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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名状的道尊全文阅读

作者:姬长乐     不可名状的道尊txt下载     不可名状的道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不可名状的道尊全文阅读

推书

    签约群里大佬写的书,书荒的小伙伴们可以去看看:

    嗯,书名都把题材写得很清楚了,这里就不赘述了。

单章推书(求别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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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异兽流。

    二次元:《从斗罗开始的键盘王者》

    天不生我键盘斗罗,唐门万古如长夜!

    谢邀,人在宇智波,正在被灭。

    书荒找他们!比道尊这个又懒又不上进的辣鸡作者好多了(狗头)

我又来推书

    几个散修为了自身道途和提携后辈而开创门派,却无意被卷入了魔劫......

    猎奇志怪,道法任侠,无女主,全新演绎天罡三十六法、地煞七十二术,反转到筋疼。

    一念邪来一念圣,少年生来伴三魂。时来金鳞遇风雨,便凭斩龙护苍生。

    《混迹九叔时代》(幼苗)

    八零年代的恐怖片是一个时期的经典,尤以九叔为最,无法模仿,亦不可超越!

    修道本逆天,若无自由,那我宁愿弃道而行,逆天成魔!

单章推书(幼苗)

    我从火影开始成为百鬼之主

    朋友写的,很棒哦!

第一章:修仙我可以

    长安塾里的风日正好,不过三月,枝头就开满了清浅的早樱。

    这东西不媚,粉饰装点得恰到好处,同是太平花,却比牡丹高上一筹,引得不少大修青眼。

    诸学子固然更喜爱梅兰一般的事物,然而等他们到了同大修们一般的眼界与地步,也不得不爱起这唐樱来。

    张清和无心赏花,倒不是说他同摆摊的小贩、吆喝的龟公、卖炭的老翁一般,整日为生计奔命,抬头见不得几丝天日。

    身在长安塾中,本就已成了仙唐既得利益者的一份子,仙唐立国五千六百三十一年,征伐、经营、筹谋者,十有六五是长安塾里的“人上人”。

    “公子,春寒料峭,不得久处,您身子骨才见好转,不若早些回屋吧。”见张清和披着素裘,在长亭间来回踱步,皱眉思虑之间还没来由咳喘几声,长随小五不由得出言关切。

    “不必了。”张清和轻言劝止。

    这些长随是长安塾里雇佣照顾学子起居的专人——来塾中深造的莫不是州府之逸才,虽说夫子们抵制高门大户的浮华习气,不允许私家的仆役与书童,但也不会让士子们生活上受了委屈。

    他又怎么会知道,他服务的对象,一夜之间便换了一个人?

    张清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穿越这种荒唐事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虽然平日里也阅览网文作为消遣,但早已过了中二的年纪,生活平淡且充实,任是如何也升不起一丝穿越的念头。

    怎么一个小感冒,自己就从天朝来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夸张玄奇的修行大世。

    况且长安塾乃国之心腑,自对夺舍有一套处理筛查,就算是继承了前身的记忆,可若是被人发现他性情大变,保不齐就得送往不良人一通严刑拷打。

    好在张清和平日里性格孤僻,既没有广结好友,也并未亲近良师。于亲情上,则是起点主角式的父母双亡,父亲身为前宫正,领一方兰台,遭奸人暗害,其母抑郁成疾,不消几年便随之而去。

    随着党争落幕和安抚式的平反,他便成了有名的清流之后,被引荐入了长安塾,能坐享着父母拿命搏来的好大家业。

    在外人看来,听起来还不够惨。

    不过只有张清和知道,这位刚刚入学的张公子,昨日夜半,在长安塾室内运转不休、冬暖夏凉的恒春阵里,因为“偶感风寒“,便已撒手人寰。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不仅仅是有人不希望他继续活着,并且这个人胆子还得很大,同时,这个胆子很大的人,能量也必须不小。

    他当然不曾得罪人,那么杀身之祸只可能是来自于便宜父母。

    这便宜父母还给我招来相当麻烦的便宜仇家啊。

    张清和苦笑。

    他身在地处长安城内的文院,和坐落在太浩天的真院不同,文院并无大修坐镇,除了极其有限的几个夫子,日常安保全仰赖长安城中的不良人与执金吾。

    就算是这样,敢在长安塾文院里动手的人,这座城里也不超过十掌之数。因为在塾中动手,就得拥有和长安塾间接对话,息事宁人的底气。

    或者,干脆就是长安塾中的某一位大修的亲故。

    张清和暂时没法关心这人究竟是谁,要说他现在心里最在乎什么,他最在乎能否活下来。

    这是个光怪陆离的修仙大界,长生自在、逍遥不拘的大能端坐天外,或许还有御风凭虚、搏龙乘鸾的天骄一争果位。

    天朝人久未动容的血液逐渐从清冷到激荡,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不想还没好好看看,就折戟在这小小的文院之中。

    “想要活下去,就得提高自身的关注度,彰显自己的价值,得到长安塾内夫子与教习们的青眼。”

    张清和默默在心中合计。

    “还有便宜父亲的门生故旧,是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虽说政敌已经拔除,封赏和补偿早就到了我手里,我作为一种风标已经对当今官家毫无用处,但这些父辈的老友中,多少有念旧情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修行。“

    不是每个人都有修行天赋。

    本朝虽说号称仙唐,可朝堂诸公也不过小半有修为在身,倒是皇族李氏一脉生来就具备修仙之资。这是祖辈连出圣人,乃至有近仙者证得果位的余荫,这样的家族,号称仙裔,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玄奇。

    张清和是有修行资质的,这也是他以平庸文才进入这所最高学府的原因之一。虽然他从未尝试感悟修行法,但事实上,拥有了天赋的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了修行的大门。

    ——有些人一辈子都迈不出这样的半步,他们是不幸的,他们也是幸福的。

    张清和也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想起一种鱼来。

    这辈子的张清和在渭水边见过那种小鱼,细鳞,长一掌,生于渭灞之阳,善鸣,唤作浮涂,它们躬身之间拥有惊人的弹跳力与轻盈的骨骼,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跃出水面。

    每当浮涂见到水面倒映出人、或是飞禽走兽的影子时,就摒不住内心的好奇,纵身而跃,意欲一探究竟。这一跃,就到了水面之上的半空中。

    于是多被飞禽捕食,或者受渔父所获。就算是不受制于他物,飞上岸的浮涂也活不了多时,它们的鳃与眼睛极其脆弱,甚至接触不了空气中的灰尘,其中有强壮者,不消半刻也会流血而亡。

    偏偏浮涂这蠢物,在水中生存繁殖能力极其强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走兽飞禽,乃至于捕鱼人喜闻乐见的韭菜,在长安的市井之中物价最贱,味道最鲜。

    浮涂是自以为能博鹰鸟,可胜人兽吗?

    不是的,它们只是见到了那些幻影,以为飞出去,就到了另外一方世界。

    事实上这想法也果真没错。

    ——但浮涂的错误可能在于,飞出了自己的世界,便以为能等同于存在于另外一方世界的造物,而忘记了自身的局限。

    然而这是万物共享的盲区,浮涂一族只是将这个缺点放到了显而易见的位置罢了。

    张清和莫名想起了这鱼,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过细细理了理思绪,打算尝试引气修行了。

第二章:修仙的真相

    “小五,亭外若有师长和同窗经过,有劳屏退或告知,我打算一试引气法。“

    张清和耐心交代。

    小五眼中闪过一丝羡慕,连忙作揖称是,出亭丈许静候。

    引气法并不忌讳环境,按照传道夫子的说法,有资质者在运转法门观想引气的那一刻,便沉浸入了内景,除非自主中断,否则不存在撞破打扰之说。

    此处院内人流往来虽然不频繁,但也算过身之处,相比前身不明不白死去的起居室,这里无疑安全得多。

    张清和只是忧心失了礼数,这才让小五多加注意。

    “守庸子问修行,道尊曰:玄微之妙,在得众性;修真解道,在见神明……”

    “神明者,不在常道,不得常名,不可言辩,思之则去伪,常诵则存真。敬诵太玄圣妙始境天尊,太渊洞明道境天尊,太虚感应化境天尊。三尊者,又生十二万九千六百果,一果曰乾……”

    这篇《天尊素问阐道神明感应篇》是长安塾修行的基础,传说是仙人守庸子受道尊感召所创。

    守庸子究竟是否与道尊对答过今人不得而知,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几千年来,整个大界之中的上层筑基法有它的一席之地。

    而随着沉入内景,张清和却皱起了眉头。

    他只觉得意识在深渊之中不断往下掉,他按自己的计数习惯细数着……

    十米,百米,千米,万米……

    随着意识位置的变化,身周似乎也发生了难以言状的变化,这和他想象之中的修行全然不同。

    而在外人看来,确实另外一副场景。

    阳春花开,桃李结实,鸟雀来朝。

    未开的半山早樱一息之间盛放,更甚者有枯木逢春,紫气覆压百余里,中心就是这书山半腰的孤亭。

    一时间小五的耳边竟也响起大道梵音,听得他如痴如醉。

    在他眼里,张清和此刻宝相端庄,气息神圣,浑然如天人。

    “啊这……这是……“在书院中当了不下五年仆役的他惊讶开口。

    “悟道,是悟道境!”此刻,被天地异象吸引而来的学子与教习惊呼出声。

    今年文院之中,竟出了个初修引气法便沉浸到了悟道之中的天才。

    但是张清和的意识却不像这枯木逢春、紫气东来的祥和异象这般神圣从容。

    他仿佛在身处数万丈的深渊底,诡异的呓语与怪诞的诵经声不断敲打着他的神魂,外魔般的诡异言语似乎想从他的耳朵之中钻进去,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一片空间里都是不可言说的信息流,而这一片信息流,是活物!

