又传了过来,却是郭蓉骑着一匹马,又牵着一匹马奔了过来,她身也挂着七八根箭镞,只是大呼:“走!走!”

    岳飞一把将萧言扯起,萧言还抱着小哑巴就被他推了那匹郭蓉牵着的马,郭蓉一声不吭,猛踩马刺,带着他们就跑。这个时候才能看见,郭蓉的白鹰一边也插满了羽箭,这匹坐骑当真神骏,如此重伤,却奋出了最后一分精力,泼喇喇的就朝宋营跑去!萧言回头只是看着岳飞,才喊了一声:“一起走!”

    就看见王贵汤怀合骑一匹马,不知道在哪里又找到一匹空马,正朝岳飞他们奔过来。他们原来所在,王贵和汤怀坐骑早就被射成刺猬了。这两人反应也当真快,居然从马腹下面钻出来,随手牵了两匹失却主人的战马,就朝岳飞他们赶了过来。

    牛皋抢先马,岳飞丢下那具尸赶了几步也跳马去。两骑风也似的撒腿就跑。而后面辽人骑兵,两轮箭雨抛射下来,离他们不过几十步了!

    郭蓉头也不回的只是催策着白鹰向前,萧言抱着小哑巴只是伏在马跟着。萧言浑身无一处不痛,肾激素狂涌过后,剩下的也只是浑身冰凉的冷汗。老子居然活过来了!岳飞他们也是!…………还有一个人呢?

    他还没想明白那个是谁,就看见身旁一骑战马已经跟了来,却正是他差点忘了的张显。这个小白脸没了刚才的骁勇,两手空空,伏在马只是跟着狂奔,看见萧言目光转过来还勉强一笑:“大人,俺没事…………”

    老子有事!背后还有几百个骑兵追着,就算逃过去,眼前这个宋军营寨还不知道是不是一头箭雨泼过来…………被辽人远拦子逼得冲营而过,不仅要冲辽人的营,还得冲宋军的营!

    这个时候疼痛的感觉才清晰的泛起,一阵阵的扑过来,让萧言骑在马只是龇牙咧嘴,冷汗流了一脸。要不是郭药师给的鳞甲好,再加辽军两轮箭雨都是抛射,估计现在他能不能活着还得两说!

    小哑巴乖乖的蜷在他怀里,只是用冰凉的小手帮他擦着冷汗。

    这个时候,萧言他们已经不再顾惜马力,只是用马刺踩,用刀剑戳,将坐骑最后一分力量都榨了出来。辽人骑兵不断的抛射着羽箭,前面萧言他们跑得快,已经够不,而拖在后面的岳飞他们,只是不住拨打,再加身皮甲也有一定防御力,人人身都带了十几支箭镞,却都不是重伤,只是向前狂奔!

    辽宋大营之间,不过三里不到的距离。不过转瞬即到的时间,到了最后,辽军已经不再放箭,却点燃了更多火把,队伍也拉开,做大了声势,似乎打的主意就是要让宋军不辨敌我,将这些胆敢在他们大营当中冲阵而过的家伙射死在长濠之前!

    辽军一路过来,百战百胜,压在雄州之前,大宋帝国最为精锐的西军不敢挑战。士气正是最为高涨的时候,今夜却被这小小一支人马冲营而过,还在骑战当中全灭了一支夜巡哨探骑队,对于辽军下,就份外的不能容忍,他们在背后一直咬牙狂追,似乎要看到萧言他们全部被射死,才会停下脚步!

    在萧言面前,已经看清楚了宋军寨墙的灯火,也可以看见横在寨墙前面的长濠。不少残破羽箭,插在城壕之前,已经明白标出了宋军弓弩的打击范围。宋军寨墙也比辽人营地要高要宽,墙头可以看见一片星星点点的寒光,正是宋军张满了弓弩箭镞出的寒光!

    郭蓉不住回头,只是看着萧言。这个少女也带了多少处箭创,仍然保着他萧言一路杀到这里。现在就看萧言的了,他既然是宋人使者,就有办法通过宋人大营!

    萧言却只是在心里苦笑。当被逼得不得不冲辽军大营而过,正正夜间撞宋人大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凶险不下于刚才的厮杀。辽人骑弓对自己这些人威胁不大,他已经用自己身挂着的满身箭镞证明了这一点,可宋军弓弩,却是一等一的强劲,更不用说那号称历史弓弩中的·神器——神臂弓了!

    却不知道,自己事先预备的说辞,能不能成功?要是宋军稍微神经紧张一点,自己那可就死得太冤枉了!

    郭蓉不住回头看自己,眼神中急切藏也藏不住,可这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假的!

    眼见得就要奔近长濠,萧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吼出声:“吾乃宣帅幕府萧宣赞!与马扩马宣赞共同出使,现冲营而归!前面大营,放俺们进去!挡住后面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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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突营(五)

    泼韩五双手撑在寨墙垛口面,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远处那场短暂而惨烈的骑战。不得不说他在宋军士卒当中威信甚高,也是其来有自,至少这份目力就是旁人比不了的。

    就看见他趴在那里,不住解说那场短暂而惨烈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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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娘贼,一命换一命,好狠!辽狗张开了队形,冲阵的却是锋矢队,辽狗为了拦住他们,稍稍吃亏一点…………不对,冲阵的人似乎还在保护着什么人一般!”

    “前头三个冲阵的厉害!夺了长矛的那个好一手河北大枪!直娘贼的连戳翻了四五个!那莽汉子也是身大力不亏,有股狠劲!还有个瘦瘦的,杀法也骁勇!辽狗多二十来个,一命换一命,剩下的也缠住他们了,后面的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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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人都入神的听着,握紧了手中形形色色的兵刃。他们看去,哪怕借着火光,远处也只是一堆黑影纠缠成一团,在泼韩五眼中,却好象看手中掌纹一般清楚。

    看到后来,他猛的一拍大腿:“冲过来了!入娘的算是给俺们出了一口气!准定是俺们宋人,瞧着那一手好河北大枪!弟兄们,看紧一点儿,放他们过去,然后拦住辽狗!”

    刚才在底下骂泼韩五的那个武官已经走寨墙,按着腰间佩剑满脸紧张。听到泼韩五的话,板着脸大声道:“什么时候轮着你这么个小小都头说话?杨相公的将令,要俺们将这里守得铁桶也似,谁也不能过来,夜间冲营,万一是辽狗诡计,你吃得下?腌臜厮,退下!”

    这武官扬起一只手:“听我将领!来人不管是谁,只要到了俺们营寨长濠之前,就射他娘!更番叠射,天亮了去割级!”

    听到他的命令,寨墙不用说,将手中弓弩握紧。寨墙下,也有一队队的弓弩手前一步,从撒袋中取出箭来,搭在弓,准备抛射越寨墙而出。要不是冲着营寨来的动静不算太大,就连床弩都得用!

    韩五吃这武官一喊,顿时叫了起来:“高虞侯,冲阵的准定是俺们宋人!辽人用几十条骑军性命,来演这一出戏?要抢俺们营寨,也不是用这点骑军!”

    那高虞侯只是哼了一声,摆摆手让他退下。韩五捏着拳头,只是脸涨得通红。最后只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又走到垛口旁边。

    高虞侯看了韩五一眼,忍气没有说粀ww.U馄煤?澹?谖骶?敝凶矢瘢?涫当人?虾芏唷6?益缬轮????骶?贾?馈2宦凼遣秸狡镎剑?故枪?福?际俏骶?坏纫坏暮檬帧4友羁墒赖嚼现中≈窒喙??哉馐窒露枷舶?煤堋V皇钦夂?逍宰颖估粒?磺蠼???玫绞郑?某岳挠美亩模?废乱黄ü烧??螅?偷テ锍龉兀?轿飨娜四抢锷蛹父鋈送坊乩椿簧鸵?拐??飨脑?锰?巫有《幼匪?蝗耍?幢凰?鄙怂奈迤镏?蟀踩换胤怠?

    除了这些,这泼韩五打骂司,干犯军律的事情,干了也不止一次。所以虽在西军当中干了这么久,砍下的西夏人级只怕有几百之数,官衔到了武副尉,差遣不过还是一个小小都头。此次北伐,杨可世曾经对这泼韩五推心置腹的交代了一番,要他不要自误。泼韩五这才收敛了许多,打仗依然骁勇,滥赌滥吃滥用也不改,可干犯军律的事情却少得多了。

    正是吃着他这一点改变,他才敢用官威压这泼韩五。放在以前,他这个小小的宣正郎一营都虞侯,哪里在这泼韩五眼里放着!

    远处奔来的蹄声已经越来越近,哪怕没有泼韩五这等眼力,也能看见前面五六骑在仓惶的逃跑,后面辽人骑兵如墙一般追来。他们已经放弃了用骑弓抛射,杀伤力既不大,在高奔驰当中也谈不准头。这些追来的辽人骑兵都持着火把,在奔驰中火苗忽忽作响,张开了队形之后声势浩大已极,只看见一排火龙也似的骑兵轰隆而来,真有抢寨而下的架势!

    在他们前面拼命逃遁的人,借着寨墙火光也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最前面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模样的武将,身鳞甲已经挂满了箭矢。胯下一骑白马神骏已极,可已经满身都是鲜血,只是奋着最后一点气力在向前急奔。那马武将不住回头,他牵着的战马,坐着一个同样满身甲胄,满身箭矢的家伙。这家伙怀里抱着一个轻盈身影,只是蜷缩在他怀里。虽然同样披甲,可这身影的头盔已经掉了,一头秀披散下来,任谁也看得出是个女娃娃。

    在这两人身侧身后,五人乘着三骑马,已经是打得箭尽枪折,人人带伤。对比后面辽人骑兵追过来的威势,谁也不敢想象,他们到底是怎么冲过来的!

    高虞侯猛的扬手:“张弓!”寨墙无人吭声,只听见一片张弓的声音。那泼韩五只是双手撑着寨墙,咬紧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眼见得这几个人飞快的逼近宋军营寨弓矢范围,高虞侯正冷着脸要将手挥下。就听见奔来之人那个抱着一个女娃娃的,突然扬声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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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言这一声吼,实在是使出了平生气力,一声吼完,只觉得自己肺管火辣辣的疼!

    他们都看见了宋军营寨张起的那一片弓矢,看见了那一片闪烁的寒光,看见了一名披着红色披风的宋军武将扬起的手!

    郭蓉只是回头定定的看着萧言,眼神当中疑惑,恼怒,失望,沮丧全部都有。她骑在马的修长身子,竟然在微微颤抖!

    小哑巴轻轻揽住了萧言的脖子,她不会说话,萧言他们什么言谈都没避着他。眼前是什么情形,小哑巴要是真的灵慧若萧言所想,她比郭蓉清楚许多。

    萧言苦笑着看看小哑巴亮闪闪的大眼睛,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路行来,不管是自己,还是岳飞他们,都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哪怕是蒙在鼓里的郭蓉,也为了保他们来到宋营面前豁出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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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言的吼声,犹自在寨墙嗡嗡回荡。宋军将士的目光全向高虞侯和泼韩五这里投射了过来。来人居然是大宋使者!马宣赞大家都识得,前些时日还是耶律大石亲自派骑兵送到长濠之前,这是名正言顺出使的使者。马宣赞年纪轻轻,在辽人大军监视下谈笑自若,人人都暗赞是大宋的好汉子——现在又出来一个什么同僚萧宣赞,居然是从辽人大营当中硬冲而过!小小队伍,和辽人夜巡哨探骑队,狠狠的打了一场夜间骑战!

    寨墙之,泼韩五猛的抓住了高虞侯的手:“这是俺们宋人使者!”

    高虞侯脸色铁青:“怎么没有官周告?俺只知道马宣赞出使,却不知道这个萧宣赞!”

    泼韩五同样脸色铁青:“此次北伐,俺们败得如此丢人,难得出个好汉子,俺不能看着死在俺们营前!”

    高虞侯猛的想甩开泼韩五的手,却被他牢牢抓住。高虞侯提高嗓门,大声呼喝:“放箭,放箭!”

    泼韩五的嗓门儿却跟着他同时响起,他声音极大,压过了高虞侯的声音:“抬高二指,拦射后面辽骑!”

    “泼韩五,你可知道军法!”

    “俺只知道这是俺们宋使!”

    两个人对话都又快又急,更提高了嗓门儿,震得夜空嗡嗡作响。泼韩五轻蔑的将高虞侯一推,转头向着寨墙的射手:“听俺韩五的,什么罪,洒家去领!抬高二指,拦射后面辽骑!”

    指挥弓弩手的小军官呆呆的看着这里争执,看着高虞侯被泼韩五一推,踉踉跄跄的几乎要跌下寨墙,几个小军官都是偷偷一笑,朝泼韩五悄悄一竖大拇指,纷纷传令下去:“抬高二指,拦射辽骑!”

    那高虞侯踉踉跄跄的站定,看着韩五高大的背影背对着他,双手按着寨墙一副大将气度,寨墙宋军口令此起彼伏,短促有力,浪潮一般的从近传到远处。语声当中,都有说不出的兴奋。他按着腰间佩剑,脸色又青又白,竟然不敢前!

    嗡嗡嗡一阵响动,从寨墙,从寨墙内,飞出了飞蝗一般的羽箭,越过了萧言他们头顶,直扑向直直追来的辽骑!辽骑大队,有的已经逼近了宋军弓箭射程范围之内,纷纷掉头,运气实在不好的就当场被射落下马,辽军骑兵队形顿时混乱,各种各样的喊叫声响成一团。他们赌一口气才追萧言他们追这么远,现在实在没必要将大家都赔在这儿!

    辽军骑队当中呼喝声命令声连响,连一箭都没还,手中火把丢了一地,掉头就朝后撤。

    那泼韩五在寨墙叉腰哈哈大笑:“总算出了一点鸟气!”

    高虞侯铁青着脸抢过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探头出寨墙看看,看见逃过来的几人已经停在壕沟那里,摆手下令:“让他们等到天明,将他们身份,向杨相公禀报,再做处断!”

    泼韩五瞪了回去:“才五六个人,还人人带伤,接进来能翻了天?这等冲辽军大营的好汉子,俺去接!没卵的家伙,去你个球!”

    高虞侯已经气到了极点,指着泼韩五不住抖,半晌之后才憋出一句:“韩世忠注,你不要自误!”

    原来这泼韩五的官名叫做韩世忠,要是萧言此刻在旁边,估计也得瞪大了眼睛。又是一个两宋之交的名将!自己阴差阳错之间,居然被韩蕲王救了性命!

    韩世忠只是轻蔑的看了高虞侯一眼,大步就朝寨前下走去,嘴里还骂骂咧咧:“俺自误不自误,你还够不说俺!俺等你在杨相公面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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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宋营弓弦连弩机响动的时候,萧言连眼睛都没闭一下,就看见被火光映照得亮闪闪的满天飞蝗从寨墙腾起!

    此时此境,萧言也只有抱着小哑巴朝着郭蓉歉意的苦笑。

    自己的能力,似乎就到此为止。谁让自己是肉身穿而不是魂穿在哪个达官贵人的身哇…………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倒是很平安。来过了,见到了,拼过了。比起自己一个无聊的人生,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二十天,可比个人生对得起自己太多太多了……

    可惜连累了岳爷爷…………可惜连累了牛皋这些忠肝义胆的汉子…………更可惜连累的小哑巴和悍妞郭蓉…………

    他朝着郭蓉歉意的苦笑,郭蓉却指着头顶箭雨大喊:“没射我们,没射我们!我们闯过来了!”她的战阵经验远远丰富过萧言,一听羽箭破空之声,就知道这是抬高几寸,拦射追在他们后面辽骑的!

    本来几人战马都已经在壕沟前停下。这长濠里头,历来都是铁签竹钉尖木桩打底。宽又不能跃马而过,他和郭蓉已经在长濠前勒定了马。战马纷纷都是重创在身,只是胸腹剧烈起伏着,白鹰犹自不顾浑身血迹,昂着头绷着浑身筋骨,随时准备载着主人再度厮杀。马通人性,听见主人欢喜的大呼,白鹰长长嘶鸣一声,回过头看了主人一眼,前蹄就朝下跪。郭蓉喊声未停就转成惊呼:“白鹰,白鹰!”

    雄俊白马连身箭创都不怎么流血了,只是软软的朝长濠里头滑落。最后它的后腿仍然勉力支撑着沟边土地,让自己滑落得慢一些,好让主人跳下来。

    郭蓉却怎么也不下马,只是用力拉着白鹰缰绳,一路过来,她的语声总是意气昂扬,从未流露出半点软弱的样子,这个时候却带着哭声:“你起来,你起来!”

    萧言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郭蓉要跟着白鹰要朝壕沟里头栽,只是狂喊一声:“你***跳下来!”看郭蓉理也不理他,小哑巴已经轻轻巧巧的从他怀里挣脱下地,萧言也翻身下马。直朝郭蓉那里扑过去!

    郭蓉只是随着白鹰慢慢的朝壕沟里头滑过去,萧言冲过去先抓住马鞍后面,使不力道,又伸手取拉缰绳。白鹰的头已经完全垂了下去,已经再没有承载主人的气力,郭蓉仍然哭叫着拼命扯着缰绳。原来凶悍的模样,已经半点不见。小哑巴早在另外一边已经拉住了另一侧缰绳,和萧言一起,只是拼命的拉住。两人靴子,在濠边已经扯出了一条土沟。

    萧言只是面红耳赤的大喊:“你***下来!想死别拖着老子!一匹马而已,老子赔你十匹!”

    就在此时,后面同时伸过来几只大手,扯白鹰肚带的,拉住马鞍后梁的,萧言顿时就觉得手里分量一轻。回头一看,却是岳飞他们赶到!几条汉子,都人人身又是血又是泥,身皮甲残破,到处都挂着羽箭,狼狈不堪,岳飞只是对萧言大声喊道:“萧宣赞,郭家小姐打迷了心了,拉她下来!”

    岳飞在后面自然也听到了萧言的呼喊,也看到了越过他们头顶而去的羽箭,知道是萧言又将大家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他心思通透,顿时就改了称呼。

    萧言松开已经被皮缰绳拉得火辣辣的手,一把就抱住郭蓉细腰,将她朝下扯。郭蓉似乎全没了气力,只是软软的靠在他身。小哑巴机灵,已经在另外一边将郭蓉的脚从镫里抽了出来,萧言奋出最后气力,将郭蓉一扯,就已经滚落在沟边。岳飞几人手一松,白鹰滑落壕沟之中,闷闷落地。

    郭蓉只是趴在萧言怀里,且喘且泣:“白鹰……白鹰……”

    再坚强,再凶悍,毕竟也是个女孩子,更别说今夜之中,由死到生转折了不知道几次!萧言只是无言的摸了摸郭蓉的头。

    这个悍妞的头同样又软又滑。

    下一刻却是岳飞他们狂喜的脸凑了过来,一双手大手将萧言和郭蓉拉起:“萧宣赞,俺们活下来了!”

    回北望,辽营仍然灯火斗乱,连绵如一条火龙。在夜色中将半边天空染得通红。

    自己这些人,真的突过来了?

    萧言这个时候,才想明白了他们到底做到了什么。

    壕沟对面,突然响起了大模大样的声音:“兀那几人,还有什么宣赞,你们到底是进来还是不进来?有什么话,进了营寨再说罢!你们倒是威风了,可吵了俺们一夜好睡!”

    萧言抱着郭蓉,转头看去,就看见宋军营寨已经营门大开,寨墙不知道燃起了多少火把,照得周遭通明。寨墙宋军都放下手中弓矢,挤在一处只是朝自己这几个人看过来。营门口却是一个胡子乱蓬蓬的长大汉子,只是抱臂看着几人。

    在他身边,十几个人扛着木梯正涌出来,正是准备接他们进入宋营的。

    老子终于从辽地活着杀回了大宋!

    怀里郭蓉已经止住了抽泣,猛的将萧言推开。刚才的狂乱软弱,已经被她全部藏了起来,一张染血的清冷俏脸只是看着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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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淌鼻涕,一边折腾出五千多字,已经是头晕目眩了…………

    遁去休息…………因为感冒,每天不能两更,实在抱歉。

    大家也不用猜测奥斯卡会不会更新了,这本奥斯卡一定坚持到底,有事情会请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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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林牙

    辽军营寨当中,望楼上熊熊燃烧的火把,一簇簇的次第熄灭下去。.原来如雷一般缭乱在营地四下的马蹄声,也渐渐放得平缓。只有在两军阵前,竖起了一些木桩,涂上油脂,点燃就是巨大的火炬,将两军之中的空地照得更加的光亮。放眼过去,就能看到有骑队在哪里收拾刚才那一场短暂的骑战战死的尸。

    辽人夜巡哨队,只是在战场之间盘旋,不断的出现隐没在光亮和黑暗当中。警戒着宋军可能的偷袭——刚才那一场骚乱,双方都绷紧了神经。辽军更觉得窝火一些,百战百胜之师,居然让小小一支队伍冲营而过!

    可营地,终究是平静了下来。夜间如果再这么骚动下去,只怕可能带来的损失比敌人冲营还要来得大!

    离萧言他们一冲而过的那营盘东面里许处,是一个规模更大的营盘。不仅栅更高,濠更深,开门就有四处。而且别的营寨是四下设望楼,而这个大营盘中心还设了一个高高的望楼。望楼之下,巨大的皮帐连成一片。营寨之外,已经有紧急调来的骑兵在外头一圈圈的巡视。别的营寨都是寨门紧闭,这个大寨却是四门全开,不断有传令骑手从内而出,没入夜色中传达命令。

    这里正是辽兴军都统,北辽西南路都统,辽人人称大石林牙的耶律大石。耶律家子弟,以翰林入宦,开得硬弓,跑得野马,胸襟阔大,气度不凡,辽道宗当初就称之为契丹千里驹,到了如今,只要是辽人,谁不知道这文武双全的大石林牙?

