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彼岸花开如云霞
签到!
系统:“你在失陷地宫外围,奈何桥上签到,获得神秘的三生石一枚。”
三生石,是什么?
也顾不得去研究了,既要过桥,江琬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其余一切,都可以先抛至一旁。
这边,奈何桥前,不见异状。
可谁都知道,要渡此桥,必定凶险万分。
桥上的危险不在肉眼可见处,而在神秘的未知处。
秦夙听得江琬言语,却没有犹豫。
他背负着她,脚下只是轻轻一动,便似惊鸿般跨越三丈距离,果然走的是巺位。
江琬用八卦方位指点秦夙,不怕他听不懂。
因为当初秦夙赠她岁寒剑法,剑法中附带的风雷步,可就是用八卦表示方位呢。
在这方面,秦夙的造诣只会比她深,不会比她浅。
他们走得极快,雷厉风行。旁人只见到江琬留了一句话,秦夙就已经背着她上了奈何桥,一时之间,简直都惊得反应不过来。
江璃简直都要气疯了。
他妹妹一个未婚小娘子,她……她定过亲的未婚夫杨三郎还就在这边……啊,不对!呸,他们根本都没承认杨三郎好吗?
呸呸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神鬼都不待见,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沓里冒出来的九皇子,他怎么敢?怎么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对面去背他家的小琬娘?
啊,不不,也不对,这也不是重点!
真正的重点应该是,江琬她怎么敢?
他们就这么上奈何桥,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吗?
江璃都气傻了,思维凌乱,张口结舌。
长公主也惊呆了,她也想不到,在他们老秦家以绝对孤僻而著称的秦九,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他任由一个小娘子跳到自己背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背起她,就那么踏上了一条传说中生死难测的神秘之路。
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都疯了吗?
裴卓还站在方才查看过的那段前人留言旁,手一捏,拳头收紧,骨节泛白。
桑允文、苏辉和韶文颖则齐齐将视线转到杨世英身上,杨世英面无表情,脸上神色不动分毫。
而桥上,秦夙背着江琬,已在她的指点下腾挪纵跃,身如飞鸿,闪电般远去了。
旁人看不到他们的凶险,只能隐隐感觉到,那桥上危机重重,绝不易过。
可一眼看去,秦夙步伐潇洒,纵跃轻灵,竟又仿佛十分轻松。
脑子打结的江璃又脱口道:“奈何桥当真难过吗?如此看来,我们也尽可以跟上去呀。”说着,竟真有些蠢蠢欲动。
长公主沉声一喝:“莫要胡闹,看着!”
桥上,江琬双臂环搂着秦夙,一手握了一块炎金石,另一只手中则握着那枚丽水江山同心环。
她的真气在飞速消耗,同时,她手中炎金石的光芒也在以极快的速度,一点一点往下淡去。
望气术被她运转到极限,所有的惊险都在她眼中闪电般起伏来去。
她其实并不怕秦夙的速度跟不上,她怕的是自己的眼力跟不上,或是语速不够快。
“离位,一丈!”
“丙午之间,三尺!”
“……”
忽然,前方猛地空出绝大一段。
江琬心一跳,声音微扬。
“坤位,六丈!”
六丈距离,秦夙足尖轻点,却似乘了风般,不偏不倚,不轻不重,落到了江琬口述的指定位置。
他双臂环在后方,紧紧托住背上的江琬,声音轻送在她耳边。
和缓地,似春溪之上,寒冰乍融,山泉透出,而阳光徐徐升起。
“琬娘,不急。”
江琬咬着唇,心房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只有她,眼中看到深渊,而身旁相随清风。
河岸这边,徐翁驻足,极目远眺,也只看到那两个仿佛重叠在一起的身影,翩翩远去,渐渐再难见。
他就站在岸边,苍老的面容上,眉间沟壑深深。
而他无声地,长长一叹。
奈何桥上,江琬左手中,丽水江山同心环的温度越升越高,右手中,那块炎金石却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光泽。
她没有犹豫,手仍握紧,炎金石被她瞬间收回了系统空间中。
同时,另一块尚还完好的澄黄石,又从空间中到了她的手心里。
无缝衔接,完成替换。
又一次吸纳元玉元气,补充真气,江琬清喝道:“离位,二十丈,直接上岸!”
二十丈,秦夙可以直接跃过吗?
江琬可以看到,这一刻,秦夙体内的真气也在高速运转。
乾坤离恨经·乾元篇,原是极阳,极热烈的一种真气,却被秦夙包裹在冰冷的表象之下。
此时真气爆发,他再无清冷之态,便似一只鲲鹏,振翅云天,足踏烈阳,从深渊之上,飞跃而过。
忘川小矣,奈何又如何?
他们上岸了!
秦夙落地,江琬一下子更将他搂紧。
奈何桥的这一边,只见遍地红霞……不,那不是红霞,是遍地赤色的花朵。
花开如云霞,映照了整个地下空间,深红远去,几无边际。
是什么?
系统已有提示:“发现签到点,忘川彼岸,彼岸花盛开之处,请问是否签到?”
签到签到!
系统:“你在忘川彼岸,彼岸花盛开之处签到,获得彼岸花花神精魄一枚。”
这回,江琬同样没时间查看这花神精魄究竟是什么了。
因为落地后,就在她方才签到的同时,秦夙竟忽地一踉跄。
江琬连忙一动身,要从他背上跃下来。
秦夙却下意识反将手紧了紧,不许她动。
江琬忙道:“你快些松松手,让我瞧瞧,是你的蛊虫又在作怪吗?”
秦夙只立在原地,站稳了身道:“琬娘,这些花有问题。”
既上了得岸,江琬当然就停了望气术,中级望气术消耗太大了,她手上的元玉只剩一块澄黄石,当然要珍惜使用。
但初级望气术的消耗却并不大,江琬听得秦夙言语,便连忙又再度将望气术动用起来。这一次,她运行的是初级望气术的路线。
望气术的视野下,却见那满地云霞般的红花之下,趴伏于地的无数绿叶竟似手爪般,纷纷扰扰来抓秦夙的脚。
这些绿叶的气机单个儿并不强,大约就相当于一个通幽境初期,茶杯量的小高手。
可如果是遍地绿叶呢?
难怪秦夙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许江琬下地。
第一百五十一章 花神精魄与谁合?
忘川彼岸,虽则遍地花红,然而这却并不是一片祥和地。
相反,此地杀机暗藏,其凶险程度,相比起之前的忘川与奈何,竟不知该说是哪个更轻些,哪个更重些了。
秦夙脚下真气环绕,周身剑意翻滚,护体罡气引而不发,如此方才震慑住那满地如手爪般攀爬的绿叶。
但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这些绿叶似生灵又非生灵,似邪灵也并不是邪灵,谁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被震慑多久,当它们真正疯狂涌上来时,又会发生什么后果。
江琬握紧手中的丽水江山同心环,细细感应片刻,对秦夙道:“去南方。”
忘川是东西走向,往南走,实际上就是向着彼岸花花海深处深入。
江琬其实也并不能确定这样走到底会发生什么,但她望气术升阶后,对生死更有一番朦胧感应。
她隐约有感觉,顺着同心环的指引,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秦夙听她言语,就应一声:“好。”
话落,当即迈步而行。
他步伐潇洒,虽则花海中杀机暗伏,可他行走起来却并无分毫拖泥带水之感,反而轻身飞跃,如履平地。
江琬被秦夙背着,既然不用自己行走,她一边握着那枚丽水江山同心环不放松,一边则索性将意识快速往系统空间一探,查看方才签到所得。
一枚三生石,还有一枚彼岸花花神精魄,说不定能有什么用呢?
系统有解释:三生石,传说中奈何桥上盟誓信约,缘定三生,情倾一世。但具体用法,或许还要再行探索。
江琬:“……”
我不气,我不急,我不焦躁。
看起来这三生石眼下是用不到了,就算用得到……好像也没什么用?
不管了,解不了眼前的危机就先放到一边。
以后……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江琬立刻又转而去看那彼岸花花神精魄。
系统解释:彼岸花花神精魄,万千花灵聚此一魄,若与魂合,则可解世间情劫,若不能合,贸然使用,必令情火焚身,九劫而死。
九劫而死!
江琬一下子就从系统空间里抽出意识,胸腔下,一颗心脏却砰砰跳动。
彼岸花花神精魄,原来竟是解开秦夙情劫蛊的关键。
他的蛊,是可以解的!
但是,光有花神精魄还不成,必须要“与魂合”。
什么魂?
是彼岸花花魂吗?
还是其它什么魂?
这些,系统却并不清楚解释。
江琬这一口气啊,提在那里,真是上不去,下不来……不,还是得下来。
要沉着,要冷静,不能急。
眼下还是求生要紧,花神精魄的事情也可以先放到一边。
按照先前获取七杀傀儡术的经验来看,有些东西在没有获取完全的时候,系统是不会解释清楚的。
但只要机缘来到,从前的一些疑惑,也总会自行解开。
江琬还真就不信了,自己只要继续获取自由点,再继续签到下去,还能没有再遇到那所谓“魂合”的一天?
她微微抿唇,手中握着那没丽水江山同心环,忽然问秦夙:“你先前追那黑袍鬼,是从望河追到这边来的吗?”
秦夙脚下不停,他步伐极快,但气息仍然从容,一边回答江琬:“是,我听闻望河通向忘川,忘川彼岸有彼岸花生长,传说此花,能解我情劫蛊。”
他说出来了!
江琬这才知道,原来秦夙此来忘川,本是有意,他就是为忘川边上的彼岸花而来。
那秦夙知道彼岸花花神精魄的事吗?
她忍不住问:“此处遍地彼岸花,你为何不摘?”
秦夙道:“我有所感觉,这些不是真的彼岸花,于我有害无益。”
他没有江元芷的预知灵觉,也不似江琬拥有望气术,但他功力极为精深,已经超出窥神境巅峰的境界,距离先天造化也只有一步之遥。
清平伯曾自吹自擂,说自己与先天只有一步之遥,可实际上他还差得远呢。
如秦夙这般,才是真的已经走到了那一步的边缘,只等某个契机,或许就能跨越。
功力到了这等境界,再加上乾坤离恨经的特殊高明之处,使得秦夙对于自身危机也别具灵感。
眼前的彼岸花摘不得,他知道!
江琬轻轻松一口气,立刻说:“你不摘这花是对的,我曾得柳无双传承,隐约对此似有记忆。彼岸花若要解情劫蛊,务必魂魄相合,绝不可轻用。”
“如果在花神精魄与其魂未能相合时使用……”说到这里,江琬微微顿了顿,接下来那句会“情火焚身,九劫而死”的话,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仿佛说出来,倒好似是在咒秦夙一般,她心里就过不去那个坎。
这多有意思啊,明明只是一句告诫的话而已,江琬居然会觉得说出来就有不吉之兆,因而不愿出口。
她按捺住心中的奇异情绪,只能磕磕绊绊地接一句:“总归不好,反正,你……你不要急。”
话说完,只觉气短,她就又懊恼地暗暗咬牙,不吭声了。
脚下花海深红鲜艳,地上绿叶翠如晶石,云蒸霞蔚,灿灿无垠。
可上方的地洞穹顶又分明荒芜幽暗,如此对比鲜明,竟不知是诡怪还是优美。
秦夙的步速如此之快,可走了一段又一段,这花海也还不见尽头。
同心环在持续发热,这一程路,究竟有多远呢?
一直稳稳背着江琬的秦夙忽然发出轻轻一声笑。
江琬:“……”
她没来由恼火道:“你笑什么?”
秦夙声音悠悠道:“琬娘,虽明知此处凶险,所有红花灿烂,亦不过是镜花水月,惑人假相。然而,我竟还心生奢望,期盼这一程路,再长一些。”
“长什么?”江琬语气带嗔,“你是不是傻呀?”
