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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假嫡女世界签到全文阅读

作者:沉舟钓雪     在真假嫡女世界签到txt下载     在真假嫡女世界签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在真假嫡女世界签到全文阅读

今晚打磨,明天更新大结局

    告知小伙伴们:再跟大家请个假,多谢亲亲们的支持,明天更新大结局啦。鞠躬,爱你们~

第一章 签到神秘山崖获得灵泉水×1

    “难以置信,我居然真的穿越了......”

    山崖底,江琬半坐在一片夹杂着枯草与碎沙石的地上,一手抚额,喃喃自语。

    要问穿越是个什么心情,面对此情此景,江琬大概只能回给提问的小伙伴一个欲哭无泪。

    真是对不住了啊,我不够格,我没绷住。

    看看眼前这环境!

    迎面的高崖荒凉惊险,品品陡峭度,不说是直角绝壁,至少七十度往上总归是有的。

    再看另外三面——不用看了,就在离她躺倒的地方摸约五十米外的位置,一条弯曲的大河横亘而过。

    直接就把另外三面都给包圆了!

    河面宽阔,江琬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对岸。

    水声涛涛,大河奔流。

    河面上怒浪翻涌,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江琬都仿佛能感觉到,河水奔腾时带来的沁凉水汽。

    冷嗖嗖,激得她一下子就打了个寒颤。

    摆在她面前的显然只有两条路,要么沿着跌落时的陡崖再爬上去,要么渡河而过,看看对岸会不会有出路。

    穿越,落崖!

    这是什么规格待遇?

    “渺小如我......”

    “用得着这种地狱开局吗?”

    想想上辈子劳心劳力最后过劳死,好不容易捞着个穿越重生的机会,还是这种开局。

    江琬只想对穿越大神说一句话:“......谢谢大神点名,能活我还是想活的。”

    就是现在太疼了!

    “我......#@……”江琬简直要被痛得神经错乱了,恨不能当场卧一百个槽,爆它十万八千句粗口。

    不过不行,得忍住。

    要有多大奇迹才能死了又活一次,万一三两句给骂没了,她上哪儿申诉后悔去?

    江琬深呼吸又深呼吸,艰难地缓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一点点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来。

    她很怕自己骨折。

    好在动作虽难,她终究还是爬起来了。她又试探着小心活动了下手脚,并摸了摸自己的脉门。

    感觉到虽然浑身剧痛,到处擦伤,但手脚能动,呼吸也算顺畅。脉象有些细弱,不过这更多的应该是原主本就体弱脾虚造成的,不算是摔出来的毛病。

    江琬就长长松了口气,就算是掉崖开局,能给她一个健全的四肢,好歹还有点逃生希望不是。

    抱怨反正没用,还是得赶紧搞清楚状况,再想办法挽救自己的小命。

    原身是为什么会掉崖的?这片山崖的大体位置又是在哪里?

    江琬就撑着脑袋仔细回想起前身记忆。

    嗯,原身小姑娘也叫江琬,今年十三岁。本是京城清平伯府的嫡小姐,却因为当年的战乱而在出生时就被遗落在一农户家中。

    同时,农户家的女儿则被当成是她给抱回了伯府。

    两边错位十三年后,清平伯府偶然发现不对。于是追根溯源,一番查找,终于将她给找到。

    江琬:“好家伙!狗血大戏。”

    继续回忆,就在这个深秋,伯府派的马车从京城而来,在通州乡下的小庄子里接到了小江琬。

    小江琬跟随前来接人的刘妈妈一行回京。

    途经建州福陵山时,小江琬听闻山中福林寺有通灵之名,于是起意要上山拜佛。

    哪想山路曲折,还未到山上,拉车的马就发了疯。车夫控制不住,连车带马一块摔在弯道边的一块大山石上。

    小江琬和陪同的刘妈妈被震出马车,就顺着山道旁的陡崖滚落了下来。

    落崖的后果很惨烈,小江琬当场魂飞冥冥,穿越者江琬离奇就位。

    至于刘妈妈——啊,对了,刘妈妈呢?

    终于捋清楚前情的江琬顿时心下一跳,连忙转动视线,四顾找寻。

    刚才虽然大概打量了下四周,但还真没看到刘妈妈。

    对于这位共同的落难人,江琬虽然因为初来乍到而很难产生什么深刻感情,不过人在绝境时都有寻找同伴的本能,这个时候崖下要能再多一个活人,对江琬也是莫大安慰。

    “刘妈妈?”江琬提了提气,先是小声轻唤。

    并没有人回应。

    江琬忍着痛,一边开始挪动脚步往记忆中她们落崖的方位走,一边又加大声音喊:“刘妈妈,你在吗?”

    还是没人应声回答。

    但江琬注意到,风吹过的时候,前面崖底边生着一丛灌木荆棘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

    她连忙快走几步,到了矮树丛边小心探身看去。

    就见到被树丛遮挡视线的位置正正躺着一位中年妈妈!

    她面色惨败,鬓发散乱。头上首饰显是早就掉光了,一身酱色的绸缎薄袄上,东破一个洞,西裂一道缝,形容着实狼狈。

    最令人担忧的是,她脑后正淌着一摊殷红的鲜血,而她双目紧闭,胸口仿佛一丝起伏也无。

    不会是没气了吧?

    虽然找到了刘妈妈,江琬一时间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是愁了。

    “希望还有救......”江琬只能摒除杂念,一边举步绕过灌木丛,走到刘妈妈身边。

    忽然一道白光,从她视线正前方升腾亮起!

    “什么东西?”江琬脚步微顿。

    “叮!”她耳边同时响起一道机械声,“大千世界签到系统装载完毕,发现签到地点,神秘山崖底,请问是否签到?”

    江琬:“......”

    惊呆了好嘛!

    不,是惊喜呆了。

    穿越大神诚不我欺!金手指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绝境中的生路啊。

    多亏了刚才没骂出来!

    江琬忍住大声喊的冲动,连忙在心里重重地默念:“签到!”

    系统果然给出回应。

    “你在神秘山崖底签到,获得灵泉水×1”

    前方的白光不见了,这是表示这个签到点已经被她使用,所以白光提示消失。

    天呀,太高兴了。

    江琬感应到,自己意识里多出来一个介于虚实间的神奇空间,这是系统空间。

    凡是签到得到的物品,最开始都会出现在这个系统空间,再由江琬决定什么时候取出来。

    现在签到成功,灵泉水已经到账。

    江琬就在心中默念:“取出灵泉水。”

    随即她右手掌心处微微一沉,装载着灵泉水的小玉瓶就到了她右手中。

    玉瓶质地温润,瘦葫芦般的形状,小小的大概跟江琬前世常见的十毫升一支装的小药瓶差不多大。

    江琬心念一动,查看物品说明。

    “灵泉水:治百病。”

    治百病啊!

    虽然分量少的可怜,但这说明着实带劲。

    系统会打虚假广告吗?江琬不知道。

    她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无声无息躺在旁边的刘妈妈。

    给刘妈妈试一试!

    江琬蹲下身,先用手在刘妈妈颈动脉边探了探。

    果然,掌下脉动微弱,几近于无。

    江琬摸着刘妈妈的肌肤,还感觉到一阵湿冷,又见她腹部微胀,面色苍白,近于休克状态,就很怀疑她不但有外伤,还有内出血。

    这种情况,说实话,没药材没设备的,就是来个神医都得白搭。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江琬就打开玉瓶塞子,一手小心捏开刘妈妈的嘴唇,另一只手握住玉瓶,缓缓往她口中喂入灵泉水。

    先喂了大约半瓶,估摸着有五毫升的分量。

    江琬就谨慎地停止了动作,将玉瓶竖起,重新藏回掌心。

    她打算先观察片刻。

第二章 发现签到点:国士柳无双的埋骨地

    所谓“治百病”的灵泉水,对刘妈妈这种重伤濒死的情况能有多少效果呢?

    江琬细心等待。

    片刻后,刘妈妈手指动了动。

    再下一刻,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灵泉水真的有效!

    江琬惊喜得小心肝砰砰直跳,连忙问:“刘妈妈,你现在怎么样啦?”

    刘妈妈先是有些茫然,紧接着皱眉:“我......头有些疼,小娘子,咱们这是,从山崖上掉下来了?”

    说到这,她骤然失色:“这是崖底!”

    话音未落,她就一骨碌爬起来了,用惊慌绝望的目光开始四顾打量。

    掉崖这个事实显然令刘妈妈很难接受。

    江琬却暗暗用惊奇的目光打量刘妈妈。

    只是服用了五毫升分量的灵泉水,刘妈妈的状况就肉眼可见地好转了。

    她不但人醒了,脸色也以神奇的速度在恢复红润。她的呼吸也看起来频率正常,并不见什么问题。

    一个刚刚还在死亡边缘徘徊的重伤患,片刻后却不但神速回复体征,她还能动作敏捷地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

    这是什么奇迹?

    江琬暗暗庆幸自己刚刚够谨慎,只喂了刘妈妈半瓶灵泉水。

    半瓶就有这效果,谁知道整瓶下去会发生什么?万一给刘妈妈来个返老还童什么的,那可真是乐大发了。

    并且,这灵泉水别看是签到得来的,好像对江琬这个有金手指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珍稀物,可实际上,它就是个珍稀物,很难得的!

    刚刚在等待刘妈妈醒来的同时,江琬也没忘记暗悄悄地详细查看这个签到系统。

    然后发现,系统还有个面板。

    姓名:江琬

    年龄:十三岁(二十五岁)

    签到点:神秘崖底(重置中)

    自由点:5+

    关键就是这个自由点!

    江琬阅读过系统说明,已经知道,自由点决定了她剩余可用的签到次数。一个自由点能支持她签到一次。

    她的初始自由点是五点,之前在崖底签到,已经用去了一个自由点。

    然后她利用灵泉水救了刘妈妈一命,又入账了一个自由点!

    救人原来可以获得自由点,这使她的自由点拥有了可持续增长的可能。但眼下环境特殊,她身边就刘妈妈一个大活人,她上哪儿可持续发展去?

    她总不能先把刘妈妈弄个半死,再重复利用她来刷自由点吧?

    那可真是太魔鬼了。

    所以现在,她仅有的五个自由点就非常珍贵。

    又何况,谁知道“神秘崖底”这个签到点什么时候能重置完成呢?

    给刘妈妈用掉的那半瓶灵泉水可不是大白菜啊,珍贵得她的心都在发痛好嘛。

    剩下的半瓶,她现在也重新藏回了系统空间。身上的擦伤不足以使她在这种情况下用掉珍贵的灵泉水,毕竟,谁知道下一个致命时刻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呢?

    灵泉水可是能救命的!

    不过,眼下刘妈妈表面上看来是还挺好的,就不知道她的内伤恢复的怎么样,脏器还有没有问题?

    江琬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就直接伸手来拉刘妈妈的手,一边说:“虽是掉崖了,但是......咱们也都活下来了呀!”

    人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刘妈妈懵懵懂懂地被江琬拉住,江琬一边暗暗感应她的脉象。

    只觉得她脉象微有弦伏,这是人受惊悸之后而产生的脉象,其余则把不出什么明显问题。

    江琬上辈子的工作有点小众,她是个中成药制剂研究员,为研究制剂还学了些中医基础。说不上什么医术高明,但要大致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健康还是可以做到的。

    惊悸算是病吗?

    从中医的角度来讲,情志之伤也往往受脏腑气血的影响,这就是所谓的物质决定精神。

    所以惊悸是病,也可以通过调理脏腑气机来治疗。

    而刘妈妈喝了灵泉水,她的内外出血等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可她的脉象却还是显出惊悸状态。

    这又代表了什么?

    是说灵泉水能治受伤出血等实际病症,却治不了“惊悸”这类的精神问题?还是说刘妈妈服用的灵泉水分量其实不足,所以内外伤好了,情志之伤却好不了?

