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条
各位喜欢本书的小天使们,因为我的妈妈最近身体不好,所以一直都更新的不多。
今天开始要陪我的妈妈住院去动手术,所以有可能这几天不能更新了,希望各位小天使能体谅一下。
对此实在是不好意思,等我妈妈出院了以后,我会加倍努力更新的,希望大家能继续的支持我。
谢谢大家了,爱你们,么么哒!
001 寻人
康熙四十三年九月
在一条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上,一辆青灰色的马车徐徐驶来。
“当家的,怎么还没到啊?”车里的女人猛的伸手掀开帘子,苦着脸看着外面这一片荒芜的山道。
“这什么路啊?可颠死我了,我这腰都快断了。”她边说边伸手不停的揉着酸痛的腰臀。
“你急什么,还早着呢。”赶着马车的中年男人一脸烦躁的皱眉,手里的鞭子挥动着打在前面,使得马儿跑动间又快了几分。
男人干渴的吞咽着喉咙,抬头看向已升到正空处的太阳,额头颈肩的汗水渐渐滑落着打湿了衣领。
“刚刚那个老伯不是说了,那座山蛮远的,平时他们村里人根本就不去那。”男人说完扭头看了脸色难看的女人一眼。
“媳妇,你说夫人这次叫我们来这找那个木嬷嬷,这里真有这么个人吗?万一要是没有,那我们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什么叫白跑了一趟,我们是夫人的奴才,听夫人吩咐是应该的,怎么,你还有怨言啊?”
女人闻言气恼的拍了男人的肩头一下,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可见他那满头满脸的汗,又心疼的掏出帕子挥动着给他扇风。
感受着脸旁那微小却凉快的轻风,男人装傻的嘿嘿笑着。
“我可不敢这么想,不过你刚也听到了,那个老伯和他周围的人,可是说从没听说过附近有木嬷嬷这个人,他们在这生活了几十年,应该是不会弄错的,除非他们故意骗我们。”
他虽这么说,可心里却是觉得没这种可能,毕竟他们此次只是找人,又不是寻仇,那个木嬷嬷也没必要躲着他们。
“可夫人给的地址就是这里,没错啊,呸呸……”女人边说边拿帕子擦脸。
这马儿跑动间带起的尘土糊了她一脸,这又是汗又是灰的,真是让人难受极了。
“可这地界也太荒凉了,周围连个房子和人影都看不到,那个木嬷嬷难道还真能住在山上,她也不怕被狼给吃了!”男人说着,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媳妇,你说夫人她这回是不是被人骗了?”
女人听了这话一惊,随后摇头反驳:“应该不会吧?夫人那么精明的人,谁敢骗她?反正我们来都来了,一百步走了九十九,不管有没有木嬷嬷这个人,我们都要上去看看。”
女人说着正经的看了男人一眼。
“夫人交待的差事,我们定是要仔细办的,万一山上要真没木嬷嬷这人,我们回去给夫人复命时也能问心无愧。”
她这番话说的是斩钉截铁。
“也不知夫人是在哪得的消息,这里离京城路途也不算远,要是真有一个这么有名的嬷嬷,消息怎么会没传出来?”
男人对此还是心有不解。
这三年一次的选秀才刚过去,前段时间京城里有名的教养嬷嬷可是吃香极了。
毕竟关系着自家闺女的前程,哪敢用那些无才无德的滥竽充数。
可就是这样,也还是有好多家花大把的银子都请不到好的嬷嬷。
“这次的差事,夫人单单只派了我们二人来,而且还对外打了幌子,说是你老家出事,这连府里上下都瞒着,定是为了保密这个消息。
要知道,我可是夫人的心腹,只要是夫人交待的事,我都能办的妥当,所以夫人才会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女人说着稍显得意的瞟了男人一眼。
“要不然,你现在哪来我这么好的媳妇,给你一连生了五个大胖小子,而且还个个都听话懂事,这院子里谁不说你运气好,才能娶到我这么旺家的媳妇。”
女人笑着挥动帕子给自己扇风,能连着生下五个儿子,还都养活站住了,是她这辈子最自豪也最得意的事。
“我知道,你是夫人跟前的一等红人,一等得意人,能娶你做媳妇,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些话你老也说不厌,也不怕别人听见了笑话。”
男人说着一脸无奈。
这话他听了几十年,早都会背了。
不过提起家里的五个儿子,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在这院子里,谁家有他儿子多,谁家有他家兴旺。
“笑话,我看谁敢?就你老是叨叨,再说,我也就是在你面前,当着外人的面,我这嘴什么时候松过,什么话该吞进肚子里,什么话该往外说,我可比你明白。”
女人不乐意的反驳,还不忘伸手在男人腰间惩罚的掐了一下。
“好了好了,你厉害行了吧!”男人吃痛着无奈投降。
“本来就是,你知道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跟我瞎叨叨。”
女人说完拿帕子擦脸,烦躁的抱怨:“怎么还没到啊?这路可真难走。”
男人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那座山,顿觉松口气的回道:“好了,这不到了。”
赶了这么久的路,顶着太阳,冒着大汗,一路颠簸的他腿麻屁股痛。
不一会,马车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这山怎么光秃秃的,连树都没长几棵,难怪那边村里的人不爱来,这地连柴火都捡不着。”
男人看着眼前高高的荒山,吆喝着马儿在山脚处停下。
马车才刚停稳,女人皱眉摇晃着爬下来,看着眼前这情形,也有点懵了。
“当家的,你没走错路吧?这山光秃秃的,一眼就能看清,这没房子啊,那个木嬷嬷她能住哪?山洞?地底?”
女人说完后自个都不信,这也太荒唐了。
男人把马车拴在山道旁的一棵小树上,听着媳妇的话,好笑的摇头。
“是不是在山那边?”他猜测。
“那,我们要爬过去看看?”女人抬头看着那光秃秃的石头山,只觉得一阵腿软。
“那当然,怎么?”男人好笑的瞥了自个媳妇一眼。
“这九十九步都走了,还怕这最后一步,不是你说只要是夫人交代的差事,你都能办妥当吗?”
“那当然,我又不是你,还怕白跑一趟。”女人不服气的顶了一句,把帕子一把塞回袖子里。
她四处走动着看看,心里却更觉疑惑。
“当家的,你说怪不怪,那个老伯不是说平时根本没人来这吗?可你看看这条路,虽不平整,可也是使人修过的,难道那个木嬷嬷还真住在这山上,是她花钱修的路?”
“别想了,现在日头也不早了,我们上去看看,万一要真没人的话,我们也好早点回去复命。”男人说完就准备上山。
“当家的,你等等,我忘记拿信物了。”女人说完又麻利的爬上马车,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黑乎乎拇指大小的玉珠。
差点把这个忘了,要是爬上去后才想起来,那才是真冤。
两人相携着上山,女人没发现在她脚踩在上山的第一步时,搁在怀里的玉珠突然亮了一下。
002 羊皮
京城,钮钴禄府。
“夫人,老爷已经回府了,刚到二门那里。”红袖掀开软帘脆声道。
一股淡淡的冷香扑面而来,已经梳妆打扮好的马佳氏在大丫鬟绿乔的搀扶下从内室里慢步出来。
“快去把梳洗的东西准备好,老爷马上就要到了。”马佳氏柔声吩咐,白皙的鹅蛋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红袖退下去叫外面守着的几个小丫鬟,院子里忙碌着渐渐热闹起来。
马佳氏看向身边的绿乔,吩咐道:“晚膳那边你去看看,老爷最近心火旺,叫他们准备些合适的素菜和凉菜,清火的汤先备着,等老爷来了,先让他用凉汤开开胃,等会才好用膳。”
绿乔笑着福身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马佳氏满意的点头,绿乔办事她还是放心的。
“老爷回来了!”
软帘被外面的小丫鬟掀起,一身官服的钮钴禄凌柱大步迈入。
“老爷,您回来了。”马佳氏上前帮他解着盘扣,脱下外面厚重的官服,眉眼柔和的笑着问:“您今日可是晚了?”
“嗯,有些事耽搁了一会。”
钮钴禄凌柱在马佳氏和丫鬟的服侍下换好常服,又用温水净面梳洗后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夫人今日一切都好吧?”
“都好,让老爷您挂心了。”
马佳氏扶着凌柱坐下,体贴的问:“老爷您的嗓子可还觉得憋闷燥热?今日妾身叫下面做了几个您爱吃的菜,老爷您等会要多用些才好。”
“难为你一心想着我。”钮钴禄凌柱抓住马佳氏的手握紧,看着她仍有几分苍白的面色,眼含关切的叮嘱。
“你自己也要注意身子,上次病得久了,始终是伤了底子,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些,这个家还要你照看,没你可是不行的。”
听着他这温柔贴心的话,马佳氏只觉心头一软,眼底酸涩的笑了笑,颔首轻声道:“是,老爷,妾身会注意的。”
上次她生病就是被那个王氏气的,那个王氏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本就不安分。
最近生了个哥儿,就更是做妖,竟敢在她面前说些不三不四的肮脏话。
虽说后来老爷发作了王氏,把她送去了庄子上关着,哥儿也交给了一向老实的刘氏照顾。
可要不是近两年老爷他老是歇在王氏那,把她的心养大了,王氏那个贱人也不会有底气敢顶撞她。
“芯兰呢?还没过来?”
钮钴禄凌柱看着马佳氏微湿渐红的眼,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幸而近期一直挂在她嘴角,那刻板疏离的笑终是消失了,他心里也松了口气,心道那件事终是过去了。
虽宠了王氏几年,也算得他的心意,可妾是妾,妻是妻,对他而言终归是不一样的。
马佳氏十四岁嫁给他,给他生了三子一女,三个儿子现都已成家立业,唯一的女儿还有这么大的造化,他对马佳氏更上心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说是今日学规矩累着了,派了小丫鬟来说要早点用膳,如今只怕已经睡下了。”
说起唯一的女儿,马佳氏一脸的温柔慈爱。
“累着了?”钮钴禄凌柱有些疑惑,担心的问:“是嬷嬷们太严厉了?”
“这学规矩的嬷嬷哪有不严厉的,这两个嬷嬷是德妃娘娘赐下的恩典。这次选秀,娘娘就选了芯兰和那耿氏两人,而且都赐下了教养嬷嬷,看着就是有大期望的。“马佳氏温和的笑着又说:
“这四贝勒府上本就子嗣不旺,前段时间大阿哥又不幸夭折,娘娘她定是忧心挂心的。芯兰这回被指给了四贝勒做格格,虽说现在份位不高,可要是以后能为贝勒爷生下个阿哥,那侧福晋的位置也不是不能想想的。”
马佳氏说着一脸的激动,好似已经看见了话中的美好前景。
“唉,还是我的官位低了,否则芯兰也不会只得了个格格的份位。”钮钴禄凌柱惋惜的叹气。
虽说钮钴禄是大姓旺族,更是出了孝昭仁皇后,可他们这一脉却不是嫡系,根本走不进权利中心。
所以就算他平时兢兢业业的办差,可这官位却还只是个小小的四品典仪,不能给女儿撑腰。
不过芯兰她将来要嫁的可是皇子,是贝勒爷!
就算他官位再高,到底也还是皇家的奴才,最多也只能让四贝勒对他的女儿更上点心罢了。
“老爷您可别这么想,咱们芯兰她定是有大福气的,虽说现在进府只是个格格,可以后却是有大造化的,您忘了那块羊皮。”
马佳氏恳切的安慰,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越发的小了,但语气却很是笃定。
钮钴禄凌柱点头,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我和夫人有话要说。”
一直站在屋子角落里的绿乔红袖双双福身行礼,领着门口的小丫鬟们退出去守在了院子里。
“马仁他们夫妻走了几天了?”
