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签到一夜,江湖豪客都俯首
江琬还在西市签到,非常过瘾。
出了宏明货栈后,她行步不远,碰到一个当铺。
当铺签到会获得什么呢?
系统提示:“你在关氏典当行签到,获得前朝墨家机关,行云木鸢一只。”
系统解释:行云木鸢,墨家侦查机关中,拥有极速与飞行能力的一种,可真气联动。
江琬心潮微微起伏了片刻,系统果然是永远都会签出她料想不到的东西。
史书记载,其实百家共同繁盛的时代是贯穿整个大魏的,并不是说只有天圣时期才有百家争鸣。
只是天圣时期,各家发展共同达到一个极致,互相争斗也达到了一个极致,后来盛极而衰,形成历史性的转折点,这才格外为人所记忆。
如果百家还在,那些传说中的真传秘术没有销声匿迹,现在的大周,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谁也不知道,但这个行云木鸢,仿佛能使江琬一窥那个繁盛时代的冰山一角。
江琬稍稍多看了这个关氏典当行一眼,记住了这个位置,准备等这个签到点重置完成后,再来此处签到一回。
现在还是继续签到。
系统:“你在西市酒家春风楼签到,获得特殊技能,秋波暗度,媚眼如丝×1。”
江琬:“……”
这可真是,哈哈,哈哈哈……
仔细去看这春风楼,只见这栋华丽的二层建筑,檐下彩灯通明,内中酒香阵阵。
丝竹弦乐之声随之传来,更有男女的调笑声,靡靡之音,动人耳廓。即便此时天气森寒,可也半点没影响到此处的春风乱舞呢。
江琬瞬间明白过来,这哪里是什么酒家?
分明就是打着酒家招牌的……歌舞伎场所?
又或者说,大周的酒家,本身就大半都兼有舞姬陪客的成例,区别只在于这陪客方面,是荤多还是素多。
江琬之前在馔玉轩签出十二花神点心,这回却在春风楼签出一个“秋波暗度”来,这个技能可真是……江琬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下。
只能承认,如果不是依靠签到,这个技能,她大概这辈子也很难学会吧。
行了,继续签到。
江琬转身又要走,忽然发现春风楼的角落里,似有一团暗影贴着地面在向其中滚入。
是什么?
她目光一凝,抖手甩出一枚铜钱。
真气附着其上,铜钱去如疾风,瞬间穿过那团暗影。
暗影发出“吱”一声怪叫,噗地消散在空气中。
系统:“你灭杀邪怪灰豸,获得自由点+3。”
江琬收获了三个自由点,又动用望气术扫了一遍春风楼,发现其中再没有其它邪气之物,这才转身离开。
她收回望气术,此术虽然好用,但要时刻动用的话,她却有些吃不消。尤其是在西市这等鱼龙混杂之地,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一眼看到太多的“气”,江琬也会感到混乱难受。
她现在的感觉就是,西市的邪怪实在太多了。看来上回邪气井暴动的后遗症,到此时还未能清理完全。
难怪巡城司的人如此紧张,就刚才,她用望气术去看春风楼时,就发现其中还潜藏了好些巡城司的“便衣”呢。
看起来似春风楼这等地界,正是邪物出没的重点地带。
不管了,继续签到,如果碰到邪怪邪灵,总之,一剑杀了就是。
江琬又往前走一程,倒又碰到一个水铺。
她现在自由点充足,又觉得水这东西,多多益善,便当下又签到一回。
系统:“你在西市越秀水铺签到,获得芍药花神露一方。”
这回不是醴丰玉泉水了,是芍药花神露!
有意思的是,不论玉泉水,还是花神露,居然都是以“一个立方”的分量起步。
系统解释:芍药花神露,美容颜,疗恶疾,凉血散瘀、和脾营血,花香满溢。
江琬明白了,这个芍药花神露,跟万金油式的醴丰玉泉水不同,如果是用它来调和凉血解毒类的丹药,必定有奇效。
江琬很高兴,再往前走,前方却是出现分岔路了。
街角又有邪物悄悄奔过,江琬顺手一剑,刚击杀此邪怪,却见那边数名巡夜甲士追来,原来这邪怪是巡夜甲士们正在追捕的。
江琬立刻侧身让进另一边的街市,避过这些巡夜甲士。
系统:“你灭杀邪怪牛头小鬼一只,获得自由点+2。”
江琬默默收获了自由点,又走几步,见得前方灯光略暗,街上行人也少,偶有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垂头耷脑地走着。
那边一片并不显眼的门脸前,却亮着一个白色的签到光点。
系统提示:“发现签到点,西市双雄斗场,请问是否签到?”
江琬侧耳细听左近建筑内的声音,却听得一片喧嚣,原来热闹都在屋子里呢。
“上!将军加油,啄死它!”
“扑呀,铁翅,拿你的翅膀扑过去!”
“……”
驻足片刻的江琬可算是明白了这是个什么地方,原来名叫“双雄斗场”的,是个斗鸡场!
镐都人民可真有意思。
这里能签出什么呢?
江琬还是决定签个到试试看。
系统:“你在西市双雄斗场签到,获得特殊加持:江湖豪客都俯首。限用一次,限时一刻钟。”
是什么?
系统解释:江湖豪客都俯首,状态使用时,你将获得斗鸡王者般的胜者气势,令群雄俯首,令观者慑服。
江琬一下子就……扶额。
什么叫做“斗鸡王者般的胜者气势”?
系统这是认真的吗?
真是感谢系统开发了她的想象力,哈哈。
行了行了,继续签到。
一路签到一路杀邪。
这天夜里,西市虽然没有留下江琬的影子,巡城司中却留下了她的传说。
羽林军那边也开始讨论。
“昨夜里是有以为高手,满西市的除邪,不知给兄弟们减了多少负担。”
“太好了,希望这位高手今夜还来。”
“最好是把这位高手找到,看能不能直接加入咱们羽林军。”
“人家不留名,就是不想被俗事羁绊吧?”
“……”
而清平伯看着这回送上来的生还名单,算一算自己将要奖励出去的银子,牙疼了片刻。
手下儿郎们活下来的多,当然高兴还是要高兴,快乐并痛着,哈哈!
最后,江琬收获签到奖励共十五个,剩余自由点六十六个。
签到那么多次,自由点却不降反升了。
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签到,掌中飞天
这一夜签到西市,江琬在获得特殊加持“江湖豪客都俯首”之后,又还获得了:
金鼎楼烧烤秘制调料一组;
东海珍珠一斛;
事事如意金稞子一百两;
百年人参也再次签到得了一支。
又一次路过了一家赌石场,江琬签到,这次则签出了元玉炎金石十两。
她系统空间里还收着一块澄黄石没用呢,之前用掉的那块炎金石不是签到所得,而是她跟江璃在烈风赌石场赌出来的。
元玉除了能够帮助增长功力,战斗时如果用来快速补充真气,效果那是比养元丹还好。
因此江琬故意留下那块澄黄石,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又新得了一块炎金石,她当下就决定,回去以后,过个几天,等通幽境后期的功力巩固完全了,就把这块炎金石再用掉。
试着冲一冲通幽境巅峰!
至于后续突破的事情,倒是不急。
她这进步速度已经够快了,先把通幽这个大境界琢磨透了,再图后续也不迟。
这些是物质上的,而其它房门,在经过西市有名的鼓台,金雀台时,江琬则又获得了一个技能:鼓上舞!
鼓上舞不仅是舞蹈,竟还暗合一些轻功技巧。
其中有一招为掌中飞天,可使舞者身姿无比轻盈。在动用真气相助之后,甚至能不借外力,凭空飞行十数呼吸的时间。
别看这个时间短,可这个时间指的是完全不借外力的时间。
如果再结合上江琬原先就会的轻功踏波行,那效果,说一声神仙技法,也绝不为过。
此外,西市斗武台这个签到点已经重置完成了,江琬又再签到一回,再次获得煞气一缕!
其中路过某家药铺,签到获得百年人参之后,她也进这家药铺购买了一批药材。
这回倒没再遇到什么幺蛾子,江琬顺顺利利地买了一批总数约在五十斤左右的药材。
过后到了僻静处,仔细用望气术观测过四周无人,也没有邪怪邪灵等物,江琬便将这一大包药材装入芥子空间。
至此,她那统共也只有一立方大小的芥子空间,也差不多全满了。
可惜系统易栈的限时五折优惠已经消失,要再兑换一立方芥子空间的话,需要一百个自由点。
江琬目前看着是挺富裕,却花不起这么一大笔自由点。
她便不打算再在西市逗留。
这个时候,也是该回去了。回去炼丹、制符,把芥子空间里的药材都清掉,变成体积小,轻便易携的丹药符纸,如此岂不妙哉?
国子监,巡逻护卫还如往昔一般,兢兢业业地守卫着上下内外。却不知,秀园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学生,夤夜出溜,早将国子监的山门穿梭过不知多少来回。
回到秀园,玉字号房中,江琬看了一遍更漏。
三更早过了,她决定先用芍药花神露炼一炉凉血解毒的丹药试试,然后她便要休息,以保证明日还有充足的精力学习。
一夜再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江琬神清气爽,精神极好。
白天,这天上午上的是经史课,下午则为乐器课。
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中,“乐”是一定必不可少的。
这个“乐”除了包含音律乐器等方面,也还包含有礼仪乐舞的存在,其涵盖面十分之广。
当然,小娘子一般不用学什么大祭礼,她们主要学的还是乐器。
这天的乐器课上,授课的先生高先生又给小娘子们带来一个消息。
原来陛下寿诞长春节快要到了,太常寺那边自然是早早就开始准备起了长乐夜宴的种种仪式与节目。
太乐署和教坊、梨园等机构无疑是长乐夜宴的主力,但贵族郎君与娘子的献艺环节却往往更受京中上下关注。
这节乐器课主要是教琴,然而高先生却道:“诸位都是世家出身,往常在家中,琴艺方面也有受过名师教导的,如今水平必然不俗。但这些都不要紧……”
要紧的是什么呢?
重点是,十一月中旬的休沐日过后,国子监各学就要统一开始选拔进入长乐夜宴,参与献艺的学生名单。
各学都只有一个节目的名额,学生们可以单人竞争,也可以多人组合,同出一个节目。
所以,到了名额选拔时,大家尽可以各出奇招。
说到这里,高先生笑了起来。
“长乐夜宴,尽可以新奇。当然,若是哪位琴艺高妙,真能达到音声之美,绕梁三日的境界,那自然,此等技艺,是任何新奇都不能比的。”
顿了顿,很认真地说:“咱们必定还是选你。”
高先生是天下闻名的女琴师,此番进入国子监任教,虽未能如师月灵般获得女博士的官位,但也有个助教称号。
她的性情还很有趣,跟师月灵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风格。
国子监中的女先生们,江琬都挺喜欢。
小娘子们可就起劲了,一个个又都兴致勃勃地议论起来。
也有相熟的立刻开始互相邀约,还有人问江琬:“琬娘,你是要与我们一同,还是自个儿单比?”
江琬笑一笑道:“我技艺生疏些,还是不拖各位同窗的后腿啦,到时候尽力试上一试,全我一片心意便成。”
事实上她是对这个长乐夜宴根本就不感兴趣。
哦,也不对。
准确地说是,她对自己参与表演没兴趣,但对欣赏此等盛事,倒是挺有兴趣。
不过长乐夜宴毕竟是为庆贺永熙皇帝千秋寿诞而准备的,她要是当众直言说“我压根就不想耍猴似的给那渣爹祝寿”,那谁知道会不会被治一个大不敬?