    江琬有点犯了职业病,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研究灵泉水药效的好时机,她又连忙拉住自己脱缰的思维。

    只见刘妈妈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苦兮兮地叹气:“小娘子诶,活下来出不去,与等死又有什么分别?”

    江琬皱了皱眉,正想劝慰她,就见她叹完气,忽然对着陡崖方向一跪,接着竟从衣领里边拉出一个锦囊,而后双手合十,夹着锦囊在手心间,做出伏拜姿势。

    她十分虔诚甚至带着哭意:

    “信女刘氏,求告此方土地。信女与主家小娘子途经此地,绝无冒犯之意。现奉上灵符一张,求神仙爷爷指点迷津,大度宽恕。”

    说完,她立刻就地又拜了三拜。

    然后她拆开锦囊,果然从里面取出一张描绘了朱砂纹路的黄符。

    接着,她又从腰间一个小袋里掏啊掏,掏出一支精巧的小火折子。她就掰开火折子,细细吹出火星,然后小心将黄符点燃。

    江琬全程安静地看着,从刚开始的惊讶到后来:“......”

    说实话,面对刘妈妈的举动,她第一反应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毕竟长在红旗下,谁还不是个无神论者了?

    可江琬念头也转得很快,毕竟穿越都实现了,系统也都来了。

    甭管这是科学穿还是神学穿,甭管系统是科学产物还是神学产物,总之人对未知的东西,抱有一点敬畏心,是不是也挺应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没有枉费江琬的敬畏心。

    黄符点燃,一缕青烟忽然飘飘渺渺逆风自转,竟如同灵蛇般,对着东侧方峭壁与河流交汇之处蜿蜒而去。

    江琬很惊讶,因为这违背了她的物理常识。

    刘妈妈却似乎也很惊讶。

    她先是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就面现狂喜,忙说:“小娘子快来!”

    说话间,她提起精神,拔腿便追着青烟移动的痕迹而去。

    江琬连忙也跟上,心中种种复杂不必多提。

    很快到了水边,青烟就在峭壁与河流交汇处盘空打转。

    刘妈妈停在水边一块微凸的礁石上,举目望着这缕离地约有七尺高的青烟,却是微微踌躇。

    “小娘子。”她犹豫了一下,却竟然求助般看向江琬,“这,神仙爷爷究竟是何意,你可能明白?”

    江琬:“......”

    江琬比刘妈妈还懵逼。

    因为在她的眼里,那青烟下方赫然现出了一个白色光点。

    系统则提示:“发现签到地点,国士柳无双埋骨地,请问是否签到?”

    江琬轻咳一声,问刘妈妈:“敢问刘妈妈,这黄符既是你点燃,怎么,你不知该如何使用么?”

    她有点尴尬,因为她可能要截刘妈妈的胡了。

    刘妈妈也尴尬:“奴不过是一介仆妇,也是运气好在咱们京郊浮云观求得了一张供奉灵符,岂能当真懂得玄术?”

    一老一少,一般狼狈,只于此刻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而江琬,默默地,在心中念:“签到!”

第三章 望气术初级

    国士柳无双的埋骨地,能签出什么?

    系统:“你在国士柳无双的埋骨地签到,获得望气术初级。”

    望气术!

    什么是望气术?

    一瞬间,江琬只觉得自己仿佛化身成了一缕清风,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纵膈,与一名头戴纶巾的中年文士,在某一段的思想频率上神秘相合了。

    在他眼中,世界的色彩如此斑斓。

    他望见明月,那是清幽之气;他望见旭日,那是升阳之气;他望见山川,那是厚德承载之气;他望见河流,那是无形滋润之气......

    他望人间百态,有喜怒哀乐;他望红尘十丈,有清浊邪正......

    他看得太多,可能够改变的太少,终有一日,望尽天涯,秋风碧树,他于无名崖上纵身一跃,闭上了他的眼。

    江琬浑身一激灵,猛地一闭眼,又一睁眼。

    眼前却现出刘妈妈放大的脸。

    “小娘子啊......”刘妈妈有些犹疑,又仿佛有些期盼地,“你怎么啦?”

    江琬只觉得大脑有片刻的晕眩。

    签到系统是不会出什么显眼的特效异兆,可她自己的身体强度却有限,在接收初级望气术一切内容的时候,她无可避免地受到了冲击。

    这表现在外,就是她有一瞬间表情空茫地发起了呆。

    而缓过来后,江琬眼中的世界就变了。

    她先看刘妈妈。

    刘妈妈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江琬却看到了她头顶三寸,一缕灰白带黑的烟气漂浮不定。

    这,是她当前气运!

    烟气淡薄,表明刘妈妈出身卑微,灰白中带着黑,表示刘妈妈正倒大霉。

    可不是,都掉崖了,绝境中还不知道出路要怎么找,能不倒大霉么。

    然后江琬的视线又从刘妈妈头顶转移到她身上。

    刘妈妈身上也是有“气”的。

    江琬学过中医,对此很好理解。

    气的存在,是人先天而生。

    伴随着人的出生成长,又从先天转后天,如此消长循环,维持人体生命活动运行。

    人还有“气”,表示人活着,人若无“气”,那就证明人死了。

    刘妈妈身上此刻气血搬运,诸般顺畅,唯独肾与脾这两处,气机略弱。

    在初级望气术里,对此就有个简单粗暴的解释——此人肾不好。

    可在江琬这个系统研究过中医理论的人眼里,看到的却是,刘妈妈惊恐忧思,过度焦虑,而恐伤肾,思伤脾。

    所以,这,就是惊悸在“气”方面的表现啊!

    望气术没有用?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不说望气术在其它方面的作用,只说它能直观地将人体脏腑气机都显露清楚,这就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作用了。

    望闻问切四诊法里,望气术完全可以当成是超级配置版的望诊法来用呀。

    江琬原本在用药方面算得上精通,诊断方面却是个半吊子。

    可如今有了这神奇的望气术,她却觉得,自己以后能不能成为一个神棍可能不好说,但要是偶尔客串一把神医,好像很有可行性!

    这一瞬间,她脑子里都条件反射地闪过数种可以为刘妈妈固肾定神的药物了。

    刘妈妈又一声忐忑地呼唤:“小娘子?”唤回了江琬脱缰的思绪。

    江琬看看头顶仍在盘旋的青烟,又看看刘妈妈脸上的忐忑,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不仅有点神奇,这个世界的人们对各种神奇的接受也都是普遍性的。

    在原身小江琬的记忆中,她生活的小乡村里人人有信仰。

    他们会拜山神,拜土地,拜河伯,也拜三清,拜菩萨等等。

    这方面倒是符合华夏人民古来的特性,信仰众多,大部分情况下还能信它又信牠,彼此竟不冲突。

    他们还有很多故老的规矩,比如夜里不能扫地,家里不能打伞,丧事小孩不能去,走夜路有人喊别回头......

    家家逢鬼节都得烧个纸,求个符。

    而此番伯府的假千金之所以会被爆出来居然是假货,也是因为有高人偶见了小姐一面,指点说她原不是这家女儿!真相才由此被揭开。

    说实话,刚开始在原身记忆里翻到这些内容时,江琬是随意略过的。只当封建迷信,糊弄愚民,不必较真。

    这是习惯使然。

    而到这一刻,江琬则深深认识到,自己该打破这种思维惯性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世界,这个世界也并不处在在她原来认知中的任何一个古代王朝。而她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如果只有一个闺阁弱女的身份,纵使今日能脱离此绝境,往后的命运又如何能自主?

    眼下刘妈妈弄出来的这青烟,虽然不知有什么作用,却倒是给了江琬一个好契机。

    她心念电转,终于脸上露出一丝有些慌乱,又有些惊喜的神情:“我......刘妈妈,我觉得我的眼睛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刘妈妈眉头一跳,不自觉被她情绪感染,忙追问:“不一样?什么不一样?”

    江琬抬手搭额,飞快考虑着要说到哪一步,该怎么措辞。

    傻不拉几把签到系统倒出来?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秘密这种东西,就是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的,跟谁都绝不能说。

    那就说自己奇遇通灵得了“望气术”?其实也并无必要。

    江琬目光远眺,忽然眼前一亮。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那宽阔河面,水天相接处,一道紫气,冲天而起!

    如果说刘妈妈身上的灰白烟气稀疏得简直就是朦胧幻影,那么远处那道紫气就辉煌浓郁得犹似浩浩天河之倒悬。

    不,这根本不该拿来比,没有可比性。

    正如初唐奇才王勃的绝妙文笔:龙光射牛斗之墟。

    华光灿烂,气冲牛斗。

    这才是关于这道紫气的正确形容方式。

    江琬心惊之余也是大喜,那个方向,一定有一位大人物路过!

    拥有如此冲天气运,紫光加身,这该是什么人?

    她知道该怎么说,要怎么做了。

    “在那里。”江琬伸手指向紫气的方向,顿了顿,语气渐带神秘悠然,“刘妈妈,我看到了我们的生机。”

    “生机?”刘妈妈思绪已被她带跑,这个时候完全就陷入了一个“虽然我弄不懂小娘子是什么意思,但我就是觉得她好像真有点东西”的状态。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结巴:“什么,生机?”

    江琬道:“或许会有贵人来救我们,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让贵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要怎么让贵人知道她们在这里呢?

    如此简陋的条件下,江琬只能想到一个方法,那就是:狼烟。

    可光只有狼烟的话,那又还不一定够。

    她还必须得再想办法,吸引对面的人在看到狼烟后无论如何都不舍得不过来看一眼。

第四章 落崖背后的秘密

    要怎么做呢?

    江琬大脑不停转动,同时又一遍认真地观察四周环境。

    如今正是深秋时节,天气寒凉,日头也短。

    山崖底下,大河之畔,则更是寒意深深。

    说实话,这时候没下雨没下雪,甚至还有点阳光,江琬真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如今太阳也已开始西斜,再过不久或许就要天黑了。天黑之前她们如果不能获救,江琬都难以想象在这种深秋时节,她跟刘妈妈这两个毫无生存物资的战五渣,要怎么在这崖底平安度过一夜。

    其实陪同原主小江琬来福林寺上香的并不是只有车夫和刘妈妈,他们一行原本共有两辆马车,十来个人的。

    只是原主有些怯懦怕生,所以只有刘妈妈陪她坐在前面更精致些的小马车上。

    后头的大马车上则坐着两个粗使婆子,两个大丫鬟,此外还有一名车夫,两名家丁护卫在马车外步行跟随。

    失控的是前一辆马车,后头马车上的人应该无事。

    论理,看到江琬跟刘妈妈落了崖,这些幸存的人此刻应该已经在想办法救援她们了。

    可一来此处地形险峻,不论上头的人是准备从崖上下来,还是打算绕路从河那边乘船过来,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实现的。

    江琬是真怕救援的人还没来,她跟刘妈妈就先冻死饿死或者是被什么野兽给咬死在崖底了。

    二来,则是在又一次仔细回想过原身记忆后,江琬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

    原主是个有些怯懦的小姑娘,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在赶路途中主动提出“去寺庙上香”这种麻烦要求呢?

    江琬回想起几个细节:是有好几个人,连续不断地先是在小江琬耳边诉说伯府的种种人事规矩,激起她对前程的焦虑。

    后又仿佛不经意提点她:“福林寺的大师们慈悲着呢,有小姑娘得了大师一个有福的批命,回家后啊,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来求娶她,她家里上上下下也都把她当宝珠似的捧手心里啊!”

    “上山一趟,纵是无缘得见大师,能求个平安符或是护身符之类的,回头送给家里人,谁能不欢喜呢?”

    “沾沾佛性也好呀……”

    江琬:“……”

    天知道福林寺里头一群和尚,他们是怎么会又算命又画符的?这些不都该是道士们的活儿吗?

