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江元芷的死亡被发现了!
“你是谁?”
杨世杰报了自己名号后,居然又反问江琬是谁。
服用过逍遥丸的人虽然会神智涣散,有问必答,但他们的回答往往也会有一部分符合自身性格偏向。
杨世杰在这种情况下都还能反问江琬,可见他虽然被吓破了胆,意志不坚,轻易被逍遥丸控制,可他骨子里,又是一个掌控欲非常强的人。
江琬当然不会回答他,只继续问:“天魔血灵池的建造方法,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回想起之前杨世杰和甲一的谈话细节,就很关注这一点。
杨世杰浑浑噩噩,老老实实答道:“前年秋,我门下部曲在胡羌边境做茶马交易时,购回一箱胡羌人从前劫掠中原时抢走的古物。其中有一卷丝帛古画,见血后现出文字。”
很显然,古画中藏有天魔血灵池的建造方法,而这古画,却居然是从胡羌人那边交易来的。
江琬又没忍住与秦夙对视了一眼,这是巧合吗?
秦夙这时已收回了剑,又将剑归入腰间剑鞘之中,而后微微摇头。
信息不足,他也有些难以判断。
但两人都将这一点记在了心里。
江琬又问:“你家中,知晓天狩组织的还有谁?”
杨世杰道:“只有祖父与我。”
说着,他忽然一张口,口中却吐出一口血来。
他虽然没有被直接刺中心脏,但伤了肺叶,再这样下去,也有随时咽气的可能。
江琬还有很多的话想要问他,当即举起手,在他伤口周围快速点了一圈穴位。也不作别的,只是略略帮他止血,让他不至于在顷刻间小命灰灰。
“你父亲和杨世英不知道?”江琬又问。
杨世杰只机械地回答:“不知道。”
“是密贵妃下令要你们出动死士来杀秦夙?”
懵懵懂懂的杨世杰仿佛思索了片刻,才又艰难答道:“娘娘命天狩务必在九皇子回归朝堂前,将其诛杀。”
很好,罪魁祸首确认了!
江琬又问:“甲五是谁?以什么身份潜伏在今上身边?”
“甲五……”杨世杰口中勉强重复了一下,随即,脸上竟现出极度痛苦的神情。
江琬一惊,正察觉到不对,想要抬手掐诀再给他续一口气。
却见杨世杰五官猛一扭曲,紧接着,他身躯一阵抽搐,又是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
他就猛地往前一栽,顷刻气绝。
江琬想用生字符续他一口气,却竟然都没能来得及。
很显然,杨世杰的潜意识里极度抗拒说出甲五的秘密,这才使得他在逍遥丸的控制下都具备如此应激反应。
江琬:“……”
竟说不上是该遗憾还是该解气了。
这个时候,对面的石室通道里却忽地又走出来几个人。
为首一人抬眼看到这边倒地的甲一和杨世杰,张口就惊呼:“首领!”
呼声未及完全出口,秦夙立刻一拉江琬,抬手又射出一道剑气,就将这人眉心贯穿,将其诛杀当场。
“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秦夙道。
说着,他剑指频出,瞬息间又将其余惊呆的几人诛杀。
这边的声响却到底是惊动了洞中其余诸人,甚至包括原本正盘膝坐在天魔灵血池边修炼的众死士。
江琬的壶中日月控制范围还不够广,三丈以外的动静她便无法掩藏颠倒。
没有二话,秦夙牵住江琬,低声对她说:“琬琬,我今日要大开杀戒,你可害怕?”
步伐动,死士来,杀人!
江琬道:“天魔灵血池必须毁去,这些人,该杀!”
说着话,她主动出剑,剑意一凝。
山洞中杀机弥漫,一场谁都预想不到的屠杀在此时展开。
大内,甘泉宫。
送走齐王,密贵妃又将心腹太监卫喜叫到身旁来,问他:“甲七复命了吗?”
没错,一边叫儿子不必在意秦九,要齐王与秦九兄友弟恭的是她;而另一边悄悄派人暗杀秦九的,仍然也是她!
卫喜声音柔和道:“娘娘,甲七尚未复命。或许是那位尚在地下,未能出得望河来。娘娘,要传讯去催一催甲七么?”
密贵妃便只摆摆手,又意兴阑珊道:“罢了,说不得这孽障在地下就去见他那个贱人母亲了,倒也不必着急,便叫甲七继续沿河盯视,总归……”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才又微微一厉:“不能叫他再回宫!”
卫喜一凛,立刻垂下头,声音温柔道:“喏,必如娘娘所愿。”
密贵妃却又横他,道:“你不可亲自出手,知道吗?不论何种情况,没有本宫命令,你都不许私自出手,可是明白?”
卫喜立即再次应是,密贵妃才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仍靠回了自己的贵妃榻。
凤凰庄这边,临近用午食的时候,负责给江元芷送饭的丫头木枝连敲了江元芷三次房门,可房间里却始终都无人应答。
木枝有些为难,又轻唤一声:“元娘子?”
往日里总会应她一声的动听女声这次却始终不曾出现,要知道江元芷虽然因为脸上有恶疾而不肯见人,可隔着门对话,她们却是常有的。
江元芷并不是孤高不理人的性子,相反,她亲和有礼,处处为人着想,就是木枝这样一个丫头,也很能跟她说得上话。
“元娘子?”再扬高声音喊一声,江元芷还是没有应答。
木枝暗暗咬牙,终于又道:“元娘子,婢子推门进来啦。你如是不愿,只需喊一声,婢子立刻退开。”
屋中还是没有江元芷的应答,木枝便鼓起勇气,将门一推。
门开了,木枝快步走进,扫眼一看,却见一侧墙边的梳妆台前,伏着一名背影窈窕的女郎,那不是江元芷又是谁?
木枝悄悄松一口气,当下将手中放置了饭食的托盘放到屋中八仙桌上,又站得远远地,喊江元芷道:“元娘子,午食已送到,你还是快些起来用饭吧。”
江元芷仍没动静。
本来准备放下托盘即刻就走的木枝忽然心生一阵不安。
她又喊了一声:“元娘子,靠桌睡实在伤身,婢子扶你起来可好?”
一边喊着话,木枝却小心动步,去到江元芷身边。
然后轻轻拍她肩膀,又伸一只手来搀她。
入手的手感却有些过分僵硬,木枝正觉古怪,忽然,江元芷的身体一翻。
木枝连忙扶住她。
下一刻,这座偏僻的小院中就陡然响起一声惊恐入云的尖叫:“啊!救命!元娘子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疯狂的齐王
江元芷死了。
齐王才从宫中出来,回到凤凰庄不足半刻,便听得此消息。
当时齐王就呆在原地,仿佛神魂俱丧般失了言语。
片刻后,他猛地踹了一脚前来报信的人,拔腿就往江元芷所在的院落疯狂跑去。
他的近侍们也都惊呆了,从未见齐王如此失态过,齐王居然这般在意江元芷这个没有身份的养女!
齐王何止是失态?齐王简直都要疯了。
江元芷的尸身仍然在原处,没有人敢挪动。
齐王奔到她房间,先见到的就是她伏在梳妆台上的背影。最先发现江元芷死亡的小丫头木枝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齐王没有理。
他颤抖着手,小心将江元芷已经略有些僵硬的尸身翻过来。
然后……
“鬼啊!”齐王惊叫一声,瞬间脱手又将人抛开。
可怜江元芷早就没了气息,齐王这一抛,她的身体立刻就在梳妆台边的绣凳上一磕,然后砰砰砰滚落在地。
江元芷本是绝色佳人,齐王只见过她姿仪俱美的模样,又哪里能想到,这美人儿生了满脸红斑以后……原来是这般可怖。
江元芷脸上生疮以后就一直不肯与他正面相见,也绝想不到,自己千方百计要掩盖的丑态,却在死后,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齐王面前。
齐王别过脸,掩面片刻,终究是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再去仔细观察江元芷的死状。
这时,负责暗中保护江元芷的几名侍卫从暗处走出,为首的白面男子垂着头,满脸惭愧地跪到齐王面前。
齐王见了他,恨得又对着他肩膀踹了一脚。
恼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死人吗?是不是偷懒了?本王不是说了,叫你们拿命来保护元娘吗?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的?”
白面男子被齐王一踹,立刻趴在地上,连声喊起来,尖细的声音里满是羞愧与委屈:“主子饶命!小的……小的一直紧盯呢,没敢有片刻放松。”
江元芷到底为什么会死,他也糊涂着。
得知江元芷死亡的消息时,他简直比此刻的齐王都还要崩溃,还要茫然好吗?
这时,又有人来通报,说是清平伯收到了江元芷死讯,表示要派人过来接收江元芷尸身。
对了,江元芷还云英未嫁呢,名义上还是清平伯府的养女。
这未嫁的女子死亡,总要娘家装裹,种种后事也要处理。
齐王顿时一凛,转身暗暗一咬牙,却快步走到江元芷的尸身旁。眼一偏,只不去看她的脸,就俯身将她抱起来,放到屏风后内室的床上。
接着,齐王做了一件谁都没想到的事。
他居然对来传讯的人道:“回复清平伯,本王倾心元娘,不能接受元娘死讯。本王要……为元娘招魂!”
他的近侍们这个时候也都跟了过来,齐王就连发了几道命令。
“春福,你去浮云观请翠微道长过来,说明清楚情况,叫他带齐弟子与法器,本王要即刻为元娘招魂。即便不能令元娘复生,也必得为她报仇!”
“桂山,你去京兆府报官,叫他们派人来立案。”
“为平,你去清平伯府,告知老夫人元娘死讯,并索要元娘庚帖信物,本王……本王要纳元娘为侧妃!你告诉老夫人,此事早已在议,并非今日初提,还有……”
他详细嘱咐了自己的亲卫吕为平一番,一番话不止听得吕为平目瞪口呆,就是其余旁听者都只恨自己多生了两只耳朵。
齐王,齐王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疯了吗?
很快,江元芷遭人暗杀身亡的消息,和齐王此后的疯狂举动,就乘着风般在西京上下传了开来。
凤凰庄中人多口杂,齐王当时的表现又根本就没有遮掩,因此根本无从隐瞒。
清平伯府,锦宁堂内外,寂静得有些可怕。
凤凰庄地动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江琬生死未卜,清平伯为找寻女儿,已有三日未曾回府。
当然,清平伯因为要驻守羽林军,不回府是常有的事,这并不影响伯府日常运转,也不影响老夫人素日的老封君气派。
但清平伯人虽未回府,早先却传了道令回来,将锦宁堂驻守的护卫全换了一遍,又把老夫人身边许多惯用的丫头婆子也都迁到了庄子上去。
如今老夫人身边除了心腹吴妈妈,竟再没一个熟手。
其他所有丫头婆子都是清平伯新派遣来的人,就算对老夫人恭恭敬敬的,平常却绝不会与老夫人多说一个字。
人手虽齐,待遇规格看似没有下降,可身边都是熟手,和身边都是有隔阂的新人,那感觉能一样吗?
别说是老夫人陡然产生孤立感,就是她最倚重的管事妈妈吴妈妈都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个瞎子、聋子,又好似是被砍了手脚般,什么都使唤不动,处处拘束难受。
老夫人一下子就歇了声息,憋在自己房间里,除了偶尔问吴妈妈一句:“元娘为何还不回来?”