反正,就算不直接获罪,也肯定没好果子吃。
这种祸从口出的事情,能避免当然还是直接避免的好。
江琬三言两语回绝了同窗们的热情,接下来也就没有人再来问她了。
大家热火朝天的继续讨论,江琬默默在一旁看着,也觉有趣。
这个时候的江琬还不知道,她不在意此事,可江元芷却是早就在打长乐夜宴的主意了。
自打身份被揭露,她就处境尴尬,可是一心想着要凭此长乐夜宴来翻身呢。
但就算江琬知道,对此她也不会在意。
因为她也早就打底主意,在十一月中旬的凤凰庄中,要把江元芷打落尘泥。
不取她性命,也要她社会性死亡!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清平伯府,锦宁堂中。
江元芷自打上回与老夫人起龃龉,此后就很是伏低做小了一段时间。
她可以说得上是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终于将老夫人哄得回心转意了些。
又指天发誓说:“祖母教诲,元娘岂敢或忘?所谓倾慕杨三郎之语,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全做不得真,祖母信我。”
说话时眼中泪光盈盈,当然,心中恨怒且不提。
真是憋屈死个人,明明是她没做过的事情,却偏要她按头承认,她还没处说理去!
江元芷其实也百般猜测过,老夫人到底为什么非要将那一通荒唐言语摁到她身上来?
是老夫人年纪大,老糊涂了?
还是说老夫人在无中生有,故意拿捏她?
江元芷毕竟被拘束在内宅,眼界窄了些,怎么也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纸人傀儡这种东西。
因此经过好一番折磨与思量后,她最终还是认为,这就是老夫人在故意拿捏她!
往日里再亲密不过的祖孙二人,在经过这一回闹剧后,到底渐渐离心。
偏偏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又惯常地还要上演祖孙情深,谁都不肯当真扯破那层脸皮。
江元芷又低下头,含着羞涩道:“祖母,元娘往常在京中走动,与五公主极为交好,此事祖母自也知晓。只是还有一事……”
老夫人道:“什么?”
江元芷声音轻轻地,凑到老夫人耳边:“祖母,我与齐王殿下,因公主而结识。殿下曾赠我双鱼配。”
“此事当真?”老夫人目中精光一闪。
江元芷面上飞着红霞,道:“只有双鱼配的其中半边……”
只有半边,那另外半边在哪里?
这分明,是定情信物!
老夫人一下子变了脸色,却是沉声道:“可齐王已有正妃。”
江元芷面现哀婉:“可如今……元娘的处境,便是殿下没有正妃,也无论如何不会聘元娘呀。”
老夫人目光沉下,道:“天家也不是只有齐王,齐王的年纪终究大些。”
江元芷轻声道:“祖母,年纪大些,方才是优势……我有一封书信,想送与五公主殿下,只是元娘身在闺阁,身旁并无可靠的送信人。”
上回帮她送信的那个,可恨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刺客打晕过一回。
老夫人嫌他没用,虽然在江元芷的求情下,上回没怎么大罚他,可近来也不准他再到锦宁堂来了。
江元芷犹如被断却一条臂膀,此番索性破釜沉舟,直言来求老夫人。
老夫人沉吟片刻,脸上终于缓缓露出笑容:“好,好孩子。你闺阁女儿家,与五公主相交,自然没有问题,祖母又岂能不帮你?”
转眼间,十一月十五日到了。
长公主早发了帖子,邀请国子监的学子们休沐日前去凤凰庄,参加她的马球会。
因是休沐归家,一大早,江珣和江璃就在伯府门口等待江琬,到时候,他们兄妹三个会一起骑马去往凤凰庄。
当然,随行部曲他们也还是会带的,但贴身侍从,三人都不准备带。
预备着轻装简行的三人出了伯府大门,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一辆马车。
那是极为宽大的一辆马车,香车宝饰,金漆纹雕,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这马车由四匹马共架,这是卿与王公的车架。
清平伯这样的爵位,都只能乘坐三匹马拉的车。
江珣低声道:“这是五公主的车架。”
他见过五公主的车,因这辆车在京中曾无数次招摇过市。
镐都上下,几乎都能熟悉五公主车架的模样了。
五公主是来接江元芷的。
她甚至都不下车,只在车中道:“三位同窗,问安就免了,本公主此刻乏得很。”
这高高在上的姿态,立刻就惹得江璃眉毛倒竖。
江珣拉住他,不让他发火。
隔着马车,江珣遥遥给五公主行了个礼,江璃也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
江琬同样跟着行了个叉手礼,一边回头一瞥,见那边门内,江元芷在丫头婆子们的簇拥下做出欢喜模样走来了,便微微一笑。
一缕无色无味的药散从她手指间轻轻飞出,被她真气一引,就顺着风飞入了江元芷的鼻端。
江元芷的确非常敏锐,药气入鼻时她并没有闻到什么气味,可那一瞬间,她仍然不自觉地做了个躲避的动作。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药气仍然被她吸入了,江元芷虽感觉到满心不安与不妥,却根本察觉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也是因为江琬突破到通幽境后期,真气拥有更为隐蔽的特性,功力越发深厚了,这才能做到如此。
由此也可见,江琬这边越来越强,江元芷那边纵使拥有预知灵觉,在许多时候——比如说这危机并不直接危害她生命的时候。
猝不及防之下,这预知灵觉就无法助她提前预判,做出躲避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江元芷心里已经有了警惕与不安,如果她遵从灵觉的指引,就此回返锦宁堂,那江琬今天的盘算自然就得落空。
可是江元芷又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这次的凤凰庄集会呢?
强忍着不安,她仍往前走。
这边江琬立刻翻身上马,江珣和江璃也同时骑到自己的马上。
三个人带了六个随从部曲,临行时又对五公主行礼告辞了。
五公主虽嚣张,但也不无脑,并不敢在清平伯府门口太过为难他们。
只冷哼一声道:“元娘多少与你们兄妹一场,如今将要同路,你们却不愿等她一等,此等行为,不觉太过刻薄吗?”
江珣皱眉,江璃撇嘴,江琬却笑盈盈道:“元娘若与公主殿下同乘鸾车,我等兄妹三人倒也愿意骑马在旁护卫,只是如此于理不合,只怕回头元娘要心中不安呢。”
江元芷走得慢些,这时也出现在了大门口,听得江琬的话,脸就微微白了白。
江珣一拱手,很快紧接着说:“殿下,告辞!”
兄妹三个又一齐拱了拱手,带着六个同样骑马的随从,九骑一道,呼啸着奔过长街。
五公主气得终于掀了车帘子,回头蹬了他们一眼。
江琬却像是后背长眼睛般,也忽地回头一看。
她的视线与五公主的目光正对着,这一瞬间,江琬就微微笑了笑。
五公主微愣。
便在此时,又一缕药气顺着江琬的指尖蜿蜒飞来,被五公主无知无觉地嗅入鼻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凤凰庄上凤凰游
江琬其实还是在宏明药栈那里得到的灵感,她以前可实在是太老实了。
杀人就只有直来直往下刀子刺杀的那一种吗?
下药就只能老老实实去掰开对方的嘴,硬把药往对方嘴里塞吗?
咳,这不符合她用药高手的气质。
那天,经过宏明药栈那一遭,回来后江琬就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发挥专业的想象力,把药物的剂型从丹丸的拘束中释放出来。
她在望仙医馆前签到所得的水火炼丹法初级篇里头,其实并没有毒药的炼制方法。
但江琬懂得炼丹的原理之后,就不再受那些具体丹方的约束了。
她上辈子研究了那么久的制药,对药物的组合配伍也自有一番心得。此番终于发挥专长,如今初试牛刀,希望江元芷和五公主能好好享受咯。
骑行前往凤凰庄的路上,江珣和江璃跟江琬谈起了她的亲事。
最开始老夫人跟杨大夫人换庚帖的时候,是怕清平伯来阻止,所以有意隐瞒。
后来庚帖交换成功,亲事要开始走到下一步的纳征了,杨家那边就开始向四下通告——这也是定亲流程中的一步。
要向亲友故旧说明情况,交代清楚。
请大家共同见证,来来来,大家来看,我家儿郎和那家女儿要定亲啦,亲友们请知悉。如果有什么问题,趁着咱们定亲还没有完全完成,大家都可以来说。
也请大家沾点喜气,同时也是告诉大家,要没问题的话,咱们这两个年轻人往后那就是有主的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一般来说,这种通告发出后,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地来反对。十天半月后,再择吉日纳征,到这一步,这桩亲事基本就算是成了。
如今江琬和杨三郎的亲事就在“告知亲友”阶段,江珣和江璃收到消息后,当时的反应就是一个“懵”。
因在国子监中,他们的消息其实略滞后了几天,也是到此时,兄弟两个才有机会当面跟江琬详谈起此事。
江璃说:“琬娘,这杨三郎不但比你大许多,从前还有过妻子。依我看,他可配不上你,这桩亲事你甘愿吗?”
甘愿吗?
江琬脸上露出一丝笑,反问道:“甘愿如何?不甘愿又如何?”
江璃就哼一声,撸袖子道:“凤凰庄马球会,杨三郎必也会去。琬娘你若是不愿,回头哥哥就去给你打断杨三郎双腿去,看他不主动退亲!”
“阿璃!”江珣沉声,不赞同地喊了一句,“被男方主动退亲,小娘子的名声上总要受到更大伤害,你不可如此鲁莽,此事还是应当由父亲来处理。”
其实他认为,真正应该出面处理此事的,该是伯夫人才是。
但伯夫人的性情他也知晓,心里明白,真要指望伯夫人,可能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因而他索性便提都不提此节。
至于清平伯那边,江珣昨夜回到伯府,其实当时就有遣人再去羽林军营区,对清平伯传了信。
江珣忧虑的是,清平伯眼下一定非常忙碌,否则以他的性情,在收到此等消息后,必然是要当时就爆发的。
又怎么会一夜过去还没有动静?
除非,他是忙得根本就没时间看消息。
清平伯知道消息吗?
经过这些天,清平伯可算是从各种繁忙的事务中抽出了身来,也终于有空理一理府中传来的各种信息了。
一大清早,他难得地洗漱了个清爽,坐到房间桌边看信。
从近往前看,第一封就是来自江珣的。
刚开始看信的清平伯还有些浑不在意,等多看得几眼,他眼睛忽地一瞪,猛就一拍桌案:“娘的!杨亭栋好胆!”
杨亭栋,正是当朝杨太师长子,杨三郎则是他的第三子。
以清平伯的身份,当然不可能跑去寻杨三郎的麻烦,他要找,就是找杨三郎他爹。
清平伯决定,先跟杨亭栋好生喝一场酒。
当然,若是酒后,他不小心拳脚相加,把人家杨太师的长子给打过劲儿了,那也别怪他。
另一边,江琬问两个哥哥:“这杨三郎为人如何?”
江珣沉声道:“未曾听闻有何劣迹,琬娘,你待如何?你……倘若这杨世英从前未曾娶妻,其实倒也不失为一个佳偶。”
这就……只能说,这位哥哥为人太实在了。
难怪清平伯常说自己的长子是个榆木疙瘩。
江琬倒也不生气,她只是笑笑道:“为人尚可,那到了凤凰庄,我打他时便留些手,只打断一条腿。”
江珣:“……”
江璃脱口道:“那为人不好呢?”
“若是他为人不好,那自然是,两条腿一并打断啦!”
江琬嬉笑一声,轻轻一夹马腹,座下马儿就飞速往前一奔。她的笑声便飘扬在空中,洒落一片银铃。
寻常小娘子或许会为之辗转煎熬,记挂无比的亲事问题,在她这里却显然根本就不被当回事。
她要是不想嫁的人,谁能让她嫁?
而假如是她想要嫁的人……啊,不,呸呸呸,她现在根本就谁都不想嫁好吗?