    槽点太多,江琬都没法一个个吐过来。她暗自思量,说这些话的,大部分是他们住店时遇到的过路旅人,其中还有一个则是随行来接原主的丫头翠莺。

    旅人或许是当真觉得福林寺好,也有极大可能是被收买了,其他人也很难确定有没有问题,但这个翠莺却一定有问题。

    江琬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判定,原主这次的落崖不是意外,而大概率是人为!

    在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敢把生的希望就单单寄托在其他人的救援上?

    她必须自救。

    寒风吹来,江琬被冻得微微偏了偏头。

    这一次她的视线落在了斜前方崖壁靠上的位置。

    在那里,她看到了好大一片平整石壁。

    最显眼的是,这石壁不仅平整光滑,它还白如汉玉,斜阳下,倒似是一面被大自然打磨过的玉镜般,熠熠生辉。

    阳光从河那边斜斜照射过来时,石壁下方映照了些许矮树的影子,绰约婆娑,竟还颇有美感。

    江琬一直在高速运转着的大脑这一刻终于点亮灵光:这石壁是不是跟《天龙八部》中,段誉在镜湖边看到的那块玉璧有微妙相似?

    故事中,李秋水与无崖子常年在湖边练剑,偶尔有些夜间,当月光照来的角度刚刚好时,他们练剑的影子便会被迂回反射,最后映照在玉璧上。

    以至于无量山上的人看见了,竟以为是有仙人在舞剑,由此人人神往,又衍生出无数争端。

    江琬虽不似无崖子与李秋水般有绝世高妙的剑法,但趁着此时阳光正好,她要效仿那两位,借机在这面石壁上做些文章,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刘妈妈。”江琬当机立断,“你快拾些柴火过来,干柴湿柴都要有。”

    刘妈妈早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时就“啊”一声,又呆呆反问一句:“拾柴?”

    这跳跃的思维,真不怪刘妈妈跟不上。

    江琬解释道:“干柴湿柴混合燃烧,烟气才能够大。也好叫人知晓,我们在这崖底,需要救援呀!”

    是,她打算山寨一个低配版“狼烟”。

    烽火台上的狼烟究竟是怎么烧得又直又高的,里头到底放没放狼粪,这些其实也没必要考究。

    江琬只是想吸引在河中行船的那位“紫气贵人”的注意力而已,有烟,烟够大就行。

    刘妈妈倒也听话,连忙应声好,整了整袖子就利落地拾柴去了。

    江琬则小步移动着,测算起日光的角度。

    至于原本在“柳无双埋骨地”上方盘旋的那缕细细青烟,这时已自行消散了。

    看起来它就没起什么作用,刘妈妈除了顿足无奈,又还能怎么样?

    寄望于鬼神既然无果,那就干点实在的事儿吧。

    而事实上这黄符青烟也确实没起到什么实质作用,江琬能获得望气术,那也是因为她有签到系统。

    江琬在河边寻到了几块可以叠放起来垫脚的大石头,她试了试自己的力气,发现自个儿这小身板虽然看起来瘦弱,但实际还挺有劲,就没叫刘妈妈帮忙。

    她一连搬了五块大石头,又加了许多小石头,堆成一个还算牢固的小基台。

    接着她用竖起来的树枝对着阳光试了试,感觉到光照和石壁影像都刚刚好,这便暂且放手。

    刘妈妈看她举动奇怪,有心想问。

    江琬却将食指竖在唇边,眨眨眼,神秘地对她做了一个“嘘”。

    刘妈妈讷讷,只能继续拾柴。

    深秋时节,又还是在河边,不论干柴湿柴都还算好找。刘妈妈很快就各找来一堆,江琬便让她拿出火折子点火。

    她也跟着一起上手,把柴堆放置在离自己搭建的小基台不远的下风处,形成一个距离差。

    这是为了防止风吹来时,烟气飘起,柴火的浓烟万一把石壁全给挡住了,那她可就白折腾咯。

    刘妈妈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问道:“小娘子,那奴……这就点火啦?”

    原本在小江琬面前,刘妈妈是一个颇有优越感的教养妈妈。可此番经过落崖,不知不觉间,刘妈妈的姿态却一再被她自己放低,反倒是处处以江琬为主心骨了。

    江琬道:“点火。”

    烟起时,她快步走到基台边。

    先解散了自己的发绳,轻轻理了理被风吹起的长发。

    接着,她解开衣服上的缚膊。

    她身上穿的原是典型的魏晋风格大袖衫,杏子般的颜色,素雅鲜活。

    但大约是为了上香方便,原主又在大袖上加了缚膊。

    缚膊拆下来,长度足有七八尺,此时刚好能派上用场。

    江琬便将缚膊挽在手上,然后小心踏上基台,踮起脚尖。

第五章 崖上石壁飞青冥

    河边风吹来,江琬扬起双臂,长长的缚膊随风飞出。

    斜阳映照,她剪影微侧,足尖轻盈,影像落在崖上石壁间,那身形被数倍放大,光影朦胧,竟似神仙起舞。

    江琬所在的这片崖并无名字,但山是有名字的。

    山名福陵山,山边的河,叫做望河。

    望河又被时人别称为忘川河。

    盖因望河之水太过汹涌,河面宽阔处甚至能有七八里之距,水下暗流遍布,水面波涛滚滚,鱼且难渡,何况乎人?

    如此天险,百姓望而生怯,再加上谐音,久而久之,望河竟成了忘川。

    一般的小船,都不敢随便在望河行渡。敢上望河的,往往至少也得是二层楼船,更或者是艨艟。

    此时的望河之上,却有一架乌篷小舟在浩浩水天间随波而行。

    河水奔流,滔滔不休。

    这一叶小舟虽时而被浪花冲起,时而又随着波涛降下,可纵然这波浪翻滚得再是汹涌,这小舟却又十分神奇地如同黏附在水面上般。

    它牢牢贴合着每一次波涛的起伏,看似随时都有被浪涛倾覆的危险,可实际上竟又稳如千斤。

    船板上,有一人操桨,一人垂钓。

    持桨之人中等个头,身形圆润,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儿。

    他这时一手持桨,另一手搭在额上,正看天色。

    忽然,远处望河南岸偏东的方向,一团灰烟冲天而起,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老头儿惊呼一声:“嚯!什么东西?”

    垂钓者背影挺拔,虽是盘腿坐着,只露出半个身形,可有些人,就算只是一个坐姿,也能坐出山岳嶙峋般的孤高巍峨。

    他却不应声,不言不动,只如雪山冷肃。

    小老头儿也不在意,又咋呼道:“哎哟,瞧我看见了什么?郎君,您快看看,那边崖上是不是像是有个神仙的影子在飞?”

    垂钓者便微微侧头,终于给出些许反应,亦随着老者的指点抬眼向南岸崖壁看去。

    他们行船的位置是在望河中央,离南岸那边足有三四里之远。

    如此距离,若非他们的目力远超常人,只怕是很难看清对面崖壁上的景象的。

    又何况一道本就淡薄的影子?

    但老者看清了,垂钓者甚至还看得更清晰。

    他先是见到那如巨镜般的石壁,石壁上淡影翻飞,水波掀起时,浮光一错,便似有天人自时光长河的未名处蹁跹而来。

    是有银镜照青山,又如仙卿踏光霞。

    此情此景,谁能说不美?

    也无怪乎老者竟惊呼说是有神仙在飞。

    紧接着,垂钓者又看到了老者不曾看到的。

    只见那石壁前方,水岸之边,一片小小的高起处,却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在踮足轻踏,扭腰回旋。

    老者仍然呼喊:“真有仙影,好生奇妙!”

    垂钓者,秦夙倒也不言语,只是唇角微微上扬。

    这一缕极淡的笑意在他冰雪般的容颜上稍纵即逝,小老头儿都没能看见。

    他还在忙着劝说:“郎君,我们过去看看罢。”

    秦夙不说答应,但他握着钓竿的手忽然一抖。鱼线翻飞而上,秦夙手掌一转,钓竿连着鱼线便在瞬息间被他一收而起。

    老头儿大喜,虽然没能得到这位寡言郎君的一句答话,但他也知道主上既然收起钓竿,那就是认同他提议的意思了。

    望河南岸,崖壁这边,刘妈妈一边添着柴火,一边却是被浓烟熏得连连呛咳。

    她抹了把脸,就沾得脸上烟灰一道道。又没忍住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她眼睛也被烟给熏得通红。

    “小娘子啊……”刘妈妈颤声,“这……这当真会有人来救咱们么?倘是没人,倒不如留着些柴火,到了夜里,也好驱赶野兽,取暖呀。”

    江琬在石头上顶着寒风跳舞,这会儿简直都快要跳得虚脱了,又哪还有力气再回答刘妈妈的问题?

    她上辈子也只是在读大学的时候零散学过些古典舞,基本功着实谈不上有多扎实,只能说是会些动作,能糊弄糊弄外行。

    而这辈子的小江琬,说白了,她就是被当成农女养大的。

    因为从小干农活,倒是有一把子好力气,可筋骨上由于从未练过,却未免失之僵硬。

    江琬为了凹出神仙的灵动造型,那真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再加上她身上本来就还有些擦伤未愈,此时此刻,个中酸爽,着实言语难以形容。

    刘妈妈还有些担忧:“小娘子,你这雅舞,也是方才灵感得到的么?可咱们毕竟是大家闺秀,若有人来,见你舞蹈,或不大好罢?”

    因为她自己刚才点燃黄符,燃出了一道奇异青烟,再加上方才江琬故意的言语引导,以至于此刻刘妈妈渐渐相信江琬是真的得了神异。

    她也听过些类似的传闻,或说谁谁谁素日愚钝,某一刻忽然灵感天降,从此便大不相同,获得种种玄奇本领。

    又或说谁谁谁受尽苦难,忽一日感动上天,骤然开窍,又从此不凡。

    刘妈妈心想:“山上还有座福林寺呢,此间毕竟是在佛寺之后,料想不会有什么怪东西敢来。”

    她战战兢兢地期盼着,见江琬不答话,倒也并不非要她说些什么。

    刘妈妈只是忧惧此刻处境,因此才忍不住多嘴。

    江琬倒是比刘妈妈有底气些,因为她能看到,就在她这边浓烟升起,石壁上也映出“仙影”时,大河深处,那团原本自西向东顺流而去的紫气,改变方向了!

    紫气在向着她们这边移动过来。

    可与此同时,江琬也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疾速流失,已到极限边缘。

    她忽然又产生一种明悟,原来动用望气术,她这边也是需要消耗的。

    这种消耗行迹不显,可一旦过量,江琬就会感觉到精神与体力的同时衰退。

    江琬深深提起一口气,眼睑向下微阖,停止掉望气术的运行。

    然后她双手翻飞,最后做出一个休止的动作。整个人便蹲伏了下来,蜷缩着静静贴到脚下石面上。

    与此同时,河中一叶小舟破水翻浪,竟如离弦之箭,疾射而来,眼看便要到岸。

第六章 人人可弃我,我却不自弃

    望河南岸,崖壁旁。

    刘妈妈惊喜中甚至是带着惊慌地匆忙面向望河。

    那叶小舟如同一支黑箭,刺破白浪。

    它近了,越来越近了。

    然而,刘妈妈原本因为欢喜而张大的嘴,却又随着它的靠近而渐渐合拢。

    她看清了,这来的不是一艘她原以为的可以救命的大船,却竟是一叶自身都或许难保的小舟!