其余再不能有半声多余言语。
凤凰庄地动的消息倒也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毕竟动静太大了,清平伯虽然限制了老夫人身边的人手,这个消息倒是没有瞒她。
齐王那边也传来了留江元芷在凤凰庄的理由:说是她在地动时受惊过度,一时挪动不得,因此留在凤凰庄修养,暂不归家。
老夫人虽因上回纸人挑拨,而对江元芷有了些龃龉,但到了关键时候,却还是担心在意她。
她就一边气闷,一边又盼着新消息。
就是在这种煎熬的时候,终于有人来通报,说向武带着齐王那边派遣的亲卫过来了。
齐王的亲卫吕为平先说了一句话:“老夫人,节哀。元娘子,被歹人刺杀身亡了。”
老夫人就一下子血冲头顶,双耳一阵嗡鸣,眼睛赤红狰狞,她仿佛是在大吼,可喉间却只发出细微的声音,艰难反问:“你胡说什么?”
吕为平觉得很难,但还是只能重复告诉老夫人这个事实。
他正要再说齐王的应对,却只听老夫人终于用尽力气般,从唇齿间挤出一声哭:“我的儿!老天爷……我好恨!我这唯一一根骨血……”
话未全落,人就一个踉跄,又坐回了身后的椅子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清平伯:殿下求亲可求错了方向
老夫人被江元芷死亡的消息冲击得失魂落魄,一时恍惚得都不知道自己随口吐出了什么话。
她身边的心腹吴妈妈却还留有神智,一下子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露出急色。
负责给吕为平带路的向武也还在厅中,一时眉头微皱,神情显露三分古怪。
吕为平只能干巴巴又说一句:“老夫人节哀。”
然后连忙接续道:“老夫人还请放心,我家殿下已决定为元娘子招魂,殿下对元娘子一片真心,又说,早已与老夫人商谈过对元娘子的婚约……”
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了,老夫人竟一下子又站起身,扑过来道:“招魂?齐王殿下当真要为元娘招魂?能招得到吗?要怎样招?”
她赤红的双眼中一下子迸射出奇异个光来,整个人都仿佛进入了到了某种难言的亢奋中。
吕为平吓得,险些没当场后退。
江元芷的死,对整个西京上层圈子而言,其实本来是无关紧要的。
但齐王报案的速度太快了,他后来的种种举动又委实惊世骇俗。
一下子,这件事就成了一个大风暴,席卷在西京上下。
地动的事情还没完全平息呢,这一下又闹出这样一件事,对于整个圈子而言,也真可以称得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而对接到报案的京兆府来说,江元芷之死,也着实成了一桩大案。
江元芷的身份虽然尴尬,可不管怎样,她曾有着京城第一姝的名头,这就不能随便敷衍。
再加上她是在凤凰庄中被刺身亡,齐王还明说了,因为自己倾心江元芷,双方又早已在暗中协定有婚约,所以他是派遣了顶尖高手就近保护江元芷的。
在此种情况下,江元芷竟还无声无息地被杀了,那么杀她的,又会是怎样可怕的人?
这个可怕的凶徒,他能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下轻易杀死江元芷,那这天下间,又还有什么样的人是他不能随便杀的?
要知道,齐王派遣在江元芷身边的其中一名护卫,原是他自己的贴身近侍,大内高手常和!
常和虽是阉人出身,可从齐王小时起就负责贴身保护齐王,其一身功力接近窥神巅峰,实则是天下少有的宗师级高手。
京兆府简直无从下手。
江元芷的致命伤口是被一根筷子贯穿的,这也算不得什么独门特征。
要从这个分析出凶手是什么样的人,擅长什么样的功法,也非常困难。
京兆府这边的人几番还原现场,都始终觉得江元芷死得太过蹊跷。他们也实在无法想象,要从什么样的角度出手,才能使得江元芷坐在梳妆台上,被筷子贯穿头颅。
一名都尉思索道:“要直接分析凶手是何人,自然十分艰难,但若改换思路,转而分析江元娘与谁结怨最深呢?”
江元芷与谁结怨最深?
早有协助办案的武侯带来了记载有江元芷的文书资料,伸手在其中一行字上一指道:“江元娘原是江家养女,却因当年被抱错之事,而被当成江家嫡女,悉心养育了十三年。”
“要说谁与江元娘结怨最深,只怕莫过于江家真正的嫡女……江琬!”
一句话出,众人顿时齐齐心惊。
正面面相觑间,又听齐王在旁边冷声道:“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江琬嫌疑最大,既是有此分析,那还不速速记录下来?”
这就……
京兆府这边,说出“江琬”二字的人一下子额头冒汗。
记还是不记?
得罪齐王还是得罪清平伯?
这好像又并不是一个需要过多思考的问题。
但齐王在此,天平虽然有了明显倾斜,负责落笔的却还是觉得为难。
正犹豫间,忽听门外陡然传来一道粗豪声音:“放你们他娘的臭狗屁!我家琬娘还不知道陷在哪里,正生死未卜呢?你们倒在这里一通分析,说她杀人?你们长脑子了吗?”
好家伙,这一通骂。
别人长没长脑子难说,但这位却是当真长胆子。
随即,一人大步流星跨进门来,倒是对着齐王先拱手行礼,喊一声:“臣江承,参加齐王殿下。”
然后不等齐王说话,他又直起腰,自顾笑了:“殿下莫怪,下臣方才骂的可不是您,而是这些办案不过脑子的蠢蛋。子松兄最近当真是有些懈怠啊,回头某必得寻他喝酒去!”
梁子松便是京兆尹。
清平伯声音洪亮道:“这子松兄啊,手下一帮酒囊饭袋,也不说敲打敲打。唉,同朝为臣,都是好友,某既见了,又岂能不劝说一二?殿下,你说可是?”
齐王先是绷着脸,等清平伯长长一番话说完,他又瞬息间敛去肃容,神情间就微缓道:“清平伯所言甚是。”
两人对视一眼,清平伯恭敬中带着十足的底气,齐王谦和中隐隐透出压迫。
片刻后,齐王又缓和下语气,就像一个翩翩君子,对清平伯叹道:“清平伯勿怪,小王委实是伤心过度。我倾心元娘久矣,还望伯爷成全。”
成全什么?
成全他跟江元芷的“婚约”!
至于为什么要成全?
依清平伯的性情,放养女去给齐王做侍妾,原本是决不能答应的。
别说什么侧妃,侧妃也是妾。
可如今最荒唐的却是,江元芷已死,齐王却还是非得要坐实了自己跟江元芷的名分,又是要给她折腾着招魂,又是往江琬身上掰扯……
清平伯哼笑一声:“殿下心意,殊为难得。不过元娘虽为我养女,却并未上族谱。说到底,她还是通州那农户家的女儿,殿下向下臣求聘,却委实是错了方向啊。”
两人正对话间,忽然外头又传来一阵通报声。
却是羽林军那边传来讯息,说是在靠近京郊的那一段望河水路上,发现江琬和秦夙了!
清平伯一下子就转过身,大步往外走去,一边连声问:“找到我家琬娘了?这孩子现今如何?可有受伤?离凤凰庄还有多远?不成,我要亲自去接她!”
在他身后,齐王眉头皱起。
然后片刻又舒展过来,他脸上就也带了笑,忙道:“九弟有消息了?这可真是太好了!传讯回宫了没有?来人,快来人,备马。本王要速速出行,去迎接九弟!”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谒见陛下,江琬是个大忽悠
齐王并没有在望河边接到秦夙。
秦夙和江琬被找到的消息一传出来,永熙帝那边就先召见了二人。
事实上,陷入地底又活着出来的所有人,都被他召见过。
江琬因为恰好是跟秦夙一起被找到的,在陛见永熙帝时,便也与秦夙一道。
然后,她就见识到了这对父子相处究竟有多尴尬。
永熙帝是在紫宸殿偏殿召见的二人。
进了殿门,两人先行礼,永熙帝叫起。
江琬就规规矩矩站到一边,然后秦夙也沉默着站起来,再接着……再接着就一室寂静,内外无声。
永熙帝从御座后站起来,走到秦夙身边看着秦夙。
秦夙身躯站得笔直,凛然有危崖雪山之风,目光却平静淡漠,无悲无喜。虽被君父目光审视,他却岿然不动。
永熙帝不说话,秦夙也不说话。
明明在永熙帝眼中,秦夙这回也算得上是“险死还生”一回了,可前不久还在因为秦夙的生死未卜而大发雷霆的永熙帝,到这时亲见了秦夙平安回归,他却又目光严厉,全不显露半分喜悦。
殿中侍立的宫女与内侍们都微垂着头,江琬则没忍住,悄悄眨动了一下眼睛。
永熙帝轻轻的踱步声在殿中“跫跫”响动,也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出声说了一句:“回来了!”
秦夙没有吭声。
皇帝说话还敢由着性子理都不理的,这天下间,大概也就只有一个秦夙了。
站在旁边的江琬是真的服了这位大佬。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很紧张的时刻,可看着永熙帝在秦夙面前吃冷气,江琬内心深处,却竟又悄悄地十分愉悦。
愉悦什么?
呵,不可说,不可说。
永熙帝眉头皱起,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微微紧了紧,到底没有发火。只轻哼一声,终于不再盯着秦夙看,而是又踱步到江琬面前。
面对江琬,他的神情就没那么严肃了。
这位江家的小娘子,他此前虽然不曾见过,却早在与清平伯的交谈中听闻过她不知多少遍。
要知道,当初一得知这女儿的存在,清平伯那老小子可是连夜进宫跟皇帝告假了来着。
为这个女儿,这老小子折腾过多少事儿?
就算永熙帝日理万机,平常懒得理会朝臣家的鸡毛蒜皮,都不由得记住了江琬。
“江家小娘子?”他声音缓和了些,但也未见明显喜怒,“听闻你习武资质十分出众,功夫还很高?”
江琬抬眼直视他,落落大方道:“回陛下,臣女的资质应当是遗传父祖,的确还算是过得去。但臣女毕竟年岁尚小,功力水平也还浅薄,只能说还不错,倒称不上高。”
哟,瞧这话说的,这到底是谦虚呢,还是自夸呢?
永熙帝的眉眼又微微放松,没跑了,看这说话方式,果然就是江承的种。
他摆摆手,“嗤”地笑了一声。
又问江琬:“听说,你叫我家老九背你过奈何桥?”
嘿!戏肉来了。
江琬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心惊一刻又立即回过神来。永熙帝会问这个事情,一定是之前出来的人里,有人向永熙帝告状了!
关于过奈何桥后经历的一些事情,江琬跟秦夙其实早就做好被问询的打算,他们也早早套好了口风,真真假假编造了一个严实。
可进殿以后,江琬却没想到,永熙帝犟不过自己沉默寡言的儿子,倒是一句话先把江琬问住了。
“回陛下。”江琬虽惊不乱,缓了一缓,很快接道,“小女当初途经建州,归家时曾在望河边偶得灵机,感应到了些许前朝名士,辩机先生柳无双的传承。”
没错,她早打算好了,要将自己获得柳无双传承的事情透露出去一部分!
这个事情,原本其实也很难隐瞒。
永熙帝不仔细查她倒也罢了,一旦仔细查她,肯定是能知道的。
既然如此,不如借此时机主动暴露。
人的价值有时候就很微妙,江琬不想畏畏缩缩过日子,有些东西,她宁愿光明正大地显露。
当然,望气术在有些方面实在是太恐怖了,其具体功效,真正神妙,还是要模糊处理才行。
在这方面,别说是对着永熙帝,江琬不可能漏底,就是对着清平伯和秦夙,她其实也从来没有真正说清楚过。
永熙帝“哦”一声,立刻对柳无双的传承表现出兴趣,问江琬:“你居然得了柳无双传承?是何传承?”