    在析津府绝大多数辽人百姓心目中,这位大石林牙,正是风雨飘摇的北辽朝廷的最后擎天一柱。

    白沟河一战,耶律大石坐镇中军,只给自己留了最少的部队,吸引着宋军最为精锐的杨可世所部的扑击,而将主力转用于两翼,将刘延庆等部击而溃之,最危险的时候,杨可世的白梃兵冲到了离他大旗不足百步的地方!那时耶律大石已经操刀在手,准备投入厮杀,没有半点退避的意思。

    宋军两翼崩溃之后,耶律大石又亲率远拦子投入反击,越过白沟河,追了宋军几十里出去!征战当中,他人不卸甲,马不解鞍,只是率领着麾下士卒大呼酣战。从来未曾离开过第一线,现在他的大营,就压在雄州一线最前面,没有落后他的部下半点。而对面宋军统帅那位童贯童宣帅,却一口气又退到了南面两百多里外的河间府,差不多就等于萧言从涿州到雄州一路过来的距离。

    本来此次抵御宋军北伐,全军名义上的统帅是契丹、奚、汉、渤海四军大王萧干。可到了这个份上,前线征战的辽军将士只认大石林牙的号令!

    这个时候,这个辽人末世名将,正站在营地正中的望楼高处,出神的看着萧言冲至的那宋军营寨寨墙上缭乱的火光。

    此时此地,这位击破了大宋帝国精锐西军的统帅,也不过才三十五岁。筋骨强健,面容粗砺,留了一部好髯。眼神在这夜色里,仍然锐利如电。只是眉宇之间,常有一丝忧色。

    他按着自己披风一角,看着宋军营寨的变故,只是久久不语。夜色中,他的背影显得极其的宽阔厚实,站在那里如一座山也似。

    在他身后,侍立着好几个皮室按钵的亲卫军官。这些军官,名义上都是禁卫大辽皇帝的,这个时候却是恭谨的站在他的身后,看他站得久了,一个军官趋上前来,低声道:“林牙,南人再不至于敢反扑咱们的…………现下戒备已周,宋人敢动,只有被打个落花流水,林牙站的时间长远了,回营帐中休息吧…………”

    耶律大石回头,**一下嘴角就算笑了:“戒备已周?那怎么让一支小小队伍冲营而过?堕了全军锐气?我军压逼雄州之前,全仗的就是这股锐气!丢了人了,现在倒来说嘴,真是我契丹好男儿!”

    一句话就激得身后几个辽人军官脸涨得通红,全部上前一步,踩的望楼木头地板咯吱作响:“林牙!给俺们一支兵!任林牙指一个宋军营寨,不踏破南军营寨,俺们绝不回来见林牙!”

    耶律大石回只是冷眼看着他们:“还算有点出息…………你们先下去吧,这锐气,我会自己去讨回来…………不论冲营的是何人,当真是好汉子!”

    这个时候,望楼之下,已经有数骑从营门口直奔而来。营寨当中,层层都有人喝问。来人只是大声道:“四军萧大王来见林牙!”

    数骑人马,风一般卷过了营寨当中层层守卫,直抵望楼之下,几名骑士簇拥着一个只着圆领窄袖衫子的瘦高中年。那瘦高中年相貌普通,衣着也普通,更未披甲。下马的动作也不快,看起来平凡异常,只是一双细细的眼睛,显得神气内敛,冷淡而不动声色。他下马抬头看了望楼上一眼,耶律大石正在上头,朝他叉手一礼。

    这瘦高中年正是现在北辽秉政萧后的弟弟,北辽名义上全军统帅四军大王萧干。身上却看不出半点威风杀气。此次战事,也表现得甚是低调,不仅统帅大权几乎是拱手让给耶律大石,连他所直领的奚军,也听从耶律大石调遣。

    萧干在望楼下笑笑,摆手吩咐从人:“在这儿候着我…………林牙大帐,乱说乱动,我也保不住你等。明白了?”

    从人个个脸上有不忿之色,却不敢多说粀ww.O舾缮矸萸坠螅??峭乘АT谡庖估铮??纱笫?磺刖桶桶偷母瞎?戳耍?尤硕疾欢啻?U娌恢?来笸跞倘谜獯笫?盅滥牡悖?

    耶律大石只是站在望楼上头,看着萧干拾级冬冬而上。到了望楼上头,萧干就叉手一礼:“参见林牙!”

    耶律大石回了个礼,只是摆手吩咐:“你们都退下去!俺和萧大王有事商议!”

    身后军官,行礼而退。望楼之上,就剩下了萧干和耶律大石。萧干脸上笑意不减,问道:“林牙,什么事情?有人冲营而过,不过偶尔小挫,打仗这事,谁说了能算?你也不必将弦绷得太紧…………就一句话,为国善惜此身!”

    耶律大石却默然不语,半晌之后才缓缓摇头:“该退兵了…………”

    萧干眉毛一扬,淡淡道:“退兵?”

    耶律大石默默点头,昂看着远处宋军营寨的灯火:“士气锐气,使用至此,已经是极限了…………孤军远悬在外,俺放心后头不下…………只要有一处火星冒起,只怕就是燎原之势,析津府太空虚了…………俺只是在想,冲阵的人是谁?由北而南,硬闯俺们大营,非要紧事不得如此。现下要紧的,还能过于辽宋之间的战事?俺已经教训了那个童宣帅,现在该回去坐镇了…………时局万难,现在总算是喘了一口气,姓童的已经不敢大胆北上了,白沟河几万具尸体就够他多想一阵!还是回顾根本罢…………只要俺在,燕地有心人就翻不起浪花来!”

    萧干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低声道:“冲阵之人,和郭药师脱不了干系。”

    耶律大石悚然一惊,抓住了望楼栏杆:“萧大王,你从何得知?”

    辽军主力在外,耶律大石最担心的正就是郭药师!他在涿易二州的近万常胜军,是辽军退路上最大的威胁。耶律大石将远拦子全部调出去,至少有一大半在后巡视遮护,也是看着这后路的意思。只要后路安全,他本来还想将雄州视情形夺下,彻底让北伐宋军破胆。南面威胁解除,再回镇燕京,转而对付女真。

    要是郭药师生变,那他就得马上回师!常胜军卡断白沟河退路,这辽国最后一支力量,恐怕就得覆灭在白沟河以南!

    他只是认真的看着萧干,一字字的问:“大王,此信可确?”

    萧干笑笑:“林牙你一心扑在战事上,我自然也不能闲着,这后路事情,也要帮着林牙分担一些…………自然有人告诉我此事详细。林牙既然决定回师,那么就给我一支兵,咱们俩分任,你回燕京坐镇,我去把郭药师收拾了…………”

    耶律大石只是看着似笑非笑的萧干,良久之后才沉声道:“大王是大军统帅,俺如何能称得上给大王一支兵?大王想用哪支兵马,将去就是了…………分任之事,更不敢当,郭药师既然要作乱,我去收拾他!还是大王回镇燕京!”

    萧干摇摇头,深情也郑重了一些:“燕京城要你去,我不成。李郎之事,林牙难道没听说?这个时候,说破开也罢。我是违逆不下这个姐姐,林牙却出得了手!这些汉儿南面官,一得机会,总想南向!你是契丹,我是奚人,到不得南人那边的,只有苦撑到底。眼下局势,只能是林牙在内,我在外!”

    萧干越说脸色越尴尬,最后还苦笑了起来。耶律大石只是死死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现在局势,谁都知道兵权是一切。萧干在外对付郭药师,必然要用大军。自己现在苦撑着辽国局势,又怎么少得了兵权?

    可萧干说得也有道理。言中李郎,正是现在朝廷参知政事、漆水郡王李处温。也是和耶律大石萧干一起拥立耶律淳为新帝的文官班。燕京谣传,这位面若冠玉的李郎,正是现在萧后普六女的面!燕京举动,虽然耶律大石等出兵在外,但是无不关心,现在消息已经传到军中,南面汉官,欲挟持萧后举而南附,就是以这李处温为!若真是要回师对付他们,身为萧后弟弟的萧干动不得,也只有他耶律大石动得!

    他耶律大石,是阿保机皇帝的八世孙!

    思前想后,耶律大石伟岸的身形竟然也微微颤抖起来。虽然现在他带着大军压在雄州之前,只是在宋军面前耀武扬威。可谁都明白,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大辽行至今日,已经是四面漏风,八方走气。他耶律大石只有一个人,如何能撑起这残破山河?

    到底是居外,还是镇内?

    萧干也不说话,只是好整以暇的四下而望。

    下面突然又传来了马蹄声响,正是夜间哨探骑队的一带队军官,他一路回答着夜间号令,直入营寨当中。在望楼下滚下马来,急步就朝上跑。

    这声音惊动了苦苦寻思的耶律大石,转瞬之间,他就将那点犹疑处收拾得干干净净。威严的挺直了身子。

    那军官跑上望楼,甲叶作响,只是拜伏行礼。

    “如何?”

    “禀林牙,拾得了十七八具尸,战马九匹,没有活口。俺们伤了…………”

    耶律大石一下打断了这军官的话:“我不管伤损!挡不住冲阵之人,只是你们的错处!我只问一句,能不能辨出是哪家的军汉?”

    那军官只是跪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低声回报:“拾得的战马兵甲,都无记认…………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有人说尸当中,有识得的常胜军军汉,当初在辽东,冲阵高家叛军之际,大家共过性命…………只是这些尸,创伤累累,谁也不敢认准…………”

    耶律大石猛的一声喝:“罢了!退下!”

    这一声喝,惊得拜伏在地上的那军官浑身一抖,满头大汗的退下望楼。萧干却静静的看着耶律大石:“如何?”

    耶律大石也只是看着这位外表再普通不过的四军大王:“大王,到底是何处向大王通传的消息?”

    萧干淡淡一笑,指指四下:“林牙,当心耳目…………来人冒万死才联络上我,我却不能害了他们。来人只是说,要动则快,若是郭药师做好准备,则下手就难了!万一涿易二州平乱不成,反而糜烂,我军白沟河胜果,就要化为泡影,宋军也可趁乱再度北上!”

    耶律大石沉声再问:“大王,你要哪支军?”

    萧干一笑:“岂能用汉儿军去平乱?奚军我自领,按钵皮室契丹军也给我就是。去回,不过七八天功夫,我给大辽平定了涿易二州!”

    耶律大石只是久久的看着萧干,猛的一甩披风,大步就朝下走:“大王乃全军统帅,抽调哪支兵马,还不是任大王说了算数!只是大王且记,这大辽,须不是俺一个人的大辽!也罢,临走之前,我再把今夜挫折的锐气,要回来再说!在宋人面前,这点锐气,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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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好一些了…………

    至少鼻涕流得不像尼亚加拉大瀑布一般了…………

第三十六章 硬充到底

    萧言他们突进的宋军营寨当中,一副戒备森严的景象。i。com远处辽军营寨虽然渐渐安静了下来,可每个人的神经丝毫都不敢放松。寨墙上仍然是站得满满的士卒,张弓持矛,只是向北而望。一连串的宋军营寨里头,望楼上不断的挂起灯号,传递消息。萧言他们夜突辽营,惊动的宋辽两方数万人的大军!

    但是在高虞侯的这个营寨里头,寨墙上的士卒们却不住的向大帐望去,只是低声谈论。萧言他们冲阵再加一场骑战的景象,饶是他们多是上阵数次的老卒,也看得是目眩神驰。今夜变故,怕是要让他们谈上好大一阵子了。

    营寨的大帐前头,警戒同样森严,百余士卒披甲持矛,将大帐围得严严实实。大帐前头站着高虞侯和韩世忠。高虞侯脸色铁青,只是按着腰间佩剑踱来踱去,不住的朝南边望。萧言自报是宣帅府参赞,一出场又闹得这么惊天动地,韩世忠将他们接进来,等于是硬塞给他一个烫手山芋,这种事情,他如何吃得下?已经飞也似的派人去通报雄州城中泾源路兵马钤辖杨可世。若这些人不是宋使——哪有宋使还带着两个女人出使的?那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高虞侯忍不住就恨恨的看了一眼同样站在帐前的那个泼韩五。

    韩世忠倒是混不在意,只是招呼着手下将热水白布送进去,再加上伤药,吃食也准备了一些。仿佛他才是这个营寨的指挥一般。瞧着高虞侯的目光投过来,韩世忠只是咧嘴嘻嘻一笑:“虞侯,你放心,俺一人做事一人当,杨相公鞭子打下来,俺皮糙肉厚也不在乎!”

    高虞侯只是从牙缝里面蹦出一句:“你吃得下才好!”

    韩世忠哈哈一笑:“俺这辈子佩服的就是好汉子,为好汉子,吃点苦头,有啥大碍?杨相公总不至砍了俺老韩脑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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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帐里头,韩世忠口中的好汉子萧言,就差大呼小叫起来了。

    他们这些人冲营而来,就被收在这大营当中,严密监视。除了刚开始碰着的那个长大汉子亲热的和他们拍拍肩膀,其他宋军士卒还是一脸警惕。

    原因无他,他们来历实在太过古怪!从来未曾见过,一个使者居然能够杀透万人营盘冲回来!前趟出使的马扩马宣赞,是经过辽人大营,耶律大石亲领骑士,客客气气送回来的。这些自称是他同僚的萧宣赞,却冒了万死!

    这个时候,萧言只是咬着牙齿坐在一张胡凳之上,身上甲叶麻衣全部卸下,岳飞在他背后,蘸了盐水帮他擦洗着伤口。营帐被临时隔开一块,郭蓉和小哑巴在那头。郭蓉身上也是创伤累累,小哑巴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过去帮她料理。这边就是萧言和岳飞牛皋他们这几条浑身血污的汉子了。

    伤口一阵阵的刺痛,托身上披甲完备的福,只有那些顺着甲叶缝钻进来的箭镞才入了肉。虽然突进营来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跟刺猬一般,可致命重创,还不曾有。自己身上,伤得最重的地方,还是挥刀劈辽军骑士时候手腕脱臼处。

    伤势虽然不重,可是浑身上下,却感到没有一处不痛。失血不少,更是让眼前一阵阵的黑。放在以前,萧言恐怕已经是在医院外科病床上哭爹喊娘了…………

    可是这个时候,萧言只是一声不吭。岳飞站着盐水的白布擦在伤口上,他才偶尔皱一下眉头。

    自己…………似乎真的不一样了呢…………

    真没想到,自己真的冲了过来…………

    萧言悄悄的朝隔开的帘幕那头看去,就看见一灯如豆,映出了郭蓉和小哑巴模糊的身觲ww.P⊙瓢颓嵊?纳碛霸诤螅?诠?乇澈竺β底攀裁础6??刂皇堑妥判蕹さ木毕睢??谒?抢铮?匀灰凰扛和吹纳?舳济挥小?

    岳飞在萧言身后低低道:“要不是郭家小姐,只怕俺们冲不到这里…………”

    萧言咬着牙齿一笑:?ww.??牛?勖撬闶浅辛顺Jぞ?那椤?????

    岳飞声音放得更低:“宣赞,什么时候说实话?”

    萧言低低回答:“现在不成!”

    岳飞只是看着萧言,萧言又是忍痛一笑,声音更低:“岳兄弟,我们冒万死冲营,单单只是为了求活么?郭药师常胜军,事关复燕大局。我们的心血牺牲,不能白费了!不等到能明白此事有多重要,并在宣帅面前有担当的人物,我绝不能吐实!现在这使者身份,不仅是我在辽境的护身符,也是在宋境的护身符!”

    他又看看郭蓉那里,郭蓉的影子,仍然一动不动:“如果不让宣帅,认了我这使者身份,我又如何能给她一个交代?说起来,岳兄弟,我们都欠她…………”

    岳飞目光闪动,在萧言身后站得笔直:“宣赞,俺懂……俺们在涿州就已誓,一切都听宣赞安排…………俺也想要这复燕大功!…………宣赞,您等的,究竟是谁?”

    萧言淡淡一笑,转瞬间又痛得皱起了眉头:“我等的那个人能不能到,这两天,就见分晓了…………,在此之前,你们怎么也要陪着我硬充到底!”

    岳飞默然不语,但是从他眼神当中,只有四个字,等不到呢?他们说到底是宋军士卒,有军律在,陪着萧言在这里冒充到底,万一萧言失算,后果就不堪设想!死在辽地,也就罢了。要是因为冒充上官正法于军前,这腔子血,泼洒得就太冤枉!

    萧言明白他的意思,看着岳飞,目光闪亮:“一路行来,我可行错过事?多少大风大浪,我们不都闯过来了!岳兄弟,我只信一件事情,老天爷让我遭逢如此际遇,也许真的要借我手,挽回些什么!你要相信我,我会成复燕大功,也会保你成一代名将!”

    “飞敢不从命!追随宣赞一路走来,也只有直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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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的黑暗已经过去,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寨墙上面的火把,一个个的次第熄灭,只有一缕缕青烟,在晨风中飘散。值守一夜,辽军营寨了无动静。到了这个时候,大家绷紧的神经也总算放下来一些,早晨风硬,一个个抱着长矛在那里搓手跺脚。

    营寨背后,突然响起了大队大队的马蹄声音,轰隆隆的敲打着地面。士卒们都南向而望,不知道雄州城内出来了什么大人物来应对营寨中这条敢在辽军大营当中杀一个七进八出的使者。

    营寨南门外头,突然传来了士卒行礼的声音:“杨相公,王相公!”寨墙上带队的小军官面面相觑,却是现在雄州城内位分最高的两员武将赶了过来。华州观察使,泾源路兵马钤辖杨可世和婺州观察使,胜捷军统制王禀都赶来见此这位萧宣赞!

    南边寨门,吱呀呀的打开。两员披着大红披风,戴着乌纱璞头的汉子策马而进,身边层层叠叠,拱卫的都是顶盔贯甲的骑士。个子高大的是杨可世,脸上两团红晕,正是久戍陕西留下的纪念。而王禀矮壮结实,神情严刚,撇着嘴角仿佛对什么事情都看不顺眼一般。

    营寨中将佐官弁,顿时纷纷单膝跪下,抱拳行礼:“两位相公!”

    杨可世也不答话,直赶到大帐之前跳下马来,扫视一眼:“罢了,都起来!那位萧宣赞呢?”

    高虞侯起身还没说话,就看见杨可世大步的走向慢腾腾爬起来的韩世忠,马鞭劈头盖脸的就打下去:“你个泼韩五!又干犯军律!这等事情都敢做主!俺在营中,都要沉吟一阵,你却将人接了进来!”

    韩世忠笑嘻嘻的用手在那里虚虚遮挡,抱着头只是叫屈:“宣帅府的赞画冲营叫门,俺怎么敢不开?宣帅怪罪下来,不是耍处!前些日子不是一位马宣赞回来,现下再多一位萧宣赞,也是平常。杨相公在营中,最后还不是要接进来…………现在倒给俺一顿鞭子!”

    王禀在旁边摘镫下马,冷冷的看了这头韩世忠一眼:“谁知道是真是假!俺随侍宣帅也有时日,却没听过这位萧宣赞!义则,俺们且先进去!”

    杨可世指着韩世忠鼻子:“你且给俺记下!回头再收拾你这泼皮!”接着又狠狠的瞪了正要趋前告状的高虞侯一眼:“泼韩五有罪,可心却正。你这厮,却差点坏了大事!且一边去,这营兵将,你不用带了!”

    他不理那愣在一旁的高虞侯,只是走到王禀身边,两人对望一眼,看着眼前掩着的营门,竟不约而同的深深吸口气,迈步就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突然冒出哈的一声,却是韩世忠朝着高虞侯晒笑。这粗豪汉子鼻子朝天,得意洋洋的抱臂而立。

    他们两员大将,在此次北伐大军当中,都算健斗。两人现在同戍雄州,境遇都算差不多。王禀不用说,虽然出身是西军,但是一直都算童贯心腹,早就从西军当中分化出来了。被老种相公,小种相公为的西军核心集团视作眼中钉。而杨可世虽然在西军当中出身算是清白,也一直在老种麾下出生入死。坏就坏在这次北伐,他表现得太卖力了。

    白沟河一战,本来作为主力的是鄜延路经略使刘延庆所部。刘延庆自从奉童贯所调,去江南平方腊之乱以后,就和西军团体有些离心离德。白沟一战,童贯有意扶持刘延庆,希望他能成此大功,通过他好将盘根错节百年的西军将门,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老种小种相公,却有意看刘延庆笑话,要是刘延庆能胜,不妨敲敲边鼓,刘延庆要败,他们也乐得看笑粀ww.?

    孰料杨可世太过勇猛,太过卖力,领白梃兵直冲到了耶律大石的中军之前,差点替刘延庆扳回了局面!可泾源路精锐,也在杨可世的冒死突击下,损折惨重!

    老种小种相公,顿时就对杨可世有了成见。童贯乘势拉拢。现在他和王禀留守雄州,顶在最前线,而西军其他主力,分处各处,就是明证。他们现在被西军主力疏远。没有西军主力支持,北伐这仗如何打得胜?到时候误国罪臣,第一个是童贯。童贯在汴梁有足够的力量,总能脱身。可他们两人,到时候只怕不但失了西军庇护,还要替童贯顶缸!

    王禀倒无所谓,反正换了上司,可杨可世真觉得冤枉!

    老老实实打仗,豁出性命要替官家复这燕云十六州,结果怎么弄成这样一个局面?

    昨夜突然传来萧姓宣赞闯辽营而归,同行者竟然有郭药师遣为质子的独生爱女。这萧姓宣赞还带来了郭药师的降书顺表。虽然怀疑萧言身份,但大喜过望的还是他们!郭药师在燕地作用虽不是一手遮天,但是也足够重要。只要能有郭药师接应,这北伐大业,就可存亡续绝,进行下去,而他们也能摆脱现在的尴尬局面!只要能立下复燕大功,谁还动得了他们?

    他们接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马上派出快骑,立即回报河间府宣帅署处。然后就赶过来,他们关心的还不是萧言的真假,而关心的是郭药师降书顺表真假,郭药师质女的真假。短短时间,也亏他们在雄州城就找到了燕地涿州逃人,曾经在涿州官署当过小吏,见过郭药师和他那个独生女儿的人出来!

    萧言八成是假的,可以不论,可是这郭家质女要是真的,就必须掌握在他们手中。至于萧言下场,谁去管他?冒充使者,就是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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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我只信他

    杨可世王禀二人,掀开帐门而入。就见大帐当中,一个小白脸距胡凳而坐,正是萧言。

    说萧言是小白领,这个时候也有点勉强了。他脸那夜杀女真使者留下的箭创犹自未消,脸皮肤,也粗砺了不少。经历那么多事情,神色中原来小白领的轻浮,早就淡得几乎不可见,坐在那里,只是目光炯炯。

    他身左一条右一条的裹着的都是白布,面还有血渍浸染的痕迹。他又是一米七八,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挺拔的个子。杨可世王禀和他目光一撞,忍不住都在心里头吸了一口凉气,好个英挺汉子!看起来还有点文质彬彬,却不知道是怎么从辽营当中这样硬杀出来!

