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折腾
李氏带着一众奴婢太监在路上快步奔走,神色间满是难忍的苦楚与痛意。
“快点。”李氏催促着在丫鬟玉桃的扶持下快步进了净房,好一会才白着脸满是汗意的出来。
“主子,您还好吧?”玉桃担心又心疼的看着她。
这福晋折腾人的法子真是太狠了,要不是今日主子能忍,恐怕真会出丑的失了颜面。
“没事。”
李氏忍着下腹的酸涩异样,那难言的闷痛袭来,一股热意缓缓泌出,她脸色苍白的说了声“不行”,又转身进了净房,玉桃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这样来回折腾了好几次后,李氏才在玉桃的扶持下躺回床上闭眼喘息。
这大冷的天,她却被折腾的流了一身汗,整个人看着虚弱乏力极了。
“主子,福晋她今日这么折腾您,您还是把这事告诉贝勒爷吧?”
玉桃拿热帕子给李氏擦着额上的汗水,嘴里低声劝解着:“要是贝勒爷知道了,必会告诫福晋收敛些,不会让她像今日这么过分的。”
李氏闻言睁开眼,嘴角微挑嘲讽的一笑道:“告诉爷?怎么说,说福晋那个恶毒的女人老叫丫鬟给我喝茶,一杯杯的灌了一肚子。
然后还故意留着我说话,可我呢?却是自个硬忍着不去净房,就怕福晋会找机会害了我的三个孩子?”
“可,可福晋她这么做,也实在是过分了些。”玉桃气愤的接嘴道。
“福晋她刚失了嫡子,爷现在本就怜惜她,爷这个人看着虽冷,可对自己的孩子却很是疼爱。
现在爷他的心情跟福晋只怕最是相同,再说我手里又没有证据,光靠一张嘴说,爷怎么会信。
福晋她一向会做戏给人看,只怕在爷眼里,还以为她是个多大度的女人,再说现在只是喝喝茶而已,又不是下毒,爷怎么会管。”
“可奴婢见主子您忍得这么难受,奴婢心里看着都难过。”玉桃说着眼圈红了。
“今日福晋她灌了我一肚子茶,还故意留我这么久,每次我一提出要走,她就叫我把三个孩子留下。
不是说什么三阿哥看着可爱,她很喜欢之类的,就是老说二阿哥体弱,叫我以后要仔细照看。
这不就是摆明了威胁敲打我,明知道我不可能把孩子留在她那,她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想法子要折腾我。
今儿我服软让她满意了,让她出了心里的那股子怨气,我这也能安宁些日子,让她少打我三个孩子的主意。
可这些话怎可告诉爷知道,那不是明摆着告诉爷,我不相信福晋,怕她会害了我的孩儿。
福晋她唯一的嫡子没了,看她前段时间都快疯魔了,我本来还以为她这道坎是要迈过不去了。
谁知她折腾来折腾去,这身子却又慢慢的好了,她自己没了孩子以后又不能再生,谁知道她现在心里怎么想。
我可不敢赌她不会拿我的孩子开刀,不会存了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想法,那个万一,我真不敢赌。
虽说我有爷护着,可她毕竟是福晋,若是她真提出想养我的三阿哥,要是爷怜惜她同意了,那我可是哭都找不着地了。”
“主子您说的是。”玉桃颔首认同。
“所以现在先忍着吧,要不依着我的性子,今儿怎么的也要给她顶回去。”李氏说着嘲讽的撇撇嘴。
“玉桃,你等会叫她们把格格和阿哥都看好了,今儿天冷,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冻着?
其她两个还好,我就怕弘昀身子骨弱,他前段时间不是还病了一场,养了好些天才见好。
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的,老是病病歪歪的,只怕真是生他的时候着了道,害得他如今身子弱,一年里总要病个几场。”李氏心痛的叹气。
“主子您放心,玉梅在那边看着了,而且二阿哥看着就是有福气的,身子总会慢慢长好的,主子您也不要太担心了。”玉桃宽慰的劝着。
“所以说这都是报应,乌拉那拉氏她害了我的弘盼,她自己的儿子不也没了,而且她也不能生了,我倒要看看这府里谁能笑到最后。”
李氏想着早逝的大儿子,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愤恨的咬紧牙道。
玉桃闻言靠近低声道:“主子,您说,这福晋她真有借肚子的心思?”
“要没了这个念想,估计她人早去了,不是传来消息说,她看上了那钮钴禄氏,想着她是满人,生的孩子更尊贵些。”李氏嘲讽的哼了一声。
所以她今日才会故意送了那么个物件给那钮钴禄氏,就是要明着给她难看,明着敲打她,警告她。
说来,那根金钗还是多年前福晋进府时赏的,这么些年了,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也算不辜负她多年的收藏,没有叫人把它融了去。
“主子,福晋她以后若是真抱养了个阿哥,那可怎么好?”玉桃有点着急。
如今福晋没了嫡子正失势,二阿哥和三阿哥可是府里唯一的男嗣,若是福晋以后真抱养一个小阿哥,那可算是“嫡子”,岂不是又要压着二阿哥和三阿哥一头。
“那东西已经送进兰院去了?”李氏突然看了她一眼。
“主子您放心,事已经成了。”玉桃闻言低头给她掖了掖被角。
李氏听了满意的一笑:“那就好。”
“主子,那东西真有这么厉害?”玉桃有些好奇。
“那药只要近了女子的身,最多两三月就会绝了子嗣,现在外面天正冷,一般人没事都在房中躲懒。
再加上那炭盆的热气一催发,只要过了这个冬天,我倒要看看福晋她能不能如愿?”李氏得意的勾唇道。
“还是主子您厉害,这么一来,福晋那可要失望了。”玉桃也高兴的跟着笑。
“对了,耿氏住的那边呢?”李氏再问,她可没忘了,再过两天还有一个耿格格要进府。
“主子放心,东西也送进去了。”玉桃点头道。
“那就好,她乌拉那拉氏以为这府里进了新人,就能从我这抢了爷走,或是生个阿哥跟我的孩儿争宠。
她也不看看她挑的都是些什么人,以前的宋氏、宁氏,还有现在的那钮钴禄氏。
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那钮钴禄氏第一次侍寝就惹得爷不喜,这日后还能有她的好果子吃。”李氏嘲笑着摆手。
“主子,这钮钴禄格格还真是……第一天就闹了这么个笑话,估计现在府里就没人不知道这事了。”玉桃掩嘴失笑道。
“这不正好,也不用我再想法子打压她,她就先把自己给折腾倒了。”李氏得意的勾唇一笑,只觉连老天都在帮她。
“主子,出事了?”玉梅突然掀开门帘进来禀告。
“怎么了?是不是二阿哥他?”李氏失色猛的一惊,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毕竟弘昀的身子一直体弱易病。
玉梅闻言赶紧摇头道:“主子您放心,不是二阿哥,是外面刚传来消息,说是刚进府的钮钴禄格格病了。”
“病了?”李氏放了心,又皱眉不解:“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玉梅靠近低声道:“说是着了凉,人开始发热了,兰院已经派人去福晋那叫请大夫了。”
“她这什么身子骨,刚进府第二天就病了,这不跟那个宁氏一样,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看着就没福气,福晋竟还指望着她生孩子,真是可笑。”李氏说着嘲讽的笑看着正院的方向。
“主子,是不是那药?”玉桃有点担心,怕那事败露。
“不会,那药用着没这么快有反应,而且也不会让人察觉出来,我看她纯粹是自个身子骨弱,要不宋氏和武氏那不早出了问题。”李氏说着摇头。
“主子您说的是。”玉桃点头松了口气。
“玉梅,你派人去盯着兰院,有什么消息就赶紧报上来。”李氏正色吩咐。
“是,主子。”玉梅领命后福身退下。
106 态度
乌拉那拉氏看着青黛领着那个叫绿乔的丫鬟出了门后,转头对着身边的庄嬷嬷叹气道:“嬷嬷,看来那个钮钴禄氏也是个扶不起的。
不止不讨爷喜欢,这身子骨还不行。看来我原先指望她的想法是不成了,这做额娘的体弱,生下来的孩子只怕身子骨也不会好。”
庄嬷嬷笑着给她捧上一盏香茶,细声细语的宽慰道:“福晋,您也不用太失望,这钮钴禄格格不成。
过两天不是还有一个耿格格就要进府,到时您再看看,就算还不成,这日后要进府的新人多了,总能找着合适的。”
乌拉那拉氏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清香扑鼻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先略带苦味,后一阵回甘,熨贴着她燥热气闷的五脏六腑。
“爷平日里不喜进后院,府里如今的妾侍,大都是宫里的娘娘所赐,或是选秀而来,只怕下次新人进府,又要等三年之后了。
那李氏日渐嚣张跋扈,这些年她借着孩子争宠,如今这府里,哪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我本指望这钮钴禄氏来了能分分她的宠,这钮钴禄氏又是满人,若能有孕生下个阿哥。
我抱回来细细养着,再求爷改了玉蝶,到时那孩子也算是个名正言顺的嫡子。
可如今这钮钴禄氏眼看是不得用了,至于那耿氏,她却是汉女,总归身份上要低了一等。”乌拉那拉氏有点失望的说。
庄嬷嬷却是不以为然的劝道:“福晋,不管您将来要抱养的小阿哥生母是谁,只要他是您的孩子,那就是这贝勒府里名正言顺的嫡子。
再说,据钉子回报的消息,那钮钴禄格格在钮钴禄府里时身子骨可是不错的,如今怎么会刚一进府就病了,奴婢只怕这里面事有蹊跷?”