    “这是,什么鬼东西……”

    张清和咬牙,他现在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这诡异的神秘冲击着他的神魂,致使他无法抽身中断内景,但是好像这些外魔有始终隔着一层限制,无法对他进行真正的侵染。

    而在他挣扎的过程中,外界的异象却愈演愈烈,他身周的仙灵之气愈发缥缈,直至把长亭方圆十里浸染成了一处神土,连天外太浩天的大修们都感受到了长安城内不寻常的异象。

    “塾内出了个怪才。”

    “会是道胎吗?”

    “八九不离十,不过还存在着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张清和此刻感觉自己就是那一只浮涂鱼,胆敢踏足不属于自己的领域之中,窥视世界的真相。

    他从那些呢喃中逐渐整理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东西,只怕说出去,任何一个修者,妨论是感应期的小修士,还是洞虚期的大能,都会痛斥他离经叛道,贬为邪魔。

    他只能寄望于这不过是来自于外魔的干扰,是阻他修行的迷惑。

    “鱼儿啊鱼儿,又何苦跳出水来呢?”

    张清和感叹,又随即苦闷起来。

    有时候鱼不得不跃出水面,当然是身后有大鱼……在追!

    不修行,他连自己是如何被杀都不知道,就算这是艘贼船,也只能上了。

    他没得选。

    并且纵然是跃出水面的浮涂鱼,活的一时半刻也未可知。或者机缘到了,得六月之息,完成生命本质的蜕变。

    到时候,指不定称得上一句鲲鹏!

    突然,这念头一起,张清和就好像触发了某种开关,神魂深处响起另外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与时代的,中正平和的诵经声,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理念与道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这道藏声一起,神魂仿佛给披上了一层抵御外魔的道衣,又好像跃出水面的浮涂长出了能在外界存活的器官,得以在挣扎之余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此刻,张清和对《逍遥游》一篇有了更深的理解。

    在外,则是天地灵气突然疯狂地灌入其谪仙般的躯壳之中,仿佛在与道争命,令旁观的诸人心生骇然。

    “他破感应了!”有眼力深厚的学子惊呼。

    小五掐着指头盘算,这小相公自打坐运气开始不过三刻。

    三刻破感应,一朝入道基,更有紫气盖压数百里,立地仙土落人间。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资。

    终于能夺回神魂的控制权,张清和毫不犹豫切断内景,若无意外,他甚至再不想修仙。

    然而,在他睁开眼的一刻,背部却蓦然间被冷汗浸湿。

    入眼处长亭上布满粘腻的血肉与蠕动的血管,草木上长着腥臭的触手和绒毛,整个空间割裂开来,呈现出怪异的血红色。

    而耳边,正是那外魔侵蚀神魂般的聒噪杂音。

    人也是怪异的,有些人身上已经出现了不属于人的特质,漆黑的眸子,锋利的指爪……这之中只有小五,看上去还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

    张清和被吓得连退几步,却不敢抬头望天。

    天上究竟有什么?!

    他只是感受着天穹之上难以详细捋清的诡异源头,那是端坐于高天,不可知,不可思,不可询的莫名存在们。

    这方世界修仙,就是修的这么个玩意儿?!

    他坐在地上喘起粗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五不疑有他,只当是张清和消耗过甚,将他扶起。

    张清和眼里的世界在刹那间又恢复了正常,刚刚的一切恍若幻觉。

    “我叫李少白,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

    正在张清和发愣的空档,近前处有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带着七分征询,三分好奇。

第三章:第一次修真,这就是修仙者吗,怕了怕了

    李少白是长安塾里最年轻的亚圣,但亚圣这玩意,就算是榜上天骄,没个三五百年也修不来。

    所以虽然李少白是亚圣,却是长安塾里的祖宗辈,搁太浩天里也算是个爷爷。寻常学子见了,都得敬称一句师叔祖。

    然而他向来避世素雅,在文院,识得他的可能有大部分传道夫子,却绝不包括眼前这些教习与学子。

    众人只当他是个太浩天里真院来的先生,却少不得艳羡。

    张清和一脸畏惧的看着眼前这个翩翩君子,摇了摇头。

    刚刚所见所闻让张清和无法冷静——开什么玩笑!灵视里你九肢都快成触手了,全身眼睛都快长满三位数了,绝对是刚刚这群人里异化程度最高的一个,我跟着你,嫌命长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个性,不愧是我看中的开山弟子。”

    李少白也不尴尬,只要身在长安塾里,这弟子就跑不了。他年轻,心气足,老圣人们也就由着他胡闹,这次过来收徒道胎,是靠着一双……讲道理,从众多大修夫子之中雄辩而出,压得四座哑口无言,才得到了这么个宝贵的机会。

    要知道,他名为亚圣,座下却无一弟子,与传道夫子并无二致,实在是少了个撑得起门面的真传。

    “虽然你暂时不愿对我执真传之礼,可既然已入道基,就不得不随我一往塾里的真院。”

    周遭之人却已由艳羡转为嫉妒——如此大好的机会不多加把握,甚至还在顾虑犹豫,这人究竟是作何想法?

    张清和苦笑,在他的眼里,现在的太浩天真院已经成了洪水猛兽的巢穴。这个世界的修仙道路大有问题,被那种扭曲的道侵蚀之后,人都会产生某种程度的异化,他现在无法确定这种异化是否可控,又或者,究竟对修士产生了何种影响。

    也罢,入了这龙潭虎穴,倒是极有可能使得那仇家失去了动手的机会。

    “不知何时启程,弟子好整理行囊,早做准备。”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必了,真院内自有起居的杂物,即刻启程,走也!”

    李少白身形一闪,拎着张清和就腾上了千丈的高天。

    似是忧心他受不住风压,还特地加上了一层泛着明光的薄罩,张清和腿软之余拿脚探了探,居然有种踩在青石板上的踏实感。

    “这是灵元的粗浅运用,道基境便可御气腾空,到了归元即能像这般乘云代步,按你的进度,离之不远了。”

    “你现在练的不是《天尊素问阐道神明感应篇》了吧?”李少白淡淡道。

    张清和内心一紧,这是如今他最大的秘密,在经过那些难以言状的知识洗礼后,他悟性惊人,推论出了这个世界修行的本质。

    如果他没猜错,那高天之上不可名状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修行者们想要达到的终极——至于究竟是成为祂们,还是同化为祂们,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想起自己方才无意开启灵视时所见的景象。

    没错,这种直窥本质的能力他命名为灵视,算是一种极为另类的金手指,借助灵视的能力,在旁人看来他能够极其容易地进入悟道境,然而只有张清和自己知道,灵视开启之后,他需要直面难以言喻的大恐怖。

    可能是灵魂本质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缘故,那些扭曲怪异的大道对他的侵染极小,始终隔着一丝薄膜,偏偏那来自前世,莫名响起的大道之声又给了他不一样的启发,让他走上了与其他修仙者迥异的道路。

    “回禀先生,是学生观渭阳的浮涂自悟,强名为《浮涂篇》。”

    张清和冥冥之中抵触说出《逍遥游》这个名字,仿佛会引来某种无法计量的因果。

    “《浮涂篇》,有意思的名字,行气之间倒是有几分浮涂的锐意微茫。

    往常只觉得这小鱼儿肉质极其鲜美细嫩,倒从未想到有人能从中悟出一篇颇为精妙的筑基法,不愧是道胎啊。”

    李少白没有大能的架子,说起浮涂时眼睛一亮,仿若资深的老饕,和张清和侃侃而谈。

    “道……胎?”张清和拧眉。

    “就是天生近道的体质,我朝开国五千多年,你是第三个。

    初代圣夫子守庸子有言:身纳玄清气,人合大道真。凡身得众妙,非仙可近神。

    意为道胎在凡人阶段,就能够看清世界的真相,在没有获得果位的情况下就接触大道,亲近神明。”

    张清和听到守庸子的名头,又细细品味李少白的解释,惊出一身冷汗。

    他可不会忘了那篇《天尊素问阐道神明感应篇》的前言

    ——“守庸子问修行,道尊曰……“

    守庸子问,向谁问,自然是向道尊问。那道尊应答,应答的真的是天上的大道之尊吗?

    那……被天上那些玩意作出答复的守庸子,还能正常吗?