江琬马上说:“是某种奇妙的危机感应,这份传承对邪气、煞气也有强烈感应。”
说到这里,她面上倒露出些许羞赧之色。
又道:“具体的,其实臣女也说不大明白。当初在望河边,臣女只是突然感觉到了灵机降临。冥冥中仿佛看到了一位自称是柳无双的英灵,在播洒力量……”
她就伸出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语气渐渐有些兴奋起来:“自那时起,臣女的感应能力便被极大增强啦!”
然后……然后她眼神晶亮,顾盼神飞。嘿,先前那点羞赧早在说话间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少年人独有的那股子轻狂劲儿就毫无保留地显露了出来。
到此,永熙帝再无怀疑,他自觉有些摸清楚江琬性子了。
这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三分能耐可以夸成五分,而要是有七分能耐,那在她这里,简直就能被自夸成十分!
跟江承自称“京城第一美少年”时,那副厚脸皮样儿,可不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般么?
至于说到危机感应能力,是有些人会特别强大。
钦天监中就有这类人,他们往往被称作灵师,不论夜间镇邪,还是大军出行,朝廷也都喜欢用到灵师。
所以,对于江琬拥有危机灵觉,永熙帝是相信的,毕竟她跟秦夙都从那危险地底活着出来了,这就证明了江琬总归有些本事。
至于这种灵觉到底是不是柳无双传承,永熙帝就持保留意见。
他没注意到的是,或许是感觉到了江琬性格跳脱的一方面,他的言语神态便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面对世交子侄般的亲近。
他又问:“那你们过了奈何桥,此后又是怎样离开的?奈何桥后方还有什么?”
江琬就开始具体讲述起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生字符文再显露
江琬先说了奈何桥上的危险。
“那奈何桥之所以传说生人不能渡,主要是因为奈何桥上总有浓郁邪气在不停游走。臣女虽然对邪气能有敏锐感应,可惜轻功不济。”
说着,她又重点表示了一句:“九殿下轻功极佳,有臣女指路,能顺利避开所有邪气,渡过奈何桥。”
这是进一步解释她为什么非要秦夙背着过桥的意思。
永熙帝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江琬就按照之前跟秦夙商量好的,告诉永熙帝他们过了奈何桥后,便遇到了彼岸花海。
她叹一声道:“那彼岸花可惜不能采摘,一旦采摘便有遍地魔爪般的绿叶发动攻击,一片绿叶不可怕,无数绿叶就可怕啦。我们敌不过,只能继续往前奔跑。”
永熙帝道:“正该如此,地底危险,没必要与邪物多做纠缠。”
江琬立刻捧一句道:“陛下英明,可不就是如此么?”
接着,她又说了彼岸花海中的刀山。
“嚯,那突然出现的刀山,寒光凛凛,当中横路,其间刀气纵横,切肤欲透,可叫人胆战心惊呢!”
她语言生动地讲述起来,然后又耍了个小心机。
道:“臣女与九殿下都功力有限,为了能过此刀山,我们便商定好,互相交换着背负对方登此刀山。”
关于永熙帝知不知道秦夙身怀绝世武功这一点,江琬问过秦夙。
秦夙是很肯定地告诉江琬,永熙帝不知此事的。
所以,秦夙有武功这一点反正是瞒不过了,他武功“很高”,这个消息必定也早随着长公主等人的回归而传到了永熙帝耳中。
但这个“很高”,究竟是高到什么程度,江琬又决定帮秦夙模糊模糊。
永熙帝已经先入为主地基本上相信了江琬,这时也就没有注意到她言语间的些许小技巧。
况且刀山的存在就非常神奇,若非亲身经历,寻常人又怎么可能随便编得如此具体精细?
江琬讲到两人互相扶持,交换着背负对方跨过刀山,永熙帝心中忽然就是一动。
他没忍住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江琬和秦夙。
江琬有一身冰肌玉骨,盈盈纤巧,俏丽灵动。
更难得的是,她眸如秋水,神采彰彰,还格外具备一种高华气度。虽然年纪小了些,但已可称得上是一个绝色佳人。
她……与当年的老清平伯,也的确十分相似。
就这模样,谁又能看得出她是乡下养大的呢?
果然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江家的血脉再怎么长,也不可能长出一个真正的农女来。
永熙帝却不知道,江琬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是怎样一副豆芽菜模样。
呵,没得吃没得穿,再在农活家务和歧视打骂中磋磨个十几年,天仙也得蔫儿了,又何况是一个懵懂的小娘子呢?
江琬现在长好看了,那除了有她底子好的缘故在——这倒的确是沾了血脉的光。
可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她修为进境,又得菩萨蛇洗练身体,后来还签出了不少美容养颜的奇物。
比如说,馔玉轩的十二花神素点,秀园的玲珑玉露,越秀水铺的芍药花神露等。
对了,国子监签到所得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也加分不少呢。
江琬反正不心虚,她签到的前提是要有自由点,而自由点又是杀邪得来。
杀邪、镇邪、祛邪、救人,总之都是做好事,凭本事签到,就是理直气壮。
永熙帝看她,她就坦然回视,还对他露出盈盈笑意,鲜活得不得了。
永熙帝便没忍住扯了扯嘴角,又看向旁边的秦夙。
秦夙一身冷肃气息,大高个头,宽肩窄腰,脸上还戴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只是往那里一站,都仿佛能冰冻三尺。
谁又能透过那面具看出来,这其实是一个连十八周岁都尚未满的少年呢?
而单论身高的话,他甚至比他这个当爹的,都还要略高一些了。
永熙帝又满心复杂起来,小儿女年纪相配,又同生共死过,说起来,怎样都该互生一些情愫了。
可自己这个儿子是怎么回事,他又心知肚明得很。
那只情劫蛊,昔年他也曾想尽办法,想要从源头处除去,可终究奇蛊难解,命运弄人,这蛊还是种到了秦夙的身上。
身中此蛊之人,必然断情弃爱。
再看这些年,这孩子越发孤僻冷漠,便可知,他都做到了。
若非如此,这一对小儿女,互相背负,同过刀山,如此经历,凑成一对佳偶岂不正好?
想到这里,永熙帝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九五之尊也不能免俗。
他又问江琬:“你们同过了刀山,居然毫发无伤?”
嘿,又问到关键点了。
江琬就微微挺了挺脊背,满脸喜意道:“回陛下,臣女之前掉入地底河道,得以见到一段殷墟文书。当时,臣女便从中领悟了一个生字符文。”
永熙帝挑眉,疑问:“生字符文?”
江琬道:“是,生字符文,陛下请看。”
说着,她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真气流经指尖,便在虚空处书写出了一个契文“生”字。
“生”字通过真气凝聚,同时,天地之间,无处不在,又十分难以捕捉的那一股生气,也随之汇聚而来。
生气虚空成型,莹莹生辉,悬停于江琬指尖前方,简直微妙得使人心动神摇。
永熙帝目光微凝,极力克制了眼中的震动。
江琬道:“陛下,可以请人前来测试这生字符文的效果。”
说话间,她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这虚空生符的力量般,动了动指尖就将生字符的生气弹射到自己身上。
她身上早就没了伤,生气落下也只是使她精神微微一震。
永熙帝却立刻露出细微难察的遗憾神色,又连忙喊:“鲁敬,去叫个受伤的侍卫过来。”
鲁敬是他身边的总管太监,一直随侍在旁。
永熙帝不叫他的时候,他就安静得仿佛一根立柱般,不言不动,没有分毫存在感。永熙帝这边一喊他,他又立刻就近前来,微微弯身,笑道:“陛下,不必如此麻烦。”
说着,他抬起一只手,就在自己另一只手掌上一划。
他身上也有些浅薄内功,这一划,顿时就划出了一道足有寸长,血肉翻腾的口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败家子”江琬
紫宸殿偏殿中,宦官鲁敬居然二话不说就主动划破了自己的手!
永熙帝也不计较他失仪,只是目光灼灼地看向江琬。
江琬立刻又抬手画符,然后将生字符形成的莹莹光辉推到鲁敬手上伤口处。
生机播洒,片刻间,便在几人目视之下,鲁敬手上伤口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愈合起来。
这一刻,时间都仿佛放慢了。
又过十数呼吸,鲁敬手上伤口便只余一道白痕,竟已是全然愈合!
要不是新生的皮肉在颜色上比起原来的肤色略浅,这简直就仿佛不曾伤过一般。
鲁敬动了动这只手,来回捏拳又松开,片刻后惊喜道:“陛下,这生字符果真神妙,臣果然痊愈了!”
永熙帝看向江琬的目光顿时热度又升,一时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竟又仿佛无法开口。
是啊,江琬的生字符的确是十分了得,但是她毕竟只有一个人,一份力。再加上她清平伯嫡女的身份,永熙帝还真不好用她。
用得轻了浪费她这虚空生符的本事,用得重了又怕寒了重臣的心。
再说了,江琬总归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娘子,总不能因为她有个生字符,就把她征召到太医院或是军中吧?
永熙帝竟为难起来,一时瞪向江琬,眼中仿佛尽是愤恨之意,好像江琬领悟生字符,是一件多么暴殄天物的事情一般。
这些微妙的情绪变化很难言说,但或许是因为心中憾恨与惋惜太过激烈,永熙帝神色变化之明显,却是半分都没掩饰。
江琬看了个清楚明白。
秦夙则微微皱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江琬忽然道:“陛下,臣女一人之力有限,这生字符的存在,却是一件能造福世间的妙事。臣女愿将此法公布传授!”
永熙帝一时仿佛听岔了般,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琬。
反问道:“你说你要将这生字符向外公布传授?”
江琬点头肯定道:“是。父亲曾教导我说,咱们江家满门忠良,纵是只有微薄之力也要为国尽忠。又何况这生字符功效甚大,绝非微薄可以形容。”
她知道生字符的价值!
但她又说:“既是如此,臣女又岂能因一己之私而将此法秘藏?公布出来,每多救一个人,也是我一份功德不是吗?”
说着,她竟还俏皮地眨眨眼。
永熙帝:“……哈哈哈!”
长笑一声,又连道了三个“好”字。
一时看向江琬的目光中除了欣喜与欣赏,又好像更多了些怜惜。
仿佛是觉得江琬……亏大了。
生字符这等秘技,便是作为一个家族的传承秘法都使得。
而如果不将其放在族内传承,只是当做个人秘技,江琬要是能保持这符法的独门性,她本身的地位也自会随之节节拔高,将来便是成为女名士一类的人物也未尝不可。
可江琬却竟然口一张,轻而易举就将这妙法许了出来!
对于看惯了各家各派秘技自珍,法不轻传的永熙帝而言,是当真无法不受震动。
江琬知道,这一刻,自己在永熙帝心中的形象,大概除了光辉无私、自大自恋等矛盾特质外,说不得就还要再加上两个“败家子”、“傻憨憨”的标签了。
那江琬是真傻,真无私吗?
呵,都是凡人就没必要装圣人了。
江琬当然知道自己独藏生字符的好处,可她更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坏处。
有时候,人真的没有必要太贪心,什么都想抓住,到最后的结果就很可能是什么都抓不住。
她的独门秘法其实已经够多了,生字符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它既不似灵泉水有治百病的功效,也不像药符术那般能针对性祛邪,更没有丹药的千变万化。
可从表面上看来,它偏偏又是最神奇的。
就这情况,真的,以后要想不被求医的人踏破门槛,那就还是想办法把火力分散出去吧。
再说了,符法又不是大白菜,也不是谁都能学会,而凡是能学会的,必定都是一时人杰。
江琬做了这些人的老师,传授了秘法,收获的到的必然也是一波珍贵的人情和声望。不但如此,就是永熙帝也要感谢她,补偿她。
此外,大灾变在即,江琬也确实是有心想要为可能将陷入苦难中的百姓们出一份力。
生字符虽然并非无所不能,却也有点万金油的意思。
她能多教导一些人学会生字符的话,不说别的,就是在将来天狼入侵的战场上,能多救一些大周军士,也是好的。
永熙帝温和地看着江琬,只又说:“好孩子,你愿做此牺牲,朕必定不会叫你吃亏。待朕好生考量,回头再给你奖赏。”
江琬连忙道:“都是臣女该做的,当不得陛下奖赏。”
永熙帝摆摆手,道:“行了,朕岂能不赏罚分明?不过琬娘啊,你也莫急。法不轻传,你愿意公布秘法是好事,但假若谁都能跟你学,那这天下,不也乱套了么?”