乌拉那拉氏闻言一怔,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嬷嬷你是指府里有人对钮钴禄氏出手了?”
“福晋,也不排除那钮钴禄格格自己胆子小被吓的,或是见了什么东西被气的。”庄嬷嬷说着意有所指。
乌拉那拉氏心生疑惑的看着她,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福晋,您知道今日李侧福晋给钮钴禄格格什么回礼吗?”庄嬷嬷还卖起关子来。
乌拉那拉氏不解的蹙眉摇头。
“李侧福晋就给了钮钴禄格格一根老旧发黑的金钗,也不知是她院子里哪个下人的东西。
她拿这个回礼给刚进府的钮钴禄格格,也真是太欺负人了,只怕那钮钴禄格格回去看见了,真会硬生生的被气出个好歹来。
奴婢看那个叫绿乔的丫鬟,虽报信时语气急切,但看行事却还算镇定,想来就算那钮钴禄格格病了,却也不是什么大病。”庄嬷嬷低声解释。
乌拉那拉氏闻言心生气愤,只觉她福晋的身份被人挑衅。
“那李氏行事还真是越来越毫无顾忌,这钮钴禄氏好歹也是皇阿玛赐下的格格,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打人脸面。
这就难怪那钮钴禄氏会被气病了,她原也是个四品官家的娇小姐,这初一进府,就被人这么折辱,要是我,只怕心里也不好受。”
“福晋,只看现在那兰院只是来请大夫,却一口不提李侧福晋回礼的事,只怕这口恶气,那钮钴禄格格是准备忍下了。
只是不知她是怕了那李侧福晋,还是身边有人劝着的隐忍了,不过既然这事没闹开,您大可当做不知道。”庄嬷嬷猜测着建议。
“那钮钴禄氏带进府的嬷嬷,是不是那个做妆品不错,懂医会药的木嬷嬷?”乌拉那拉氏想起半夏前些天的汇报。
庄嬷嬷点头道:“对,福晋,就是她。”
乌拉那拉氏沉默半晌后吩咐:“既然那钮钴禄府派来一个这样的嬷嬷跟在钮钴禄氏身边,肯定也是想叫她早点有孕生子。
说来,这个木嬷嬷也暂时算咱们的同路人,既然李氏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如今在这四贝勒府里,那钮钴禄氏能依附的也就只我一人。
庄嬷嬷,你等会拿点补身子的药材去兰院里看看,就说我知道她今日受了委屈,叫她好好的养病,放宽心。
这府里总归还轮不到那李氏做主,叫她不要怕,若是以后再有什么,她也不用替人瞒着,只管来找我说,我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是,福晋,奴婢知道了。”庄嬷嬷闻言恭敬的颔首道。
***
“主子,钮钴禄格格那出事……”
丫鬟小慧俯身在低头做针线的宋格格耳边低语。
宋氏闻言手都没停一下,继续忙着手里的绣活,只点头表示知道。
小慧看着格格秀气却略显木然的面容,心里只一阵闷闷的难受。
她跟了格格这么些年,见着格格从一个会笑会哭会说的,变成了现在这副木楞呆板、无欲无求的模样。
如今就算是贝勒爷来了,格格也只是沉默规矩的侍候,贝勒爷不问,格格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在一旁陪着。
就算每次李侧福晋找理由把贝勒爷请走,她也不见格格有丝毫的抱怨或生气,格格她只会点着蜡烛一夜不睡的继续做绣活。
小慧有时看着,真觉得格格活得太麻木和痛苦了,好像自从两个小主子去了后,就带走了格格的半条命。
有时她都觉得格格似乎是想死,但又不知怎么的,格格心里好像还有点别的念想,所以才会继续勉强自己,这么艰难并毫无指望的活着。
小慧想着这些,见格格还是沉默的低头忙活,本想劝解的话也说不口了。
这些年格格给福晋做了那么多的衣服鞋袜,也没见福晋上过一次身,格格这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嘛。
可她劝了格格这么多次,格格却依然每天不停的做啊做的,有时她真想不通格格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又有着什么打算?
如果格格是想依附福晋,可每次福晋给了梯子,格格却又不接的老是躲,可要说格格不想依附福晋,每次福晋吩咐的事,或说的话,格格却又一点不落、一丝不苟的全都做了。
唉,她就算跟了格格这么些年,也还是看不懂啊。
***
“格格,新进府的钮钴禄格格病倒了,您”丫鬟五福快步进屋神秘兮兮的回禀。
“这午膳怎么还没送来?”武格格一脸的不关心,出口打断她的话:“你这每天像个小蜜蜂似的嗡嗡嗡,你累不累啊?”
五福被这话打击的一脸绝望,枉费她去找好姐妹拉关系探消息,格格竟然一点都不领情,还老是嫌弃她话多。
“格格,您有没有听奴婢说啊?”五福气哼哼的嘟起嘴。
武格格闻言没好气的拿手拍拍她的脑门道:“不就是钮钴禄格格病了吗,我耳朵又没聋,你说的那么大声,我怎么可能听不见。”
“那格格您还……?”五福吃痛的捂住额头,一双杏眼委屈的眨巴眨巴。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格格好,怎么每次格格都不理解她呢?
“是她病了,又不是我病了,你操哪门子的心,你这丫头到底是谁的丫鬟?”武格格说着作势举起手又要拍她。
五福见了赶紧往后躲,一脸无奈的模样,小脸皱巴巴的可怜兮兮。
“好五福,你快去问问,怎么这午膳还没送来,我可是花银子点了一道东坡肉,她们可一定要给我仔细做好了,可不能偷工减料的糊弄我。”武格格说着点点门口示意,一脸的不放心。
五福闻言无奈的撇嘴,气呼呼的道:“知道啦,奴婢这就去。”
“傻丫头。”武格格看着她快步出门的背影,心里不知想着什么,摇头笑着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傻丫头!”