    在萧言身边,长身侍立的正是岳飞几人。几人本来就是有本事在身的昂藏汉子。跟着萧言这一路血腥的冲杀过来,几番磨砺之下,站在那里,也有了百战余生的精悍味道。比起杨可世引以为豪,西军当中,也不过只有这区区千五之数的白梃兵来,也不遑多让!

    杨可世毕竟是厮杀出身的直汉子,看着眼前这几个突营而归的人物,特别是坐在那里目光炯炯,浑身裹创的萧言,一时竟说不出质问的话来。只是站在那里沉吟。他身边王禀,却是冷心冷面的人,一指萧言:“兀那汉子,你究竟是何人!俺随侍宣帅有年,未曾听闻宣帅署中,有一位萧宣赞!郭都管质女何在?俺们要细细分辨!”

    萧言脸神色不动,目光飞快的一扫在帐幕那头的郭蓉影子,就看到坐在帘后的郭蓉身形一僵。

    该来的,总是会来…………

    这个时候,也只有咬着牙齿硬充到底,直到把这个假使者做成真的!

    萧言冷冷一笑,毫不退让的迎着王禀冰冷的目光:“我是何人?我是大宋兵部尚左司郎中,宣帅幕府赞画!两位相公,宣帅幕中包罗万象,大宋能人异士车载斗量,区区在下,不过等而下之,贱名不足以有辱清听,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萧某身负重要军机,两位相公麾下,竟然将萧某在此监视整整一夜!误了军机,请问萧某找两位相公哪位说话?”

    王禀又是冷笑一声:“好一张利口,到时候尽管找我王某人说话!即是使者,旗牌呢?印信呢?关防呢?宣帅札,可否有一份?使者往来,宣帅无不周告我雄州镇将,为何从未听过你萧某人的名字?谁知道你是不是辽人用间?”

    萧言还未曾说话,岳飞就已经大喝一声:“王相公,我等出生入死而来,不是为听此等寒心语言!燕地转机之局,就在萧宣赞身,求王相公莫要误了国事!”

    岳飞这一声喝,在营帐中嗡嗡有声。王禀和杨可世身都是一震,这才注意到萧言背后侍立的这个十**岁的沉稳青年。岳飞眸子黑而有光,只是一脸的坦然的看着王禀和杨可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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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言在心里头暗暗伸了一下大拇指,还以为自己要唱独角戏嘴硬到底呢。岳飞毕竟是岳飞,天生该经历这等大场面的!他侃侃而言,一时竟然将王禀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的回瞪着岳飞。

    杨可世一扯王禀,大声道:“你是不是真的宣帅赞画,俺们已经快骑通传宣帅处,自然有人找你说粀ww.????皇枪?脊苤逝?诤未Γ孔仁绿宕螅?趁且??胄壑荩?赶秆?剩?嗽谀睦铮壳氤隼窗眨 ?

    萧言心里就是一沉,这是他最为害怕的关口。他这使者身份,是真是假,其实真无所谓。只要郭药师投降这桩奇货,能在他手中就成!和杨可世王禀两人,关于他身份的事情,争三天三夜他不见得怕了,大家扯就是了。就怕他们将郭蓉从他手中抢过去!

    在他原来计划,本来应该是从容而至雄州左近,先派人联络宋军大营,自己冒称郭药师的使者也未尝不可。反正在涿州,他已经空手套白狼过一次,只要将郭蓉这个直丫头瞒住,还不是由他操弄其间,直到达成他最希望的结局。表示郭药师投降之诚,请大宋赶至涿州接收常胜军下,只要立下克复涿易二州,越过白沟河进抵燕京的大功,不愁童贯不给他一个出身。而郭药师要是真能提早两个月投降,这宣和四年的燕地局势,就将和历史不同!

    可偏偏造化弄人,渡白沟河的时候他摆了乌龙,被远拦子现,最后逼得不得不突辽军大营。为了能进宋营,又不得不将这使者乔装到底!进了宋营,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受到严密监视于一处,什么事情,再也瞒不过郭蓉了。如果她也怀疑起自己这个使者身份,摆脱自己,直接和宋军大将如杨可世等联络,失却这个奇货的自己,又该当如何?

    自己性命,倒是不用担心。生生死死里头打滚出来,萧言胆子早比才穿越的时候大了不知道多少了。了不起再将糊弄岳飞的那套搬出来说,认一个燕地逃人。自己还有说动郭药师提早归降的这一功绩,怎么也不会掉脑袋。

    可他绝不甘心,自己一番苦心,落入别人手中!因为历史早就证明,童贯以降,将这场战事弄出了最坏的结果!

    要是只为了性命的话,他在涿州就拔腿开溜了,也不用经历后来这么多腥风血雨!老天爷也许真的要假他之手,挽回些什么…………至少让他身边岳飞,不要再经历那场风波亭!

    一世业已蹉跎,这一世岂能再白活下去?

    帘幕那头,郭蓉身形只是静静不动。

    这个悍妞,会做什么?萧言觉自己其实已经有些了解这个气质独特的千年前的女孩子。直爽,杀人从不眨眼。但是也重感情,不过这感情只及于身边的人。没有女孩子那种婆婆妈妈的性格,什么事情,只要有利于自己爹爹,有利于她所归属的常胜军这个团体,她就会毫不眨眼的去做。

    那自己是不是能把这个假使者冒充下去,还真是前途黯淡呢…………

    阴差阳错,让自己不得不在最无准备的情况下,直面宋军的高层!比起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高层,眼前这两位相公,都是位高权重,亲身而来,更是表明了对郭药师投降的重视。郭蓉会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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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可世的大嗓门儿才喊完,王禀就很正式的一抱拳:“里头可是郭家小娘子?军务在身,也谈不及什么礼法了。对于小娘子尊长郭都管,俺们都敬重得很。此间两人,俺是胜捷军统制,婺州观察使王禀。旁边同僚,却是俺们大宋有数大将杨可世杨相公。想必郭都管也听过俺们名字,既然小娘子到了雄州,这事情就着落在俺们身,宣帅那里,有俺们说话!必遂了都管心愿!郭家小娘子,请出来一会罢!”

    杨可世也同样很正式的一抱拳。局势交迫如此,为复燕计,为他们自身地位计。郭蓉此来,给他们黯淡的前程带来一丝转机,重将如他们二人,都放下了身段!

    萧言脑子剧烈转动,突然冷声喝道:“二位相公,你们怎么和宣帅说?你们知道宣帅现在想的是什么?常胜军所欲为何,你们就能明白?在下不才,已经和郭都管结拜了兄弟,誓同生死,在下已经对常胜军下有所允诺,必然给他们一个交代!头顶天,脚履地,萧某人既然说出来了,就必然拼命也会办到!种种桩桩,一路同行人都看在眼里!”

    他语调铿锵,言辞却有些古怪。站在他身后岳飞等人却明白,这些话萧言不是说给王禀杨可世听的,而是说给帘幕后头郭蓉听的!

    萧言不顾杨可世和王禀已经沉下去的脸色,犹自侃侃而言:“一路而来,在下深得常胜军援护之恩,此情萧某必报!二位相公,且不必说萧某是真宣赞还是假宣赞。宣帅府来人,一问可知!常胜军此时孤处涿州,盼大宋全军北援护如望云霓…………萧某在这里说一句话,旬日之内,大石林牙必然北撤!大辽重兵北撤,涿易二州,危若累卵!

    …………而二位相公,杨相公受西军节制,就能如此快北么?而王相公胜捷军,更是宣帅须臾不得离,宣帅不北,胜捷军能北否?二位相公,可能担保,什么时候才能北援护郭都管?

    萧某不才,忝为宣赞,服官汴梁,和西军下,无半分关系。只要说动宣帅,就可领一支军北,宣帅所募河北敢战士,正可为此所用!萧某既然答应了常胜军下,就一定会做到!”

    他一席话在安静的帐幕当中回响,王禀和杨可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萧言这番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是说得也没什么大错处。现在北伐大军,内部已经乱成一团。老西军打定了要看童贯笑话的主意,怎么也不可能主动北。分化出来的西军一部,如刘延庆王禀等正惶惶不可终日,北伐失利,他们选的新主子童贯就要倒霉,老西军抱团,官家也不会怎么样,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就要倒霉!而童贯自从逃到河间府,也在寻思着该怎么找替罪羊了,也没有了继续北伐的勇气。就算郭药师比历史提前了两个月来归,可要整个北伐大军高层做好利益交换,摆平各方面关系,再度北的话,没有一两个月时间也是搞不定的。

    在历史,耶律大石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北撤,而北伐大军在八月份才恢复北的势头,兵锋压迫到了涿州易州一带,郭药师才结束观望,正式投降!

    宣和四年的北伐,从头到尾,就是这么一场混乱而软弱的闹剧,真是可惜了死在白沟河边的数万忠魂!

    “两位相公,这不单单是常胜军之事,就是二位相公的将来事业,现在都系于萧某人一身!宣帅大人为破白沟河一败之局,才遣萧某人秘密出使。萧某冒万死间关而归,竟招致如此冷眼,让萧某还有什么说的!”

    萧言最后语调猛的一沉,光着膀子满身白布就这么站了起来,结尾一句,有若金铁之交!

    难道真的是童宣帅要摆脱眼前老西军掣肘之局,才派了这个他们从来没听说过的使者出使常胜军?如此说来,宣帅还真是选对了人。眼前这个小白脸就带着寥寥几人,就说服了常胜军来归,更有胆色,冒万死冲透辽人的大营!

    王禀和杨可世,只是对望了一眼。一个个都铁青着脸没有说粀ww.R彩翟诓恢?浪凳裁床藕谩O粞远员狈ゴ缶?私獾谜饷辞宄??皇切??肀咛?砣耍?慌乱菜挡怀稣夥?袄础D训勒娴囊?茸判??鸫雍蛹涓?扇饲袄矗?

    眼前帘幕突然一掀,却是郭蓉大步走了出来。她穿着男式的直缀长衫,系着玉带。只是长衫头,血渍隐隐。郭蓉将头已经束了起来,白着一张俏脸。一出来,她就深深的看了萧言一眼,看见他犹自**的半身,还有满身的伤痕。

    萧言的身份,她已经理不清楚了。从初逢的时候,她认定这个小白脸是假的。到萧言在涿州杀女真使者,又和郭药师结拜。爹爹都认为这是真宋使了,她也就有些动摇,自己的眼光,还能高过爹爹不成?

    一路同行,这小白脸只是和她同生共死,手无缚鸡之力却始终咬牙向莣ww.H盟?皇蔷醯茫?先说敝校?膊皇敲挥泻煤鹤觲ww.…………萧言对小哑巴的保护,她更是看在眼里。从来她就没拿自己当女人,但是看着萧言对小哑巴自内心的呵护照顾,还有对小哑巴的那些层出不穷的恶作剧,她脸冷冷的,心里面却是微微有点烫。

    被人呵护照顾的感觉,是这样的么?似乎自己,也曾被他搂在怀里。大家浑身鸡淋透湿,和光着屁股抱在一起也差不太多了。那个时候明明自己气力比萧言大太多,却一时挣扎不开。

    白鹰倒下,也是他第一时间将自己搂在怀中,仿佛呵护小哑巴一般摸着自己的头……

    这些事情,都是小节。她郭蓉也不是容易动感情的人,最重要的,还是常胜军的前程!她爹爹的安危!萧言和眼前两个宋军大将的争执,她都听在耳朵里头。只是理不过来。

    到了最后,只明白一点。似乎这个小白脸言之凿凿,大石林牙就要北撤,而宋军却因为种种桩桩很麻烦的原因,一时还不能北!而只有他萧言,可以北援护她爹爹,还有常胜军!宋人两员大将后来不说话了,似乎就是默认了萧言话中意思。

    自己,到底应不应该信任萧言?

    到了最后,郭蓉坐在那里。就看见小哑巴轻轻的绕到了她的前头,双手合掌,眨着一双大眼睛,只是朝自己轻轻晃动乞求。小哑巴星眸当中,全是希冀。

    下一刻,她已经掀帘走了出来,正正迎萧言的目光。

    郭蓉咬了咬嘴唇,避开了萧言的目光,正正堆着了杨可世和王禀。

    “我只信他!爹爹也信他!爹爹表册,都在我身,豁出二十多常胜军子弟的性命才带到,我爹爹也在涿州等着他!他答应了要去接应我爹爹,我就在这里等着!我要他带着我去见什么宣帅!”

    萧言站得直直的,只听见郭蓉迸出了这些粀ww.K?痪醯没肷硪凰桑?砩丝谟旨颖兜耐戳似鹄础U飧鍪焙颍?庖豢谄?刹荒苄沟簦?粞灾皇钦镜帽手保?瓤纯垂?兀??厝唇┯驳淖??橙ァO粞栽儆?羁墒篮屯踬鞫?说哪抗猓?饬皆敝亟??际呛谧乓徽帕巢凰祷?

    王禀后退一步,大声下令:“进来!”就看见营门口帐幕一掀,数名亲兵带着七八个百姓服色的人走了进来。一个穿得稍微正式一些,还戴着软璞头的中年看了一眼郭蓉,顿时就叉手行礼:“大小姐安好!”

    郭蓉看了他一眼,皱皱眉头:“你不是爹爹衙署里头的司么?点粮计草的弄得自己满脸都是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涿州我爹爹在,总能保你们安好,跑到宋境干什么?”

    其他百姓虽然也是涿州的,虽然郭蓉鲜衣怒马,整天在涿州进进出出,他们小老百姓不凑这个热闹,见过还真不多。不过人都从众,看见那小吏行礼,都纷纷行礼下来,七嘴八舌的只是道:“大小姐安好!”

    王禀和杨可世带着这些百姓过来,只说见一个人,看他们认不认得。一进来就叫出了大小姐,郭蓉身份,再无疑义。再加这个将宋军高层内情说得头头是道的萧言。哪里还有什么怀疑。既然开始觉得萧言说不定真的是童宣帅密使,冒万死去联络郭药师以破现在动弹不得的闷局,越想就越是这么一回事情。当下就对萧言客气下来。

    他们挥挥手,让百姓退下,朝萧言叉手行礼:“萧宣赞远来辛苦,且先歇息。俺们已经派人通传萧宣赞出使归来的消息,这两日宣帅衙署来人必到…………营中简陋,更兼辽人大军在侧,萧宣赞和郭家女公子,且去雄州驻节如何?”

    别人放低了姿态,萧言也再不能做出那七个不忿,八个不服气的姿态。一路辛苦,能去雄州歇息也当真不错,还要养足精神应付宣帅府的来人呢。当下也就满脸堆笑,正准备叉手说几句客气话的时候,却听见号角隐隐,在北面响起。

    大家都是一怔,还以为听邪了耳朵。紧接着就听见沉闷号角声音一声连着一声,真真切切的从北面传来!

    营帐帘子一下被掀开,却是韩世忠一脸严肃的探头进来:“两位相公,辽狗动了!”

    萧言只是一怔,辽军这个时候,怎么突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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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阵前

    号角声一身连着一声,在辽军大营深处,不断响起。.bsp;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大亮了,清晨雾气,早就散去。可以清楚的看见几里外的辽人营寨望楼之上,各色旗号不断翻飞下令。

    数百一直轮换在战场上巡视哨探的骑兵,已经在宋辽两军阵前,张开了稀疏了队形。更多的哨探骑兵还在不断的从各处涌来,保持着对宋军的警戒。

    辽人骑兵,呼哨往来,最近的甚至压到了宋军弓弩羽箭射程的边缘,在马上刷着各式各样的花色马术,用意只有一个,保持着对宋军营寨的压力。在自己大军出营之前,不要遭到宋军的骚扰突击!

    连成一片的宋军营寨,同样是鸣锣击鼓,旗号飞舞,疯一般的传递着各色命令。昨夜警戒一夜,总算松动下来,轮换了不少人回去休息。现在一个个又顶盔披甲的在军官带领下从营帐中冲出来,飞也似的上了寨墙。各处营门都暂时打开,大队大队的杂役兵涌出来,将长濠之内,寨墙之外的鹿砦加固加厚,原来空出来方便通行的道路也马上堵死。

    营寨之间的空地上,就看见一队队的宋军士卒涌出来,布设在其间。前面是鹿砦,然后就是长矛札刀,再后面就是层层叠叠的弓弩手。寨墙之上人头攒动,宋军弓弩手,可占士卒六成,除了依托两寨之间准备野战的,在寨墙之上,同样布满了强弓硬弩!

    营寨里头,忙乱成一团。架起大锅烧热滚水滚油,更多的箭矢石块送上去。准备堵住缺口的草袋木料又再度准备好。宋军不多的骑兵也从寨门后面出来集结,肃静成列,随时准备反突击一场。

    顶在雄州正面前线的都是西军精锐,虽然辽人动得突然,可战备工作仍然井井有条,不见慌乱!

    萧言所在的营寨,因为没有望楼,杨可世王禀只好上了望楼。似乎为了要给萧言一个好印象,证明他们本事似的,两位大将,也邀请了萧言同去观阵。这个想头也容易明白,要是萧言真的能掌握常胜军举而南向,他们少不了还是要和萧言合作的。双方多一点交情是一点。毕竟现在整个北伐大军当中,最愿意将北伐坚持下去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从西军当中分化出来的人马?

    只有北伐打胜,他们才有个好结果!

    萧言来了,岳飞自然跟着,杨可世王禀还有贴身的亲军将佐,将这小小望楼挤得满当当的。牛皋他们只能在底下跳脚,郭蓉身份贵重,更兼不能让辽人当中识得她大小姐的人见着,硬留在了营寨当中。郭蓉也闲不住,扯着小哑巴就在营寨当中只是观宋军阵势——她也要了解宋军到底有多大战斗力。看到营寨里头站着两个女子,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宋军将士都是人人侧目。

    望楼之上,王禀和杨可世倒是配合默契。这些宋军一线营寨,多是他的部队。他只是凝神看着眼前这些旗号,只是大声下令,在现在这个营寨当中升起他的将旗。底下一帮人候着,随时准备听他号令传令下去。不过似乎宋军各个营寨应对得还让他满意,杨可世下的命令很少,脸上也微微有一点自得之色。

    宋军营寨,各处都开始回应杨可世这里的旗号。杨可世只是搓搓手:“还算不坏!俺们也算站住脚了,寨坚濠深,岂是轻易碰得的?大石林牙也算名将,怎么今日突然贸贸而动?”

    王禀却只是凝神看着辽军营寨方向,那里营门也次第打开,一队队的辽人士卒开始涌出。在骑兵接引下进入宋辽营寨之间的旷襴ww.V豢醇?幻婷媲嗥旆删恚?痈鞔τ?诺敝杏砍隼吹牡肚勾粤郑?坪跷抻卸暇?氖焙颍?

    王禀哼了一声:“不像扑营!无攻具,无器械,填濠柴草都无有一根。直娘贼的只是朝外头出兵!耶律大石准备大校全军还是怎的?”

    眼前局势,萧言基本算是看不明白,就是历史战例装了一肚子,第一次侧身其间,还是看得目迷五彩!

    宋军营寨这里已经是人头涌动,只看得见一层层的弓弩箭矢。羽箭如山一般的在寨墙底下堆着,无数杂役伴当正如蚂蚁一般在营寨前头忙活,堆土架石,号子声一阵阵的传来。营寨里头,烧滚水,烧热油的烟气弥漫腾空。四下里准备依寨野战的宋军排列得整整齐齐,肃然无声,只看见在夏日阳光一排排闪动的兵刃寒光。置身其中,只让人感觉到喘不过气来!仿佛天地之间,都被士卒和刀枪充满,视线之内,都是翻卷的各色旗号!

    而眼前辽人大军,气势更有过之。宋军营寨前的长濠将自己机动性限制死了。辽人骑兵,只是成疏散队形分布得到处都是,呼哨声一声连着一声。从营寨当中涌出来的第一排都是戴铁盔,披重甲的步卒,如钢铁城墙一般向前涌动。在他们后面,就是披皮甲,戴软帽的轻步兵,更有只着直缀,挎弓矢撒袋的射手。一层层不知道排了多远出去。

    各个营寨出来以后先成小阵,接着再汇聚成大阵。迈步向前,就看见一排排望不到头的人浪在向前翻卷!肃杀之气,只是扑面而来!

    在步卒方阵的两侧,却是大队大队的骑兵在汇聚。辽军骑兵数量,远过大宋。看着他们渐渐汇聚成一个让人觉得振怖的巨大骑阵。战马嘶鸣之声,似乎都盖过了号角声音,笼罩整个战场!无数匹战马扬奋蹄,嘶鸣着,跳动着,让人一眼看去,就只能感觉到这巨大的骑阵当中,不知道蕴藏着多大的爆力度!

    虽然明知道辽人没有攻具器械,人命是填不开宋军防御体系完备的营寨的。可望楼之上,人人都是脸色苍白。

    大辽帝国虽然已经是末日余辉。可在他们最后一员名将的统帅之下,还是有如许之威!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大军?

    萧言极目四顾,只是目眩神驰。辽军余脉已经若此,那现在正崛起于海东,势能席卷天下的女真重骑,又该如何?自己,到底能不能改变这场宣和四年的燕云战事?

    辽阵仍然在翻滚向前,号角金鼓,声声凄厉。辽阵深处,突然爆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音,就看见左侧巨大骑阵突然分开,捧出了无数面翻卷的旗帜。旗号上面,纹饰高古,白虎之象踞于旗面。呼啦啦的只是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捧旗骑士,都是身披重甲的长大汉子,头盔饰以兽皮翎尾,在他们后面,却是更多的捧着仪仗兵刃的骑士。当中簇拥着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中年,金盔黑甲,军阵深处,每一顾盼,都激起呼声:“林牙!林牙!”

    此人不是耶律大石,又是谁人?