就算是有那么点意思的秦夙,咳,这位充其量也就是个预备男友,离谈婚论嫁,且还远着呢。
一行出了城门,纵马飞奔。
但见城外农田处处,山庄错落。又往东转得一个弯,前方一座高山,山脚绵延一片勾檐翘角,青瓦白墙,凤凰庄到了!
凤凰庄前,已经停留了不知多少马车,也有年轻人如江家兄妹一般骑马的,或下了马,等候山庄内的仆从来牵马去马场。
处处笑语声,一片热闹。
一些相熟的同窗看到江珣江璃,远远就打起了招呼。
也有小娘子向江琬招手,江琬便笑盈盈地回应。
这毕竟是在长公主的凤凰庄前,并没有人敢随意生事,热闹归热闹,一切却又都显得井然有序。
很快,有仆从过来为江家兄妹等人牵马。兄妹三个放了缰绳,与其他等在凤凰庄门口的人一道,跟着知客女官,便往庄内走去。
江琬也一边走着,心中却是默念:“签到!”
是的,凤凰庄的门口,又岂能没有签到点呢?
系统:“你在镇国长公主的别庄凤凰庄前门签到,获得徒手武技功法,凤凰游。”
凤凰游!
居然是武技功法,意料之外的惊喜。
第一百二十四章 骏马如风,鼓声如雷
凤凰庄前,一股奇异的奥妙自冥冥中生起,传入江琬脑海之中。
什么是凤凰游?
这是一门极为高明的徒手武技功法,跟擒龙控鹤这种更侧重于借力卸力,吸取擒拿,隔山打牛的技巧不同,凤凰游同时包含有身法和拳掌武技两个部分。
取凤翔九天之意,这门武技既有轻灵潇洒,更有堂皇大气。
江琬此时唯有一个顾虑:这凤凰游,不会是长公主的独门武技吧?
如果是,那这门技法可就不好随意在人前显露了。
长公主可不见得有秦夙好说话,这要是发现自己的独门功法居然被素不相识的江琬给掌握了,天知道长公主会是什么反应?
江琬倒也不多想这个,反正只要自己不犯傻,谁也别想捉住她的小辫子。
凤凰庄内造景无不精美,但建筑格局又很疏阔,穿过几重屋宇长廊,但见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一眼看去,几乎都数不清长宽的巨大马场,马场近处一座高山拔地而起,远望去,那尖顶处苍山覆白,想是因为天冷,山高之地早已白雪皑皑。
镐都还未下雪,但那山顶上早已被白雪披满。
哦,对了,到十一月中旬,镐都已经入冬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想必也很快就要到来。
马场东边,则围建了数十排精简干净的马厩,
江璃道:“那是长宁山,醴丰泉就在这山上。据闻长公主极为好酒,曾命人取那泉眼处的玉泉水酿制十二种玉泉酒。也不知今日,我们能否有幸饮上其中一两种?”
又指着马场东边的那片马厩道:“长公主还极为爱马,听闻她这凤凰庄的马场中,搜罗了天下八骏,玉骢、白雪、青骓、乌蹄……啧啧。”
话语未尽,然而那无尽向往之意却已表露无疑。
江琬随意应着,注意力却又被眼前另一个白色签到点吸引。
凤凰庄中,原来也是处处签到点。
所以呢?有什么好犹豫的吗?
哈哈,签到呀!
系统:“你在凤凰庄内马场签到,获得骏马亲和力十二倍加持,限时十二时辰。”
江琬就……好像也不错?
又是一个有意思的奖励不是吗?
随着时辰渐移,冬日的暖阳也一点点升起。
来到马场的人越来越多,其中,裴卓与两个同窗好友看到江琬在这边,裴卓就在原地驻足了片刻。
而后,他与两位好友说了几句什么,随即竟往江琬这边走来了。
毕竟是被称作“时人无不慕裴郎”的裴卓,随着他这一走动,又不知有多少小娘子的目光随之而来。
裴卓脸上飞着些许不自在的薄红,来到江琬兄妹三个面前,先拱手做个揖。
兄妹三个连忙回礼。
裴卓犹豫了片刻,似有什么话想要对江琬说,可话到嘴边,又终究极难出口。
这个时候,却闻那长宁山上,忽地一阵震天般的雷鸣声响起。
雷鸣阵阵轰隆——咚!
咚咚咚!
下方,尘土微扬,整个大地竟都仿佛随着这一阵轰鸣而摇动了起来。
越来越多入场的贵族郎君与小娘子们发出惊声,其中还有些在随从簇拥下走进马场的世家夫人,更是一个个惊在原地,骤失颜色。
那是什么?
却见那长宁山上,半山腰处忽然有一面山岛般的巨物从中飞出。
巨物当空旋转,随着一阵阵轰隆声,砰——
又如山倾倒,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直直坠落在地。
再闻“咚”一声,原来,这哪里是什么假山岛屿?竟是一面其大无比的巨鼓!
随着巨鼓落地,数十名头佩红巾,身着银甲,手持长枪的女将齐声呼喝,就从那半山腰处飞跃而下。
她们落在这面巨鼓之上,再次发出“咚、咚咚”地节奏声响。
犹似冬日雷鸣,更似石破天惊。
“天呀,这鼓!”
“哎哟,我……要倒了……”
一些应邀而来的贵夫人险些没被这鼓声震得当场晕倒。
谁能想到呢?来到这凤凰庄,居然会面对这种开场!
试问这满西京,除了长公主,又还有哪个敢用这种方式招待来客?
又还有谁,即便常有出人意表之举,可是每每举办集会,也仍然能引得世家上下,趋之若鹜?
江璃却兴奋得满脸通红,忽扬声道:“看,长公主来了!”
为什么非要扬声?
盖因现场各种声音太过嘈杂,他若不扬高声音,就连他自己,只怕都要听不清自己说的是什么啦。
就见那边马厩处,数十骑骏马,奔行而来。
骏马扬蹄奋烈,马上骑士们个个红巾银甲,只有为首那个着装不同,她竟是一袭坦领宫装,云鬓高堆,颈间金莲,一袭红裙,大袖猎猎。
她轻轻挽着缰绳,座下的马儿便放开四蹄,纵跃奔跑。
身后数十骑跟随着她,更如一阵狂风般席卷过这宽阔马场,渐渐近到众人跟前。
看那路线,她们正是要往那边巨鼓所在之处而去。
江璃激动道:“长公主殿下风采更甚往昔,当真是青春不老……”
一句话没说完,却见那边为首的宫装女子眼看就要纵马跃上那面巨鼓了,她座下的马儿却不知怎地,竟忽然又转身,一扬蹄。
正专注随着这位身形而转动视线的众人,一下子都是一呆。
另一边,五公主的鸾车刚进了凤凰庄。
她来得算是有些慢了,但她对凤凰庄还算熟悉,因而也不需女官引路,就自行带着江元芷与杨婵等人往马场这边走。
一边走着,她还一边跟江元芷说:“我这位姑母,爱恨最是分明。对看得上眼的人,她百般的好。若碰到看不上眼的人,哼……”
她哼了声,又说:“讨她欢心是极难的,总归不让她讨厌就是。至于你家那个江琬,这野丫头脾气也烈得很,若是触怒姑母,哈哈。”
显然,她想到了高兴处。
杨云仙忙凑趣道:“那江琬,不过地上尘泥,长公主殿下却是天上凤凰。尘泥又岂能得凤凰垂首一顾?这江琬啊……”
一句话未说完,只见前方马场上,红裙的宫装女子由着马儿调转了方向。一阵奔跑,却是向着江家兄妹三个所在之处而来。
杨云仙张着嘴,瞪大眼。
只见那马儿奔跑着,四蹄健美,奔时如风,静时如画。
它……停在江琬身前。
然后,它垂下自己神骏的头颅,对着江琬的手,微微蹭了蹭。
杨云仙磕磕绊绊,终于惊呼出声:“长公主殿下……她,她的马!”
第一百四十五章 长公主的青睐
宽阔的马场上,众目睽睽之下。
只见长公主那匹出了名高傲峻烈的青骓马,此时却垂首侧脸,将头颅伸到了江琬手边。
它要做什么?
众人都看呆了,从他们的角度,自然看不出是这匹青骓马自己脱离控制,主动跑到江琬那边去的。
他们还以为是长公主自己控马,特意跑去亲近江琬呢。
而此刻,不但是“长公主亲近江琬”,就连她的马,也对江琬垂下了头颅。
江琬心下微微一动,手掌抬起,就轻轻在青骓马那长长的马脸上抚了抚。
然后,青骓马湿润的大眼睛微微眯起,马脸上竟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它将头颅凑到江琬手边,原来果然是主动求抚摸的意思。
江琬:“……”
系统加持的“十二倍骏马亲和力”,这效果是不是太好了?
就是当着长公主这位主人的面,被她的爱马如此亲近,似乎有些……尴尬。
江琬就对着长公主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个腼腆又俏皮的笑容。
长公主微扬眉,视线定在江琬脸上。
她仔细看过江琬的五官,那秀丽的眉眼,那红唇雪肤,巴掌大的脸蛋儿看似有几分瘦弱可怜,然而那眼中的湛然神光又使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显得飞扬起来。
江琬的身量却并不算矮,她身着一袭胭脂红透粉白的箭袖骑装,这个难以驾驭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竟然半点也不显艳俗,反而越发衬得她整个人似玉琢般剔透,更有一股高华气度。
但最为引起长公主注意的还是她的眼角,她眼角有些细微的上翘,这尤其显得她眼睫浓密,清澈的眼神中便又自带了三分凌厉。
这双眼睛啊……长公主看着江琬的眼睛,脸上却一闪而过了一丝怅惘之色。
江琬抚着青骓马马脸的手微微顿了顿,她隐约感觉到,长公主仿佛是在透过她,看向其他什么……人?
“你是江家人?”这时,长公主终于开口了。
她骑在马上,视线居高临下对着江琬看过来,浑身上下自有一股绝世的高傲。
但与惯常喜欢抬着下巴看人的五公主不同,长公主的高傲又仿佛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理所当然的感觉。
自然,她历经三朝,半生征战,也不可能是五公主这等小孩儿家能比的。
江琬微微抬眼,手仍然抚在青骓马的马脸上,脸上露出盈盈的笑:“是,回长公主殿下,小女江琬,是清平伯嫡长女。”
“清平伯……”长公主细咀嚼了一遍这三个字,忽然出神了片刻,才又恍然般喃喃道,“是了,那是他的长子……”
也不知怎么,她的表情就很难描述。
江琬快速观察了长公主一遍,发现长公主的面容虽然显得极为年轻,但她的眼角其实也有些细细的皱纹了。
最为显眼的是,她鬓角有着些许华发!
长公主多大了来着?
对了,她是永熙皇帝的长姐,据闻也是天圣年间出生的人。
江琬不知道她具体多大了,但能猜测,她至少也是五十岁往上,或许年近六十了。
果然,下一刻,长公主竟说出一句:“你与你的祖父极为肖似,他诸多子孙中,你与他是最像的。”
长公主跟故去的老清平伯,应该是同时代的人。
江琬的便宜爹,现任清平伯江承,也曾说过江琬跟老伯爷最为肖似。
“是。”江琬就道,“臣女的父亲也这样说来着。”
“江承……”长公主轻笑一声,“你爹也挺有意思的。”
话锋一转,又说一句:“你倒是不怕本宫。”
江琬道:“长公主殿下生得美,如芙蕖之清艳,如凤凰之高华,小女一见便心生欢喜与倾慕,又怎么可能害怕呢?”
长公主:“哈哈哈!”