107 决定
木兰慢慢收回嘴角处的笑意,沉默的站在兰院门口,看着庄嬷嬷等人走远的背影,只叹跟她们这些人说话太累、太耗费心力。
经过刚才的一番试探和周旋,想来福晋那对于今日的事已经有了定论。
听庄嬷嬷话里话外的意思,福晋那已经知道李侧福晋今日送的回礼是什么,而且她们好像还因此误会了,以为钮钴禄芯兰是因为看见那个回礼才会被气病的。
这个消息对木兰她们而言却是极好的,所以刚才在庄嬷嬷有意无意的试探下,她才会难掩气愤的说了几句格格委屈,李侧福晋太过欺负人的话。
就是希望能借此掩盖住她们今日在屋子里的惊人发现,不要打草惊蛇的引起府里众人对她们的警觉和猜忌。
毕竟木兰也不敢肯定那些手段里没有福晋的影子,至于庄嬷嬷刚刚那一番语重心长的安慰,木兰听在耳里,却是连一半都不敢相信。
庄嬷嬷她话里明着的意思是安抚与宽慰,可细听之下,却又带着点挑唆和拉拢的意味。
按说这话本应该是对钮钴禄芯兰说的,只可惜那丫头到现在都还没醒,眼见着天色渐晚,庄嬷嬷只怕也是没办法,才会好姐妹样的拉着她说了这么一大通。
而据木兰的细心观察,和庄嬷嬷的言语态度,木兰觉得庄嬷嬷似乎很了解她。
庄嬷嬷话里几次提到了钮钴禄府对她的重用,还提到了她懂药会做妆品的事。
由此可见,福晋她们之前就知道她,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她是钮钴禄芯兰身边的人,福晋她们怎会不仔细的调查一番。
只可惜木兰几次试探后,却发现庄嬷嬷她们好像也只查到她到钮钴禄府之后的事,对于以前的她似乎也是一无所知。
在钮钴禄府里时,除了那次试探马佳氏后,她就再没提过要见那个引荐她,并拿出玉珠的“恩人”,而马佳氏虽当时答应好好的,但过后对此事却也再未提过。
对此,木兰只能放弃再一次试探的想法,毕竟她可不想马佳氏她们到时为了糊弄她,而随便找个人来让她感谢一番。
想着今日的事,想着屋里正在昏睡的钮钴禄芯兰,木兰只庆幸自己做的药丸效果还不错。
在府里的大夫来之前就让她退了热,并缓解了大部分的病情,而之后大夫诊脉的结果也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等大夫开了方子后,绿乔把药取回来让她细细看过,也不叫旁人帮忙,只闷头去院子里熬药了。
而香豆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钮钴禄芯兰身边,就算周嬷嬷和玲儿想帮把手,也都被她冷着脸拒绝了。
看来经过今日的这一课,不管是绿乔还是香豆,对旁人行事说话都警觉戒备许多,这日后行事也会更稳妥一些。
“木嬷嬷,格格醒了。”玲儿急冲冲的跑上前回禀。
木兰闻言快步回到正房,一进屋,就见钮钴禄芯兰白着脸缩在床角,面带惊惧恐慌的四处张望,似乎身边随时有人会害她,或有哪些隐藏的未知危险。
木兰见状只叹幸亏庄嬷嬷走得早,否则要是见了眼前这一幕,她一准得起疑,毕竟这钮钴禄芯兰看着就不像是受了气,反而像是受了过分的惊吓。
“主子,没事的,您别怕,主子……”香豆趴跪在床边,焦急担心的劝着。
她不解格格这是怎么了,明明刚醒来时看着还好好的,还算镇定的跟她说了些话,还仔细的问了后面发生的事,可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眼见着身边的玲儿看着这一幕的目光越发古怪,木兰只能吩咐她去后厨房那说一声,叫她们给格格准备些清淡的白粥和小菜,不要和格格吃的药有相克或冲突。
见玲儿点头出去后,木兰这才皱着眉上前,谁知她刚走到床边,看见她的钮钴禄芯兰就两眼一亮,激动的猛扑上来,双手环抱住木兰的腰,把她带着坐到了床上。
“嬷嬷,我怕,我怕,我想回家,我想回家。”钮钴禄芯兰语带惊惧的喃喃念着,看着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鸟,正在低声鸣叫着向她信任的人求安慰、求保护。
木兰被她抱的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钮钴禄芯兰这么接近,感觉着怀中那个娇小的,不停颤抖瑟缩的身子,木兰的心也软下来,伸手试探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格格,没事,这床上奴婢都仔细检查过了,现在都干净了,你不要怕,没事了。”
听了这好言好语安慰的话,好半晌后,钮钴禄芯兰似乎才好了点,她满眼泪光的抬起脸来,可怜兮兮的小声问:“嬷嬷,她们为什么要害我?”
木兰听了这话叹气,这个傻丫头,难道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这原先跟她说的那些话,叫她看的那些资料都白费了?
“格格,她们会害你,是因为你与她们有此消彼长的利害关系,因为你们属于同一个男人,这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后院里又哪有真正干净的地方。”
“木嬷嬷,那些害人的脏东西,她们是不是不想我生孩子?”钮钴禄芯兰眼巴巴的看着木兰,迟疑着低声问:“是不是李侧福晋做的?
是不是因为如今贝勒爷的孩子都是她生的,所以她就不允许别人也生,不允许别人跟她抢,所以她才会送我那样的回礼,才会在我的床上动手脚?”
木兰听着她这略带几分幼稚的话,想着她后来在屋子里找出的几样东西,这么大的手笔,看着可不像是一人所为。
“奴婢不敢肯定此事就一定是李侧福晋做的,但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是她,不过依着奴婢来看,只怕此事动手的人不止一个。”
“嬷嬷,这子嗣真有这么重要吗?那个李侧福晋就因为这个,就想害了我的命去?”钮钴禄芯兰说到这里,似乎还后怕的颤抖了一下。
“格格,她这么做不一定是非要你死,最大的可能就是不想你生孩子,因为如果贝勒府里有了新生的小阿哥或小格格。
只怕就会因此打破她在府里独霸子嗣,并因此受益的……”木兰见她似乎还心存不解,再次跟她解释了贝勒府里的情况。
钮钴禄芯兰听了面上仍有几分茫然,似懂非懂的开口问:“所以,不管是福晋或侧福晋,还有宋格格她们都很在乎子嗣,因为对她们而言,有孩子日后才有依靠,日子才有盼头?”
木兰闻言点头道:“像福晋,有了孩子,她在没有贝勒爷宠爱的情况下,才能安然坐稳她福晋的位置,才能堵住府里和外面那悠悠之口。
像李侧福晋,有了孩子,她才有底气敢跟福晋争风相对,才能这么张扬似乎毫无顾忌的活着。
至于宋格格和武格格她们,如果身边有个孩子,日子既不会过的孤单,也有个念想,而且只要有孩子在,她们就不会失宠。
毕竟只要有孩子,贝勒爷那就会多给她们几分颜面,所以格格你等会要乖乖的吃药,把身体给早点养好了。
等你的身子再长好些,就把那药停了,到时孩子很快就会来了。”木兰就怕她像以前那样任性的嫌药苦,吃个药还老要折腾一番。
钮钴禄芯兰把脸贴在木兰的腰侧,掩盖住她眼里的几许异样,低声问:“嬷嬷,你做的那个避孕药,真如额娘说的那般,吃了会补养身子,停了药后,会加大有孕的机会吗?”
“当然,奴婢可不会骗人。”木兰笑着自信的说,以为她只是对此心有怀疑或不安。
闻言,钮钴禄芯兰面上的神情急剧变化,半晌后,她似乎才打定了主意,双手依然紧搂住木兰的腰,眼里的光芒却是越发的坚定。
既然如此,那她……
108 打算
在这之后,钮钴禄芯兰就一直抱着木兰不放手,整个人卷缩在她怀里,不是软绵绵细声细气述说着她的害怕和委屈,就是语带感激的恭维着木兰的厉害和一身本事。
那股子黏糊腻歪的劲头,只把木兰给说晕乎的更心软了,只能继续拿手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并宽慰。
等玲儿把晚膳送了来,钮钴禄芯兰才无奈的松开木兰,就这还一脸的不情愿,似乎木兰是个宝贝和香饽饽,她满心的舍不得放手。
香豆端出适合钮钴禄芯兰吃的白粥和小菜,见粥的温度刚刚好,就上前准备服侍主子用膳。
钮钴禄芯兰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不容易才恢复几分血色的脸又白了,她眼带惊恐的看着香豆手里的碗。
而后不管香豆如何劝说,钮钴禄芯兰她就是不张嘴,只拿眼欲言又止、可怜兮兮的看着一旁的木兰,似乎在无声的说着她害怕,她不敢吃。
香豆轻声细语的试了几次后,才终于弄懂了主子她的意思,立马起身把粥碗递给木兰,眼巴巴惶恐的问:“嬷嬷,您快看看,这粥会不会有问题啊?”
见状,钮钴禄芯兰也跟着猛点头。
木兰闻言心生无奈,只能接过粥碗,凑近鼻子闻了闻,后摇头跟她们说没事。
“那,那这些小菜呢?”香豆走到桌边又拿手指了指再问。
木兰见着就更无奈和无语,干脆当着她们的面把白粥和小菜都拨出一些,自己先动筷子尝了尝后,才对她们示意全都没问题。
这样一番动作之后,钮钴禄芯兰才点头愿意张开口吃粥。
木兰在一旁看着,真怕她们会因为今日的事而矫枉过正,如今她只希望这情况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化。
不过就钮钴禄芯兰目前的表现来看,只怕近段时日她都要经常以身试毒了,不过那白粥和小菜的味道吃着还算不错。
等钮钴禄芯兰用完晚膳,绿乔也送了药来,这回不用人劝,钮钴禄芯兰就皱着脸咬牙一口气全喝了,等香豆喂了她一枚蜜枣后,她才一脸恶心的舒了口气。
“嬷嬷,这药好苦,我还要吃几回啊?”钮钴禄芯兰嚼着蜜枣含糊的问。
木兰想着庄嬷嬷先前所说贝勒府的规矩,正色跟她细细解释道:“要等府里的大夫给格格你诊脉,确定你身子大好后,这药才能停。
在格格你没好之前,就停了日常的请安,格格你这段时间不能出院子,也不能见贝勒爷,以免过了病气。”
钮钴禄芯兰闻言一脸的生无可恋,可怜巴巴的再问:“那还要多久我的身子才会好啊?”