然后立刻吩咐鲁敬:“去叫钦天监拟一份名单过来,选择人品、潜力俱佳的符师,过几日来统一同琬娘学习。此外传令各地城隍庙,每地选调一名符师上来。”
鲁敬立刻应一声,转身就去派人传讯了。
永熙帝也没了继续往下详细问话的心思,只草草再同江琬说了几句。
江琬大概解释了一下,自己跟秦夙出了刀山以后又遇到地动。地动将刀山前方的火海震得熄灭了,然后他们在火海后的洞壁上发现了通往建州福林山的通道。
当然,江琬略过了丽水江山同心环的事,也略过了魏皇宝藏不提。
如此真真假假,笔削春秋地将事情叙述完一遍。
永熙帝表示了解了,就叫人将江琬先带下去休息,又让秦夙回他自己的含冰殿。
含冰殿在掖庭后方的位置,偏僻得几乎与冷宫无异。
秦夙一言不发,转身即走,只是走时悄悄同江琬传音:“琬琬,你且安心等待。如是有事,将真气输入我曾送你的那串黑石手链,我必定即刻就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外头又有人传话进来,说清平伯来求见了。
永熙帝一喜,立刻喊:“宣!”
第一百八十六章 永熙帝向清平伯提亲了
清平伯来了。
江琬被带到一间小暖阁中休息,等清平伯见过皇帝,大概就能带她一同归家。
紫宸殿偏殿中,永熙帝见了清平伯,那叫一个满面亲切,没等他行完礼就立即叫起,然后对着他一通夸。
夸什么?
当然是夸他教女有方,言语间又将江琬得了生字符,并还决定将生字符绘制法门公布传授的事情说了出来。
直把清平伯夸得一番惊讶,又是一番飘飘然,熏熏然。
忙谦逊道:“陛下谬赞了,臣惭愧啊,这孩子过得苦,臣也没来得及教导她什么。都是她天性颖慧,承袭了祖先血脉里的忠诚,才有此举。”
嘿,瞧瞧吧,又来了。
这到底是谦虚呢,还是自夸呢?
永熙帝哭笑不得,摆摆手,给他赐座,然后自己也回到御座前坐好。
君臣两个继续说话。
永熙帝先问过凤凰山地下空洞的挖掘进展,清平伯说了些细节,又总结道:“第二次地动造成的塌陷太多,如今要再打开通道,实非朝夕之功。”
这却是急不得了,而且再投入大量人力资源到这地下世界真的有意义吗?
长公主等人的话也早就说明了,这地底下虽然存在一些神秘遗迹,可这些遗迹中好处不见得有,危险却有一大堆。
值与不值,这确实需要考量。
当然,这个话清平伯并没有直接明说,只是他言语间隐约透露出来了这么个意思。
之前下死命地挖,那是因为九皇子和江琬都还陷在里头没有消息。而现在两个人都出来了,那还有必要继续挖吗?
永熙帝道:“如今邪气难平,也确实不便牵扯羽林军太多精力。明早你便带人从凤凰庄撤出,齐王无事,倒是可以继续领着人再停留一段时间。”
清平伯立刻应是。
又说到最近邪气一再增长的事情,国子监镇邪是有效果,但邪气增长过速,总的来说,负责控制邪气事件的几个机构都感到十分紧迫。
永熙帝道:“裴玄前几日提出要再统合各方力量,新增一个主管邪气案件的机构,朕正在考虑。”
这个,清平伯就不好过多发表意见了,便只是说:“陛下英明。”
永熙帝笑叹一声,忽然道:“江爱卿啊,你家小娘子此番与我家老九共历险境,说是几番同生共死也不为过。小儿女如此亲近,朕便思量……”
思量什么?
清平伯本来还甚是平常自如的心境一下子紧绷起来,一双粗豪的大眼睛猛然间就瞪得更大。
永熙帝道:“不然,便叫你家小娘子,与我家九皇子凑个对儿,结为夫妻如何?”
清平伯:“……”
虽已猜到皇帝要说什么,可真等这话从永熙帝口中说出,清平伯顿时又觉一口气堵了上来。
如何?
呵,不如何!
不如何也得好好答话,清平伯就苦着脸,叹着气说:“陛下,是臣对不起陛下。臣的这个女儿,好的时候是真好,可调皮的时候也是真调皮。”
眼看永熙帝挑眉,清平伯忙加快语速道:“她乡野长大,不识皇家礼仪。习了一些功夫,又爱争强好胜。这般野性,哪里堪为皇家妇?”
说着,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前一步,就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了。
清平伯伏首,掩面道:“陛下,臣惭愧!”
永熙帝一阵沉默。
试问为儿子提亲,却被臣下撅了是个什么滋味?
就算提起这亲事时,他本身或许也心怀矛盾,可被清平伯毫不犹豫地回绝后,永熙帝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他也无需掩饰自己的不愉快,一阵沉默后,他哼一声。
却到底也只是说:“罢了,你退下吧。”
摆摆手,意兴阑珊,不再言语。
君臣两个亲亲近近地会面,最后却落了个不欢而散。
纵然清平伯是永熙帝心腹爱将,可皇帝要翻脸,做臣子的又能如何?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走到他这个位置,对这句话的体会是再深刻不过了。当下恭敬告退,心中微微感慨,倒也不慌。
将将退到偏殿门口时,冷不丁又听永熙帝道:“听闻老三恋慕你家养女,纵是对方身死,他也要纳人进门?”
清平伯立刻心中一凛,忙道:“元娘的存在实在是对琬娘不公,因而臣早已将她移出族谱。她真正的父母还在通州农庄,此事,臣委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永熙帝道:“既是早已移出族谱,那还要你应对什么?”
这话……清平伯顿时懂了。
还能怎么样?皇帝的意思,就是让他随便齐王折腾,什么都不要再管了呗。
怀着微微沉重的心情,清平伯又向永熙帝道谢了一回,然后告退。
等再见到江琬,他背后炸起的那点白毛汗正好刚刚歇下。
父女两个见面,倒是一阵欢喜。
清平伯在江琬面前将情绪收拾得刚刚好,半点不露方才永熙帝提亲的事。
只对江琬挑起大拇指,说:“琬娘,好孩子,你能自行领悟生字符,又主动将生字符绘制方法公布传授。委实是巾帼作风,阿爹为你骄傲!”
江琬笑嘻嘻道:“阿爹光只是口头夸夸吗?有没有什么奖赏呀?”
清平伯就:“嗤!”
鬼丫头对着皇帝你倒是大公无私,回头却来打劫自己亲爹,这真是亲女儿?
他笑过一声,抬手又撸了一把江琬的头发。
江琬捂着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梳理好的发髻,瞪眼看清平伯。
小娘子的发型是好随便弄乱的吗?
这还真是亲爹!
清平伯哈哈一笑,心情顿时舒畅。
就爽快道:“得了,回头别说是武库,你爹我的私库都随你取。私库里要是没有你想要的,你就去账上支银子,或叫向武给你采买。”
嗨,这位土豪爹还真是一惯的土豪风范,半点儿不变啊。
江琬却道:“私库有的,或是随便可以买到的,能是我想要的吗?阿爹,有诚意一点好吗?”
清平伯就有点懵了,这都不叫有诚意,那还要什么才叫有诚意?
江琬只伸出一根手指,神秘笑道:“总之呢,就算是阿爹你欠我一个承诺。回头女儿有什么想办的事儿,求阿爹帮忙,阿爹痛快帮忙就是了。”
清平伯:“鬼丫头,你有事情叫阿爹做,阿爹有过不应你的时候吗?”
江琬:“嘻嘻。”
清平伯:“……”
嘿,自己的女儿,还能怎么办?
实在被气到了的话,那就……再撸一把?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回府,老夫人
江琬与清平伯回到伯府的时候,正好是酉时出刻。
太阳都要落山了,晚食的时间也到了。
这个点,也正是昏定的时间。
论理,江琬险死还生,回了府就该先去向老夫人问安,然后又要去看看伯夫人。
当然,伯夫人要给老夫人晨昏定省,这个时候通常也会在锦宁堂,江琬完全可以顺道将对两位的问安一并做了。
清平伯却道:“你祖母身体不适,你也不必去打扰她,到她那院子门口问候一声便罢了。”
江琬应一声,就多看了清平伯一眼。
老夫人真病了吗?
也是,江元芷被杀,到这个时候那消息也该传出来了,老夫人因此大受打击倒也极有可能。
不过清平伯这番话却有些耐人寻味。
通常来说,老夫人就算病了,清平伯作为儿子,也不该说出什么“不必去打扰她”之类的话。
江琬作为嫡孙女,去亲眼看一看也完全是应有之意,至于隔着院子问候什么的,那真的就是个做个面子罢了。
她对老夫人全无好感,当然不会喜欢去见那张老脸。可没想到,清平伯居然也会主动说出,让她“不要见老夫人”的话。
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江琬脑子里诸般念头转过一圈,见清平伯似乎没有继续深入解释的意思,便也不多问。
懒得深究,反正江元芷死了,至于对老夫人的复仇……慢慢来呗。
这位又不似江元芷那般拥有预知灵觉,杀起来百般困难,千般惊险。
应对她,跟应对江元芷,是完全不同的。
江琬决定回头要再调点副作用稍小的逍遥丹出来,再找个方便的时候悄悄喂老夫人吃下,问问看她在小原主死亡一事上究竟起了多少作用。
有多大的罪,受多大的苦。
江琬在这方面无情得可怕。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喂现存的逍遥丹,说实话,这一来是顾虑到清平伯,二来则是因为老夫人年老体弱。
现存的逍遥丹药性太过峻烈,江琬怕老夫人吃了丹药当场殒命,到时候别说是问话了,光善后都很麻烦。
清平伯可不知道身边巧笑倩兮的小女儿,脑子里究竟在转着什么凶残念头。
他亲自带着江琬到了锦宁堂外向老夫人问一声安。
然后,锦宁堂中却是静悄悄一片,竟无人回应。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老夫人没有直接出声,她的贴身管事吴妈妈终于来到院门口,只说了一句:“老夫人得闻琬娘子归来,十分欣慰,嘱咐琬娘子好生歇息。”
清平伯就跟吴妈妈简单说了两句话,然后带着江琬离开。
伯夫人并不在锦宁堂侍疾,清平伯就又带江琬去静明轩见了伯夫人一回。
夫妻母女相见,仍然静默尴尬。
各自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终究无法亲近。
很快,清平伯就又带江琬离开。
走个过场完事儿,再待下去,清平伯自个儿就要先被憋坏了。
到最后,清平伯带江琬去了江珣的院子。
江珣在初次地动的时候伤了腿,虽然幸运地没有被卷到地下去,却也须得卧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他之前还留在凤凰庄,说要等江璃和江琬的消息。
后来江璃被找到,清平伯过来凤凰庄了,就叫人把江珣送回了伯府。
江璃被永熙帝召见过后,也回了伯府。
如今正陪在兄长身边,照顾他……呃,不,是看着丫头伺候他喝药。
清平伯带着江琬过来,兄弟两个当下惊喜万分。
江琬生还的消息之前并没有来得及送回伯府,兄弟两个都只当这个妹妹凶多吉少了。
这下子看到活生生的江琬,江珣躺在床上,是只能面露微笑,江璃却一下子蹦起来,猛地就冲到江琬面前,哈哈大笑道:“琬娘!琬娘!”