    这一刻,刘妈妈脸上的表情变化之丰富,简直都可以出一章变脸大作。

    小舟终于到岸,操舟的老者抛下船锚扣到岸边一块大石后头。

    “咚”一声,船锚入地。

    老者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目光往前一扫,慈眉善目的脸上露出了和气的笑容:“嘿,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岸边一片狭地,后方陡崖高立,衰草枯树且不说,显眼的是,水岸边上一老一少的两名女子。

    年长的一身狼狈,这时正僵站在火堆旁,表情呆愣。

    年少的那个原本伏在一堆乱石上,这边小舟靠岸,她随即快速起身。

    就在船上老者问话时,她拧着裙摆,一边就从堆高的乱石上小心走了下来。

    却是个细瘦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的小娘子。

    她长发垂散在腰后,大袖随风猎猎,虽是肌骨细弱,可眉眼却出奇的灵秀有神。

    尤其一双瞳眸,真如星河落凡,秋水浸润,叫人一见之下,顿而忘俗。

    老者心下便是一声暗赞。

    江琬照着原身的记忆对老者行了个叉手礼,语气含着欢喜与激动:“见过这位长者,小女原是京城清平伯长女,因故路过建州,今日乘车上福陵山,不料车马失控,以致落崖在此。”

    她直接就扯出清平伯府做虎皮,料想船上人既然身怀紫气,必定是出身顶级权贵。她要是不报个来历跟脚,凭什么指望人家搭理她?

    “清平伯?”老者侧目,“你是这小子的女儿?长女?清平伯的长女不在西京,在建州?”

    听这语气,果然是认识清平伯的。

    江琬连忙道:“回长者话,小女是永熙九年生人,出生时母亲避祸通州,不意将小女遗落在农户家中。如今在西京的那位,乃是我养母的女儿。小女此番途经建州,便是要从通州回归京城去。”

    她三言两语交待了人生互换的这段荒唐事,老者听得眉头一挑,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你这是要回西京去认亲?”老者嘿一声,“你是农户家长大的?看不出呀。”

    不但是气质形容不像,更重要的是,江琬的言语谈吐也不似农女。

    一个人的外貌或许能有欺骗性,可谈吐涵养这个东西却做不了假。

    江琬说话措辞简练,提及人生的不公时也并无怨愤偏颇,失陷在这崖底更不见惶恐失措。见到生人,还能条理清晰地行礼报来历。

    以老者的见识,深知要做到这些看似不难,可实际上,就算是读过书的大男人也未必能有此从容。

    对比对比此刻就在旁边正一脸紧张茫然的中年仆妇,这才是寻常人的反应不是吗?

    江琬知道自己有点崩人设了,不过眼下环境特殊,她就算是装成小原主怯懦畏缩的样子,维持住人设的一致,对脱离眼下的困境又能有什么积极意义吗?

    不,那或许会使眼前这唯一的救星转身就走也说不定。

    反正脱离了原来的生存环境,现在谁见到的都是新生的江琬。谁又能规定江琬一定就是什么样的呢?

    “老先生说小女不似农户家人,这是夸小女长得好,天生丽质,纵是经受劳作之苦,也能不留风霜痕迹的意思吗?”江琬对老者眨了眨眼,俏皮地笑了。

    她又伸出一双手,举到身前展示。

    这是一双细瘦的小手,十三岁的小姑娘,手掌纤巧,手指细长。可与之违和的是,这一根根细长的手指上却凸出着突兀的骨节。

    这双手上还不止骨节凸出,老茧密布,掌纹也清晰繁多。

    豆蔻梢头的小娘子,竟有这样一双手。

    光从这双手上就能看出,手的主人是如何常年劳作,辛勤不息。

    老者一下子哑然了,清平伯的女儿,该有这样一双手吗?

    他目光中的锐利便在不知不觉中消减几分,声音也放松了:“嘿,小丫头好不知羞,还天生丽质呢……哈哈!”

    江琬笑吟吟道:“人人可弃我,我却不可自弃。天生丽质难自弃,有错吗?”

    不自弃,有错吗?

    多么简单一句反问,老者却一下子呆愣了。

    因为就在江琬话音落下时,小舟的乌篷中却竟然传出一声对问:“人弃你,你不自弃。可天若弃你,又该如何?”

    原来就在小舟靠岸之前,原先与老者共同立在船板上的秦夙就已先行回到了船舱。

    老者也深知自己这位郎君,是最不愿见生人的。他发现岸边有人,因而立刻避入船舱,这再正常不过。

    不正常的是,他竟然主动接了这小娘子的话,还与她对答起来!

    江琬听到船舱中传出的声音,清冷凛冽,竟似玉石击磬,虽有绕梁之韵,称得上十分动听,可这动听的声音却又偏偏饱蘸寒意。

    听得江琬没来由竟打了个冷颤。

    她一下子更打起几分精神,心想:“船舱中这位,想必正是那身怀紫气之人。”

    虽然她的望气术已经因为体力不支而被停掉,但江琬也有基本判断。

    来的只是这么一叶小舟,甭管贵人为什么不坐大船却坐小舟,总之,贵人是来了。

    贵人总不能是操舟的老者吧,亲自划船,这不符合贵人身份不是?

    而如今船舱中有人问话,江琬则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这船舱里还有人,那就是他了。”

    他问:天若弃你,又该如何?

    江琬沉吟片刻,缓缓回答:“天若弃我,我便……逆天又如何?”

    逆天而行!

    多轻巧一句话。

    在江琬的前世,她听这类似的“逆天而行”的话,简直都能听起茧子了。

    可在这原生态的古代,在人们敬畏着天地鬼神,崇信着皇权的时代,一句“我便逆天又如何”,却该是何等的震撼人心?

    船上老者一下子咬肌微紧,身躯一颤。

    很快,他又偏头看向船舱。

    船舱处,正缓步走出来一人。

第七章 他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江琬抬眼向那船舱口看去。

    长河,阔浪。

    小舟,乌篷。

    轻舟八尺,低篷三扇。

    最先入她眼的却是一双云纹错金底的玄色皮靴,船舱中人轻拂衣摆,缓步而出。

    当他直起身时,不单是江琬,就是正因为江琬方才一句“逆天又如何”而满心惊恐的刘妈妈都一齐叹了叹。

    有高山之巅,危崖之雪。

    林下之风,昆岗之玉。

    词汇贫瘠如刘妈妈,此时大脑只有一片空白。

    而十几二十年书没白读的江琬,这时候却也只能在脑子里冒出一句:“竟然遮着脸!”

    此人风仪气度,真不能说不卓尔不凡。

    可惜他却戴着个足以遮住大半张脸的青铜面具,只留了嘴唇和下颌在外。

    江琬忙又低下头,她知道自己的眼神,肯定不会像部分本土人士那样有敬畏的自觉,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不够恭敬”而惹得贵人不快。

    老者却低唤一声:“郎君!”

    秦夙摆摆手,语气清淡:“方才这石壁上影影婆娑,徐翁说是有神仙起舞。神仙何在?”

    来了!

    江琬早在做出效仿“无量玉璧”打算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这边摆出“神仙影子”的龙门阵,若真吸引来了人,来者问起神仙之事,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是继续假装真的有神仙?还是干脆一问三不知,反正咱也只是凡人一个,不知道神仙的事儿也不奇怪不是吗?

    彼时考虑许多,种种皆有理由。

    可这一刻,江琬却福至心灵。她立刻道:“回禀郎君,此间并无神仙。原是小女与管事妈妈流落在此,为引人前来相救而不得已做的小把戏。”

    说话间她微微抬头,悄看船上郎君。

    不意却对上一双墨玉雕刻般的眼,沁凉深透,如同浸在冰水中一般,寒意凝结。

    竟不似人间该有,倒像是冰川打磨。

    江琬激灵灵一颤,连忙垂眸,又行了个叉手礼:“还请郎君恕罪。”

    没有人应声。

    秦夙不答话,老者徐翁不吭声,刘妈妈更是战战兢兢,不敢稍动。

    江琬暗暗一咬牙,又抬了抬眼。

    该怎么做呢?

    她……戏精上身,眼圈微微红了。

    声音中的情绪也明显低落可怜起来:“求……郎君相救,小女委实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若有得罪处,我……”

    我……我总不能奉上灵泉水赔罪吧?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这种东西如果正面暴露,那就是小命的问题了!

    好在江琬眼神是真好,这一瞬间硬是确定自己看到了,对面郎君那面具下的薄唇,分明往上翘了翘。

    虽然这笑意稍纵即逝,可江琬飞快在心里肯定:“他一定是笑了!”

    江琬微微定神,声音更可怜了:“不知郎君此行要往何处去?搭载小女与我这位管事妈妈一程如何?回头归家,小女必尽全力相酬谢。”

    说着话,又眼巴巴看向船上人。

    豁出去了,求人就该有求人的姿态,既想要人家救你的命,诚恳一点也是不丢人的,不是吗?

    咳咳。

    江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虽不算丢人,却着实有些滑稽。

    她瘦伶伶一把身子骨,虽然个头不矮,初初有了少女的体态,可脸蛋儿却委实太小了。

    小脸蛋儿,大眼睛,垂散的长发却是有些稀疏泛黄,再加上方才一番折腾,她脸颊上还沾了些草屑烟灰。

    又是真的可怜可爱。

    秦夙硬是等了片刻,才终于淡淡道:“徐翁。”

    他唤了一声徐翁。

    操船的老者忙应答:“嗳。”

    秦夙转身走回船舱,只留一句:“让她们上船。”

    转身时,他的嘴唇又微微动了动。

    这一次,却连江琬也没看清,他嘴唇动时,其实是在无声吐出几个字:“逆天又何妨?呵……”

    这边徐翁脸上露出微惊的表情,秦夙已经回了船舱。

    江琬只是面露喜色,连忙行礼:“多谢郎君,多谢老先生!”

    徐翁转头看向这位已经迫不及待说感谢的小娘子,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他摇了摇头,“嘿”一声:“得了,上船吧!”

    手一竖桨,他又往后退了退,让开了船头的位置,方便江琬她们上船。

    江琬快走几步,又转头看向还呆站在一边的刘妈妈,示意她也快些跟上。

    刘妈妈却是真的迟疑,她不敢相信眼下这艘小船能救她们的命,可如果不上这艘船,她们又该怎么做?

    眼见江琬都走到船边上了,刘妈妈一咬牙,一边迈步追上来,一边却从怀里掏出一物。

    却是一张被她藏得严实的织锦名帖。

    她双手端举名帖,向徐翁奉上:“好叫老先生知晓,我家小娘子确乃清平伯嫡女,此为我家主人名帖。请教老先生名号,来日归家,小婢也好上报家主,回礼致谢。”

    这是刘妈妈的老成之举。

    她不像江琬,骨子里就是个现代灵魂,又因为望气术而早早就对船上人的身份有所推测。

    对刘妈妈而言,她除了担心这小舟难以承载他们渡过这滔滔望河,也难免会担心这船上老者与年轻男子举止有差。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又敢肯定这来的就一定是两个好人?

    万一他们在船上有什么不测之举,以她们这两个弱女子的力气,又能如何?

    刘妈妈当然还是要先再强调一遍自己这边的身份,又问清楚对方身份。

    徐翁看了眼被举到自己眼前的名帖,又看了一眼江琬。

    江琬没有阻止刘妈妈。

    说实话,对刘妈妈此刻举动,她心里除了惊讶外,也还是有些欣喜的。

    她暗想:“我倒是有些低估刘妈妈了,看来她能被伯府派出来主事,也是有她一番长处的。”

    刘妈妈很坚决,纵然举着名帖的手都微微发抖了,她也仍然维持动作。

    徐翁终于抬手,他接过名帖,缓缓翻开。

    随即,他又阖上名帖,笑了起来:“是清平伯府上不错,至于我家郎君,姓秦。小老儿徐善存,日行一善徐善存。两位,要上船么?”

    说着,他将名帖还给刘妈妈。

    刘妈妈无法决断,又看向江琬。

    徐翁徐善存虽然报了自己的名字,可对他家郎君的身份却终究不曾明言。

    在这个奴仆只是主家私产的时代,徐善存的名字又能代表什么?