“那就要看格格你听不听话了,这每天的药按时按量吃,起码也要个三五天吧。”木兰不是很肯定的说,毕竟她也不知这大夫心里身子大好的标准是什么样。
“唉!”钮钴禄芯兰无奈又失望的捧着脸叹气。
见她这副可怜的委屈样,木兰觉得有点想笑,正想要说什么,谁知
“叽哩咕噜!”她的肚子一阵轰鸣。
听见这响亮的声音,再看木兰不自觉摸向肚子的手,钮钴禄芯兰咬唇一脸忍笑,她清清嗓子语带体贴的说:“嬷嬷,我这会感觉好多了,你快去吃饭吧,别把身子饿坏了。”
木兰听了这话正中下怀,对香豆叮嘱了一番仔细照顾,有事立即叫她的话后,才转身快步出了门。
见人走了,钮钴禄芯兰脸上的笑快速的收敛消失,她沉着脸眼含愤恨的看着自己睡的这张床,咬牙切齿的紧握双拳,丝丝刺痛传来,可她却像是没感觉到似的。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她都记住了,日后一定要狠狠的报复回去。
虽然木嬷嬷刚刚说她不能肯定今日的事是李侧福晋的手笔,可钮钴禄芯兰心里却早就对此下了定义。
她昨天才刚进贝勒府,可谁知却早有人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算计着对她动手。
福晋她已经不能生了,而且最恨的就是那李氏,而宋格格她们又不得宠,跟她进府与否关系也不大,只有那李氏,那李侧福晋。
只有她才会介意是否有新人进府,因为她既怕年轻貌美的新人跟她抢贝勒爷,也怕府里有了别的孩子后会分走贝勒爷的关爱,只有她才会急切的想动手永除后患。
子嗣!
生孩子!
她原本是很怕痛的,可是现在连命都快要被人算计的没了,她怎还会再怕那些苦痛折磨。
既然李氏那个女人最怕有人跟她抢贝勒爷,最怕有新生的小阿哥跟她的孩子抢阿玛。
那她心里越怕什么,自己就要还给她什么。
还有木嬷嬷,虽然今日是帮了她,找出了那害人的脏东西,可要是木嬷嬷对她多上点心。
那早在第一天刚进府时,木嬷嬷就应该把她要住的屋子仔细检查一遍,又怎会轮到她还在这床上睡了一晚。
这木嬷嬷的一身本事的确厉害,钮钴禄芯兰也知道她如今在这贝勒府里能暂时依靠的就只有她。
所以她一定要想法子把木嬷嬷给牢牢的握在手心里,叫她真正的把自己当主子,以后一心好好的为她着想,为她打算。
钮钴禄芯兰这情绪突变的模样,只把一旁的香豆给看的心惊肉跳,她迟疑着上前小声叫:“主子?”
钮钴禄芯兰转头看了她一眼,皱眉吩咐道:“香豆,把木嬷嬷给的避孕药拿来给我。”
香豆见她面色难看,语气强硬,也不敢再问,点头后去梳妆台下的小柜子里拿出药瓶送上。
钮钴禄芯兰接过来打开一开,虽这药瓶不大,但那褐色的药丸一颗颗的却很小,满满的一瓶子看着也不少。
她叫香豆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把药丸全都倒出来,细细的数过一遍后,才一脸满意的把药丸放回药瓶。
这药有四十九颗,想来应该够她吃了。
香豆见格格她把药瓶放到了枕头下,没有交给自己放回柜子里,不知怎么的,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这药我自己收着,你不用管了,木嬷嬷那也不要对嘴多舌。”钮钴禄芯兰板起脸叮嘱。
香豆的迟疑和纠结,她就只当没看见,一阵倦意袭来,钮钴禄芯兰掩嘴打了个哈欠,身子软软的躺下来准备好好歇歇。
而站在床边的香豆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退后静静的守在了屋子角落里。
木兰在角房里饱餐一顿后,回正房见钮钴禄芯兰早已睡下,再次把脉后,发现她的身子已没什么大问题,这才又吩咐香豆仔细照看。
木兰领着绿乔出了屋,此时天色已暗,她吩咐周嬷嬷等人锁了院门,又叮嘱绿乔半夜来叫醒她,她好处理那几样脏东西,到时才算是把今日的事彻底了结。
109 嫁祸
按着规矩,这新人进府,能得三天的“独宠”,只可惜钮钴禄芯兰悲催的病倒,这剩下的两天也只好作废。
第一晚四贝勒却也没去别处,而是自个歇在了前院,可等第二晚,他却被李侧福晋派人叫走了。
听着这个消息,刚吃了苦药的钮钴禄芯兰恨的牙根痒痒,她嚼着嘴里的蜜枣,真想早点养好身子,然后早点实施她的计划。
她心里的筹谋算计,连最亲近的香豆都没说,就怕她会守不住秘密的告诉木嬷嬷,到时万一被阻止,甚至收回她手里的药丸,那不是多的都去了。
两天的时间眨眼而过,到了耿格格进府的日子,对于钮钴禄芯兰来说,她从今儿起,也就不算是新人了,因为有比她更新的了。
因为大夫诊脉后没有说钮钴禄芯兰的身子大好,所以她就没有恢复日常的请安,也就没有机会见到那个比她后进府的耿格格。
不过让钮钴禄芯兰没想到的是,耿格格竟会派小丫鬟来给她送见面礼,见她这么客气知礼,钮钴禄芯兰也吩咐香豆找了一根精致的银簪子当回礼送出去。
她做为一个跟耿格格同等身份的妾侍,是没资格赏东西的,也不能在回礼上盖过身份比她高的,只能比照着上次宋格格和武格格的回礼来,想来此举也不会失了礼数。
耿格格进府后连着服侍了贝勒爷三天,对比着第一天就闹出笑话,后来又卧病在床的钮钴禄芯兰来说,两人刚一进府就有了明显的对比,钮钴禄芯兰明显处在了下风。
本来依着木兰所说,最多三五日,钮钴禄芯兰的身子就能好了,可不知不觉七八天过去,那个古大夫来诊脉时,却还是满口说她身子未好,身有病气。
见那个古大夫只是稍微调整了药方后,就叫钮钴禄芯兰继续安心的养病,木兰在一旁只冷眼看着,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可如此一来,钮钴禄芯兰她就只能继续困守在这小小的兰院里,几日下来,因着那纷繁复杂的心事,她反而开始日日的睡不好,身子很快的消瘦下来。
木兰其实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按着她把脉后的结果来看,钮钴禄芯兰的身子已是大好,根本就不存在还身有病气的说法。
就眼下的情形来看,这明显是有人使了手段,不想让钮钴禄芯兰早点好起来。至于人选,钮钴禄芯兰则一口咬定了就是那个李侧福晋李氏。
木兰其后又劝着钮钴禄芯兰再等两天,反正那个古大夫开的药早停了,毕竟是药三分毒,没病吃着药对身子更不好。
见钮钴禄芯兰的心情越来越差,脾气见长的经常对香豆和绿乔发火,木兰看出她已经压抑的快到了爆发的边缘。
而去后厨房拿膳食的玲儿也一脸纠结的回说,府里近日有消息说钮钴禄格格没福气,刚进府就病了,只怕要步那个宁格格的后尘。
木兰心里这时也有了决定,在这一日古大夫诊脉再次改药方嘱咐继续吃药后,木兰和钮钴禄芯兰谈了一会,说了她的打算。
钮钴禄芯兰听了后很是认同,要不是木嬷嬷先前阻止,她早就待不住了。
绿乔拿着塞了张一百两银票的荷包去了正院,见着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她偷偷塞了两个银豆子,只说是想见庄嬷嬷。
小丫鬟见推迟不过,红着脸收了后,就一路小跑的去找庄嬷嬷了。
***
青黛放轻脚步进屋,见庄嬷嬷正在给福晋捏肩按头,逐上前小声的回禀:“福晋,兰院的人来了。”
本来按说依着眼前这个情况,她应该稍微等等的,可福晋前几天交代她只要兰院的人一来就要立刻回禀,所以她只好冒失行事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睁开眼摆手制止的坐起身来,庄嬷嬷收回手静静的退回旁边站好。
见福晋和庄嬷嬷同时看向她,青黛领会意思的上前回道:“福晋,兰院来人了,就是上次来的那个绿乔。”
“哦,终于来了。”乌拉那拉氏闻言抿嘴一笑,看了身旁的庄嬷嬷一眼。
“奴婢也没想到钮钴禄格格的耐性这么好,让福晋您又多等了两天。”庄嬷嬷笑着状似歉然的说。
乌拉那拉氏笑着不以为然的摇头道:“只怕不是那钮钴禄氏有耐心,而是她身边的那个木嬷嬷能忍。”
“福晋您说的是。”庄嬷嬷笑着点头。
“即如此,嬷嬷你等会见了人后,就吩咐古大夫那改口吧,明日就解了兰院的禁令。”
乌拉那拉氏说完后似想起什么又道:“嬷嬷,依着府里排出的侍寝日子,明日是不是正好轮到那钮钴禄氏?”