钮钴禄凌柱接过马佳氏捧来的凉茶喝了几口,只觉喉间和胸口处的燥意也散了几分。
“两天了,要是地址没错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到地方了。”马佳氏说完迟疑的看着凌柱。
虽她嘴里说着芯兰有大福气、大造化,可一天没真见着预言里的那人,她心里却还是有几分不安。
“那就好,要是有消息,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马仁他们夫妻还是忠心的,不过你也不能太过轻信,毕竟这一个闹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
钮钴禄凌柱语气严肃的交代。
“老爷您放心,马仁他们夫妻只知道是去请嬷嬷,别的却是一概不知。”
马佳氏想起那块水火不侵的羊皮,还有上面的惊天预言,满脸敬畏的开口道:“老爷,说实话,要不是亲眼所见,妾身是绝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
“是啊!”
钮钴禄凌柱感慨,仿佛又看见了那玄妙神奇的一幕。
家族里秘密传下来的宝贝盒子,好不容易到了他手里,可打开来一看,里面却只有三样东西。
一块残破老旧的羊皮,一颗满是裂纹的玉珠,还有一张暗黄褶皱的纸条。
残破的羊皮上什么都没有,打碎了他藏宝图的猜想。
而那颗玉珠黑乎乎的,玉质也很差,像被人用力砸过,上面满是裂纹,拿着时真怕一用力就会碎了。
至于那张暗黄老旧的纸条,上面则写了些胡话,让人有些看不懂。
他本以为这传家宝盒就是个子虚乌有的谎言。
可等他真按照纸条上的话,用火烤水淹来对待那块不起眼的羊皮时,却发现它真如纸上所言的水火不侵。
按着纸上所言的时间,他割破手腕抹上鲜血后,那块羊皮上却神奇玄妙的出现了些字迹,像是预言般的预示着女儿芯兰的未来。
003 来历
“老爷,您看,这个事要不要告诉芯兰?”马佳氏迟疑着问。
这件事关系太大,而芯兰又是那么个活泼性子,真怕她知道后会守不住秘密。
这件事要是泄露了出去,恐怕对府里来说,就是个灭顶之灾,满门之祸!
钮钴禄凌柱沉思半晌后,才对着马佳氏吩咐:“这羊皮的事不能说,预言里半条凤命的话更不行,芯兰那孩子心性还不定,把这些告诉她,也许会是害了她。”
“老爷,您说那半条凤命?”
马佳氏不自觉的压低声音靠近他。
“妾身本以为会是太子,谁知道旨意下来,芯兰却是被指给了四贝勒,难道说太子以后会……?”
后面的话虽没有说完,但意思却很明白了。
钮钴禄凌柱想着现在朝堂里的一切,沉吟着神色不定的摇了摇头。
“如今,皇上很是宠幸太子,大阿哥虽有时对太子有些不满,却也没有摆在明面上,三阿哥喜文,四阿哥一直跟着太子后面办事。
五阿哥万事不理,七阿哥有腿疾,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人倒是亲近,可暂时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阿哥们都还小,现在太子他的位子还稳得很。
太子毕竟是皇上一手带大的,又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嫡子,他要是一直这么安稳着,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这个位子就谁也动不了。
除非皇上日后厌弃了他,这太子之位,说来还不是看皇上的心意,皇上的喜恶,才是决定这些阿哥们未来的想头。”
“那这预言里的半条凤命?”马佳氏面带迟疑,又接着说:“这皇后是凤,皇帝的生母也是凤,芯兰她要是真有这命,恐怕就是看在这里。”
“半条!半条?”
钮钴禄凌柱喃喃低念着摇头,这也就是只有一半的机会。
虽说当他拿着那块羊皮,看着上面逐渐显现的预言时,他的心是激动且狂喜的。
可这两月过去,他却是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毕竟这一闹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容不得他有半点马虎。
马佳氏蹙眉低声再问:“那芯兰,就什么也不告诉她?”
钮钴禄凌柱仔细想想后开口:“如果真有那个木嬷嬷,如果她真的来了,那就告诉芯兰,关于那个木嬷嬷她的身份和来历。”
马佳氏想着那块羊皮上,记录的关于那个木嬷嬷的事。
“老爷,关于那个木嬷嬷,妾身最近也曾派人悄悄打听过,据一些当年留下的老人言,孝献皇后董鄂妃身边确实有一个木嬷嬷。
而且还是在她选秀前就跟在身边的教养嬷嬷,后来一路跟着她进了王府,又进了宫,据说很得董鄂妃的重用和信任。
本来以董鄂妃那被下了药的身子,是不能孕育子嗣的,后来还是那个木嬷嬷给了秘方调养,这才有了个阿哥,虽说后来阿哥夭折。
董鄂妃也跟着去了,那个木嬷嬷也消失了,有说她以身殉主的,也有说是在董鄂妃去前,就特意求了先皇让她出宫荣养了,这么多年过去,以她的年纪,如今还可能活着吗?”
钮钴禄凌柱看着马佳氏,神情凝重的叮嘱她:“所以现在也只有等了,看马仁他们夫妻能不能找到这个木嬷嬷,然后顺利的把她带回来。
如果人真的来了,你要叮嘱芯兰对她的身份保密,毕竟当年董鄂妃宠冠后宫,她生下阿哥后,先帝竟然当众宣布那是他的第一子。
可见当时先帝对董鄂妃的恩宠,后来那个阿哥虽不幸夭折,可为了让董鄂妃展颜养病,先帝更是提出了要把今上养在她膝下。
虽说后来因为有太皇太后的干预而没有成功,可对今上而言,能跟董鄂妃扯上关系的人和事,想来怕是会被极为厌恶的。”
马佳氏点头:“老爷您放心,妾身知道了。”
钮钴禄凌柱想着什么,皱眉又开口问:“现在离进府的日子已经没多少天了,芯兰那孩子的规矩学得怎样?要是还跟以前似的,那可不行。
你还是要对她严加管束,在自家府里还能随她的心意过日子,可这要是进了贝勒府,一切可就由不得她了,你现在硬起心对她严着点,日后也能让她少受几分苦。”
马佳氏听着他的话,双眼却是慢慢的红了。
“老爷,其实要不是有那预言指着,妾身真不想让芯兰有这么个前程,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妾身真希望能像咱们以前打算的那样。
托了关系让她落选,然后给她找个合适的好人家,这常来常往的,咱们也能多加照看,就像大媳妇她的那个娘家兄弟,那孩子看着就——”
“这话日后不可再说了。”
钮钴禄凌柱打断她的话,握紧马佳氏冰凉的手,语气严肃的叮嘱。
“以前咱们看好的那几家,虽有时也说些结儿女亲家的戏言,如果芯兰没这命,没被指给四贝勒,这话说出去也不算什么,毕竟一家有女百家求,可现在既已是这样,
这些话不可再提,要是日后不小心漏了口风,被四贝勒府里的那些女人知道,到时难免会被拿着用来对付芯兰,要是惹得四贝勒对芯兰的忠贞有所怀疑,到时,你该如何?”
马佳氏被他的话吓得面色大变,急道:“老爷您说的对,这话确实不能外传,被那些女人知道了,为了争宠,她们可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到时万一她们攀扯着芯兰和别人有些什么,
就算四贝勒明着不信,可也难保他的心里不会多想,要是因此厌弃了咱们芯兰,那可就……不行,妾身明日还是要跟大媳妇那交代下,原先的那些话必不能外传,可不能害了芯兰。”
“你明白就好,放心,虽然当时咱们有这个考虑,但因着要选秀,也没把这话说清、说实,只要不传出去,想来应该无事。”钮钴禄凌柱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是,老爷,不过您最好还是跟那几家打个招呼,免得日后坏了事。”马佳氏忧心提醒。
钮钴禄凌柱笑着回道:“放心,旨意下来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过了,要不是你刚才提起这事,我也不会再说这个。”
马佳氏惭愧的低头认错:“也是妾身心急了,所以刚刚才口不择言。”
“行了,没事,咱们用膳吧。”
钮钴禄凌柱知道她也是心疼女儿,关心则乱罢了。
“是,老爷,那妾身先去看看她们准备好了没。”
马佳氏笑着起身向外走去。
钮钴禄凌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稳,看着微微晃动的门帘,摸着冰凉的桌角,心头却是一片火热。
要是此事真能成,那他们钮钴禄家族,他钮钴禄凌柱,恐怕就是另一翻光景了。
004 回府
三天后,钮钴禄府。
马佳氏刚用完午膳,准备歇个午觉解解乏,睡意朦胧间,却见绿乔快步掀帘走了进来。
见状,马佳氏撑起疲懒的身子半坐起来。
绿乔恭敬的福身回禀:“夫人,马仁家的回来了,正在二门口那里候着,说是想给您请个安。”
马佳氏闻言,一扫刚才的满脸倦意,本有些苍白的面上也染上了一抹潮红,嘴里急切的问:“她回来了,就她一个人?”
绿乔不解的看了马佳氏一眼,低头回道:“是,马总管不在,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候着。”
马佳氏听了这话皱眉,脸上的红润也去了几分,心下有些迟疑不定。
难道是那块羊皮上给的地址错了?又或是没错,可木嬷嬷这人却是已经死了?
毕竟那董鄂妃都已经死了几十年,依着那个木嬷嬷的年纪,恐怕就是活着也有近百岁了。
可这人要是真没了,那她的芯兰以后……
“夫人,您现在要见她吗?”
绿乔静静等了会,却见马佳氏还是低头沉默不语,便又开口再问一遍。
“叫她进来吧。”
马佳氏蹙眉,不管结果如何,总要先问问清楚。
“是,夫人。”绿乔福身快步退下,不一会就带着马仁家的进门了。
“奴婢给夫人请安。”马仁家的上前福身行礼,一脸的松快笑意。
毕竟在一起相处多年,看她的这个态度,这个面相,马佳氏一直提着的心就缓缓的放了回去。
她轻舒了口气,朝一旁候着的绿乔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绿乔福身后退下,领着门口的小丫鬟们到院子里去做针线了。
马仁家的上前将马佳氏从床上扶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又麻利的拿过锦团放置在她身后。
接着她端起一旁小桌上的茶碗,在手腕上试了试温度,见已是冷了,就准备起身去叫人重新上茶。
“先不急。”马佳氏叫住她,指了指身边:“你先过来这,我有话要问你。”
马仁家的放下茶碗,搬着绣墩坐到床榻边。
“那个事,你办得如何了?”
马佳氏紧盯着她,希望能听见好消息。
“夫人,奴婢办事,什么时候叫您失望过。”马仁家的一脸得意的邀功。
“那人可带回来了?”马佳氏欣喜的笑了。
看来还真有木嬷嬷这个人,而且她还活着,那块羊皮上的预言成真了。
那她的芯兰,她的芯兰日后岂不是……
“人带回来了,就在奴婢家里候着了,您要是想见她,奴婢这就去把她带来。”马仁家的笑着回话。
“先不急,你先跟我说说这次办事的经过,一切还顺利吗?”
马佳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疑问,毕竟预言是那么的神奇玄妙和惊世骇俗。
听见这话,马仁家的却是一反刚才的满面笑容,苦着一张脸连连叹气:“夫人,您是不知,这趟差事可真是折腾,累着奴婢俩了。”
马佳氏皱眉不解:“这话怎么说?”
按说,那地离京城也不是很远,怎么会……?