这种鬼地方,谁要待很久?
她都快要急死了,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情说什么期盼这路再长一些。
秦夙却又笑一声,倒不再答话了。
忽然,江琬感觉到自己手心中的同心环猛地开始温度高涨。
她手心被狠狠一烫,当下险些就将此环脱手扔出。
好在理智仍在,江琬忍着痛,立刻运转真气,隔绝这恐怖的热意。
同时,江琬再度运转中级望气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刀山火海,携手同行
江琬心知,同心环发出这不同寻常的热意,必定是有转折的地方到了。
可眼前分明还是花海一片,肉眼下是半点不见异状,初级望气术也看不出什么来。
江琬于是立刻运转中级望气术,再仔细看去。
却见那前方,明明看起来花海无垠,半丝儿变化也无的地方,竟然高高耸起一座刀山!
对,就是刀山,隐形的刀山!
只见那刀锋倒竖,一个个锋尖巨大如松柏。
刀锋凌厉,四面锋锐,形成一座足有十丈来高的可怕刀山。
其间刀气四溢,隐约间,江琬通过终极望气术,仿佛还能看到一些若隐若现的飞天般女子在其中穿梭、舞蹈、歌唱。
眼看秦夙速度不减,抬步就要往前跨去,江琬连忙喊:“快停!”
秦夙很敏锐,江琬话一出口,他立刻也感觉到了不对。
当下他却并不停步,反而是左手托住江琬,右手忽然往腰间一拔剑。
剑出。
昂——
一声,恍似龙吟,又如日出。
不,就是旭日东升了,蛟龙出海了。
秦夙的真气与他的表象完全相反,他表面冷如雪山,可实际上,一身真气却炽烈宏大,如日升海。
当这一剑发出,地下空间里,幽暗的穹顶都仿佛于此一刻生出了海上朝阳的万般气象。
洪波涌起,日月行天。
万花伏倒,群灵慑服。
江琬眼睁睁看着,前方,刀山前的那层无形隔膜,咔嚓,如同被打破的钢化玻璃般,碎了。
而刀山间环绕的飞天们,齐齐发出尖叫,砰一下,就在刀锋与剑意中炸裂成烟灰。
刀山现出实形,秦夙一剑奏功。
江琬轻轻松一口气,连忙又将中级望气术收回,一边吸纳手中澄黄石的元气,一边改行初级望气术。
不知前方是不是还有凶险,她当然要节约使用真气。
秦夙收剑,观察前方道:“传闻说,彼岸处有刀山火海,不可绕行,唯有度过此刀山火海,方得真正彼岸,可见生路。”
所以,这座刀山虽然只有十丈来高,底座方圆,看去也不过七八丈,可他们要想当真寻求生路,就不能绕过这刀山。
江琬感受着手中同心环的温度指引,心知秦夙所言不差。
可是,这刀山,是可以轻易度过的吗?
如果只是普通的刀具倒竖,形成刀山,其实别说是秦夙了,就是凭她的轻功,也可以随随便便飞跃过去。
可是这座刀山却有不同。
江琬道:“这刀山之上,有刀气纵横。”
秦夙道:“不怕。”
顿了顿,又道:“刀山刀气不过死物而已,怎敌我剑意生生不息?琬娘,你看好了,今日过此刀山,受此磨砺,或许再过不久,你也能真正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剑意。”
话音一落,他再度腾身而起。
果然,他便开始攀爬此刀山了。
哦,不对,不应该说攀爬,秦夙实际上是腾身而上,然后,一个刀尖又一个刀尖地,抬足踏过去的。
因为有刀气在刀山上肆虐,他并不能再施展轻功随意飞跃。
他便一步一步,踩踏在这些寒光闪闪的刀尖之上。
说实话,虽然并不是自己在走,可哪怕是被秦夙背着,江琬也感觉到了难以排解的惊悚。
这并不是她胆小,而是因为这刀山之上各种刀气纵横。
有霸道的、有诡异的、有豪放的,也有纯粹锋利的……种种种种,难以逐一尽述。
江琬功力有限,受此刀气侵袭,纵使并不需要她亲自登此刀山,她也仍然需要搬运真气,尽全力去做抵抗。
最开始秦夙登山的时候,江琬的当真抵挡得艰辛。
可一边行走,秦夙竟还一边在对江琬念诵岁寒剑的口诀,并告诉她:“琬娘,若要炼出剑意,绝无捷径,唯有受世间万般磨砺,于苦寒之中出锋锐。”
江琬默默听着,心中则暗暗发狠。
是的,有很多东西她都可以签到获得,但有些东西,却一定要她自己磨砺而出。
这个世界如此浩大,她却如此渺小,如果不能凭借自身一路前行,只如此刻一般,依靠秦夙背负,他又能背负她多久呢?
纵有风雨,她也希望,有朝一日,不再是他负她前行,而是他与她一并,携手同渡。
秦夙又细心指点利用此处刀气磨练剑意的具体仿佛,告诉她:这是柳叶刀,已奇诡而著称,那是九环刀,当有横跨江湖之霸气,那又是某某刀,应当如何如何,等等。
等到秦夙登山到半途,江琬对刀气与自身岁寒剑法的理解又渐渐更深一层。
岁寒当舞剑,风雷知气节。
这是什么剑?
是寒冬之中,窥见一线生机的剑。
是无尽冰霜中,依然不屈不挠的剑。
是风雨雷霆中,也一定照亮本心的剑。
乾坤离恨经·坤元篇的真气在江琬体内飞速流转,她也不再舍不得手中的澄黄石,而是开始一边消耗真气,一边又飞速用澄黄石补充。
如此数度磨砺,终于,在秦夙将将登上山顶时,一缕细微剑意,如同种芽一般,在江琬丹田中生根了!
而山顶之上,赫然出现一个白色的签到光点,亮如白晶,招招摇摇。
江琬一抬眼,看到这签到点,立刻就如条件反射般,在心中默念:签到!
系统:“你在失陷地宫外围的刀山之巅签到,获得风雨雷电四组磨刀石。”
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秦夙终于登上山顶。
然后,那山顶之上,忽地射出一缕红光。
这一缕红光委实来得太快了,说是电光火石都还不足,说是迅雷不及掩耳,或许勉强可以形容。
江琬没有反应过来,秦夙竟也都没能反应过来。
也或许,秦夙其实是反应过来了,可是他躲不了!
因为通过望气术,江琬清清楚楚看到,这红光中包裹的一物,竟似是一朵彼岸花。
秦夙如同中了定身术,被此花一冲,脚下忽地就是一顿。
他一张口,口中竟吐出一段匹练般的剑气,瞬间击落此花,可他心口的情劫蛊却明显受此影响,又再度翻滚起来。
黑气翻腾,秦夙险些一脚栽下刀山。
电光火石间,江琬在他肩上一撑,就从他背上跃下,然后反手捞住他的腰。
第一百五十三章 踏过刀尖,去向远方
刀山之上,煌煌有光。
江琬聚集起丹田中微薄的剑意,一边环腰将秦夙搂住,一边咬牙向另一边山下纵跃而去。
秦夙似有要挣扎之意,江琬快速道:“别动,等下山我为你压制蛊毒。”
她看得出秦夙非常痛苦,这一次情劫蛊的发作比起上回她与秦夙在东市长街上相遇时,似乎还要来得厉害许多。
在江琬望气术的视野下,甚至还能看到秦夙丹田中真气在飞速消耗。
他一身功力,堪称登峰造极。
在江琬望气术的感应下,都只觉得他的真气简直就如汪洋大海一般。浩浩荡荡,宏大炽烈,几无边际。
江琬几乎都无法想象,似这等功力,如若全力一击,会产生什么效果?
毕竟她才只是通幽境,一大……咳咳,脸盆的真气量而已。
试问,一个脸盆又怎么能测量大海的宏大?
然而就是此刻,江琬却发现,秦夙那一身浩荡真气,却在与情劫蛊的对抗中飞速消逝着。
他心口的情劫蛊化作黑烟怪虫的模样,头角狰狞,触须灵活,在吞食秦夙的真气!
那海平面,仿佛在下降。
他心口深渊般的黑气却黑得越发浓郁,江琬目光只是稍稍一触,都只觉得心悸神动,一股凶煞之意便从她每一个汗毛孔突入,激得她刹那间打了个寒颤。
方才那朵从山尖顶上飞射而出的彼岸花,显然大有问题。
那花虽已被秦夙打落,却引动了秦夙的情劫蛊,使其仿佛产生了某种变异。
普通的彼岸花解不了情劫蛊,相反,还会刺激这蛊虫,使它力量激增,反向对秦夙形成辖制!
江琬心中明了这一切,一时激起一股豪情:这一路,都是他负我而行,如今他有难,莫非我便不能负他一程?
如此动念,更使得她丹田中剑意绵绵增长。
这是来自岁寒剑法的剑意,更是独属于江琬个人的剑意,带有她浓烈的个人特征。
此剑虽渺小,却又坚韧绵长,潇洒无羁,尤其具备某种生生不息的特性。
什么是生生不息?
就是你以为它要完蛋了……呃,然而下一刻,她又挤牙膏般猛地窜出来一截。
好几次,江琬足踏刀尖,脚下的刀锋都隐隐穿透了她的剑意阻隔,将她脚底割出血痕,眼看就要将她整个脚底都割穿!
可下一刻,她身体里又能险之又险地再度生出一股剑意。
然后,支撑她再踏上下一个刀尖。
刀尖上起舞,血,渐渐染红足底。
秦夙原先被她搂腰揽着,但秦夙身量高大,足比江琬高了一个头还有些多。这种体型对比下,江琬要想顺畅搂着秦夙下山,显然很不方便。
走了几步后,江琬索性一弯身,也将秦夙背起。
秦夙同样不愿,江琬就轻喝道:“你再挣扎,是要害我摔下去吗?”
如此,秦夙哪还敢动?
当下只能老老实实被她背着,看她踩过一个又一个刀尖。
刀尖上,留下了一次更比一次多的血痕。
渐渐地,那些血痕甚至能汇成小流,顺着刀尖往下流淌。
而江琬的脚上鞋袜俱裂,随着又一次刀气的切割,那些鞋袜的碎片就扑簌簌四散开去,露出她一双赤足。
白的肌肤,小巧的足弓,鲜血淋漓的足底。
她不是秦夙,她走刀山,远不能如秦夙先前登山时那般从容。
但她同样坚定,同样一往无前。
在她身后,秦夙深幽如星潭的眼瞳渐渐红了。
潭水似乎满溢,又仿佛倒映了天际赤霞,火烧红云,天地剧焚。
他的心脏在震动,而横在他心房之中,本就狰狞贪婪的情劫蛊,在这一刻,更是如同嗅到世间绝世美味般,疯狂翻滚,大口饕餮起来。
这蛊,不仅是在吞食秦夙的真气,它还在吞食秦夙的气血!
秦夙咬着牙,目光下垂,只落在那双行走于刀尖的赤足之上。
只见那赤足踏过了一个又一个刀尖,终于在某一次,剑意的接续速度似乎慢了一瞬。
嗤——
刀气透入,眼看就要透骨而出。
一直紧咬牙关的秦夙终于在喉间发出一声低喝。
“去!”他再度张口,口中又一次射出一道长虹般的剑气。
剑气扫荡,前方刀尖纷纷垂倒。
秦夙丹田中真气却似银河倾泻般,猛地对着心房处情劫蛊倒灌而去!