    张清和不敢再往下想,他怕他想得越多,就越无法理智地看待这个世界,反而将其当作一个正常的修仙世界看,并不表现出自己的另类,说不定能活得更好。

    什么狗屁道胎,不过是受天上那些玩意吸引的体质罢了,如果张清和没想错,这玩意更容易被那些不可名状们同化。自己可真是个修道宝才,长安塾捡到鬼了。

    “这么说来,初代圣夫子也是道胎?”

    “没错,守庸子前辈是我长安塾内的初代祭酒,相传太浩天便是他所开辟的小世界。”

    “这位是否还在太浩天内?”张清和试探性征询。

    “哈哈哈哈哈哈哈,道胎功参造化,不消千年便已登羽证道,取了那一代道果榜的榜首,飞升而去。”李少白故作神秘地指了指天上,看得张清和冷汗涔涔。

    “前辈果真……天资盖世。”

    “好了,到了,若不是忧心你肉身羸弱,无法承受空间的转换,前往内城的传送门户又惹闲汉围观,倒是不会用抓着你御空的法子。“

    张清和本来准备点头应是,却恰巧看到了李少白眼里的戏谑,偏生稍微安心下来。

    一个有闲心捉弄学生的老师,大概不会带来什么危险吧?

第四章:第一夜

    进了长安上空不可视的门户,便是入了另一番天地。

    和所有宗门驻地的小世界一样,太浩天青峰耸立,悬仞如剑,草木自有一番灵秀,又有丛云伴生,浩气聚顶,一派入世的儒道仙家气象。

    小世界万里方圆皆为太浩净土,有阵法勾调山川地脉,聚起灵慧,又立一院十四峰,院内往来无俗子凡丁,峰中坐卧皆大修圣德。

    这是大唐第一圣地的气象,是积攒了数千年的底蕴所在。以实力论处,甚至能与传承数万年的仙裔世家、道果门阀旗鼓相当。

    “真院是平常讲学所在,你受我招揽,起居需在立命峰中,我且为你寻一处小院。文院的长随你也可带来,院中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更不必忧心日常用度。不过,每日院内的晨课须得按时参加,遵从传道夫子的教诲,课业之余每周来我这里一趟。”

    张清和抽搐着嘴角,被李少白井然安排好一切,使他有一种未经同意就被收归真传的错觉。

    还没等他问起居所,没满一刻,便有杂役在前引路了。

    “你修的《浮涂篇》我难以提点,不过我倒是能对走出自身道路给出一些建议,毕竟我的法诀也是全然自悟,不假前人。”

    二人边走边说,李少白之亲和听得几名仆役啧啧称奇。

    关注文院内异象的那群大修之中,早有人看出了张清和筑基方式与《天尊素问阐道神明感应篇》的迥异,不止如此,与当今大行于世的筑基法门都有不小的差别,李少白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力争收道胎入门下。

    “不消多时你那长随就该过来了,日常扫洒依旧是由他负责,你现在四处走走,以熟悉真院也无不可。得空记得往峰下院内领了弟子袍服,还有源石与护道法门等一应事务。

    我还需执教,先不留了。”

    李少白轻声细语,交代得事无巨细。

    “对了,太浩十四峰上下,你尽皆去得,但背阴山方圆十里,断不可入。”

    李少白说这事时收敛笑意,冷峻严肃得恍若换了一个人,明明是一笔带过的告诫警示,但连他自己的声音之中都不由得增了几分森然和颤抖。

    这种反差使张清和回想起李少白在灵视之中的狰狞怪异。

    自悟的法决……也让自身的本质产生了那种程度的异化,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人根本无法挣脱这种藩篱吗?

    而那种扭曲的本质,究竟是只有我能看见,实际上对他们毫无影响,还是,那些存在早就对这一界的修士早就产生我目前无法观察到的恶劣变化。

    张清和默默盘算,打算谨慎观察。

    他甚至壮着胆子开了片刻灵视扫视四周。

    令他惊讶的是,太浩天在灵视之中居然是正常的模样,青松白鹿,鹤戏云中,俨然一幅仙家胜景,令人诧异的是,头顶那不可计数的恐怖存在们,也撤去了威压。

    “这说不通啊……“

    眼前的一切再次干扰了他的判断,张清和再无法确定这世界是否真就如同自身所想,是个受圈养的牧场。

    “人家穿越,都是一层层抽丝剥茧,最后直面幕后黑手,我这下可好,要真是我想的那样,只消抬头一看,最大的棋手就在头顶悬着呢。”

    倒不是说那些东西真就悬立在高空,而是祂们与这个世界隔着层层维度,却依旧将手伸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在城内踏入修行第一次灵视中,短短数息内,张清和从未抬头,他单只是体会悟道时那种受外魔入侵,近乎疯狂的呓语,就已经头疼欲裂,若是瞧见祂们的真容,他可不自信灵魂本源不属于此界这一保命符还能保住他的理智。

    结束灵视,张清和脸上露出一丝怪异。

    这一小会的功夫,道基的凝炼度居然就往前走了一小截。别人可能对这种天资趋之若鹜,但是他只是盘算着,下一次内视,怕是会贴近更诡谲怪异的东西,或者是,接收更加扭曲的知识,他得早做准备。

    带路的仆役只当这新近入院的小郎君喜好发呆——真院里也不乏有一些例子。最为典型的代表就是临安王家的那位公子,论修为已达法相,可以称得上独步当世的百余才俊之一,但是天天在嘴中念叨着什么“格物“、“知行“。

    不清楚的还以为入了魔怔,然而他们这些杂役常在做工之余见到那位对众山静坐,仿佛要将那死物看个明白。

    可山有什么好看的呢?山里究竟有蕴含着何种道理呢?不止他们这些泥腿子,就连院里的夫子、亚圣、圣人也不理解,是以临安王公子堂堂天骄之尊,却总是因旷课挨了戒尺。

    他也不恼,只是依旧天天旷了早晚课业,端在那山前。

    而随着他势如破竹从感应到了道基,道基到了归元,再从归元入了法相,众人也将信将疑起来,再没人敢笃定死物里毫无道理,甚至有学子行那东施效颦之举,最后却因毫无头绪,不了了之。

    若是那位最后能超凡入圣,乃至于合道登仙,杂役敢断言,蜂拥而至的郎君公子们,怕是能将太浩天山上的草皮都给秃噜光咯。

    当然这是题外话,暂且不论,见张清和回神,为首的仆役便恭敬作了个揖。

    “小郎君,这便是您的别院了。”

    太浩天奉诗书礼艺,真院的杂役们也是吃过墨水的,若是入得道基,便可引荐为学子。

    张清和瞧着这别院,青砖院墙,玄朴屋瓦,院中还被前人手植了棵树龄约莫十数年的桃树,倒是清雅避世,别有一番意味。

    只是……

    “这方圆几里皆无人烟吗?”张清和皱眉。

    这样的选址让他极缺安全感。

    虽说入了太浩天,他已经极大可能规避了杀身之祸,但是现在他所不信任的,不仅仅是来自于人的风险,而是,这个世界本身。

    “回小郎君的话,太浩天浩渺清幽,有万里灵土,然而真院只取修行之才,故地广人稀,又因学子分居于十四峰中,说句不恰当的,就连我等泥腿子的数目,都要多于诸位先生与学子。”

    张清和颔首,稍微放下心来,这便排除了是被刻意安排至此。

    “小郎君勿要担心,您熟识的长随不多时即到,断不会让郎君独居于此。况且峰内浩气常生,大修往来,并无安危之忧。”

    张清和点头称谢。

    小五是凡人,更不曾有修行者挟带御空,从城内传送门户行至太浩天,又攀至立命峰别院,已然黄昏。

    金乌西沉,要入夜了……

第五章:异化

    文院内的仆役多羡慕小五,只觉得是天上掉了个馅饼。

    被安排跟了这入院不多时的张公子,本是毫无油水可捞,但是居然其人一朝得道,使得小五也白捡了个鸡犬升天。

    太浩天可是仙人所居,里头的杂役自然也高人一等,说不得就受修士青睐,晚年赚得个福寿延绵。

    “早知公子是个出拔的,那句俚语怎么说来着,麒麟踞于走兽,不争而自王。这不,一朝入了修行,就被真院夫子相中,少不得前程似锦,一鸣惊人。”

    小五笑得谄媚,还文绉了几句,言语之间多有吹捧之意。

    换做别人,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就算再是少年老成,也少不得心头雀跃,然而张清和却只能摆出应付式的假笑。

    他本身不认为这是个值得高兴的事。

    可见活在这世上,光是能溜须拍马还不够,更要懂得察言观色。

    “且歇着,天色已晚,我们拿点干粮果腹便是。”

    小五见张清和并无反应,干笑着准备前往灶房,却被他制止。

    “行,那我将灯点好,公子妨论夜读还是入榻都要方便一些。”

    张清和点点头,自顾自去了书房。

    书房内除了木具桌椅,只有前人留下的寥寥半柜书籍,多涉及文学经史与杂书。

    这房子的前主人应该是个典型的长安塾学子。出世修行之余不忘关注社稷政要。

    张清和揉着太阳穴坐下,梳理着穿越而来发生的一切。

    “我目前面临两个问题。

    一是这方世界大有问题,我的法迥异于他人,但也难免置身大风险之中,该不该修持下去。

    二是,究竟谁要杀我,我到底又如何揪出这人。”

    不过第一个有关修行的问题,倒显得不必那么着急了,既然来了这个怪诞的世界,很多时候,决定是否修行往往是身不由己的。

    可张清和穿越前毕竟不过是个普通学生,莫说是洞悉世故,就连人情练达、长袖善舞也称不上,一直到灵灯里碎灵石燃到过半,也没有丝毫头绪,反倒一直紧绷的神经承受着极重的负累,倦意涌上心头,有些熏熏然了。

    然而一阵带着古怪凉意的风吹落几卷宣纸,却突然让张清和打了个激灵,只觉一阵森寒。

    修行者耳聪目明,虽然张清和还未习得护道法决,第二境道基的肉身却已超凡俗武将十数倍。

    他耳朵动了动,只听见院外隐隐约约传来几声金铁之声,尤为刺耳。

    “挲挲……”

    “挲挲……”

    “挲挲……”

    这种细密的摩擦声经过灵觉的放大一点点抨击在张清和的心头,让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迟滞感,他甚至联想到了白日里灵视下的那些怪物。

    一时间,死死捂住胸口调复平息。

    这是,有东西在磨刀吗……

    是谁?!