“夫人,您是不知道,那个地方可难找了,感觉像是几十年前的名,现在有些村子搬的搬了,改名的改了,奴婢两人找了很久才找到地方,可在临近的村子里问了好些人,却都说没听闻有木嬷嬷这么个人。”
马仁家的边说边摇头,这一路上的艰辛还真是复杂难言。
“后来奴婢们赶了好长的路才找到地方,可那座山一眼看上去光秃秃的,连树都没长几棵,哪有房子,哪有人啊!”
马仁家的说到这里,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座光秃秃的石头山,两腿顿时又觉得酸疼起来,天知道那天爬山,都快把她给爬哭了。
“后来呢?”马佳氏更好奇了。
“后来奴婢两人就爬了上去,好不容易翻过山,才在山中间那地方见着一间屋子,还是石头盖的,都是整块整块的大石头,看着可怪了,也不知是怎么垒上去的?”
马仁家的一脸的庆幸和疑惑。
她也没想到那个木嬷嬷还真就住在山的另一边,虽然爬山是辛苦累了点,但好歹总算是完成了夫人交待的差事。
“那个木嬷嬷看着是个怎样的人?”
这才是马佳氏最想知道的,毕竟关系着女儿芯兰的前程。
闻言,一向快言快语的马仁家的却是迟疑的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良久之后,她才慢腾腾的回道:“这个木嬷嬷她,人瘦,能吃,话还少。”
“那她多大年纪?”马佳氏问出藏了心里很久的疑问。
马仁家的听完一愣,仔细的想了想,才犹豫着回道:“这木嬷嬷她,奴婢看着像五十多近六十的样子。”
“五十多?”
马佳氏一惊,这年纪不对啊,难道她们接错人了?
“你们怎么接的人?确定她就是木嬷嬷吗?”
“夫人,奴婢确定了的,当时奴婢在屋外叫人,那个木嬷嬷就出来了,确定了她的身份,奴婢把信物给她,把事情这么一说,她就同意跟奴婢下山了。”
马仁家的细细说着回忆。
“她还叫奴婢两口子帮她收拾东西,有好几个大箱子,瓶瓶罐罐的一大堆,还是奴婢那口子赶车回村里请人帮忙搬下来的,那些人见这山里还真住着有人,都被惊着了。”
“那山上就木嬷嬷一个人,屋子里吃的用的都很少,也不知她一个人在那儿是怎么过日子的?”
马仁家的喃喃不解,那么清苦孤独的生活,要是搁在她身上,可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马佳氏皱眉困惑的再问:“就她一个人在山上,那你也没问问她的家人去哪了?她为什么一个人在山上生活?”
马仁家的听此就更是无奈,苦笑道:“还问她家人?夫人,您是不知道,那个木嬷嬷也不知是不是一个人在山上呆久了,感觉连话都不会说了,这两天奴婢跟她相处着,讲的话还没有这么多。”
马仁家的说着举起一只手摊开,而且那个木嬷嬷每次回话还都是“嗯嗯嗯”的,感觉除了这个,她就不会说别的了。
“这样啊!”
马佳氏蹙眉,对着马仁家的吩咐:“你先回去,给那个木嬷嬷讲讲府里的规矩,等老爷回府用完晚膳后,你再带她来候着,老爷也想要见见她。”
“是,夫人。”马仁家的应声后,却没立即起身退下,她面带犹豫的看着马佳氏,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有事?”
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马佳氏放松的靠着锦团,浓浓的倦意慢慢袭来。
毕竟她已经习惯了每天这个时辰午睡,今天因着这事,已是晚了。
“夫人,就是上次奴婢跟您提的那个,关于绿乔……”马仁家的笑着靠近,殷勤的帮马佳氏掖了掖被角。
005 奖赏
“你呀!”
马佳氏没好气的伸手点点马仁家的。
“你就一心光惦记着我身边的丫头了,怎么,有紫薰和红豆两个做媳妇还不够,现在又来盯着我的绿乔,合着我这的丫头都成给你养的了。”
听着这略带指责寒喧的话,马仁家的却也没惶恐羞惭,反而更是亲近讨好的笑着恭维。
“那是,奴婢可还有三个儿子没娶媳妇呢,夫人您这里的丫鬟,平日跟着夫人,听着夫人的教诲,学着夫人您的行事,多少都沾了点贵气,那可都是顶好顶好的丫头,奴婢可再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媳妇了。”
看着马仁家的举起的大拇指,还有脸上故作谄媚的笑,再想着她们夫妻俩这次办的差事,也的确是该有所奖赏。
马佳氏便笑着回道:“行,给你留着,不过还要再等等,我身边如今还用的着她。”
“有夫人您这句话就行了,奴婢就等着哪天领着新媳妇来跟您磕头讨红封了。”
马仁家的起身恭敬的行了个全礼,有了夫人这话,她的心就定了。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看你这笑的嘴都快合不上了。”
马佳氏笑着摆手,不耐烦的打发她出去。
“是,夫人,奴婢告退。”马仁家的福身后掀开门帘退下。
看着正在院子里领着小丫鬟做针线的绿乔,她很是亲热的上前招呼:“绿乔,你的手可真巧,这绣活瞧着可真精致。”
绿乔放下手里的绣活,起身看向马仁家的,笑着回道:“婶子您夸奖了,谁不知您手里的绣活那才叫顶尖,夫人以前的衣裙可大多都是出自您的手。”
“那是以前,现在可不行了,我这眼睛早花了。”马仁家的笑着自嘲。
她看着眉清目秀的绿乔,语带暗示的说:“只可惜我没闺女,这家传的手艺就要断了,不过我看绿乔你是个有天赋的,你要是想学的话,就来家里找我,你婶子我可是不会对你藏私的。”
绿乔闻言一愣,嘴角的笑一僵,随后福身道:“那绿乔就先谢过婶子了。”
“多大点事,谢什么。”马仁家的随意的笑着摆手,好意的又提醒她:“夫人已经睡下了,一会你记得服侍夫人起身,可别耽误了差事。”
“谢婶子提点,我记下了。”绿乔温和的笑着道谢。
见状,马仁家的就更是满意了,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没有挑错人。
“那我就先回了。”
“婶子您慢走。”绿乔看着马仁家的迈出院子的背影,嘴角一直挂着的浅笑逐渐拉紧消失。
她蹙眉沉着脸坐回小凳子上,捏着绣活的手紧了紧,在绸缎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
马仁家的刚回自家院子,就见三儿子正闷头站在门口,脸上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福儿,你站这干嘛?”
听见老娘的问话,马福欣喜的上前,殷情的虚扶着讨好。
“娘,您回来了。累着了吧?快,快进屋里歇着。”
“我还好,你爹呢?”见院子里空荡荡的,马仁家的皱眉问。
“爹被吴叔叫走了,说是采买那里出了点事。”马福扶着自家老娘坐下,倒茶拿糕点忙的不亦乐乎。
“娘,您快喝点茶,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现在离晚膳还早,可别把胃给饿坏了。”
“行了行了,你先坐下。”见三儿子围着自己忙得是团团转,马仁家的哪会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娘。”
马福老实的挨着老娘坐下,焦急的他忍不住动了动,总觉得椅子上像有针扎似的不得安宁。
“娘知道你的心思。”马仁家的说完,看着儿子逐渐涨红的脸笑了。
“放心,娘已经跟夫人提了,夫人也答应了。”
“娘,真的?”马福惊得跳起来,欢喜的笑开了。
“娘,您真好!您放心,我跟绿乔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还要给您多生几个大胖孙子,让你老抱都抱不下。娘,那,那我跟绿乔她什么时候成亲啊?”
见三儿子这狂喜失态的模样,马仁家的随手拿着一旁的苕帚就挥舞过去,嘴里气笑道:
“还孙子,还抱不下,你看看自己这上串下跳的样子,能当好爹吗?别急了,夫人那还用的上绿乔,怎么的也得等小姐出门后。”
“啊?还有那么久!”马福很是失望。
现在才九月中旬,小姐要到十一月初才出门,还有近两个月,这日子好难熬啊!
“对了,那个?”马仁家的指指偏房,低声问:“她没事吧?”
“进屋后就没出来过。”马福摇头,总觉得那个嬷嬷看人的眼神怪怪的。
“行了,你去做事吧。没事别老偷懒,我要是再听见你吴叔说你做事马虎不用心,你看你娘我怎么收拾你。”
马仁家的说完丢下苕帚,用帕子擦干净手,拿着桌上的点心用着。
来回这一路,她还真饿了。
“知道了,娘,那我走了。”得了满意答复的马福头也不回的跑了。
马仁家的咽下嘴里的点心,喝口茶漱漱口,伸手理理发鬓,再拍拍衣摆的褶皱,这才起身向着偏房走去。
“咚咚咚!”
敲了三声门后,也不等里面回应,她就自己推门进屋了。
可别以为她这是不尊重人家木嬷嬷,实在是昨天在客栈里,一大早她在门口站了近一个时辰,敲门敲了无数次,可里面就是没人应。
她以为是木嬷嬷还在休息,想着她是夫人交待要恭敬请来的贵客,也不好因为要赶路而上前打扰,就只能继续在外面等。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直到木嬷嬷她肚子饿了,这才自己开门出来,这么不喜欢说话的也没谁了。
“木嬷嬷,您还歇着了?”
马仁家的看着坐在桌子旁的背影,果然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连姿势都没变一个。
再迈步走近一看,马仁家的无奈摇头,不解她怎么还在盯着那个黑乎乎的玉珠。
自从那天把这个信物拿给木嬷嬷后,就好像没见她离过手,也不知这到底有啥好看的?
这个玉珠看着不大,黑乎乎的像团小煤球,玉质也不咋样,上面还有好多的裂纹,就像快要碎掉似的。
这瞅着就不值钱,也不知她整天揣着是在稀罕啥?
“木嬷嬷,我已经去跟夫人回过话了,夫人叫我先跟你讲讲府里的规矩,等用了晚膳后再见你。”
马仁家的坐下细细说着,见木嬷嬷还是在低头沉默,她就只能无奈的皱眉继续。
“我们老爷名钮钴禄凌柱,官位是四品典仪,夫人马佳氏,两人膝下有三子一女,这次请你来,就是为了小姐,小姐她在这次的选秀里,被皇上下旨指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木兰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玉珠,暖暖的热意徐徐传来……
她听着耳边细细嗦嗦的絮叨,心里却还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006 失忆
她是谁?
她是哪里人?
她的家人呢?
她有家人吗?
仿佛只是简单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却一切都变了模样,她睁开眼就在那座山上,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屋内的摆设极少,只有一张石头垒起的床,还有几个大大的红木箱子,里面除了一些瓶瓶罐罐和几身衣服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是一样都没有。
她醒来后出去四处走动查看,却发现怎么也下不了这座山。
每次都快要到山脚下了,却不知怎么的眼一花又突然回到了山上,那几米的距离是如何也跨不过去。
试了无数次失败后,无奈的她也只好老实的回了石屋。
幸好其中一个箱子里还存了几袋肉干,否则她岂不是要活活的饿死在山上,感觉这样的死法好悲催。
是谁把她关在山上的?
又有什么目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无数的疑问谜团,等待着她来解答。
醒来的时间长了,她也开始慢慢想起一些事,她想起自己名叫木兰,可却仍想不起她的年纪和来历。
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而且依着她的年纪,也不知有没有丈夫或儿女?