他在用瞬间的真气冲击,克制蛊虫的肆虐。
先前,是蛊虫在强行吸纳吞噬秦夙的真气,以此强大自身。
这种吸纳是迅猛的,却也是有度的,因为蛊虫力量虽然对秦夙有所克制,但秦夙却也同样十分强大。
情劫蛊要想瞬间将秦夙吸食而尽,那显然不可能。
双方似同拉锯一般,在互相进行对抗。
可这一刻,秦夙却竟然放弃了这种对抗,反而鼓起真气,倒灌蛊虫。
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后果就是,秦夙的真气虽然在洪水泄闸一般飞速流逝,可他心房中的蛊虫竟也如同受到洪水冲击般,反而因为承受不住此等真气倒灌,而有了瞬间迟滞!
就是这一刻。
秦夙口中剑气飞扫,他则翻身从江琬背上跃下,袍袖一扫,便卷了她横抱在怀中,猛地往山下冲去!
这一次,他步速更快了,剑气四溢,完全摧枯拉朽般在往山下横扫。
江琬一声惊呼咽在喉中,都没反应过来,就只感觉到一阵腾云驾雾般的飞跃。
秦夙的袍袖宽大,胸怀中体温更是灼人般炽热,江琬眼前一片刀光飞逝。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他们终于下山了!
“阿夙!”江琬喉间的这声惊呼到这时才终于出口。
秦夙一个踉跄,没有站稳。
江琬从他怀中一跃而出,转了半个圈,迎到他面前又将他扶住。
刀山下了,前面是什么?
是火海!
而这个时候,江琬手中那枚丽水江山同心环的温度也似乎到达了顶点。
若非真气阻隔,江琬毫不怀疑,这同心环必定能将她手心烫伤。
但这一刻,同心环怎样,江琬也顾不得去理会了,她扶着秦夙站定后,立刻抬起另一只手。
这只手中原先握着的那枚澄黄石早已失去光华,被她重新收回了系统空间。
她此时空出了这只手,便对着秦夙施展起拈花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同心环之变
拈花指,佛祖拈花,迦叶一笑。
这是江琬在菩提树下签到得来的一门神秘技法,它既不想武功,也不是法术,更似是一种神妙的,“意”的运用。
而更有意思的是,每当江琬运起拈花指,她总能轻松安抚住秦夙心口躁动的情劫蛊。
拈花指,是情劫蛊的克星!
虽不能破除此蛊,但只做安抚,却是屡试不爽。
江琬也没想过,当自己出动拈花指时,会安抚不了秦夙心口这只蛊。
可事实是,秦夙方才强提真气,一方面,他用大量真气冲击到了心间蛊虫,使其受到震伤,可同时,他自己的心脉,却也因为方才猛烈的真气倒灌而受了伤害!
这是两败俱伤的做法。
可蛊虫虽受震伤,秦夙却不但心脉受损,同时他丹田真气也大量流逝。
此消彼长,蛊虫因此倒是更振奋了。
江琬拈花指施展,一时竟安抚不住此蛊。
她脚底痛,丹田经脉也痛,额间开始渗出细汗。
不成,不能这样下去。
秦夙被她扶着,同样是冷汗淋漓。
但他的体温高得不寻常,在这种情况下,他肌肤间虽是在不停滚落汗水,可那汗水一出,往往被他远远高出常人的体温一烫,却又瞬间蒸发了。
稍远处,秦夙背对,而江琬面对之处,则是一片熊熊火海。
江琬仿佛还能看到,无数彼岸花在那火海之中飞舞,似同精灵,又似同诡异。
要怎么办?
她心中焦急,拈花指一时就有些失去意蕴。
秦夙目光微凝,一点一点提气,缓缓出口:“琬娘,传说忘川奈何,是绝路。我从前对此不以为然,今日才知传言不假。”
江琬抿着唇,不知他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只默默听着。
秦夙继续道:“但我不后悔走此绝路,此生之中,与我而言,最快活的,或许反而正是这一条路。”
什么叫最快活的反而是这条路?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好快活的?
江琬就又微微瞪眼看他。
“我只是惋惜,其实……你不该来此。”他又说,“无限青春,万般快意,岂能于此凋零?”
说着,他手心忽然凝出一股实质般的剑意,竟对着自己的心房就一扎而下。
他动作太快了,江琬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反应过来,他这是要用剑意刺杀心间蛊虫时,秦夙那股剑意就已经从他心房没入。
于此同时,他手心里凝聚出一股绵绵真气,忽然向着江琬丹田拍来。
这股真气无比灼热,可江琬也能明确感觉到,这股真气对自己而言,似乎并没有杀伤力。
相反,她丹田中的真气还在雀跃跳动,似乎无比期待秦夙真气的到来。
是了,她的真气出自乾坤离恨经·坤元篇,与秦夙的乾元篇真气本来就是同根同源。
若非江琬本身实力相差太远,她的真气跟秦夙的真气本来是能形成互补的。
江琬就懂了,秦夙这是在传功!
他感觉到这条绝路已经无解,于是想要在临死前杀死自己心间的蛊虫,同时尽力将自身真气传导给江琬,助她突破境界。
江琬:“……”
江琬简直要气傻了。
但她也瞬间冷静下来。
秦夙一手按在她丹田处,真气活泼圆融地传送而至。
即便是在如此情况下,他也顾及到江琬的承受力,不敢将真气输送太快。
但这也给了江琬缓冲时间,同时也给了她一股绝大助力。
她没有抗拒秦夙的传功,相反还十分配合地在同时搬运起自己体内真气,一边引导这股真气冲击通幽境的瓶颈。
这时,秦夙心口被剑意透入,心脏受损,一缕鲜血从他心头缓缓洇出。
他心间蛊虫同样受到重创,瞬间萎靡。
江琬意与神合,再度抬指做拈花之状。
拈花指,神佛的笑。
是该笑呀,你看这茫茫红尘,碌碌众生,汲汲营营,求求索索,最后又究竟得到了什么呢?
蜉蝣沧海,朝露一世,终归还要化作尘土,归于虚无。
如此,又何必挣扎?
何必苦楚?
远离这爱恨喧嚣,岂不美哉?
睡去吧,睡去也……
睡了睡了。
受到重创的情劫蛊,亦如用尽了人间爱恨的痴情人,终于在这一刻,疲倦睡去。
江琬全神贯注,至此,亦轻轻松口气。
然后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的真气,在不知不觉间突破了。
从脸盆到小水池,从通幽到见微,她能内视了!
但这并不是喜悦的时候,受了重创,甚至抱着必死之念的秦夙感受着心间蛊虫的平静,一时微微瞠目。
可他的心脏已是受损,再是绝世高手,也是肉体凡胎,心脏受此损伤,即便一时未死,可他又还能存活多久?
这个问题,秦夙暂时没时间思考了。
因为新的变故又在下一刻到来。
原来就在江琬伸出拈花指,点在秦夙心口时,他心口的鲜血滴下,落在江琬同时扶过来的另一只手上。
而这只手中,江琬一直握着那枚前朝古玉,丽水江山同心环。
同心环沾了秦夙的心头血,开始缓缓发生变化。
江琬之前一直在专注施展拈花指,都忽略了手中同心环的变化。
而秦夙则认为自己将死,正一心想为江琬传功,更没精力去注意江琬手中那一枚小小的同心环。
然后,就在秦夙心间的情劫蛊被安抚住,江琬的功力也突破的这一刻,她手中的这枚同心环也终于变化到一个阶段。
江琬手掌不受控制地张开,同心环飞出。
下一刻,前方火海之上,朦朦胧胧竟飞出龙凤虚影。
那飞舞的金龙一个盘旋,接住了向着火海飞来的同心环,隐隐地,一声龙吟便响彻地底。
昂——
龙吟悠长,似跨越无尽岁月,苍茫而来。
江琬仿佛感到眼前一花,然后,地又动了。
她面色一变,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扑向身前,搂住前方秦夙,就从空间中取出珍藏已久的半瓶灵泉水,然后一股脑往秦夙口中倒。
另一边,奈何桥那边的岸上,长公主等人也开始感受到地动,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情劫蛊旧情显露
地动再起时,长公主等人正在商讨是不是要派出一人,再过桥试试。
风桐仍然主动请缨,长公主微微沉吟,这时,大地再次晃动。
桑又莲刚惊呼一声:“啊……又地动了!大哥!”
她紧紧攀住桑允文,桑允文却也没能站稳。被她一扯,兄妹两个就一齐滚落在地,然后骨碌碌往边上的忘川河那边滚去。
长公主抬手要去抓他们,却不料此时整个河岸都是一翻。
大地拱背,便似地龙翻身。
站在“龙背”上的这些人又岂能不受到牵连?
岸边之人无一幸免,通通如同下饺子般向着忘川河跌落。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正如流星疾火,猝不及防。
长公主与徐翁虽然功力更高深许多,可此地十分古怪,地动时总会出现一股奇异吸力。
正如先前,长公主没能抵挡住地动的吸力,被迫坠入了这个地底世界。此番,徐翁和长公主一道,也同样没能抵挡住这股吸力。
两大高手都无能为力,更不必说其他人了。
众人纷纷坠河,江璃痛喊一声:“琬娘,哥哥先走一步啦!
他心中只以为自己此番必死无疑,正满心痛苦间,忽觉身下一股冲力袭来,紧接着,四面八方,沁凉的河水就将他包裹。
落水了!
但预想中的,落水之后血肉俱腐的痛苦却没有出现。
江璃心脏砰砰乱跳,闭着眼睛,猛地向上一冲,他冲出水面,就听耳边风桐欣喜地呼喊道:“水中并无异状,此处可以连通望河,我们快些走!”
是的,水中没有异状!
不必风桐再多喊,江璃这时也切身体会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倒也不必再深究,既然此时水道可以通行,那还犹豫什么?当然是赶紧走啊!
江璃多惦记了江琬一句道:“我们走了……琬娘,琬娘在哪里?她要怎么办?”
苏辉道:“江二兄,恕在下说句直言,你家妹子可比你厉害多了,哪里用你操心?眼下有出路,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可别再耽搁,谁知道这水什么时候又出问题?”
裴卓咬了咬牙,一拉江璃,就顺水往下游。
刚才就在江琬和秦夙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众人已同徐翁有所交谈,知道了他们确实是从望河逆流上来的。
所以眼下他们顺流而下,确实应该是有可能再顺着忘川到达望河。
生路就在前方!
这时,女官胜霞忽又惊呼一声。
她喊的是:“长公主殿下!”
原来众人落水,俱都无事,却不知为何,唯独长公主忽然四肢抽搐,整个人就猛地僵直着往水下坠。
胜霞离她倒是近,可胜霞水性平平,功力也不足,这时虽然奋力游动,想要来救长公主,然而咫尺之间,竟又似相隔天涯一般。
浪头打来,水流湍急,她游不过去!
这忘川河水,眼下虽然没有了之前吞噬黑袍怪人时的诡异威能,但哪怕失去那神奇怪力,它也仍然是一条水流汹涌,暗礁遍布,危机处处的险道。
怎么办?
胜霞目光惶然转动,忽然看到不远处,却有一人立在水中。
此人鹤发短须,明明是满面皱纹,垂垂老朽的模样,可在旁人都在狼狈挣扎时,偏他却稳稳裹在水里,身在急流,却似入静水。
他正微抬眼,目视上方奈何桥的方向,神情却有些怔忪,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胜霞连忙喊:“徐公!救长公主殿下!”
徐翁却好像没有听到,并未理会她。
胜霞急得手脚发软,险些也被急流扫得沉入水底。她勉力再往水面上浮,只焦急再喊:“徐公,救人,救人呐!求你救救长公主殿下!”
眼看徐翁还没反应,胜霞脑子里头一通急转,猛然间福至心灵,又喊:“徐公,九殿下三岁时,有一回得急病,烧热得险些病逝,先前无人管,后来……来太医救人了是不是?”
徐翁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就盯向胜霞。
胜霞心房乱跳,只忙忙说:“是长公主殿下无意中发现了,请陛下派出的太医!”