不得了,这小娘子居然把她逗笑了。
然后长公主就说:“你也生得美,本宫一见你也欢喜。”
说着,她轻轻一拉马缰,示意青骓不要再黏着江琬亲近,随即道:“你既倾慕本宫,便跟上来罢。过来看看,本宫的骏马还有哪一匹是愿意亲近你的?”
一纵马,声音飘扬在风中:“选一匹去,本宫送你了!”
这一声,因为扬得高,自然在场众人都听了个正着。
大家再次惊呆,长公主不但亲自控马来到江琬身边,她居然还主动提出要送自己的宝马给江琬。
江琬竟得长公主如此青眼!
人群中,世家夫人们站立的那一处,就有几位夫人将艳羡的目光投向杨大夫人。
就是这位,手快地定走了清平伯这位从乡下回来的嫡长女。
杨三郎才刚与江琬定亲时,不少相熟人家的夫人还议论过,说杨三郎委实是亏大了。
纵使他前头有过妻子又怎样?他亡妻去得早,又不曾留下一儿半女,若再续弦一个,这新妻生了孩儿后,还能再低原配一头不成?
以杨三郎这等条件,多少一直是好出身的贵族女郎配不得?
又何必屈就一个来历有问题的江琬?
这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与杨三郎亲近的人觉得杨三郎配江琬亏了,与江琬亲近的人又觉得江琬配杨三郎亏了。
当然,眼下有了长公主的青睐,杨三郎这边可就再没有人觉得江琬不好了。
长公主肆意高傲,目下无尘,能获得长公主青睐,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杨大夫人也暗暗满意,本只是为了讨好五公主,才听从那边指示,许出去三郎的姻缘。
她心里头对江琬本来也很不喜欢的,更早打算好了,等江琬进门后,她要怎样摆婆婆威风,又怎么用叫人有苦说不出的方法,狠狠磋磨江琬。
不过眼下情势有了变化,她原先的打算自然就要放一边了。
杨大夫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故作谦逊道:“也是这孩子的造化,缘分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是啊,缘分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江琬身形一提,轻轻一动步,往前就是数丈之远。
长公主骑马,速度极快,可江琬轻功跟上,竟不比她的马速慢上分毫。
“咦,你这轻功不错。”长公主讶然一声,又一提缰绳,笑道,“好青儿,你喜欢的这个小娘子要与你比速度呢?你还不加速?若被小娘子比下去,岂不是枉称神骏?”
一声长嘶,青骓马果然不甘示弱,奋起四蹄,陡然加速。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惊人的马球赛彩头
青骓马奔行疾速,在宽阔的马场上呼啸而过,犹似离弦之箭。
江琬步伐轻盈,却有翩然出尘之意,足尖一点便似惊鸿飞掠,不论青骓马如何加速,她都能轻松跟上,不快分毫,也不慢分毫。
如此从容,显然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极限速度。
这既得益于她功力大涨,内家真气愈发深厚,更是因为她所使用的轻功踏波行,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绝妙功法。
换一个人来,若是没有她这等轻功,即便真气境界比她高上一层,那速度也未必如她呢。
长公主悠然转头,面现赞赏之色,笑对江琬道:“你这轻身功法不错,想是练了许久吧?”
江琬在疾速的奔行中,声音却依旧清脆稳定,半点不带气喘,也笑盈盈道:“是练了挺久,有将近一月呢。”
长公主:“嚯!”
这小丫头,大言不惭,傲得简直没边儿了。
另一边,杨大夫人等人却是看着在场中飞掠,与奔驰的骏马相竞速的江琬,一个个的,又似闭了嘴的鹌鹑般,集体失声了。
本来还嘴角上翘,暗暗对江琬转为满意的杨大夫人,内心中一下子又经历了另一场跌宕的起伏。
江琬轻功优美,奔行时非但不显得粗鲁,反而有种神仙般的潇洒出尘之感,但这又怎么样呢?
这些也掩盖不了她这轻功背后的一个重点事实:这位看似纤瘦秀美的小娘子,原来竟是会武的!
她不但会武,她的轻功还如此之好,那么,她其它方面的战力呢?
原先还想着要怎么暗中磋磨江琬的杨大夫人这会儿就在后背生起一股惊怕。
更令她立刻产生不安的是,面对这样的儿媳妇,她往后要怎么相处?
同时,杨大夫人也在隐隐地为自己的儿子感到忧虑。
当然,这种不安和忧虑无法宣之于口。
就在四周夫人们纷纷投来复杂的目光时,杨大夫人反而微微挺了挺脊背,做出笑脸道:“这孩子当真了不得,我看了都喜欢。”
夫人们也笑:“呵呵……是啊。”
更远些,五公主眉头皱起,杨云仙面现尴尬,江元芷咬唇不语。
长公主那边,却见那马场虽大,却也经不得江琬和青骓马这般的疾速。
又是数息之后,青骓马奔上了巨大的鼓台,江琬轻轻一跃,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降落在它身旁。
青骓马欢快地嘶鸣一声,前蹄扬起,落定后又伸出头,往江琬手心蹭来。
这回,江琬抚了抚它以后,另一只手心里却出现了一块琥珀般色泽诱人的干枣蜜饯。
她问长公主:“长公主殿下,青儿能吃这个吗?”
长公主还未及答话,青骓马已经欢快地又是一声轻嘶,便将舌头伸出来,卷过了江琬手心中的蜜枣,三两下咀嚼入口。
“它是当真喜欢你。”长公主道,“往常除了本宫亲自喂食,其余不论是谁拿来的东西,它都是不吃的。”
说着,向鼓台边一名侍从女官招手,吩咐她去牵来自己的另外几匹爱马。
她之前说好了要送江琬一匹爱马的,自然不会食言。
江琬也不推辞,清清脆脆地应了。
长公主下了马,招手让江琬站到自己身边,然后吩咐另一名女官去宣布马球会的规则。
马球会,正题要开始了!
长公主这边出了一个十二人队,十二名女将,个个是红巾银甲,英姿飒爽。
按照规则,此来与会之人,不论是何身份,只要有意上场竞赛,便可自行来鼓台报名。
等这边的女官们宣布报名开始后,有意报名的人就可以开始奔跑。先到达鼓台的自然先得名额,第一场,报满十二人截止。
这十二人将组成一队,与长公主这边的女将队伍相互竞争,参与球赛。
同时,凤凰庄这边的仆从们又飞速在马场边搭起了台子。
这些台子有些用作看台,提供给不参与马球赛的夫人与郎君娘子们使用。
还有一边空地上,却一道铺开,摆了数十张桌案。
这些桌案上铺了宣纸,摆了笔墨砚台。
有兴趣的郎君与娘子们则可以过来一展所长,无论作诗作画,总归以今日之马球盛会为主题。过后,诗画两边也都要评一回魁首。
不论马球赛的胜出者,还是诗画魁首,都是有彩头的。
长公主道:“若是诗魁,本宫举荐他到诗词大家东川居士门下记名学习。若是画魁,本宫赠他一幅秘藏,前朝三绝居士真迹《河洛八卦图》!”
场下微有骚动。
东川居士之名自不必多说,此等隐逸名士,曾被陛下求贤若渴也不肯入朝之人,是多少世家子弟想入其门下,却也不得其门而入的。
就算长公主说,举荐只是做记名弟子,也自然有大把的人对此欣羡向往。
而那《河洛八卦图》,三绝居士真迹的价值且不说,重点是,这《河洛八卦图》据传是仿传说中的《河图洛书》所画,因此别具神秘性。
在对此感兴趣的人眼中,这《河洛八卦图》的价值,与东川居士的记名弟子比,或许还更高些。
停了片刻,长公主继而道:“而马球赛上,表现最优异者,本宫亲自带他,做他半师!”
话落,场下顿生哗然。
别看长公主口中只说是半师,这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长公主的马球会上,往常也总有十分诱人的彩头出现,可似今日此等力度的,这却也是首次。
当负责指令的女官在马场一角敲响那竖立的令鼓,有意马球赛的众人都不敢怠慢,立时身形一动,迈开了腿便往长公主那边的巨鼓奔来。
这其中自然是郎君居多,可女郎竟也不是没有。
最显眼的一个则是十公主的伴读,虞国公府的嫡女桑又莲!
这种竞赛,自然是习武练气的更比寻常普通人有优势。而世家子弟中,纵使家有传承,通常来说,习武的也多半是郎君。
能够练出真气的小娘子,则更是稀少。
如桑又莲此等水准,自然算得上是其中极为杰出的那种。
高高鼓台上,江琬站在长公主身边,只见到场中众人或轻功提纵,或大步狂奔,百般姿态,好不热闹,前方倒有几个熟人。
如江珣和江璃,如裴卓、苏辉、岳延江,还有韶文颖、桑允文等。
但在最前头的那一个,江琬却不认识。
只见他二十出头年纪,一脸儒雅沉稳模样,眉目略有几分俊美。
虽是奔在最前头,大步流星,轻功不俗,可他眼神中却没有一般头名应有的兴奋飞扬,反而略带几分沉静忧郁。
江琬心中有股敏锐的直觉,当下立刻问旁边一名女官:“这位姑姑,此人是谁?”
女官道:“这是太师府,杨家的三郎君。”
江琬:“……”
江琬的眼神亮了起来,就是这个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他虽不错,却不是我想要的
江琬目光深亮,脸上露出笑容。
她立刻对身旁的长公主道:“长公主殿下,臣女请参赛。”
长公主一挑眉道:“可是名额竞速已经开始了。”
江琬笑盈盈地微侧头,眨了眨眼道:“但是,臣女才是真正第一个登上鼓台之人呀,有一个资格是否也是应当?”
长公主被她这个诡辩给激得笑了一声,转头打量江琬,问她:“你似乎有些执着,这是为何?”
“长公主殿下的彩头太诱人了呀!”江琬竖起一根指头,笑嘻嘻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这场下,有一个人……杨三郎。”
她直言道:“杨三郎是我家中祖母给我定的未婚夫,但我不喜欢他,也绝不愿嫁他。臣女想赢他,让他知晓,他在我面前一根手指头也比不过,看他还敢不敢娶我!”
江琬虽然看起来说话非常直接,但其实她并不是真的鲁莽。
她不知道长公主对竞技精神有多看重,所以没敢直接说,其实她下场就是想找个机会打断杨三郎的腿。
如此过分夹带私货的行为,谁知道长公主知道后会不会翻脸呢?
但江琬也不委婉,是因为她发现长公主性情飒爽,且对她确实有一种特殊的喜欢。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之前青骓马的特别亲近,使得长公主对她有了好感,还是就因为“你长得与你祖父最肖似”。
或许两者都有?
当然,也可能是……咳,她本来就讨人喜欢,长公主喜欢她也不奇怪不是嘛。
反正管她是因为什么呢,总之有红利就用上。
长公主侧头看江琬,似乎为她如此直白的言辞而感到惊奇。
“你祖母给你定的亲,你不愿意?”长公主反问了一声,“你嫌弃杨三郎?本宫瞧他功夫不弱啊。”
言下之意,她好像并不觉得杨三郎有什么不好。
事实上,在不同的人眼中,看待事情本就会有不同的角度。
因此江琬也不提杨三郎曾经娶过妻的事,只说:“他功夫是好是弱,为人如何,性情怎样,这些于我而言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不喜欢他呀。”
她是认真的。
与长公主对视时,江琬的眼神也无不在传达这样一个信息。
她不会屈就,不论对方是谁,有什么样的名分,如果是她不喜欢的,那她就一定不要!