除了名字,她只记起了箱子里那些瓶瓶罐罐里装的东西是什么,叫什么名字,该怎么用,该怎么配制。
这一切仿佛都已经形成了本能,她做起来完全不用思考。
还有很多的方子,有各种治病的药方,有补养身子的药膳方子,还有一些保养皮肤,化妆打扮等,各种妆品的方子。
一种种的很是复杂,但她却记得十分清楚牢固,好像自己曾经死记硬背过无数遍。
一个奇怪的声音总在她脑海里回荡,说她下不了山,也不能下山。
她要等人来找她,来接她,来人还要有信物,而且这个信物对她很重要,必须要随身带着。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回自己的记忆,找回曾经的自己。
几个月过去了,在她尽量省着吃也快要断粮时,才终于有人上山了。
当那一男一女来到屋门口,嘴里声声叫着“木嬷嬷”时,木兰直觉他们要找的人就是自己。
当那个黑乎乎的玉珠出现在眼前,木兰几乎是抢着的握紧在手中。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暖意微带着刺痛袭来,清除着她身体里一直不曾消退的麻木,失而复得的狂喜涌上心头。
这是她的!
这是属于她的东西!
很重要!
非常重要!
强烈波动的情绪提醒着她。
木兰轻轻摩挲着玉珠,总觉得拿着它很舒服,身体里暖暖热热的。
那些酸疼麻木,那些冷意寒气,那满身的倦怠和苍老的死气,好像都在慢慢的褪去,她在逐渐变回曾经的自己。
原来的她是什么样的?
抬头看着不远处铜镜里的那张脸,暗黄、枯瘦、衰老、满是皱纹和老皮。
木兰快速的低下头,她觉得眼疼。
要知道这还是她吃肉干“养”了几个月的成果。
她刚醒来时,根本就像个活骷髅,真真的“皮包骨”,走路摇摇晃晃的,感觉手脚都不大听使唤。
找路下山时摔了好几次,每次都觉得自己快摔散架了,还好她命大没死。
“咕噜噜!”
熟悉的声音响起,马仁家的停下絮叨,不自然的看着木兰的肚子。
明明她去见夫人前还给她上了三盘点心的,可现在—
抬眼看着桌上干干净净的三个空盘子,马仁家的不解,木嬷嬷这么瘦,怎么会这么能吃?
木兰伸手摸摸肚子,感觉已经扁的都凹进去了,明明刚刚还有点微凸的弧度。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又饿了,她这消化能力也太强了。
木兰无奈,看来那个“教养嬷嬷”的差事她还真要好好干,就她现在这个饭量,要是不努力做事,恐怕以后是要饿肚子的,这绝对不行。
“那行,木嬷嬷你先等等,我去叫我家媳妇做饭,一会好了叫你。”
马仁家的决定叫老大媳妇今天多做一桶饭,再多炒几个菜,拿出请客五六人的份量,想着这回应该够了吧?
“咚咚咚。”
木兰伸指敲敲桌面,等她看过来后,点点桌上的空盘子示意。
马仁家的秒懂,抽抽嘴角回道:“行,我等会再送一盘点心来。”
一盘?
那怎么够。
“咚咚咚!”
木兰又敲了三下,手指在三个空盘子上都各点了一下,继续示意。
“三盘。”马仁家的这回明白了。
闻言,木兰垂下眼盯着手里的玉珠继续摩挲,满意了。
***
正院
“老爷,您吃口茶?”
刚用完晚膳回到内室坐下,马佳氏便从绿乔手里接过热茶捧给钮钴禄凌柱。
钮钴禄凌柱举着茶碗凑到嘴边轻嗟了一口,抬眼看着马佳氏问:“人带来了?”
马佳氏知他指的是谁,放下茶碗,拿帕子轻按唇角,看向一旁静站着的绿乔。
绿乔上前福身回道:“回老爷夫人,人早在外面候着了。”
“叫她们进来吧。”马佳氏说着又看了凌柱一眼。
“是,夫人。”绿乔转身退下。
“老爷,您看?”
马佳氏在钮钴禄凌柱回府后,便把关于木嬷嬷的一切告知。
因着木嬷嬷的年纪,他们都猜测这个木嬷嬷,估计是当年董鄂妃身边那个“木嬷嬷”的徒弟或家人。
毕竟年纪虽对不上,可却同样姓“木”。
“先看看再说。”钮钴禄凌柱摆手,放下茶碗静候。
门帘被小丫鬟掀开,绿乔带着两人进屋。
“奴婢给老爷夫人请安。”马仁家的上前恭敬的福身见礼。
木兰跟在后面停下,却只呆站着不动。
看着马仁家行礼的动作,她脑子里好像也出现了一个小人在行礼似的,可动作却比眼前的这个马仁家的更标准、更规矩。
对于这马仁家的行礼,她能找出好多的缺点,左右两肩不齐,腰弯的低了,手抬的高了,两脚间距离大了点……等等。
总觉得自己能做的比她更好看,更标准。
对照着脑子里的小人,木兰的腰背挺的更直,这一切仿佛都已经刻在了她的血和骨子里,好像她曾经做着这个动作千百次、千万次似的。
马佳氏看着那个仍直挺挺站着不动的女人。
这就是那个“木嬷嬷”吧?
怎么这么个寒碜样,跟她预想的也差别太大了,这真没接错人吗?
而且这人也不跟她们见礼,就这么呆呆的傻站着,她这是想干嘛?
马佳氏想着这些,眼含不悦的皱眉。
一时间屋子里静极了。
007 猜测
钮钴禄凌柱仔细上下打量着木兰,这个女人大概五十多近六十的样子,一身半旧的青蓝色花纹衣裙,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整个人看着很是瘦弱。
衣裙的料子虽不错,可却样式老旧,不像是近几年流行的,头发已经花白,挽了个简单的发鬓,上面只有一根木簪子插着,看着很是简朴。
模样看着平凡,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瘦巴巴满是皱纹刻痕的脸显得很老,看着就像是常年吃不饱的难民。
暗黄的皮肤上满是纹路,两条眉毛乱糟糟的,一双眼虽小,却也黑白分明,透着股生气。
可配着那凹陷的脸颊,紧抿微拉的嘴角,看着却带着股凶煞气,整个人显得很是严厉和刻板,让人觉得很不好相处。
在他们打量木兰时,木兰也快速抬眼扫了一眼上坐的两人。
一身褐色常服的男人大概四十几岁,古铜色皮肤,浓黑的粗眉,一双眼大而藏锋,粗旷的鼻,厚厚的嘴,下颚蓄着胡须,长相虽一般,气质却不俗。
旁边一身桃红色花绣衣裙的女人倒是长得不错,三十几岁的年纪,白净的鹅蛋脸,柳眉弯弯,杏眼桃腮,虽略显丰满,却突显出了她的端庄和柔美。
站在一旁的马仁家的觉得后背都汗湿了,直朝一旁干站着的木兰使眼色。
见上坐的男女两人直直的看着自己,再加上一旁马仁家的暗搓搓拉她的衣袖。
木兰回神,知道这两人就是以后要暂时养着自己的“饭票”。
想着不能饿肚子,想着要找回失去的记忆,木兰迈步上前福身行礼,嘴却是仍闭着没开口。
看着她规范优雅的动作,马佳氏却是双眼一亮,只觉这礼行的漂亮,如行云流水般,看着就赏心悦目,她暗自点头,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
“绿乔,你们先下去吧。”马佳氏道。
“是,夫人。”绿乔应声,同马仁家的一起退下。
屋子里一时又静了下来。
钮钴禄凌柱收回打量木兰的眼神,偏头对着马佳氏点头示意。
马佳氏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仍站在厅中的木兰,笑着招呼:“嬷嬷你先坐吧。”
木兰点头福身坐下,按规矩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她的脸微微低下,腰背挺直,双肩自然下垂,两手交叠着放在腰侧,两腿并拢着微微斜靠,衣裙下只露出点点鞋尖,坐姿优雅标准的好看极了。
“嬷嬷姓木?”马佳氏看着就更满意了。
木兰默然点头,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垂下眼脸。
看来这家也不像是认识或熟悉她的人。
奇怪,那她们是如何上的山?又怎么知道她在那里?难道她们跟那个把她关在山上的人有联系?
可看这样子又不像?
“那,木嬷嬷知道我们这回请你来的目的吗?”马佳氏继续问,脸上的笑意一片柔和。
木兰想着心事,只继续点头。
知道是因为这家的小姐被指给了四贝勒做格格,所以才请她来做教养嬷嬷。
她要负责调养好小姐的身子,好让她能早日为四贝勒诞下个阿哥。
可是,她们又是如何知道她会做“嬷嬷”的?或者她以前就是做“嬷嬷”这个职业?
看她们现在的这个态度,难道她还很有名?
要真是这样,那她悄悄的打听打听,也不知能不能找到认识她的人?
“这次选秀,皇上降下旨意,把我家的芯兰赐给了四贝勒做格格,定下了十一月初四入府,德妃娘娘更是看重的赐下了两个教养嬷嬷。”马佳氏微带得意的介绍。
木兰沉默的继续倾听,暗自猜测,就算她们不是把她关在山上的人,可她们也一定跟那人有联系,或许她们知道些什么?
不管如何,反正暂时留下总是对的。
“这两个嬷嬷只负责教规矩,在进府前,她们却是要回宫给娘娘复命的,而木嬷嬷你,我们却是想要你跟着芯兰一起进贝勒府,就以她奶嬷嬷的身份。”
马佳氏说出他们夫妻俩早就商量好的对策。
“奶”嬷嬷?
她?
木兰僵硬着脸继续听,不自觉的垂眼看了自己平坦的胸口一眼。
这幸亏不用她真的去“奶”,否则,她恐怕对此无能为力,毕竟她早已丧失了这个功能。
唉,要不是当初在山上醒来时,她就发现自己面部僵硬的做不了太多表情,否则她现在是绝不会这么“平静”的继续坐着。
“那木嬷嬷你的意思是?”马佳氏问,希望她能答应。
她见木兰听闻此事,依然正襟危坐,不动声色,显得老成持重,心里对她就更是满意和看重。
马佳氏期盼,要是她能像那个“木嬷嬷”帮董鄂妃一样的帮她的芯兰,能早日让芯兰诞下个阿哥。
那芯兰的命运,岂不是向那个预言前进了一大步。
木兰仔细考虑了一下,才无奈的点头同意,为了打听她们跟那个“仇人”的关系或联系,为了找回失去的记忆,她也必不能退缩。
何况这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她可禁不起饿。
想到这个,木兰却觉得她好像又饿了,明明才刚吃完饭不久,怎么感觉像没吃似的。
木兰不自觉的把手伸进袖子里摩挲着玉珠,觉得自己真不好养,果然抱个大腿当“饭票”是对的。
见木兰同意,马佳氏松口气。
想着他们夫妻对这个“木嬷嬷”身份来历的猜测,她迟疑着问:“不知你和当年承乾宫里那位身边的嬷嬷是?”
她问得很是隐晦,毕竟董鄂妃可是个叫今上很不喜的人。
木兰闻言,像没听见似的,脸上还是毫无表情,心里却是连连叫苦。
她忍住从胃部往上翻的酸水,一心只觉得好饿!好饿!
至于什么承乾宫里的那位,她管她是谁?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什么时候能吃宵夜?
看木兰这副不欲多言,满心郁闷苦痛的模样,马佳氏却反而心定了,转头看向边上一直沉默的钮钴禄凌柱。
他们夫妻俩对视着颔首,都确定了先前的猜测,不过既然木嬷嬷她不想提这些伤心事,他们也就不揭人疮疤了。
“既是这样,那我就不多问了,请木嬷嬷放心,只要你好好照顾芯兰,忠心于她,你的一切自有专人照料服侍,月银礼仪的都不会少,要是以后你老了需要荣养,我们钮钴禄府也自会为你操办妥当。除了这些,不知木嬷嬷你还有什么想法和意见?”