徐翁颔下白须微动,喉间发出轻轻一声哼,猛地就往水下扎去,一个闷子入水,游到长公主那边。
这时候,长公主已经整个人都没入水中足有三尺多深了。
暗流疾卷,徐翁抬手分水,手掌微摆,擒龙控鹤劲涌出,瞬间捞过长公主一条手臂,就将她拉出了水面。
长公主四肢抽搐,浑身僵直,口中早吞了好几口河水。
这时出了水,她便是一阵急促的呛咳。
徐翁也不说话,只拉了她也向着忘川下游游去。
另一边,火海旁,同样受到地动影响的江琬紧紧抱住秦夙。
她足下还痛着呢,仅剩的半瓶灵泉水被她全数喂给秦夙了,至于她自己,虽有丹药可用,但内服的丹药要想止血却没有那样快速。
不过这些也都不紧要了,生死关头,些许痛楚她都可以忍。
她提着气,随着境界的突破,眼下她只觉浑身精力充盈,真气在经脉中流动,甚至给了她一种磅礴无尽的感觉。
这其实是功力乍然提升带来的错觉,并不是说她真的就拥有了无穷无尽的真气,从而天下无敌了。
但毫无疑问,这种感觉也更给了她与眼下变故相对抗的勇气。
随着大地又一阵摇晃,前方火海之中,火焰翻滚,那一枚被金龙虚影衔住的同心环上,却陡然射出一阵清光。
清光蒙蒙,硬是在这火海之中辟出了一片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投影。
是什么?
只见清光之下,先是现出一片凄凉破败的宫殿。
宫墙边,暗影斑驳,古树重重。
紧接着一人轻轻从那墙外飞跃而入,他脚步轻巧,步伐却十分急切。奔行几步到了一间破旧的宫室外,他就隔着窗,急声喊道:“殿下,你怎样了?”
宫室内传出女子极轻极弱的声音:“善存,我怕是不行了……”
男子咬牙,目现凄凉,只说:“殿下,末将取来了那狗皇帝的心头血,喂你服下,必可解此蛊,你许我开门进来可好?”
说话间,他的正脸半露,江琬便终于认出来了,这人是……年轻些的徐翁!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的身世秘密
火海边,江琬紧紧抱着秦夙,却是看呆了。
那同心环被这火海中的金龙虚影衔走,却竟然投射出一段奇异的影像来。
这段影像是虚妄的海市蜃楼吗?
不,以此时的江琬看来,这更像是某种旧日的场景重现!
可是场景中为什么会出现徐翁?
前朝古玉,丽水江山同心环,却竟然投射出了徐翁……
场景中的人物对话还在继续。
宫室中女子的声音极轻极若却又极坚定。
她说:“不啦,善存,此时解蛊,我或许可活,可我的孩儿……却必定是要活不下去的。他还太小了,连这个世间的一面都不曾见到,我又岂能,为我独活而舍了他的性命?”
年轻些的徐善存恼怒道:“可是,这孽……这小东西,是那狗皇帝的种!”
话一出口,却听得室内猛一阵激烈呛咳。
徐善存的脸上就又现出惊慌,他忙咬住自己舌头,又懊恼起来:“殿下,是末将的错!我……我不该迁怒小殿下,你……”
话未说完,他又焦躁地在门前一阵踱步。
他手心里却捧着一只小巧的玉瓶,玉瓶薄透,外围竟隐隐润着金红色的光芒。
宫室内,传出女子压抑着的,极轻的呻吟声。
徐善存越踱步越是焦急,到了后来再也忍不住,眼中竟渗出了泪光。
他一下子整个人趴伏到破旧的雕花门前,凄声哀求道:“公主殿下,臣求你了,不值得!请你以自身性命为重,大魏……大魏复辟,还需要您!”
这话一出,宫室内隐约的呻吟声都瞬间静停不见了。
而火海外,目视这一段旧影的江琬也如遭雷亟,整个人都快呆傻掉。
她可算是看懂了,徐翁口中的这位殿下,原来是前朝大魏的公主殿下。
而徐翁,徐善存,他原是前朝旧臣!
那么,眼下正在被他们商谈着,是否值得出生的那个婴孩……是不是就是秦夙呢?
是,这必然就是秦夙出生时的那一幕!
江琬混沌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将各种零散线索串联成线。
丽水江山同心环是前朝古玉,彼岸花尽头处的火海与此前朝古玉深有联系,而这同心环在方才飞出去之前,正好沾染了秦夙的心头血!
是不是正是因为此玉沾染了秦夙的心头血,因而才在火海中投射出他出生时的景象?
这是一个人来时的路。
前朝的古玉,前朝的公主,前朝公主的孩子……当今九皇子,秦夙。
怪不得他生下来心头就有蛊,怪不得他从来不得父亲喜爱,怪不得他一个落魄皇子,却竟然有徐翁这等顶级高手随侍。
也难怪徐翁一身煞气……
那么这一切,秦夙自己知道吗?
这个问题才刚刚在江琬脑海中转过一圈,她就感觉到,被她紧紧抱住的秦夙,忽然微微抬头,一动。
方才情劫蛊被江琬安抚住,秦夙却因为心脏受到重创,气血大量流失而陷入了半昏迷的境地。
江琬虽及时喂他喝下的灵泉水,秦夙却一时未能有所反应。
但灵泉水却也真不愧系统给出的“治百病”之名。
从江琬方才喂秦夙服下此水,再到地动,然后同心环现出投影,再到投影中影像流转,说来话长,实际上却也只过去少许时间。
短短时间内,灵泉水发挥效用,秦夙气息迅速回复,他心脏处的伤口也开始有所修复。
但这些惊人的变化,很显然他自己也顾不上了。他一抬头,视线就转到同心环投影处,眼中现出深深的惊讶。
对,因为脸上印记未能消除,所以秦夙一直都还戴着面具。
但江琬对他的情绪极为敏感,并不需要直接看他脸上神情变化,此时也能明确感觉到他的惊诧。
秦夙对自己的身世,原来此前也并不知晓!
同心环投射下的影响还在继续流转。
徐翁一阵哀求后,宫室内的女子静默了许久。
许久后……或许也并不许久,只是因为她的沉默,才显得时间过得格外慢些。
她忽然低呼一声,这声低呼中,是带着微痛的。
徐翁再不按捺,猛地将门一推,口中道:“殿下,末将得罪了。”
他推门冲进宫室内,门一开,却是一股冷风灌入。
徐翁连忙又返身将这门关上,然后手忙脚乱地往屏风后的内室冲。
宫室很大,又很旧,还很空荡。
内室中只有灰突突的一张床,床上一名女子肚腹高高耸起,正扶着床柱,似要艰难起身。
徐翁连忙奔过去扶住她,一边急喊:“殿下,你起身做什么?”
女子见他进来,面上一恼,又是一阵咬牙。
她喘促着,喉中发出轻喝:“我……我要生了……”
徐翁呆了,傻了,只扶着女子,手足无措道:“殿下,这……你当真要生?”
话出口,他又狠狠一咬舌头。
显然,他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傻。
正是因为女子临盆,他才去刺杀永熙帝,偷取他的心头血,眼下还傻傻反问,这不是废话吗?
一代高手,前朝大将,此刻却如同一个傻子般,只能呆呆看着女子,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女子猛地推他一下,将床帐扯下来,自己就蹲在床帐里。
徐翁站在外头,能看到她蹲身的轮廓,一时手脚冰凉,面色惨白。
他的眼睛却大大地瞪着,不肯离开这轮廓须臾。
女子扶着床柱,蹲在床上,喉中偶尔发出些许痛呼,大部分时候却又是静默的。
时间就此一点一滴流逝。
火海外,地动不知何时停止了。
看呆了的江琬和秦夙仍还维持着相拥的姿势,目光一眨不眨,只是直直盯着那床帐。
又不知过去多久,忽听床帐内一阵低声嘶喊:“善存!”
徐善存站在床帐外,猛地又上前一步,却不敢掀那帐子。
终于,女子的轮廓在账内倒下了,一声婴儿的啼哭于此一刻细细响起。
徐善存再不敢等,冲上前去拉开帐子,就看到满床鲜血。
“殿下!”他瞪大眼睛,目眦欲裂。
只见女子倒在血泊中,心口破开一个大洞,而她的身下,被宽大裙摆遮住的地方,半露出一张婴儿的脸。
婴儿额间印记鲜红,如同魔临。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在火海源地签到
同心环投射的影像下,那婴儿哇哇啼哭。
徐善存却顾不得他,只是扑到躺在血泊中的公主身前,痛声低喊:“殿下!”
一边手忙脚乱要为她点穴止血。
可是有些伤,却是任你如何功力高深,也无法遏止的。
徐善存连续运功,女子心口鲜血却仍在渗出。
她心房处,那伤口破洞间显露出黑幽幽的森寒气息,但她只是将目光奋力转往床脚处,婴儿所在的位置看去。
留得最后一口气,勉力道:“孩……子!”
徐善存恨得不行,又不得不咬牙来到床尾处,从女子裙摆下小心抱过婴儿,扯了旁边一块布巾将孩子包住,然后端至她面前。
女子虚弱的眼神中猛然爆发出一阵光,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露出一个笑容:“我的……孩子!善存,让他活着,一定……不可再提复辟之事。”
徐翁虎目中泪光微闪,一时却竟答不出话来。
很显然,相比起身世矛盾的新生婴孩,他更期盼眼前的女子能够继续活下去。
种种情绪哽咽在心头,使得此时的徐善存竟无法违心地回答一声“好”。
女子眼见他犹豫,一时目中光芒黯淡,声音更弱道:“善存,前朝煊赫,都已成云烟,朝代更迭,世所难免。我已……看破,你何必……”
说话间,一口气再接续不上来。
她暗淡的眸光落在孩子脸上,又一点点转到徐善存的脸上。
这一刻,她的眼神无法形容。
是期盼,是失落?
是对人世的流连,还是终将离世的解脱?
亦或是,隐藏的,无法言说的情绪,不能排解的遗憾……
徐善存再不忍拒绝她,终于压着痛,脱口回答道:“殿下放心,臣在一日,必保小殿下一生无恙!”
“好……”女子轻声吐息,最后一丝目光转动,又落在徐善存怀中的婴儿身上。
终于,她眷恋地轻叹:“情劫蛊……转移到了孩子身上,我本意并非如此,然而,事已成定局,只愿这孩子一生不动情,无爱亦无恨,如此,方得平安。”
徐善存大恸,呼喊一声:“殿下!”
女子气息微弱,终至于无。
临终,她的眼睛都是半阖的,到底是憾恨太多,死不瞑目。
徐善存将手中婴孩放至一旁,伏到女子身旁,却连哭都不敢大声,只是呜呜咽咽,悲泣起来。
此时的他,又哪里有半分后来江琬见到他时,那豪气纵横的模样?
分明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可怜人。
最后,他站起身,将手中一直紧攥着的那个只薄胎瓷瓶举起,咬了咬牙,就打开瓶塞,然后抬手掐诀,口中低诵:“情蛊之痛,三生七世,国主之血,佑我不腐……”
他指诀一引,那瓶中飞出一团鲜红中隐隐透出金光的血液。
瞬间,这血液就在他指诀的指引下落到女子身上,而后,化成一张清光般的薄膜,将女子整个笼罩。
随着这清光放大,同心环投影的色彩也渐渐开始与这清光相合。
又过片刻,两团蒙蒙光晕又一齐收摄回同心环中。
这一段前尘旧事的投影回顾,到此,就算是结束了。
江琬轻轻吐出一口气,也是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刚才观看这段旧影时,由于太过紧张专注,竟生生给自己憋出了一身冷汗。
而秦夙也在这时长长呼吸一声,很显然,他方才的紧张并不比江琬小分毫。
不,实际上是,他此时的心情其实更比江琬复杂不知多少倍。
江琬吐出一口气,但顾及秦夙就在身侧,一时只是沉默。
秦夙却忽然道:“琬娘,我自幼长于冷宫,宫人都传言说,我生母是不知检点的宫女子,因此,在宗庙的族谱中,我是……宫女曹氏所生!”