    他对郎君身份如此讳莫如深,刘妈妈又怎么能放心?

    江琬却有点明白了,秦,是国姓!

    虽不见得每一个姓秦的都是皇族,可既姓秦,又身怀如此浓郁紫气的,却必定是皇族。

    这其实早在她望见河面上那冲天紫气时,就已有猜想。在这封建时代,紫气又常被引申为帝王之气。身怀紫气的,那能是一般人吗?

    江琬甚至怀疑这位秦郎君,是位皇子!

    不过小原主生长在闭塞的乡村,记忆里除了知道秦是国姓,如今国号为周,年号永熙,此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江琬当然也就很难有更深层的判断。

    不过这也无妨,她只要知道贵人是真的贵人,毫无加害她们这两个无名小卒的必要,就成了。

第八章 便宜爹没排面

    江琬没有犹豫,很快上了船,刘妈妈也就跟着上了船。

    两个人都很识趣,没有要求坐到船舱里去。

    徐翁收了船锚,将船桨在水面下轻轻一摆,这小舟便又如离弦之箭,飞速向大河中央射去。

    刘妈妈站在船边,好险没跌一跤。

    江琬连忙扶住她,就带着她往船舱外壁处靠。

    她们靠着舱壁,扶着船沿小心坐了下来。

    徐翁站在船头,每每只是轻轻摆动船桨,这小舟便灵活得如同大河中最矫健的那只游鱼,穿梭白浪,纵往如飞。

    刘妈妈经不得这样的速度,一时面色觥白。

    江琬的身体耐力要好一些,再加上她前世坐过快艇,经受过这种速度,这会儿倒也还好。

    徐翁笑了:“小丫头人小,胆子倒是不小。真不怕老朽恶心一起,提脚将你卖咯?”

    江琬侧头,目光在徐翁的船桨上扫了扫,眨眼笑:“小丫头能值几个钱呀,似老先生你这等高人,卖我……岂不是跌身价?”

    说话间,小舟已驶到大河中央。

    徐翁操舟猛地一转弯,小舟从横渡又变成了顺流而下。

    “哎哟!”江琬被这急转弯的惯性带得身体一阵摇晃,好险没被一口气呛傻掉。

    她捂着胸口,连咳好几声才顺过气来,再看向徐翁,眼睛就瞪大了。

    “老先生,我那便宜爹,在您这儿不该一点面子都没有吧?”

    徐翁顿时:“哈哈哈!”

    一阵大笑:“你那便宜爹,倒是不亏!白捡你这么大个小机灵鬼做女儿。你方才说,那个神仙影子是你做的小把戏?说说看,这小把戏你怎么做出来的?”

    江琬紧紧攀住船沿,刘妈妈又紧紧挨着她,与她互为倚靠。同时,悄悄用警惕的眼神暗暗观察徐翁。

    江琬喝着河风,迎着波浪,艰难道:“岸边有个小石台,便是小女搭的,您没瞧见吗?”

    徐翁:“哦,看见了。”

    江琬道:“方才阳光照射的角度,穿过石台上方的位置,正好能在对面石壁上投下放大数倍的影子。小女取个巧而已,说穿了不值一提。”

    徐翁:“嘿,老实!”

    他这边笑着,心里倒也有些恍然了,暗道:“郎君目力比我更好,这小丫头方才在石台上装神弄鬼,我是不曾看见,只见到了石壁上的影子。郎君却必定早看清了她!”

    既然早看清了她,又还问她神仙影子的事,可想而知,这根本就是秦夙在存心试探了。

    倘若江琬说谎,秦夙还能不能答应让她上船,那可真不好说。

    思及此,徐翁便道:“实诚的孩子有糖吃!成了,坐好咯,日落之前,老朽便将你们送到建州城码头去!”

    望河横穿建州,从福陵山下的望河这边再往东去数十里,便是建州府城。

    可如今日头已经西斜,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只怕便要天黑了。

    徐翁竟还说日落之前送江琬和刘妈妈到建州城码头去,这可能吗?什么船能跑这么快?

    只怕是艨艟都不行,又何况一叶小舟?

    当然,徐翁操舟速度确实很快,可是……

    刘妈妈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原本就已经速度很快的小舟却突然又猛一加速。

    “唔……”刘妈妈一口气竟被迎面吹来的河风给硬生生堵回了嘴里。

    哎哟我的老天!

    她连喊都不敢喊了,只能连忙闭嘴,甚至是闭眼低头,以此勉强忍受疾风吹来时的种种不适。

    江琬也快被这速度给震懵了,她连忙偏头掩面,心中也是惊骇:“这时速只怕都要达到一百码了吧!这是什么速度?”

    只凭着操舟技巧的话,恐怕就算是来个船公祖师也达不到这样的速度。

    这早就超出乌篷小舟所能达到的极限,说白了就是违背物理常识。

    就算是现代的快艇,时速40到60节,换算成公里,也少有开出一百码以上极限速度的。

    都不悠着点吗?

    不怕这小舟散架?

    江琬暗想:“这个世界有点神异是肯定的了,就不知道徐翁这种算什么层级?这是武功吗?我……能不能学?”

    想到这里,江琬心中渐渐就有点火热。

    身为华夏人,谁青春年少的时候还不曾有过一个武侠梦?

    三尺青锋,天涯仗剑。

    恩仇快意,王侯轻看。

    虽然江琬上辈子活到了二十几岁,论理早该过了中二的年纪,可如今这不是时代不同了嘛。

    七八十岁都能人老心不老,又何况她一个二十几岁的?

    哦,不。她现在不是二十几岁。

    小娘子如今年方十三!

    江琬几乎就要张口问徐翁这是什么神奇功夫,能不能教一教她了。

    却在偏过头,定神凝目间,忽然发现,身旁船舱靠里的位置,竟亮着一个白色光点。

    “发现签到地点,绝世高手秦夙的常居地。请问是否签到?”

    江琬:“……”

    签到签到!

    啊,不对,等等。

    江琬在巨大的惊喜与诱惑下保持了片刻冷静。

    她拥有五个初始自由点,签到神秘山崖用去一个,救治刘妈妈入账一个。

    后来签到柳无双埋骨地又用去一个,如今还剩四个。

    四个自由点不多,很珍贵,但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徐翁一定是高手无疑,秦夙更是“绝世高手”!

    在这俩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她要是签到签出什么异状来——这两位可不是好糊弄的刘妈妈,江琬又该怎么应对?

    秦夙这边,别看隔着船舱,好像互相看不见。可想想系统给的定语“绝世高手”。

    拥有望气术的柳无双被称作“国士”,能把单片儿小舟开出快艇速度的徐翁什么评价都没有。而这艘小船因为被秦夙经常乘坐,上边竟然还能冒出签到点来。

    以此推测一下这位“绝世高手”的含金量,江琬就觉得自己不算是思虑过多。

    河风飒飒吹来,小舟仍在飞速行驶,江琬脑子里念头转动。

    只见两岸青山飞逝,很快又见两边山影消逝,渐渐换成了农田沃土。

    这是地域转换,小舟出了福陵山地界了。

    如此速度,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日行千里。

    这“绝世高手”的船,能坐上这一回,真可算是运气了。

    错过这一次,下个机会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她真要因为顾虑就放弃?

    江琬暗暗咬牙,终于不再犹豫,默念:“签到!”

第九章 在“绝世高手”秦夙的常居地签到!

    “绝世高手”的常居地,又能签出什么呢?

    江琬这回是真的紧张。

    她此时的心情可谓矛盾,既希望来个比望气术还神奇的,也好让自己多个傍身本领,又怕被身旁两位“高手”察觉出什么异状。

    系统则很干脆,不会快一分,也不会慢一分。

    江琬这边刚在心中默念完“签到”,系统就紧接着回应:“你在绝世高手秦夙的常居地签到,获得乾坤离恨经·坤元篇,卷一。”

    提示音落下,江琬刹那间只觉得一股沁凉之气忽从丹田生起。

    大河之上,浪涛滚滚,小舟随波起伏。

    刘妈妈被晃得一脸苦色,眼神都快涣散了。

    徐翁持桨轻划,宛如指点江河。

    江琬却在这一瞬间,恍惚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仿佛飘飞了。

    她身体半靠在船舱外壁,飘飞的神魂却似乎突生了一双透视眼,原本乌漆的船舱这一瞬间在她的目光下竟成了透明。

    她透过舱壁,看到了船舱中的景象。

    船舱中,秦夙盘膝而坐。

    他双手扣在两膝之上,手指结印,眼眸微垂,显然正在修炼。

    江琬思维恍惚,还有些没能理解这一幕为什么会忽然出现。

    蓦地,秦夙忽一侧头。

    他的眼睛睁开了!

    寒星入目,江河入怀。

    “啊……”

    江琬不自觉惊呼一声,刹那间感觉到自己漂浮的神魂在这一刻竟似是有了重量。

    神魂垂坠,江琬身躯猛地一晃。

    她一身冷汗,悚然惊醒。

    方才种种奇异感觉至此消失无踪,只余丹田中一股沁凉的力量缓缓流淌,遍布周身。

    “这就是乾坤离恨经?这难道是秦夙修炼的功法?”

    还没等她的思维转回来呢,船舱中的秦夙已经身形一闪,片刻出了船舱,来到她的面前。

    江琬心口一跳,秦夙已经伸手捉住了她的脉门。

    这一刻,江琬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好似是被焊上了两根烙铁。

    秦夙的模样如此之冷,可他的手竟然这样热!

    江琬心惊肉跳,有一瞬间简直恨不得被捉住的这只手不是自己的才好。

    秦夙问出了几个字:“神灵感应大、法?”

    江琬:“什……么?什么神灵感应……我不明白!”

    她都快错乱了。

    秦夙的意思是,她通过这什么神灵感应大‘法’偷学了他的功法吗?

    说实话,刚听到“神灵感应”这几个字的时候,顾名思义,江琬是真有点怀疑自己的签到系统,会不会其实就是这个什么法衍化出来的。

    毕竟这个神灵感应大‘法’,光听名字就好像还挺厉害的。

    系统签到的原理是什么?

    江琬弄不明白,可秦夙这“神灵感应”四字一出,她却立刻有了联想:所谓签到得奖励,是不是其实就是一种信息能量的感应与捕捉呢?

    就算是从科学的角度来理解,能量和磁场的存在也是合理的。

    当时间、空间、过去、现在相交接,信息就存在被隔空捕捉的可能。

    系统通过某种手段获取了这种能量信息,从而或组成实物,比如灵泉水,或组成技能,比如望气术,奖励给江琬。

    甭管这过程有多复杂多神奇,总之说起来好像是还挺像这么回事。

    不过系统就是系统,江琬很快又反应过来:“我傻了么?什么神灵感应,系统的存在或许还要更高维度,绝不可能仅仅是神灵感应如此简单。”

    这是一种她必须给予自己的真相推测。

    思及此,江琬立刻底气足了,被秦夙握住的那只手就微微用力,表达挣扎抗拒之意。

    秦夙仍捏着她的手腕。

    她手腕很细,肤色略有些暗淡,瞧来十分可怜。

    秦夙的手却指节修长,根根分明有力,冷白的肤色更显得他的手有种雕塑般的质感。

    他的手指又轻轻在她手腕上扣了扣。

    江琬丹田中那一团沁凉气息便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忽然跳了跳。

    就好似怀春的少女忽然见到了梦中的情郎,竟十分雀跃——啊呸,这什么破形容?

    江琬只恨自己是新手,虽然通过系统签到得了一股真气,可要灵活应用起来却似乎还欠缺点火候。

    她咬牙:“你……”

    又深吸一口气,笑:“郎君本该是天上人,小女却阴差阳错,命运凋零,如今与这地上污泥也没甚区别。郎君与小女如此牵扯,实乃自污,未免不智吧!”