    男儿威风,可臻于此。萧言站在望楼之上,双手紧紧抓着木头围栏,手指都已经白了。眼前这个人,不仅在白沟战败了十五万宋军,更能在败于女真之后,单骑逃往耶律延禧处,见局势已不可为,只领数千人一路向西,度过戈壁瀚海,以契丹孤军,在中亚之地,重新建立了一个帝国!

    既然来到此时,男儿大丈夫,岂不当如是邪?

    步兵的方阵,已经在宋军长濠羽箭射程之外停了下来,宋军堆土架石的杂役已经缩回营寨,每处营门都紧紧闭锁。通过斜坡推到寨墙上的弩机传来一片上弦的声音。指挥弓弩手的宋军军官,抓着一面三角牙旗,只是紧张的伏在寨墙垛口,看着营寨望楼的旗号,只要旗号一变,三角牙旗挥落,那将就是万弩齐!

    但是辽军方阵,已经止步于宋军弓弩射程之外。和宋军交战那么久,宋人弓弩之利,辽军深知。哨探骑兵早就站好位置,大队步兵卷起滚滚烟尘走到之后,纷纷停步。军阵当中,只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林牙欢呼!

    辽军虽然不再前逼,可眼前这望不到头的大队军阵,仍然让宋军营寨每个迎着他们的人,呼吸为难!

    谁也不知道,耶律大石突然摆出这么大阵仗,到底要干什么!

    簇拥着耶律大石的骑队,滚滚而直出在辽人大阵之前,到了前头,这数百骑马,只是从东至西的来回奔走。耶律大石踞坐马上,只是让每个人都看得见他的旗号。辽军阵中,欢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和着他们激起的烟尘滚滚直上云霄。天地当中,仿佛就听见林牙两个字!

    耶律大石猛的勒住了坐骑,转而面南,周围骑士也纷纷勒住战马。就听见跑了性子的战马一片嘶鸣跳跃的声音,渐渐才宁定下来。军阵当中号角声转为悠长之声,军阵内的欢呼也渐渐低沉下来,直至无声。

    到了最后,只能听见晨风掠过旗角的声音。宋军长濠内外,数万将士遥遥相对,无数把弓矢弩机,已经全部张满,箭镞闪动着一层层的寒光。

    耶律大石看着宋军大营如临大敌之状,淡淡一笑,放声大呼:“昨夜闯营之人为谁?客人往来,岂有不拜会主人的道理?今日某前来面客,但求尊客,切莫吝于一面!”

    他一开口,周围骑士就开始大声重复他的话,一圈圈的传出去,到了后来,就是几百人同声大呼:“切莫吝于一面,切莫吝于一面…………”

    望楼之上,王禀和杨可世看了萧言一眼,杨可世低声道:“直娘贼的耶律大石,这点锐气也不肯轻挫!带着全军来讨回这个面子…………不必理他!”

    王禀脸色冷淡,抱臂冷笑:“且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扑营!若他昏了头,俺们弓弩倒是能大一场利市…………不如且去营中歇着,看他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萧言却缓缓摇头:“大石林牙,要撤军了…………”

    王禀杨可世都是神色一凛。他们都是宿将,一下就能想明白。耶律大石昨日挫动锐气,如果他要据守下去,也不算什么大事,总能找回场子。现在急切的带着大军来耀武扬威,正是兵书上示形的道理,压迫得宋军不敢有什么花花肠子,在他撤退的时候尾而追之。

    昨夜萧言几十人突营,要是让宋军有什么他辽军也不过如此的想法,今天就要赶紧找回这个场子!动作如此急迫,却又不是扑营,只能说明,这耶律大石真的有撤军的打算了!

    想到此处,王禀和杨可世忍不住佩服的看了萧言一眼,这个来历古怪的所谓萧宣赞,心思动得恁快!

    其实萧言只不过是沾了穿越客的光,知道耶律大石在历史上就是在这个时候撤退罢了。

    知道他这个时候撤退又能如何?

    自己一步步,都是摸索着朝前撞。是不是能说动童贯,说动现在内部四分五裂的北伐大军,提前两个月北上,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单单看这眼前局面就知道了,宋辽两军实力差不太多,要是士气相当,怎么也不会就这样任凭对手大军压到寨濠之前,只是打定一个死守的主意。对手出营,这边也出营野战一场,胜则逼之,败则退守,这才是正理!

    宋军已经是破胆,只是勉强维持战线,自己要将历史上这场战事翻盘,当真是千难万难!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灰心,摇摇头,也没什么搭理耶律大石的心思。

    耶律大石等了一会儿,看宋军营寨鸦雀无声,只是微微冷笑。他挥手一摆,军阵当中,已经分出一条路来,数骑士驰出,两人一组,用长矛戳着昨夜常胜军骑士血的尸,高高举在空中,每具尸,都是血肉模糊!

    耶律大石大声冷笑:“此等皆是忠义敢战之辈,某岂能让他们抛尸异乡?既然一心向南,某就还他们归南!昨夜尊客,还请笑纳!”

    他身边骑士轰然而应,将耶律大石的话大声转述,直传到望楼上萧言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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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蓉在营寨当中,虽然看不到这场面,可是这些话也听得清清楚楚。她猛的惨叫一声,抽出腰间佩刀就要上寨墙,小哑巴在她身侧,拼命的拉住她,郭蓉力大,带得小哑巴跌跌撞撞只是被她拖着走!

    在望楼之下的牛皋他们,立刻奔过去将郭蓉拦住,郭蓉过不去,只是冲着望楼上萧言大声而呼:“姓萧的,别忘了你的话!”

    杨可世在望楼上冷着一张脸扬手,让旗号不动,任那几十辽人骑士奔到长濠之前,将那些常胜军士卒甩落濠中。

    耶律大石同样在那头冷着脸,大声而道:“非某心狠,无有大将气度,此等勇士,本当厚葬!然则宋辽两国百年盟好,值此存亡断绝之际,汝等大宋却趁人之危,凌迫我国。斯时斯地,再没什么气度好讲!只是让汝等知道,犯我大辽者,都是这种下场!如若不够,还有白沟河数万汝宋军将士尸身在!”

    萧言看看下面惨痛至极的郭蓉神情,再看看身边王禀杨可世铁青的脸色,猛的张口大呼:“大石林牙,谢过你的好意!昨夜冲营而过,未及拜访,委实憾甚!大辽已经是苟延残喘,非人力所续!燕云十六州,本我汉家国土,你大辽不能守之,我大宋物归原主,又有何错?大石林牙此去,还望善摄此身,燕京城中,我们再会!”

    杨可世也大声道:“传话!”

    他身边亲将,扯起嗓子就大声复述萧言话语,一层层的传出去,到了最后,营寨当中,人人都张口大呼。

    “燕京城中,我们再会!”

    耶律大石抬头,和望楼上萧言目光遥遥而对,他也微微有些讶异,昨夜冲营而过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白脸!

    他哈哈仰天一笑:“尊客安好!却不知尊客在我大辽,有何际会?雄州之前,某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只看汝等敢不敢跟来!就算燕地有什么跳梁,自然某会打扫干净,以待贵客……只怕你宋军再度北上之际,某家就和尊客,不是在这雄州之地遥遥相对了…………望转告河间府童宣帅一声,请在河间,候某耶律大石吧!既然战端已开,汴梁风物甚佳,某家也想见识见识,大辽五京,再多一个汴京,也没什么打紧!”

    萧言心中一沉,耶律大石话里意间,难道已经知道郭药师不稳?他这次撤军,就是为了去收拾郭药师的?至少在郭药师这件事情上,宣和四年的战事已经给他改得面目全非,耶律大石要对付郭药师的话,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数!

    这个时候,却只有嘴硬到底,怎么也不能让耶律大石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再挫这里锐气!

    “却不知道五京之地,大辽现在还剩下几京?湘阴王奔走于云中,天赐皇帝坐困于析津府,病卧榻上,还不知道有几天可挨?萧后秉政,李郎为入幕之宾,四军大王萧干坐看大石林牙威风豪气,冠盖大辽,自己却兵权旁落。正不知有几人视大石林牙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大宋官家圣明,将士一心,国土金瓯无缺,白沟小挫,不值一提…………我倒是替大石林牙担心得很!”

    底下将士纷纷传话,说到李郎为萧后入幕之宾的时候,顿时轰然大笑,呼哨声不绝于耳。当兵的没有不喜欢荤段子的,古往今来,都是一般。杨可世咧着嘴在旁边拍萧言肩膀,就连冷心冷面的王禀都是莞尔。

    萧言在望楼上远远抱拳:“学生也替童宣帅传大石林牙一句粀ww.????彼?簧焓郑?由肀哐羁墒狼捉?龃?腥×艘桓?鸺?隼矗?昧φ鄱稀?

    “我大宋雄师,不能会猎于燕京城头,宣帅以降,及至不才如萧某,就如此箭!”

    宋军营寨,这个时候人人都仰望着望楼上的萧言,看到他猛的将箭折断,顿时爆出一阵巨大的欢呼!

    萧言最后一番话,句句诛心,直刺到耶律大石心中!萧言夸口大言,他从来没当一回事,宋辽此次战事的胜负在这里摆着。他耶律大石带大军直抵宋人营寨之前,而宋人却不敢出营半步,这就是明证。耀武扬威于宋军之前,他的目的,就全部达到,萧言越是强撑着大言,在此局面下,就越是自取其辱。

    但是这个宋人使者,却***说起辽国现在这个小朝廷的内情!种种桩桩,如他亲眼见到一般,真不知道他在辽人境内活动,得知了多少内情!

    这正是他心中埋得最深的一根刺!

    他脸色铁青,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最后只是猛的一挥手:“某在燕京恭候尊客!”

    话一说出来,耶律大石就知道不对,这不是认了宋军会打到燕京?可身边骑士,已经毫不停顿的将他的话喊了出去!

    斯时斯地,耶律大石再没有了继续折辱宋人威风的心情,冷着脸将马一拎,就朝阵后退去。辽军阵中鼓角呜咽,却是传出的退军的号令。

    大队人马,仍肃然而退,军容不比刚才稍减半分。可那耀武扬威之意,却再不见了。而对面宋军营寨,只是欢呼呼哨,更有人站到寨墙木栅上头,朝这边比手划脚。比起刚才辽军大队压迫,人人脸色苍白,鸦雀无声的样子,真是天差地远!

    杨可世只是搂着萧言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萧宣赞,真是有一手!走,回雄州,入娘的好好吃一顿,给宣赞接风!”

    萧言浑身是伤,只是被这粗豪汉子搂得骨头都在咯吱作响,挣扎着左右看看,就和岳飞目光碰上。这种场合,再没有岳飞这个小小十将说话的余地。他一直沉默的侍立。此时看着萧言,岳飞微微一笑,将眼神投向了北面无限远处。

    男儿事业,正在那方…………

    辽军营寨当中,四军大王萧干并没有随耶律大石出阵,他只是在自己营中望楼之上,紧紧裹着披风,看着眼前一切。脸上神色一直不动,直到萧言说到了他的时候,脸上肌肉才微微一跳。

    看着耶律大石传令退军,萧干才淡淡一笑:“这南人,有意思…………”

    他也举目而北:“这大辽,就真的没救了?却要怎样,才是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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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千字,懒得拆成两章了。头晕乎乎的,继续码字去了……

第三十九章 马宣赞·西军

    河间府中,已经是一座兵城。I。netbsp; 这座河北西路的重镇,离雄州距离,差不多就等于雄州到涿州那么远。童贯一口气退下来,跟着他的还有数万刘延庆所部将士。顿时让河间府变得鸡飞狗跳。

    河北两路提举转运使,都齐集河间府,全力供应这溃败下来的大军。军队胜利的时候纪律还好维持一些,这溃败下来,稍有一个供应不到,只怕这河间府左近,就是粉碎!

    府城当中,到处都是戴着软笠的大宋鄜延路的西军将士,号了百姓房屋,乱糟糟的分住各处。街头巷尾,都是失了约束的士卒。耍钱的耍钱,躲懒的躲懒,偷了转运粮饷用的牛驴就地就放翻,割了四腿将去大嚼,只留着百姓民夫守着牲口尸体哭天喊地。

    到处都听得到陕西诸路的口音:“这河北甚鸟地方,惹翻了洒家,回转陕西诸路,也比在这鸟宣帅底下快活!”

    宣帅府就占了河间府知府衙署,只有这里,还有一点秩序。高大的胜捷军将士,布列四周,将周围看得严密,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冲撞。西军士卒经过,无不指着知府衙门大骂:“当了一辈子兵,见仗也有几次,从来没受过这等窝囊惨败!燕云十六州,官家要,宣帅要,相公们要,俺们却是不要!”

    街巷当中,一小队骑士正疾驰而过。当先骑士捧着一面青色牙旗,正是宣帅衙署的旗号。这些骑士都是呆着洒花交脚璞头,锦袍犀带,人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长大汉子。正是童贯童宣帅精心挑选出来的胜捷军士卒。

    看着这几个胜捷军风一般的卷过,正当路上的延庆军士卒纷纷走避,在背后一个个低声咒骂:“忘了俺们西军根本,倒给没卵子的人当狗去,且看你们如何收场!”

    骂了胜捷军,自然也有人开始抱怨起他们鄜延军的统帅:“大刘相公也恁地糊涂,去了江南一趟,也忘了根本!俺们要是跟着老种、小种相公同进同退,哪会吃这么大一个亏?到时候,官家怪罪下来,宣帅在汴梁有人,却是俺们大刘相公来顶缸!”

    胜捷军几名骑士,簇拥着一个三十不到的英武青年,他也是锦袍玉带,戴着一顶洒花头巾,满脸风尘仆仆之色,街边士卒抱怨之声,听了一耳朵,却则声不得,只有微微苦笑。

    这人正是萧言口中的马宣赞,马扩。

    这场宣和四年的战事前前后后,大宋真正奔走于辽国、女真之间的使者。并在历史当中留下深深痕迹的,可不是萧言这个冒牌货,而是这位马扩。

    他同样是西军出身,军籍熙河。一门忠烈,单以他和父辈两代而言,就有一个伯父,两个叔叔,两个亲兄长战死于对西夏,对青唐诸羌的连绵战事当中。他服役于熙河军中,却以一次单人独骑,说降了青唐羌臧征扑哥部而声誉鹊起。

    在与女真海上之盟的时候,他正在青州出差,得人举荐,一下就成为使者,从此卷入了大宋、辽国。女真三国值此之际的末世动荡之中。

    马扩毫无疑问是渴望克复燕云十六州的,大宋有志军人,谁不想立此大功?

    在与女真会盟夹攻辽国事上,马扩大放异彩。女真领完颜阿骨打也甚是爱重他。亲热称呼他为也力麻力。女真语中善射之人的意思。

    童贯组织宣帅衙署的时候,对这等人物自然是要重用。马扩出身西军,又深知辽国女真内情。童贯就摆出一副礼贤下士,言听计从的架势。马扩也雄心勃勃,以汉马援,唐李靖而自况。

    却不料他被童贯优礼之后,却成了老西军心目当中的异类。宋军白沟河战败之际,他正在辽国燕京出使,宣谕北辽朝廷投降。他再没想到,老西军在白沟河这场战事中甚少出力,而刘延庆这些分化出来的西军又不堪一击,十五万优势之师,竟然惨败!

    童贯破胆,退到雄州再退到河间府。他从燕京赶回,耶律大石倒客客气气的将他送回了宋军战线。马扩回到河间府,就衔童贯之命四下奔走,联络西军诸位统帅,要共商出如何挽回局面的办法。西军诸路经略使,分处各地,虽然答应了来河间府一会童贯童宣帅,但是人人冷淡的样子,让马扩已经看出,老西军诸路统帅已经打定主意,看笑话到底。反正此次北伐,统帅是童贯而不是他们!

    老种小种相公,以及他们的得力手下如姚平仲等人,对于童贯分化西军,拉拢刘延庆试图以取代老种相公,成立胜捷军挖走西军精锐敢战之士,已经是深恶痛绝。西军将门百年基业,早已盘根错节,岂能让人轻易下手!

    这场复燕云十六州之战事,怎么就变成了这等模样!汉家失却此高屋建瓴之地,百年以降,中原腹心之地一直门户大开。他是去过女真的,知道这些崛起海东的蛮人,到底有多强悍!如若燕云十六州不在手中,那么大宋就是要求得如当初澶渊之盟故事,亦不可得!

    难道大宋百年,真的已经垂垂老矣?要和这纠缠百余年的辽国,同始同终不成?

    一路奔走,这等念头不时的出现在马扩脑海,却赶紧又压下去,不敢深想。他奔走几日,总算将几路经略使全部见完,大家也答应五日后应宣帅之邀赶赴河间府共商将来大计,他也算完成任务,这就匆匆赶回来缴令。这宣帅府赞画,他实在是干得厌了,宁愿重回军中,一刀一枪的干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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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扩正沉沉的想着自己心思,他们这一小队人马,早就来到了宣帅府衙之莣ww.;估胱鸥?美显叮?凳鼐?倬鸵丫?笊?戎埂5毕绕锸恳徽古踝诺难榔欤骸奥硇?藁厥鸾闪睿 ?

    值守军官上前一丝不苟的验看了牙旗令牌,才笑道:“马宣赞,下马进去吧。宣帅才派传骑出去寻你,一骑不够,连着派了七八骑出去!却没想到宣赞这么快就回来了!几处地方,来去这么快,宣赞辛苦!”

    马扩心中一紧,童贯明知道他去西军各路统帅那里联络,却急若星火的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他,正不知道前面又有什么变故生了!难道是女真不遵誓约,提前南下?

    他一把将缰绳塞到那个值守小军官手中:“派人通传,俺这就去见宣帅!”值守军官手一挥,早有人朝里面奔去,从门口到内厅节堂,接力也似的将消息传了进去。马扩整整身上衣衫,大步就朝里面走。

    宣帅衙署,一路都是戒备森严,即是如马扩身份,也一路要验看腰牌。不过他才走到府衙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童贯身边两个心腹虞侯急匆匆的奔了出来:“宣帅有令,免通传,免验看,请马宣赞节堂相见!”

    马扩心中又是一紧,只是跟着那两个虞侯一路进门。直到节堂之外,就看见童贯宣帅大旗在节堂之前猎猎而动,节堂之前,披甲胜捷军将士两边排开,站出老远。人人持钺按剑而立,肃杀之气,布满庭阶。仿佛白沟一败,从来未曾生过,童贯手下所领,也不是已经分崩离析,乱成一团的西军。节堂之内,还是那个统帅十五万精锐,官家亲送出汴梁,雄心勃勃,北上伐辽的太师宣帅童贯!

    一名胜捷军军官上前,伸手出来,要马扩摘下腰间佩剑。马扩正伸手解环,就听见节堂之内一声大喝:“不要耽搁了!快请马宣赞上前!”

    语调有若洪钟,嗡嗡作响,从节堂之内直透出来。那军官一凛,躬身一礼,就让开道路。马扩一颗心提得更高,童贯最讲排场,现在急切若此,真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他按着腰间佩剑,急步而奔上台阶。

    节堂外面明间,是一个玄关,正中有白虎屏风隔挡。绕过屏风,就进了正堂。正堂之上,一个身着锦缎长衫,戴着乌纱璞头,腰系玉带的高大汉子正在堂上负手走来走去。这汉子五十多岁年纪,面皮黝黑,筋骨如铁一般健硕,零零落落几根须髯,看起来说不出的古怪。一双三角眼正迎着马扩走过来的身形,精光四射。

    却正是枢密使,太师,河北诸路宣抚置制使,掌大宋实际军权垂二十年的名宦童贯!

    童贯目中精光闪烁,只是看着在节堂帅案之前恭谨行礼的马扩,冷冷道:“马宣赞,却没料到,你还安排了人去说降郭药师!却不知道,这场大功,是马宣赞为谁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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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萧言惨叫一声,只是抓着自己右手胳膊,嘶嘶的抽着冷气。小哑巴正在替他手腕换药,看见萧言龇牙咧嘴的样子,只是抿着嘴唇浅浅一笑。

    萧言他们,已经在雄州安顿下来。杨可世给他们准备了最好的寓所。紧邻着他和王禀的官衙。外面层层叠叠都是胜捷军士卒在护卫着他们。

    说是护卫,其实有一多半还是看守。一则是郭药师来降,这个风声无论如何不能走漏出去,二则是萧言虽然又是闯营,又是片言逼得耶律大石悻悻退走,大大的在宋军将士面前出了风头,可毕竟来历不明,他的身份,还得是宣帅署衙回来了消息才能确认!

    对于郭蓉,杨可世他们自然也是加倍客气,还给郭蓉准备了另外的寓所,这个悍妞却只是摇头,非要和萧言他们住在一处,当时杨可世和王禀就对望了一眼。王禀还好,杨可世直一些,眼神里头就有点暧昧了。

    萧言一副小白脸样子,难道这个郭药师的女儿看中了他?却不知道这个萧宣赞,是怎么说服郭药师的呢…………

    萧言住下来之后,岳飞等人,明显就看着萧言松了一口气。整天给伤口换药的时候就开始哭爹喊娘起来,再没了当初跟着他们一起冲杀咬牙不退的模样。倒有点像才初识的时候那个衙内模样。

    大家心里都是紧张,虽然一路硬充到底,杨可世王禀这边也算是瞒过去了。可宣帅那头,回来要是指认他们是假的,一路过来心血,就付诸东流,更不知道会遭际什么下场!可萧言就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让人真是揣摩不透。几个人也在私下商议过,最后还是岳飞一锤定音:“既然跟了宣赞,就一心到底,若不是宣赞,俺们怎么能从燕地挣扎回来?所有一切,宣赞自有主意!这是一等一的好汉子!岂能负了俺们!”

    可是现在这条好汉子,却是在雪雪叫痛,眉毛皱成一团,就差痛得冒鼻涕泡了。

    门口脚步声响动,萧言一边叫痛,一边向门口看去,就看见郭蓉走了过来。这个院落,萧言他们住在前进,郭蓉住在后进。杨可世王禀他们也调拨了不少丫头小子来服侍。萧言他们还是老规矩,因为自己要说的秘密话太多,服侍他们的丫头小子都到一侧厢房集中居住。反正小哑巴在,已经把萧言伺候得足够的好了。

    可郭蓉却比他们坦荡得多,走到哪里,丫头小子愿意跟着就跟。

    这长腿悍妞已经出现在门口,冷着脸看了萧言一眼。她还是穿着那身圆领窄袖的劲譿ww.C飨匝诀甙锼?逑捶觳构?恕?缮?氩嘉粕畲Φ难?郏?匀灰??荚肌7觳沟牡胤剑?虢乓蚕匝鄣煤堋1簧砗蟠┳徘岜●刈拥那窝诀呙且怀模?趺匆蚕缘煤驼饫锔窀癫蝗搿?