竟是高兴得只会喊江琬名字,却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琬被他一把扶住了两边肩膀,好险没颠晕了脑袋。
“你……你等等!”她忍无可忍,终于一把推开江璃,眼看江璃面露委屈,还要再说什么。
江琬连忙道:“大哥受伤,二哥你真要继续耽误我给他治疗吗?”
哦,对。
江璃怔了一下,脸上又惊喜起来:“是了,琬娘你会生字符。快!快帮大哥治治。”
他在忘川河边的时候可是被江琬用生字符治过伤的,当时那种奇妙,再过半辈子他都能记忆深刻。
又何况,这才过了一两天呢?
江珣卧床,江璃陪护的时候都还总在江珣耳边念叨江琬生字符的神奇呢。
江琬没有二话,快步来到江珣床边,抬手便虚空画符。
生字符成,生机洒落。
这一刻,别说是亲身感受到生机落在伤腿处的江珣了,就是站在旁边的清平伯和江璃,都隐约能感受到团生机带来的活泼圆融之意。
清平伯立刻目光一凝。
摸约过了数十呼吸,生机完全融入江珣断腿处。
江珣忽然轻轻痛吟一声。
“大哥!”江璃急忙喊。
江珣却一边面露痛色,一边又面露喜色,艰难道:“我……伤处在愈合!只是有些痛痒……唔!”
他又轻哼一声。
一道生字符却并不能将他完全治好,江琬又接连着再画了一道生字符给他。
然后说:“大哥腿伤毕竟有些重,一次承受两道生字符已是极限。明日我再来为大哥画符,最多再过两日,大哥必能痊愈。”
至于当初杨世英的腿为什么能够即刻就好,那却是因为江琬初初领悟生字符,天地间玄机降落,格外有些不同。
杨世英得了这份特殊的好处,这才能立时腿上痊愈。
可惜清平伯后来又悄悄伤了他一回,所以杨世英那份好处到最后,其实又还是白受了。
这些却也不必多提。
江琬被江璃很是吹捧了一通,她腻得慌,只又嘱咐了江珣几句,就赶紧跟两个哥哥告辞。
嗨,受不了受不了。
清平伯还说她皮,依她看,江璃才是真的皮。
简直就是一只超大号的皮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
江琬径直回了她的竹涟水房,用过晚食,然后做好准备,要夜探西京啦。
第一百八十八章 细看九鼎江山图
入夜,下弦月还未出来,星光也有些稀疏。
江琬没有太着急往外跑,总要等夜色再深些才好行动。
她打算先整理整理此番在地下世界的各种收获。
先看看系统面板,自由点还剩三十七个。
这个数目已经让她暗暗产生危机感了,等到夜间出去,除了要寻找各种签到点签到以外,再想办法攒一波自由点也是很有必要的。
江琬再看了看签到点的部分,有些签到点已经重置成功,比如说东市华溪水铺、西市金顶楼、西市烈风赌石场等等。
此外,还有几个她不曾签过到的签到点,也落在签到面板上,闪闪发光。
这些签到点分别是:大周皇宫长乐宫宫门、大周皇宫丹凤门、大周皇宫御桥、大周皇宫海棠街、大周皇宫月华门、大周皇宫紫宸殿偏殿等等。
白晃晃的签到点招摇着,可惜当时的江琬却一个也没敢签。
为甚不签?
唉,原因都不用多说,说多了都是泪。
江琬被永熙帝宣进宫,过宫门,跨御桥,一路走来,瞧着那遍地签到点,当时是真的蠢蠢欲动。
可她心虽蠢动,理智却到底还在,清楚明白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都不必望气术启动,她哪怕是用指甲盖想想,都能想到,宫中必定高手遍布,眼目重重。
她签到,虽然不是每一次都会显露动静,但这种事情,却当真不能赌。
这不是在外头,不是她可以随意糊弄过去的地方。稍有不慎,谁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江琬宁愿选择忍耐,虽然忍得很苦,心都在滴血……
唉,不敢多想了,再想下去她都要哭了。
毕竟是大周皇宫,天下独一无二,对于在这地界能签出什么,江琬不可能不好奇期待。
还是想点好的吧!
比如说等到长乐夜宴时再进宫,到那时人多事多,还有盛宴分散众人注意力,到那时,她说不定……就能趁热闹悄悄签几个到?
嗨,签到点反正就在那里,又跑不掉,总有她能签到的时候出现的。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江琬勉强放下此事。
再看看系统空间,系统空间中有几样东西很令江琬在意。
之前不太方便,她都没有仔细查看。
眼下细查,先看魔灵污血。
十滴魔灵污血,就仿佛十颗晶莹剔透的青红色宝石般悬浮在系统空间中,每颗约黄豆大小。
江琬意识探入,稍稍多看几眼,都只觉得那宝石般的血滴中仿佛蕴含了万千光影,有红粉俏笑,有美人持刀,有孩童啼哭,有魔怪张狂……
光影掠过,倏忽幻化。
江琬猛然一阵心悸,忽地意识弹出,一下子竟觉得头晕目眩,气血翻涌。
这魔灵污血,太邪性了!
只是稍稍观察,竟然就有此威力。
江琬连忙喂自己服下一颗明心丹,稍稍调息之后,感觉一切平定,她才又再将意识探入系统空间中。
这回不敢再紧盯着魔灵污血看了,她直接看了系统解释。
系统:魔灵污血,由天狩长宁总堂,天魔灵血池三百六十五日祭炼汇聚而成,含天下至强污秽,至强怨气,沾之污人心魂,断人生机,可令至善变至恶,可令至恶入魔道。
然后下面又还有个备注:功力尚浅时,不建议碰触,否则未伤人,先伤己。
江琬心脏砰砰跳动一阵,只觉得这杀器有点可怕。
不对,等等,这备注后面居然还有第二条备注。
最下方,系统文字显示:与天下至邪相遇,或可邪魔相悖,以毒攻毒。具体用法,尚需探索。
什么是天下至邪?
江琬首先想到的就是邪气井。
除了邪气井,还有什么算得上是天下至邪呢?
这个东西,能镇压邪气井吗?
不管能不能,她都要好好修炼。等到什么时候她的意识探入系统空间,紧盯这魔灵污血而不再产生心悸神摇时,或许她就能利用此物了。
江琬又调息了片刻,然后将目光转向从江元芷尸身旁边签到得来的异宝摩云珠。
摩云珠约有龙眼大小,虽然是石珠的模样,可珠体之上浮凸着云海花纹,拿在手中,竟仿佛还能隐约听到海天之间,波涛涌动的声音,触手便使人感觉温润而奇妙。
江琬就从自己的芥子空间里取了一只小碗出来,将摩云珠放到碗中,然后端至窗边,等月光出现,就让这摩云珠自行吸收月光精华,诞生云海泉。
她则守在旁边,同时继续查探系统空间。
空间中还存了十滴噬魂藤毒液,系统提示:天下奇毒,沾之可神魂动荡而死。无色无味,无形无踪,功力高深者或可抵挡一二,但此毒附魂而生,难以根除。
这个东西,天然就是至毒,都不用后期配伍炼制,拿来就可以使用。
江琬默默记下此物,这东西当做底牌来使还挺好的。
她又查看了在刀山之巅得到的风雨雷电四组磨刀石。
系统提示:磨刀石,每日以刀意剑意磨之,可逐渐领悟风雨雷电相对应之四组属性。
提示很简单,含义却使人心潮澎湃。
要不是今天晚上还有其它要紧事要做,江琬真恨不得赶紧磨剑修炼。
真遗憾,时间不能掰成两半花。
最后,江琬查看了在魏皇宝库得到的魏皇重器,九鼎江山图!
会有什么作用呢?
她暗含万分期待,仔细看去。
却发现这图……悬浮在空间中,好像无法打开。
这就……呵呵。
系统提示:九鼎江山图,皇帝祭天时镇压天下气运之重宝。若有万国慑服,则此图可关联天下山川城池,镇邪显恶,加持雄关,天下沛然可御矣。
备注:魏皇偶得之先天异宝,后因百家乱战而遗失地宫,非魏皇血脉不可打开。
对了,系统签到,不会直接签走人家本来就有的东西,而是会在冥冥中捕捉某种神韵,最后组成各种奇物。
江琬这时候就有点好奇,她这边签走了九鼎江山图,那遗失在地宫中的那份九鼎江山图,还存在吗?
就像之前的青云鼎,那也是望仙谷失传的东西,系统却签出来了,这……是复制还是调取?
哦,还有不同的例子。
比如说芍药花神露,江琬是在西市越秀水铺签到所得,可实际上,越秀水铺里头根本就从来没有卖过芍药花神露。
那个“江湖豪客都俯首”,来得就更神奇了,居然是斗鸡场签出来的!
奇奇怪怪的东西太多了,算了,想不明白。
她只要知道,系统的签到不是盗窃就行。
毕竟,她还曾经在清平伯的私人武库中签出过奇门兵器清秋骨呢。
江琬也曾问过清平伯,他的武库中别说是收藏过清秋骨了,就是任何一种折扇类兵器,他都没有收取过。
这个问题是真的很难深究,江琬不再较劲,只继续思量这九鼎江山图。
第一百八十九章 去钦天监,搞事
九鼎江山图,有点鸡肋。
这东西……这东西说它不厉害吧,它确实是能镇压国运的重宝,说得上是厉害非常了。
可要说它厉害,它真正厉害的地方却有个使用前提:万国慑服!
先不说这万国慑服要有多难做到,就假设吧,真的做到了,那在这种前提下,还需要这九鼎江山图的加持吗?
唔,就算是锦上添花,能把花添得这么好,好像也还是挺需要的。
只可惜啊,这东西再好,用不上也是白搭。
除非秦夙真有问鼎天下的那一天,否则这图就只能够压箱底咯。
就算真有那一天,这种国之重器,要怎么拿出来也是个问题。
没影的事儿,多想无益,江琬遂放过此图,不再多思。
最后,她将注意力集中到漂浮在系统空间中的七道奇异光气之上:人间七煞气!
这才是是当前真正可用的奇物。
江琬准备在夜晚出去之前先试着用这人间七煞气炼制七煞傀儡,如能炼制成功,将又增一绝妙手段。
七煞傀儡术来自于道家撒豆成兵秘术,是撒豆成兵的精英版。
传统的撒豆成兵往往是一撒一大把豆子,然后组成数十上百甚至上千的傀儡兵。这种的傀儡兵单兵威力一般不强,而是以数量和阵势取胜。
七煞傀儡术却只专注炼制一颗符豆,炼成后,傀儡拥有七种煞气,不但能自由变化大小,还可以切换七种形态,收放随心,奇妙万端。
江琬先放出自己的纸人傀儡,令其隐下身形守在门口,防止大丫头白露和霜降半夜过来。
然后她盘膝坐在离窗略有些距离的房中间,取出一枚顶级材质的羊脂玉作为符豆之基。
这羊脂玉是清平伯命向武送过来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送一匣子各类玉石珠宝给江琬赏玩。随她是打首饰也好,做摆件也成,或是直接收着,反正由她开心。
江琬挑出其中一块羊脂玉,做符豆倒是正好合用。
她指尖放出剑气,快速从这块巴掌大的羊脂玉边上切出一角,然后削成了龙眼一般大小的球状。
接着念诵咒语,滴血启灵。
启灵的过程中,她将要用真气为针,在玉珠中穿出七条阵道,以此容纳后来的七缕煞气。
这一步特别难做到,真气为针,操作不知要何等精细才能使阵道线条分毫不乱。
江琬经过刀山的磨练,本身又还拥有极高的银针点穴技巧。哦,对了,她还有“精湛绣技”呢。
有这些技能相辅相成,她穿凿阵道的过程便是难得的顺利。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夜色渐渐深了。
当远处巷道间,更夫的梆子声传来,梆梆梆——!