    她三言两语,是真将自己贬到了尘埃里。

    可秦夙却盯着她的眼睛,蹦出两个字:“撒谎。”

    江琬:“……”

    心惊肉跳之余,大脑继续疯狂转动。

    偷学了大佬的功法还被当场捉住,到底要怎么解释啊!在线等,真的急!

    其实对于被捉住这回事,早在默念签到之前,江琬意识里就有了准备。

    只是人都有侥幸心理,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江琬还是侥幸心理占了上风。毕竟签到点可常有,“绝世高手”身边的签到点却不常有啊。

    江琬暗暗反省自己:“就是飘了,社会的毒打还不够啊……”

    一边连忙说:“郎君,小女当真不知什么神灵感应,只是方才靠在这船舱外,忽然感觉到某种神奇力量从天而降。”

    又缓了口气,终于拿出来预先设想好的说辞:“先前在崖底时,我家管事妈妈曾点燃过从京郊浮云观求来的一张供奉灵符。灵符青烟在水岸边徘徊时,小女曾模糊见到过一位中年文士的影像。”

    对,江琬是打算再拉一回柳无双的大旗。

    这也不仅仅是为了应付眼下的问题,还是在为以后做准备。

    以后她要想自主命运,就不可能一味藏拙。她总有种种神奇本领要显露,而这些本领又不可能是一个农家长大的江琬能有的。

    那她就得给自己暴露出来的东西一个出处。

    总之签到系统是谁也不能说的,柳无双则正好可以利用。

    掉落山崖,获得奇遇,这套路是不是还挺传统?

    但就像当时对刘妈妈的说法是模糊的那般,江琬这一次虽然有意要在秦夙面前扯柳无双的大旗,她却也同样不打算将事情描述得太过清晰。

    神秘事件就该神秘点才好,各位大佬请脑补吧。

    反正小女子农家长大,什么也不知道呀。

    同时,江琬又在心中默念:“对不住啦,柳先生,用了您的名号却不能给您什么回报。等我脱离这段窘境,回头一定为您焚香祭祝。感谢先生!”

    默想过这段,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忽然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气仿佛瞬间平顺不少,而方才停止运行的望气术,也于这瞬间重又打开。

    江琬精神一振。

第十章 秦郎君,缚膊还我可好

    风飒飒吹过,江琬眼睛睁大。

    望气术开启,她看见了。

    眼前这位身上紫气浓郁,气运冲天而起的郎君,心脏处却有一团玄黑光芒,如深渊盘踞!

    先前在崖岸边上的时候,因为离得远,江琬还只看到了紫气,不曾看到这黑光。

    如今乍然一见,一股森然恐怖的气息却是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

    江琬悚然而惊,思路都有一瞬间被打断了。

    望河上,原本疾速行驶的小舟速度略略减缓。徐翁不知何时停了挥桨,转过身,细看江琬。

    “文士影像?”他若有所思道,“福陵山,无名崖,莫非是……柳无双?”

    秦夙还捏着江琬的手腕,又轻轻扣了扣。

    江琬浑身不自在,有种瞬间被某种炽热光芒照透了全身的感觉。

    她忙又停止掉望气术的运行,心想:“这位紫气贵人身上,秘密也是当真不小啊。”

    不过,她并不想深究人家的秘密。

    毕竟有老话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嘛。

    不该她知道的,她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她转而看向徐翁,顺着他的话,小心说:“柳无双?”

    徐翁道:“五十年前,天圣时期,辩机先生柳无双在建州一带忽然失踪,有传闻说他是失足落了忘川河,也有说他是在福林寺出家了。嘿!”

    末了这一笑,意义难辨。

    江琬心想:“传言都不可信,柳无双是自己跳崖,自杀死的。”

    想到这里,此前不曾来的惆怅,到此时却徐徐来袭。

    她有片刻低落,系统称柳无双为“国士”,徐翁称“辩机先生”,这位拥有望气术的柳先生,昔年想必也曾是惊艳一个时代的人物。

    是什么使得这样的人居然主动跳崖自杀,死得惨烈又无声无息呢?

    真的只是因为望气术看到的太多,能改变的却太少吗?

    她扯柳无双的虎皮,真的是正确的吗?

    也没时间给她过多思虑,这边秦夙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并说:“的确不是神灵感应大‘法’,她没有邪种。”

    江琬忙背手到身后,又听徐翁啧啧:“那这小丫头资质很好啊,莫非真是柳无双显灵?”

    又说:“不过即便是有邪种又如何?什么神灵感应,还能偷到郎君你的身上?嘿嘿,别说是这个小丫头,便是让摘星老祖来,再许他百年功力,看他能不能做到?”

    言语间,自然存在着一种对秦夙的强大自信。

    江琬心想:“看样子这个神灵感应是邪功,会强行偷取别人的功法吗?被偷的人如果很强,这神灵感应大概是不能成功的。”

    又略略松口气:“这么说,这东西很低端呀,跟系统根本没有可比性。”

    秦夙则道:“她修的,是坤元篇。”

    徐翁一下子就瞪大眼睛。

    江琬忙思量:“坤元篇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徐翁已经身形一晃,一跨步来到她身边,也探手就来捉她脉门。

    因为此前秦夙的突袭,江琬已有警惕,在他放手后,她的双手就被她自己给藏到了身后。

    这时徐翁又来捉,江琬心一急,身体里沁凉气息猛一流窜,便从她丹田窜到腿部。

    江琬抬腿后撤,不料身体轻盈太过,这一撤,好家伙,就踩空了!

    只因小舟太小,而江琬后撤的步伐又太大,她一脚踩空,人已到了小舟之外,眼看便要跌入水中。

    “哎呀!”刘妈妈惊呼,“小娘子!”

    方才种种变化,她都应接不暇。此时终于一声呼喊,一口气撒出来,她连忙奋起余力,攀着船沿就想要来抓江琬。

    可一切发生太快,又岂是刘妈妈的速度能挽救的?

    江琬的脚尖都触到水面了,她心里也暗叫“糟糕”。

    便在此时,同样离她很近的秦夙忽然出手。

    他手一抬,五指张开。

    一股强大吸力便从他指掌间,如风卷般疾速向江琬扫来。

    江琬手臂上还挽着此前拆下来的缚膊呢,这时轻巧的缚膊便先向着秦夙的方向飞去。

    秦夙一手抓住缚膊,微微用力一拉,江琬也就随着缚膊一起,返身又往船板上扑过来。

    “哎哟!”不得了,没落水,但这动作,这方向,好像要撞到秦郎君啦!

    江琬是真不想跟这位相撞,心中急切,丹田中的沁凉气息更是高速流转。

    她忽然就觉得脑中仿佛有灵光闪过,这一瞬间气息下沉。

    气沉丹田,江琬伸手越过秦夙,在他身后船舱壁上一拍。

    借此反冲之力,她身体旋转,接连几步消除惯性,最后终于落定在小舟另一头。

    完美!

    既没碰到秦夙,也没落水。

    她心中欢喜,正要笑,抬眼间却又忽然对上了秦夙的眼。

    秦夙手上还抓着她的缚膊呢,此时侧头看她,目光如冰雪冷彻。

    江琬:“……”

    秦夙:“呵……”

    他举起手,手上微微用力。

    江琬的缚膊还被他拉着呢,这时候见他用力了,她就连忙把缚膊从胳膊上拆下来。

    这条长长的缚膊于是便在空中一卷,最后尽数落回了秦夙手中。

    江河有风,浪涛滚滚。

    小舟一叶,乌篷一顶。

    隔着船舱,两人对立。

    ……

    江琬不太自在地微微挪动脚尖。

    如果此处有配音,是不是应该来一首风萧萧?

    秦夙卷了缚膊在手中,有片刻静立。

    “罢了!”最终他只吐出这两个字,转头看了徐翁一眼,随即走回船舱。

    江琬几乎就要伸手喊他:“缚膊还给我呀……”

    好在秦夙走得快,江琬这番足以让尴尬加倍的话到底没能喊出来。

    缚膊什么的不是重点,秦夙那关大概算是已经过了,现在重点还是徐翁这关。

    江琬立刻调整心情,又看向徐翁。

    他家主君都说“罢了”,这位不会再追究吧!

    徐翁盯着江琬,倒没有执意要再来探她的脉,只是目光惊奇。

    “居然能自行领悟到坤元篇,柳无双的传承有这么厉害?”

    他啧了一声,又说:“据传柳无双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一双神眼,能望尽天涯,看穿世间一切因果。小丫头,你不妨看看,老头儿我这里有什么?”

    这……是试探!

    江琬明白了,徐翁还想试探自己一回。

    她沉吟间,心念微动,一边缓缓对徐翁施展了望气术。

第十一章 用中医理论,把徐翁忽悠傻

    江琬的望气术还在初级状态。

    此前刚刚获得这门奇术的时候,她还有些懵懂,直到这时又拥有了乾坤离恨经产生的一股真气,她才渐渐对此多了领悟。

    望气术不能凭空运行,它也需要消耗。

    而它所消耗的,其实也是“气”。

    最开始江琬没有真气的时候,望气术会自行消耗她身体本身的精气。

    精气这个东西,原本是人人都有的。

    人不论是行走、说话、思考、坐卧,还是做别的什么,总之人不论进行什么生命活动,都需要消耗精气。

    所以人又要进食、休息,以此回复精气,达成循环。

    当人老去,也就是说人体器官无法再承载精气生发的时候,人的生命活动就会停止,如此,也就寿终正寝了。

    这些原也都符合中医的理论,江琬此时回想印证,倒又暗出一身冷汗。

    她明白了:“如果我不曾得到真气的修炼方法,一直都用自身精气供应望气术的运行,只怕早晚折寿。”

    好在此时有了身体里一股真气,江琬再运行望气术,便只觉得心应手,越发顺畅。

    清凉的气息在她眼周流转,继而渐渐布散瞳孔。

    在她眼中,徐翁的头顶,一股朱红色的气运如同火烧云般在翻滚沸腾。

    而缠绕在这朱红气运间的,却是一团团形状各异的青黑气息。

    这些青黑气息说是形态各异,可仔细看去,江琬又分明觉得,这就是一个个在扭曲呐喊的怪异人影!

    怎么会这样?

    什么人的气运会看似堂皇浩大,实则却被无数怪影纠缠?

    朱红气运,往往代表士族公卿,将相王侯。

    这是一个下仆该有的吗?

    而徐翁的朱红气运间却又缠绕无数青黑怪影,这代表什么?

    这或许说明,此人杀人无数!

    不是战场上横扫千军的真正大将,就是无恶不作的杀人魔头。

    最怪异的是,江琬还在徐翁身上看到了重影。

    他头顶气运且不说,而他自身气机也有古怪处。

    人体五脏六腑,十二正经,再加奇经八脉,原本自成一套系统。

    气脉运行时贯穿周身,这套系统就首尾衔接,形成闭环。

    这,是正常人的气脉流经规律。

    可江琬却在徐翁身上看到:“他有两套气机系统!”

    “这……”

    什么人会有两套气机系统?

    这个初级望气术里还真没有解答。

    江琬水平不够,且不多想。

    她只是连忙控制自身情绪,暗忖度:“这个徐善存,他是凭什么说自己是个善人的?他存心试探我,我……”

    “我当然不能傻兮兮直接将他的秘密往外倒,这不是显露本事,而是在找死呢!”

    可是,江琬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她如果不能展现出一定本领,又凭什么说自己是得到了“柳无双的传承”?