    除了自己与小五,几里方圆都应该没有人才对,会是小五吗?

    听声音那物显然在院外,张清和不愿坐以待毙,强忍着恐惧,小心蹑足步出屋子。

    小五房间的灯亮着,然而门是大开的,里头空无一人。张清和心里些微放心几分,那磨刀者十有八九是小五无疑,且不论他有无恶意,起码不必面对未知的恐惧。

    张清和这样想着,又从后院跃出院墙,然后绕到前院的檐角,借着视觉盲区,以修行者惊人的目力细看。

    果真是小五无疑。

    他蹲在院口的青石板边,一丝不苟地磨着一把断刀,一边磨着,嘴角一边咧出狠戾的笑容,还唱着意味不明的戏词。

    “这心肝儿,合油烹煎炸搅泥血,直教那天上魍魉好称道,不是人间味啊咿呀呀啊……”

    曲调古怪得很,却极使人胆寒。

    张清和不由得吓得后退一步,却不慎踩断一截枯木。

    “谁?!”

    小五警惕地抬头,脸上森然狰狞,又马上拧出他那标志化的、市侩的笑容,向着声源缓步而行。

    “是公子吗?深夜露重,公子病体转好不久,还是不要在外闲逛。我知公子夜读辛苦,特地磨快这钝刀,切打算剔三两肉臊子,熬粥充做宵夜,权且让您暖暖身子。”

    “公子,您在哪呢?”

    “公子,您回答一下小五啊?”

    “公子,夜里山上不太平,早些随我回屋吧。”

    “公子莫要调皮。”

    ……

    ……

    小五见呼唤无果,渐渐低下头,又猛然抬起。

    “公子,您不应声的话……”

    小五的表现愈加急躁。

    “小五……又上哪找肉臊子呢?”

    “公子,你倒是出来啊!”

    到了最后,小五的人声居然已经失真,像是与什么东西一齐发出的戾啸。

    张清和这时已顾不得想那么多,跃回院内,又从前院翻出,在山道上狂奔。

    出大问题,若太浩天真是清气缭绕,大德修士云集之所,这会应该已经来人处理妥善才是。

    没有生息只有两种可能,太浩天上下皆不可信,或者小五其人有能力屏蔽大修的感应天机。

    任何一种,都不是现在的他能应付的,他只有逃。

    在逃亡的过程中,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拼了命一般开启灵视,天地间游离的灵气随着悟道境的出现疯狂灌入张清和的躯壳之中,让他几乎毫无消耗。

    “这是……”

    张清和越跑越恐惧

    ——此刻灵视中的太浩天,和白天全然是两个模样。土石之间是不知名腥臭血液的粘合,地上密布蠕动的血管,就像是置身某种活物的血肉之上,踩踏之间还产生了粘腻的触感,各峰是软糯的,还密布长满利齿的吸盘。

    张清和差一点呕吐出来,脑子里满是无法理解的诵经声。

    他终于停下,不打算跑了。

    因为身前已经站着一个握着断刀的疯子。

    “公子,你跑得太快,小五我都快追不上了呢。”

    小五谄媚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眼睛却是全黑,皮肉也白得不像活人。

    然而在张清和的眼中,却满是不敢置信——小五,就算是现在,也是除了他之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见过的最正常的修行人。

    要说不正常的地方,大概只有那把刀。

    断刀上自然也攀附长满了渗人的眼珠子,几根肉须如同藤蔓一样攀附上小五的手臂,扎入其中,涨缩之间仿若汲取着这人一身的精血。

    “公子,该去见三位天尊了,小五送您一程。”

    一道旱雷闪过,照在小五惨白的脸上,整个太浩天的触须与指爪听到天尊二字仿佛活了过来,剧烈地蠕动着。

第六章:舍命

    张清和一直在避免直视那把刀。

    太浩天内的怪象对理智的那种诡异干扰全然不如那一柄断刀强烈。

    那是一种尖利的,直刺耳膜的啸声,在掺杂不可理解的知识之余还让人的神魂隐隐刺痛。

    “太浩天的那群老学究在晚上就是泥菩萨,不要指望有人救你了。”

    小五一步步逼近。

    “昨晚下手的人是你?打通关系入得长安塾可不容易,我一死,你这潜伏多年却一朝因我起用的暗桩也就没了价值,你以为你身后那位会放过你?”

    张清和无法料及,这凶手竟然机缘巧合尾随他到了太浩天之中。

    “公子可真是个有时运的,我连五瘟星君的碟子都用上了,居然还能莫名熬过来,不愧是受那些狗屁玩意眷顾,果真是道胎啊……

    你是不是一直在考虑我为什么要害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先前那位要你死,我还诧异于他为何决然对你下手,不过现在既然发现你是道胎,我就算是撂下这条命在太浩天,也留你不得了。”

    小五疯狂地嚼破唇舌,一口血水吐在了断刀上,刀身顿时红光大作,血肉将玄金的外壳撑开,使得大刀涨了三倍有余。

    诧异、那些玩意……张清和慌乱之余捕捉到了这些个关键词。

    看样子,这个世界也有人也认识到天上那些东西并不那么简单。

    而且想要杀他的那人,要么与他毫无利益冲突,甚至身份天差地别,要么就相熟亲近,不然何至于用“诧异”。

    张清和心思如电转,也不知如何解了这危局。

    “就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吗?”

    “去上头问祂们吧!”

    小五狠声后闪身逼近,身形快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张清和只能慌乱躲闪。

    借着这些山石、树丛,勉强躲得几刀。

    小五展现出来的力量并不骇人,他似乎也在收敛,或者是强行压制封存了修为,忧心被觉察发现。

    按照他的说法,虽然大修们无暇他顾,但是张清和猜想,要是那群夫子明显感知到异常,则不可能无动于衷。

    浑身散发不祥的老实杂役,也不过堪堪力量大他几倍,尚未展现什么神通。

    至于究竟是出于猫戏老鼠的心理,还是怕造成大动静,不得而知。

    张清和不得不再次开启关掉的灵视,却不敢近前贴身肉搏,山间的枝杈虽然没法伤着他的肉身,但是经过灵气,亦或说是某种诡秘力量浇灌后的树木,刮擦间尚且会使他吃痛,可想若是被那鬼东西砍中,受伤还是其次,谁知道能产生什么出乎意料的后果。

    他不敢赌。

    这源自于一个现代人本能中对于流血的畏惧,以及趋利避害的天性。

    灵视不能久开,在悟道境诡谲的影响下,他感受到神魂的胀痛,《逍遥游》虽说出自于某位伟大存在之手,但是毕竟他修行不到家,也不是那位亲临,无法在无时无刻的侵染下护他周全。

    一但侵染完成,他不止无法在疯狂之下保持理智,也会被玩弄于外魔的指爪之间,一条道走到黑。

    然而现在顾不得这么多。

    自他穿越以来,一天之内究竟遇到了多少由不得自己的事,他难以计数,若是还能有以后,这种被迫也绝不会少,若现在有人问他此刻的执念,无他,求活罢了。

    好好活下去,或者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用人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张清和渐渐不顾痛苦地腾挪辗转,在与小五的追逐之中渐入佳境。

    倒不是说掌握了什么惊人的步法,只是渐渐对逃命有了心得,加上在灵视之下近乎无视身体上的消耗,竟让他产生了能逃出生天的错觉。

    “你们这种人,天生被气运所钟,果然是要花些手脚应付的主儿。”

    小五漆黑的眸子周边染上一丝猩红。

    大刀抬起,首端仿佛某种生物外露的口器,沾着肉丝的利齿尖牙里有着古怪的咀嚼声,无差别攻击的一挥之下,林子里数株血肉化张牙舞爪的怪树都被连根拔起,然后被那张大嘴侵吞进食。

    小五咬咬牙,他并不像与张清和对峙时所说的那般心存死志,再拖下去,他可就没了脱身的后招,就算只有两成逃出太浩天的概率,他也不愿错失了,舍些代价,总好过舍命。

    他一拧那断刀,刀身肉须又多出约莫百根,肉须仿若自有其意识,几根触须搅打在一团,又似乎是达成了协议,找寻辨认几下便狠狠扎上手臂,传来咕噜噜的吸血声。

    而整把刀便好像有意识的触手一般,延伸出去,带着恶心的粘液与喘息,一把卷住张清和,将他半举到空中,而后拉近。

    “公子,你再跑啊?”小五笑道。

    “公子的腾挪闪避不是初窥门径了吗?”