马佳氏诚心许诺,为了芯兰的前程,她花再多的银子都值得。
008 安排
木兰闻言后两眼一亮,抿抿干涩的唇,伸手摸摸肚子示意。
不行,她真的好饿,感觉要是再不吃点东西,她整个人都要晕了。
马佳氏见状,皱眉看着木兰,觉得她这个动作看着可不好看、不雅。
这马仁家的说她话少,可这话也太少了。
进屋这么久,她在这自说自话了半天,可这个木嬷嬷却是一声不吭,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木嬷嬷,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马佳氏再次承诺:“只要不过分,我们都能答应。”
木兰明白她没理会自己的意思,干脆用手摸着喉咙,微张嘴“啊啊”两声。
“老爷您看?”马佳氏惊讶错愕的转头看向凌柱。
这个木嬷嬷她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钮钴禄凌柱也发现不对劲了,皱眉道:“木嬷嬷你不能说话?”
木兰点头,她在山上醒来后,就一直觉得喉咙处像火烧般的痛,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后来玉珠到手后,这种难受的感觉才削减了点。
可要是想发声开口说话,却还是有撕裂火灼般的痛,所以她是能不说话就尽量闭口不言。
“伤了。”木兰撕扯着喉咙,缓缓吐出两个字。
她的声音又粗又嘶哑,像有石头磨着嗓子般的刺耳难听。
“怎么伤的?严重吗?以后还能恢复吗?”马佳氏急问。
她担心要是木嬷嬷一直不能说话,或老是这种声音,也不知能不能顺利跟着芯兰进贝勒府。
“在治。”
木兰忍着痛开口,继续摩挲着手里的玉珠。
虽不知这玉珠到底有何妙用,可这光到手两天,她的喉咙便比先前好了许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正常的开口说话了。
“那就好,那就好。”马佳氏放心的松口气,对着木兰许诺:“木嬷嬷你需要什么药就告诉我,有任何意见要求也只管提,我们没有不应的。”
听见这话,木兰再次摸摸肚子,提醒她:“饿!”
马佳氏皱眉不语,饿?
该不是为了早点在外候着,马仁家的根本没给木嬷嬷用饭,就直接带她来了吧?
马佳氏想着不悦,扬声叫:“绿乔。”
话音刚落,绿乔就掀开门帘进屋。
“夫人,您叫奴婢?”
“木嬷嬷的住处收拾好了吗?”马佳氏问。
“夫人,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在了离小姐最近的青竹院。”
“服侍的人呢?”
“因夫人您吩咐要贴心懂事的丫鬟,奴婢做主选了院子里二等的绿芸和红莲,已经叫她们在外面候着了。”绿乔细细回禀。
“那就好。”马佳氏对木兰笑着说:“木嬷嬷你先去院子看看,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叫她们改,有事就吩咐丫头们办。”
木兰点头表示明白,再次指指自己的肚子提醒,眼神很是“可怜”。
马佳氏见状,忍笑拿帕子掩嘴,对着绿乔吩咐:“绿乔,你去厨房叫一桌席面送去木嬷嬷的院子,叫她们好好的侍候。”
绿乔福身回道:“是,夫人。”
“木嬷嬷你也跟着去吧,明日我再叫芯兰来见你。”马佳氏说着摆手。
木兰起身跟着绿乔出门去了。
见人走了,马佳氏满面忧心的看向钮钴禄凌柱。
“老爷,您看这个木嬷嬷怎样?虽说礼仪举止不错,可人却是又瘦又伤了嗓子,看着身子也不是很好,她能好好照顾咱们芯兰吗?”
“先看看吧,告诉下面的人,仔细盯着,要有什么不对,便立刻上报。”
钮钴禄凌柱想着女儿芯兰的性子,又开口叮嘱。
“你跟芯兰仔细说清楚,叫她安分些,好好跟这个木嬷嬷相处,毕竟是预言里提到的人物,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是,老爷,妾身知道了。”马佳氏点头应允。
***
绿乔领着木兰出门,刚到院门口,便见红袖和马仁家的在那说着什么。
两人面上都带着笑,红袖更是亲近的拉着马仁家的手撒娇。
“绿乔姐,你来了。”红袖先见着人,笑着打招呼。
“嗯。”绿乔走近看了她一眼,对一旁马仁家的说:“婶子,木嬷嬷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一会麻烦婶子找人把嬷嬷的东西都搬过去。”
马仁家的笑着问:“行,绿乔,那夫人安排了哪个院子?”
“离小姐最近的青竹院。”绿乔回道,不看旁边老给她使眼色的红袖。
“那行,我这就回去叫人搬东西。”马仁家的说完,对着木兰保证:“木嬷嬷放心,我一定叫他们万分小心,不会乱动你的箱子。”
她说完就想走。
“婶子您等等。”一旁的红袖叫着,从院子边的角房里提出一个灯笼。
“这天暗了,婶子您慢点走,仔细着脚下。”红袖把灯笼递给马仁家的,还一直不放心的叮嘱。
“好,我这就回了。”马仁家的笑着转身离去。
木兰看着她们三人间的对话和神色变化,只焦躁的摸着肚子,她眼下哪有闲心关注这些,还是先喂饱肚子最重要。
绿乔不语的看着这一幕,对着从角房里出来的两个粉色衣裙的丫鬟招呼道:“绿芸,红莲,你们两个来见过木嬷嬷,以后要好好听嬷嬷的吩咐。”
“是,绿乔姐。”两个小丫鬟应声,偷看了木兰一眼,只觉看着真不是个好相处的,两人心里顿时都有点紧张和担心。
“奴婢绿芸见过木嬷嬷。”文静清秀的绿芸福身行礼。
“奴婢红莲见过木嬷嬷。”娇俏可人的红莲福身行礼。
木兰见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
这胃里的酸水一再的往上冒,她只觉得两眼发黑,实在是没有耐心了。
绿乔对着木兰开口道:“木嬷嬷您先跟着她们去青竹院,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准备席面,一会就给您送来。”
木兰听了两眼一亮,露出饥渴的“凶光”,点头跟着两个提灯笼的小丫鬟走远。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红袖撇嘴嫌弃的抱怨:“绿乔姐,这个木嬷嬷,你说夫人还特意叫婶子去请她,她有什么大本事吗?这看着又瘦又丑,像难民似的,也不知还有几天好活,弄不好—”
009 劝说
“行了行了,你怎么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小心惹祸。”绿乔赶紧叫停,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
红袖这丫头,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老是由着性子乱说话,也不怕传出去得罪人。
“好啦好啦!”红袖拉着她赶紧解释:“绿乔姐,这些话,我也就只跟你说,旁人哪会知道,放心啦!”
“你呀!”绿乔伸指点点她的额头,对这个一起进府相处多年的妹子无奈。
“绿乔姐,你刚刚对着婶子怎么也不亲近点?要知道你以后可是——”
红袖想劝她对马仁家的上点心。
“行了,这话我不想听。”绿乔皱眉挣脱她的手,转身进了角房里坐下。
红袖紧跟着后面劝:“绿乔姐,我知道你还想着原先跟你有婚约的那个邻家哥哥,可你都被卖了,连家原来在哪都忘了,你那个邻家哥哥更是不知还记不记得有你这个人。
十年了,就算他还记得你,也记得说要给你赎身的承诺,可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年你被卖给了哪家,他怎么可能找来,你就别傻得继续等了。”
红袖说到这里,装做没看见绿乔那难看的脸色又接着道:“这马家不错,马叔管着采买的差事,那是个油水足的地方,婶子更是夫人的心腹,很得夫人信任,马福哥他喜欢你。
对你确实一片真心,你就一点都不动心,而且我刚刚听婶子的口气,好像夫人已经答应她了,只等着小姐出了门就办事,绿乔姐,你就别扭着了,没好处的。”
绿乔皱眉不语,虽知红袖是一片好心,可她只要想到当年被卖时,那个被打了一顿,满头满身血,还依然不放弃,拼命追着马车跑的柱子哥。
他摔倒,爬起来,摔倒,再爬起来,就这么一路的追啊追,一边跑一边大叫着她的名字,叫她等着,他一定会来找她,会来给她赎身的。
想着好久以前发生的那一幕,绿乔她的心里就酸苦极了。
“绿乔姐,你的年纪也大了,还能在夫人身边留多久,我知道你不是那心大的,没像那些不省心的只盯着老爷,指望能翻身做半个主子。”
红袖说着意有所指。
“绿乔姐,你总是要配人的,既然这样,还不如给自己找个好去处,不管如何,总能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你——”
“红袖,你别说了。”绿乔打断她的话。
她何尝不知道这些,可却总是抱着那么点希望,不想过早的认命和屈服。
“反正我是觉得马家不错,不光家底厚,婶子看着也不是那种会折腾人的婆婆。”
红袖从茶壶里倒了碗凉茶喝下,一抹嘴后又继续。
“你看紫薰姐和红豆姐,她们俩现在的日子过的可都不错。”
“所以你就盯着马寿了?”绿乔瞪眼,没好气的问。
“那是,我眼多尖啊,早下手了,这先跟婶子打好关系,以后成了一家也好相处。”红袖说着满眼得意。
“你也别老欺负人家马寿老实,老是叫他给你买这买那的,这样不好。”绿乔低声劝,她就看过好几回马寿偷偷的来送东西。
“绿乔姐,我晓得,而且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只是些零嘴头花,我这是给他个献殷勤的机会,哪像你,马福哥不管给什么你都不要。”红袖说着撇嘴,觉得她真是笨。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对他又没意思,怎会用他的银子。”绿乔反驳,突然想起那天在角落里看见的情景,她不放心的叮嘱。
“红袖,你和马寿的事还没让婶子知道吧?你们两个最好能早点过了明路,这样才保险,你现在可不能和他太亲近,小心吃亏。”
“我哪有?”
红袖扭头不认,脸上的神情有些羞涩和尴尬。
“前天晚上落锁前,就在院子外,我可都看见了。”绿乔点明时间和地点。
“那个啊。”红袖想起那天被猛亲的一口,红着一张脸娇嗔道:“绿乔姐你放心,我那天不过是给他点甜头尝尝,我才没那么傻,不到洞房花烛夜,我是不会让他吃到嘴里的。”
“你这张嘴,真是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绿乔气得伸手在她身上连拍了两下。
红袖怕疼的赶紧起身躲开,随后又笑嘻嘻的说:“唉,绿乔姐,你要是能想通就好了,以后咱们要是真成了妯娌,那关系就更亲近了。”
“你还说!”绿乔举手作势威胁:“我看你是皮痒了!”
“绿乔姐,你好好想想我的话。”红袖笑着躲出门去,跑开几步后又道:“夫人先前交待我,等你们出来了,让我去叫小姐来,我这就去了。”
“你……”
绿乔气恼的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看来马家这事,是应是否,她必须要快点拿定主意了。
***
汀兰院
钮钴禄芯兰气鼓着脸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看的不是很清楚,却总觉得自己的额头和鼻子比别处红些。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果然有几个疙瘩微微凸起,摸着还痒痒的刺痛,真是越摸越明显,越摸越烦躁。
“小姐,您怎么又上手了?”守在一旁的丫鬟香豆见状,连忙上前阻止道:“陈大夫不是交代了,不许小姐您碰的吗?”
钮钴禄芯兰听了气呼呼的一甩手,没好气的瞪眼抱怨:“那什么烂大夫臭大夫,他说的话根本就没用,这都好几天了,我听他的话戒荤吃素,还喝苦苦的药清肠胃,可你看,你看!”