    这方寸间的暗潮汹涌刘妈妈不知道,她却只是期盼地看着江琬。

    因为柳无双的名号,她也是听说过的。

    她无法不激动:“原来小娘子此前有种种神异,竟是因为得了柳先生传承?当真如此吗?若是当真……”

    且不提她如何浮想联翩。

    这边江琬心念电转,终于回答徐翁:“老先生胸膈间有暗伤,似是早年宗气受损。”

    徐翁微挑眉。

    倒不言语,似在等江琬下文。

    江琬便又道:“宗气受损,表面看来,最先伤肺。老先生肺不好,但这还不是老先生身上最大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徐翁嘿一声笑,紧接着又“哈哈”两声,末了道:“小丫头,老朽我中气足得很,你说我肺不好?”

    江琬道:“老先生声音洪亮,实则多赖于真气浑厚,功力高深,但这,也治不了老先生的肺呀。”

    她接着说:“寻常大夫倘若给老先生您做诊治,只怕都要说先生筋骨硬朗,无一处不康健。可小女看的却不是老先生脉象,小女也不懂把脉。小女看的,是气。”

    是了,她用的是柳无双的“望气术”。

    但她没有明确说出“望气术”这三个字。

    因为她发现,徐翁似乎也不知道柳无双“能看穿世间因果”究竟凭的是什么。

    也就是说,柳无双本人虽然名声极大,但他的“望气术”却名声不显。

    他的一切,对于世人来说,似乎都是神秘的。

    这或许是由于年代久远,也或许,这本就是他这等人物的存世之道。

    江琬当然也就不会自爆底牌了。

    徐翁问她传承,或许其实是要问命运因果,可在江琬这里,不谈命理,只谈医理!

    “气?”徐翁面露询问之色,似是十分感兴趣。

    江琬道:“人身皆有气,气脉循行于血脉,而又不囿于血脉。正所谓无处不至,无处不达,是为气也。”

    这是中医里,气的总纲。

    江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中医发展得怎么样了,对于这些基础理论归纳得够不够清晰完整。

    但总之,这些东西都不该是一个“农女”所能知晓的,所以,这就是柳无双的传承。

    不是也得是。

    徐翁听得挺认真。

    江琬继续说:“先天而生有元气,此为人体先天之精所化,亦是人体生命存在之根本。此气,色青玄。”

    “人到世间,转先天为后天,吸纳水谷精微,天地之气,而后化生宗气。此宗气聚于胸中,人若无此气,自然渐萎靡。此气,色淡金。”

    “营气行于脉中,来源于脾胃运化。我们常说的气血充足或不足,说的其实多半就是此气。营气,色微赤。”

    “卫气不在脉中,却在脉外。正所谓防御外邪,温养全身,都赖此气。卫气,色微白。老先生,你们修炼真气,亦该加强卫气,以此防御自身吧?”

    她一连说了四种气,都是来自中医理论,却并非胡诌。

    尤其最后一个反问,竟有点搔到徐翁痒处。

    听得徐翁暗暗点头,对江琬的印象也从先前略有些模糊的“小机灵鬼”,变到“有古怪”,又到此刻“好聪慧”!

    江琬的理论,对于徐翁而言是真的新奇。

    最有意思的是,她还能把这套理论跟真气的修炼相关联起来。

第十二章 “倾盖如故”的一老一少

    小舟在大河中的行驶速度开始变得不紧不慢。

    船上,江琬先逐一抛出四气理论,而后又道:

    “老先生,我方才坐在船舱外,便是忽然感应到冥冥中一种道理从天而降,同时丹田里竟自生了一股真气。”

    这,则是她准备正面解释自己“偷学大佬功法”的事儿了!

    其实这很危险,但江琬又深知,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

    别看秦夙已经说“罢了”,可谁知道他今天罢了,改天是不是又不罢休?

    又或者,他虽不追究,然而眼下这位徐翁,他明显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啊。

    徐翁不是寻常仆役,而是实际上的另一个隐藏大佬。

    这一点,事实上就算并不通过望气术,只看他先前的表现,江琬就该明白。

    总之,有结就得当场解开,跟大佬结仇是不智的。

    又何况,这两位大佬其实说到底还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江琬骨子里或许就有一种赌性,哪怕是走钢丝,她也想掌握主动权。

    徐翁这时已经开始正视江琬的每一句话,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江琬道:“也是从获得这股真气起,小女与此前在崖边所得互做印证,心中有些猜想。”

    徐翁说:“什么猜想?”

    江琬道:“人身四气,若说最珍贵,莫过于先天元气。习武之人,修习内功,产生真气,其实最终也都是要向着先天元气转化的吧?”

    “有此先天元气,不但可延年益寿,亦可更为通透掌握自身,返璞归真。只是先天元气太难触摸,一着不慎极易反噬。咱们便先不说先天,只说后天。”

    她说:“小女以为,即便是在后天真气未能转变为先天元气的时期,增强对真气的掌控,也比一味追求真气总量的增长,要更为重要。”

    很好,她说到重点了。

    “唉,”徐翁顿了下,便是一叹,“老朽纵横半生,也是直到后来暂离了喧嚣争斗才渐渐悟通此理。本以为自己已经非常了不得,不想……嘿!”

    最后这声自嘲的笑,掩盖了他的未尽之语。

    江琬可不想跟大佬谈论什么当年如今,这种话题就很危险。

    她忙道:“四气的分类,其实也便于我们对真气进行掌控。明了四气的出处,感应四气的存在。正如小女此前所言,真气若与卫气相合,可增强人体防御力量。”

    又说:“那么真气若与营气相合,是否增强气血?真气若与宗气相合,是否增强精神?”

    这又是一个新奇观点。

    “是吗?”徐翁眼神越来越亮,思维已被江琬带跑,开始思考她理论的可行性,“那要如何感应,如何相合?”

    似徐翁这等人,修炼到如今境界,当然是早已不再简单追求真气量的叠加了。

    他们已经开始注重真气本质的由来,想要寻找一个更清晰的道。

    在这之前,徐翁听到的一切所有“道”,其实都是玄之又玄的,虚无的,难以捉摸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从医理的角度,来阐述“气”的玄妙。

    纵然徐翁自认老前辈,可这一刻,竟也不由得对江琬刮目相看。

    这个小娘子,胸中是真有丘壑。

    而有智慧的人总能得到更多尊重。

    他又让开一点船头的位置,道:“小丫头坐过来,来,咱们爷俩好好说话。”

    这种态度的转变使江琬心中暗松口气,她也不推辞,立刻就沿着船边快速走过来。

    这一次她脚步轻盈,果然如她所说,对真气有了更清晰的理解应用,不再是片刻前的生涩模样。

    徐翁把船桨横在船头尖尖的位置,说道:“不拿这碍事的东西啦,小丫头你看清楚咯,便是没有船桨,老头儿我也必能在日落前将你们送到建州城!”

    江琬眼睛亮晶晶的有神,问:“老先生这是什么本领?为何能如此?”

    徐翁道:“此为真气御物术,便是真气运用的一个小技巧。”

    一边说着,见江琬没什么反应,他故作平淡的语气瞬间有了微妙变化。

    又道:“当然,老朽的小技巧与寻常大路货自然又有不同。寻常的,他们叫隔山打牛,老朽这个,却是擒龙控鹤!”

    江琬听出了他隐含的得意,当即眼微睁圆:“擒龙控鹤,光听名字就很厉害呀。”

    徐翁笑了:“那是当然,来,小丫头听好咯,老朽我只说一遍,就看你资性究竟如何,能不能学会。哈哈!这个擒龙控鹤啊……”

    紧接着,他竟将擒龙控鹤的一应技巧都细说给了江琬听。

    这算得上是传授秘技了!

    在秘技传承无不被人珍而重之的今时,这其实是很难得的。

    但徐善存实则是极为骄傲之人,他自认为听了江琬关于四气的理论,是受了她的好处。似他这等人,是情愿施恩于人,也绝不肯平白受人恩惠的。

    他不觉得自己将江琬从崖边绝境带离是做了什么大好事,反而非要在与江琬详细讨论有关四气的更深层次理论前,教她一个“擒龙控鹤”。

    江琬隐约有点懂他了,因而欣然听从,仔细记忆。

    一旁的刘妈妈却是懵了,因为她就坐在旁边不远处,此前江琬与徐翁的对话她也都能听清楚,可就在徐翁说起擒龙控鹤之时,前边徐翁的说话声她就再也听不见了。

    她只能看到徐翁的侧脸,他嘴唇似乎是在动,江琬也在与他对答,刘妈妈只唯独听不见徐翁的声音。

    如此怪状,更使她惊骇之余,敬畏顿起。

    同时,她对江琬也更添几分钦服。

    江琬跟徐善存两个,一老一少,一个闺阁弱女,一个却是身怀无数秘密的神秘高手。

    他们萍水相逢,同坐船头。

    从开始的互相试探,各怀心思,到后来竟越聊越投契,渐渐竟有种倾盖如故的感觉。

    江琬慢慢觉得:徐翁为人亲切洒脱,意气当先。甭管人家秘密是什么,至少眼下,他对她是有恩的,有恩就该报恩。

    徐翁则感觉到:眼前的小辈是真的聪明机灵,颖慧绝伦。聪明的孩子就是讨人喜欢,又何况这小家伙说起医家气血理论来,真是一套一套。

    徐翁认为,小娘子聪明是一方面,初生牛犊不怕虎,反而敢于大胆联想,这又是另一个好处。

    自来,就不会有大夫跟徐翁论气,也不会有医者与武夫论道。

    江琬的理论对徐翁而言,简直就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

    徐翁看着她,心想:“等将这小丫头送上岸,回头我就去掳几个大夫来,再好生印证印证。”

    江琬听着徐翁的教导,心里则想:“望气术看人气运跟脚,这确实太危险。我还是得发展医术,回头再想办法了解了解这个世界的医药水平。”

    两人相视而笑,又各自都觉得很好。

第十三章 从望河到建州城

    乌篷小舟飞一般行驶在望河上,两岸风景并不入船上人的眼。

    江琬还在兴致勃勃地与徐翁谈着话,通过对答,她也是真的学到了挺多。

    这时候,日头已逐渐下陷,晚霞徐徐涂染了半边天际。望河之上,行船也渐渐多了。

    两岸景物变化影响不到江琬与徐翁,可是望河之上,却又有不少行船将他们看做了风景。

    “看那小舟!”

    过往的大船上,数声惊呼。

    “怎地速度如此快?”

    “好大的胆子,这般小船也敢上忘川河。”

    “嘘……慎言!”

    也有老成的会出言阻止。

    徐翁是浑不在意这些目光的,他随意扫过左右四周,倒也提一句:“哟,建州城码头就要到了。琬娘呀,你要在哪里下船?可需我即刻便降速?”

    经过一路谈话,他已经开始直接称呼江琬为琬娘,江琬则喊他“徐爷爷”。

    江琬其实也自有一种轻看世俗的邪性,但她又是最会在表面上和光同尘的。在不必要,不费事的时候,她也懒得去跟世俗对着干。

    这也是给自己省麻烦。

    此时她便回答徐翁:“劳烦徐爷爷在前方偏僻些的地方将我们放下吧。”

    徐翁挑眉。

    江琬眨眨眼:“我与刘妈妈都衣装凌乱,若是在正码头下船,回头旁人看了以为我们是被您给掳了,再报官可就不好啦!”

    徐翁顿时哈哈笑:“鬼丫头!”

    别说,这鬼丫头要离船上岸了,他还有点舍不得呢。

    郎君又是习惯于沉默之人,从不多话,可徐翁却是个爱热闹的。往往三五天秦夙也不跟他说一句话,可把徐翁给憋坏了。

    “相逢一场,”徐翁最后对江琬说,“琬娘啊,徐爷爷送你一句忠言。你本质朴天然,京城却是花花世界,人心鬼蜮。你索性少些诉求,无欲则刚,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大概是世上最浓厚的滤镜了。

    这老头儿,一边说着江琬是个“鬼丫头”,一边又说她“质朴天然”,怕她被人所伤。

    江琬从穿来这个世界,历时虽短,却处境艰险,短短半日被她过得惊心动魄,好似经历了许久。

    如今却有徐翁如此殷殷叮嘱,一下子就隐约击中了江琬心中最柔软处。

    其实别说是穿越来异世,就是在上辈子,她刻苦努力,忙忙碌碌,又何曾得到几个真心相待的亲友?