    郭蓉头昂得高高的,头还是如往常一般束起,玉带将细腰勒得紧紧的,仿佛还是一副要随时上阵厮杀的样子。她看了萧言一眼,皱眉道:“乱叫什么?你自己不会使刀,杀个人还这么累赘!”

    萧言眼泪汪汪的看了郭蓉一眼,小哑巴已经起身朝郭蓉敛衽一礼,岳飞他们也纷纷站起抱拳。原因无他,郭蓉对萧言的信任,实在让大家莫名的感动。这女孩子的坚强认真,也让人不得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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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哑巴和岳飞他们的客气有礼,让郭蓉不习惯的轻轻哼了一声。不过投向萧言的目光,竟然多了一分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期待。

    结果萧言说话,还是那么欠揍。

    郭蓉眉毛一挑:“没出息就不要怨别人!…………姓萧的,我就问一句话,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爹爹,我们常胜军一个确信?请进雄州,就在这里看四方天,那个姓杨的和姓王的,一句实在话都没有…………我不是到这里来被人囚着的!你要没法子,我自己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个宣帅?要知道,我爹爹他们,还在涿州翘悬望,他的前面是大石林牙和萧大王,背后就是燕京城!”

    萧言抬起没受伤的哪支手,安抚郭蓉稍安勿燥:?ww.???笮〗悖?Jぞ??拢?冶厝桓涸鸬降住8囱嗟暮?冢?乙丫?谡笄岸砸?纱笫?涑觯?乙捕ɑ嶙龅健????浼湮夷切殖ぃ??俏腋囱啻蠹频淖畲笾?Γ?以趺纯赡芑嵬?牵磕闱铱醋牛?驮谡饧溉罩?冢?颐蔷鸵?患颖犊推?那胪?蛹涓???罩?冢?突岫凿弥萦兴??Γ ?

    萧言语气淡淡的,却是有说不出来的信心酝酿其中。郭蓉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萧言俊秀的面庞,只是在萧言提到了他是郭药师结拜兄弟的时候,才微微的咬紧了牙齿一下。看来萧言和郭药师的结拜,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听完萧言的话之后,郭蓉倒也干脆,掉头就要走:“我再等两天,不然我就去找那姓杨的和姓王的,爹爹的表册,我交给他们!…………再有一件事情,我的刀打丢了,你找两口好的还我!”

    郭蓉大步走远,身后的小丫鬟们迈着细碎步子一路好追。岳飞看看萧言,眼神当中深有忧色。杨可世他们通传到了河间府宣帅衙署的消息还没回来,按照道理来说,萧言身份一到了宣帅衙署,就应该大白于世,却不知道萧言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

    不过他们既然选择跟定萧言,也没什么话好说。毕竟当初求萧言说降郭药师的,是他岳飞自己!

    萧言迎着岳飞目光,低声吩咐:“汤怀张显,你们去门口守着。”两人听到萧言命令,起身就走出门外,将大门合上。小哑巴也悄悄的站起来,退到了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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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飞摇摇头:“俺只是个小小十将,现在既然跟了大人,更是没了身份。如何能知道大局如何…………只是知道,俺们被压在雄州,动弹不得。”

    萧言一笑:“大宋即使攻则稍嫌不足,以西军这些百战之士,也再没有被耶律大石这几万兵一直深入百里,压在雄州之前的道理!西军上下,现在正在四分五裂之中!才造成了这个局面!”

    岳飞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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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言的语调淡淡的,说的却是岳飞从来未曾听闻过的话题。这个十**岁的未来名将眼睛也越瞪越大,只听得是目眩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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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西军上下,就是摆明了要给宣帅好看。而我们此次说动郭药师归降而来,对于宣帅而言,就是破此局面的最佳应手!耶律大石这几日必退,再有郭药师接应,哪怕以杨可世王禀,再加上刘延庆一部,都可以缓缓而进,整个闷局就动起来了!我所以有信心者,就是如此,童宣帅应该明白,我是送了绝大一份礼物给他!”

    萧言最后一个字说完,余音还在室内袅袅回荡。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则声不得。半晌之后,才听见牛皋低低骂道:“直娘贼,好好的打仗,还扯出这么多道道来…………这仗,怎么打得胜?可惜了那些死在白沟的好汉子!”

    岳飞却肃然看着萧言,深深一礼:“要不是宣赞,国事不知将变成什么样的儿戏了!但愿一切,都如宣赞所言!”

    萧言苦笑,自己何尝不希望这场提前两个月的郭药师降宋事件生,能改变这场宣和四年悲剧一般的战事?他语气当中信心满满,可内心深处却知道。这个时候的大宋,和辽国都已经是病入膏肓,自己想以一人之力撬动历史,真不知道前路还会怎样艰难呢。

    …………可是只有坚持向前了,难道还退回去?

    岳飞声音低低的:“宣赞,难道宣帅会亲临雄州,来接见俺们?”

    听萧言言之凿凿,虽然内里的明争暗斗听得人惊心动魄,但是这些十**岁的青年也都兴奋了起来。如果这是给童宣帅的一份大礼,又象萧言说得这么要紧,那么童宣帅岂不是要亲自赶来接收这份礼物?他们的地位和童贯是天差地远,能见到整个北伐大军的统帅,岂不让人兴奋?

    萧言缓缓摇头:“我猜…………来的只会是那个人,要不然我报他的名字干什么?宣帅…………只怕是不敢来雄州的。白沟一战,他是真的破胆了。虽然号称领兵二十年,可要不就是率军坐镇后方,看着部下据守陕西诸路的坚城堡寨。要不就是率大军去欺负青唐诸羌,号称拓地开边…………如此主力会战,而且惨败,对宣帅而言,也是第一次…………我报了自己是马宣赞同僚,宣帅必然要召马宣赞问对,以马宣赞之勇于任事,自然会说服宣帅接受这个难得的机会!我猜,只要宣帅府这些人不傻,最迟一两天之内,我就应该是大宋宣帅府的赞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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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间府童贯宣帅衙署大门。

    就听见脚步声急响,却是马扩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临出门几步,他简直是在小跑!跟着他的几名随从,捧着宣帅府的牙旗,只是紧紧跟着。

    大门口值守军官迎上去,马扩却直直的从他身边经过,跑到阶下拴马桩去解马缰绳。后面随从看他动作,大声道:“宣赞,还要备点干粮吃食,加上马料!到雄州可有两天的路!”

    马扩脸上似乎都在放光,解开马缰绳翻身就上马:“你们且去准备!然后前来追俺!记着,是向北,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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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章近七千字,够对得起大家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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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退兵

    夏日大雨,哗啦啦的浇了下来,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晦暗当中。.这场雨持续已经有一两天功夫,将大地变得泥泞不縲ww.4笥昙て鸬挠晡恚?枚悦姘俨街?猓?寄岩苑直媲宄??

    驻守宋军,都缩在了营帐当中,只有倒霉的家伙,才被遣去疏通营寨周围的排水沟,人人滚得跟泥猴也似,只是小声骂娘。四面望楼,宋军警戒瞭望士卒已经加倍,大家挤在狭窄的望楼上面,轮番看着雨雾深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担心辽人趁此天气前来扑营。人人都吐着长长的白气,在望楼上跺脚,倒有了几分冬日景象。

    这个时候的夏天,比萧言那个时代,要寒冷了许多。

    韩世忠披着厚厚的斗篷,只是走在寨墙之上。他们这个营头,高虞侯已经担了过错,被杨可世调回了雄州城等候差遣,营里新来了一个虞侯,却晓得厉害,等闲不管事情,知道上边要提拔的是这个韩世忠。韩世忠倒也老实不客气,以暂时都头的差遣,担负起了指挥这一营的责任。

    他在寨墙上走来走去,偶尔粗声粗气的开两句玩笑,再亲昵的拍拍在寨墙上值守的士卒的头盔,到哪里都激起一阵小小的声浪。大家对韩世忠,都是服气得很。他既能打仗,又不拿架子,跟着这样的上官,那时吃不了亏的。这个时候他还是都头,大家还能如从前一般和他开开玩笑。

    “韩五,你这一营虞侯,什么时候才能真除?一天不下劄子,你这腰板一天就不能真硬起来,到时候别卖了气力,功劳是别人的,吃苦倒是你的!”

    听到一个同是都头的老同僚打趣,韩世忠却是罕见的叹了口气:“俺也三十三四了,光棍一辈子,这个时候岂能不好好想想?可俺前头名声太坏,没几个大功,如何能升上去?偏偏现在北伐一役,又是这等鸟样,却不知什么时候再度北上!几位相公,都在河间府一带,离雄州入娘的上百里!这种时机北伐再不成,还能等到什么机会?说不准,俺韩五就得蹉跎这一辈子!”

    听他难得说得认真,身边同僚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口气,开解道:“韩五,也不须恁地…………你瞧瞧如此天气,说不定就有辽军大股扑营,以你的勇武,立一场大功还不简单?要级的话,弟兄们怎么也帮你凑够了…………”

    韩世忠摇摇头,出神的向北面雨雾深处看去:?ww.????潮亲恿榈煤埽?晒凡换崞擞?耍?慌率窃诔没?肪??????

    “撤军?”身边人都悚然一惊,不自觉的围了过来。

    “辽狗如此大优的局面,如何还要撤军?粮草供应不上了么?如果他们要撤军,俺们怎么没听到上官通传?给压在这里受了这么些天鸟气,辽狗撤军,怎么也得追杀一场!”

    韩世忠招架不住手下弟兄这样问话,只是双手连摇:“俺怎么知道?俺只是这么觉着罢了…………追杀,说得轻巧!现在雄州就俺们和胜捷军顶缸,几位相公掌握主力在百里之外,辽狗退回燕京,他们也不见得能动,天老爷在上,到底是谁,才能带着俺们北上?我泼韩五这条命就卖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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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雨雾的另外一头,耶律大石骑在马上,也沉沉的看着南面模糊不清的宋军营寨。

    雨水打在他的金盔上,沥沥作响,再顺着铁甲滑落,更增添了几分寒气。

    **健马喷着响鼻,不安的活动着,吐着长长的白气。在他身边,簇拥着无数铁甲骑士,都默然而立。

    大队大队的辽军士卒,正在填营盘周围的壕沟,而又在开挖横贯东西的长濠。辎重已经先期而撤,如龙一般的车马牛骡,正被赶着离开一线。车上堆得满满的都是器械辎重粮草,牲口口中都已经衔枚,嘶鸣不得。只是在泥泞当中挣扎,车夫马夫尽力驱赶着这些牲口车辆,也滚得跟泥猴也似。押送护卫的军官在队伍前后奔走来去,小声但是急促的传着命令,维持着秩序,让这支庞大队伍滚动向北。

    辎重撤完,就是先步后骑,将战斗兵力次第北撤。趁着这一场连绵大雨,耶律大石敢于确定,等自己过了白沟河,只怕宋人还没反应过来!再说就算他们能够现,又能怎么样?宋人主力,已经被他打得土崩瓦解,四分五裂,难道还敢追来不成?

    只是这一北去,只怕今生就再也难以南来了…………

    就算此时北上,自己就能挽大辽国运于危亡之中么?

    恨不生逢阿保机皇帝之时!

    他正神驰天外的时候,就听见后面马蹄声响,转头一看,却是萧干带着大队奚军侍卫赶了过来。奚人长大,骑在马上都是铁塔般的汉子。更映衬出萧干的消瘦。他衣着仍然如往常一般朴实,戴着铁盔,裹着一领厚厚的披风,已经被雨水完全打湿了。他远远的就在马上向耶律大石叉手为礼:“林牙辛苦!辎重撤退之事,一押都管就可为之,怎么林牙还立在雨中?但请林牙,为国事善摄此身!”

    耶律大石沉默的也抱拳一礼,等萧干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认真的看着这个一脸苦相的四军大王。

    “大王,奚军和契丹皮室按钵军,俺就交给大王了…………出就在明日,俺为大王殿后,但请大王去回!这些兵力,已经是我大辽残存种子,切莫虚耗了!”

    萧干身边侍卫,都扬眉一脸怒色。萧干才是名正言顺的大军统帅。调什么兵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耶律大石却是如此口气!

    萧干却是浑不在意,只是笑道:“林牙,萧某自然也是明白,涿州一事,萧某自当快去快回,不会让林牙在燕京虚悬过久…………国事艰难,我等只有努力行事!”

    听到萧干自称萧某,耶律大石脸上肌肉就是一跳。顿时让他想起两军阵前,遥遥望见宋军望楼上那个白面书生的身觲ww.K?拿恳痪浠埃?钡较衷冢?瓜穸旧咭话阃淌勺抛约旱哪谛摹?

    可他还能怎么做?萧干本来就是统帅,奚军更是他最嫡系的部队,只会跟着他走。他要将这最精锐的兵力分走,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今之际,只有赶紧赶回燕京,控制住朝局,确立自己的地位,先把萧后那个娘们儿对付了!只要地位稳固,契丹皮室按钵军就只会听他的调遣,萧干就算奚军在手,也没法挑战他的地位,这样就能真正事权统一,让他能放心奋出平生本事,看能不能挽救这危局于万一!

    他又看看萧干朴实的脸,心中也有一丝侥幸。

    萧干一向都表现得极识大体,他也是只能和辽国同始同终的亲贵,岂能不知道,这个时候再争权夺利,就是把大辽望火坑里推?

    耶律大石心中思绪翻来转去,只觉得前路也如这雨中天地一般,一切都是模模糊糊。他按捺住纷乱的思绪,朝萧干点点头,语调也放得份外的郑重:“萧大王,俺只问一句,在常胜军中,萧大王的内应是何人?若这内应不确实,只怕涿州平乱,尾尚多,常胜军,还是能战的…………”

    萧干早已笑着打断了耶律大石的话头:“林牙尽管放心,如内应不确,我怎么敢夸这海口出去?林牙动问,本应当奉告,只是涿州离此地太近,不得不当心耳目…………林牙,你且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这句话说完,萧干就抱拳一礼,笑笑打马走了。他要不肯开口,耶律大石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萧干身后奚军骑士如龙一般跟上,马蹄溅起大团大团的泥水。簇拥着他风一般的去远。

    耶律大石只是黑着一张脸,他身后的契丹亲贵年轻军官,个个都是怒形于色。

    “林牙,不能将俺们契丹兵马,交到奚人手中!”

    几个军官,齐齐低声进谏。耶律大石却只是微微摇头:“萧大王是主帅…………就算俺勒肯着不给,萧后也会通过天赐皇上下诏给俺,将兵马分出去。再说了,现如今,俺和萧大王是再闹不得生分了……不然不堪设想!”

    军官们犹自不服气,只是七嘴八舌的道:“林牙,你相忍为国,只怕旁人不这么想!”

    耶律大石沉着脸,在他身边这些最为心腹的亲信中,他低低道:“天赐皇帝病重,只怕不起…………俺们赶回去,收拾了那个一心想搞垮俺好南向的李处温,再对付了萧后,就再没人能够掣肘!到时候,就算萧大王想握住兵马不放,契丹军还能听他的?奚军号称四万,实数不过二万,不如契丹军远甚…………到时候,他只有听令!现在关键,已经不在这雄州之前,而是在燕京城内!萧大王要去平涿州之乱,随他好了,反正郭药师就擒,也是我大辽的福分,这契丹军,就暂且先借给他使使!”

    他再回头深深看了南面一眼,给**健马加了一鞭:“走!大家也收拾收拾,俺们跟着萧大王走后就出!早一日到燕京,这国事还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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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幕当中,萧言静立阶下,只是在背后看着回廊中向北面云天痴痴而望的小哑巴。

    小哑巴穿着青色的宋人仕女服侍,轻盈的背影,婉约得如一宋词。

    雨水将这庭院冲刷得干干净净,檐前水滴连成了一线,让小哑巴的背影,看起来清亮而且干净。

    事到如今,要是还以为小哑巴是一个简单的孤女。萧言自己内心里头都有点说不过去了。乡野女孩,哪能教养出此等气质?

    不过,萧言也懒得问就是了。小哑巴对他,不可能有一丝坏心眼,这点自己再确信不过了。就好比自己穿越而来的身世,打死也不会告诉小哑巴一般。小哑巴有她自己的秘密,也是正常。

    自己只是有时候担心,这个贴心可爱的小哑巴,会有一天,再不会缩在自己背后卷着衣角,抱着自己的腿沉沉入睡,更不会被自己搂在怀里摇头摆尾…………

    萧言猛的摇了摇头。想什么呢!自己挣扎朝前,不是就是想在这个时代抓住些什么么?自己怎么可能让小哑巴离开身边!

    都是这两天无聊日子闹的…………

    说起来这两天倒是难得安闲,杨可世王禀都在苦等河间府宣帅衙署那里传回来的消息。外面宋军士卒将他们这个行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比郭药师在涿州把他们看得都严实。让他想去看看宋地雄州城内风物都不成。每天只好在行馆内到处闲晃。和岳飞他们聊几句天,和郭蓉碰到,俩人你来我往几句。其他的什么也没法儿干。

    大家都有些担心,郭蓉更是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萧言心中紧张,却藏在心底。他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是这一小队人马的领头人物,行的又是在两方之间空手套白狼的事情,更有掀动这场燕地战事的雄心!他怎么能自乱阵脚?

    现在的自己,已经和以前那个无足轻重的小白领截然不同了…………

    而事态展,到底会不会如自己所想,萧言其实也完全没有底。也许就是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绪交杂在一块儿,才让自己想到小哑巴会离开…………

    可是她为什么总是在无人的时候,向北而望。难道仅仅是因为,北面是她的故国?

    正在萧言遏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响动的声音。先是在大门外守卫的宋军士卒跑了进来,将外院内门都大大敞开,从门口一直排列出去,站在雨中肃立静候。然后就听见纷乱的脚步声音溅起水花的声音,正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朝这里走来!

    第一声响动,就惊起了小哑巴,她仓惶的转过身来,正正迎上了站在厢房门口的萧言静静的目光。小哑巴脸色一下白了下来,萧言却对着她一笑,朝她比个手势,让她退到屋子里面去。另一侧厢房之内,就看见岳飞牛皋他们也冲了出来。每个人神色都显得紧张,哪怕沉稳的岳飞也不例外。

    此时来人,只有一个可能,宣帅衙署,那里的消息已经回来了!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就要揭晓!

    萧言只是示意,让他们稍安勿燥,接着就举步走到正堂门口,站在阶前,正对门口,负手看着檐前水流。

    门口脚步声错落,甲叶刀剑碰撞之声连响,就看见杨可世王禀在前,肩并肩的走了进来,身后簇拥着几十名顶盔贯甲的亲将,每人身上的披风,头顶盔缨,都被雨水打得透湿。每个人下半段身子都被泥巴糊满,不问可知是策马疾驰的时候溅起的泥水。看他们这个样子,怕不是跑了一大圈出去!却不知道去的是哪里?

    王禀脸上没什么表情,萧言负手装不以为意的样子,一颗心可全神灌注在两人脸上。这两位驻节雄州的重将,轻易不得过来,这么联袂而来,没有要事才怪!王禀冷着一张脸,让外表不以为然的萧言心里头可是大大的跳了三两下,老天保佑,千万别是坏消息!

    还好杨可世却适时笑着开口:“辽狗要退兵了!那个鸟大石林牙要退兵了!萧宣赞,果然说得准!辽狗已经在自己营前开挖长濠,俺们特特到前面去看,辽狗果然在做退兵准备!直娘贼,总算松了一口大气!”

    听到杨可世还叫自己为萧宣赞,萧言顿时就松了一口大气!

    历史,果然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耶律大石果然在这个时候退兵!只要自己能有个身份,促成郭药师提前两月真正投降,那么这场战事,也许就真的被自己所改变!

    王禀冷冷的看了杨可世一眼,一扯他,杨可世这才反应过来,呵呵笑着拍拍自己脑袋,和王禀向两边退开。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英挺青年,身上锦袍,已经没了样子,交脚璞头也被雨淋得软塌塌的贴在头上。他摇着一支马鞭,似笑非笑的看着萧言。

    萧言也只有瞪眼看着他,老子来这个世道还不到一个月功夫,认得的人不多!

    杨可世和王禀对望一眼,都没有说粀ww.?

    蓦然之间,萧言心目中灵光一闪,缓缓叉手一礼:“马兄,何来之迟?”

    那英挺青年呵呵大笑,潇洒的举手为礼:“萧宣赞,你我兄弟,辽境分手,竟然在此重逢!俺再也不曾料想,萧宣赞竟然能从辽军当中,冲营而过!”

第四十一章 洗白

    来人正是马扩。I。netbsp; 除了他还能有谁?

    童贯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带来的郭药师请降消息有多么重要。可童贯要考虑的方方面面问题太多,到了他这个位置,更多的还是考虑如何保住权位,他已经在白沟河大败一场,如果贸然北上接应郭药师,再遭致一场惨败,又将如何?

    所以萧言才第一时间在冲宋军营寨的时候,报出了马扩的名字!马扩现在正是如日中天,在童贯手中红得紫的时候。原因无他,马扩能联络女真,并且和完颜阿骨打有交情!如果事情仍然如同历史上那样展,童贯需要靠女真来收复燕京,成就他这一场荒唐封王大功,怎么少得了马扩在身边?

    而马扩又正是最雄心勃勃,最为勇于任事的时候。童贯还会瞻前顾后,但是马扩一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及时赶来,要将这反败为胜之机,尽管的抓在手中!历史上马扩一生功业,最为耀眼的时候,就系于这场宣和四年的燕云战事!他怎么可能让机会在手边溜走?

    这场战事荒唐收场,他的抱负也化为泡影,从此默默无闻,最后在抵抗女真入侵的战场上殉国——他怎么可能放弃眼前这个机会?

    只要马扩能要将这件事情抢在手中,那么他必然就会在童贯面前进言,将自己身份洗白。毕竟郭药师这支常胜军南向的事情,是自己一手促成,还和郭药师结拜了兄弟。其间内情,谁也没有自己清楚。以马扩的精明能干,自然能觉自己的重要性!