庄嬷嬷闻言点头:“正是,说来也是福晋您日子安排的好,钮钴禄格格算是得了您的福气。”
“那你就去安排吧,跟兰院的人说,此事确是李妹妹做的过了,怎可故意为难钮钴禄妹妹呢。”乌拉那拉氏勾唇笑眯眯的说。
庄嬷嬷一听就明白福晋话里暗含的意思:“是,福晋,奴婢会叮嘱钮钴禄格格那注意的,下次可不要再被那李侧福晋钻了空子。”
“去吧,别让人等急了。”乌拉那拉氏满意的笑着摆手。
“是,福晋。”庄嬷嬷福身后退下。
绿乔在门口等了好半晌,才见庄嬷嬷出来,她一见绿乔就把她领进角房里,还叫小丫鬟上了茶水。
绿乔见了一脸惶恐的道谢,见庄嬷嬷笑眯眯和蔼可亲的模样,她才放心的把木嬷嬷交代的事说了,也把装了银票的荷包偷偷的塞了出去。
庄嬷嬷见了也没推拒,笑着态度自然的收了,仿佛收下的真就是一个绣活精致的普通荷包。
见庄嬷嬷答应了会跟福晋说格格的事,绿乔才终于松了口气,福身告辞后又一路快步回了兰院。
等木兰听了绿乔的回复说辞,心里那个一直存在的猜测却也更笃定了。
这些日子吩咐古大夫为难钮钴禄芯兰,让她困守兰院的背后之人,只怕根本就不是那李侧福晋李氏,而是正院的福晋乌拉那拉氏。
那个古大夫,她看过资料,前几月福晋的嫡子大阿哥病重时,除了宫里的太医外,那古大夫也一直守着侍候。
如果他背后之人真是李侧福晋,那福晋又怎会放心的让他侍候在病重的大阿哥身边?
再说那古大夫,据说还是当年福晋生大阿哥时伤了身子,才被福晋的阿玛派人去民间请来的名医。
这古大夫在四贝勒府里多年,木兰也不敢肯定他没有二心,不过依着福晋把控着府里的管家权。
再加上既然福晋决定要拉拢钮钴禄芯兰,就不可能不派人来盯着,如此又怎会不知钮钴禄芯兰的情况,和古大夫期间换了几次药方的事。
所以此事最大的可能就是福晋想施恩拉拢,所以才这么虚晃一招,即叫钮钴禄芯兰领了她的恩情,又叫钮钴禄芯兰更恨那背黑锅的李侧福晋。
这真是好一招嫁祸于人,施恩意图报!
110 亮了
事情果然如木兰所想,第二日古大夫一早来诊脉后,就宣布钮钴禄芯兰的身子已大好,病气已消,可以恢复日常的请安了。
还没等钮钴禄芯兰和香豆几人高兴完,到了午后,更是有正院的丫鬟前来通知,说是今晚贝勒爷要来兰院歇息,叫钮钴禄格格提前准备,到时好好的侍候。
听了这个消息,钮钴禄芯兰一反前些日子的害怕与退缩,反而一脸兴奋斗志昂扬的开始做准备,甚至还叫木兰拿出那脱毛膏给她用。
听了她这话,木兰是一脸的诧异,可没忘了上次她叫钮钴禄芯兰试时,她那满脸的后怕和推拒。
等到钮钴禄芯兰说了第二遍,并保证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后,木兰这才相信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等木兰回屋拿来了脱毛膏,钮钴禄芯兰虽是一副肝胆打颤的模样,可却还是硬起心强忍着畏惧,老实的趴在了小榻上。
等香豆和绿乔剪好一条条绢布,木兰涂好药膏给她一块块贴上后,钮钴禄芯兰看着自己身上的那一片“白”,再想着上次香豆的惨叫,心里不由的有几分退缩和犹豫。
可想着那可恨的李侧福晋李氏,想着她对自己的折辱与打压,还有那些触目惊心,下作龌龊的肮脏手段,钮钴禄芯兰又鼓起勇气咬牙继续的让木兰给她贴满身。
这贴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等撕的时候,那才真叫一个撕心裂肺,痛断肝肠!
那接二连三的惨叫,吓得兰院里的周嬷嬷三人毛骨悚然的魂不附体,都探头探脑的往正房里偷瞄,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一番痛苦的“折磨”,钮钴禄芯兰哭得是涕泪横流,可等她抽噎的看着自己比原先更显白皙细嫩的肌肤后,才可怜兮兮的抹着泪被香豆扶着去净房沐浴。
木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真有点好奇,不知是什么原因改变了钮钴禄芯兰的想法。
她身上终于有了那股“争”的气息,不再是以前那种无所谓的躲避与退缩,她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份和未来要过的生活,要走的路。
看来不管原先是什么性子的人,只要是嫁了人进入后院,就不可能独善其身,再像以前那么自在随性的活着。
别人都在争,你不争,那就只能被别人打压,最后不是无声无息的淹灭在后院,就是惨烈的被别人当作踏脚石而丢了性命。
既然钮钴禄芯兰有了“争”的想法和欲望,那木兰觉得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而是要尽全力的去帮助她。
不管怎说,如今在这四贝勒府,她们几人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也算是荣辱与共,生死同当,你好我好大家好。
为了避免上次的事发生,这次木兰帮钮钴禄芯兰收拾打扮完后,就先去喂饱了肚子,然后领着绿乔在兰院门口等着,香豆则留在正房里陪着钮钴禄芯兰。
夜色下的寒风缓缓吹过,木兰伸手拢了拢衣襟,感觉她们似乎等了很久,才听见远处传来细细嗦嗦的声音。
木兰抬头远望,见着点点光亮,是一行人提着灯笼向兰院而来。
木兰对身边的绿乔做了个手势,摆正姿态端正的站好,准备迎接四贝勒的到来。
算起来她来贝勒府也有十多天了,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见这个贝勒府的主人四贝勒。
想着那些资料里对他的所有描述,木兰虽能猜到他大致的脾气秉性,却想象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那一行人越走越近,木兰远远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中间的那个男人。
因为在人群中,他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引人瞩目。
他应该就是她们要等的四贝勒。
木兰虽还没看清他的眉眼长相,但那身独显而出的气质却很是突出,那人越走越近,木兰只觉得她的胸口处开始“咚咚咚”的跳动。
这是她的心在狂跳?
她这是怎么了?
看见个帅哥激动啥?
想想真是为老不尊!
等那人越走越近,木兰看着他那冷峻的面容,禁欲的气质,心里情不自禁的咋呼,这真是自己心水的那一款。
这个发型,不是帅哥还真扛不起,一个个全是光脑壳,五官长相全突显出来,丑的越丑,帅的越帅。
可想想自己的年纪,自己的身份,木兰只能哀叹生不逢时,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真是人间惨剧,呜呼哀哉。
还没等她自怜自哀的叹息完,却突然感觉胸口处越来越热,木兰不自觉的低头看去,却惊诧的发现她胸口亮了。
亮了?
木兰瞪大眼愕然的张开嘴,看见她胸口处正在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在微暗的夜色下,透过她的衣物,那颗玉珠正在强势宣告它的存在。
这是什么鬼?
木兰瞠目结舌的愣住了。
原来刚才不是她的心在“咚咚咚”,而是那颗玉珠在不安分的“跳跳跳”,以至于给了她心跳加快的错觉。
上次玉珠突然变凉是因为遇见了对身体不好的脏东西,那这次玉珠突然发光发热又是因为什么?
总不会是见到个帅哥就激动了吧?
霎那间,时间仿佛一分一秒的放慢了速度,木兰抬头看着那行人越走越近,再看看胸口处仿佛小星星似的一闪一闪的玉珠。
幸亏绿乔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前方马上就要到的贝勒爷一行人身上,暂时还没有发现身边木嬷嬷身上的不对劲。
木兰紧绷着身子,现在这种状况,可没时间让她多想了。
不行,再不走就要暴露了。
这可不止是玉珠的秘密暴露,弄不好她还会被当做异端处理,一条小命只怕就要玩完。
这个四贝勒可不是个简单角色,是有名的心狠手辣,郎心如铁,如果自己落到他手里,那下场真是不敢想像。
快逃!快逃!再不跑岂不就是自动送上门的点心靶子。
木兰想着再没犹豫,忙拿手捂住胸口,什么话也没对身边的绿乔说,就像后面有鬼在追似的赶快转身跑了。
绿乔见贝勒爷一行人来了,正准备和木嬷嬷一起迎上去,可谁知身边的木嬷嬷却突然一句话也没说的落荒而逃。
绿乔惊愕的见着这一幕,是直接傻眼的懵圈了。
木兰快步的跑远躲起来,扒在墙角处偷摸着往外看,见着绿乔略带慌乱的福身问安。
又见着四贝勒一行人往正房那走去,等见人进了屋后,木兰才放心的松口气,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胸口处的玉珠既不亮了,也不发热了。
它这是在搞什么?闹情绪吗?