江琬终于完成阵道布置,在符豆中引入七缕煞气。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她低声诵咒:“七煞入心,红尘炼苦,符兵在前,无量在后,疾!”
指诀动处,她手中的符豆当空浮起,又着地一滚,竟变成了一棵长着脚的尺高树苗,撒着丫子满屋子窜动。
江琬心念一动,指诀又动,树苗变化,又变成了一个仿佛风化无数年的苍老石人。
石人一步一步缓慢挪动,忽然睁眼对着江琬一看,江琬就感觉到一股凉气忽然从自己脚底生起,四周空气陡然迟滞。
她尝试着想要动弹一步,又只感觉脚步沉重,整个人就仿佛到了垂老境界般,生命枯朽,步履维艰。
七煞傀儡,成了!
只是由于初初炼制,这符豆润养不足,目前还只能用出七种变化的前二种。
且威力都还不算大,只堪堪能控制与江琬真气境界相当、或低于她功力的生灵。
要想使其长进,此后还需江琬日日使用真气冲刷,天长日久,反复祭炼,才能真正显露此秘术的强大威力。
江琬掐诀,召回符豆,立刻便从刚才的迟滞感觉中脱离而出。
她将符豆托在手中,一时有些爱不释手。
初级状态已是这般奇妙,待日后蕴养足够再升阶,还不知会多么有意思呢。
这却不是朝夕之功了,急不得。
江琬就收了符豆,再看窗边小碗。
碗中不知何时,汇聚了浅浅一层乳白色的云海泉。
月光虽然还没有出来,但实际上到了夜间,这摩云珠就会自动吸收太**华。
如此一两个时辰过去,云海泉已聚足了三滴。
江琬手碰到碗边,正要收取掉碗中的云海泉,却忽然心有所感。
她忙启动初级望气术,向窗外看去。
伯府外,紫气横空,是秦夙来了!
江琬心下微微雀跃,立刻取出一只玉瓶收走那三滴云海泉,然后将摩云珠连小碗和玉瓶一起装回芥子空间。
她又默默诵咒收回纸人傀儡,随即越窗而出,踏波过湖。
刚入夜的时候她就洗漱过了,这回特意换了一套深青色的窄袖胡服,梳的是少年的发髻,插了根玉簪,非常方便行动。
又在伯府墙外,江琬见到了秦夙。
人还是一样的人,夜色却仿佛有了些不同。
这回,江琬从墙上跃下时,秦夙忽然也纵身而起,竟在半空中就来牵江琬的手。
江琬没防备被他牵住,两人一起落地。
秦夙目光看过来,星辉暗藏。
他先唤了声:“琬琬。”
江琬轻轻横了他一眼,说:“去哪里?”
秦夙道:“去钦天监。”
去钦天监做什么?
当然是按照他们原先所议,提醒提醒大监正裴玄,今冬雪灾千里,天狼入关之事!
钦天监,七星殿。
高高的观星台上,裴玄因夙夜不安,已独登此台,占星七日了。
七日来,他日夜测算,用尽手段,却只是测出一片祥和,万事无恙。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卦象显示一切都好,裴玄心中却总是有种莫名沉重。
出于对自己直觉的信赖,他不愿放过这种心兆。
可是不成,还是不成……
足有十丈高的观星台上,裴玄鬓边一缕华发悄悄滋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要怎么办才好?
他恨恨地一捶手中星盘,正如困兽般无措之际,忽听耳畔一缕传音,带着无边冷肃响起:“何不望西北?”
“谁?”裴玄一惊,豁然站起身,目光一扫,掐指感应。
第一百九十章 四象混沌仪力破天狼
裴玄一双眼,号称可以望古今,知兴衰。
像他这种人,旁人要想瞒过他的耳目,潜到他身边,对他传音还不被他发现,那真是不知该有多难。
这天下间,真有人可以做到吗?
从前裴玄以为没有,可这一天,他终于知道了,原来有!
那声音响在耳边,难辨方向。
“天张弓,天下尽兵,云蔽月,万里裹素。可叹裴公双目窥神,不及天狼蒙蔽天机。”
“什么?”裴玄将双手藏在宽大的袍袖中,指节不停屈伸,掐算,一边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有话为何不能当面明说?藏头缩尾,岂是英雄所为?”
殊不知,潜藏在暗中的秦夙同时也在不停地游走方位,根本不可能停在一个地方等他测算。
江琬则没有进入七星殿中,而是远远停留在殿门外,利用壶中日月和岫云术同时隐藏自己。
这个时候,她的中级望气术打开。
七星殿,殿中广场处,四象混沌仪每时每刻都在转动。驻守的十八名弟子不停脚踩星步,输入真气,维持四象混沌仪对天下气机的奇异感应。
如果说九鼎江山图是魏皇的镇国重器,那么这四象混沌仪则是大周的神机之首。
在镇压国运方面,四象混沌仪虽不及九鼎江山图,可此物也是据国运而打造。关联京城四方神造……哦,不对,有了国子监以后,就是五方神造了。
如此联动西京以为天下核心,镇压邪气,测算国运,感应玄机,无不灵便。
只是维持四象混沌仪的运转需要大量人力,驻守弟子每日需得不停换班,这也是钦天监人手紧张的原因所在。
面对其余邪气散逸等事件,便往往需要多方协助,却常常还是捉襟见肘,疲于奔命。
江琬吞服了两枚养元丹,一边补充真气消耗,一边紧盯着四象混沌仪的运转。
终于,在四象混沌仪中心位置的星针又一次指向天狼星时,江琬传音道:“阿夙,快动!”
秦夙已游走到放置了四象混沌仪的殿中广场边,在四象混沌仪的四周,其实还有四名窥神境高手隐藏暗中,严密看守。
可秦夙功力早已跨越窥神巅峰,达到了触摸先天的边缘境界。
天地间的气机隐约为他所用,不动时,他便仿佛与万物融为了一体。
正所谓不是隐形,胜似隐形。在他有心隐蔽时,就算几大高手凝目探索,也往往会下意识忽略掉他,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存在。
这边江琬一喊他动,他立刻抬手,浩荡真气便从指掌间射出,瞬间化为浓浓赤焰,涌向四象混沌仪下方盘踞的朱雀神兽处。
此混沌仪形如圆卵,中央镂空,四方雕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
秦夙这一次动用的是赤炎八剑之朱雀横空。
至阳至刚的烈焰涌出,正好与朱雀神兽属性相合。
在众驻守弟子惊骇的目光中,那盘踞于混沌仪一侧的朱雀神兽在这一刻竟仿佛活了般,忽地一张口,便将这一团赤焰吞入口中。
唳——!
下一刻,清脆的鸟鸣声震天传播。
朱雀被点燃了!
随着朱雀的点燃,火自生土,混沌仪中央星针也开始发出光亮。
紧接着,土生金,白虎神兽仰天一吼。
金生水,玄武的头颅从龟壳中伸出。
水生木,青龙猛然摆尾。
木生火,朱雀再度振翅。
火生土,中央星针处一团玄光直冲霄汉。
如此变故,使得整个钦天监都震动了,在最近处镇守四象混沌仪的四位高手甚至都没来得及去追堵秦夙,他们纷纷从暗处跃出,满目惊骇地奔到广场中。
变故还在继续。
顷刻间,星针顶端射出的玄光冲破重重天幕,与那星空一角的天狼星猛烈相撞了。
满西京的人都看到了这一瞬间的光。
更远处,大周天下,凡是身处在星空下的人,也都仿佛感觉到了夜空被点亮的一瞬间。
嗷呜——
是什么?
是狂狼啸叫吗?
光又在瞬间被隐去,整个天地都仿佛在这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声音和亮度。
唯有观星台上,站立的裴玄仰首望天。
双目中阴阳流转,无数玄妙于此刻滋生。
被蒙蔽的天机在这一瞬间被解开,他看到了!
风吹过来,目中清光流转的裴玄忽然一个踉跄,猛地后退一步,撞倒了观星台顶端的围栏上。
“大监正!”
原本守护在四象混沌仪旁边的一名星冠持符师奔到观星台下,他原意是想要来向裴玄报告方才变故的,却不防正撞上裴玄踉跄欲倒的一幕。
这名持符师惊呼出声。
裴玄转过头,向下看。
到这时,他双目中的太极图形终于渐渐隐去,他也扶着栏杆站稳了。
“本官无事。”裴玄道,“方才四象混沌仪为何异动?发生了什么?”
星冠持符师连忙说:“方才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名高手,忽然出手点燃了朱雀神兽异动,又联动了四象混沌仪。惭愧,属下等勉力搜寻,却实在寻不到此人踪迹。”
裴玄手掐指诀,又微微抬眼,仰头向天空看去。
片刻后,终于苦笑道:“不必再寻了,的确是高人,来无影去无踪。此人目的达成,自然早便走了,又怎么可能还留在此处?”
又说:“召集五品以上所有同僚,本官有要事吩咐。”
话落,他足尖轻点,整个人便轻飘飘向上腾起,而后越过了观星台顶端的栏杆,接着向下方飘飘然坠落。
十丈高的观星台,他竟然就这样跳下来了!
星针的光芒已经收摄,天空中群星再度恢复亮光。什么狼啸虎咆的,也只是有片刻发声。
一切都复原得太快,就好像刚才的变动不过是人们视觉听觉上是一场幻梦。
裴玄的话说的没错,秦夙早就走了。
早在引动四象混沌仪的那一刻,他一击得手,就立刻远遁了。
当然,他没忘记跟等在七星殿门口的江琬汇合。
而悄悄潜藏在七星殿门口边的江琬,也没忘记,在准备撤离的那一刻,签到!
没错,就是签到。
既然到了七星殿门口,又怎么能不签个到呢?
七星殿呀,四方神造之核心,这种神奇的地方,当然也不可能没有签到点。
签!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又是夜月明,签到满西京
系统:“你在四方神造之首,大周朝钦天监七星殿正殿门口签到,获得特殊状态,星力加持。”
星力加持:动用此加持时,你将拥有福星高照之特殊幸运,状态下,不论祈福、祝祷、诵咒,亦或是一切普通行为,都将幸运爆棚,心想事成。
注:此状态限用一次,限时一刻钟。
星力加持就好像一缕星光,落在系统空间中幽幽漂浮,只等着江琬想要动用的时候,便能释放取用。
下弦月还未出来,秦夙拉着江琬早已是奔过了一条又一条暗暗封闭的坊市街道。
江琬被他携着手,自己也不在意方向,只是将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方才得到的星力加持之上。
详细看过系统解释后,她当时一颗心就飘起来了。
不,是她整个人都飘起来啦。
果然不愧是钦天监七星殿,星力加持啊,这才是真·神仙加持!
跟之前的“江湖豪客都俯首”比起来,咳,没得可比性,“江湖豪客都俯首”就是来搞笑的。
江琬的嘴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了,她实在是太开心。
简直就开心得恨不能当下就回身冲到七星殿中去,然后把七星殿里头的所有签到点都签上一遍,看看是不是还能有什么其它惊喜!
哈哈!
不行,理智还是不能丢,冲动是魔鬼,咱得悠着点儿。
秦夙仿佛能感受到她雀跃的心情,忽然传音道:“琬琬,消息传递成功,你很开心?”