“曹氏生子都未能封号,又更有宫人言,其实我连曹氏之子都不是。我是……母不祥!”
但事实上呢,他真的母不祥吗?
徐翁从未告知他真正身世,也因此,他是直到这一刻才知晓,原来,他“母不详”的真正原因竟然在这里!
大周的九皇子,却竟然是前朝的大魏公主所生,天下间,还有比这更矛盾的身世吗?
这一刻,他的气息陷入了从所未有的沉凝中。
其实他一贯都是冷的,但江琬又知道,他实际上外冷内热,平常之所以冷,那是因为情蛊的性质特殊,使得他不得不冷。
可这一刻,江琬却是在秦夙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枯寂。
那种透心的冰凉,能使人从肌肤毛孔间一直寒到骨髓里。
哪怕此刻,对面火海正在熊熊燃烧,可这灼人的温度竟也缓和不了秦夙身上此刻的冰寒。
江琬本来就拥着他,这时更忍不住双臂用力,紧紧环着他的腰。
她身上体温其实一直比秦夙低,可她这突然用力一环的动作,却反而使得秦夙身躯一颤。他似被灼伤般,又颤声喊了一句:“琬娘!”
江琬身量比他矮上一个头还有些多,这时紧靠在他怀中,头刚好枕在他肩侧,整个人都像是嵌进了他怀里般。
她骨架小,虽然看起来身形纤长,最近也长了个子又长了些肉,但总体仍然是清峭的,看在秦夙眼中,就格外有一种令人担忧的怜爱。
但她的性情实际上与她的外貌又有着截然相反的坚韧果决,而越是如此,她此时这一靠,才格外使得秦夙心房颤动。
他再无法自怜自艾,只伸了双臂,猛一用力,紧紧回抱住江琬。
江琬道:“阿夙,你是被母亲期待的孩子。你……”
柔和的劝慰之语还未及说完,下一刻,变故又起。
便在他们相拥间,那火海中,收了投影的同心环忽地向着上空猛地一弹。
它本是被一条金龙虚影衔在口中,然后随着它这一弹,那衔了它的虚幻金龙便也昂首上升。
紧接着,同心环处传来一股绝大的吸力。
金龙“昂”地一声,长吟间,火海中高炽的火焰,便似乳燕投林般,向着那飞高的同心环纷纷投去。
江琬转头去看,只见这火海中看似无穷的火焰被同心环如此一收,片刻即削薄一层,随即,露出了一直被火焰光芒遮挡住的一个白色小光点。
那是签到点。
系统提示:“发现签到点,失陷地宫外围,前朝遗留神阵九劫涅槃阵,请问是否签到?”
江琬一时都有些转折不过这个弯来,心中却条件反射般立刻默念:签到!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好巧,我也悟了
签到!
系统提示:“你在失陷地宫外围,前朝遗留神阵九劫涅槃阵签到,获得火焰奇术,千凰圣甲。”
什么是千凰圣甲?
系统给出解释:千凰圣甲,失传的火焰奇术,能凭借真气凝聚五行火源,编织火焰铠甲,护体伤人,两全具备。
一股玄之又玄的意念再度自冥冥中降临,落到江琬心间,又带动她真气流转。
只是片刻,她立即领悟到这是一门多么神奇的术法。
千凰圣甲,因修炼到高深处,将自然具备一缕玄妙的凤凰气息,所以这门术法威能奇妙。
它不但能使修炼者拥有远超同阶的战力,还具备加持同伴,同时加速回复自身气血的妙用。
注意,它加速回复的是气血,不是单纯的真气。
这是什么意思呢?
也就是说,它的回复是全方面的!
从真气到元气到血气再到体力,都包含在气血之中了。
千凰圣甲具备此等妙用,简直比养元丹还好使。
江琬惊喜得一下子都有点懵了,再看前方,那同心环仍在不停吸收火海的火焰,然后听秦夙道:“琬娘,观此同心环吞吸火焰,我忽然悟到了一个法门。”
江琬:“……什么?”
秦夙道:“同心环吞吸火焰,如同巨鲸吸水,端地是气势磅礴。我隐约有所感,捂得一招乾坤离火,赤炎八剑。此并非是我自创,应当是前人留下了道蕴。”
江琬便轻轻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她老是打着祖宗的旗号,把祖宗保佑,天降灵感放到嘴边,结果这会儿,竟真叫她碰到一个活生生的“天降灵感”了!
瞧瞧人家悟出的是什么?
乾坤离火,赤炎八剑。
一悟就悟俩!
难怪当初在望河上,他们初见那回,她借用签到系统获取了秦夙的功法,情急之下胡诌说自己是“灵感自生”,秦夙居然也信了。
原来他自己也是常常“有所悟”的那一等人。
这就是大佬级的悟性吗?
当然,人家是真的悟,她……咳,她凭本事签的到!谁敢说她作弊?
江琬终于说出口:“好巧,我……也悟了一个,叫千凰圣甲。”
两人对视一眼。
秦夙目光欣慰,眼睛深亮有神。
江琬眨眨眼,耳后渐渐就升起些许热度。
再看前方,那同心环一吸再吸,满地翻滚的火焰,竟就这么在数十息的时间里,被此同心环吸了个干净。
金龙虚影长吟一声,一甩尾,随着火海的消逝猛地将身往前一窜。
然后,它也一头窜入了飞旋在空中的同心环中。
小小一枚同心环,不但吸取了成海一般汹涌广阔的一片火焰,还将肉眼看去足有数十丈长的金龙虚影也吸走了!
再下一刻,浮空的同心环忽地又是当空一晃。
紧接着,这东西就猛然一弹,又直往秦夙投射而来。
它飞向了秦夙,秦夙抬手一抄,便将此物接在手中。
而这个时候,火海消去,两人也看到了前方原本被火海掩盖的景象。
却见那前方竟是一片连绵不知有多长的石壁,原先被火海占满的地方,则留下光秃秃一片深红色岩石地。
两边不知多远处,彼岸花绵延生长而来,直到长到石壁边。
这……是奈何桥彼岸的尽头!
两人又对视一眼,秦夙忽携了江琬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前再拉了拉,然后一把揽住她的腰,便往那石壁处大步飞纵去。
江琬:“……”
我自己能走,喂!
但秦夙的速度太快了,风卷残云般,数息之后便即到了那片石壁边。
却见那片石壁中间对应着原先火海所在的位置,竟闭合着一道高大的双开门。
这门也是褐红色,与此间石壁颜色极为接近,若不仔细看,倒叫人极易忽略此门的存在。
而这门的中心位置,却是极其端正地刻画了一道同心环的印痕,那大小,刚好与此时落在秦夙手中的那枚丽水江山同心环一般无二。
不必多思,两人立刻明白了该怎么做。
秦夙这时却放开了江琬,对江琬道:“琬娘,你稍离远些。”
江琬有点懂他的意思,他大概是怕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再弄出什么变故,所以想要江琬先离远点以策安全。
望气术的视野下,前方的门与秦夙手中的同心环更是气与气合,江琬便不多言,当下果然退远了几步。
秦夙走上前去,举起那枚同心环,快速摁到门上凹陷的位置。
只听“咔哒”一声,同心环合进去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机括滑动的声音响起,那石壁上的大门,开始缓缓向着两边打开。
这枚同心环,果然就是开这门的钥匙。
门开了,两人站在门外,还未及看清门内景象,首先就被门洞中闪现的亮白光华刺得各自眼睛一眯。
江琬甚至抬手挡了挡双目。
这时秦夙又后退几步,来到她的身边。
秦夙没有要急着进这山洞的意思,反而先是拎起自己的袍脚,抬手一撕,就在袍脚位置撕出两条长布条。
然后他蹲下身,拿起布条,另一只手则来抬江琬左足。
懵了一下的江琬迅速反应过来,秦夙这是看她赤着双足,所以想要用布条来帮她将赤足裹住。
对了……她足下还有伤口,是之前在刀山上割的,所以方才走向石洞这边时,秦夙才突然又来揽她腰,抱她走。
这就……江琬觉得自己有点傻,她之前是服药了,但因为变故频来,弄得她紧张之下都忘了自己还新领悟到一个本事:生字符!
“等等!”江琬忙说。
话音刚落,她连忙聚集真气,虚空画符,就凝聚起一团生机,然后先向自己左足点来。
她现在突破到见微境,一身真气比之先前又更有了质的长进,生字符一出,生机更比先前强出数倍还有余。
符文“生”字落至足上,足底伤口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江琬又如法炮制,用“生”字点了右足。
很快,她双足下的外伤都得到了恢复。
秦夙就轻轻松一口气,声音带了笑:“你这虚空生符,果然神妙。”
说着,却仍然蹲下身,扯着布条为她包裹双足。
毕竟江琬足下伤口虽已愈合,但她的鞋子之前在过刀山的时候被割碎了,这时还是没有鞋穿。
秦夙便道:“琬娘,你将就片刻,裹着些总比赤足好。”
江琬:“……”
微抿唇,只看着自己一只左足再度被轻轻抬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龙脉在洞中!
秦夙半蹲下身,抬起江琬的左足,先伸出手掌在足底轻轻抹过。
轻柔和暖的一股真气放出,便似一缕清风,扫过了江琬足底浮灰。
江琬几乎整个人都僵住了,人身上,要说什么地方最敏感,足底是一定榜上有名的。
足底穴位极多,每一寸肌肤都能连通人身经脉,从心房到四肢百骸。
秦夙手上的动作其实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君子了,他拂灰都用真气隔着,并不直接碰触江琬肌肤,只是在帮她裹布条的时候,一只手会轻轻捏住她足弓处。
然后,他手心间灼热的温度又通过足底心,直传入江琬心底。
烫得她耳后渐渐发热,腮边透出薄红。
一只左足被缠好,尾端的布条还被秦夙整整齐齐地掖进绑带中。
江琬咬着唇,左足落地。
她身躯一下子就微微一晃,也不知怎么,这只包了布条的脚反倒像是更使不上力了,以至于她整条腿都是一颤,险些就站立不稳。
秦夙还半蹲着呢,这时忽伸出双臂,从她腿弯处将她抱住。
裙摆滑落,贴着他的脸颊拂过。
他就是一抬手,忽然掀开脸上面具。
当——!
他将这只青铜面具扔在地上。
江琬站立不稳,半靠着他的臂弯就坐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搂住秦夙脖颈,“哎呀”一声响在嘴边。
秦夙抬头,江琬垂首。
四目相对,他眼里仿佛星火暗渡,她眸中似乎秋水横波。
秦夙的手臂便微微一动,他喊一声:“琬娘。”
忽然站起来,张臂又将江琬拦腰一揽。
他一手揽住江琬的腰,另一手从她腿弯下横过,将她整个一抱。
然后秦夙一边抱着她盘膝坐下,这一次,他宽大的衣摆铺开,江琬就被他放在自己腿上。
江琬侧坐,秦夙左臂从她腰后环过来,又俯身,右手捉住她右足。
他的目光却仍然定在江琬脸上,并不离开分毫。
然后,他左手摸索着,再度如先前一般,隔着真气拂过江琬足底灰尘。接着,如法炮制,为其缠上布条。
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与江琬目光相缠,双方虽未有一辞,可目光交流,却竟然仿佛胜过千言万语。
他也是首次如此坦荡地将自己的面具掀开,脸上印记尽管诡秘可怖,但此时此刻,就在江琬面前,他却仿佛能感觉到一种从所未有的安定。
那是鼓足勇气,枷锁尽去后的畅快,也是无数情思,翻滚沉淀后的克制。
终于,江琬的双足都被布条缠裹严实,秦夙道:“琬琬。”
“什么?”江琬愣了一下,秦夙叫她什么?