这玉珠的突然变化,是人的问题?距离的问题?人与距离的问题?还是她自己的问题?
木兰想想都头疼,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111 怒火
胤一进入内室,就见钮钴禄芯兰上前姿态端正的对他福身问安。
想着上次不愉快的经历,胤也没想跟她多说什么,只语气淡漠的说了一声“安置”后站定。
旁边随侍的苏培盛听了,就叫着随行的太监们来上前服侍。
钮钴禄芯兰见着愣了下,她原还鼓起勇气准备找话说,谁知这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见几个太监轻手轻脚的侍候着贝勒爷宽衣洗漱,钮钴禄芯兰只能对香豆使了个眼色,香豆见了忙上前服侍她宽衣解发。
钮钴禄芯兰想着等会要发生的事,只觉得一阵紧张,连手心里都汗湿了。
她再三在心里默念,等会一定要忍住,忍住,不能怕痛,不能哭,不能……千万不能像那天一样的把事情搞砸了。
她今晚一定要好好的表现,让贝勒爷对她改观,最好能让贝勒爷喜欢上她,以后好气死那个气焰嚣张的李侧福晋。
谁知还没等她做完心里准备,外面突然有个小太监急冲冲的进来低声禀告着什么。
因为他的声音太低,而且距离又远,钮钴禄芯兰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可接着她却见贝勒爷面色一暗,他紧缩眉头,深邃的黑眸微眯,整个人身上的气息似乎也在一刹那间变了。
还没等钮钴禄芯兰弄明白,就见贝勒爷又吩咐小太监们服侍着他穿回衣物,然后快步的出门去了。
等人全都走了,才有一个小太监上前对她说什么:“钮钴禄格格,贝勒爷今日有事,请格格您自行安寝吧。”
钮钴禄芯兰错愕的看着空空的室内,整个人觉得有点懵,不知这是怎么了?
想着刚刚那个小太监,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急事?要不然贝勒爷怎么会突然就走了?
木兰想着那四贝勒既已进了屋,等再出来起码也是明早了,就放松自己深呼吸几口气,准备回房好好想想刚刚发生的怪事。
谁知还没等她慢悠悠的晃回房,她胸口处的玉珠突然又开始发热发光,一跳一跳,一闪一闪的,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这回没等木兰仔细想清楚,她身体的直觉反应就快多了,赶紧两手捂着胸口就往角落处跑。
一时间,她那动作麻利的,哪像个五十岁的老嬷嬷,整个如一飞奔在起跑线上的青葱少女。
等她刚一藏好,就听见正房处传来说话声,木兰悄悄的探出头看了看,正好见着门帘被人掀开,有人快步走了出来。
木兰见了警觉的缩回头,整个人躲在阴影下,她悄摸的往外看,见是衣着整齐,面容冷峻的四贝勒领着人往外走。
他怎么突然出来了?
该不会是钮钴禄芯兰又闯祸惹事了吧?
木兰不解又忧心的皱眉,呼吸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
也不知是她的眼神太热烈,还是四贝勒胤的听觉太灵敏,本已走到院门口的他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眼神凌厉的往木兰的藏身处看去。
见状,木兰紧张的一手捂胸,一手捂嘴,尽力的屏住呼吸,整个人颤抖着往后退,退,再退……
苏培盛见贝勒爷突然站定不走了,不禁疑惑的靠近低声问:“贝勒爷,您……?”
胤闻言收回警觉审视的眼神,他刚刚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处偷看他,可转念一想到刚得到的消息,他又没了继续探究的心思,冷着脸又转身快步走了。
见那一行人走远,木兰才擦着汗松口气,低头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玉珠,整个人简直就是无语了!
这颗玉珠在光荣的成为试“毒”的报警器后,好似又成为了某个人出现时的预报器,就是不知那某个人是不是她心中猜的那个?
要不等他下次来的时候再上去试试,而且这也不光是人的问题,还有距离的问题,好像那人离得远了,玉珠也就没了反应。
要不干脆下次四贝勒再来兰院时,她就不带这颗玉珠了,这样不就即安全又保险了。
还没等心情紧张复杂的木兰恢复平静,她就听见正房那边传来一阵“哗啦”,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破碎的声音。
想着四贝勒刚刚的突然离去,木兰真怕又是钮钴禄芯兰作死惹事,只能无奈又心急的赶紧往正房跑去。
木兰刚一进屋,就见钮钴禄芯兰正涨红着脸坐在桌边,整个人看着就如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身上那股子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低气压还真是让人一目了然。
木兰上前两步,脚尖处一痛,感觉似乎踩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满地的碎瓷片。
抬头看看前方空荡荡的桌子,木兰想着刚才的那声“哗啦”,只怕全都是茶壶和茶碗摔碎的声音。
这钮钴禄芯兰的脾气还真是见风就长,这都已经升级到开始摔东西发泄了。
要知道这院子里的摆设用具大都是有定例的,要是她日后养成了砸东西的坏习惯,只怕以后光是购置新茶具她们的花费就要不老少。
“格格,你这是怎么了?就算心里不痛快,也要注意点,可不要伤了自己的手。”木兰慢步绕过碎片,走近桌边劝她。
香豆和绿乔见木嬷嬷来了,悄悄的松口气,她们刚刚还真被格格突发的怒意给吓着了。
“木嬷嬷,我这都快要气死了,那个李氏,难道我上辈子是杀了她全家吗?要不她怎么事事都要跟我”
钮钴禄芯兰恨的咬牙切齿,抱怨的声音是越来越大,其中某些字更是犯了忌讳。
“格格你小声点,这隔墙有耳,何况贝勒爷才刚走,你就又摔杯子又骂人的,这要是传了出去,外面那些不知道的。
只会说格格你的不是,所以格格你还是放宽心,不要这么激动才好。”木兰见她越说越不像样,赶紧出言打断她的话。
毕竟这兰院里可不止住着她们几个,就她刚才进屋前,好像还看见周嬷嬷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往正房处偷看。
还有那不见人影的玲儿和小东子,也不知她们都藏在哪,是不是也在偷偷观望着正房里的动静。
钮钴禄芯兰听了这话,也知道木嬷嬷说的对,她喉咙干渴的看着空空的桌面,咬牙深呼吸几下,试图平息心中的愤怒。
木兰见她似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才叫着香豆去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以免一不注意就伤着人,又叫绿乔去拿新的茶具,给钮钴禄芯兰送上解渴的清水。
听钮钴禄芯兰刚才话里的意思,今日四贝勒的突然离去是跟李侧福晋有关。
木兰想着资料里李侧福晋关于“抢人”的爱好,算是大致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么恼怒。
见绿乔动作快速的送上清水,钮钴禄芯兰接过来大口的喝着,似乎想借此浇灭她内心深处的怒火。
木兰转头看向绿乔:“这到底怎么回事?”
绿乔看了依然气呼呼的钮钴禄芯兰一眼,靠近木兰低声解释道:“嬷嬷,刚刚是李侧福晋那派了人来,说是二阿哥病了,请贝勒爷过去看看。”
木兰听着暗自点头,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是李侧福晋那又不安分了。
112 看戏
钮钴禄芯兰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的小火苗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那个李氏怎么就专门盯上我了,不是在我的屋子里动手脚,就是买通了大夫试图禁我的足。
今日贝勒爷好不容易来了我这,她还要来抢,她一个侧福晋还要不要脸了?