江琬:“……”
呃,她能说,她刚才高兴得都差点忘了他们消息传递成功的事儿了吗?
当然,消息传递成功,确实也是值得开心的。
她就转头,脸上笑意未歇,声音里也带着笑:“开心,非常开心。”
秦夙声音中便也带了笑,低低的仿佛星光下和弦声动:“那与我同行星空下,漫步西京,你……开心吗?”
江琬:“啊……”
猝不及防地,嫣红爬上雪腮,她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我的天,有被撩到。
恰在此时,天空中云层乍破,下弦月自东向西,徐徐升起。
虽是半片月光,却依然明亮清澈,犹如霜雪。
月光洒下的纱披在江琬身上,也披在了她身旁秦夙身上。
江琬便也道:“那与我同行月光下,共看今夜,你欢喜吗?”
她的目光似水般脉脉流淌,又仿佛就是月光化身,在这一瞬间点亮凡尘,也点亮了秦夙的心。
“我欢喜。”他说。
“我不告诉你。”江琬说。
说着,她又噗嗤一笑。
秦夙好像懂她了,握住她手的那只手掌就没忍住微微用了用力。
江琬回握道:“你知道西京的各大粮库在哪里吗?我们去旁边看看怎么样?提早看好,没有问题也好放心。”
秦夙道:“离此不远,有一处太仓,我带你去。”
很好,太仓。
各大粮仓实则是江琬今夜签到的主要目标,去过钦天监后,她就要主攻各大粮仓啦。
签到,签到!
夜色下,两人飞纵在西京的一条条街市间,虽是在一座防守严密的雄城中穿梭,却又仿佛是入无人之境,格外自在快意。
系统:“你在西京玄武大街常平仓签到,获得今秋新粮十万斤。”
不愧是西京的常平仓,比起之前那长宁天狩总堂粮库就是大方,一签就给江琬签出了十万斤粮食。
系统:“你在西京胜德桥丰济仓签到,获得今秋新粮十万斤。”
系统:“……”
就在江琬满西京地寻找粮仓签到时,同样的夜色下,清平伯却派了私人部曲,悄悄潜到了齐王身边。
不为别的,清平伯就是觉得齐王非要留下江元芷尸身,又要跟她坐实名分,又要给她招魂……种种举动十分古怪。
清平伯实在是有些忧心,就怕齐王弄出什么不可控的东西来,再牵连到整个伯府。
因此他不得不知己知彼,探个明白。
齐王究竟要做什么?
消息传来,说齐王那边还没有动静。
羽林军营区,清平伯便摆摆手,只叫部曲继续盯视。
然后到了月光再次被云层覆盖时,他忽然扎进自己居室,一顿换装之后,一名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的夜行人便悄悄出了羽林军营区。
这个时候,正满西京乱跑,签到签得过瘾的江琬,是真没想到,自己的便宜老爹居然也跟自己有了一样的爱好,当起了夜猫子!
江琬跟着秦夙一顿转悠,将秦夙所知的十来个粮仓全跑了个遍。
签到十三次,每次都能得到十万斤新粮,可谓是盆满钵满。
当然,自由点的消耗也很多,到这个时候,她的自由点已经只剩二十三个了。
不过没关系,自由点少了咱还可以再赚。
去哪里赚?
当然是去西市啦。
这一夜,他们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就是西市!
江琬也勿需跟秦夙解释她这么爱跑的原因,反正她就是爱跑。
就问郎君,你愿不愿奉陪?
奉陪奉陪,当然没有不陪的。
秦夙只是说:“琬琬,你若是喜欢夜间闲走,务必每回都叫我一声,我必来陪你。”
江琬才不会每回都喊他呢,有的时候他在身边是挺好,可有的时候,也挺束手束脚的好吗?
当然,这种话就不能直说了。
她就说:“我也并不每夜闲走呀,大多数时候我也需要好好休息的。再说了,不是你说过,每常夤夜不睡,对身体有害么?”
秦夙当她真是想睡觉,便欣慰道:“你能明白此理,自然极好。”
江琬真觉得,这位大佬有的时候,是真有那么点爹系男友的风范,咳……
你明明还是个小鲜肉呀,装什么老成?
咦,前方是双雄斗场!
双雄斗场这个签到点已经重置成功了,江琬顿时微微驻足,心中默念签到。
系统:“你在西市双雄斗场签到,获得特殊状态,江湖豪客都俯首。”
第二个“江湖豪客都俯首”,到账!
哈哈……
虽然江琬常常吐槽这个“江湖豪客都俯首”,但是,给她机会的话,她还是会一再来签到获取这个状态的。
哈哈哈哈……
再过去一个转折,前方烈风赌石场。
签到!
系统:“你在西市烈风赌石场签到,获得元玉澄黄石十两。”
第一百九十二章 鬓边那朵海棠花
月光如水,西市攘攘。
这个夜晚,负责驻守西市的巡城司和羽林军队伍中又流传起了神秘高人的传说。
高人不仅是高,高人还特别的狠。
狠到什么程度?
当他们兢兢业业,提着脑袋来搜寻邪物踪迹,结果却发现满西市一片清净时,他们就知道,高人从前真是手下留情了。
其实,高人您真不必侠义心肠到如此程度,放一点小虾米级别的邪灵邪怪出来也还是可以的啊,用得着清理得这么干净吗?
当他们不要业绩,不要赏金?
这个夜晚,巡城司和羽林军两边领队的负责人一碰头,同时就看了对方脸上那古古怪怪,不知像哭还是像笑,说不出什么意味的表情。
然后,这两个平常总要针锋相对几句的死对头,又一齐默默一叹。
竟难得地默契了一回。
这个夜晚,江琬可真是签到签了个爽,攒自由点也攒了个爽。
在西市,她除了在双雄斗场和烈风赌石场签到,此外也还签了许多个地方。
西市四方布局,东西长有一千九百九十米,南北长有两千一百米,街市条条,各行各业,店铺总数加起来足有四万家以上。
比如粮铺,江琬在西市就足足签了两百家!
可这,还不是西市所有的粮铺。
要不是这回大发了一笔自由点,江琬还真不敢这样签。
饶是如此,签过两百家粮铺以后,她的脸也快给签白了。
以后谁还敢说签到爽?
她都快签吐了好吗?
系统:“你在西市五丰粮铺签到,获得今秋新粮一千斤。”
系统:“你在西市三白粮铺签到,获得五谷杂粮各一千斤。”
系统:“你在西市肖家粮铺签到,获得玉田胭脂米一千斤。”
系统:“……”
系统系统……
江琬是真的感谢系统,也是真的头晕。
秦夙陪着她在一条又一条的长街上走过,有时候江琬会停下来,抬手,起剑,杀邪。
因为邪气散逸有段时间了,新的邪气虽然也还在不停滋生,但其中特别厉害的部分其实早被钦天监清理过一遍。
如今留给巡城司和羽林军的,实际上都是些对应引气和通幽两境的邪灵邪怪。
麻烦在于数量够多,还往往藏在犄犄角角的地方,不易被发现。今日灭了,明日又生,要处理起来特别耗人精力。
好在江琬有望气术,感应邪气可比巡城司和羽林军的人方便多了,她的功力也不是巡城司和羽林军的寻常士兵可比。
见微境,是比不上窥神境的大高手,但在整个修行圈子里,就算跳出年轻一辈这个小范围来看,其实她也足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高手了。
令巡城司和羽林军疲惫不堪的麻烦,在她这里,却如切瓜砍菜般,刷刷刷就能解决一大堆。
秦夙也颇为欣慰道:“琬琬,你大有长进。”
被大佬夸,江琬还是挺高兴的,她笑起来道:“只有这一句吗?还有没有更好听的呀,说来听听?”
秦夙:“……”
哈哈!
江琬又掩嘴笑了。
秦夙顿时也嘴角微翘,他见此时明月铺洒,如霜似雪,江琬刚刚与他走到一条长街的转折处,见那角落边有邪怪窜过,便纵身去追。
刺猬球一般的小邪怪被她挺剑杀灭,她站在那边角落处,脸上是街角灯火明灭的光影,身后是另一条光华璀璨,横斜而过的长街。
人间的灯火与天上月华星辉相映,倒像是在他与她之间斜淌过一条星河。
秦夙心中一动,便忽然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又如何?
那自然是涉水而过,到她身边,携她而行。
江琬圆睁着双目,只看着他越过星月的光辉,带着古老的浪漫,再度来到她身边。
天爷呀,谁说古人不会撩?
撩起来简直比什么鲜花宝石,华服豪车都带劲儿好吗?
特别可以,这种男朋友值得鼓励。
她笑吟吟地将手递给秦夙,秦夙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然后与她继续携手而行。
江琬还是胡服少年打扮,但她并没有刻意女扮男装。
今时也有许多小娘子出行时爱穿胡服,这是一时风尚,时人看到也并不会觉得奇怪。
秦夙的袍袖很宽大,垂下来倒是遮住了他们交握的手,但两人行走在长街上,那种亲近依旧为人一眼可见。
街上也有些人会笑看二人,觉得他们作风大胆,令人羡慕。
没错,镐都就是这样开放的一个地方,西市更是如此。
未婚的少年男女可以互相追求,互诉衷情,已婚的男女感情不和,也可以一别两宽,文明和离。
寡妇可以再嫁,出家可以还俗,公主还能……养面首。
当然,前朝的公主养面首的多,但本朝因为长公主一生不谈婚假之事,也不近二色,有她做榜样,所以其他帝姬多半也不大好意思乱来。
但有光的地方往往也有暗,也不是说本朝就完全没有封建礼教束缚女性了。
少年男女互相追求的有,可被家中长辈直接定亲,盲婚哑嫁的也有不少。婚前快乐自由,婚后要操持家务,甚至为丈夫纳妾的女子同样不少。
总的来说,少年时纯粹的快乐总是珍贵的。
似江琬和秦夙这般,相携着手,夜逛西市,引来一两个卖花老翁,笑呵呵说着:“郎君,何不买支花,为小娘子插戴?”也就更不奇怪了。
秦夙停步,问了价格,当下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五枚铜钱,买了卖花老翁一支海棠,为江琬斜插发髻。
小小的海棠轻红薄透,映衬着小娘子的乌发雪腮,当真是偷来冬日一段暖香,人比花娇。
江琬笑盈盈地受了,很好,刚还说他不送花呢,转眼人家不就送了一朵?
他可以送价值连城的鲛珠,也可以送五文钱一支的海棠,但不论是哪种,江琬都觉得十分喜欢。
签了一连串粮铺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江琬又悄悄看了看自己的系统面板。
经过之前的杀邪镇邪,再加上签到消耗掉的那些,她现在自由点又还剩四十一个。
虽然看似不太多,但她之前签到多呀。
总的来说,这一夜杀邪是真没白杀,功力提升也没白提升。
那接下来还继续签到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齐王招魂
江琬最后决定再签几条街。
当然,经过之前大规模签到,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她也不能再耽误太久。
江琬这回打算重点去签那些赌石场。
整座西市有十好几个赌石场呢,江琬准备把这些赌石场都签一个遍,然后就收手。
前方有一座运安赌石场。
系统:“你在西市运安赌石场签到,获得元玉绿映石十两。”
居然是绿映石,这可是四品元玉!