    “倒是……挣脱开来再跑啊?”

    小五此刻的神智好像远不如之前清晰,就连嘴角都挂上了一丝白色的晶莹,就好像,他也渴望着血肉。

    “顾不得那么多了!”

    被拖到小五面前的数息之内,张清和就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息被尽数抽走,一直压抑不敢太过放肆的灵视下补充的灵气,在进来的瞬间就被蚕食一空。

    若要类比,便是瀑布之下多了个难测的深渊,侵吞着磅礴的流水。

    那如果……瀑布之上是一个,不可预估的浩瀚汪洋呢?

    届时深渊与之相比,不过是其中沟壑!

    “干了!”

    张清和咬牙做下决定。

    “敬诵太玄圣妙始境天尊、太渊洞明道境天尊、太虚感应化境天尊。三尊者,又生十二万……”

    白日里是《逍遥游》的大道天音屏蔽了高天之上那些存在的感官,就像是某个善人偶见蚂蚁将受螳螂所捕,随手拈了一叶,挡住蚂蚁,也引走了螳螂的视线。

    他自从明白这世界的本质之后就不曾修过这个世界的法,如果说此界的修士是向高天之上的祂们求祈力量的假修,那他就是试图用自己领悟的法决将自我升格的修真之士。

    修真之人,不假他物而自成神明,所以一但他动用属于这个世界的《天尊素问阐道神明感应篇》,位于凡人与神明夹缝之间的他,对于高天之上的不可名状们来说,无异于一盏明灯,再有道胎体质的加成,理所应当能够获得更多的“青睐“。

    用他前世的语言来说,他已然身处在三维与四维之间,虽然只在三维造物的基础上升格了微不可查的一小步,却更为贴近那些存在,也更容易被发现。

第七章:邪魔种子

    几乎就是一瞬间,张清和就感受到了三股近乎使得空间凝滞的注视,随之而来的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与凡人之躯绝对难以承受的神秘。

    这是天穹上不可计量的仙神里,那三位力道最足的抽空瞥了眼。

    张清和不知道大修能否抗住这三尊玩意轻描淡写的一眼而不疯魔,但是他见到那柄束缚他的邪异武器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那几位“嘉奖“的灵气撑爆,血肉和铁片散得到处都是,直接炸没了小五半边肩膀。

    而他自己,眼里的世界一瞬间变得怪异扭曲,身上也是黏黏答答的——究其原因,大抵是因为突然多了几百个眸子,萌发了一身的肉芽,还有骨骼的飞速移位重组与增生。

    张清和要是还能照镜子,便能看见一堆不可名状的指爪与触须黏合在一团血肉之上,不断扭曲蠕动。

    约莫是那三位对他相当的喜欢,单只看这阵势,怕是动了点想法,要当作眷属培养。

    张清和压下对生灵血肉的渴望,彻底让小五失去行动能力后,他强打起最后一丝理智

    ——这下可麻烦了。

    他杂糅了如此之多活着的信息流与灵性,已经无法笃定自己是否依然是名为“张清和“的存在。

    甚至都无需他亲自动手,在目睹了张清和异化的全过程后,小五的双眼里瞬间挤满了长着利齿的肉芽儿,开始蚕食他的脸庞。

    肉芽带着口器一点点撕咬、吞嚼,仿佛要一点点啃食掉他正常的肉身,疼得他不断喘息。

    “文昌星君说得没差……道胎,果然就是最邪门的玩意,什么道胎,不过是邪魔种子啊,邪魔种子哈哈哈哈哈哈哈,直娘贼的,我好恨……”

    小五艰难地用不再完好的声带发出嘶哑的声音,他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理智,一脸怨憎地看着眼前的“邪魔”。

    张清和无暇他顾,再压抑不下心里的欲念。

    他只能祈求三清、六御这种正牌神仙保佑,若是能渡此劫难,必定在这方世界留下真修道统,把这些歪门邪道的骨灰给扬了。

    然而,却没成想,又因为他的一个念头,事情只便须臾间便有了转机。

    “善。”

    冥冥之中,一声大道天音跨越高天而来,那是更深的不可知之处,直接越过了天穹之上的那些存在,竟然生生将他被外魔异化的过程打散。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他所思所想的那几位端坐于不可知之外,不存在对一粒微尘还有所瞩目,张清和只能归咎于他偶然悟透了一篇《逍遥游》,加之本源又属于那一方地界,才与前世的祖师们结下了因缘。

    由是他的身体便成了两方博弈的战场。

    只因为他的念头里的呼声,彻底把那几位的里子与面子一股脑搬到了明面上——这是颜面之争。

    张清和的脸卡在不成型的血肉堆中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继《逍遥游》之后这又得是什么天大的因果啊。

    第一次修真,纯萌新,这就是因果多了不压身吗?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大道天音自张清和心湖之中响起,不仅将他的存在隐藏起来,使外魔不可见,诵念之际更是扭曲渐消。眼见自己恢复正常的手脚,又看着九成凝练的道基,他赶忙关了灵视。

    而与此同时,耳边却从高天之上、莫能观测之处传来几声晦涩杂乱的嘶吼,仿佛被什么东西强硬地挡在屏障之外,那声音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情感,只有最隐晦的神秘。

    但是其表达的特质,张清和强加理解的话,却是一种财物被盗窃,自身被愚弄的懊恼,还有失去小偷行踪的狂躁。

    在嘶吼结束的一瞬间,两道猩红从他耳窍流出,接着是眼、鼻、嘴……他只能在这荒山野岭静坐调息,用灵气修堵七窍流血的身体。

    比之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这已经不算什么代价。

    或者俗人常因失去少了而庆幸,然而却因得到少了而郁懑。但实际两相权衡,失去永远是利益受损,得到永远是有所利好。

    是以他现在并不快乐。

    张清和只觉得这是他打娘胎以来,冷汗最多的一天。

    若是此界众人评取盗圣,不给他群盗之首的名头简直有失公允——毕竟除了这位,又有谁敢从天穹之上抢东西,又有谁可以逃之夭夭?

    将一团糟的身体稍作调息,张清和看向小五的尸身,失去了那种隐秘诡异的灵性之后,虽然看着恐怖可憎,但是也不过就是一滩烂肉罢了。

    强忍着想吐出来的冲动,张清和挪步向前,屏息扔石头探了探小五的衣物,在一堆已经无法分辨的脏器之间观察能辨明小五身份的东西。

    这一番寻找,果真传来了金铁交鸣声,那是打击到硬物的触感。

    又有一番折腾,一枚戒指、一枚令牌和一简玉劵落到了张清和身前。

    难不成想差了,小五并无储物灵器?

    那也不对,由于别院之中日常起居的家什一应俱全,小五来时并未带行囊,既然如此,那把刀又是从何而来呢?

    或许有储物之能的便是这枚戒指,但是张清和初涉修行,无法应对也无从知晓染指有主的储物灵器会不会产生无法预料的后果。

    而且他隐隐感觉,这令牌和玉劵就论单独存放这一点,便已经异于它物。

    张清和随手折了根树枝,忍住回忆这林间树木在灵视之下模样大变的恶寒,隔着五尺小心翼翼挑动令牌和玉劵,确信没有反应后,再近前来。

    令牌翻转,是不知名的玄金所刻,上书了“武德”二字,其上阳雕了祥云仙宫,中天星宿。

    武德……

    张清和想到了小五言及过的“五瘟星君”、“文昌星君”……

    那么武德也很好辨认了,无疑是这方世界广为流传的仙神——武德星君。

    只是这些仙神,都张牙舞爪在他头顶上待着呢,绝对不会亲自下场,若这次是那几位下手,张清和估计早已经帮自己钉好棺材板还上书请勿打扰了。

    而且小五言语之中,似乎对天上的东西极其不屑,言语之间甚至充满仇恨,断不可能是眷属、外魔一类。

    张清和又想起灵视里小五那正常人的模样,眉头皱起。

    这群装神弄鬼的主儿,究竟是什么来头?