长公主站在看台上,双手端在身侧。
这时她右手抚上了自己左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那戒面圆润凸起,是明亮的粉紫色,光泽格外晶莹,与她的年纪略有些不相称。
但从这紫玉上油润的一面来看,这戒指必定是长公主的爱物,常被她摩挲的。
“不想要的,就一定不要吗?”长公主喃喃一声,忽又对江琬上下扫视过一眼,“小丫头,你不像他……倒有些似我……”
她自己,大约就是这天下间,头一号特立独行之人。
但就算是她,当年决定终身不婚时,也面临了不知多大的压力,又经过几番抗争,撞得遍体鳞伤,头破血流,才终于有了今日。
她是自由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天下女子在面对婚姻大事时往往处于什么地位。
看眼前的小娘子如此青春飞扬,仿佛还不知世间疾苦,天真得简直有些……可爱,长公主忽就笑了。
她伸手一指旁边排成一列,正准备着要纵马上场的红巾女将,道:“你若要叫那杨三郎知晓你的厉害,与他同队那必然是不成的。不如便替换掉本宫这边一名队员……”
说着,她指向站在最末尾的女将道:“英楠,你去休息,让江琬替你上场。”
名叫英楠的女将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情愿,但还是不敢怠慢,立刻抱拳,大声应道:“喏!”
声音响亮,脚下铿锵。
快步离开时又瞪了江琬一眼。
江琬对她叉手行了个礼表示感谢,随即走入队伍中。
这时,马场上奔跑的人也将要靠近鼓台了。
第一个登上鼓台的果然是杨三郎,他足下一点,飞身上了鼓台,先对长公主行礼。被叫起后,便按照女官指引,目不斜视地站到了鼓台另一边。
江琬又看他一眼,见他始终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心中倒是一哂。
接下来,第二个登上鼓台的竟是韶文颖。
他只比杨三郎慢上数息,轻功俨然还不错。
看到江琬就在台上,他面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自在。
然后,排在前十二名,获得这一场马球赛名额的还有江珣、江璃兄弟两个,他们用过元玉后,功力也都有长进。
江琬用望气术看过,江珣有三个茶杯的真气量,开始接近通幽境中期了。江璃也有两个茶杯的真气量,这也不错。
她也看过杨三郎的根脚,杨三郎约有两大海碗的真气量,功力超过通幽境中期,在向着后期进发。
但他藏得比较深,在方才的追逐中虽然保持了一向的领先,却显然并未尽全力。
此外,获得名额的还有裴卓、苏辉、岳延江、桑允文等。
桑又莲也险之又险地赶上了第十二名,她跳上鼓台后,得意地冲江琬笑了笑。
总之这回竞速获得名额的,大多数都是江琬眼熟的国子监学生。
当然,其中也有如杨三郎这等年纪略大几岁的。他们多半是为长公主的彩头动心,才参与此次竞逐。
这几个江琬都不认得,也不在意。
十二个名额都竞出后,落在后方的人群发出慨叹声。但在长公主的马场,也无人敢不守规则。
当下众人退去,有坐上看台索性放松观赛的,也有人来到放置了文房四宝的桌案边,准备武的不行就来文的。
既来了凤凰庄,总要扬一扬名,才不枉这一场盛会不是吗?
马场上,负责传令的女官敲响了第一遍整队的鼓声。
侍从们牵来了众人的马匹。
前来参加马球会,若是有意要上场竞赛的,基本上都自己骑了马来。
骑上自己熟悉脾性的马来打球,当然是要更顺畅些。
长公主则问江琬:“你是要骑本宫送的马,还是自己的马?”
江琬脆生生道:“请长公主殿下赠马。”
长公主笑一声,一排骏马被牵到江琬面前,江琬游目看去,众马侧头,无不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向她回看来。
其中有一匹,浑身黑色,只四蹄一片雪白,眉心也还有一簇白毛,却是一边对着江琬一眼又一眼地看,一边又不安地踏动前蹄。
江琬立刻向它走去,它马眼睁大,唏律一声。
“好马儿,就你了!”江琬笑一声,轻抚马首,翻身上马。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断杨三郎的腿
长宁山下,凤凰庄马场。
短草略失青色,寒风不减热烈。
马场上被竖起了两扇精巧的球门。
鼓声急促,众马列队,蹄声轰隆。
马球赛,要开始了!
江琬混在一群红巾女将中,控马奔行,最后停留在红方的球门前。
红巾女将们的球队被命名为青鸾队。
另一支由世家子弟们竞速而临时组成的球队,则被长公主定名为鸿鹄队。
众人一手控马,另一只手握住月杖球杆,稳立场中。
这个时候,一身胭脂红骑装的江琬,混在女将们红巾银甲的队伍中,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马场边,看台上,杨大夫人心中火烧火燎。
五公主和江元芷等人却都到了另一边的诗画台边。
江元芷素有才女之名,虽然被爆出特异的身世,但当她走到一张桌案前,执笔沾墨时,依然被众多视线环绕。
俨然还有从前众星捧月的风采。
其实,也或许正是因为她身世特异,此番关注她的人,才反而比从前更多许多。
人们的目光各不相同,有少年郎君仍然痴痴倾慕的,有夫人娘子们暗含打量的,更有许多年轻男子,意味不明,目光露骨,令江元芷浑身难受的。
但越是如此,江元芷反而越发挺直了脊背。
她一手执笔,目光直直落在马场中,江琬的身上。
但她心中却早已打定主意,此番不管江琬如何表现,总归她一定要作出令世人惊艳的诗画来。
只要她能具备远超于世的才华,在如今这个推崇诗画风流的时代,她的身世来历就算再尴尬又怎样呢?
她必定要令世人知晓,唯有她江元芷,才是真正的贵女风范。
那江琬纵使进了国子监,练得一身武功,也终究只是个粗鲁不驯的野丫头!
马场上,鼓声再响。
咚咚咚——
但见那赛场中线位置,一只拳头大小的七宝球被传令官高高抛起。
青鸾队为首的女将一挥手中月杖球杆,高叫一声:“追球!”
另一头,因为杨三郎竞速赛中排在首位,又年纪大些,素有威望。众人三言两语间,也定下了赛场之上以他为队首。
这边青鸾队众女将纵马追球,那边鸿鹄队众骑士也不甘示弱。
一时间,马蹄声轰鸣而起,赛场才开,便已有激烈之势。
江琬控马跟在众女将后方,倒是不紧不慢,并不急于去表现。
她下场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打球,而不过是想趁机打断杨三郎的腿!
马球本就是一种极为危险的运动,赛场上,骏马奔驰,参赛者月杖挥击。两队竞球,犹如两军对阵,月杖便是他们的武器。
而他们身下的马匹,不是寻常代步之物,到了此等场合,便是战马!
唏律律,马嘶声起。
青鸾队这边却是一阵欢呼,原来为首的一名红巾女将,已经追到了飞落的马球,并挥杖击起,将之投往了对方的球门。
这一球去势劲疾,小球在高速的飞行中一边旋转,更甚至发出了呼啸的风声。
毫无疑问,这小球之上,必定蕴含了真气。
这一球,谁敢接?
鸿鹄队的半场上,杨三郎忽地控马回身,骏马奔行,猛一纵跃。
他就在马身上腾空而起,月杖伸出,一反手,杖头碰触球杆。
砰——!
杨三郎接住了这一球,他不但接住了,他还反手就将这球直直往青鸾队这边的球门击去。
马场何其阔大,他的位置距离对面的球门至少也有数十丈,然而就是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他这一球飞似流星,跨越长空,竟有要进球之势。
场外,一阵欢呼声起。
已经有郎君们在大喊“好球”了。
如此热烈的气氛下,诗画台边,“文人墨客”们也早已开始挥毫泼墨。
眼看鸿鹄队真要进球,红巾女将们都回援不及,先前落在后方的江琬正好一提缰绳。
她座下的乌云踏雪是真正的神骏,此时轻轻一跃,就是近十丈。
那球似流星,乌云踏雪追逐的速度却分毫不慢。
它四蹄如风,江琬立起在马背上,当风前行,不过呼吸间,她就到了球门前,堪堪在小球进洞时追上了这只七宝球。
月杖一伸,砰!
球被拦住了。
这一瞬间,真气碰撞。
那小球之上,劲力虽巨,江琬反手将之击退,却更有一股磅礴之力。
她用上了擒龙控鹤功的技巧。
小球一转,被反击回去。
“好!”青鸾队的几名女将皆是大声呼好。
其中两名女将被队首指挥着回到球门边,负责防守。
却见那小球带着呼啸风声,再次飞撞着往鸿鹄队的球门而去。
超越百丈的距离下,这球能直接飞进对方球门吗?
这很悬。
按照马球赛上通常的打法,同队的队友之间往往是要多方传球的。
毕竟马场太大,而这小球能承受的真气却是有限的。参赛之人就算身怀武功,力量技巧皆非寻常人士可比,这小球一次能飞跃的距离也不可能太长。
青鸾队这边,有经验的女将已经开始往对手的半场纵马奔跑,想要等着小球落下,或是将要被对方队员截住时,再行接力。
江琬一提马缰,也控马往对面半场奔跑。
那边,江璃咧嘴,奔跑中对着江珣嘟囔:“大哥,琬娘是不是太狠了些?都不给哥哥们发挥……”
话音还未落,只见那边杨三郎控马往东南方向一阵穿梭。
他高高举起月杖,一挥,再次精准截住了江琬的球!
但这一次,球虽被他截住,他手上的月杖却再没能如上回般施展出神力。
相反,当那杖头与宝球相互一撞,同一时间,一股绵薄而刁钻的力量就顺着这小球直直传入这月杖球杆之上。
杨三郎只觉得手腕受力,小球落地,他的整只手却也是一阵发麻,竟险些没能握住这直球杆。
“这……”杨三郎抬眼,心惊。
这时,江琬也终于奔马而至。
小球滚落在杨三郎马足边,江琬便挥动月杖,做出要与杨三郎抢球的姿势。
杨三郎一手控缰,另一手正忙着握紧手中月杖,眼看江琬奔马而来,避之不及。
他就强行一提缰绳,同时身躯后仰。
这时候,他座下马儿的后半身还横在地上宝球之前,这是因为,即便在仓促间,他也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阻挡住江琬抢球。
杨三郎却根本料想不到,江琬的真实目的其实并不是要抢球。
电光火石间,江琬的马与杨三郎的马擦身相错。
江琬的月杖挥到了杨三郎胸前,杨三郎避无可避,猛地一下就翻身落马。
咔嚓一声,江琬的马踩过了杨三郎的腿。
第一百二十九章 药物在江元芷和五公主身上起效了
打断杨三郎的腿!
很好,江琬做到了。
杨三郎跌在地上,江琬的马从他腿上踩过,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江琬低声对杨三郎道:“杨世英,知道我是谁么?”
杨三郎仰起头,眉头皱起,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眼中一直浓得化不开的忧郁到这时也终于被惊诧取代。
江琬轻笑一声:“你不认得我?你还放任你母亲拿你庚帖来寻我定亲?既是对亡妻念念不忘,何不终身不娶?祸害无辜的小娘子,你良心不痛……”
她的马又转回身,绕着杨三郎转了一圈,声音仍然含笑:“你的良心不痛,便让你的腿替你痛,可好?”
江琬通过望气术,其实还看出来了,杨三郎身上,除了他本身的气机之外,还连着一股特殊死气。
这种特殊死气,通常只会在一种地方出现,那就是墓地!
万事万物都有气,人只要活着,更是必须拥有一股气,这股生气支撑了人体一切机能运行,所以人们也常说,“没气了”就等于是人死了。
那么人死去之后呢?
人死之后生机散去,可只要尸骨还在,尸骨之上自然又会渐生死气。
必须直到这尸骨逐渐腐化,直至化作尘泥,真正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后,这死气才会消散离去。
这说明了什么?
杨三郎的身上,极有可能还随身携带着他亡妻的部分尸骨!