秦夙道:“旁人都称呼你为琬娘,人人皆可如此称呼。”
这句话出口,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明明显得很平淡,可江琬却仿佛在其中听出了隐约的委屈之意。
江琬:“……”
她眨眨眼,回道:“所以,琬琬是你的专属称呼吗?”
秦夙尽量理直气壮道:“是。”
只有一个字,尽显大佬一字千金的力量风范。
江琬就……哎哟不行啦,想笑怎么办?
不不不,要收敛,要忍耐,眼下这种气氛,这种时候,它不适合笑。
但是,面前这位绝世高手……咳咳,他就是可爱得让人想笑啊。
可真是难为您这一番思量啊,请问“琬娘”跟“琬琬”有很大区别吗?
还不是一样,人人都可以叫?
果然是钢铁直男,真·纯情少年啊,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宝贝”、“卿卿”这种称呼吗?
再不济,叫声冤家……呃,等等,算了,这个不行,太画风崩裂了。
江琬耳根发热,说不出是恼是嗔,只回一句:“你说是,那便是吧!”
说着,轻轻在他肩上一推,到底咬牙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秦夙手抬在一边,似欲拦,但终究又未拦。
他只是微不可查地隐隐叹息一声,也跟着江琬站起来,然后携住她的手,道:“琬琬,这石洞中应当不至于再有危险了。”
说着,他牵住江琬,先往石洞那边走动几步。
这时候大门已经打开有一段时间了,洞内洞外空气流通,先前闪耀在洞门口的刺目光华,此时也渐渐与外界幽暗光线融为一体,显得柔和了许多。
秦夙携江琬来到洞门前,说是估计里边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但他还是在洞门口又站了片刻,然后随手从怀中取出一块小碎银子,便向着洞中一弹。
银块裹着疾风投射进去,却硬是过去数息时间,才又听得那洞里头传出空荡荡的一声“咚”。
看样子,这洞有些深。
江琬早已运转望气术,先是初级望气术,只见洞内物华宝光,这不必多提。
然后,她又动用了片刻中级望气术。
她功力突破,终于摆脱先前一动用中级望气术,就真气全用尽的窘境。但中级望气术的消耗也仍然十分之大,没有十分必要的话,江琬也还是不会多用此术。
中级望气术的视野却又与初级望气术不同,这一次,江琬看到的,却是一条金龙,头角之处环绕紫气,从这洞口一路蜿蜒,盘旋于洞顶之处。
当然,那不是真龙,却是一种地脉气韵的显化。
这座山洞,原来竟是建造在一条龙脉之中。
而这龙脉头角处生出紫气,又与秦夙十分相合!
依照江琬原先的观察,大周宗室子,身上大多都有金色的气运相随,或浓或淡,或多或少,但总归是都带些金色。
而秦夙身上,却并未见金色,相反,一直是紫气冲天。
所以江琬先前虽然猜测秦夙身份极贵,但却并未想过他会是大周九皇子。
不过到这个时候,江琬却明白了,秦夙身上没有金色气运,只唯独紫气冲天,是因为,他其实除了是大周九皇子,更是前朝大魏皇室遗留下来的仅剩血脉。
大魏气数虽已尽,却也毕竟是绵延过五百年的辉煌王朝。
直到大周建立的今天,甚至都还有不少人对大魏时期的繁盛暗暗向往。
它虽然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中,可却又仍然存留在青史里,更在人们的心中。
如此,作为魏皇血脉的秦夙,承载这一朝遗留之运,又岂能不紫气冲天?
中级望气术观测过后,江琬更明白了,眼前这座山洞,对秦夙而言,只有益,绝无害。
这山洞,可以进!
第一百六十章 大魏雄主的宝藏
江琬对秦夙道:“阿夙,我也有所感应,这座山洞,你可以进,它对你是无害的。”
秦夙道:“好,你与我同行。”
其实他又何尝没有感应?
到了这里,又再联想到先前用同心环打开这洞门的一幕,秦夙当然也有所猜测。
他们走过奈何桥,跨过刀山,越过火海,其实来到的这一处,根本就不是什么殷墟遗留,而是前朝遗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殷墟的遗迹中会出现前朝遗留,但此刻不必深究这个问题。
秦夙只要明白一点,他身具前朝皇室血脉,在这里一定有优势,就足够了!
江琬没有犹豫,跟着秦夙往前走。
到了洞门边,不出所料,白色的签到光点首先又出现了。
系统提示:“发现签到点,大魏皇朝遗留的望河宝库,请问是否签到?”
望河宝库?
这个名字在江琬脑子里转了转,她立刻又在心中默念:签到!
系统:“你在大魏皇朝遗留的望河宝库签到,获得魏皇重器,九鼎江山图!”
什么?
没等江琬细看那九鼎江山图,秦夙已经携了她的手,终于抬步走进了这座山洞。
他走得比江琬要略前一些,脚下看似随意,实则充满防备。这是不论遇到什么危险,他都一定能先快速反应过来的姿势。
但洞中的景象,却有些出乎秦夙和江琬的预料。
因为洞前的宝光,两人先前都暗暗以为,这洞中必定遍地宝藏呢。
而事实是,就在这藏宝洞洞口之处,原来镶嵌着七颗光辉熠熠的璀璨明珠!
光芒是这七颗明珠发出来的,而洞内,其实竟十分空旷。
两人踏入洞中后,外间门口位置又是一阵响动,原来是那敞开在两边的洞门,这时竟又自动关闭了。
砰——!
洞门闭合,然后,向内的这一边,大门正中心位置,啪嗒又掉下一物。
正是那枚之前被嵌进了门中的丽水江山同心环。
秦夙抬手,真气一动又将这同心环吸到手中。就着夜明珠的光线一看,却只见这玉环中心处,若隐若现地竟多了一条红线。
其它倒是跟之前没什么分别。
而这边洞门内侧的中心位置,也有一个圆环状的凹陷,与先前显露在门外的那个凹陷倒是一般无二。
显然,这同心环作为门钥匙,还能再用。
秦夙神色微松,将同心环递到江琬手中,道:“琬琬,你收着。”
江琬犹豫了一下,到底接过这枚同心环,就说了一个字:“好。”
她做出将同心环收入袖袋中的姿势,其实将同心环放回了系统空间。
秦夙见她收了,面上便微露笑容。
他仍然携了她的手,两人就向着这山洞更深处缓步走去。
洞口处除了那七颗明珠,其它都很空旷,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太多仔细查探的价值。
两人走了一小段,却见前方道路越来越窄,洞壁开始收缩。
有转弯出现了,秦夙道:“琬琬,你小心走慢些。”
说着,他自己却又快走几步,这是要探路的意思。
江琬也不与他争,只等他停在转弯口,说:“琬琬,你来。”
江琬才又走上前去,然后与他并肩停下,往前一看。
转折之后,出现的就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洞室。
江琬精神微微提起来,只见这石室并不算大,其中三面靠墙处,立了三个架子,石室中间,却摆着一张桌案。
而那桌案上,放置着的,赫然是一只不过核桃大小的,小巧骷髅头!
没错,那就是一个骷髅头。
不过不是人类的头颅,而是一颗像是来自某种鼠类的骷髅头。
大魏皇室的藏宝库里,就留着……这?
只见那骷髅头色泽暗淡,骨骼边沿都微微泛着惨白。因为其个头格外小巧,倒不渗人,只是显得有些寒酸。
江琬却能通过初级望气术看到,正是这骷髅头上,宝气格外浓烈!
肉眼看不见的宝气,望气术可以看到。
这骷髅头必定十分不凡。
江琬立刻说:“阿夙,看它。”
秦夙携江琬又走近几步,到了桌案边,却只见到骷髅头下方原来还压着一块石板,石板上刻画有字:吞天鼠兽骨,鬼谷子炼制,五百年之后,我曹氏血脉取之,可滴血认主。
后方落款的名字则是:曹蛮。
大魏开国之君,曹蛮!
这个宝库原来还不是末代时期的魏皇室所留,竟是大魏开国之君,曹蛮所留。
是什么,使得这位绝代雄主,居然在开国初年,留下这样一座空荡的古怪宝库,还留言说,要五百年后的曹氏血脉取之。
江琬与秦夙对视一眼,秦夙没有说话,江琬便道:“曹祖,是在开国之初,便已预料到了大魏国祚吗?”
大魏国祚五百年,如今,大周初立,距那时可不就是五百年后?
秦夙道:“魏朝建立之初,不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涌现,预测国祚,也并非不可能。”
说到这里,他也不犹豫,当下划破指尖,取血滴到这骷髅头中间眉心处。
血液滴落下来,吞天鼠骷髅之上紫色光芒微闪,片刻后,兽骨自动飞起,落入秦夙手心。
秦夙指尖血流止住,他握住这枚小巧的兽骨,就立在原处,静默了片刻。
片刻后,他脱口道:“吞天鼠,大口吞天,乾坤内藏,这……竟是一件储物宝器!”
语气中的震惊,根本就毫不掩饰了。
江琬虽然身怀系统空间,后来又还跟系统兑换到了一个可以自由储藏其它物品的芥子空间,但听闻眼前的吞天兽骨其实是储物宝器时,也同样格外震惊。
不是她没见识,相反,进入国子监以后,她眼界可谓是越来越广。自然,在与同窗的一些闲谈中,她也会拓展性地去问一些这个世界的逸事。
储物宝器也是他们的谈资之一。
照国子监同窗们的说法,储物宝器反正就是个传说,谁也没见过,估摸着……大概是不存在的。
也因此,江琬对自己的空间,那可是使用得格外谨慎的。
而今,却在魏皇宝库中见到储物宝器,说实话,江琬反而觉得有些欣喜。
她的储物空间再不是独一份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秦夙握着这兽骨,这时候另一只手掐诀一引,手中就多出来一张羊皮卷,却是从这兽骨中取出之物。
然后秦夙展开一看,立刻又道:“是铁矿分布图。”
第一百六十一章 魏皇宝库中,此物可与你般配
魏皇宝藏中,出现了铁矿分布图!
光只是从这一点,就可以想见当初魏皇留下这个宝藏,主要目的是什么了。
五百年前的大魏雄主曹蛮,留下宝藏,还留言说要等五百年后,曹氏血脉前来取之。
大魏的国祚就是五百年,而五百年后,作为前朝皇室血脉的秦夙,果然来了!
这是宿命,还是预谋,还是巧合?
不,在这个有神异的世界,没有巧合。
秦夙将手中的铁矿分布图递给江琬看。
江琬愣愣地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才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就又将手中图卷收折起来,如同碰触到了烫手山芋般将之放回到一旁桌案上。
她咬着唇,心脏有些砰砰乱跳,几乎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个东西,是真的烫手。
虽然她跟秦夙之间,历经生死,似也无需再有隔阂,但有些东西……还真不是说,一个关系到位就可以随便看的。
秦夙手上握着兽骨,见江琬如此,他也愣了下,然后就露出恍然神情。
“琬琬。”他轻唤一声,另一只手上忽然现出一颗龙眼般大小的皎洁明珠。
秦夙将这明珠托在手中,送至江琬面前,他的眼神也恰似这明珠,莹润皎洁,湛然有光。
他说:“铁矿图煞是无趣,这颗鲛珠传言乃是东海人鱼内丹所化,若常年佩戴,不但能使佩戴者容颜青春,还有分海避水之神效。”
他原来以为江琬是嫌铁矿图无趣!