第八章:邪不压正

    至于这玉劵,张清和开启灵视细细辨认没有问题之后,随令牌一齐收入怀中,打算另寻时间研究。

    看着那莹润透亮的储物戒,联想到也许存在其中有关背后组织的更多信息,张清和却只是稍作犹豫,便拨开肉须,又套回了小五不成形状的手指上。

    太浩天也该来人了。

    听小五癫狂时的口不择言,那位文昌星君似乎就是暗地里指使杀人的黑手。

    这群人究竟是在饶有兴致地进行恶趣味的角色扮演,还是一尊尊神名背后暗藏着他想象不到的神秘。

    小五持有的令牌代表着武德星君,但是他并没有与这个神名相匹配的强大——就算是为了避人耳目压制了实力,但是从种种表现可见他忧心被太浩天发现而无法脱身,这本身就说明了他的底蕴不足。

    此方大界的神话体系之中,文昌星君与武德星君是中天大宿之中排的上名号的两颗辅星,位格上是平级的果位。

    但是小五受委派冒大风险作为暗子潜伏在长安塾,可见文昌星君与他是上下级的关系,反而是神话里名不见经传的五瘟星君,有和他进行类似好友的交易之嫌。

    那么这个暗藏的组织之中,地位的排布更有可能是比照个人的拳头大小。

    而且潜伏数年,一朝因他启用,可见他的命比想象之中还要重要。

    至于小五提及的“道胎无非是邪魔种子”,拥有灵视的张清和当然懂那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老家的祖师爷赏了条活路,他的灵性指不定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没错,灵性,就是他灵视下所见到的东西,而并非由人转变的怪物。

    在这一次很刺激地撩拨了那三位后,张清和获得了相当一部分来源于此方世界本质的知识。不过有太多的知识难以理解,会直接导致他的异化,被老家祖师们的经文声直接顺手抹掉。

    留下的则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常识,能够用自己的想法表述得出来。

    有关灵性的部分就是其中之一。

    张清和之前一直认为灵视的开启下,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本质,那些令人作呕的指爪血肉就是这个世界修行者的原貌,其实是有失偏颇的。

    通俗一点说,按他前世的理解,这个世界实际上具有灵肉二元性,相对低维的物质世界与相对高维的灵质世界相纠缠,两者互为表里,同时界限又不分明。

    灵视的开启是使得张清和直接进入灵界之中,得以观察万物具备的“灵性“。

    灵性的扭曲,是随修为的加深产生的,是不可逆的必然结果。因为此方世界的修行体系自诞生之初就是为天穹之上的那些玩意服务。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还是常人,但灵性上已经成为了怪物,并且只需要一个契机,他们也能全然成为怪物。

    这是一个蚕食的过程,大修行者们一定在寻求终极的过程中就一步步陷入了疯狂,乃至于邪魔化。

    可要是这样,应该没人隐瞒得了这一真相,为什么修行者们皆是毫不知情的模样?

    那么,在这样的一个世界,小五,或者说小五身后这群人又是怎么保持那种相对正常的灵性的?

    疑问越来越多,却没有人能够给予张清和解答,他不敢问,只能自己求索。

    正在此刻,天上几道虹光闪过,是塾内的修士架虹而来。

    这是三名惟一境夫子,看到小五已经是一滩肉芽与碎肉的残躯后震惊莫名,立马传讯塾内的大修。

    张清和看了一眼东边的天光,此刻正是金乌初现,分毫不差。

    难不成这长安塾里的修士,还秉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

    他默默将灵视打开,稍稍瞥了眼,不出所料,白天的太浩天居然又恢复了一派仙家的氤氲气象。

    果然怪异。

    两位夫子问询情况之余已然知晓眼前这名学子的身份,见他唇红齿白,面貌清秀,眉宇之间自现一股子出尘,举手投足之余更有灵气自泥丸宫而入,运行周天,不由得暗自心惊,不愧是先天道胎,亚圣真传。

    “还请少郎再向徐夫子复述一遍,须得事无巨细,慢一点也无妨。”三名夫子当他受了惊吓,安抚张清和。

    问讯而来的大修是个面容清癯、神态严肃的中年夫子,一身青衫浆洗得很勤,身形给人松竹之感。

    “少白小子的学生,早有耳闻。”徐见山也同三名夫子一般细看了张清和几眼。

    “老夫徐见山,传道夫子,也忝为省身阁执戒,明日的早课便是我的。”

    “见过徐执戒。”张清和作揖。

    倒是知礼,不像少白小子,是个跳脱不羁的狂士。徐见山暗自点头,脸上不由得亲和几分。

    寻常学子都只叫他夫子,哪能会意他刻意提及省身阁的深意?

    “看这服饰,是随你搬入真院的长随?”

    张清和点头称是。

    徐见山问及事情的来龙去脉,张清和隐瞒了藏入怀中的两件事物,与脱险的过程,只说小五面露狠色要施展什么秘术,那把刀却突然邪性大发,将整个人异化吞没,随之玉碎。

    “昨晚……“

    “确有异动……”

    “恰能解释……”

    三名夫子对视,小声私语。

    徐见山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与诧异,却又很好地被他掩盖。

    “没想到邪修的手不止伸入长安,还直接进了塾内。”徐见山瞥了眼尸身,脸上看不出表情。

    又随手招来储物戒,破了禁制,扫了眼其内的资财与功决。

    “是天宫的鼠辈。”

    徐见山掷出一块玉简,其上铭着《星宿修神小法》,又是一指,一道青芒闪过,玉简成了飞灰。

    “此人不过法相,堪堪到了那群人妄称神灵的门槛,也不见令牌,多是不受重视的天将一级,这些小喽啰化整为零,潜入了我大唐之中。”

    “邪修……天宫?”张清和装作一脸懵懂,内心却早已在盘算。

    “啊,少郎才堪堪踏入修行,断然不知。这邪修啊,就是一群旁门之人,诡诞荒谬,竟视修行正途为魔怪,通过篆养邪异之器壮大己身。”

    “说起这邪异之器,源于秘境之中,大半是致人疯魔,贪食血肉的元凶,多致州府遭戮,所以邪修乃我正道之敌,万不能放过。”

    “的确该杀。”

    “而这天宫,便在邪修之中最是隐秘无状,更胆大包天以诸天仙神果位为名,妄图取而代之。”

    三名夫子向张清和解释道。

第九章:天宫(求收藏票票投资求编辑大大康康我,小姬儿拜谢大佬们www)

    “这次来人是个法相,虽在下三境,却也已经是普通门派里的中坚。若不是顾着动静,怕惊了我等,恐怕少郎凶多吉少。”

    其中一名夫子感慨。

    “想来是塾里的疏忽,东海有秘境出世,大半的亚圣与圣人带着得意门生往临安去了。

    正趁着塾内空虚,无暇他顾的间隙,才让你有了安危之难。”

    徐见山和声道。

    至于李少白为什么没去……

    ——他甚至没有门生。

    “徐执戒多虑了,仲夏雨冰,晴日惊雷,一如祸福之无门,患厄之无状。安能以人微茫之身而窥天命乎?

    这邪修本就冲我而来,更毫无预兆,倒是给塾内添了麻烦。”

    徐见山一贯严肃,然而张清和一番知礼的话,加上听见执戒一词,心里又是一阵舒爽。

    “唉,你是塾中学子,还是少白小子的学生,休要再提麻烦一字。

    这样,恰巧也未尝去领功诀衣物,也不曾有护道之物,拿了我的手信,在文思楼取典籍之余往在旁的物华阁一趟,在一楼取一物护道。”

    徐见山笑道。

    三名夫子惊讶莫名,徐见山以省身阁的执戒之尊,说黑面阎罗是过分了,但是也在学子间落得个判官君子的诨号,这笑怕是数年间都不见一次。

    这张少郎君有什么古怪不成,就连他们三人,对他也是和声细气,天然生不出一丝恶感。

    “我已知会少白,他应该不消半刻就过来了,到时他再细细与你分说。”徐见山也是大忙人,特别是在塾内少有中坚的现在,纵身便化虹消失。

    ——天外天空间脆弱且多乱流,瞬身之法难以施展。

    张清和一怔,这种莫名的热情他也在李少白身上感受过。

    有联想到自己是个什么体质,这是个什么世界,随即苦笑起来。

    ——所谓道胎,就是招诡异玩意喜欢的体质,而这个世界的修士,修行越深,灵性上就越贴近这些鬼东西,所以他可不就是对修士具备天生的亲和力嘛。

    不过……

    张清和眉头一皱。

    “太浩天的老学究在夜里就是泥菩萨……”

    小五的话在耳边响起。

    理智告诉他小五的话也不可多信,但……

    纵然亚圣和圣人大多外出,然而诸如李少白等,却犹然在太浩天内。莫说是徐见山这样的大修,惟一境专精神识的夫子也未尝做不到将自身灵视扫过大半座知命峰。

    内部空虚导致无暇顾及他显然是笑话。

    “少郎、少郎……?”

    三名夫子见张清和又怔神,出声道。

    “啊,无事,方才见到执戒如此亲和便失神了一小会,在三位先生面前失了礼数,是清和的不是了。”张清和回过神来,挤出一个亲善的笑容,躬身长揖到底。

    “少郎不必如此。”三人回了个浅揖后,为首的夫子站出来和声道。

    “想必少郎今夜受了不少罪,我等正是在主理教务的修身堂中挂职。先圣云:性安宁,而后能致学。

    我三人议后,许了少郎一天事假,今日的早晚课就不必去院内了。”

    “还请少郎尽快去齐备修行物什,有了传讯之能和护道法决,往后便可以更好的保全自身。李亚圣大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等也不留了。”

    言语之间,张清和又是躬身拜别,三人将小五的遗骸收入乾坤袋中,化虹而去。

    有人利落地走,便有人匆匆赶来。

    不多时,李少白便到了张清和面前。张清和听了吩咐不曾挪动位置,不过以李少白之能,只消念头一扫,峰内也随处去得,且过不了半息。

    他脸上是焦急的。

    张清和见此内心不信任的抵抗情绪略微和缓了点。

    “老徐知会我了,天宫的人?”