    在萧言盘算当中,这个深深卷入宋辽女真三方当中,是历史上这场燕云战事中另一大奇人的马扩,就是自己的最大助力!

    而这个时候,马扩终于站在了自己的面莣ww.?

    萧言在心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的艰辛万死,硬着头皮死撑到底的疲惫,一下全部翻卷了出来。自己虽然还保持着行礼微笑的姿势,可眼前却是一阵阵的黑!

    自己一个孤身穿越而来之客,辗转在宋辽之间,手中空无一物,却翻动了历史,直走到眼前这一步!

    岳飞几人,并不知道马扩是谁。看到萧言一口就叫出了来人名字,几个人忍不住就是面面相觑。萧言燕地逃人的身份,他们早就吃不准了。一路行来,萧言对宋辽两国局势认知之深,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不是没有猜测过萧言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辽国权贵。毕竟他那个姓摆在那里。可是现在,他却和杨可世王禀这两员重将带来的宣帅衙署大人物一见便若旧识,真不知道,他们跟着的这位宣赞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难道他真的是宣帅秘密派出来出使的使节?那么他们拣到萧言的时候,他为什么孤身一人,还是那个鸟样?

    一时间,连岳飞看向萧言的眼神,都满是又敬又畏——他们这支派出去的哨探小队,到底遭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在另外一边,看到萧言和马扩欢若生平的见礼之势,王禀和杨可世已经再无怀疑。这来得古怪的萧言,当真是宣帅衙署的赞画。此人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说话语气口音也都古怪。可当真是条好汉子!他们被辽人压在雄州动弹不得,而这萧宣赞却能带着区区几个人在辽境当中将辽国情状打探得清清楚楚,说降了郭药师,更以文弱书生之姿,就这样硬冲辽人的大营!

    虽然不知道宣帅幕中,什么时候藏了这样的好汉,连王禀这童贯身边的亲将都瞒过去了。可是两人心中都是狂喜。萧言身份确实,说明宣帅并不甘心于白沟的惨败,还在图谋进取,现在更寻觅到郭药师投降这等大好机会,说不定局面就能翻转过来,他们这些人,也不用再担心替宣帅顶缸这一场惨败!

    杨可世顿时上前,一把揽住了萧言的胳膊,呵呵大笑:“萧宣赞!这些日子当真委屈你了!俺老杨在这里给你赔罪!俺和那个姓王的,都瞎了眼睛,这等硬冲辽人大营的好汉,还琢磨过来琢磨过去的,俺们为武的人爽快,要打要罚,全凭宣赞一句话!”

    王禀朝着杨可世哼了一声,分明很不乐意就这样被杨可世代表了。他只是上前一步,朝萧言深深一礼,起身并无多粀ww.?

    马扩一直维持着脸上笑意不变,这个时候淡淡开口:“两位相公,萧宣赞被保护得甚好,这俺已经亲见,两位相公,接应萧宣赞闯营南归,自然是大功…………宣帅尚有要紧机密话要俺和萧宣赞说及,这…………”

    王禀躬身一礼:“自当谨遵宣帅令谕,某这就去准备车马,若两位宣赞要归去河间府,也不至于误了事情…………辽人远遁,某也有太多事情要去布置,两位宣赞,但请自便。”

    杨可世犹自拉着萧言胳膊不肯放开,王禀将他一扯,他这才反应过来。重重又拍了萧言肩膀一下,满面笑意的道:“辽狗撤军,俺们正是有太多事情要去布置。萧宣赞,但请在宣帅面前带句话,俺们就他娘的这样北上吧!只要能尽快和郭药师连成一气,俺杨可世可保能直抵高粱河前!”

    萧言吃他一拍,正正落在了未好的伤口上面,这一下就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好悬没背过去。杨可世和王禀行事爽快,朝二人一礼,就哗啦啦的退了出去,簇拥着他们的军官猜得庭院当中水花四溅。一群人在雨中站了那么久,竟然连屋子都没进一下。萧言和马扩都抱拳为礼,送他们离开,杨可世出了门外,犹自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门外的声音渐去渐远,马扩才缓缓的将头转了过来,他脸上笑意已经淡了许多,眸子当中精光四射,看了萧言一眼就落在了岳飞等人身上:“他们是谁?”

    萧言脸上笑意也淡淡的:“马宣赞何其健忘?这五人,不正是宣帅拨出护卫在下使辽的得力锐士?”他招手让岳飞过来,岳飞也只是沉稳的走过来,站在萧言身边不一言。

    “此乃带队之岳指挥使岳飞!出身河北敢战士,一手大枪无双无对,更兼忠心耿耿。此次冲辽营而归,若不是岳指挥使挑翻了数十辽骑,在下怎能生见马宣赞?”

    自己看来是身份洗白无忧了,童贯和马扩想他手中的好处,自然会有相应地位报之。自己落了好处,岳飞他们自然也要分润。岳飞不过是个小小十将,还是杂牌营头敢战士当中的。现在萧言一口气就将他提拔成了管五百人一营的都指挥使!

    岳飞并不说话,只是朝着马扩一抱拳。

    马扩晒然一笑,他匆匆而来,其中情由,萧言的揣测,大半是准确的。他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机会!

    今日和萧言一会,萧言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而且举止沉稳大度,一点也没有冒充宋使的那种慌乱胆怯。让马扩心中也是暗赞,只有这等汉子,才做得出这般大事业出来!如果萧言真的能将郭药师带来归降,进而翻转整个局势,他的出身不用说,就是保他手下都是都指挥使,又怎的了?大宋最不缺的,就是官位。更何况还是武官!

    “郭家小姐呢?”

    马扩又问了一句,这却是最为要紧的。只有见到郭蓉,见到郭药师的南向归降的表册,他这颗心,才能真正放进肚子里头。

    萧言一笑,正准备找人去通知郭蓉。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内院里头,脚步声踩水响动。他的院子和郭蓉院子隔一个月洞门,连一扇大门也没有。宋人此时礼法,并没有明清之际那么隔绝变态是一方面,最要紧的还是郭蓉和萧言两人都不在乎。

    马扩眼前一亮,就看见一个手脚纤长,头束起,英气勃勃的少女已经着水出现在他面前,只是冷着脸打量着他。在这少女身后,两个丫鬟举着油纸伞气喘吁吁的跟在她身后。显然是这个少女步子太大,动作太快,她们追都追不上。

    眼前少女脸上全是雨水水珠,一双大眼,似乎被雨水洗得加倍清亮澄澈。只是这样看着马扩。

    马扩一笑抱拳一礼:“来人可是郭家小姐?在下宣帅府赞画马扩,见过尊客。都管大人表册,可在郭家小姐身边?”

    郭蓉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你就是女真人口中的也力麻力?爹爹也曾听说过你的名字…………你们来得怎么这么慢?要知道我爹爹现在身处险地!”

    马扩笑笑:“兹事体大,宣帅一闻知杨王两位相公禀报,就遣在下昼夜兼程赶来。正要请郭家小姐前往河间府,细细商议此事…………”

    郭蓉冷冷道:“还商议什么?我在里头听到,大石林牙都退兵了!他一退兵,我爹爹那里压力就重,我等不得你们慢慢商议!”

    萧言一直冷眼旁观着两人站在雨中这样对话,看到马扩还想开口,冷冷道:“贤侄女,这些事情,都包在我身上!常胜军护送我南归之情,萧某不敢或忘!我既然答应了你,就将应承到底,援都管之事,全在我身上!”

    后面两个丫鬟终于赶上,将雨伞遮在了郭蓉头上。郭蓉却一把将雨伞推开,大步只是走到萧言面前,抬起一张俏脸认真的看着萧言。萧言也毫不退避的迎着她的目光。

    到了后来,郭蓉只是恨恨的咬了一下嘴唇,转头朝着马扩道:“表册正在我身上,一应事宜,你就和这个姓萧的谈吧!你们南人名堂太多,我只能着落在他身上!十日之内,我就要看到你们出兵援我爹爹,不然我就回去,劝爹爹还南什么向,另找出路要紧!”

    她说完之后,恨恨跺脚,转头就朝内院走去。两个小丫鬟又赶紧掉头跟上。马扩看看郭蓉背影,再看看冷着脸不说话的萧言,心中明白,自己是绕不过去眼前这个小白脸直接搭上郭药师了。看来,还非得和他谈谈条件不可…………

    只要这场燕地战事能够翻盘,又何在乎此人狮子大开口!

    马扩看着萧言,心里只是琢磨。此人到底是什么人?籍籍无名不用说了,他出使过燕京城,燕京辽人当中宗室豪杰,他也大概都知道,再怎么也没有一个叫做萧言的。难道此等人物,平日椎处囊中,非要等到风云变幻,才会脱颖而出?在最关键的时候,拉大宋一把?

    萧言微笑伸手肃客:“马宣赞,为何久立雨中,我们且进屋说话,有什么疑问,尽管放言,在下当是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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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言所居厢房之内,就他和马扩凛然对坐。岳飞他们,都不允许入内。只是在外头值守。

    马扩进来之后,也不解身上湿透了的斗篷,只是定定看着萧言,良久良久,才低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个答案,已经在萧言心中盘旋良久。反覆思量过不知道多少次。自己身份,轻不得,重不得,既要有一定地位,能取人之信——谁能相信默默无闻之辈能做到他这一步?又不能太树大招风,得让人没处查根去。

    他也静静开口,语调当中,竟然带了三分凄然:“在下是辽东南面官,原是东京道咸州团练副使。祖辈颇有功绩,因赐姓萧…………陛下伐女真,在下转运粮草,提供军资得力。陛下赏拔,特命随军。孰料护步答岗一役,全军瓦解,横尸百里!陛下西走,在下南归辽东,女真横暴,辽东也翻为战场!燕京另立陛下叔父为天赐皇帝,在下受恩非浅,不能投顺。不如南归故土,还我汉儿面目…………

    …………途中遭逢大宋哨探小队,前往打探常胜军虚实。在下既有自效之心,自当从中出力。幸而天佑大宋,在下竟然功成,郭都管欲举师而南向…………大辽瓦解在即,女真残暴,在下眼所亲见!既非人力可挽,则燕地归于女真,不如归于大宋!区区用心之诚,可表天日。女真实乃大敌,大辽精兵,竟然难当一击!若燕地不归于大宋,高屋建瓴之势失却,在下但恐大宋,亦有来日大难!

    在下冒万死,行此说降之事。且冒宋使之名,但知有罪,不敢乞命!”

    说着萧言已经起身,深深的就拜伏下去!

    马扩也微微动容。萧言来历说得很清楚,他口中陛下,不是燕京城这个后来被拥立的天赐皇帝耶律淳,而是那个在后世以天祚帝称之的耶律延禧。他是耶律延禧故臣,不愿意投顺耶律淳而宁愿南归,也是正常。只是没想到他碰到了宋军的哨探小队,又做出了这么一番事业出来!

    就算不信,又怎么样了?郭药师的降表,可是他实打实的带到了雄州!郭药师的独生女儿,似乎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萧言口中对于女真的担忧,也说进了马扩的心底。女真的强悍,他是亲眼所见。这么一支狂飙突进的力量崛起于海东,要是燕云十六州不在大宋手中,而让女真取得高屋建瓴之势,那大宋就大势去矣!

    马扩长笑一声,伸手扶起了正做诚惶诚恐状的萧言。萧言也一脸感动的看着马扩,心里面狂喊:“该许好处了吧,该许好处了吧!”

    “大人…………不,就是我大宋萧宣赞!宣赞一片苦心,即使宣帅得闻,也宁不动容?这大宋出身,在下就在这里为宣赞拍胸脯了。你这宣赞使者身份,再不是假的,而是真的!一众得遇宣赞的我大宋士卒,也是大大有功,那个姓岳的兄弟,自然如宣赞所言,已经是我大宋的都指挥使了!现下要紧的事情,是我等回返河间府,但请宣帅,起兵接应郭都管…………时不我待!”

    萧言在心里面吐了一口又长又重的气出来,到了这个时代辗转打滚这么久,他再不是一个在宋辽两国都没有身份的黑户,总算是有了出身,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所在!大宋对降人一向宽厚,再加上自己如果立了替童贯将燕地局势翻盘的功绩,还怕出身之路不宽么?

    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自己的确是要配合眼前这位马扩行事,早一步说动童贯和西军上下北上,这燕地局势,就把握多上一分!

    当下萧言就拍起了胸脯:“在下敢不尽力!定将辽地虚实,一一相告!郭都管那里,在下也必然确保!”

    马扩和萧言握手,对望一眼,同声哈哈大笑。只是马扩眉宇之间,仍然有抹不去的郁郁神色。萧言看见了,却没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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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飞他们守候在萧言厢房之外,都离开了几步,大家都是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得。萧言这家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身边事情,拨弄得连他们也分不清楚了。这个时候就是想说什么,大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个人都转过头来。却看萧言和马扩并肩走了出来,萧言来到岳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收拾打点一下,我们立刻出!”

    岳飞一怔:“去哪里?”

    萧言心中负担尽去,恨不得对着所有人大喊,老子终于洗白了!听到岳飞动问,他只是哈哈大笑:“去河间府,然后再度北上燕云,收复这汉家国土…………怎么,不愿意跟着我了么?岳都指挥使?”

    岳飞浓眉一动,顿时脸上就是按捺不住的喜色,对萧言身份的揣测,这一刻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去:“飞一路跟着宣赞走来,等的就是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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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机心

    涿州城中,这些日子,戒备比起往日,更加强了三分。附廓而居的难民,凡是有把子气力的,都被用一天两顿的面饼热汤招募而来,疯一般的挖土叠石,修补城廓。城外的护城河也已经加深加宽,女墙加厚,城垛加高,守城战具也一一修补。

    分驻在涿州各处的常胜军士卒,也次第收缩。主要集结于涿州左近。

    同样属于郭药师治下的易州那里,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景象。作为士卒,自然不会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感到官的命令一道道急若星火的下来,征集民夫整修涿州防御体系犹自不够,他们也得动手,一个个都忙累得是叫苦连天。

    涿州街头,总有红袍军官,策马急急而过,从郭药师的衙署节堂领受了军令,然后再周告所部。这些天来,涿州城中,肃杀之气,比往日尤甚。

    此时在节堂之内,几个常胜军军官,正在帅案之前,低声的向郭药师回事情。而郭药师看起来也消瘦了一点,目光却加倍的炯炯有神。他也不坐,只是站在帅案后头,一件粗布袍子,随意披在肩,更显得他骨架长大,凛凛有威。

    值此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之际,他就是常胜军下万人的主心骨!

    “都管,近日征伐民夫逾万,饷可以省,俺们本来也多长时间没见着财帛入手了,可这粮食消耗,却是惊人!涿州存粮,每日只见少,不见多,附廓麦田,却要等到秋后才能收割,军中司马估计存粮已经撑不到秋后了!”

    “都管,近日点器械,补到各营去,甲不用说,俺们就那么多,可刀矛弓矢,都颇不足,涿州存矢不过十万,不够拉出去打一场的…………”

    “都管,一部移防易州,易州营头回防涿州。老弟兄们颇有怨言。易州清苦,更有一汉儿知州高凤元勒掯俺们供应,哪里有涿州快活!董小丑的旧部反而在这个时候让他们来涿州,俺们老弟兄却去易州,底下有话,这是个什么道理?”

    本来郭药师只是不动声色的听着底下军官的抱怨,缺粮乏械。这些他都深知。北辽朝廷,能挤出来的供应都用来支撑耶律大石的大军去了,剩下的还要顾及燕京城根本,轮不到他们常胜军半点。退一万步说,就算现在有多余的,他们常胜军也不是让人放心的对象。当初辽国还未崩溃的时候,常胜军前身怨军就不大靠得住,现在将他们安置在涿州,正是北辽朝廷警惕的对象,怎么还可能对常胜军加以军械物资的补给?

    手下人抱怨,他也就是听着。只要投宋之事进展得顺利,这些都不是问题。大宋富足,又要靠他协助收复燕云十六州,皇帝还不差饿兵,怎么可能不供应他郭药师?

    但手下说到移防之事,却让他面颊肌肉猛的一下抽搐,又赶紧的平复了下来。

    他最为头疼的,还不是现在这个董小丑余部!当初他要不是收养了董小丑留下的儿子,安抚好了他的重将赵鹤寿,董小丑余部三千举营投顺他的麾下,他怎么可能将怨军当初互不统属的八营,变成现在他一人的常胜军?

    可现在,这董小丑余部,却是他的最大心结!

    那个假子,无论他如何对待,总是恭谨的应对,无有一丝不平之意。此次宋使之事,他不让这假子插手,最后时刻将他赶到了易州。他也不一言的就去了。现在他又为了将董小丑部置于常胜军主力监视之下,又调了一部人马和易州守军换防。这假子当然应该明白他的心意,可是仍然不一言,又带着人马赶回涿州。

    郭药师在此乱世打滚十余年,人心自以为已经掌握得明白。可这假子,他就是看不透!如果说他心存怨望,那么为什么又这么恭顺,随他的拨弄而无怨言。可是如果说他真的安心以自己儿子自居,那么为什么董小丑余部又这么抱团,自己也曾试图拆分过这三千人,结果差点激起营变,要是说背后没有他和赵鹤寿在支持,打死他郭药师也不会相信!

    值此乱世,又背主请降,夹在前面耶律大石大军和背后燕京之间。最怕的就是内部不稳,一旦有变,就难以设想。可郭药师也不想去后悔当初投宋的决断。大辽国事已无可为,耶律大石一场大胜不过是回光返照。既然要投新主,就要趁早。当初犹疑,不过是在宋和女真之间观望,女真那头被宋使萧言绝了指望,还不如就破釜沉舟!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这端最为危险的时间尽快过去,自家女儿那里,和宋人联系得又如何了?

    底下人看着郭药师一直不吭声,脸色却越来越是铁青。一个个渐渐悄悄住口,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这些日子,都管大人心绪不佳,那是大家都看在眼睛里的。却不知道大家伙儿那句话触动到了都管大人的逆鳞,脸色这般难看!

    节堂门口,这个时候满脸刀疤的郭药师心腹甄五臣按着佩刀大步走了进来,挥手赶人:“什么事情都缠着都管大人,要你们何用?缺粮缺械,都管大人正在想法子,难道丢下你们不管?移防之事,谁要多嘴,俺先拔了他的舌头!都管将令不遵,还有脸说嘴?都给老子滚下去!”

    这甄五臣骂了两句,对僵在那里的常胜军将领却如同郊天大赦。纷纷躬身行礼,灰溜溜的就退了下去。郭药师黑着一张脸朝甄五臣望过来,甄五臣却只是看着那些将佐退下,才走过来轻声道:“都管,大郎回来了。”

    郭药师冷哼一声:“全军而归?”

    “全军而归,三千士卒,都已经入了换防军队腾出来的营地当中,进城的也就是赵鹤寿和他的亲兵百余人,进了他自己的公馆里头。俺遵都管大人吩咐,手里随时抓着几千人应对此次调防,现下一切安好。大郎带着三五个从人,正在衙署外面等候面见都管…………”

    郭药师吐了一口气,缓缓放松了脸绷紧的容色,慢慢的将身披着的衣衫穿,甄五臣无声的拿过挂在一旁的玉带,双手递给郭药师。

    “五臣,我们这一路行来,岂是容易的?这点家当,积攒不容易,常胜军,还不就是弟兄们的口中食,身衣?有的人总是觊觎俺这个位置,却不知道我在这个位置承担得有多苦!我唯一一个女儿,都冒万死送出去给弟兄们找条出路,偏偏却还有人让俺省心不下!就是将这常胜军,全部交给他又能如何?”

    甄五臣苦笑:“都管,俺们跟你长远了,为了俺们这些老弟兄,都管也不能息肩…………俺只担心大小姐,她一个女孩子家,冒死而入宋营,前两天还将大队驮马给遣回来了,却不知道现下如何…………那个宋使,瞧着也是过于精明的人,俺只怕大小姐…………”

    郭药师冷淡一笑:“我不担心阿蓉,更不担心那宋使萧言…………阿蓉性子强硬,眼里揉不得沙子,她又是去当质女的,也不用她去谈什么事情。以她本事,足足可以自保。至于那宋使萧言…………为了富贵,他一介生,竟然能杀掉女真使者!只要我郭药师眼睛不瞎,就绝不会看错,他为了促成我郭药师南向之事,同样会不惜一切!此人之聪明,又没有南人大头巾的迂腐气,天生该在这乱世当中打混的!他是不会将我郭药师置于此险地太久,因为现在我郭药师这点实力,就是他在南朝富贵的张本!旬日之内,必定有好消息回报!”

    听郭药师语气这么坚定,甄五臣心中有再大的疑惑也不能多说了。值此乱世能位若此的人,都是眼光准,胆子大,主意定,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郭药师信心如此坚强,手下也只能追随。

    郭药师目光凛然,已经将玉带系紧:“只要我们内部不乱,我就能带大家闯过眼前这关!五臣,让大郎进来,我好好看看我这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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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骑战马,风也似的卷过从雄州通往河间府的道路。

    马扩是个精力充沛的人物,萧言也知道现在情势耽搁不得,早一步就主动一步。郭蓉更不用说,恨不得马就定了自己爹爹投宋之事,再马将宋军大兵带回去,接应她爹爹的常胜军!

    马扩和萧言一会之后,代表童贯默认了萧言的身份,就立刻路回返。动作之快,让张罗着设宴为马扩接风的杨可世和王禀都大吃了一惊。忙不迭的调骑兵护送他们回返。

    泥泞的道路面,大雨已经渐渐转小。如春雨般淅淅沥沥的滴个不停。道路拥挤的只是在泥泞当中挣扎的民夫,一双双穿着撒脚裤和麻鞋的腿脚将道路踩得稀烂。骡马长嘶着跳动着,却怎么也拉不出陷在泥潭当中的大车,宋军士卒挤在车,却少有人下去帮忙推车。几个押送民夫队伍的军官更是不管事,躺在高高的粮食堆面,还要两个士卒在旁边帮他张开雨布,只是用范阳笠盖住脸呼呼大睡。

    萧言马扩他们的马队经过,这些已经精疲力竭的民夫纷纷避让开来,只是麻木的看着眼前一切。马队的泥水溅到了车宋军士卒身,顿时经过处就响起一片陕西诸路口音的叫骂声音。

    “朝南跑一个个比兔子还快,害洒家吃泥!有种掉头向北!闪得俺们到了这鬼地方,雨水淋漓,人困马乏,辽狗再前逼一步,俺们说不得,就给来个卷堂大散!”