她这老说她儿子病了身子不好,借此来博取贝勒爷的怜惜和关爱,可我怎么也没见她儿子真就死一个两”
“格格,这话不可说。”木兰皱着眉按住她的手阻止。
她们之间的争斗是她们大人的事,最好还是不要扯到无辜的小孩子身上,何况她最后的那句话说的真有点过了。
钮钴禄芯兰没听劝阻,气愤着不以为然的继续反驳:“这又不是我在诅咒他们,是他们自己的额娘为了争宠,老是把他们当靶子的拿出来说。
有时我还真怀疑,那二阿哥和三阿哥,他们身子不好全都是被那个李氏自己咒出来的,或者根本就是她故意把他们给弄病的。”
“格格,不管这二阿哥和三阿哥的身子好不好,那都是李侧福晋自己的事,可要是格格你刚才的那番话传出去。
不管这话是传到李侧福晋那里,还是贝勒爷那里,可都没有格格你的好果子吃。
就算是福晋,她虽不喜李侧福晋,可她要是听了格格你刚才那些话,不管是为着什么,她都会立马叫人来严厉的处罚你。”木兰语带恐吓。
“我,我这又没说什么。”钮钴禄芯兰被她严厉的说辞吓了一跳,可嘴上却依然硬扛着不肯服软认错。
“格格,这些个死字,皇家的人最是忌讳,何况二阿哥和三阿哥若是真有个不好,格格你这话可都算是诅咒了。
李侧福晋那要是知道了绝对会跟格格你不死不休,就是贝勒爷知道了,估计也会对你更加的不喜。
虽不至于休了你或杀了你,可要是想法子把格格你随便关在哪个小院子里,关上个五年十年,或是一辈子?这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皇家历来最重子嗣,而四贝勒膝下如今只有一位格格和两位阿哥,肯定都是疼宠有加,爱如珍宝,格格你这么做可是犯了大忌。”木兰语气严肃的规劝她。
“我只是在自己的屋子里跟嬷嬷你说,贝勒爷他们怎么会知道?”钮钴禄芯兰继续嘴硬的反驳,心里其实已经虚了怕了。
她也知道刚才的确有点冲动,只不过她实在是忍不住嘛,毕竟那个李氏也太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了。
“格格你可别忘了,这兰院里可不止只有咱们几个,这隔墙有耳,防人之心不可无。
弄不好格格你平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自己倒是很快就忘了,但却有可能会传入别人的耳中和桌面上。
到时被别人盯上找着你的错处,或以此找出你的弱点予以攻击和打压,格格你到时岂不是会白受那无妄之灾。
所以格格你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一些,有些事有些话能忍则忍,特别是你刚才的那番话,这要被人听见了,不就是个明晃晃的把柄。”
木兰态度诚恳,语气和缓,苦口婆心的劝着,真怕她有时一个没注意,这钮钴禄芯兰就能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
“二阿哥怎么样了?”
胤刚迈步进屋,就见李氏正在询问大夫弘昀的病情。
李氏转眼见贝勒爷来了,赶紧上前福身道:“爷,您终于来了,妾刚才真是担心极了,就怕二阿哥他有个什么不好。”
见李氏语气悲戚,泪眼涟涟,胤安抚着拍拍她的肩膀,转头看向床上躺着的二儿子弘昀。
胤见他两眼紧闭,皱着一张小脸,似乎很难受的样子,鼻息看着微弱,无血色的小嘴微微开合,似乎在喃喃叫着什么。
弘昀的身子一向不好,此时他白皙瘦弱的小脸上满是红潮和汗水,看着病情不轻的样子。
胤本以为今日又是李氏争宠的手段,而他也确实不想留宿兰院,就正好借着机会走了,谁知弘昀的情况却比他想的要严重许多。
想着这些,胤眼前又快速闪过另一张同样虚弱苍白的小脸,那是前几月刚没了的弘辉,他唯一的嫡子。
弘辉那孩子刚满三岁就搬到了前院,每日他都会抽空检查弘辉的学习进度,查阅他的功课和大字。
这么精心教养了四五年,眼见着弘辉聪慧伶俐,知礼孝顺,他心里着实欢喜,谁知一场风寒,却会夺了那个孩子的命去。
而如今的弘昀,万一他要是也……
胤此时心里只一阵的后怕与担心。
“二阿哥的情况怎么样了?”胤上前坐在床边,摸了摸儿子瘦弱湿热的小脸和额头。
“回贝勒爷,二阿哥原本就身子骨弱,今日又一时不慎着了凉,所以才会略微有些发热,等喝了奴才开的药,把热退下去就能大好了。”孙大夫恭敬的仔细回禀。
“着了凉?”胤闻言后面色一变,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他语气冷厉的责问道:“这些奴才都是怎么照顾主子的,怎么会让二阿哥着了凉?”
“奴才们该死,奴才们该死,请贝勒爷恕罪。”
守在屋子内外的几个奴婢和太监闻言,全都心苦畏惧的跪下来磕头请罪认错。
别看二阿哥平日里身子骨弱,可他的气性却大,稍有不如意就会哭闹不休,挣扎着打人或咬人,这人一激动起来,就容易出汗惊厥。
何况二阿哥他就是个碰不得的瓷娃娃,服侍的奴才们稍有疏忽或是动作慢一点,就有可能会导致二阿哥身子虚弱或生病。
为此,他们这些人挨罚的次数不少,而这换人的频率更是快。
“苏培盛,把侍候二阿哥的奴才都拉出去杖责二十,叫他们涨涨记性,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再疏忽大意,不把主子的安危放在心上。”胤冷着脸厉声吩咐。
“是,贝勒爷。”苏培盛说着一挥手,他身后立马冲出来十几个小太监,两人一个的拖着侍候二阿哥的奴婢和太监们出去。
这些个奴婢和太监,虽知道马上就要受一番皮肉之苦,可却一个都不敢开口求饶,只能一脸恐慌畏惧的被人拖着走。
李氏见着这一幕沉默,虽贝勒爷罚的是她院子里的人,可她也知道这是贝勒爷在乎二阿哥的表现。
何况只是几个奴才,只是二十板子,就算真把人打死了,也不过就是几条贱命罢了。
“爷,今儿都是妾大意了,这几日光顾着照看三阿哥,忘了二阿哥的身子一向不好,这都是妾的错。
妾这心里真是害怕啊,万一二阿哥今日有什么不好,那妾,妾……”李氏哭得是梨花带雨,连声的后悔请罪。
胤见着她这样的态度和表现,却只是冷冷的,沉默的看着,半晌不语的像在看戏一样。
114 好感
因为李氏的中途搅局,钮钴禄芯兰气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等到第二日去正院请安的路上,她始终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
直到来到正院门口时,她被香豆提醒了一声,才收起了脸上的不耐和萎靡,嘴角挂着笑进了正院。
一进屋子,钮钴禄芯兰才发现里面早坐了三个人,除了上次请安时见过的宋格格和武格格外,还有一个身着淡青色袄裙的女子。
这就是新进府的耿格格吧,钮钴禄芯兰想着好奇的看了几眼,上前跟宋格格三人打了声招呼后,才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等丫鬟送了上茶水,钮钴禄芯兰端着边喝边打量着对面的耿格格。
她是一个看着温柔文静的女子,虽然眉眼看着只是清秀,但给人的感觉却很舒服,周身弥漫着一股子宁静自在的气息。
所以钮钴禄芯兰对耿格格的第一印象就很好,虽然她进屋后只是和她对视着笑笑打了个招呼,但她就是本能的觉得耿格格好相处。
今日请安前,因着昨日二阿哥生病,李侧福晋照看了一晚,就派人来跟福晋请了假,说是今日就不来正院请安了。
而没有了李侧福晋,今日请安时的气氛看着也很好,福晋叫她们喝了茶,吃了些点心,聊了些家常后就让她们散了。
等钮钴禄芯兰她们出来后,宋格格低声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了,武格格笑了笑后也走了,只剩下她和耿格格两人。
因为她们住的院子离得很近,所以就干脆相邀着一路同行。
不知是耿格格长相气质的关系,还是她说话的声音听着很温柔和善,总之钮钴禄芯兰觉得待在她身边心里很是平静,好像什么话都能跟她说,她也都能理解并包容。
两人慢步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其实主要说话的还是钮钴禄芯兰,而耿格格一般只是在关键的地方说上两句或附和的点头。
但不知为何,钮钴禄芯兰就是觉得耿格格这个人好相处,跟她待在一块说话的感觉很好,似乎连这几日心中的闷气也消了许多。
所以在耿格格客气的请钮钴禄芯兰去她的院子里做客时,钮钴禄芯兰都没多想的就点头答应了。
等去了耿格格的院子,钮钴禄芯兰见这院子看着跟她的差不多大,院子里也种着一颗石榴树。
等进了正房,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也跟她屋里的相差不多,都是简陋寒酸的让人不喜。
耿格格见钮钴禄芯兰左右张望着似乎对她的屋子很感兴趣,便也笑着领着她四处看看。
期间她还时不时的介绍着,哪些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哪些是屋子里原来就有的。