    没有。

    父母离异,在她学生时代,她是拖油瓶。而等她参加工作,她又成了摇钱树。

    她匆匆忙忙地被社会的力量拽着行走,有心抵抗又始终拖延,最后终于案牍劳形,得了一个过劳死!

    这是悲哀吗?

    不,这是荒唐。

    为什么不能停下脚步来看一看?

    人世的风景,不是一定要等到什么都有了,才可以回顾的。

    穿越异世,不是磨难,倒更像是奇遇。

    如今有人说她质朴天然,告诉她要无欲则刚。

    江琬笑弯了眼,她也听出来了徐翁的潜台词,便道:“徐爷爷放心,我虽是父亲亲女,与那府中人而言,却也是外来者。自不多做奢求,徒增烦恼。”

    徐翁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却又更怜惜了。

    江琬:“……”

    要怎么跟徐翁解释,自己原是异世魂,本来就不可能对便宜爹娘有什么期待。是真的无欲则刚,无有奢求,自然也就不存在被伤害呢?

    ——我真不是您设想中的,过于懂事的小可怜呀!

    得了,没法解释。

    穿越的秘密跟签到一样,是谁都不能说的。

    甭管徐翁眼下有多好,往后她是不是也可能遇到更好更亲近的人。总之秘密之所以能成为秘密,那就是要烂在人肚子里,对天对地都不能讲,何况乎旁人?

    “徐爷爷。”江琬说,“如今我落魄江湖,身无长物,无法报答徐爷爷与秦郎君。待日后若有所得,再来向你们回报吧。只不知,到时却要到何处去寻您二位?”

    这倒不是虚言,她是真想报答这两位。

    不过现在她身上唯独有价值的灵泉水,却又偏偏拿不出手。

    这个报答,还真的只能留待日后了。

    江琬又有些赧然。

    徐翁大笑起来:“小丫头,好生修炼吧!靠天靠地,靠爹靠娘,都靠不住。这世上,只有你的本事是你自己的,谁也拿不走。去罢,有缘再见!”

    说话间船已靠岸,却是停驻在一片修葺好的河堤旁。

    堤边一片石板路,不远处有房屋小巷,要再稍远些才能看到人影走动,果然是一处僻静地。

    江琬不再流连,便扶着早已腿软的刘妈妈往船下走。

    只在上岸时回身又对徐翁和秦夙行一礼。

    徐翁摆摆手,便要挥桨远离。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动静的乌篷船舱处却忽地飞出一物。

    略泛白色的影子,半个巴掌大,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度,对着江琬怀里便投射而下。

    江琬连忙伸手接住,触手只觉柔软。

    秦夙清冷的声音吐出两个字:“开船!”

    哎,你们……

    江琬话都没来得及再出口。

    徐翁长笑一声,小舟一转一滑,已是飘然远去。

    苍劲的诗句悠悠在大河传荡:“闲云不系东西影,野鹤宁知去住心……”

    是什么人,历经繁华,神功绝世,却宁愿游荡长河,不知去往?

    江琬立在堤岸处,回想半日来种种,再看天边夕阳余晖,前生过往,反倒更似大梦一场。

    是耶,非耶?

    庄周梦蝶,亦或蝶梦庄周也?

    刘妈妈靠在江琬身边,虚虚缓过一口气,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地感慨了一句:“哎哟,可算是上岸了。”

    江琬回过神,目光四顾。

    只见河堤边石板路长长,过了一条宽道,四方小巷纵横。

    白墙青砖,古韵悠悠。

    前方数百米处,有堤边石梯通向河道。

    夕阳下,又有三五成群的妇人娘子,头上挽髻,窄袖交领,或挎木盆,或提木桶,说说谈谈,在河边洗衣挑水。

    一副跨越千古的画卷,沾染了晚霞的颜色,便在江琬面前依依展开。

    听刘妈妈又说:“小娘子,到了建州城,我们又该如何?”

第十四章 发现签到点,锦绣天衣坊

    到了建州城,该如何呢?

    当然是要先找个地方落脚。

    建州其实又素有京畿卫城之称,这里离京城已经不远了。

    若乘马车,慢则两三日能到,若是快马,一日间到京也是可以的。

    且建州边上望河通衢,水路发达,因此建州之繁华,甚至又常被叫做小江南。

    这些江琬原本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但刘妈妈知道呀。

    混混沌沌小半天的刘妈妈,到这时缓过来神,终于开始渐渐显露她高门大户管事妈妈的本事了。

    她先问江琬接下来该怎么办,江琬说找个客栈。

    刘妈妈便长舒一口气,先笑说:“不瞒小娘子,奴险些饿晕去,是该先找个客栈。”

    她在自己袖中摸了摸,却是撸下来一只紧贴手臂的光面金镯子。

    由于镯子太小,她只将镯子撸到手腕处,就笑:“钱袋子似是掉了,好在还有这只镯子在,等到了客栈,奴再想办法取下来换钱。”

    江琬就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刘妈妈顿时笑得十分开心。

    两人没有入小巷,而是沿着河堤走。

    走到前方一个路口,看到侧方一条大路出现,那边连着街道,街上行人来往,热闹声声。

    刘妈妈喜道:“便往此处去。”

    她一边还跟江琬介绍着建州各方面情况,语调竟如同说游记一般,显见肚里还有几分墨水。

    诸如:“建州城最有名的,不是望河,不是忘川,却是他们的城隍庙。据说去往城隍庙求姻缘,一求一个准。”

    “这有水路的地界啊,最不能惹的便是漕帮,这群人黑白两道,手眼通天。”

    “便是咱们伯府,若是底下小管事出来,但凡走水路,都是要先拜一拜漕帮的。”

    “建州城有两条丁字街,两条主街合成一个丁字,举凡珍奇货物,各色特产,衣食住行,都能在这两条街上买到。”

    “要紧的是,有钱。”

    说着,刘妈妈笑起来。

    这一笑,她眼角细纹密密延伸,虽然岁月痕迹更重,可她的眼神却也还明亮鲜活。

    江琬便想:“刘妈妈也是一个挺有趣的人。”

    “建州刺史,是咱们京里,英国公府的大郎君呢。”刘妈妈语调转神秘,声音压低,“这位大郎君,是庶出。他家的世子比大郎君足足小了十五岁还有多。”

    简单几句话,信息量却是非常之大。

    江琬听了,也不吭声,只默默点头。

    有一位信息通达的管事妈妈,其实是一件挺好的事儿。

    说话间,两人上了主街。

    主街上行人纷纷,来往者极多。

    也有人会因为江琬与刘妈妈衣裳狼狈而多看几眼,刘妈妈很不自在,恨不能掩面而行。

    方才的滔滔言谈自然就很快止住。

    江琬却并不在意这些,更重要的是,她的目光,被另一种出乎她意料的神奇东西吸引去了。

    她们上了丁字街,丁字街上店铺繁多。

    然后,江琬就在众多店铺前,发现了排着队般一个个出现的白色光点。

    “发现签到地点,太白食肆,请问是否签到?”

    “发现签到地点,望仙酒楼,请问是否签到?”

    “发现签到地点,醉红雅居,请问是否签到?”

    “发现签到地点,天宫巧艺阁,请问是否签到?”

    “发现签到地点,张记大馄饨,请问是否签到?”

    “……”

    江琬:“……”

    惊呆了。

    不是,这是签到点大放送吗?

    这年头的签到点都不要排面了吗?就这么排着队送?

    想最初,她经历的三个签到点。

    ——神秘山崖(重置中);

    国士柳无双的埋骨地(灰白);

    绝世高手秦夙的常居地(重置中)。

    重置中的意思,是说以后还有可能再去签到。灰白色的那种,则说明了此处不能再次签到。

    但不管是哪种,都显示出签到点是珍贵的,难得的。

    而这些签到点开出的东西,也同样证明了如此。

    那么眼前这些,又是怎么回事呢?

    系统是不给具体说明的,界面简洁得就是一个没得感情的机器。

    一切都得靠江琬自己去悟。

    而江琬此时还剩余三个自由点。

    每一个自由点可以支持她签到一次,就算签到点不够珍贵,自由点也是珍贵的。

    她还需谨慎。

    刘妈妈终究受不了旁人异样眼光,忙小声对江琬说:“小娘子,咱们且先寻个成衣铺子,换身衣裳再去客栈吧?”

    江琬倒无不可。

    丁字街上什么店铺都有,行不多时,她们前方便出现一家绣庄。

    当然,近乎同款的白色光点也出现了。

    “发现签到点,锦绣天衣坊,请问是否签到?”

    江琬的脚步略停了停。

    刘妈妈又有些紧张:“小娘子呀,这锦绣天衣坊,京城也有。原是戚贵妃娘家产业……此间不论绸缎还是成衣,无有不贵,咱们还需回京……”

    说着说着,言虽未尽,语意倒是很明白。

    就是刘妈妈先前说的“得有钱”嘛。

    而她们眼下,没钱。

    一个金镯子,能供得起他们住店置衣,却未必能供她们进一回锦绣天衣坊。

    江琬也不追求华服,当下道:“换家寻常些的衣庄也无妨。妈妈当我是什么人呢?”

    说话间,两人就要从锦绣天衣坊的大门外走过。

    忽地,一道青绿身影却从门那边疾速冲出。

    这人冲得是真急,一边跑她还一边喊:“让开!快些让开!”

    江琬和刘妈妈正走在她冲出的方向,眼看便要相撞。

    江琬连忙一拉刘妈妈,同时脚下飞速往侧方撤去。

    她拥有了乾坤离恨经的一股真气,又得了徐翁一番教导。虽是不成体系的技巧解说,可徐翁讲的东西,实际上却无不是当世最顶尖精辟的讲解。

    江琬即便是初学之下,也颇有心得。

    她这时真气一起,拉动一个刘妈妈更是轻轻松松。

    两人脚步轻盈,浮萍般飘飘然撤开了。

    不料冲出来的这人大约也是怕撞到她们,就在两人往侧方撤去时,这人却脚步猛地一顿。

    “哎哟!”这人却没有江琬的身手,当下惯性失衡,脚下一歪,就跌了个大马趴。

    一声咚响,此人伏到地上。

    又不知是痛是急,竟“呜呜”一声,哭了起来。

    江琬:“哎……”

    什么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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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假嫡女世界签到介绍:
江琬穿越到古代,成了真假千金中被遗弃的那个真千金。
眼看一场狗血大戏就要展开,江琬及时获得签到系统。
你在神秘的山崖下签到,获得灵泉水×1
你在充满佛性的菩提树下签到,获得拈花指×1
你在锦绣天衣坊签到,获得精湛绣技×1
你在国子监签到,获得腹有诗书气自华×1
……
你成功救人一次,获得可用于签到的自由点+1
你破除负面磁场风水局一次,获得自由点+2
……
江琬:左手望气术一眼看穿病灶,右手药符术能治病还能杀蛊。签到系统妙趣无穷,从此以后,天遥地阔,真千金再也不和你们玩啦!
……
真千金最近正在被楚王殿下疯狂追求,狗子有点野,傲娇自闭还擅长一秒变脸,人前制冰机,人后话痨精。
江琬:“不得了,救命,我真要招架不住啦……”
秦夙微微笑。
为什么唯独是你,因为只有你在我的心里。
情蛊不是蛊,那是为了等我遇见你。
从前万星齐喑哑,今后天地俱璀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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