    李少白面色凝重。

    “是。”

    “这就怪了,天宫之人活跃在中州腹地,在关中一向势力薄弱,怎么会想到动了长安的暗子对你下手?”

    李少白移身踱步,示意张清和跟上。

    “若说是乃父政敌,那朝堂上必然还有天宫之人。但也不对,政局之争,你已经无足轻重,文院也就罢了,何苦特意冒风险在真院对你下手呢?”

    张清和听着“无足轻重”一词面色僵了僵,又觉得李少白说得算是在理,况且,李少白所想的,他早已想到。

    “学生也是这么想的。”

    除了小五败亡的过程和遗留的物件,张清和事无巨细全然交代了,包括文昌星君之流,是以李少白能想到的不比张清和少,乃至于靠着对天宫的了解,知道的更多。

    “天宫的人,皆不知身世来历,因为古怪的目标亦或者说不得而知的仇雠拧成了一股子儿绳。

    这些人或许是名门大派的弟子,或许是市井小巷中的挑夫,又或者是青楼画舫内的清倌人,与天上神名对应,究竟有多少难以妄测。

    而文昌星君……”

    说起神名时,李少白不由自主瞥了眼天上,顺带压低了声音。

    他是读书人,而读书人对天上的那位正主有一种天生的敬畏。

    “载物榜十,天宫文昌,生平不详,欲将天机勾笔墨,书与人间尽微茫。”

    道果门阀天衍阁发麒麟榜,载物榜,道果榜,合称三榜,是此方大界天骄争命传名的凭仗。

    载物榜上书的已经是早已跻身洞虚大能的老牌强者。

    张清和早有耳闻。

    不过看李少白这架势,对别人的诗号都如此熟悉,怕是没少关注。

    嗐,虚荣。

    “顺带一提,你家老师也在榜上。

    榜四十九,同道抬爱给了个诗剑双绝的诨号。”

    李少白抬首,言语之间不无自得。

    “先生,那其人既然是洞虚大修,缘何杀我?”张清和没有在意李少白的得色,反问道。

    “没人能知道,天宫之人很是神秘,文昌的身份又在其中最为隐晦,他的本命物与天机因果有关。

    若不是三榜是天地所钟的异宝,能捕捉天地灵机。

    且文昌若不是曾只身尽屠一个没落的仙裔世家,怕是没有人能得知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再没落的仙裔世家,也有数尊混洞境老祖坐镇,虽然洞虚可称大能、大修,但是在一个大境界的碾压下,显然不够看。

    可见载物榜十的战力是何等强悍。

    李少白自问能拼死留住一个混洞老祖,但文昌的实力还是让他诧异。

    至少在张清和破下三境之前,他不愿意自己的学生去找天宫同辈的麻烦。

    就算到了中三境,也得准备万全,还要能够且战且逃。

第十章:有求必应

    问天城。

    小雨,深宫。

    神夏的居安殿在这样的夜里总是常明的,宫人都知道那位只会舞文弄墨的三皇子素好风雅,喜欢在这样的晚上捧卷夜读。

    在仙唐,这可能是一件值得称颂的好事,然而神夏以武治国,周槐安便少不得受偏见。

    “真是好一场春雨。”

    周槐安看了两眼窗外,随即在灯座处度上灵元,慎之又慎地微调宫灯,灯火绰绰间,露出一张青稚英俊的脸。

    他身前的桌案前摆着一简玉劵。

    若张清和在场,则会诧异于这玉劵虽形制与他所获的一般无二,却小上一号。

    玉劵是有名字的,封页处有阴刻镶金的云篆,译过来是

    ——“求不得”。

    今日依旧毫无回应……

    周槐安失望地散去指尖的一点灵元,放弃在玉劵上书写。

    究竟是所求愿望过于苛刻,还是不通用法?

    周槐安拧眉看着玉劵,其上他只刻着一句话

    ——“求前路。”

    已经被他誊上的文字迅速散去,化作云气消弭无形,玉劵的内页依旧光滑空白,仿佛不止是灵元成笔,就连岁月都无法在其上留下痕迹。

    只可惜毫无反应,一如寒潭投子,了不闻回声。

    这是一件若是流落出去堪称石破天惊的异宝。

    是周槐安早故的母亲所留。

    它只有一个功用,根据自身修为与灵机,在玉劵上以灵元书写文字,在一定程度上,有问……必应。

    这种能力是恐怖的,稍稍有脑子的人便能知道,这玉劵能给予修士难以想象的知识与灵慧。

    整个中天大界中早有它的传闻,相较于本名“求不得”,好像所有人更喜欢叫它的另一个名字——万应书。

    传闻万应书不是凡物,乃是天上仙神所赠,然而这异闻流传了近千年,也不知源起,更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万应书,大修们便渐渐当作笑谈。

    可传闻风起,必有其道理,就算世界上本不存在万应书这玩意,散播风闻的有心人也少不得臆造一个出来。

    而夜里落在中州的这场雨,有兴趣赏玩的当然不止周淮安一人。

    “果真好一场春雨啊。”

    亭台轩榭之间,云气自生。

    男人素衣白袍,腰间系了支兼毫,斜依着栏杆,也不管杏花斜雨沾湿了脸上的面具,手指和着雨声断断续续地敲着。

    那面具上绘的是个面白美髯,眉心印着朱赤的神仙,有一股子文气,单论面相,比长安塾里的老圣人们还有风骨。

    听见廊边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也不回头看来人,依旧折了根桃枝把弄,拧了拧眉头。

    “帝君,你真是扰了这一夜的好景啊。”

    来人是个着绛紫锦袍戴平天冠的中年人,肩膀宽厚,身形高大,面具上的眉眼不怒自威,散发着难以言表的压迫感。

    就算是凡俗也能分辨得出,这和庙里泥塑的北天帝君,形象一般无二。

    “文昌,你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来人不似文昌星君这般附庸风雅,只想细究心中所想。

    “为何动了长安内的暗子?”

    “唉,稍安勿躁。”文昌星君摆摆手。

    “你是刻意将母券送往仙唐的?”北天帝君压低声音。

    文昌星君不置可否,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廊外。

    “哼,你不愿告知我,但我总会知道,或迟或早又有什么干系?”

    “或迟或早,效果不同,结果也不同。”文昌星君笑了笑。

    “你刚从临安回转,东海那边情况如何?”

    “三十六仙裔世家去了半数,道果门阀三尊。秘境里的东西,都已悉数放好。”

    “善。”文昌星君豁然起身,伸了个懒腰,哼着曲儿,往廊亭尽头去。

    随着他几步踏尽,回廊内现出邪魔张牙舞爪的本来面目,原来这亭台轩榭不过是某种邪物的食道,匍匐吞咽,密布眼珠。

    又随着其人远去,渐渐化为劫灰。

    细看残骸的形状,则像是被生生敲成了碎块。

    又是“啪”地一声,桃枝被文昌星君随手扔在地上,变作被生生撕裂、还在抽搐,且外形狰狞的半边手臂,利爪之间长出的血盆大口还在痛苦地嘶号,散播着混乱与疯狂。

    不过和文昌星君的戏词相比,声音渐弱……

    “这天上的魍魉转轮盘,地上的魔怪要出山,偏生我一把镔铁剑哪,扫得血光寒……”

    “对了,还有一件事……”文昌星君的声音远远传来。

    “遣五瘟星君去蓝田一趟。”

    北天帝君拳头握了握,又放开来,转身叹了口气,这疯子随手又毁了个小秘境。

    文昌星君在天宫里号称算无遗漏,是难得的智囊,但是天宫实际的把控者仍然是神位处于第一序列的五方帝君。

    不过,怎么感觉是他在教我做事?