她激动的把脸凑近一旁的香豆,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示意。
“原来的几个还没消,现在这里又长了一颗大的。你看,长这么大,还长在这里,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香豆看着快要泪奔的小姐,无奈的上前安慰:“小姐,没事的,陈大夫不是说了,您是容易燥热的体质,又喜荤喜辣,所以才这么严重,等吃了药,把火全部发出来就好了。”
“全部发出来?”钮钴禄芯兰气得瞪眼跳脚,冲着香豆质问道:“你是说它还会继续长?”
她问完又对着铜镜咬牙切齿,伸手快速扒下浏海,试图挡住额头上的疙瘩。
这上面是遮住了,可鼻子这该怎么办?
香豆无奈的看着铜镜前鼻头红红,长了一个鼓包的小姐继续作死的上手摸啊摸的。
她咬咬牙,又上前阻止:“小姐,陈大夫可是说了,这不能抓,不能摸,要是疙瘩破了可是会留疤的!”
留疤?
听着这话,钮钴禄芯兰的手终于不再抗拒的被香豆拉开,她紧张的盯着铜镜里的自己,靠近仔细的看了又看。
半晌之后,她庆幸的拍拍胸口,还好还好,那些疙瘩还一个都没有破。
010 怨怼
“是啊,那天陈大夫开药的时候不是再三的交代过,小姐您忘了?”香豆很肯定的点头,又继续劝。
“小姐,陈大夫都说了,您身子骨弱,不能用猛药,只能慢慢调理,所以您这不会那么快好,小姐您就不要太着急了,咱们慢慢的吃药,过几天就会好了的。”
钮钴禄芯兰被香豆好说歹说的拉离铜镜,磨蹭着回到了内室的桌边坐下。
“小姐,您先喝口水。”香豆从桌上的壶里倒了杯清水,解释:“小姐您刚喝了药,现在不能喝茶,恐会解了药性。”
钮钴禄芯兰鼓着脸接过杯子小口的喝着,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似乎也慢慢浇熄了她身上的焦躁。
“小姐您不要老是去想嘛,等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您老是去看去摸的,它不就好的越慢。”香豆说完,接过空杯子再问:“小姐,您还要喝吗?”
钮钴禄芯兰无力的摆摆手,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
“小姐,您这样,要是被嬷嬷们看见,又要说您了。”
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小姐,香豆无奈提醒。
“这不是没看见吗!”钮钴禄芯兰撇嘴抱怨:“她们不在的时候,我还不能松快点,天天被她们念叨着数落,我都快烦死了!”
“小姐,您怎么又说那个字!”香豆皱着脸叹气。
这个“死”字,宫里可忌讳着了,怎么小姐老是记不住,每次一顺嘴就说出来了。
这都被嬷嬷们逮住罚了好几次,还忍不住的老犯错,连她都觉得小姐像嬷嬷们说的没长记性了。
“行了行了,你这个管家婆。”钮钴禄芯兰翻了个白眼指责:“你就光会一天盯着我了,还老是给我额娘打小报告,也不知你到底是谁的丫鬟?”
“小姐!”香豆闻言更觉无奈和冤枉。
这夫人叫她去问话,难道她还能撒谎不成,又不是不想干啦。
唉,这做丫鬟的真可怜。
“小姐,夫人院子里的红袖姐姐来了。”一直守在门口的丫鬟喜儿进屋禀报。
额娘院子里的人?
钮钴禄芯兰这回好歹坐直了身子,开口吩咐:“叫她进来吧。”
香豆连忙迎上前,招呼道:“红袖姐姐来啦!”
红袖对她点点头,走到内室的桌前福身道:“奴婢红袖给小姐请安。”
钮钴禄芯兰见着,摆手叫起,懒懒的问:“额娘叫你来干嘛?”
“夫人请小姐您去一趟,有话要说。”红袖笑着回话。
“那行,走吧。”钮钴禄芯兰起身向外走去,后面的红袖和香豆两人对视一笑后忙跟上。
***
正院
“额娘,这么晚了,您叫女儿来有什么事?”
门帘还没掀开,钮钴禄芯兰的声音就已经传进了内室。
“你这孩子,怎么还是咋咋呼呼的,都跟着嬷嬷学了这么久的规矩了,怎么老不长记性。”
对着刚进门的钮钴禄芯兰,马佳氏伸指点点她的额头训斥:“看来是罚你罚的还不够!”
“额娘!”钮钴禄芯兰靠着马佳氏坐在榻上,身子一股脑的偎进她怀里撒娇。
“您就别说我了,我也就在您跟前还能松快些,其它时候不都是规规矩矩的,咱们娘俩还不能亲近些。”
马佳氏抱着怀里嘟嘴撒娇的女儿,想着她从娇娇小小的一团,长成了现在这么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样。
精心娇养了十四年,这马上就要嫁人,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估计能见到的面也不多了。
想着这些,马佳氏的心立马就软了下来,无奈的抱紧她叹道:“你呀,就是吃定你额娘我了。”
“那是,咱娘俩谁跟谁啊!”钮钴禄芯兰抬头娇俏的笑着娇嗔。
“你这鼻子是怎么啦?”
看着她鼻尖上这么明晃晃的一个大疙瘩,马佳氏惊愕的愣住了。
“哎呀,额娘,您怎么看见了?”钮钴禄芯兰忙坐起身子,羞愤的拿帕子挡着脸叫:“丑死了,丑死了!”
陪在一旁的香豆见状苦笑,这小姐怎么就是不忌口,老是说这些个忌讳的字,还越是提醒越是要说。
“你这孩子急什么,额娘看见了又有什么关系?”
马佳氏强硬的拉下她捂脸的手,仔细的看了看后,安慰她:“这没什么,就是火气大,你随了你阿玛,是容易燥热的体质,以后少吃那些荤腥油腻的食物,慢慢的就好了。”
“阿玛真是太可恶了!”钮钴禄芯兰听了这话嘟嘴抱怨:“害我长这些疙瘩,难看死了!”
真可惜,她怎么就随了阿玛的体质呢?
要是随了额娘的该有多好,到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不用担心会长这些难看的疙瘩了。
马佳氏摇头不理她,看向一旁的香豆问:“这大夫怎么说的?”
香豆忙上前回话:“回夫人,陈大夫说了,要小姐忌口,再用几副清火的汤药,过几天就好了。”
“这就好。”
马佳氏伸手拉过还试图遮脸继续躲避的女儿,教训道:“你呀,也不要嫌药苦,老老实实的忌口喝药,以后长点记性,少吃点那些荤腥酸辣的。”
“可我就是喜欢吃肉嘛!”钮钴禄芯兰不乐意扭头。
“以后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了。”马佳氏摆手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我和小姐有话要说。”
“是,夫人。”丫鬟们都退下了。
“你这马上就要进贝勒府了,可不能继续由着性子胡来,这以后嫁了人,可不能这样。”马佳氏柔声劝着。
“嫁人?”钮钴禄芯兰不悦的撇嘴气呼呼的反驳:“我那哪是嫁?”
见这口气苗头不对,马佳氏皱眉问:“怎么,你还不乐意,那可是皇家的阿哥,是贝勒爷,更别说以后……”
后面的话,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说是格格,还不是妾!”
钮钴禄芯兰赌气的低头揉着手里的帕子。
妾是什么?不就是个玩意,随着主子们的心意摆弄。
她在钮钴禄府里是大小姐,可要是进了四贝勒府,她也就跟府里的那王氏刘氏一样,是个能让主子随便打发的东西。
这以后要过的日子,她现在只是想想就觉得难受。
见状,马佳氏心酸软成一团,怜惜的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
原先他们夫妻俩本是想托关系,让芯兰中途落选自行婚配的,所以才没有约束她的性子,可后来出了预言那事,这条路却是行不通了。
要是那羊皮上的预言是真的,那她的芯兰可是……“半条凤命”!
他们怎么能毁了女儿的未来,如今也只能按着预言上的安排一步步的往前走。
幸好那个关键人物“木嬷嬷”已经找到了,接着就是进贝勒府,以后这一步步的,可不能随着心意乱来。
“傻孩子,这怎么一样呢?”
马佳氏拍拍女儿的小脑袋,抬起她泪眼汪汪的小脸,问:“你以为这格格就跟咱们府里的那王氏刘氏一样?”
钮钴禄芯兰闻言,迟疑着咬唇点头。
这……难道不一样吗?
011 可怕
马佳氏笑着揉揉女儿的小脸,半哄半骗着说:“你这个格格的份位,可是皇上下旨指婚的,可不会像咱们府里的那王氏刘氏似的能随意处置。
你进了四贝勒府,当然先是做格格,可以后你要是能给贝勒爷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那也是能被请封的,这要是做了侧福晋,那可就不一样了。”
马佳氏心知这条路不好走,这女人之间争起宠来,可是不输给男人间的刀兵相见。
也许比那些个还残忍危险些,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谈笑间的拆台陷害,虽不见血,却是步步陷阱,步步惊心。
她现在真后悔以前没约束芯兰的性子,没好好的教她为人处事,没让她懂得尊卑礼数,竟让她对指婚生了怨怼。
这要是以后进了府对着贝勒爷表现出来,那不是立马的就要失宠。
恐怕芯兰她只是稍微露出些痕迹,就会被精明的四贝勒看出来,到时候被厌弃都是轻的,只怕她的那条小命都保不住。
就算有预言在那撑着,可要是芯兰她自己立不起来,那可就说不准啦,毕竟那所谓的“凤命”也就只有半条而已。
“真的?”钮钴禄芯兰还是不怎么相信。
自从旨意发下来,那两个教养嬷嬷进府后,她就一直好怕好烦,那些宫中的规矩好难学,比选秀时的规矩更难。
本以为老实忍过了选秀,她就能像以前额娘说的那样,嫁一个会疼她的夫婿,像额娘一样当个正室夫人,好好的过日子。
也许她还能时不时的回家,去看看阿玛额娘和哥哥嫂嫂们。
可现在她却被指婚了,被指给了四贝勒做格格。
她以后要做一个自己以前万分鄙视的妾,要日日的在正室面前低头守规矩,要时时刻刻的记住自己比别人矮一头。
虽然额娘说她这个格格的份位不同于一般的妾,可是她心里知道,不管怎么说,这妻和妾始终是不同的。
就现在来说,虽她还没进四贝勒府,可那两个嬷嬷就已经开始每天在她耳边念叨了。
她们叫她以后要好好的侍奉贝勒爷和福晋,不能干出格的事,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想着这些,她真的好烦好郁闷!
“当然,额娘哪会骗你。”
马佳氏把女儿搂进怀里,不敢看她的脸、她的眼。
这要是看了,她就说不下去了,可要是不说,难道就让芯兰她这么傻傻的带着怨怼进贝勒府,那不是毁了她吗?
“你呀,要好好的听话学规矩,额娘这次还特意给你找了个有本事的嬷嬷,等你进了贝勒府后,她会帮着你的。芯兰,你别怕,额娘和你阿玛会在后面一直看着你,帮着你的,啊!”
马佳氏柔声安慰,试图宽她的心。
“有本事的嬷嬷?”钮钴禄芯兰听了更觉头疼。
这怎么又多了一个嬷嬷,现在那两个就够她受得了,这还来?
见她苦恼的皱着一张小脸,马佳氏笑着解释:“你听额娘跟你仔细说,这个木嬷嬷啊,她可不简单,她......”