而且,这尸骨要能随身携带,必定要被压缩得极小?在这种情况下,死气都能如此浓郁,这尸骨还不知道经过了什么样的特殊处理呢。
人死了都还要将对方的尸骨带在身上,这……确确实实是个痴情人。
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痴情人。
不论是哪个小娘子,如果嫁给这样的人,结局都必定会极为可怕。
当然,如果杨三郎随身带的不是他亡妻的尸骨,而是其他什么人的,那这个人就不仅是痴情,更分明是个道貌岸然的变……态了。
江琬马身回转,脸上挂着笑,目光却锋利如刀。
她一抖缰绳,乌云踏雪前蹄扬起,就要再次从杨三郎身上踏过。
庄梦婷太能够守得住话,没将她原先说的四个“择偶标准”传出去。
江琬就决定,借这一次打断杨三郎腿的时机,也顺便再将自己的标准在大庭广众之下好生宣扬一番。
看哪个还敢随意与她定亲?
杨三郎目现骇然之色,再不敢有半分侥幸,一手运起真气,就想挥掌在地,借力躲避。
这个时候,马场上的其他人还或远或近地控马奔走着,虽见到杨三郎坠了马,却都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腿竟已被江琬纵马踩断了一个来回。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电光火石,兔起鹘落。
更远些的看台处,人们更是看不清场中的具体情形,只能见到十数骑士纵马,都在向着杨三郎的方向奔去。
杨大夫人紧张地揪起了手中的帕子。
忽然,却听得左侧传来一阵极大的骚动声。
杨大夫人虽然心情紧张,却还是没忍住也往骚动声传出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就见到那边诗画台的前排处,江元芷立在众人的围观中,她手上还举着一副画,画上是骏马奔腾,是群英竞逐,是浅草数点,是宝球飞舞。
画中骏马遒劲生动,人物矫健灵活,那宝球被月杖竞逐,更是活灵活现。
谁也不能说这画画得不好,江元芷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矜持的笑容。
但是,当下人们的惊呼骚动,却并不当真只是为了江元芷的画。
这哪怕是一幅惊世之作呢,也不至于使得当前的世家子弟们如此失态。
杨大夫人的目光也只在画上略略转了一圈,就立刻被江元芷的脸给吸引了去。
只见江元芷生着一张富贵似牡丹般优雅艳丽的鹅蛋脸,她的肌肤本也粉白晶莹,一看便是被富贵锦绣娇养长大的。
然而此刻,却有一片片微微凸起的红斑,从她脖颈间生起,并且,就在人们的注目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向着她脸上生长攀爬而去。
不过数个呼吸间,这片红斑就东一块,西一片的,几乎爬满了江元芷的全脸。
江元芷还浑然不觉,只以为人们的惊呼是因为她的画。
她目中含着少女特有的娇俏欢喜的光,未曾被红斑覆盖的些许肌肤处还仍然露出漂亮的莹白。
可越是如此,这两相对比,才越发显得她此刻红斑狰狞。
更为可怕的是,她脸上爬满红斑后,变化还未停止。
一些细小的黄色脓点开始在这红斑之上生出,一点冒出来,又一点冒出来……
犹似雨后春笋,密密麻麻,争先恐后。
片刻之间,容颜倾覆。
红粉骷髅,不过如是。
杨大夫人再也忍不住,张口发出一声惊呼。
“啊!”
人群中,好些小娘子都惊恐地瞪大眼,有承受能力差些的,根本都不忍再看,侧了头便移开目光。
诗画台这边,与江元芷站得极近的五公主瞠着眼睛,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指着江元芷,一边脚下后退一步,一边说出一个字:“你……”
五公主也被吓坏了,不……更准确地说是,她被恶心坏了。
可是她没发现的是,就在她因为江元芷脸上的可怕变化而惊恐嫌恶时,她的脖颈处,也开始生出红斑,并且那红斑也如江元芷脸上的那般,在飞速往上生长。
当她指着江元芷惊呼时,江元芷看到她脸上的变化,又何尝不是立刻瞪大眼睛,同样惊呼出声?
可她们都看不见自己的脸,只能看到对方的脸。
五公主磕磕绊绊,终于说出口:“你、你的脸!”
江元芷也几乎是异口同声:“殿下,你……你的脸!”
当她们从对方眼瞳的映照中,一致看到那样一张模糊可怕的脸时,才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那……是什么?
江元芷颤抖着双手,被她视作生平得意之作的那幅马球赛图就此飘落在地,她却顾不得去捡,只是忙忙抬手往自己脸上抚去。
五公主也立刻与她做了一个几乎是完全相同的动作。
然后,接连两声几乎能传入云霄的尖叫就此先后响起。
“啊——!”
“啊——!”
第一百三十章 惊天巨变
江元芷和五公主几乎同时放声尖叫。
叫声之激烈,声音之惊恐,立刻使得周围原本看懵了的众人瞬间惊醒。
人们又犹如事先商量好的一般,一致撤步后退。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这个时候,大家几乎都无法思考,怎样反应才算是正确的了。
江元芷立刻抬手掩面,可双手伸到眼前,她才发现,就连自己的手上,都布满了红斑与脓点。
“啊——!”
江元芷要疯了,她扯着袖子遮住脸,拔足便要往人群外奔去。
同样疯了的五公主愤怒大喊:“不准看!你们都给我闭上眼睛,滚!通通滚!”
她气急了口不择言,常跟在她身边的杨云仙和杨婵急得想要上前帮她,却又下意识地有些畏怯。
五公主抬手掀翻了身旁一张桌案,又撞得左近好几张桌子哗啦啦倒一地,激得墨砚乱飞,丹朱溅起,宣纸揉乱,遍地颓唐。
多少人的心血作品就此被毁去,这种情形下,周围的人们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旁边的看台上,杨大夫人张着口,掩着嘴,心脏砰砰乱跳。
脑子里则飞速转着:五公主竟突发如此恶症,这情形这般吓人,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能奔上前去好生安抚五公主,是否能独得她一份感激呢?
天大的红利就在眼前,可是杨大夫人一边猛烈心动,一边却竟然迈不开腿。
这恶疾会不会传人?
如果靠近了五公主,她会不会也染上此症?
她真的可以冒此风险,只为讨好这位虽然尊贵,却并无实权的公主吗?
一时间,杨大夫人看着五公主,心中天人交战。
由于她的注意力都在五公主这边,一时竟没发现自己的儿子杨三郎不但坠了马,还被江琬纵马踩断了腿。
马场上,离得近些的几骑已经发现了杨三郎的情况不对,韶文颖面色微变,加速冲来,裴卓也立刻打马奔来。
就在这个时候,众马奔腾处,忽然一声奇异的轰鸣响起。
是什么声音?
是地动了!
马场上的地,竟忽然动了起来。
山摇地晃,一片恐怖的塌陷就此出现。
马场上,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巨洞。
从行动不便的杨三郎,到近处的江琬、韶文颖等人,再到远处的红巾女将和鸿鹄队其他成员们,包括长公主等人所在的鼓台,都在随着这恐怖巨洞的出现,而猛地向下坠落。
最可怕的是,这巨洞出现时,还自带一股可怕之极的吸力,如江琬此等身怀深厚真气之人,竟然也都无法抗拒这股吸力。
江琬只能牢牢坐在乌云踏雪的背上,用真气护住自己和身下这匹马,然后随着那股恐怖吸力,身不由己地往下坠。
轰隆——!
砰!
连串的巨大声响传出。
另一边,心中犹在浮想联翩的杨大夫人终于被马场中的巨大动静惊醒,她连忙转头,这一看,就是心胆俱裂。
那天洞般的地陷出现在她眼前,她一时觉得晕眩,一时又觉得是自己眼花。
这是真的?
杨大夫人扶住额头,又感觉到自己的脚下也在摇晃,她被晃得大脑一片混沌,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噩梦中。
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拉住她的手臂,拽着她就往一个方向跑去。
同时她耳边出现一片片嘈杂混乱,甚至是恐怖的惊呼声:“地陷了!快跑!”
“糟糕,长公主殿下的鼓台也沉了下去!”
“长公主殿下……”
“老天爷,这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
“快跑……”
是了,马场中出现了那样恐怖的地陷,又怎么可能不波及到边缘?
杨大夫人被人拉着一通跑,一时间不辨方向,不明东西。
她脑子里还模模糊糊有着一个念头:“我的儿呢?我儿世英如何了?他……”
杨世英究竟如何了?
杨大夫人满脑子担忧,却竟然一丝儿办法和应对也给不出。
旁边也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更远处,江元芷先前为了躲羞,倒是跑离了人群,跑在了众人前面。
这个时候,听得身后动静,她就脚步微顿,转头往后一看。
一眼看去,但见地陷如天坑,而更后方,高耸的长宁山上,山体分离,土石滚落。
江元芷暗咬下唇,心脏也是砰砰乱跳。
对,就是这一幕,她在镜中曾预见过的这一幕,当真出现了!
穿罗着锦的世家子弟和夫人们一个个惊慌失措,他们拽着大袖,拖着长摆,争先恐后,奋力奔逃。
什么世家的优雅仪态,此时在这恐怖的灾变面前,都自然被抛诸脑后,不值一提。
“快跑!山石滚过来了……”
有人声嘶力竭。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呜呜……”
也有小娘子崩溃地大哭出声。
“跑呀!别喊啦……”
“快跑!”
“裴郎还在里头……呜呜……”
“长公主殿下如何了?”
这是还稍存些理智的人在担忧长公主。
“我桑家的郎君和娘子也还在里面……”
“怎么办?”
凤凰庄的仆从们从庄内建筑中跑出来,其中有一个身穿皮甲,头束高高马尾的年轻女将嘶声大喊:“两翼卫队,集合!云芳左部集合,剑阁右部,集合!”
“集合!”
“到位!”
随着这一声声,凤凰庄内飞速聚集了数百仆从。
他们也不理会正飞速往外奔逃的其他人,只匆匆集合了,就往马场那边飞奔。
很显然,他们是要去救长公主。
五公主被杨婵拉着一边跑,此时却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恶状了。
她脚下不停,但飞速转头,看着那浩浩荡荡逆行的数百下仆,又是心惊,又是茫然地道:“姑母还在场中,我……我该如何?”
该如何?
不必她再去思考该如何了,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凤凰庄外又响起了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很快,一人一马当先,就从那敞开的山庄大门口飞马奔入,在他身后,更是浩浩荡荡不知多少骑。
有人认出了他,立刻惊喜呼喊:“是齐王!齐王殿下!”
齐王来了。
他不但自己来了,身后还带着数百骑,犹如神兵天降,出现在如此关键时刻。
五公主如见救星——不,这事实上也就是她的救星。
她立刻狂奔向前,哭声嚎啕:“皇兄!你是来救阿蒲了吗?呜呜……我好怕……”
齐王劲装佩箭,一身英武,本来在如此时刻出现,当真是身带了救世光环一般。
可这一刻,他忽见得一名面目可怕的女子涕泪横流地向着自己奔来,她还口呼“皇兄”,齐王就:“……”
身躯一晃,好险没跌下马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坑下,暗河汹涌
马场地陷的中心位置,江琬被巨力吸引,却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耳边模糊能听到各种惊呼声,但一种更可怕的轰鸣这时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听力,那些惊呼声就又显得无限遥远。
风声呼啸,强烈的失重感使她眼前现出一片混沌的灰芒,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
江琬忽然感觉到下方似有一股沁凉水汽袭来,还有河流奔腾的声音。
她立即警醒,心里猜测,这是有地下暗河出现?
如果是这样,能落入水中的话,自然是比落到其它什么不明情况的地上要好。
江琬紧紧抱着身下的乌云踏雪,真气涌动,对着水汽传来的方向猛地一转。
砰——!