    北天帝君揣附。

    虽说天宫内神名不一定代表地位的高低,但是位格极高的神名,也得有相应的气量拿取。

    不是谁都像文昌星君一样,毫不在意自己头上有小喽啰待着,也不是谁都像长安城里的那个愣头青,一入法相便取了武德星君的神位。

    然而文昌星君果真不在意吗?也不尽然,虽然北天帝君不知道那个取了武德星君名号的法相小修现在已经成了一滩烂肉,但是他知道那人在长安塾中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十死无生。

    况且,有传言说那暗子与文昌有旧,知晓他的身份。

    武德星君的死,文昌星君若说没有算到,他是不信的。

    说不得……那暗子不仅仅是去送玉劵,更是去送武德星君的神牌。

    不然,一个能在长安塾里潜伏五年谨慎周全的暗子,怎么会被迷了心智,鲁莽拿了与文昌齐名的神号。

    是以北天帝君不止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还得把暗子陨灭的消息向其他三位瞒下来。

    他招招手,身旁便多了三五位戴着制式面具的天兵,跪伏着受命。

    “蓝田有异,叫五瘟星君去查。”

    “是。”

    身形几闪,天兵们消弭无踪。

    东海,临安。

    这方秘境已然洞开,在长安塾、太一教、蓬莱仙岛三尊庞然大物的垄断下,跟在身后的十八仙裔世家只能喝点汤水。

    但是即使是指缝里流出来的一丁点儿肉汁,都已经颇有营养了。

    只因为这个秘境的大小已经抵得上道果门阀的一方天外天,其中最好的东西对大能都有不小的裨益。

    各方大能清扫一遍秘境,确认并无风险后,便放手让自家小辈历练。

    秘境中麒麟榜争不断,序列变幻,风起云涌。

    有饮下灵药一举破境的天骄,有折戟沉沙出师未捷的神女。

    有秘境内滋养的邪魔血祭人畜,有潜伏丛中的妖兽啖食骨血。

    这是修行争命的常态。

    然而很快却有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传来,使得各方再不能稳坐钓鱼台。

    ——有天骄在秘境深处的妖兽腹中发现了风闻千年而不见真面目的万应书,想来是妖兽不小心入了某处遗藏无意吞下。

    随之又有大能搜寻,再发现了一本同样形制的玉劵。

    一时间天下哗然,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异宝现世,中天大界的天,微微变了颜色……

    要下好一场春雨。

第十一章:护道法

    张清和当然不知道这些,也没必要知道。

    他很累。

    一宿未眠,张清和虽然不困倦,但是却依旧疲惫。

    这并不矛盾。

    修行者强大的体质使他免遭困倦的侵袭,但是逃亡与奔命,却由不得他不疲惫。

    三位夫子让他好生休一天事假,可他依旧须得去取弟子袍服和护道法门,妨论徐见山许了他一件护道之物。

    李少白在与张清和谝论一番之后便架虹而去,院内大修齐往东海的空当,就算再不愿管事,他也只能当个大忙人。

    张清和失了长随,又没人引路,在知命峰上瞎转悠了半天,这才下到山下的院内。

    院内往来的学子稀落。

    好不容易寻到文思楼前,他止住脚步。

    楼前坐着个须发花白的老夫子,细眼微眯,披散了青衣,晒着太阳。

    大抵是在午憩。

    眼见老人像极了小说话本里镇守藏经阁的高人,张清和不敢怠慢,躬身一礼。

    见老者没有反应,他又静立一旁,默默等待。

    他自己也是个嗜睡的性子,知道人的起床气能到何等可怕的程度。

    不多时,老夫子装模作样地睁开眼,展展筋骨,长吁出一口浊气,瞥了眼静立一旁的张清和。

    “何事啊?”

    “回老先生,学生张清和,昨日才入得真院,特来文思楼取一卷护道法门。”

    “原来是道胎,早有耳闻了。”文思楼老执事了然,只是张清和却看出他神情有些僵硬。

    自不必说,大抵是关于收徒一事,李少白跟他好好讲了道理。

    “倒是知礼……交到李少白那小子手里浪费了。”

    “你若是入得我之门墙,文思楼每月可入三次,每破一境可上一层,如何?”

    “我……”

    张清和脸上凝滞,他也不清楚文思楼里的护道法门究竟有何玄妙。

    “禀先生,学生目前其实并未入得少白先生门墙。”

    执事老夫子脸色和善,内心却在拧眉。

    若是道胎的器量便只有眼前这蝇头小利,那就算收在门下,在他心中的分量也难以充为真传。

    “然而学生自知才能浅薄,无颜与各位师兄师姐同列圣人门下。

    未破境入法相,清和不打算考虑拜师学道一事,现在以区区下三境的浅薄修为忝列真传,岂不是让老师蒙羞。”

    张清和赶忙回应。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

    张清和只是觉得,若与难以信任的人维系师生关系的纽带,往往会将自己置身危险的境地。

    详情参考韩天尊。

    况且……什么叫奇货可居啊?

    只要他一直不拜师,以道胎的资质,能引得不少大修夫子青睐,就能大概率同时收获多个非正式的老师。

    这和恋爱是一个道理。

    “罢了罢了,进去吧……”

    又往他手里塞了两个空白的玉简。

    “只可刻录,不得带出原本。未经允许不得授予他人。”

    张清和称是。

    老夫子听了张清和的言语,无奈摆摆手,面色却稍霁,显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只见他郑重其事掐了个印决,整个文思楼闪过一丝微芒。

    那微芒快到凡俗不可查,就连入了道基的张清和,也本以为是错觉。

    但是只要他开启灵视,就能看见在那一瞬间,整个文思楼上叠现着密密麻麻不知功用的阵法,某些甚至散发着骇人的威压。

    阁楼的门豁然洞开。

    “二楼有禁制,非道基学子可入,且万不可贪多,只能取遁法一门,护道法一门。”

    “嗯,去吧,老头子我睡了。”

    张清和点头应是,进入楼中。

    “怪哉,今天怎如此懒惫……”

    ……

    “对了,还有一件事,道胎先且住。”

    “你是个有心的,且去玄字二十五列看看。”老者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张清和扭头,却看见老夫子已经懒洋洋地在文思楼前眯着眼,准备打盹,唇齿并无动弹。

    那声音虽然和老夫子一般无二,直觉上却给他一股子怪异。

    是错觉吗?

    大抵是文思楼规矩严密,老夫子对自己有提携之意,却只能提醒自己之余再装模作样入梦?

    张清和扭扭头,躬身往老执事处再拜,不作他想,一步踏进了阁中。

    若要论及天下道基法决之全、藏书之丰巨,无有世家与门阀能出仙唐文思楼和神夏琅嬛阁之右。

    或许仙裔世家有承续万年的近仙圣法,道果门阀有历久弥新的证道天功,但仙唐与神夏不过两家仙裔千年的积淀,单论下三境的护道法门却尽天下之齐备。

    不仅仅是因为仙唐与神夏背后各有长安塾和天策府这两尊庞然大物,更因为凭借官府强大的集权力,不过数百年朝内便聚集了天下散修的护道法门。

    甚至于这些散修之中,或有世家的私生子,或有某尊门阀的弃徒。

    是以文思楼藏书之巨,浩如烟海,单只一层,便占了十数亩方圆。

    能够让一个小小的阁楼容纳下如此之巨的空间,张清和不由得惊叹神秘学的伟力。

    “玄字二十五列……”张清和一排排摸索。

    塾中的学子不可能在如此之巨的藏书之中一点点辨析,更不可能随意找寻一本功决了事。

    于是典籍的分级便尤为重要。

    素、赤、青、玄,便是中天大界共所通用的功决划分。

    当然,这只是先圣们在下三境乃至于中三境的法门之中找到了一个笼统的标准。

    至于上三境,亦或者近仙圣法与证道天功,无疑是挣脱了等级的藩篱。

    无从辨析。

    长安塾中所授的《天尊素问阐道神明感应篇》,正是玄境法门。

    当然,也不排除素境法门中也有别出心裁的功决,但是往往是适用性不够,或者在某些人手中才能发挥意料之外的威能。

    思索之间,张清和已到了玄字二十五列。

    “《混元十六字印》

    《五行小术》……”

    张清和的灵识一一略过这些法门。

    这些护道法放在外界都是不可多得的上乘,但是其中究竟哪一门是值得老夫子特意提醒的功决,张清和难以推测,只能凭感觉寻找。

    不过,这样一个作为邪魔牧场的大界,这些护道法门,他真的能够安然无恙地使用吗?

    前两次修行可以说是某种程度的侥幸使然,张清和避开了牵连自身的安危之患,但是也结下了难以担负的大因果。

    现在的他确实能够压制悟道境,平缓有序地吸收灵气。

    就相当于一个小心翼翼的窃贼,一点点地盗取主人家的东西。

    一但动静过大被发现,则马上面临万劫不复的境地。

    况且他缺的也不是灵气。

    张清和拿手摩挲着玉简,止住了发散的思维。

    他想明白了

    ——得选《星宿养器小法》。

    PS.

    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明年此日青云去,却笑人间举子忙。

    祝高考的娃娃们金榜题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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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名状的道尊介绍:
先生,何为修仙?
无外乎升格。
升格……可得大逍遥否?
否也,升格,直面大恐怖。(书友群:1041692026)
既如此,诸生灵为何修仙?
下者治人,中者求活,上者斩道。
何为斩道?
夫子轻揉青衣童儿,淡淡扫了眼仙气缭绕的四周,在青衣小童看不到的境地里,这方世界遍布着模糊的血肉与戾煞,耳边怪诞的嘶吼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神魂,天穹的隙间里,外魔探出了杂乱无章不成形状的指爪。
他嘴角抽了抽,福生特么了个天尊,望着头顶不可名状的数万尊仙神,特别是正中间最吓人的那三位,头都要炸了。
我叫张清和,这个见鬼的假修仙世界里唯一的真修,我为自己抬棺……不可名状的道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可名状的道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可名状的道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