明珠的光芒也映在江琬眉目间,她听秦夙徐徐道:“魏皇宝库中,此物可与你般配。”
江琬只觉他的声音响在耳边,分明未言一字有情,可赤诚之意却又仿佛比世上最动听的情话还要来得动人心扉。
相比起秦夙的赤诚,江琬历经两世,戒心极重。
虽然有些时候,她看起来顽皮跳脱,仿佛更为外向主动,可实际上,她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有坚冰包裹。
哪怕是面对极为动心之人,她也一定要给自己留足底限和退路。
就算是做承诺呢,她都要讲究一个分寸感,并时刻在自己心中竖起一杆秤。
衡量着,可以付出多少,可以接受多少。
这不好吗?
在此刻之前,江琬其实都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对。
可这一刻,面对秦夙皎洁湛然的目光,她心底里不自觉地,竟生起一股莫名的羞愧。
她两颊边一片火辣辣的,香腮飞起红霞,鲛珠照耀,更似明玉生烟,落在秦夙眼中,倒显得比这鲛珠更为璀璨无数倍。
秦夙只当她是因为欢喜而羞涩,一时也有些心旌动摇。
他不由得握过江琬的手,将这鲛珠直接放到她手中,说:“只是光秃秃一颗珠子,携带倒是有些不便。回头出去了,我当去寻个手艺好的匠人,为你将此珠做成首饰。”
江琬接了鲛珠在手,只觉触手一片沁凉,隐隐还有水汽浸润之感,非常奇妙。
秦夙又说:“可惜这兽骨只能由我滴血认主,不然给你使用,倒是挺好。”
江琬:“……我,我不用。”
秦夙道:“既然储物宝器并非虚妄,世上当真能有此物,往后定要再去给你寻一件。”
江琬:“……”
这下不止是脸颊火辣辣了,就连脖子根,她都觉得火辣辣的。
说不上是冲动还是什么,江琬暗暗一咬牙,忽然将手中鲛珠一握,顷刻间,鲛珠消失在她手掌心。
她摊开手掌,心念一动,手掌心里又凭空出现了一柄木剑,正是她常用的雷击木剑,霜华剑!
江琬手一翻,霜华剑又被她收起来,紧接着,她手心里却出现了两颗蜜枣。
色泽甜蜜如同琥珀的蜜枣端端正正被放置在江琬玉白的掌心间,她取了其中一颗,拈起来塞到秦夙口中。
秦夙有些呆愣地张口接了。
江琬噗嗤一笑,又将另一颗蜜枣塞入自己口中。
蜜枣沁甜的滋味在口腔中洇开,她用舌头顶了顶,将这蜜枣放到左腮边嚼着,脸上就盈盈笑开了:“储物宝器,我也有。我早就有了哦,你想不到吧?”
说着,她的目光却紧紧落在秦夙脸上。
然后说:“我之前瞒你了,你不会生气吧?”
说话间,语气倒是轻快又俏皮。
但只有江琬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却是半点也不轻快的。
她在等秦夙的反应,但凡秦夙有些许恼怪之意,只怕她就又要像伸了触角的蜗牛般,再将整个身子缩回自己的硬壳里。
明明是她曾经大言不惭,说着选择了就绝不后悔,可是实际上,她又是最矛盾的那一个。
是呀,成年人不管做什么选择,都不要后悔,都一定要能承担后果。
但不后悔,却并不代表,她不能退货呀。
退货也是应对后果的一种手段不是吗?
秦夙只是细细品尝口中蜜枣的甜蜜滋味,然后伸了手,捋过江琬鬓角一缕碎发。
他竟有些欣慰地笑了:“你能保护自己,我十分高兴。”
说着,面容一肃,又道:“但离了此间,除我以外,不可再叫其他任何人知晓了。”
他是真的担心江琬,怕她将身怀重宝之事泄露出去,
江琬偏要微微侧头,逗他道:“我爹也不能说吗?”
秦夙就轻拢了眉,一身冷肃气息在此时稍稍泄露,他很快说:“不可以,除我以外,不能再同其它任何人说。包括清平伯,也是如此。”
江琬就……又吃吃笑了。
天哪,这也太实在了,怎么会有这么实在的人?
眼看秦夙十分严肃认真,眉头还拢得更深了,她连忙又道:“不说不说,你放心,我是那么嘴快的人吗?天下间,我最能保守秘密好吗?”
至于原本滚在嘴边的那一句“原来你觉得你对我而言,竟比我爹还更重要”,到底又还是被她收回了口中,有些问不出口。
调侃也不成。
秦夙只能无奈地望着她笑得开心,到底眉头一松,唇角也逸出些许笑意。
他又开始跟江琬清点吞天鼠头骨中的东西。
除了铁矿分布图,还有两座金矿图。另外是一些奇珍异宝,比如方才的鲛珠,就是这些珍宝中最为出色的那一类。
但这些却都还不是重点,魏皇宝库中,最有深意的还有三样东西。
第一,是一整套成册的速成武技功法;第二,则是一份神农术法!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要的天地广阔
神农之术,包括有祝祷、祈雨、杀虫、助苗、驱云等各科妙术。
当秦夙将这份术法拿出来时,江琬整个内心都是震动的。
神农之术,半丝儿杀伐之力都无,可这却无疑是天下间最强大的那一种术法。
因为此术散播,行的便是万民之道!
魏皇高瞻远瞩,不愧是能开辟辉煌大魏的绝代雄主。
相比起江琬上辈子时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凡是提起宝藏,必定是金银珠宝无数那种——魏皇的宝藏,其格局可真是不知要大到哪里去了。
至于第三样重点之物,竟是一份名单!
名单所指的,是一个组织。
一个在大魏初年便已建立,只在江湖传承,不参与朝野争斗,不管世俗纷扰,只专注自身传承,等待信物密咒传召的组织。
这个组织,又是由数个门派组成。
而这份名单上所列,正是这些门派的根底与名号。
其中,最醒目的一个,望仙谷赫然在列。
到这一步,魏皇的目的已再不需有任何疑问。
江琬脱口道:“这是要你复辟前朝!”
不知不觉间,她对秦夙说话已少了许多顾忌,连复辟前朝这种话她也能随意出口了。
秦夙握着这份名单,却是久久静默。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笑叹一声:“五百年……”
这是一场精心的谋划,还是不过一场笑话呢?
石室中,秦夙垂眸,认真问江琬:“琬琬,你认为,大魏,还有复辟的必要吗?”
江琬就愣了下,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实话,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她的融入感也还挺深,但要问到复辟不复辟这种问题,她还真……不,她应该要认真给秦夙一个回答。
江琬仔细想了想,就先问秦夙:“当今皇帝,永熙陛下,你恨他吗?”
秦夙:“……”
又静默,而后轻轻吐息。
他苦恼道:“我竟不知……恨与不恨,大约并无爱,也无恨吧。”
虽然说,之前看过了同心环投射的当年旧事,站在生母的立场上,他似乎应该是要恨永熙帝的。
但或许是由于这些年的蛊虫作祟,以至于他一向来情绪过于淡漠。幼时有过的期盼与失望,也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湮没在岁月里。
忽忽十七载,他如今最激烈的情绪,其实都给了江琬。
身世矛盾,他其实也有过痛苦,但再仔细品一品,这些痛苦好像又都并不要紧。
这一刻,手握着魏皇绝密宝藏的秦夙,站在这神秘的彼岸尽头,却竟茫然得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纵是神功绝世,也受蛊虫所苦;纵是血脉极贵,又好似生来就低贱在尘埃里。
他面对着江琬,脸颊上鲜红的印痕扭曲狰狞,眼中的星光却又似同水洗一般。
复辟前朝,这是他必须承担的吗?
为什么?
凭什么?
江琬的心,不知不觉间,仿佛漂浮在一潭温水中。
她道:“有人、有钱、有粮,便能发动一场复辟,颠覆一个稳定的皇朝吗?”
秦夙道:“不能,复辟,一定是要经过战争,不但与皇朝争斗,还要与无数世家厮杀,动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江琬又道:“如今永熙皇帝的治下,大周很糟糕吗?”
秦夙道:“不是,他虽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却不失为一位……明君。大周虽有暗涌邪祟,却也总体稳定,民风开放,物阜繁华,百姓难得休养生息。”
“你可听闻一言?”江琬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秦夙握着吞天鼠兽骨的手微微一紧,瞬间重重吐出一口气,道:“是。”
江琬又问:“你想做皇帝吗?”
秦夙握紧兽骨,反问:“琬琬,你想做皇后吗?”
江琬:“……”
不是,等等,咱别跑题好吗?
一下子,她的脸又炸红了,只飞瞪秦夙一眼:“什么皇后?我不管做什么,都必定是天下间最悍妒的那一个。管叫我今后的枕边人,天下粉黛都不能斜视,六宫颜色都……”
啊呸呸呸!
不对不对,江琬又忙道:“宫墙之内有什么好?天地广阔不更有意思吗?”
秦夙懂了,就轻轻笑了笑:“琬琬,其实我自小为蛊虫所苦,也从未期盼过登临至尊。放舟四海,闲云野鹤,天地广阔,人生至乐。”
说着,他将手中兽骨和兽皮名单一齐放回那边桌案上。
然后上前牵起江琬的手,道:“既不能遵从魏皇遗愿,这些好处我们便不受了。琬琬,此生遇你,至乐已至,我……”
一句话还未说完,忽然间那旁边桌案上的兽骨竟猛地弹跳起来。
弹跳起的吞天鼠头骨猛地张开嘴,就对着秦夙直直咬来。
这是什么变故?
秦夙却反应极快,他立刻一股真气震起,抬手就向那兽骨挥去。
他一身功力何其可怕,就算只是轻挥一掌,都有劈山断石之功。
可面前兽骨却竟然视秦夙的浩荡真气如无物,直直地,就从他掌风下穿梭过来,然后从一个奇诡的角度突入。
不,更准确地说是,这小东西完全是突破空间地、瞬移式的出现在了秦夙的手腕间。
兽口咬下,秦夙一身雄浑的护体真气却半点没能发挥作用。就这样,被这兽口直直咬中了!
紫气迸射而出,竟形成实质,使人肉眼可见。
然后下一刻,就在这紫气笼罩之下,兽骨瞬间化为一团无形之气,贴着秦夙的手腕就相融而入。
片刻后,融入秦夙手腕的兽骨又变一团青灰线条,宛如刺青般贴着秦夙的手腕,就此落定了下来。
就在这兽骨落定的同一时间,辽阔中土,一座深藏在无尽群山之间的山谷中,忽然荡起一声恢弘钟响。
钟响一声未绝,又接连九声,绵绵而起。
山谷中,坐死关的白须老翁睁开双眼,焚香手谈的羽冠青年掉落了手中棋子,溪边垂钓的驼背渔翁一声长叹。
又一边,茫茫西域,驼铃来往间。
繁华的一座边关小镇中,异域风情的一座酒肆门口。
正热情扭动着腰肢,对着过路旅客肆意调笑的老板娘猛地直起了腰,冷脸就回了房屋。
擦拭着刀锋的刀客将刀归鞘,忽然翻身上马。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乾坤颠倒,壶中日月
地下石室中,江琬和秦夙不知外界变故。
秦夙只是看着手腕上青灰色的兽骨线条,微微皱眉。
江琬运转中级望气术,盯着他手腕间的兽形线描图案看了片刻,发现此物虽然看起来是附着在秦夙肌肤表面,但实际上却是钉在他气血经脉间。
随着秦夙气脉流转,此物亦随之吞吐元气,倒不见得有什么坏处,相反,它似乎还在帮秦夙提纯真气质量!