水花溅起。
真的落水了。
乌云踏雪唏律律地嘶鸣一声,四蹄刨动,竟然在入水的那一刻奋勇止住了往下的冲力,带着江琬快速从水中浮起。
江琬早在入水前就做好了闭气的准备,这时浮上了水面,立刻就直起上身,放开呼吸,同时运气于双目,打开望气术。
她先略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幽暗的地下空洞中,上方是一片灰蒙蒙,几乎看不到顶在哪里的可怕天坑。
最可怕的是,那灰蒙蒙的口子里,还在不停掉落大块大块的土石。
江琬拍了拍乌云踏雪的脖子,轻声道:“好云儿,我们快上岸。”
一边将一股真气往乌云踏雪身体里送去,为它助力。一边从空间中取出养元丹、通络丹,给乌云踏雪各喂了一颗,也给自己各喂了一颗。
乌云踏雪得了助力,又一直被她真气护着,当下奋力往她手指的方向游去。
暗河的水流也并不平静,江琬不知道这水有多深,只感觉到波涛滚滚,激流处处。
上方的土石还在不停坠落,时不时溅起巨大水花。
那漫天土石纷纷滚落的可怕情景,简直犹如天怒。
江琬坐在乌云踏雪的背上,免于自行游水寻路之苦,但她也不敢放松。
那天上的土石又没长眼睛,不可能专避着她所在的方位砸。这土石又降落得如此密集,乌云踏雪也无法完全躲开。
江琬只能提起全身功力,每当有无法闪避的土石砸来,她便以掌力将之击开。
有些碎沙石,体积小,虽然因为高速的坠落而带来了强大的穿透力,但她有真气加持,掌风扫动,费上几分力气,也能将之大致扫开。
偶有些细尘激在身上,带来了些许痛楚,江琬也还能忍。
而碰到大体积的土块巨石,江琬通常便会动用擒龙控鹤劲的技巧,以卸力之法将之推远。
这颇有几分借力打力之功,也算是极大程度上减轻了土块巨石反震力量给她带来的伤害。
但减轻了伤害,却并不等于没有伤害。
在如此高强度的力量对抗之下,江琬很快就感觉到手臂酸胀,经脉隐隐作痛,丹田里的真气也有些难以为继起来。
她虽然服用了养元丹,可养元丹提供元气的速度,却比不上她此刻真气的消耗!
江琬暗暗咬牙,又接连扫开几块大石头,觑着片刻的空隙,连忙从空间中取出一块炎金石。
这块六品的元玉是她上回在西市签到所得,当时因为系统空间里还存着一块澄黄石,她就打算将这块炎金石用来冲击通幽境巅峰。
好在后来因为自觉功力增长速度过快,一时间巩固还未曾到位,她就稍稍延缓了对这块炎金石的使用。
眼下倒是刚好拿出来,可以用来快速补充元气,转化真气。
江琬便将炎金石握在左手中,座下乌云踏雪仍在奋力游动,她另一只手挥击抵抗上方落石的动作也不敢停。
游得一程,只见得前方数米外,凸起一段狭长的水岸。
最妙的是,这水岸旁的石壁还呈现出斜斜往上收的的情状,底下还有丈许深的内凹,有此地形,正好可以将上方坠落的土石等物遮挡在外。
江琬心喜,连忙喊:“云儿,便是此处,快些上岸。”
乌云踏雪四蹄连刨,眼看将将要上岸,却听那岸边一片暗影处,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江家娘子,可否救命?”
江琬视线一扫,眼中射出寒光。
在又一块大石坠来时,她伸手拍开这石头,同时,人就借此反震之力从乌云踏雪身上跃起,落在了岸上。
上岸之后,她抖手从袖内飞出一截软鞭,正是当初在清平伯武库中获得的九转金丝鞭。
软鞭卷住了乌云踏雪整个胸口到前腿根部的位置,拉着它,帮助它快速上岸。
这匹通灵一般的宝马上得岸来,浑身一抖,甩去了身上水花,就轻嘶一声,又对着江琬一阵挨蹭。
江琬轻柔地抚过它脖颈鬃毛,再次给它喂入两颗养元丹,这才转过头来,对岸边水中求救的这人道:“你居然向我求救,你以为我会救你?”
水中人苦笑道:“江娘子,草率与你定亲,是在下唐突冒犯。但不论如何,杨某双腿已断,受此教训也该足够。江娘子,杨某……罪不至死罢?”
原来水中这人,正是之前就与江琬离得极近的杨三郎。
他们离得近,掉落的位置也刚好相近。
只是杨三郎的运气比江琬还稍好些,他落水后离这岸边更近。
虽则他双腿新断,但凭借一身不俗的功力,他也想办法拍开了些乱石,并奋力游到了岸边。
但他没有擒龙控鹤功那样高明的卸力技巧,在拍开乱石的过程中受到了太大的反震力,此刻真气枯竭,经脉震伤,双腿还断着。
如此好不容易到了这岸边,托庇于此处的特殊地形,求得片刻安稳,却再也无力上岸。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向江琬求助,他是一定无法生还的。
此人能屈能伸,这份心性,江琬倒佩服得很。
她就笑道:“你说得不错,你的确罪不至死。但眼下,却并非是我要杀你!天要亡你,难道也要怪我?”
话音刚落,她手中软鞭却又同时挥出,反卷住杨三郎胸肋处,如同拉乌云踏雪一般,提溜一下就将他拉上了岸。
江琬又轻哼一声:“但我这人最是恩怨分明,终究是我打断了你的腿。你若不断腿,也未必不能自救成活。既有前因,此番我便救你一回又如何?”
“啪!”
杨三郎落在地上,江琬收回了软鞭。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在神秘塌陷的地宫外围签到
江琬将杨三郎拉上了岸,就开始观察四周情状。
眼下土石仍在乱坠,说实话,就这么扫眼看去,就是想要获得一个清晰的视线都难,更别提看出什么细节关键来了。
哪怕江琬动用了望气术,她也只在左近看到了杨三郎和乌云踏雪的“气”,至于其他人……也从这天坑坠下来了吗?他们又坠在哪里?
江琬竟半点儿也看不出端倪来。
她有些担心两个便宜哥哥的状况,也并不希望其他同窗和长公主等人出事。
当然,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再去担心其他人,又未免显得有些多余可笑。
江琬也并没有那么伟大的胸怀,因此心下隐隐担忧是一回事,当前对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却还是自救。
土石还在乱坠,江琬有心想要沿着暗河边凸起的这点岸边边往两边走走看,又怕走出眼下这片狭小的“避难所”,再遭到乱石冲击。
她功力毕竟有限,哪怕是有各种宝物相助,也难说究竟能支撑到哪一步。
杨三郎从被拉上岸后就一直很安静,他其实也是在默默观察四周环境,同时观察江琬。
这时眼见得江琬做出往两边眺望的动作,又不住仰头打量上方的落石,他立刻出声道:“江娘子可是想寻到两旁去看?”
江琬并不想理他,心中却暗暗打定主意,等这一段土石乱坠的状况减缓,她一定要走出去好好探寻一下周边。
杨三郎看她如此冷漠,心里头直是一叹,便又道:“江娘子,杨某都已经如此惨况了,你还不解气么?”
他居然装起了可怜!
不,他或许是真的可怜。
眼下乱石未平,暂时却也无法探索。而既然走不出去,那也就无所谓耽误不耽误时间了。
江琬正好心情不好,便冷笑着回他一句:“杨世英,你口口声声喊我江娘子,看来你此前虽不认得我的模样,但这与你定亲之人究竟是谁,你却是知道得再清楚不过呢。”
要知道,江琬之前踩断杨三郎腿的时候,只提过自己跟他定了亲,却没有明确报过自己的姓名来历。
所以说,杨三郎虽不认得江琬,但原先却一定是知道江琬这个人的存在的。
江琬道:“你以为你无辜?你的母亲突兀为你定亲,定的还是我这个身份来历大有问题的清平伯嫡女,你混迹官场,会不知这其中必有龌龊?”
杨世英张口,一下子竟辩解不过来。
江琬连珠炮似的继续道:“太师府杨家为密贵妃母家,五公主与你杨家关系极为密切,我不信杨大夫人如此突兀行事,背后没有五公主的指示。”
别说什么对方是看重了她品貌,所以想要来聘她。
她初来乍到京城,名声还不好,多少世家贵女等着杨大夫人挑呢,杨大夫人又为什么非要这么急躁地来定一个明显有瑕疵的她?
所以,就算没有人告诉过江琬,这桩亲事的真正由来是什么,她也在当初收到信时,就立刻有所判断。
又何况,能被她那位祖母火急火燎给她定下的亲事,会是什么好亲事?
杨世英的不反对不作为,对江琬而言,就是罪过。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江琬又凭什么要去相信,杨世英只是“无能为力、不知情”?
错非是她江琬,换成其他任是哪个小娘子,陷在此等亲事局里,只怕都要血亏半生。
杨世英又张了张口,他本还在搜肠刮肚地想着要怎么辩解,才能使得江琬消解对自己的敌意,从而软下心肠,救他一救。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话还只说了一句,江琬的反应却竟然如此强硬。
他暗暗心惊,再不敢去赌江琬是否会有片刻心软,立刻便改口。
“江娘子,在下此前浑浑噩噩,行事有所偏差,委实对不住你。你放心,此番若得生还,回头杨某必定立刻亲自登门,定一个万全理由,来与娘子解除婚姻。”
江琬:“你死了,我的婚约自然解除。”
杨世英:“……”
他仍不气馁,连忙又道:“江娘子,在下不论如何不堪,总归是朝廷命官,太师府嫡孙。江娘子若能救我,便是天大人情,我太师府上下必定都感激不尽……”
江琬:“你让让。”
什么?
正费尽口舌的杨世英简直都要懵了,江琬软鞭又已伸来,一下子卷住他,果然将他拉开。
然后,江琬就看到,方才杨世英停留过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签到光点!
之前这里还没有,可眼下,这个签到点却突然出现了。
这是什么情况?
江琬心里惊喜,不管怎样,有签到点出现,就必然还携带其它信息提示。
系统果然是有提示:“发现临时签到点,塌陷的地宫外围入口,请问是否签到?”
签到签到。
甭管是什么,总之先签到就对了。
系统:“你在塌陷的地宫外围入口签到,获得神秘地宫外围地形图示一份。”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落下,一张庞大的地宫外围图,就如来自天外的海市蜃楼一般,映射在江琬脑海。
那是一片宏大的地底洞穴路线图,其道路状况之复杂,不亚于天下最难解的迷宫。
而眼下江琬所处的这段暗河,竟也是属于那地底洞穴的一部分。
此间九曲十八折,马场上的其他人或许落在另外的迷宫路线,这也就难怪,江琬动用望气术,一时间竟都看不到其他气机存在了。
原来这凤凰庄的马场下,竟还有这样一片别样的天地。
这座地宫处在这地下也不知有多少岁月,往常从不显露痕迹,却在此时突兀显露。
也不知,究竟是地宫引动了地陷,还是地陷引动了地宫的出现?
再看上方天坑处,灰蒙蒙的状况并未散去,但土石的坠落已经开始明显减少了。
江琬心中微定,当下决定要立刻离开此处,去寻一寻迷宫的其它节点。
她就拍了拍身边的乌云踏雪,声音放缓道:“云儿,你随我同行,我们再往前一段,去好生看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殷墟文书与“生”字符文
暗河的奔涌声还在轰隆隆响动着,乌云踏雪前蹄轻踏,低嘶一声。
江琬拉过缰绳,就要再度翻身上马。
被甩在一边的杨世英忽然道:“这里有东西!”