江琬还是首次签出如此高品级的元玉,像这种等级的元玉,就算是在整个西市的所有赌石场中,都可以算得上是顶顶少见了。
她暗暗鼓舞,又签下一座赌石场。
系统:“你在西市逸群赌石场签到,获得元玉澄黄石十两。”
这一次,还是澄黄石。
最后,江琬将十二家赌石场全签了一遍。
算上之前在烈风赌石场签出来的澄黄石,她一共就得到了十两重的绿映石一块,十两重的澄黄石六块,十两重的炎金石五块。
总的来说,收获颇丰,这些元玉够她敞开手脚用个舒坦了。
那块绿映石,她则有些想法。
她准备将这块绿映石送给清平伯,看他使用以后是不是能提升些功力。
便宜爹虽然自吹自擂,说自己的功力离先天只有一步之遥,但实际上拥有望气术的江琬可看得清楚明白,这位……还差得远呢。
他不过是初入窥神境而已,比起齐王身边的某些高手,又或者是之前天狩组织里的杀手,清平伯其实都还差得远。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雪灾将至,天狼也要入关,这些并不会因为裴玄能够有所预言而改变。
清平伯身为朝廷重臣,如此重大变故他肯定要参与其中。
江琬不能精准预测到清平伯在这段变故中会经历些什么,但她会尽力想办法增长他的实力。
得了江家的庇护,承了这位便宜爹的情,总要为他做些什么不是吗?
至于秦夙这边,他的功力太高了,江琬觉得一块绿映石对他而言可能根本不能起什么作用。
她炼制的一些丹药,也很难对秦夙有效。
江琬便打算,回去以后要将之前获得的噬魂藤毒液加工加工,然后送一部分给秦夙。
虽然他功力奇高,她是没什么办法帮他增长功力,突破瓶颈,但世事总是难料,功力再高的人也可能会有遇到危险的时候。
这奇毒……或许可以给秦夙当做底牌,在某些不可预测的时刻使用。
江琬还打算用黄表纸绘制一些生字符,符纸绘制的生字符也是有效的,能方便携带,还能分发出去。
这个谁都能用,倒不拘泥说非得给哪个人。
反正看她乐意。
她还有许多许多打算,只恨时间不能掰成两半花,就怕风雪来得太突然,以致准备不足,应对失措。
最主要的是,除了屯粮,除了想办法让钦天监做出预言,他们在这个事情上,还可以做些什么呢?
说起来,在这方面,秦夙的责任感就比较淡漠了。
他为人本来也十分冷漠,不要看他在江琬面前细心体贴的样子,就真觉得他是个忧国忧民的大好人。
江琬发现,秦夙实际上是不太在乎旁人死活的。
他也有特别愤怒的时候,比如说,在之前的天狩总堂,获取了情报以后,他就将天狩总堂的那些死士屠了个精光。
然后,他动用真气,放了一把真火,烧毁了那洞窟中的魔灵血池。
当时他说:“此等魔物,由血孽构筑而成,不配存世。”
这就是他的愤怒。
但在面对柳无双遗迹给出的雪灾和天狼预言时,秦夙的态度虽然也有些凝重,可在出手推动四象混沌仪,打破那一瞬间天机封锁后,他就像是完成了一件重大任务。
此后,他就颇有种重任甩手,再不关己的态度了。
好像对他而言,陪江琬满京城闲逛,反而是一件更重要更有趣的事。
江琬满西京乱跑,其实是为了签到。
可秦夙不知道呀,他还真当江琬就是为了逛着玩儿呢。
这可能就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一生抗争,大多都给了心口的情劫蛊,世人如何,又关他什么事?
能想办法通知钦天监,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份善良。
江琬认为,这样的秦夙其实是不怎么适合去争夺那个大位的。
这也没什么,反正就照他们原来计划的,不主动竞争,但如果被卷入,也不必手软。
车到山前必有路,人在世事的推动下,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当然,夺不夺大位,都不影响他们对付齐王。
那个位置,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包括秦夙这个九皇子,以及比他更小的十一、十二两位皇子,反正现存的皇子,哪个都可以坐,唯独齐王,绝对不可以!
江琬却不知道,正被她暗暗判死刑的齐王,这会儿可真是没闲着。
也没人跟江琬说过齐王之前扬言要为江元芷招魂的事情,要不然江琬这会儿就不会还在西市游荡了。
她肯定是要想办法去夜探齐王究竟,并再搞一回破坏的。
这个时候,潜伏在齐王窗外的,是清平伯。
或许更准确地说,清平伯不是潜伏在齐王窗外,而是潜伏在凤凰庄外围,江元芷先前住过的那座小院外头。
丑时,又称鸡鸣之时。
鸡叫第三遍,丑时末刻到了。
天色却仍然是浓黑的,下弦月被云层遮挡,星光也十分黯淡。
江元芷房间的窗户被敞开着,这正好也方便了清平伯隔着院墙远远探看。
齐王在这小院外头布满了守卫,清平伯要不是将岫云术练到了最高水平,只凭他本身的功力境界,要想在这种守卫下探查齐王,还真是不大可能。
清平伯暗暗咋舌,心道自己平常还真是有些小看了齐王的势力。
这位藏得是真的很深。
齐王身边,除了被他特意请来的翠微道长,还有此前负责保护江元芷的白面太监孟秀海,以及侍卫桂山。
翠微道长带了两个道童,他们在窗前摆了香案,然后翠微道长将江元芷头朝窗户摆放好。
江元芷尸身的眉心被贴了一道黄符,然后是她的左右两肩、两手掌心、两脚脚心位置,也都被贴着符纸。
旁边摆了一周长明灯,翠微道长脚踩罡步,摇动手中招魂铃,就在鸡鸣之后,手中猛地抛出一把朱砂。
第一百九十四章 魑魅魍魉一齐笑
“天煌煌,地茫茫,鸡鸣三遍,黄泉路现!”
铃铃铃——
招魂铃的声音伴随着翠微道长的咒语声而不停响起。
朱砂洒过之处,朦朦胧胧竟现出一条荒凉小道的虚影。
小道从江元芷头顶处一直延伸到窗外,蜿蜿蜒蜒,到了夜色中,那尽头处又仿佛有些许水浪出现。
隐约的水流声拍打着响起,似真似幻,若有还无,非常神奇。
齐王面上微喜,赞道:“不愧是翠微道长,竟然召唤出了黄泉路,元娘还魂有望。”
小院外,暗处的清平伯微微皱眉。
齐王真是要为江元芷招魂?
这位天潢贵胄,居然对他的这个养女钟情至此?
连他这个当爹的,在收到江元芷死讯后,都只是略微伤怀了片刻。
终究相处不多,后来又出了真假千金的事,难免使他对江元芷有些介蒂。
老夫人的过分偏爱更使这份芥蒂放大了,以至于明明有过父女名分十几年,可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没了,他也只是想着要将人送回她原生父母家,好生安葬。
当然,齐王后来的骚操作使得清平伯这个打算落空了。
更令人费解的是,永熙帝居然还暗示他,让他不要去管齐王和江元芷的事情,随齐王折腾……
清平伯还能怎么样?
齐王是永熙帝的亲儿子,可江元芷不是清平伯亲女,他当然明白应该如何权衡。
想来,江元芷一个闺阁小姐,居然会被齐王如此严密保护,最后却还遭到了神秘高手的暗杀,这里头的水,就不是一般地深了。
清平伯下意识将事情想得有些复杂,倒是真没想过江元芷是被江琬所杀这个可能。
毕竟,江琬没这份功力,她那时候还被困在地下险境呢,总不能是千里之外,意念杀人吧?
清平伯的心却有些不安,他微微提着一股气,暗想,如果招魂成功,江元芷魂魄显现,她会说些什么呢?会指认出真正的凶手吗?
招魂铃的声音空灵渺渺,夜色中,凭空一股风卷起。
翠微道长悠悠呼唤:“路上亡魂客,红尘寄此身,魂兮魂兮胡不归?归来诉衷肠!”
他的一个道童在他呼唤声落下时则提醒齐王:“殿下,也请呼唤。”
齐王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喊:“元娘,是你吗?你快些回来,告诉本王,谁是害你的凶手?”
他喊一声,翠微道长又念一声咒。
如此两人轮番交替,翠微道长摇铃不断,引魂符则燃了一张又一张,夜空中的风无序漂浮。
初时,气氛神秘,使人心悸。
小片刻后,齐王微微皱眉,有些急躁了。
翠微道长仍然沉得住气,他加大功力,继续施法。
又过一会儿,翠微道长额角微微渗出细汗,他沉声道:“殿下,请上庚帖。”
齐王立刻一抬手,他身旁随侍的桂山就从怀中取出两份庚帖。
这是齐王和江元芷两个人的庚帖,齐王拿到手中。
这回倒不用翠微道长再吩咐了,他便双手捧着庚帖,将之放到窗前香案上,一边说:“元娘,你快些回来,你与我名分已定。你当真便忍心,从此与本王天人两隔么?”
说到这里时,似乎真情涌动,他面上还隐隐现出痛色。
这时,一股盘旋着的风忽然在窗前庭院中生起。
风中,一道朦胧的窈窕身影终于幽幽显现。
在场众人都微微激动起来,齐王更是立刻呼喊:“元娘,是你吗?你快些回来,本王,念卿甚痛……”
他面上深情不做掩饰,同时更伸出一只手,似乎是要探身来握住这道忽然现身的幽魂。
那朦胧的倩影发出极轻的笑声,便乘着微风,徐徐向前,要与齐王汇合。
小院外,潜伏在暗中的清平伯却注意到,齐王伸手时,右手拇指上戴着的一枚白玉扳指上仿佛有幽光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清平伯心中疑惑微动,更多的注意力却还是放在那道乘风而来的朦胧幽影上。
那幽影缓缓地,终于要触及到江元芷尸身前蜿蜒而出的那道黄泉小路了。
翠微道长一喜,摇铃的速度不由得增快,口中喝道:“魂来,相……”
最后一个“合”字未曾出口,他却忽然面色大变。
“不好!”
翠微道长惊怒:“这不是江元娘!是趁此机会想要借尸还魂,攫取人世皮囊的邪灵!”
话音未落,却见黄泉小路的道口处,那朦胧幻影已经一足踏上,幽幽笑声再起:“郎君,你要元娘,奴也可以是你的元娘呀……”
幻影踏入黄泉小道,身形比起之前略微凝实了些,侧首抬头时露出半张精美绝伦的脸,竟果然像极了江元芷。
谁能说这不是江元芷呢?
齐王都有片刻恍惚。
翠微道长怒喝道:“大胆邪灵!妄图占据人躯,竟还想瞒过本道耳目!真火显魂,疾!”
一张符纸在他指间无火自燃,他屈指一弹,那团符文真火便飞射出去,落在对面艳美的幻影之上。
幻影闪躲不及,痛呼一声。
然后齐王就看到,这幻影窈窕的身姿之后,竟还重叠着一只巨大的蝎尾,江元芷的魂体上会有这样非人的蝎尾吗?
必然不会有。
这……果然是邪灵!
齐王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要为江元芷招魂,结果却居然招来了邪灵。
如果眼前这个是邪灵,那江元芷的魂魄呢?
江元芷的魂魄又在哪里?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江元芷的魂魄已经消散了,根本就招不回来——这个可能,却是齐王所不愿接受的了。
小院外,眼看着翠微道长已经同那邪灵你来我往地激烈战斗起来,同样没能预料到这神转折的清平伯微微瞪大眼睛,一时艰难忍笑。
西市,江琬数着自己仅剩三十个的自由点,再看看满系统空间的物资,终于心满意足,准备收手了。
满西市的邪灵邪怪都被她清理了个干净,接下来三五天内,这些东西要再滋生,只怕都要比平常慢上几分。
得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再多逗留无益,回家回家!
秦夙送她回去,回程路上,两人吹拂夜风,愉悦暗藏,别有一番滋味。
同一片夜色之下,有人欢喜,却又有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