    骂声在经过之处此起彼伏,萧言骑在马,和马扩差不多是并肩而行。他身伤还未曾全好,手腕脱臼之处虽然接,可是还青肿未消。淅沥小雨,浇得人浑身透湿冰凉,一路赶来,只是咬牙忍着。正一肚子没好气,骑在马只是怀念着席梦思软床,热咖啡,空调,还有火热生香的现代,背后骂声,没一句进了耳朵。

    马扩却侧脸向他看过来,低低长叹一声:“士气已颓…………只怕大石林牙真撤军了,这北伐大军,也…………”

    最后一句话,他却没有说完,咽进了嘴里。萧言被他话语惊动,眼前飞舞的那些现代的东西一下子就烟消云散,转头看过去,马扩紧紧抿着嘴唇,只是不说粀ww.?

    刚才那句话,似乎只是有感而,一时间说溜了嘴。

    历史,耶律大石的确是此时退军。而大宋北伐大军,也的确足足有两个月未曾北。

    只是现在,自己提前两个月带来了郭药师投降的消息,这点变化,是不是足够改变这历史宣和四年的这场北伐战事?

    说真的,萧言并没有把握。而且不知道从何而来,他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历史已经为他而有小小的改变了,这种改变,决不可能一厢情愿只朝好处改,一定会有什么和历史不一样的坏事情生!

    可这种预感,到底指向何处?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岳飞他们,忠心耿耿的簇拥在他身后,脸全是雨水,只是埋头赶路。在他们后面,又是杨可世他们调拨的骑兵簇拥着的郭蓉他们。郭蓉戴着斗笠,斗篷紧紧的裹在身,只是间或一抬头,才能看到雨水中苍白的容色。她的心中压力,只怕是他们这群人中最重的。在郭蓉身边的,就是小哑巴。也许是感念郭蓉这么信赖萧言,再加郭蓉在这里,也已经只是孤身一人,一颗心晶莹剔透的小哑巴,这些日子陪着她的时间多了一些。她心灵手巧,善解人意,郭蓉得她陪伴,有时候也能看到一点笑意。

    小哑巴骑在马,倒是自在得很。视线就没离开过萧言背影,看着萧言目光投过来,小哑巴朝他微微一笑,露出颊小小的酒窝。

    萧言心中一动,侧脸过去,看到马扩腰间,配着的一长一短两柄直刀。在马就扬声道:“马宣赞?”

    马扩一怔:“萧兄,何事?”

    萧言笑着伸出一只手:“朝马兄讨点东西,不知道马兄舍得舍不得?”

    马扩看了萧言一言,哈哈一笑:“只要萧兄此去,能让大军再度北,俺马扩命都舍得给出去,何况区区身外之物!不知道萧兄要何物?”

    萧言一指马扩身佩戴的两把直刀:“就要此物。”

    马扩二话不说,一手勒缰,一手麻利的将两柄佩刀都解了下来,连鞘一起递了过来。萧言没他那么好的马术,只能将马勒停下来,才伸手接刀。他一停下,身前身后,所有人都只能驻马,眼睁睁的看着两位宣赞如此动作。几十匹健马都挤成一团,马蹄带得烂泥四下乱飞。后面郭蓉他们也停了下来,她和小哑巴两双妙目,只是奇怪的看着萧言。

    萧言接过佩刀,朝马扩点头表示谢意,调转马头就朝郭蓉过来,走近之后将刀一递:“还你的。”

    郭蓉一怔,还是伸手接刀过来,低头配在身,她又突然抬头:“姓萧的……耶律大石退军,会不会去对付我爹爹?”

    萧言挠挠脑袋,他只是临时看到郭蓉,才起意还她两柄佩刀。却没想到郭蓉问出这个问题出来!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历史,耶律大石退兵,并没有去对付郭药师。北辽小朝廷本来就在苟延残喘,还架得住自己再起内讧?郭药师拥兵万人,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啃下来的。万一一时吞不下,那反而给了宋军机会。

    在历史,耶律大石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放过明显已经不可靠的郭药师,示之以镇静,才退回燕京的?反而是在两月之后,宋军试探性恢复北,郭药师在犹疑当中最后做出投宋的抉择,那个时候萧干才匆匆单骑赶去试图说服他,结果被郭药师客客气气的送走,也没让手下伤害这个萧大王。

    …………现在耶律大石退兵,郭药师的安全与否,应该和历史没什么区别?

    郭蓉却只是深深的看着萧言的眼睛。

    萧言笑笑:“郭家小姐,都管大人,绝无大碍,耶律大石撤军,不是为了对付都管大人而去的。都管大人拥雄兵万人,岂是轻易可侮?再说,转瞬之间,我大宋雄师就要再度北,到时候和都管大人连成一气,谁还能伤害我这位义兄半点?”

    提到义兄儿子,郭蓉脸就抽搐了一下。她却倔强的看着萧言,大眼睛一眨也不眨。雨水顺着斗笠再滑落到她清冷的脸颊,映得她苍白的脸色,有如雨水一般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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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变得和小哑巴一样,这么信赖老子?老子似乎也没做什么让这悍妞感天动地的事情?

    萧言咬咬牙齿,大声道:“你尽管放心!我已经答应过你,不妨再答应你一次,如果都管大人那里有什么变故,我就算舍了性命,也会保得都管大人平安!天在,地在下,均可鉴之!”

    说完,萧言掉头就走。实在懒得去猜这个悍妞的心思了——什么时候这爽快的悍妞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郭蓉却紧紧握着似乎还带着萧言手指余温的佩刀刀柄,咬着嘴唇不说粀ww.O粞栽俣戎V爻信担?盟?坪跻菜闪艘豢谄??恢北两舻纳碜右卜潘上吕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答应的事情,就让人很安心…………

    在她身边,小哑巴扑哧一声,偷偷笑出了声音。郭蓉转头看她,小哑巴却吐了吐舌头。将头扭了过去。

    这边萧言赶到了马扩身边,马扩却用颇为玩味的眼神打量着萧言,萧言有点尴尬,只是笑道:“我是她叔,我是她叔…………”

    马扩哈哈一笑:“管他是什么…………只要能让郭都管和俺们大宋一条心,站在一条船,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打紧?萧宣赞,我们且赶路,宣帅正在河间翘悬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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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堂下脚步声曩曩作响,却是郭大郎昂从阶下走了来。从易州赶回来,他脸并没有半分困顿之色,仍然显得精悍而且沉稳。而被郭药师这样调来遣去,十余天功夫,从涿州到易州,再从易州回到涿州,他脸也没有半分不平之色。

    郭药师站在帅案之后,只是负手看着自己这个假子。

    郭大郎稳稳的走到帅案之前,大礼参拜:“孩儿见过爹爹!”

    郭药师一笑:“罢了,起来,算是辛苦你了,一路可顺利?赵鹤寿和你,将易州两三千兵都带回来了?路没有什么麻烦?”

    郭大郎起身,一如往常的恭谨陪笑道:“仗着爹爹打下的常胜军虎威,一路怎么会有什么麻烦?易州和涿州,不过三两天的路程,也谈不什么辛苦。弟兄们都感念爹爹处事公断,知道他们远戍易州清苦,特特调回来,大家劳逸平均,一路回来,人欢马腾,高兴得了不得。”

    郭药师看着郭大郎恭谨的笑容,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总想掀翻眼前帅案,大吼出声!

    可到了他这个位置,有的时候也做不得快意之事。

    只有假作宽慰的哈哈一笑:“阿蓉去了宋营,眼下我们孤处辽境,前头是大石林牙和萧大王,后头还有燕京城,夹在当间,不得不小心万分!这个时候,我们父子俩正要凑在一起同心协力,应付这个危局,这才急急将你调回来,让你吃了辛苦了…………只要能过去,我常胜军眼前前景,将比燕地平原还要广阔!你是我郭家千里驹,自然会有出镇方面的机会,阿蓉女孩子,嫁个富贵人家也就罢了,我这点基业,将来还怕不是你的?”

    郭大郎只是躬身陪笑:“孩儿敢不从命,至于爹爹基业之事,爹爹春秋正盛,哪里谈得这个?将来孩儿协助爹爹打出更大一番局面,这才有脸谈到出镇方面的事情…………眼下没有其他的,孩儿一定尽心竭力,协助爹爹度过眼前一时危难之局!”

    郭大郎说得越诚挚,郭药师心中愤懑,却是越来越不可遏制。眼前景物一换,依稀已经是辽东景象。营帐当中,一个模样和郭大郎依稀仿佛的中年大汉,正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他被几名辽人皮室按钵禁卫牢牢按住。他却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戟指向自己:“郭药师,你出卖俺!你出卖俺!鬼神实鉴,你将来也是俺这般下场!”

    眼前景物,一下变作粉碎,再睁眼时,只是郭大郎直挺挺的站在他的身前,一脸关切。而自己双手,已经撑在了帅案头。

    郭药师定定神,再不想多说下去,低声吩咐:“你且退下,这些日子,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们父子…………一心。有你在身边,我也放心许多。你哪里也不必去,只是在我身边襄赞一切,大郎,我现在须臾离不得你!”

    郭大郎神色不动,只是躬身领命:“是,孩儿绝不离开爹爹身边一步!”

    郭药师再无多话,挥手让他退下,郭大郎行礼之后,稳稳转身退步出去。

    等到他走开不见,郭药师才颓然坐倒,按着额头半晌之后,才低声冷笑:“我和你一般下场?我却要你董家,从此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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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图谋

    “传宣帅府赞画萧言觐见!”

    呼喝传令的声音,从童贯宣帅衙署深处节堂,一直向外传出来。.那些高大的胜捷军亲卫之士,顶盔贯甲,站得笔直,传呼之声,且响且厚,一直震到人的心底。

    萧言站在宣帅府衙署门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童贯传见,比他想象中更快。他们初抵河间府不过三两个时辰,才安顿下来用过晚饭,就已经来了宣帅府亲将,通传马扩带着萧言觐见!

    等于说,萧言本来打算好好体会一下宋地城市风物的打算,又是落空。

    宋朝本来就是后世小白领心目中一个神话般富丽的王朝,萧言从辽地千辛万苦,一路出生入死的好容易来到这里,又是他打定了主意准备将来安身立命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想好好领略一番?

    结果在雄州,他给关了好几天就是看头顶四方天。从雄州出的时候,只看到满城都是兵,乱哄哄的也无足观。夜入河间府,已经感到这种河北大城,与一路经行截然不同。城墙且高且厚,进入城中,街巷整齐,房屋济楚。但满城火把照耀之下,看到的还是乱哄哄的兵马和大群大群精疲力竭的民夫。

    想象中的富丽繁华,并无一点。

    一场宋辽之间的有限战事,就能将河北名城,折腾成这般模样。要是四年以后,那女真人挟着通古斯的寒风卷而南下,这中原大地,又将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

    萧言从来没想过以自己一人之力,能挽此天倾。投身于这场大宋北伐辽国的战事之间,也有一半是为了在这个时代出人头地。

    没有身份地位,就无以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保护住自己,保护住现在自己所有的一点可怜的东西。所以自己敢于泼出胆子,豁出命去争取能抓到的一切。反正自己是穿越而来,又有什么好失去的?

    如果邀天之幸,他能够在这场战事当中活下来,并且顺利的有了安身立命的基础。也许在四年之后的那场北宋崩溃的战事当中,他会选择逃避,毕竟,北宋之后,还有享国一百五十三年的南宋!

    可是从踏足这片以宋为名的土地开始,萧言却觉得,似乎这个时代,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切,都和自己的血脉有着微妙的共鸣。

    这是大宋!

    这是中世纪华夏文明在整个世界创造出来的巅峰时代,是民族历史上同样辉煌灿烂的存在,是有些人口中最后的中国,是有些人心目中最后的汉家衣冠文明所在!

    四年半之后,北宋灭亡…………那个自己还未曾见到过的,已经成为历史上的一个传说的汴梁,轰然崩塌。

    自己如果能改变燕地战事的历史,那么对四年半后那沉重的历史,就不会有一丝的影响么?

    站在童贯衙署之前,等待着这个历史上和郑和同样出名的大太监的召见,萧言心中竟然转动的是这个念头。郭蓉已经将常胜军的一切事宜,都委托给了他。岳飞他们身份还够不上童贯召见,阶前悄然而立的,就他和马扩两人。

    马扩侧着脸看着他,眼神当中精光四射,竟然也有一丝期盼在眼神当中。眼前如此残破的局面,也许就会因为萧言这个突兀出现的人物,一下得以改变!

    萧言却是在定定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那通传声音已经变得余音袅袅,他才朝着马扩一笑:“马兄,请。”

    马扩定定的看着他,只是低声道:“萧兄,兄之地位前路,包在在下身上,而也请兄大展雄才,将辽地虚实一一以告,让宣帅大人,知道接应郭药师乃是刻不容缓之事,在下只是拜求!”

    萧言挠挠脑袋:“马兄,这事我已经对人做出了承诺,自当努力到底…………咱们,这就进去参见宣帅?”

    马扩再不多言,只是紧一紧身上犀带,前行两步,侧过身子,伸手肃客。萧言笑笑,只是大步向莣ww.?

    童贯宣帅衙署回廊曲折,既深且长,一路上不知道过了多少进的院子。每一处门口阶下,都有高大的胜捷军士卒一动不动的侍立其间。

    河间府是大府,以大宋国力,知府衙署自然是富丽堂皇,院墙深深,似乎怎么也走不完。萧言行进其间,只是微微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跨越千年而来,却成了历史上一次重要战事中的关键人物。回前路,真的有如一场大梦。

    再往前的话,又是怎样?这历史,就真的会被我这么个小白领改变了么?而自己在这个时代,最终又将如何?对于前路,他现自己没有一丝害怕,有的只是跃跃欲试和期待。

    这新的人生,实在是太刺激了…………

    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感觉…………真好。

    不知不觉当中,他们已经来到了节堂之前,阶下分列着更多的胜捷军士卒。台阶阔大,直通上节堂敞开的大门。白虎屏风,正在当中。萧言只觉得自己腿都走酸了,马扩在前一步,默不作声的引路,领着萧言在胜捷军士卒静默注视的目光中,直入节堂之内,绕过屏风,就见宽大的节堂之内,一张帅案在前,当中是一个巨大的木图横放,四下里整齐的摆放着几案和座垫,四角都有香炉,在壁上数十个烛台通明灯火照耀下,氤氲燃香白色雾气,直倾泻出来。

    帅案之上,一个筋骨如铁的黑脸人正踞案眼神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他戴着乌纱软帽璞头,锦袍玉带,玉带上只简单的挂着一个金鱼袋。他只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就自然有一种统帅大军多年的凛然气度。

    在这人身边,是一个矮个子中年,同样乌纱软帽璞头,只是恭谨侍立在这高大黑脸人身边,看着萧言和马扩进来,他才抬了一下头,眸子当中精光一闪。

    走在萧言前头的马扩更不打话,只是深深拜伏了下去:“下官已携萧宣赞来归,参见宣帅!”

    他——就是童贯?

    萧言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果然气度不凡!

    第二个反应却是,果然和历史上记载一样,当太监当到能长胡子这么有个性…………

    心里面嘀咕,可他跪下来的动作也不慢,当下就大礼参拜,早就酝酿好的感情澎湃涌出:“燕地逃人,诚天不能覆,地不能容!凄惶孤零,唯有南归,且冒大宋使者之名,诚为死罪,但求宣帅,曲于优容!”

    萧言暗地里,已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说出来的话呜咽恳切,让他自己都觉得害怕。***,在这个时代空手套白狼这么久,几次险死逃生,这演技又有进步了!

    童贯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半晌之后,才重重一拍帅案,每句话几乎都是磨着牙齿说出来的:“燕地逃人?假冒我大宋使者?还说降了郭药师?好,你真是泼天一般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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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涿州数十里开外的地方,一片依山傍水之处,气象宏阔的一连片营盘,已经扎了起来。栅栏高高竖起,营盘之外壕沟也在开挖。营盘之内,忙忙碌碌的尽是做工的士卒在走动。军官们来来去去,只是大声令,让士卒们动作再快一些。

    河边上,驮马驮骡,正在被士卒们溜着收汗,汲水砍柴的士卒也不绝于途。有的营寨当中,已经有炊烟袅袅升起。

    眼前这支大军,正是四军大王萧干所率领的奚军和契丹军的主力。从雄州一线撤回之后,在萧干命令之下,昼夜兼程,只是朝涿州赶去。远拦子甚至放得更远!但是吃了两天辛苦,在烂泥当中滚到了离涿州一天路程的时候,萧干却又下令让全军扎下来。修整营盘,并召集各路都管,到他大帐当中军议。

    看萧干动向,部下们已经猜测到了他领这么大一支兵力和耶律大石分途,是为了解决郭药师而去。

    既然动的是打仗的主意,就要兵贵神,一口气掩杀到了涿州之下,让郭药师迅雷不及掩耳,只能依城而守。涿州城贫瘠,郭药师并无多的器械钱粮积蓄,给围定了,看他能不能支撑出一个月去!

    现在扎营在离涿州不远的地方,岂不是将主动权轻轻拱手交出,让郭药师探得了消息,早早有所预备不成?

    在萧干身处的那个营盘的大帐当中,奚军和契丹军的各厢押都管已经纷纷都到了,而萧干却还不见人觲ww.T诶?蟮恼逝窭锿罚?扇撕推醯と吮诶莘置鞯淖?āV皇堑蜕?槁郏?疤舛际遣焕肟?木?笸跽馄婀值木俣??

    谁也想不透,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在喧哗的时候,就听见大帐外面突然响起了通传的声音:“四军大王到!”

    一堆一堆踞坐在胡凳上议论的两军军官们哗的一声都站了起来,佩刀相撞,铿锵作响。

    大帐帘门一掀,就看见萧干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他还是一身圆领窄袖的粗布袍子,腰带也是皮的。只是搓着手笑道:“来得好快!我只是说这营盘立下,还有点功夫,且去猎了一回,手气不错,几百斤的一条山猪!也真不知道它是怎么长的…………却让各位久候,罪过,罪过!”

    ~~~~~~~~~~~~~~~~~~~~~~~~~~~~~~~~~~~~~~~~~~~~~~~~~~

    萧干如此客气,底下军官却不敢怠慢,纷纷躬身:“四军大王好手气!属下等在此恭候,正是该当,不敢打扰了四军大王行猎兴致!”

    萧干一笑,穿过满大帐的军官们走到了上,早有从人送来了布巾,他接过擦擦手,示意大家坐下。大帐内又响起一阵衣甲摩擦的声音,却是军官们都坐在了胡凳上,只是按剑扬手,眼巴巴的看着这高瘦而且长得一脸苦相的四军大王萧干,看他对眼前局势,有何分说。

    萧干却一时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坐了下来,深深的扫视了大帐当中奚人契丹军官一眼,最后才是长叹一声:“国事艰难!女真在北凌迫,鸟宋人还从南而来,想趁火打劫!现下燕京城,一帮汉儿南面官心思活动,涿易二州,这常胜军又在图谋南叛…………”

    军官们都不吭声,国事如此,谁人能不知道?虽然对宋人打了一场大胜仗,可是现在大辽风雨飘摇之势,仍然不见得能好转多少。大家又冒雨从前线匆匆撤回,只是为了平定自己后方的内乱,谁的情绪都高不到哪里去。

    萧干轻轻冷笑,突然拔高了声音:“可俺们家在这里!不论奚人契丹,在南京道宗族繁衍已垂百年,不论是北来女真,还是南来宋人,一旦打进燕京城,俺们宗族就要沦为奴隶!奚人契丹都是国族,和大辽同始同终,就算投降,女真和宋人都会提防俺们,收拾俺们!不像那些燕地汉儿,可南可北!”

    他已经站了起来,在大帐当中走来走去,声音如雷:“好男儿但有胸中一口气在,就在战场上和对手拼个你死我活,想覆我宗族,将俺们杀死,自己去拿!公平交锋,身死国灭,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有一干无耻小人,却想在背后,拿俺们拼命要保护的宗族财帛女子,去换他的富贵!须放得俺们不死!如今女真宋国两家来逼,就连家里的奴才,都要作乱了不成?”

    在座军官,不论奚人还是契丹,都是亲贵子弟。自从雄州撤军,已经郁郁良久,萧干这一句话,顿时激起了他们胸中血气!

    奚人军官不用说,他们本来就是萧干同气连枝,哗的一下都起身行礼:“大王带着俺们,踏平了涿州也罢!”

    就连契丹军官,也一个个起身拔刀:“想要俺们的金帛子女,却要女真宋人拿命来换!常胜军一帮贱奴,饥民成军,现在就想反了天不成?属下等愿为前锋,打破涿州,将郭药师以降,杀得鸡犬不留!”

    萧干只是微笑,双手连连虚按,示意大家坐下来:?ww.????移醯ま扇俗拥埽?绱司质疲??盼丛??グ氲悖?晨醋帕耍?趺床换断玻靠上衷谡?龃罅桑?蓟??塾诖恕9ゴ蜾弥荩??Jぞ?獍锛??楹牧吮?Γ?橙床蝗绦摹????僬咚盗耍??┦σ参丛?娓龀镀鸾灯欤?衷谡饬常?刮丛?钪粘镀啤R?帐肮?┦Γ?涡攵凿弥萸抗ビ泊颍客蛞辉谡饫锵喑肿×耍?癫皇歉??嫠喂??幔俊?

    一众军官纷纷收住了声音,只是不解的看着萧干。既然害怕相持,既然担心会引起旷日持久的内乱,为何又这么大张旗鼓的挥军而奔涿州?萧干一直藏在耶律大石的风头背后,其实也是大辽有数名将,辽东大战,萧干率领奚军也很是立下了相当功劳,只是此次耶律大石风头太劲,才让他显得黯然失色…………莫不是萧大王太久没有打仗,都忘了这大军到底该怎么使用?

    萧干看着底下军官们的眼神,只是一笑:“且听军令!”