江琬转头一看,只见杨世英坐在地上,双腿不自然地屈着,一张脸在幽暗的地底光线下显得青惨无比。但此刻,他的脸上却又露出特异的喜悦。
江琬扫过他,顺着他的视线往一边的石壁看去。
就见到那石壁上隐隐绰绰现出一团团凌乱线条,乍看去,这些线条似乎是乱画,可仔细一分辨,却能发现,这不是什么乱画,而是一篇文字。
一篇有些像甲骨文,但又看起来似乎更为古老的文字!
江琬心口一跳,面上却不显露,只说:“这是契文吗?你认得?”
这应该是甲骨文,也称契文。
但与江琬在现代读书时见过的一些甲骨文图像不同的是,这里的文字还要显得更为难以辨认些。它们……有些像江琬之前学习药符术的时候,画出的符文!
杨世英抬手虚虚抚上石壁上的文字,手掌有些微颤抖,他语含激动道:“是,是契文的前身,殷墟文书!杨某不才,略微识得一些。”
江琬盯视他,只见他眼中泄露出奇异的光。
虽然是在幽暗的地下,这光芒仿佛也无法遮掩。反而更因为此刻光线的蒙昧,而使他整个人隐隐透出疯狂的特质。
这个人,或许骨子里就有一股疯劲儿。
江琬一边暗中警惕他,一边问:“你认得?那这上头文字是什么意思?”
杨世英倒也不卖关子,立刻回答:“周天子七百五十年,天下崩乱,礼不再复,民不聊生,诸国……”
念到这里,他顿住,遗憾道:“后面的文字,没有了……”
那石壁上还留存的文字只有很小一段,更下方的文字则早已被水流冲刷得完全模糊。
想必,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这地下暗河的水也必然有涨有落,水涨时冲过两岸,便将下方位置的石刻冲得逐渐消逝。
这世上,又有什么,是抵得过岁月侵袭的呢?
江琬道:“这石刻,是东周时期的人留下来的?”
也不必杨世英回答,她心中其实也对此有了认同。
更令她隐隐激动的是,随着杨世英的翻译,这些原本就极为形象,更近似于图画的文字,在她眼中渐渐生出了另一种真义。
这些……不是普通的语言,是蕴含某种奇异规则,更能接近自然本源的真言!
又或者,用后来人的说法,将其称之为“符文”,或也贴切。
江琬药符术的符文,确实有那么几分脱胎于此的意蕴。
更妙的是,一直深藏于她丹田中,除了在她画符的时候会给予加持力量,其它任何时候都不动如山的明凰真印,这一刻,也动了。
丹田中,明凰真印微微一震。
一道无形无质的清光便于此刻投射而出,瞬间落入她眉心泥丸。
江琬如同领受玄机,她忽然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落到石壁上“民不聊生”的那个“生”字当中。
灵光袭来,江琬手指动了。
描摹!
她在描摹这个“生”字。
什么是“生”?
“生”与“死”对立,是万物的本能,是存活的力量。
是生机,是能量,是滋润。
一股真气从江琬丹田涌出,倏忽传入她指尖,又传入这石壁上文字间。
下一刻,这个“生”字,竟仿佛活了般。
“生”从石壁上浮出来了,一蓬蒙蒙绿光,蕴含无限生机,犹似春雨一洒,落在江琬身上。
又往左近漫延,落在同样离得极近的杨世英身上,接着是乌云踏雪,然后绿光变淡,最后余下些许,洒落河边。
绿光播洒之下,江琬只觉周身内外,无不舒畅。包括之前因为对抗土石而被震出许多暗伤的经脉,也在这一刻被浸润滋养,并飞速修复。
杨世英则脱口而出:“凭虚生符!”
语气中已不止是惊叹了,更多的是恍惚和难以置信。
一点灵光即成符,世人枉费墨与朱。
天才与庸才之间差距就是这样大吗?
殷墟文书他早先便认得,还曾仔细研究过许久,可他却想都想不到,原来竟还有人,能从这晦涩的文字中悟出符文来。
乌云踏雪欢快地轻嘶一声。
它虽然一直被江琬真气保护,又吃了不少丹药,可药效的发挥毕竟有时限,江琬的真气也并非无所不能,它身上到底也留下了些许暗伤。
但这时,绿色的“生”字符光一来,别说是什么暗伤了,这马儿立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不但隐痛尽去,还更在这一刻生出无限力量。
要不是此刻地形受限,它简直就要立刻撒开四蹄,放肆奔跑上那么一场啦。
江琬的面色却忽然一变。
她比乌云踏雪和杨世英都还要更敏锐许多,在杨世英犹然陷在震惊情绪当中,乌云踏雪则沉浸于欢畅之时,她已经察觉到,前方的暗河河底,有情况不对了!
旁边的石壁上,殷墟文书共有二十二个。
眼下真正引动江琬灵光,使她获得符字力量的还只有一个“生”字。但这也并不要紧,其它文字的字形她也都认真记下来了,往后随时可以继续参悟。
可旁边暗河底的情况却给了江琬极大危机感,她不敢怠慢,立刻一步奔到乌云踏雪身前,翻身上马,同时甩出自己的九转金丝鞭,一下子将杨世英卷起来。
乌云踏雪立刻扬蹄奔跑,呼吸间它奔行数丈。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后方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水声滋啦的声音。
杨世英被江琬用鞭子吊在手上,目光正好向后,这时就看到,那后方他们原先呆的位置,竟密密麻麻爬满了各种从水中上来的怪虫。
说不出这些虫子是什么形状,因为各种奇形怪状,实难逐一尽述。
这些怪虫疯狂涌动,互相缠绕践踏,几乎是滚动着往刻着殷墟文书的那面石壁涌去。
或者更准确地说,它们是在往那个“生”字涌去。
它们就是奔着江琬方才那个“生”字符文的力量来的!
杨世英惊骇道:“快跑,这些怪虫循生机而来,倘若在石壁上吸取不到太多生机,只怕便会……”
便会什么?
自然是追逐活物,比如他,比如乌云踏雪,比如江琬!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生末年的凌乱圣念
暗河底下涌上来的怪虫非常可怕,这其实不必杨世英提。
江琬拥有望气术,更能看清,那些从河底涌上来的怪虫身怀血腥煞气。这些东西,不但惯常见血,只怕还个个都极是凶残。
江琬虽然功力不俗,但那只是相对年轻一辈而言,真要说起来,她的功力还没突破通幽境呢。
自然,她离天下无敌也还差得太远,在这种暗河边,要与不知数目的怪虫对抗起来,谁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逞这种能毫无必要,江琬自然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了。
好在暗河的河岸虽窄,乌云踏雪刚得了生字符的好处,此刻却格外精力充沛,动作灵敏。
它四蹄轻盈无比,奔走如飞,不过片刻,前方一个转弯,它加速奔过。
江琬再回头去看后方情形,那些怪虫却是看不见踪影了。
而不知何时,原本一直悬在他们头顶的天坑也不见了,前方道路开始有持续变窄、变矮的趋势。
对了,这是在地下。如果没有天坑的空洞,这暗河就像是流经在一条密封的隧道中般,上头自然是有封顶的。
河水如果再继续往上漫延,还有可能使得两边窄岸都完全被浸没。
到那时,别说是乌云踏雪无法再继续循路奔行,就是江琬,只怕也必须得下河游泳才成。
至于杨世英,江琬顺手带着他,是因为他对殷墟文书的辨识能力确实不错。如果后续还能碰到这种文字,该他出力的时候他自然就必须出力。
这是一种不需言明的利益交换,在这种利益面前,两人先前的那些龃龉,仿佛也都能放到一边了。
再行一程,前方出现岔道。
暗河左侧分出一条支流,但见那河水奔腾,两边去势却都分毫不减。
一时倒叫人不好分辨,究竟该往哪边走才是更好的出路了。
又或者,其实他们根本就应该原道返回,再往天坑那边去探寻情况?
江琬轻拍乌云踏雪的脖颈,示意它暂停下来。
为什么暂停?
因为就在这个岔路口,她再次看到了一个白色的签到光点。
签到点,无处不在!
感谢系统,真是奇妙。
之前签到获得的那份“地宫外围地图”,说实话,因为时间的流逝,地形的变迁,到如今已有些失效了。
当然,江琬也因为这份地图而获得了一些重要信息,至少知道了眼下这暗河的前身是迷宫地道,这就不算亏。
眼下再次发现签到点,她也心怀期待,立刻在心中默念:签到!
系统:“你在天圣末年,百家乱战之望河战场签到,获得难以分辨的凌乱圣念一缕。”
难以分辨的凌乱圣念!
这是什么?
虽然这可能是个很难分辨出用途的东西,但江琬得此收获,却完全不失望,反而有些心肝乱跳,砰砰直颤。
她再次通过签到点的描述,获得了又一份重要信息。
望河战场!
系统居然提示说,这里是望河战场。
可这里明明是凤凰庄马场下的一条不知名暗河,又怎可能会是望河?
是了,凤凰庄处在京郊,再往南十数里,是会出现望河。
望河连通京城到建州,更是西起昆岗,东接东海,其水域之广阔,水系之发达,舆图都难以尽载。
所以,这暗河也完全有可能连通望河支流。
那么,这是不是说明,顺着这暗河继续走,其实他们是有可能进入到望河之中,再通过望河返回地面?
至于先前那一条系统提示中所提到的“失陷地宫”,说实话,对于这种光听名字就能想象出,这一定是有大玄机的神秘地界,江琬并非不好奇,不心动。
但好奇心动没有小命重要,如果说,顺着这暗河,果然能寻到生路,江琬当然是会选择即刻离开。
真要探索地宫,完全可以等发育得再强一些了再来。
她这一次的收获其实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不错了,不说其它,光只是有关殷墟文书的触动,以及生字符的获得,就是已经是天大好处。
江琬没必要贪心。
当然,江琬也没忽略掉眼下这条系统提示中提到的另一个信息:百家乱战。
天圣末年的百家乱战,原来还曾经战斗到了这神秘地宫的外围来!
在那个无比辉煌的时代,百家门人即便在乱战中,是不是也曾有意探索地宫?
那些消失的百家真传,在这里会留下痕迹吗?
江琬停在原地思虑得片刻,忽然转头看向被她顺手放在身边地上的杨世英。
她就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的腿好了吧?继续装腿伤,这是有意躲懒,还是其实包藏祸心?”
对,杨世英的腿好了!
江琬拥有望气术,又岂能看不出来?
她先前激发了那道生字符,虽非有意要为杨世英做治疗,但当时生机扩散,杨世英就在旁边,沾到了这份好处,这却也是他的缘法。
因为那个“生”字别具上古意蕴,所以当时激发的生机也格外强烈,换到现在,再要江琬画符的话,她却是写不出那样水平的符文来了。
杨世英得了那样一股生机,当时虽然未能立刻伤势痊愈,可经过方才一段时间,生机发挥作用,他的腿伤倒也终于渐渐愈合。
这一切,却都瞒不过江琬望气术的监测。
杨世英坐在地上,一声苦笑,只叹道:“江娘子过虑了,在下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方才情势紧急,在下这才来不及提罢了。”
江琬并不答话,她冷不丁撅了杨世英一回,便又观测起两边道路,心中思考该往哪边走才好。
杨世英见她不言语,心里有些慌,忙又道:“江娘子请放下,你对在下实有救命之恩,杨某绝不敢有恶意的。江娘子方才获得的……符文,杨某也必定守口如瓶。”
“不必!”江琬出口打断,“守口如瓶?谁要你守了?当真要守口如瓶,死人岂不正好?”
她是根本没打算隐瞒自己获得生字符这个事情的。
这可是一项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的好本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说着,她望气术再转,终于看到左侧那条岔道间,仿佛隐隐有红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