***
青竹院
“木嬷嬷,您,您吃饱了吗?”绿芸和一旁的红莲对视一眼后,迟疑的上前问。
她可不想再往厨房跑了,这一次次的加饭,厨房里那些个婶子大娘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这要是还去,那就叫红莲顶上吧,反正她是怕了。
木兰摸着高高凸起的肚子摆摆手,满足的打个饱嗝,这回放开了肚子,她终于吃了顿饱饭,想着真是不容易。
她这几月来天天饿肚子,也太悲催了,要是以后能记起是谁把她关在山上的。
木兰发誓,她一定要十倍百倍的饿回来。
见状,绿芸松口气,偏头看了红莲一眼,见她也是一脸庆幸的模样。
绿芸上前低声道:“木嬷嬷,那奴婢们就收拾了。”
木兰摆手扶着腰站起身,想想她的要求真心不高,现在只要能吃饱就行,至于这以后嘛,那再说吧。
不去看那板着一张脸略显有些凶恶的木嬷嬷,绿芸和红莲两人麻利的收拾着桌子。
这一个中等席面是八菜一汤,四荤四素,这分量还不少,可却都被木嬷嬷一个人吃完了,还不提中间加的那几次饭,对了,还有开饭前的那两盘点心。
绿芸想着乍舌,看着这些清洁光溜的碗盘,这连菜汤都拌饭吃干净了,木嬷嬷她这饭量还真是吓人。
“两位姐姐,热水准备好了。”门口一个候着的小丫鬟低声回禀。
绿芸把食盒递给红莲,向一旁站在柜子前的木兰走去,低声问:“木嬷嬷,热水备好了,您现在要用吗?”
木兰点头,随手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在山上住的几个月里,她都没有条件好好的洗个澡。
虽然在山脚处有条小溪,可因为没有点火的东西,也没有装水的器具,当然就更别提刀具利器之类的,她最后也只能望着那几棵逃过一劫的小树哀叹。
她刚醒来时,这天气倒也不算冷了,她拿着一件旧衣服沾湿水抹抹身子,也算能简单的打理下个人卫生。
可等后来天气逐渐热起来,光这么干擦抹身子,却也不顶用了。
为了不臭着自己,也为了省点粮食,她只能无奈的整天待在屋子里,尽量减少外出活动,免得出汗和干耗了体力。
这几个月生活在山上,世上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人,要不是她坚强,能忍得住寂寞和孤独,还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命活着下山。
所以那个把她关在山上的家伙,是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吧,是吧?
绿芸领着木兰去了净房,红莲也把府里新做的衣服收拾好拿来,两人上前准备服侍她解衣沐浴,却被木兰阻止,意思不用她们。
绿芸和红莲两人也没有反驳,听话的退了出去,关好门守在了外面。
木兰见屋里只剩下自己,把袖子里的玉珠和瓷瓶放在了小桌上,这才放心的脱起了衣服。
她不是不想有人在一旁服侍,她只是怕自己如今的样子会吓着她们,毕竟她现在的这副模样,她自己都不乐意看。
木兰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胸口,那里完全没有一点脂肪,一大堆皱巴巴的皮挤在那。
虽不记得这里以前的规模,可木兰觉得她原先绝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那突出的一根根肋骨,被微凸的肚子衬着更显刺眼难看,胯骨翘着的弧度看着就更是吓人,本该有肉的臀部也微微的向下耷拉着。
两只胳膊,两条腿,就像四根棍子似的支在那,缺水干裂的皮包着凸起的骨节,很难在上面找着多余的血肉。
穿着衣服时还好,这脱了衣服,就她那瘦骨嶙峋的身子,木兰自己看着都觉得可怕和可怜。
摸着微凸的肚子,想着她先前吃下的东西,木兰也惊愕于自己的饭量,总觉得比起在山上时,她如今似乎变的更能吃了。
在山上时,她饿着肚子时还能忍忍,可现在,那真是饿不得。
这肚子一空,那酸水就直直的往上冒,烧的她是心慌意乱,总觉得自己胃里还多了张嘴似的。
木兰面带苦闷的摸摸肚皮,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肚子好像又比刚才小了些。
按说这才刚吃完饭,应该没那么快消化才对。
012 香气
木兰想着这些,不自觉的看了小桌上的玉珠一眼,总觉得这一切都跟它有关。
可想着这颗玉珠带给自己的好处,木兰又觉得它是个好东西,舍不得丢弃掉。
木兰拿起小桌上的瓷瓶,打开往一旁热气蒸腾的大木桶里,滴了两滴乳白色半凝固的液体,顿时一股好闻的异香传出,丝丝缕缕的飘荡着弥漫了整间屋子。
这是在她醒来,那间石屋箱子里的东西,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清华露”。
这效用就更是厉害,也不知是谁留下的“宝贝”,是不是她的“仇人”?
“绿芸,你闻到了吗,好香啊!”门口传来红莲小小的声音。
“嗯,闻到了,真的好香。”绿芸吸吸鼻子,把头微微靠近门缝,果然那股香味就更浓了。
“是里面。”
红莲也发现了,凑近门缝陶醉的连吸几口大气,觉得这香味真好闻,似能把她的骨头都酥软了。
绿芸没再接话,想着木嬷嬷先前在柜子里拿出的那个小瓷瓶,是那个吗?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等了片刻后,木兰伸手摸摸木桶里的热水,一股微微的刺痛传来,对应着她脑子里关于这个“清华露”的记忆,木兰抬脚跨进了木桶里坐下。
热水混合着浓郁的异香,慢慢刺激着她的身体,全身传来越发明显的刺痛,像有无数根针在不停的扎她似的,伴随着那渐渐深入骨髓的麻痒,让人越发的难以忍受。
木兰忍着刺痛和瘙痒,一动不动的坐在木桶里。
她知道这正是“清华露”在起作用,在刺激着她打通血脉,慢慢恢复着她周身皮肤的活力和弹性。
因为她身体受损的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身体里基本的血管经脉都已经坏死,只能慢慢的依靠外物调养。
要不是她还能动,会呼吸,否则木兰都会以为自己是一具尸体,一具会自己活动的尸体。
在山上找路时,她摔倒受伤了,可伤口处皮肤撕裂着,却露出了颜色怪异的骨肉。
她发现自己的伤口处虽痛,可却没有半点血迹,反而流出些污臭的黑绿色黏液。
虽然她抹了药后伤口好得很快,可木兰后面却是越发的谨慎小心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是什么情况?才会让她的身体变成现在这副怪模样。
可木兰却深深的清楚,她如今的这个情况是绝对不能对人言,也绝对是不正常的。
时间慢慢的过去,痛苦难受的感觉也在逐渐的变小,木兰知道药效已经基本被她吸收。
直到刺痛和麻痒完全消失,热水变凉了,香气也消散了,她这才起身出来。
木兰拿起一旁的布巾擦干净身子,伸手摸着胳膊腰间和大腿处的皮肤,手感却并没有改变多少,只是自我感觉身体要比原来舒爽些,没有那么的僵硬和沉重。
看来光一次两次的还达不到效果。
可木兰又怕身体受不了刺激而不敢加强药量,那也只能慢慢的调理恢复了,还好她现在已经暂时安顿下来,也不怕时间不够用。
至于那个“奶嬷嬷”的工作,想着柜子里的那些个瓶瓶罐罐,想着脑子里的无数秘方,木兰也不担心她会做不好,毕竟这世上就没有女人不爱美的。
木兰拿起一旁的衣物穿上,拉拉宽松的胸襟和腰部,还是稍大了些,不过这料子摸着还不错,可见这家人还是用了心的。
虽不知他们是在哪得的消息去山上找的她?也不知他们和那把她关在山上的“仇人”有什么关系?
反正暂时没觉得他们对自己有恶意,木兰决定在她没有完全恢复健康前,都不会上赶着去主动询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着先前那对夫妻的问话,木兰不知道她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木嬷嬷”到底是不是自己?还有那个承乾宫的那位又是谁?
听那个夫人的语气,似乎侍候那位的嬷嬷,跟“木嬷嬷”之间有些不可说的关联?
木兰猜测着也许会是徒弟或家人的关系,要这么说,这一切就有意思了。
那个把她关在山上的“仇人”,明显只是不想让她自己下山,却也不是要害了她的性命,否则也不会留下那几袋肉干,只要不留吃的,她一准饿死。
就算不这样,在她躺在那无知无觉的时候,谁都能无声无息的杀她千百次了。
还有那些个瓶瓶罐罐,也全都留给了她。
虽然木兰没了记忆,可也本能的知道那些东西十分的珍贵难得。
这个人,是她的“仇人”?还是“恩人”?是想害她?还是想保护她?
木兰好奇极了,真想早日解开这一切的谜题。
想着这些,木兰收好玉珠和瓷瓶,刚迈步走到门边,听见她脚步声的绿芸和红莲两人就主动的打开了门。
“木嬷嬷,您好了?”
木兰点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绿芸举着灯笼跟在边上,红莲则留下来指挥着小丫鬟们收拾着净房。
“奇怪?”
红莲来到木桶旁吸吸鼻子,却还是没闻到一点香气,她疑惑不解的喃喃自语:“这怎么不香了?”
见红莲站在木桶旁一动不动,其中一个小丫鬟迟疑着上前问:“红莲姐姐,你怎么了?”
红莲回神后吩咐道:“你们收拾吧,动作麻利点,忙完了就早点回去歇着。”
“是,红莲姐姐。”几个小丫鬟笑着应声。
红莲刚走到卧房门口,就见绿芸关门出来,她不解的问:“绿芸,你怎么出来了?”
“木嬷嬷不叫我们守夜。”绿芸小声道,拉着红莲往外走。
“这行吗?”红莲迟疑的停下步子。
这没人守夜,万一夜里木嬷嬷要叫个人,或是像喝个水之类的该怎么办?
“绿乔姐不是吩咐我们一切都听木嬷嬷的吗?”绿芸问完后又道:“木嬷嬷她不喜欢我们待在屋里,难道我们还能硬赖着不出来。”
红莲没接话,脸上闷闷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想着总归不好,显得她们侍候的不够精心。
“走吧,回屋了。”绿芸倒是想得开,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她们才刚跟这个木嬷嬷相处,大家都不熟悉,还是慢慢来吧。
“嗯。”红莲点头,随后想着什么的靠近她悄悄的说:“绿芸,你说奇怪不,我刚刚去净房里仔细闻了闻,却没闻到那股香味了?”