    心中疑惑再大,萧干这一声喝,让帐中军官下意识的又同时起立,腰间佩剑,撞得铿锵作响!

    “各路押都管,只是将着麾下将士,缓缓逼近涿州,离城十里,便可扎下。一应部勒,如常行事,但有常胜军探马往来,不可杀伤,逐走了事…………常胜军涿州外围哨卡堆拨,准解其武装器械,士卒擒下,同样逐回涿州…………等全军从南面次第围定涿州,俺便单骑入城,校阅一下常胜军!俺是蕃汉马步总管,四军大王,郭药师正该俺管下,他能不见俺面?只要进了涿州,俺就能还大家一个不战而胜之机,俺们耗不起在涿州城下旷日持久围攻郭药师的时间!”

    萧干语气平平常常,说到单骑入涿州跟没事人一般。底下军官却纷纷动容,只是看着萧干:“大王!”奚人军官是他亲信不用说了,就连契丹军官,也一脸倾服。这四军大王,一直忍让着耶律大石的锋芒,现在却为了辽国的生死存亡,要单骑而入涿州,制服正准备叛变的常胜军!不论他这个想法现实与否,这萧干胆色的确是惊人,对大辽也忠心耿耿!

    萧干一摆手制止他们说下去,几个奚人心腹军官急切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抢前几步,也被他用严厉的眼神瞪得退下。

    …………的确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了…………他好容易才将这辽国仅剩兵马的精锐从耶律大石手底下拉了出来。两方面的时间都虚耗不起。一则就是如他对麾下将士所说,不能在涿州城下旷日持久,让女真和宋人有可趁之机。二则就是他不能让耶律大石在燕京城有稳住阵脚,大权独揽的时间!

    耶律大石是用来收拾那些汉儿南面官的…………而自己,就是来收拾跋扈而不可制的耶律大石的。为此,他必须在这些契丹军前立威!威从何而来?单骑而定涿州,至少可以和耶律大石白沟大胜的声名分庭抗礼!让契丹军相信他萧干同样是这个朝廷的国之柱石。他和耶律大石的争斗当中,这些契丹军至少是两不相帮,自己单凭朝中萧太后的名义,和奚军军权,就足以制服耶律大石了!

    至于将来…………大辽已经无可挽救,但是完颜阿骨打能以两千五百人崛起海东,席卷北地,他萧干坐拥大辽菁华南京道,统领四军,就没有以奚帝名义,席卷天下的机会?

    值此乱世,正是男儿有为之机!

    种种桩桩,涿州必须下!区区风险,不过一条性命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注)

    这等乱世,就是有志男儿的最爱…………比什么都能让人沉醉其中。涿州城中那个自己的内应,是不是也同样为这个时代而心驰神往,午夜中庭,每每拔剑起舞?

    看着萧干凛然立于帐中,一众契丹奚人军官,不由自主,深深拜伏。

    注:(不要以为身处上位者不敢冒险,历史上在郭药师真正叛变了之后,萧干还敢单骑入涿州说降郭药师,还不如书中既有内应,外面又有倚靠,郭药师还没真个将反旗扯起。值此乱世,凡是称得上枭雄之名的,胆色之豪,是现在我们难以想象的——奥斯卡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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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畏威怀德

    童贯冷冷的喝声,萧言和马扩在帅案之下,都是不动声色。,。,。

    马扩是跟在童贯身边太久了,知道这位宣帅的做派。而萧言是当记者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现代社会人性比这个时代复杂到了天去了。大人物一见面就温言嘉勉,那不见得是好事情,如童贯这等,开口就先给你个下马威,说不定就是要让你畏威怀德,真正要用你的先声!

    童贯身边的那个乌纱矮个中年,却袖着手,脸色难看得很。

    萧言只是双手伏地,诚惶诚恐,不一言。

    童贯负手站在帅案之后,言辞冰冷,一句接着一句:“雄州杨王二位镇将的文报,马宣赞的文报,我都阅紈ww.4永次丛??嗟靥尤说ù笸??缒悖∩迸?媸拐咭跃??┦ε腔舱肮酥?椋?按笏问拐呱檬展?┦Ρ聿嵛谋ǎ?秤?筒挥盟盗耍?尤换垢颐澳臣抑??土伤Т笫?盅谰?百┵┒?福∧阕约合胂耄?煞噶宋掖笏味嗌俾商酰颗?媸谴笏蚊斯??馐拐呔褪悄闵钡玫拿矗俊?

    他虽然是太监,可这威仪,不逊重将,说话也中气十足,这一连串的质问下来,只是震得节堂当中,嗡嗡作响!

    萧言心里面叹气,唉,演戏就非得全套做足?跪得好累的说…………真要追究老子这些责任,又何必这么正式的来见老子?这么一份意料不到的大礼送给你个死太监,晚你小子都不知道偷偷笑几场了…………

    不过现在大宋河北诸路,你个死太监最大。你想演戏,也只有奉承到底。

    虽说有点腹诽,可是萧言心中还是暗自窃喜,童贯居然拿出这么严厉的下马威出来,说明他不仅要用萧言,而且说不定还甚是重视他!

    想到这一层,萧言的语调就又多了三分凄楚,拿出了马景涛级别的深情语调:“一切所为,逃人岂敢不认!大辽覆亡在即,山河破碎,在下对大辽,尽忠职守,已经是至矣尽矣,蔑以加矣。大辽和大宋,世代盟好,约为兄弟,逃人事宋,就如事辽。逃人事延禧皇帝,就如事大宋官家,事大宋宣帅!更何况逃人正是汉儿!女真凶蛮,率兽食人。所谓盟邦,无非我大宋曲于周全,而女真就居之而不疑!杀一女真使者而可令郭药师归宋,其间轻重,逃人自以为没有看错!若宣帅要为女真有所交代,就请将了逃人的大好头颅去传令海东,逃人已经踏足汉家土地,魂魄得依先祖,纵然一死,又有何憾?惟望碑文之,铭大宋复燕有微功之人,不受女真奴囚之辱数字,则逃人九泉之下,亦深感宣帅大恩大德!”

    一席话抑扬顿挫,说得是字字含泪。大宋君臣,讲求一个风度娴雅,等闲不动意气。拍马屁也要转弯抹角。哪有萧言这种当惯了皮厚心黑的小记者,紧要关头拉得下脸来的人物。一通掏心挖肺的话送去,童贯站在,都是微微动容!

    这一席话萧言也是准备良久,不仅文绉绉的,而且面面俱到。既表明了自己是耶律延禧忠臣的地步,又表明了与其投降女真,他不如忠心事宋的立场。大宋品评人物,至少面子是要站住道德高地,他一个逃人,想得重用,这个大辽末代天祚帝耶律延禧忠臣的身份,可得咬死了!至于事二主的忠心问题,大宋对逃人一向宽厚,这个倒不用多考虑。

    其时大辽残余大臣,尤其是汉儿南面官,许多人也抱定的是同样的想法,童贯以降,都已深知。比起野蛮的女真新政权,大辽大臣,还是宁愿选择大宋这个主子多一些。

    萧言这一席话,还咬定了他说降郭药师是他童贯复燕事业有功之人这一点,就是暗中提醒童贯,老子大有用处,老子大有用处!戏演得差不多了,该谈些实际的事情了!

    节堂之内,鸦雀无声。童贯身侧那个矮胖中年,脸色只是越来越难看。童贯却一言不,缓缓负手踱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转身故作讶异的看着那个矮胖中年:“深之,为何大辽汉儿,人才何其多邪?耶律延禧不得而用之,怪不得覆军失位!”

    一听深之这个字,跪在地努力朝外挤眼泪的萧言就动开了脑筋。童贯召见他和马扩,身边就这个矮胖中年。不问可知是个重要人物,只是这个字实在陌生…………难道是他?如果是他的话,却不知道对自己这样同样是大辽叛降来归的人物,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那矮胖中年忙不迭的陪笑躬身:“属下惭愧,在辽地的时候竟然不得而知萧团练使的名字,无缘相识,委实遗憾…………萧团练对耶律延禧忠心耿耿,也委实让人徘徊赞叹,此忠臣也!此等人才,来归宣帅,正是我大宋之福,燕云之地,必入我大宋之手!”

    矮胖中年的话却让萧言咯噔了一下,连旁边的马扩都脸色沉了一下。萧言心里明白,这人说起当初在辽地不认识他,童贯身边,亲信的从辽地来归的,除了赵良嗣就没有旁人了。还指望这小子看在大家都是南来之人份照应一两句,没想到这家伙开口就给自己下绊子,点出了自己对耶律延禧忠心耿耿这一条,是在阴阳怪气的提醒童贯这个死太监,老子终究不可靠呢!

    忠臣忠臣,老子忠你一脸!这小子,我得提防…………

    萧言跪在地,只是沉住了气。而童贯,仿佛总算将安排的开场戏路一一演完。也没在意赵良嗣在旁的话中深意,降阶而下,居然亲自将萧言扶了起来!

    童贯的手冷冷的,还有点潮湿,在他身,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味道。恐怕就是太监特有的那种味道了。

    他手气力也相当大,居然一把就将萧言扯了起来。两人正正对视,萧言也是第一次离一个太监这么近,第一反应就是身一阵恶寒。

    这历史最为有名的大太监之一,现下身份地位比萧言高到天去的这位北伐大军的宣帅童贯。眼神当中,竟然是毫无架子,说不出的宽厚。咧嘴笑着用力摇撼着萧言,一副无拘无束的亲热态度,隔得这么近,看清楚了倒有点像个老丘八。

    此人二十年而掌军权,能基本笼络住桀骜不驯的西军下,得宋徽宗信任而不替,果然是有他的一套!

    童贯这个时候没有了刚才质问萧言的森严气度,只是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好!俺童贯常苦手下没有人才,汴梁城的才子谈诗论文,填词做赋,俺嘴都插不。问起北地局势,就是一抹黑!俺那个宣抚副使,现下连河间都不敢呆,直娘贼的一口气跑到了真定!要不是他们一会儿一个折子,一会儿一个札子,跟官家说当面贼少易擒,催促俺们快点北,俺们怎么可能在白沟河吃这么大一个亏?入娘的没在军营里头滚过,就不要替俺做这个主!”

    撇开刚才的那种威严做派,童贯却是说不出的有亲和力!笑得极其坦荡,说话也跟杨可世那种老军头一般什么字眼都朝外蹦,真是把萧言吓了一跳。不管史这人名声多么不好,也不管他这做派是不是装出来的,身处其间,还是让人不自觉的就觉得舒服,戒心也会自然而然的放下许多。童贯如此地位,都对你一个逃人表现得如此不拘束,岂能让人不感怀?

    萧言不知不觉的也放松了一点警惕,笑道:“宣帅言重了,逃人怎么称得人才?”站在阶的赵良嗣也急急的走了下来,拦着童贯道:“宣帅,还是和萧宣赞说及郭药师归降之事…………这北伐战事…………”

    童贯却把手一掀:“俺要说!为什么说不得?萧宣赞泼出性命送俺童贯这么一分大礼,前后情形,俺为什么不能和萧宣赞说个清楚?萧宣赞远道而归,俺们就要以诚待之!收复燕云,是卖命的活计,一头是许大富贵,一头却是要舍了性命!不开诚布公,怎能让萧宣赞和俺同生共死?”

    赵良嗣吃他一顶,只是灰溜溜的退了开去。童贯却大步的在萧言面前走来走去,胸中似乎有着无限愤懑,只是大声的说了下去:“俺号称十五万大军北伐,朝中相公,哪里知道其实实数十万都不足?刘延庆所部,从江南调过来,平方腊之时,南方瘴疠,减员甚多。老种小种相公带陕西诸路老营兵马出来,扣掉留营的,也不过只出来了兵籍五六成的队伍!这当中缺额,都得靠在河北招募敢战士补足,士卒招来,不练又怎么成?西军两部分开也有年余,也得合练许久,才能如臂使指,相互呼应。朝中相公,只是催着要北,这大军不谋定而后动,壮士无义无反顾之心,岂有不败的道理?”

    他越说越是大声,萧言只是躬身在一旁听着。一颗心却渐渐的朝下沉。如果说前面童贯让他畏威,自己心中反而是窃喜。现在童贯做出一副一见如故,来就说掏心窝子话笼络人心的怀德做派,却是兆头不好!

    他偷偷看看马扩,马扩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垂看着自己的脚尖。

    童贯仍然在那里将他老丘八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副好伺候的粗人司的模样。

    ?ww.????庸?坠岛右徽剑?驼饷窗芰讼吕矗∥骶?肝幌喙???怯械猛仆眩?趁坏猛仆眩⊙嘣剖??菟?遣患弊乓??凑??鞘俏骶???匆膊荒芨某裳嘣凭??砂橙丛诠偌仪巴妨⑾铝司?钭矗∠衷谏恋冒吃诤蛹涓???瞬坏谩=?虼蠹也豢下袅Γ?嗽蚋?豢赡堋O粜?蓿?闳粗?溃?阒?袄矗??税惩?岫啻笾?Γ俊?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童贯猛的回头,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萧言。萧言在心里也深吸一口气,***来了!今日这场召见,面会如此的大人物童贯,而童贯表现得又如此反常——嗯,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童贯到底该怎么样才算正常,不过总之这一切就显得古怪!

    “属下不敢居功!”既然童贯都叫了自己宣赞,这身份洗白,已经是板钉钉,萧言改称呼也快,倒是老实不客气。管他下面是什么戏呢,好处先捞到手再说。

    听到萧言改了称呼,童贯眼神里,有一丝几乎不可辨别的冷笑。但面还是大步走了过来,用力的又开始拍萧言的肩膀:“郭药师一旦真的扯旗归南,那些西军相公们,就再没有观望的借口,只有奋力向前!这是多大的功劳,你可知道?比之在俺面前,拨开云霓,如见天日,也毫不过之!”

    童贯死死的抓着萧言肩膀,一脸的诚挚。而旁边赵良嗣和马扩也适时躬身:“属下等为宣帅贺!”

    萧言心悬得高高的,脸却是同样一副感激到了骨子里的诚惶诚恐模样,只是和这死太监深情对视。

    “宣帅府赞画,有何难哉?只不过是一封札子的事情!萧宣赞在郭药师面前自称兵部左司郎中,不过从七品的官位,绿袍而已,便换绯袍,又有何难哉?如能让郭药师真正归降,燕云复于俺手,就是封爵,也不过等闲事耳!现下俺就为萧宣赞确保,你就是我大宋兵部左司郎中,俺宣帅衙署赞画!表章以,宣赞已经是我大宋臣子!”

    童贯终于说到了好处,萧言知道这个时候留给自己的选择,只有表忠心了。顿时就甩开童贯的手,扑通一声大礼参拜:“燕地逃人,何能置身大宋士大夫之列?且感且愧。至于涕零!但恨为大宋,为宣帅出力太少!宣帅但有吩咐,属下必当效死!”

    嘴说得慷慨激昂,心里头却在打着小鼓。这童贯,到底要布置什么样的题目给老子来做?

    童贯只是沉着脸看着萧言行大礼下去,等他说完,再度又将萧言扶了起来,沉声道:“郭药师之降,乃扭转北伐战事之关键所在!此在所必成!然则俺现在掣肘太多…………三日之后,就是西军诸位相公来俺处军议。如若俺将接应郭药师请降,并再度北布置下去,就是好大一篇文章,方方面面布置定了,和那些相公讨价还价的抽兵动马的集结好北军马,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时机错过,只怕就不会再来!”

    他定定的看着萧言,缓缓的一字一字道:“萧宣赞,俺只问你,你可敢在军议当中,以俺宣帅衙署赞画身份,跟俺立下军令状,单骑北进,一手促成郭药师请降?你一人而立军令状,不必要西军相公们抽调兵马配合,他们也没得阻挠处…………俺也好私下给你调遣些人马,好配合宣赞行事!一旦郭药师扯旗于涿州,俺且看那些西军相公有什么说嘴处!到时候俺必然统帅大军,北接应宣赞,复燕大计,这第一功就是萧宣赞的!到时候,封爵,等闲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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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大宋北伐之师的统帅…………

    童贯已然破胆,连这点责任都不敢承担!想想也是如此,真实历史,两月之后,看着耶律大石在北辽朝廷彻底失势,王禀杨可世越过白沟河向前挺进,郭药师几乎是自的扯旗了反旗。童贯居间,几乎就没做什么太多的努力!

    白沟河一战,他还巴不得将失败的责任到处推呢。万一郭药师投降的事情不成,这责任难道他就愿意背下来了?

    可又舍不得郭药师一旦投降成功,改变北伐战略局势的巨大诱惑。所以才想出了要他这个无足轻重的逃人,赋以一个宣赞名义。让自己固求立一个军令状,他童贯一边斥之以荒唐,一边勉强同意让自己单骑去让郭药师真正扯旗南投…………

    成固然是意外之喜,不成也就是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燕地逃人而已…………

    难道童贯统军这么久,就看不出自己带来的是多么巨大的一个翻盘机会?却因为害怕再度失败,所以想出这种主意?

    童贯统军二十年,在欺负青唐诸羌,拓地千里的大小战役当中,都是以强凌弱,没吃过什么大苦头,所以才没人看出他统帅大军的根本缺陷——胆小这一点出来!历史,在征讨青唐诸羌的时候,童贯还有乔诏硬着头皮进军的举动。但是白沟河的惨败,让这个死太监终于原形毕露,不仅北伐战事打成了一场笑话,他再也没有进行过有效指挥。到了后来女真南下的时候,宋徽宗让他在河东之地统帅大军进行抵抗,他却丢下大军,一口气逃回了汴梁!

    死太监就是死太监,哪怕长胡子,装豪爽,骂脏话,其实还是一样,天生阴微,阳气不足!

    萧言暂时想到的,就是这么多。

    这个时候,他也只有在心里微微苦笑。

    还以为冒万死回到大宋,能轻松一点的说…………没想到现在郭药师这件事情,还是得着落在自己的头!

    郭药师投降成功了一切都好,失败的话,自己要不就是背着小包包继续浪迹天涯去,要不就得乖乖的替这个死太监当替罪羊…………

    算了,反正在历史,郭药师投降顺利得很,大辽也没能阻挠半点。自己所想的,不就是能改变这场战事么?男儿既然选定了道路,走下去就是了…………而且似乎是没有太大风险呢…………

    一旦功成,自己在这个时代,就足可以安身立命!说不定,更有一番作为,再不会如前世那样!

    而且这场战事,就将自己手中真正改变!

    萧言深深吸口气,迎着童贯殷切的目光,叉手行礼下去。

    “属下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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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之中,萧言和马扩双骑并肩而行,只是穿行在河间府的街道当中。数十骑士,默不作声的拱卫着他们。

    街头巷尾,燃着一处处火堆,却是西军将士在值守。更有人将炊爨拿到巷口,开始煮食。戴着毡笠的士卒围坐火堆之旁,无复队伍行列,只传来高一阵低一阵的哄笑声音。

    河间府中,民居家家闭户,无有灯火,火光映照得四下树影婆娑,投在死气沉沉的屋宇面,除了这些散布的西军将士,夜里河间府,有如死城。

    马扩在宣帅节堂没有说什么话,衔童贯之命送萧言回到他在河间府临时的下处,一路也沉默着。萧言倒也不在意,只是在马左顾右盼,看看这大宋风物。

    若是没有战事,这里又应该是怎样的繁华景象?

    马扩突然低声开口:“萧兄…………”

    萧言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笑着扬手:“马兄,我现在已经是宋臣了,为大宋出力,自然是理所当然。”

    马扩看看他:“萧兄有把握?”

    萧言笑笑:“男儿值此,只有努力向前,谈得什么把握?我只有一个念头,此生不能再轻负了,我怎么也要做出一点事业出来!”

    马扩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不再说粀ww.?

    ~~~~~~~~~~~~~~~~~~~~~~~~~~~~~~~~~~~~~~~~~~~~~~~~~~~~

    “大好机会…………”

    节堂之中,童贯负手,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萧言去后,他就在这节堂中走来走去。那副老粗的模样,早就不见了踪觲ww.A持挥幸趵涓浙沟谋砬椤?

    赵良嗣伺候在他的身边,低声道:“宣帅,机会是好,可宣帅再承受不得一场失利了……耶律大石未去,我等如果贸然北接应郭药师,再遭败绩又当如何?朝中又该如何说宣帅?再说耶律大石突然北撤,未尝不是现了郭药师的动向!”

    童贯只是默然,最后才苦笑一声:“先用这个萧言顶一阵…………奏报里头,也有点东西好写…………”

    赵良嗣表情比童贯还要阴冷,低声道:“只怕也撑不了太久!郭药师只怕旋起旋灭,到时候砍了萧言人头,也不过是勉强敷衍…………宣帅要彻底翻过此局,只有借兵女真,让他们南下!到时候从女真手中,买回燕京城来!”

    童贯身子一抖,久久不则声,最后只是咬着牙齿:“白沟河败一场,什么乌龟王八都翻出来了!老公相也在攻某家,某家倒台,那个宣抚副使,老公相的儿子也得跟着倒台。谁知道他们父子,怎么就闹了一个水火不相容!老子八十年纪,还想东山再起,儿子却死死挡住老子复起之路…………让某家夹在中间顶缸!其他人,王纀,梁师成,还有那个踢得一脚好气逑的…………就在旁边看笑话,某家眼看封王,也是踩着他们的尾巴了!一场败仗打下来,竟然现身边是众叛亲离!深之,只有你还忠心耿耿的在旁边为某家出谋划策!”

    赵良嗣一脸感动的还未说话,童贯已经转身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南人,心眼实在太多了…………这个时候,还不如你们北地汉儿实诚!那个姓萧的逃人,也是人才…………有胆识,有文才,一番应对,居然滴水不漏…………还敢阵厮杀!可惜比你深之来迟了一步…………不然某岂能不重用他?现在却是可惜了…………深之,女真之事,你就开始进行,一切某都专责于你,某只要燕京城,不管是怎么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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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是在头最昏沉的时候码出来的,不太满意,但是实在没精力修改了,读者诸君包涵则个,则个则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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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介绍:
一段传奇,一段冒险。
仍然是一部比较爽的历史架空小说。
敬请期待天使奥斯卡2010年最新奉献。
2010年,1月1号,正式上传。
宋时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时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时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