秦夙功力高深,已经到达先天边缘。
以江琬如今的境界,其实看不大出来他在通往先天的这条路上究竟走了多远,又究竟还要多久才能突破。
窥神境巅峰似乎是一个颇为模糊的境界,实际上,长公主和徐翁都是在窥神境巅峰。
但就说长公主,她的功力与秦夙相比,却又仿佛完全不在一个层级。这就是因为秦夙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出不知比她远上多少的距离。
那么,这条路有尽头吗?
到了尽头真的就是先天造化吗?
传说是如此,可到底是不是当真如此,反正目前的江琬不知道。江琬问过清平伯,清平伯也不知道。
她之前其实也还曾问过秦夙,他当时的回答是:“临门一脚,却不知门在何处。”
就连秦夙,居然也不知道!
不过眼下这个兽骨倒是给秦夙提供了一些道路方向。
秦夙功力境界高,真气质量本身已经十分精纯,到这种程度,就是要再往前一步,都十分困难。
可这兽骨附着在他气血经脉间,却能帮助他进一步提纯真气,这其实可以说得上是非常了不起了。
江琬很快收回中级望气术,当下啧一声,笑道:“此物颇为灵性,知晓你不要它,居然自行投主。”
秦夙眉头微微舒展,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既非要投我,我便收取了它又如何?五百年前的死物,纵有灵性,我还能怕它?”
说话间,他也轻笑一声。
手掌在桌案上放落的名单与图册等物上拂过,索性将之全部收起。
到这一刻,绝世高手的胸襟豪气再度出现,他终于不再是那个面对前尘旧事而一度迷茫的少年。
秦夙又道:“琬琬,我的身世你已知晓。虽为当今皇九子,实则地位尴尬。父皇传位,绝不可能考虑我,然而夺嫡之凶险,却未必不牵连我。”
江琬认真看着他,忽然将手一伸,握住他附了兽纹的那只手。
秦夙立刻将手回握,手掌张开,紧紧包裹住她纤巧的手掌。
继而道:“得此遗藏,我虽未有复辟之心,却也未必不能利用,获取一份自保之力。往后,若无纷乱招惹,我们尽可闲云野鹤。若有人逼上门来,自然也不怕他!”
又凝望江琬双目,轻声道:“琬琬,不论世事如何,是否风云动荡,我总要能护你周全。”
江琬看着他的眼睛,尤觉星光璀璨,倒映深潭,一时又仿佛是要溺在这深潭中。
她心口微颤,没来由忽然一推秦夙的手,口中就轻哼道:“谁要你护了?我自己不会保护我自己吗?”
话出口,又感觉语气太恶劣,一边忙忙背过身往石室其它地方看去,一边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觑秦夙。
余光扫过,见他仿佛有片刻怔忪。
又片刻,他垂首看自己的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向江琬背影看来,嘴角倒露出一抹笑。目光温柔,神情爱怜。
江琬偶尔扫过他这神情,腮边就又飞上红霞。
目光再一转,却是在一面空荡荡的架子后方又看到一处凹痕。
她连忙叫秦夙:“你过来,阿夙!”
秦夙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立即明白:“又是同心环的凹痕,这里有机关。”
那枚同心环,之前走进这个山洞的时候,秦夙又交给江琬收着了。江琬便从系统空间中将同心环取出,又递给秦夙道:“你来试试。”
秦夙是魏皇血脉,这枚同心环还是应该交由他来使用。
“好。”秦夙应一声,当下并不推辞,接过同心环便向着凹痕处按去。
他同时真气提起,也随时准备着应对未测的变故。
同心环落下,只听咔咔一阵声音响起,这空架子后方的石壁就开始向着两边滑动了。
石壁滑开,后方出现的却是一段约莫四尺宽的狭窄石阶。石阶斜斜往上,却又不知通向哪里?
秦夙将挡在这石阶通道前的空架子推开,取回同心环,携着江琬的手道:“琬琬,你我一同,上去探一探。”
在这种地方,他并不愿与江琬分离须臾,就怕出现什么未知危险,两人离得远了,他应对不及。
江琬也没有要跟秦夙分开的意思,就说:“好,我看这石阶往上升,说不得前方便是出路呢。”
这其实并不是她随口一说。
因为就在通道出现的那一刻,她又打开了一回中级望气术,看过一眼。然后她就发现前方水汽通达,隔着厚厚的石阶与土层,都仿佛能看到一条水道,奔腾如长龙!
江琬立刻精神一振,与秦夙相携着手,两人就并行踏上了前方石阶。
秦夙的步伐很稳,江琬则脚步轻盈,不落分毫地跟上他。
两人的落脚声又都极轻,在这狭窄的石阶通道间,几乎不留任何回声。
唯有双方体温,一个灼热,一个沁凉,交互依偎,脉脉有情。
此时无声胜有声。
走得一阵又一阵,石阶还在不停往上升,一个左转弯后,江琬眼前亮了。
前方又有一个白色的签到光点出现。
系统:“发现签到点,魏皇宝藏石阶出口,请问是否签到?”
石阶出口,系统都提示有出口了,出口肯定就在前方不远处!
江琬心中欢喜,立刻默念:签到。
系统:“你在魏皇宝藏石阶出口签到,获得乾坤颠倒之术,壶中日月。”
冥冥中,一点灵光投来,无数纷杂讯息于此一刻出现在江琬脑海。
她体内真气自行运转,顷刻间明白了,什么是壶中日月!
壶中日月,取别有洞天之意,此为以小做大,颠倒乾坤的绝妙幻术,能使人五感错乱,不知长短,不知昼夜,不知朝夕。
第一百六十四章 终于离开地底世界
石阶通道中,秦夙侧头向江琬看来。
关于签到时旁人是否会有所感应这个问题,江琬后来做过多方测试。
她明确发现,在签到获得实物奖励时,身边人不论离自己有多近,又或是功力有多高深——比如哪怕是秦夙,也不可能感应到她签到的动静。
当然,如果获取的是某种真气功法,又或者是功力有所提升,那身旁之人只要离得够近,功力也达到一定境界,一般就一定会有所感应。
比如说头一回,她在秦夙的船上签到,秦夙和徐翁就都感应到了她当时真气的异动。
后来有一次,她在清平伯府的练功场签到,当时是提升了一年功力,就在她身旁的清平伯也有所感应。
至于技法的获得,由于不是真气提升,一般来说旁人并不会察觉到。
比如江琬曾经在建州城城隍庙获得初级药符术,又比如说在望仙医馆前获得了小五行点穴技法等,这些都不会令人察觉。
但此番,壶中日月的获得却动静略有些大,秦夙目中闪动神光,立刻转头看向江琬。
江琬也转眼看过来,他便低声问:“琬琬,你是又领悟到了什么吗?”
“……”江琬微微挺直脊背道,“是,我方才隐有所感,仿佛领悟到一种奇妙幻术。这里也不方便施展,出去后我演示给你看。”
秦夙很是欣悦,道:“极好,你竟能自行领悟幻术,果然天资颖慧。”
“那是当然!”江琬暗暗给自己鼓劲,面上笑盈盈道,“我的悟性……这天下间,除你之外,也无人能比啦。”
毕竟,大佬是可以完全凭本事自行在火海中领悟剑法的大佬。
而她……咳咳,凭本事得来的系统,凭本事获得的自由点,凭本事签的到,怎么着,也是未来可期,也不用心虚不是吗?
秦夙却道:“不,琬琬比我更为聪慧,我心甚慰。”
他握着江琬的那只手微微用力,目光诚恳无比,充满鼓励与喜悦。
江琬哈哈一声,转头想掩面。
天哪,求求大佬不用再吹了,业界欠他们一座互吹奖!
她脚步忽然加快,拉着秦夙再往那转折处深走几步,猛然就见前方一线天光传来。
是什么?
秦夙又示意江琬脚步慢些,然后他同时走上前一个身位,一边挥掌往前扫去。
掌风袭过,那天光处纷纷扬起条条枝蔓,泄露出幽幽清香。
那就是一个被枝蔓覆盖的洞口!
江琬却面色一变,立刻道:“屏住呼吸,这香气有问题。”
同时手一翻,手中现出两颗丹药。
是她用芍药花神露做调和,炼制出的另一种专做解毒之用的丹药:曝雪丹。
她将一颗丹药递给秦夙,自己服下另一颗。
秦夙吞服了丹药,道:“不必担忧。”
说着,又是向前一挥掌。
这一次可不再是试探了,他掌风去处,竟有一股灼热之极的炽白光芒闪过。
那洞口前的条条枝蔓却立刻飞扬起来,如同灵蛇吐信般向着他们飞窜。枝蔓顶端,细小的白色花苞打开花瓣,吐露出中心位置狰狞的尖牙。
一个白色的签到光点就亮在那里,系统提示:“发现签到点,天下十大奇异怪植之幽若噬魂藤生长地,请问是否签到?”
江琬还离那白色光点有些远,能看到提示,却签不了到!
她正在心里暗暗提了一口气,却见前方,秦夙的掌风与飞窜来的枝条相遇了。
天下十大奇异怪植,必定不凡。
秦夙的掌风与其相遇,却在瞬息之间化为烈火,赤焰熊熊,顷刻便将那一团飞窜的藤蔓裹住。
然后,江琬竟听到一声尖利的怪叫!
是那藤蔓,在发出拟人一般的可怕怪声。
江琬早已动用真气,护住了自己周身,可听闻这怪声的一刻,却竟然仍旧觉得神魂动摇,耳鼓嗡鸣,一时险些晃倒在当地。
她心念一动,想起自己之前签到所得的千凰圣甲,就想试一试这门奇法的威力。
却听秦夙低斥一声:“聒噪!”
手并剑指,剑意涌动,剑气扫过。
掌风加持剑气,那一丛幽若噬魂藤再无抵抗之力,怪啸声未绝,便即从洞口掉落。
藤蔓离根,落在地上,就像是离了水的鱼,又似是断了七寸的怪蛇,沾了火焰一阵翻滚,片刻间化成灰烬。
它们……竟就这样,片刻间被秦夙烧成灰灰了。
到这时,江琬的千凰圣甲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出动。
是她反应太慢吗?
不,是秦夙的动作太快了!
他出掌,动剑,真气过处根本都没给那幽若噬魂藤反击的余地。
是这怪植太弱小不堪吗?
不,天下十大奇异怪植之一,怎么可能弱小不堪?
实在是秦夙太过强大,也总是要到这种时刻,秦夙在功力上对敌方形成绝对碾压时,才格外显出他绝世高手的风采。
他不再是冷宫出生时,那个身世可怜的婴孩,而是足以横扫八方的真正顶尖高手。
就算地位尴尬,常受宫中冷眼,也实在不必妄自菲薄。
江琬又一次感觉到被大佬带飞的爽快。
幽若噬魂藤落地飞灰后,旁边白色的签到光点也开始有些若隐若现起来,这个签到点竟有要消失的征兆。
江琬连忙又往前走几步,来到可以签到的范围,就立刻在心中默念:签到!
系统:“你在天下十大奇异怪植之幽若噬魂藤的生长地签到,获得噬魂藤毒液十滴。”
好,噬魂藤毒液,又是一味可以炼制奇毒的主药!
秦夙再次走到江琬前方,前方没有了幽若噬魂藤的阻挡,他一边携着江琬的手,一边道:“琬琬,我先离了此处,往前探一探,你慢些走。”
说着,也不松开江琬的手,他只是先抬足迈步出去。
这一迈步出去,就是另一方天地。
只见前方一片空旷地,往上看是带着夕阳余晖的天空,再往前看却是奔腾壮阔的一条长河。而后方,三面高崖,形成一个半包围的深谷。
秦夙走出的这个洞口,正是开在一面崖壁下方不起眼的角落处。
这是哪里?
这分明是秦夙与江琬初遇时,福林寺后山的那片悬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