绿芸闻言,想着那个被放回柜子里的小瓷瓶,总觉得这个木嬷嬷好神秘的样子。
“那个香味真好闻,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红莲很是好奇。
“你还不累啊,我都困了。”绿芸掩嘴打了个哈欠,不想接话的加快步子。
“绿芸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红莲一见心急的追上前去。
听着外面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躺在床上的木兰翻了个身子,把一直握在手里的玉珠贴在脸颊旁。
一股暖意慢慢浸透着她的皮肤,淡淡的睡意袭来,她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013 初见
第二日一大早,木兰就被绿芸和红莲两个丫鬟叫醒,在她们的服侍下穿衣洗漱,接着又被领着坐在了梳妆台前。
直到这时,木兰才想起她昨晚忘记刷牙了。
动动腮帮子,上下牙咬着“咔咔”两声,木兰很庆幸自己目前的牙口还不错,不然以后要是吃起东西来,咬不动或是老塞牙,那可就不美了。
依着她如今的年纪,为了以后的口腹之欲,就更是要好好的保养了。
木兰对着铜镜咧嘴看了看,还好,她的牙齿看着还算白,也算数目齐全。
要是像客栈里那位老板似的缺了个门牙,露着个黑洞,漏风似的说话,那她真是想哭的心都有。
绿乔帮木兰梳头,一边梳,还一边问她喜欢哪种发式,喜欢钗还是簪子,喜欢银的、金的,还是玉的等等。
想来应该已经有人给她们打过招呼,绿芸见她没回应也没诧异,反而继续一句句慢慢的问。
问得木兰是心烦头大,干脆自己伸手在首饰盒里挑了个简单的银簪子,还特意在她眼前晃了晃,意思很明显。
她只希望这个有些话唠的丫鬟绿芸明白她的意思。
幸而绿芸还不算笨,略一想就懂了木兰的意思,麻利的给她梳了个简单又好看的发式。
只可惜配着木兰如今的长相,再好看也好不到哪去。
梳头耽搁了这么久,木兰早就饿了,她正准备起身,却见另一个丫鬟红莲笑着上前打开了梳妆台上的几个小盒子,似乎是想要帮她上妆打扮。
木兰看着那白白的粉,艳红的胭脂,再想着自己如今的模样,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再说她有柜子里的那些精品,就算真要用,也不会拿这些往脸上抹,她真怕自己以后会连如今的颜值都保不住。
木兰推拒着站起身来,无视满脸沮丧的红莲,对着两个丫鬟示意着摸摸肚子。
绿芸和红莲见状,双双福身回道:“木嬷嬷,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跟奴婢们来。”
木兰跟着她们一路去了外室,欣喜的见到了一桌的食物,有白粥、肉粥、包子、馒头、云吞、有开胃的小菜,还有几种点心,品种虽不多,但好在份量却很足。
木兰满意的点头,坐下开始用膳……
这所谓,昨晚睡得好,一早吃得饱,幸福生活不老少。
木兰揉着微凸的肚子,满足的闭眼舒口气,这既来之则安之,她先过好日子是正经,总要先把自己这个破身子养好,才能再想以后的事。
“木嬷嬷,夫人那派人来传话,请您去一趟。”
绿芸掀开门帘进屋,看着懒洋洋斜靠在榻上的木兰。
“嗯。”木兰起身摆手,跟上前面领路的绿芸。
这待遇不错,那职责也得跟上,她可不是白吃干饭的人,人家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两人走了不多久,就来到了正院。
“绿乔姐姐,木嬷嬷来了。”绿芸站在院门口福身见礼。
“行,你在这等着,我领木嬷嬷进去。”绿乔笑着点头,看向一旁的木兰,福身道:“奴婢绿乔见过木嬷嬷,嬷嬷请。”
木兰看着眼前这张清秀温和的笑脸,僵硬的板着脸“嗯”了一声。
绿乔也没在意木兰“冷漠”的态度,领着她来到正房前禀告:“夫人,木嬷嬷来了。”
“请嬷嬷进来吧。”马佳氏回应。
“木嬷嬷请。”绿乔掀开门帘。
木兰进屋后,见除了昨晚的马佳氏,还有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低头陪在身边,两人甚是亲密的靠着。
木兰上前福身行礼,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马佳氏也不在意,态度温和的抬手道:“木嬷嬷你先坐下吧。”
闻言,木兰坐回了昨晚的老位置上。
见木兰这沉默的态度,少女略有不满的悄悄抬头斜了她一眼,随后—
她惊诧的一愣,似乎没想到木兰会是这个模样,接着,她皱眉厌恶的又瞪了木兰一眼。
“木嬷嬷,这就是我女儿芯兰。”马佳氏指指身边的少女,恳切的继续道:“我以后就把她托付给你了。”
木兰看了依然低着头的少女一眼,点头应允的“嗯”了一声。
看现下这个小姐的态度,也不知是不满意她,还是性格怯懦内向?
“芯兰,还不去见过木嬷嬷。”马佳氏拍拍女儿的手,慈爱的柔声交代:“你以后要好好听木嬷嬷的话。”
钮钴禄芯兰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很是不乐意的扭头避开,看她那丑怪的模样,也不像额娘说的那有本事的人,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木兰见了她这态度沉默,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看来这个小姐是不满意她,这性子也跟内向怯懦完全相反,显得有些骄纵和任性。
想想也是,她既是家中独女,又是幺女,还是正室所出,平日里难免被宠着娇惯些,而且才刚十三四岁,还正处在叛逆期,说起来,还是个小姑娘。
“芯兰!”见女儿半晌不动,马佳氏不悦的皱眉催促:“快点,额娘昨晚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了?”
钮钴禄芯兰气愤的咬咬牙,不甘愿的站起身走到木兰跟前,不甚标准的福身行礼,嘴里恹恹的低声道:“钮钴禄芯兰见过木嬷嬷。”
可还没等木兰有所反应,她又快速的坐了回去,头依然低垂着,似乎手里搅动的帕子很是吸引人。
见状,马佳氏无奈的偏头闭眼,真是拿这个女儿没辙。
在选秀前,好好的训了她一顿,总算让她老实的学好了规矩,最后安然度过了选秀。
可这一回府,她就像放飞的鸟儿,那些刚学的规矩好像就一股脑的全忘了。
老实说,虽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心肝,可她到现在还是蛮疑惑的,也不知德妃娘娘是怎么选定芯兰的?
难道娘娘还就喜欢她这个活泼性子?还是真如那羊皮上的预言所说,这命运是不可违抗和改变的,只能顺应天命而为之?
木兰起身规矩的回了一礼,后又安静的坐下,
这个小姑娘性子的喜恶这么直白,感觉是个小辣椒,估计没那么容易调教和管束,看来她还是要想个解决的办法才好。
014 怀疑
“木嬷嬷,你看这孩子规矩学的,所以以后就要你多费心了。”
马佳氏笑着对木兰说完,又斜瞟了旁边坐着的芯兰一眼,暗示着警告:“她要是不听你的话,木嬷嬷你只管派人来告诉我一声,我一准罚她。”
“额娘!”钮钴禄芯兰不乐意的抬头正准备反驳,可对着满眼警告不悦的马佳氏,她很快的败下阵来。
钮钴禄芯兰低头咬唇不语,觉得额娘最近是越来越不疼她了,老是叫她做些不喜欢的事。
木兰见状,满意的点头,这小姐虽是个熊孩子,但好在家长还能管得住,有了她这番话做担保,她倒也不担心被这个小姐用主子的身份拿捏住。
“芯兰,刚刚额娘跟你讲的话,你记心里了吗?”马佳氏严厉的盯着垂头不语的女儿。
这离进贝勒府只剩下不到两月,在这之前,她一定要把芯兰的性子给约束着改了。
这么冲动又没心机,不会看人眼色,不会琢磨别人的心思,一切只凭着自己的性子,这要是进了贝勒府,岂不是很容易树敌得罪人。
毕竟贝勒府里比她身份高的可大有人在,不说四贝勒和四福晋,就是那生了三子一女的侧福晋李氏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更别说这后面还有宋氏,武氏等人,依着芯兰她如今这样的脾气性子,被打压排斥那都是自己作的。
“是,额娘。”面对马佳氏强硬的态度,钮钴禄芯兰最终还是只能妥协。
“木嬷嬷,白日里,芯兰会跟着娘娘赐下的两位嬷嬷学规矩,等用完晚膳后,就要麻烦木嬷嬷你了,主要是帮她调理下身子,毕竟这就要进贝勒府了,还是早做准备的好,到时能快点有好消息是最好的了。”马佳氏暗示她的目的。
木兰听着这话,就明白重点在后面,这规矩不用她教,她只要负责调养好这个小姐的身子,最好进府后能让她尽快怀上孩子。
这么小的姑娘就要嫁人生子,虽明里觉得是正常事,可不知为何,木兰她心底深处总有一股违和感,觉得这样做不对、不好。
不过想想只有晚上工作,那这白天,她不就全歇了,这活计还真是轻松,不过这时间宽裕了,倒也方便她调理自己的身子。
“木嬷嬷你先回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丫头们。”马佳氏说完看了女儿芯兰一眼。
木兰闻言后起身退下。
她也该回去理理那些用得着的东西,晚上就给这个小姐上一课,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斜眼不屑的瞟自己。
等木兰一走,马佳氏转身在女儿胳膊上拍了两下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疼!”钮钴禄芯兰吃痛的皱着脸娇呼:“额娘您打我干嘛?”
“你还说!”马佳氏恨铁不成钢的伸指点点她的额头:“昨晚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全都忘了?”
“额娘,我看那个什么木嬷嬷她就是个骗子,您一准是被骗了。”钮钴禄芯兰气呼呼的越说越肯定。
“额娘,您看她那样子,哪像您说的是有大本事的人,还什么董鄂妃身边嬷嬷的后人,她要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她能混成现在这么惨?她要真有本事,难道就没人请她去做嬷嬷?”
“你额娘我难道还没你有见识,是不是骗子还能瞧不出来。”
马佳氏拍拍气闷的胸口,铁青着脸问她:“何况你阿玛也是仔细问过的,难道你阿玛也没见识?”
其实她最相信的还是那块羊皮上的预言。
“阿玛他……”闻言,钮钴禄芯兰没辙了,总不能说阿玛他也没见识吧。
“好了,你乖,听话啊!”马佳氏搂住女儿,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你呀,该长大了,要体会额娘和你阿玛为你的一片心,我们总不会害你的,是不是?”
钮钴禄芯兰低头不语,依然固执的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个木嬷嬷她就是个大骗子!
哼,钮钴禄芯兰气恼的咬牙,她一定要想个法子来揭穿这个木嬷嬷的真面目,到时额娘和阿玛就会承认她说的是对的了。
马佳氏想着以后恐怕见女儿的机会不多,红了眼哽咽着继续劝:“你大了,是大姑娘了,等以后进了贝勒府,额娘和你阿玛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你一面,我们只盼望你能好好的,你别让我们担心,好吗?”
钮钴禄芯兰抬头看着马佳氏,见着她眼里的慈爱和泪水,想着自己以后要离开家,离开阿玛额娘,还有哥哥嫂嫂,她心里就更是难受和委屈,点头应声:“是,额娘,女儿知道了。”
“行了,这时候也不早了,那两个嬷嬷还等着了,快去吧。”
马佳氏拿帕子抹抹眼角的泪,想着先前那一幕,生气失望又说:“你好歹也用点心,看你刚才那礼行的,出去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女儿刚刚那是故意的。”钮钴禄芯兰不乐意的反驳:“我平时可听话用功了,不信你问香豆。”
“行了,你快去吧。”马佳氏说完,又不放心的叮嘱:“那毕竟是德妃娘娘赐下的嬷嬷,你对着她们恭敬些,别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要是有不好的传到了娘娘那里,使得娘娘日后对你不喜,我看你该怎么办?”
“知道啦知道啦!”钮钴禄芯兰不耐烦的起身跑出门去。
“你跑什么,仔细摔着!”
马佳氏见状,追到门口,反而把守在门口掀门帘的小丫鬟给吓了一跳。
***
青竹院
木兰盯着手里的玉珠,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总有股不知名的欲念,想把它一口吞进肚子里。
到不是肚子饿,毕竟她才刚用完晚膳,而是一股不同于食欲的饥渴感,好像玉珠里有她极度需要的某些东西。
可想着自己那缺失近九成的记忆,木兰又不敢这么轻率的任凭本能行事,毕竟这玉珠可不是食物,她的肠胃恐怕消受不了。
真要吞了,估计也就是在身体里走那么一遭,只不过日后真是无脸再相见,以后也就没那么自然的拿在手里把玩,更别说晚上贴着脸睡觉了。
她感觉自己还没那么重口味。
“木嬷嬷,小姐那边已经用完晚膳了。”红莲进屋打断她的沉思。
哦,这是到时间上工了。
木兰收好玉珠,想着今早刚见过的那个钮钴禄芯兰。
虽说除了她偷偷瞪的那几眼外,那丫头都全程低着头,可木兰还是找到了能快速展现自己能力的最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