耿格格说她虽然才来贝勒府几天,可是心里却很想家,很想家中的亲人。
听了她这话,钮钴禄芯兰只觉得找到了共鸣,找到了知音,也跟着连连诉苦,两人的关系看着也越发的亲近。
直到两人来到内室,等钮钴禄芯兰看着那张熟悉的,她曾经也用过的的,绣着男童女童的粉红色床帐。
看着这个,钮钴禄芯兰忍不住面色一变,眼含惊恐的停下脚步,她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点点汗水从发间和额头泌出。
见她这样,耿格格忙上前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哪不舒服等等。
面对着耿格格的关心询问,钮钴禄芯兰却是结巴了,只觉得喉咙处哽着什么东西。
她欲言又止的看看耿格格,又看看那张床,那顶床帐,嘴里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想着木嬷嬷的交代,她犹豫再三后只推说有点不舒服,就急急忙忙的告辞了。
没等耿格格相送,钮钴禄芯兰就落荒而逃的走了,只把一直守在外面的香豆给看的迷糊。
见钮钴禄芯兰快步的出了院门,站在正房门口的耿格格若有所思的垂下眉眼,似乎在心里猜到了什么。
丫鬟石榴抬着托盘进屋,上面摆着茶和几样点心。
“格格,钮钴禄格格她怎么走了?”石榴放下托盘,眨眼不解的问。
还没等耿格格回话,门帘被人掀开,一个中年嬷嬷迈步进屋。
耿格格见了朝石榴吩咐道:“你去外面守着。”
石榴闻言听话的福身退下,知道格格肯定是有私密话和杜嬷嬷讲,她出了屋就守在了门口不远处。
“嬷嬷,您快坐。”耿格格笑着指指凳子。
杜嬷嬷福身后坐下,皱眉语气平静的规劝道:“格格,您又忘了,要称呼奴婢你,而非您,如今格格您的身份不同,这称谓,奴婢受不起,让外人听见了,也对格格您不好。”
耿格格闻言抿嘴点头承诺:“嬷嬷,你放心,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说错了。”
“奴婢知道,格格您最是聪慧知礼,是奴婢刚刚多言了。”杜嬷嬷欣慰的看了她一眼。
虽两人相处不过三四月,但耿格格对人情世故上的通晓,让她很是欣喜和羡慕。
她在宫里生活多年,早就被折磨的饱经沧桑,对人的戒备心向来很强。
可却不知为何,她第一次见耿格格时,却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喜欢她,觉得她好相处,对她有种天然的亲近之心。
而耿格格也似乎对人对事都很敏感,言谈笑语间总能找着你心里的痒处,让人觉得跟她相处起来很是舒服和放松,有种找到知己的亲切感。
耿格格蹙眉想着钮钴禄格格刚才的异常表现,对杜嬷嬷低声道:“嬷嬷,我刚刚邀钮钴禄格格来玩,她本来一直都兴致不错。
直到进了内室,她看见了我的床后,却是神色紧张,面带恐惧,后来急冲冲的就走了,看来那事她也知道。”
杜嬷嬷听了这话,语气肯定的说:“格格,要是这么说的话,只怕那钮钴禄格格身边也有高人。
这帐子上泡的药,可是前朝宫廷的秘药,要不是奴婢以前曾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只怕当时也看不出来。”
“还好嬷嬷你机警,打听出了福晋给格格院子里分配的摆设用品,所以我们才能预先带了一份进府,没有惊动人的就把帐子给换了。”耿格格心里直道庆幸。
杜嬷嬷听了这话,语带感激的说:“奴婢的家人当年多亏格格您父亲的收留和照顾,要不然等奴婢开恩被放出宫,只怕已找不见他们。
格格您一家对奴婢的恩德,奴婢无以为报,奴婢在宫中这些年,虽没有服侍过什么贵人,但听的看的却都不少,也算是稍稍能帮上格格您的忙。”
耿格格笑着摇头:“嬷嬷你客气了,你可别妄自菲薄,要不是嬷嬷你的照顾和帮忙,只怕我这一进府就会被人暗害了去,嬷嬷你这可是救了我的一条命。”
“格格您言重了,这都是奴婢应当做的。”杜嬷嬷推拒着不敢居功。
“那不知依着嬷嬷你看,这钮钴禄格格能不能相交?”耿格格心里虽已有了打算,却还是想听听她的意见。
113 警醒
一时间,屋子里除了李氏的抽泣声外,显得格外的“安静”,静的都让人有些心慌。
苏培盛等人俯首恭敬的站着,呼吸节奏没变,身子也一动不动,似乎全都没长耳朵,也没长眼睛。
孙大夫倒是有点紧张的往后退了退,觉得眼前的这个情形看着叫人心里发怵。
守在门口的玉桃咬唇盯着门帘,觉得心慌慌的不安极了。
李氏哭着哭着就觉得不对劲了,抬眼见着贝勒爷盯着自己的陌生眼神,她心里猛的一“咯噔”,终于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这要是搁在以前,爷总会劝着她放宽心,不要自责,可今日却……
李氏的哭声越来越小,慢慢的,整个人紧张的颤抖着沉默下来。
屋子里的气氛越发的压抑,在那平静的氛围下,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额娘……痛……”正在这时,床上的弘昀突然哼哼出声,总算是打破了这一室的安静。
胤转头看去,见弘昀皱着张小脸,眼球不安的左右滑动,眼睫毛颤动着似乎快要醒来,一张小嘴微微开合的呼着热气。
见着这一幕,胤才打消了原本要出口的斥责。
他因为在李氏的院子里安排的有人,虽知她有时会借着孩子来叫人请他,以此来争宠或打压别人。
但想着她给自己生过四个孩子,虽如今只活着三个,但他好歹该给她几分颜面,所以才一直纵容了她,何况有时也的确是弘昀或弘时真病了。
他知道李氏是真的疼爱这三个孩子,把他们当自己的心尖尖,不如外人所想的故意拿孩子当靶子,或是折腾孩子的身子来争宠。
但她近期似乎有点忘了自己的身份,说话做事越来越无所顾忌,长久以往下去,只怕这后院就真要乱了。
虽然福晋如今膝下无子,但她多年来辛苦掌家管事,确实劳苦功高,他不可能让府里的任何人在面上压过福晋,或对福晋不敬,也不可能让这府里传出那种宠妾灭妻的流言。
可如今看着,李氏这人却是不敲打不行了。
“李氏,你既然知道是自己疏忽大意,以后就更要仔细些,好好的照顾弘昀和弘时,不要总是事后再来请罪,我以后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胤的语气肃然淡漠。
李氏终于悄悄的松了口气,后怕着笑中带泪的福身道:“爷,您不怪妾就好,妾以后一定牢记您的嘱咐。”
她今日这一关是过了,但只怕以后……看来她真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胤疼爱的轻轻摸了摸弘昀的小脸,随后站起身正色吩咐道:“苏培盛,叫人跟着大夫去拿药。”
“是,贝勒爷。”苏培盛领命叫一个小太监随着孙大夫出去。
“爷,那您?”李氏虽想留人,但想着刚才的事,她却心生畏惧。
“你好好的照顾弘昀,我去前院歇息。”胤略有不悦的皱眉,转身快步出门去了。
“是,爷,您慢走。”李氏见人走了,白着脸咬唇不安的又站了一会。
看来她最近一段时间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只怕她今日之举,贝勒爷心中已有不喜,只不过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才没有多加怪罪。
李氏想着叹口气,来到床边坐下,看着不舒服一直不停哼哼的弘昀,她又担心又心疼的低语:“额娘的弘昀,你可一定要好起来,额娘已经没了你哥哥,可不能再失去你了。”
进屋正准备说话的玉桃见着这一幕,只能垂下眼脸叹息着悄悄退下。
***
乌拉那拉氏被丫鬟服侍着正准备安置,却见庄嬷嬷面色异样的快步走了进来。
“你们都先下去。”乌拉那拉氏摆手吩咐。
“是,福晋。”青黛福身后领着几个小丫鬟退下。
庄嬷嬷上前福身道:“福晋,李侧福晋叫人把贝勒爷从钮钴禄格格那请走了。”
乌拉那拉氏闻言嘲讽的蹙眉不悦:“这李氏难道是跟那钮钴禄氏杠上了?这次为着什么?又是三阿哥吐奶了?”
庄嬷嬷摇头道:“福晋,不是,这次好像是二阿哥病了。”
“那个病秧子,哪个月不闹上一回。”乌拉那拉氏不感兴趣的瞟了她一眼:“嬷嬷,就只是这个,可不值得你大晚上的来报我?”
庄嬷嬷听了微扬嘴角,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欣喜之色。
“福晋,奴婢刚得到消息,今日贝勒爷没有留宿李侧福晋那,而是自己回了前院歇息。”
“哦,这倒是稀奇。”乌拉那拉氏说着挑了挑眉毛。
庄嬷嬷颔首继续:“奴婢听说,贝勒爷好像还发了火,虽说没有处罚李侧福晋,但看着已对她心生不喜。”
乌拉那拉氏听到这才乐了,笑着不屑的讥讽道:“这就好,那李氏仗着三个孩子,一直不停的做妖挑事,不把我这个福晋看在眼里。
还时不时的就挑衅着刺我两句,不就是因为爷看在她生育了几个孩子的份上给她点颜面,可笑她还真以为爷是在宠爱她。
那李氏平日行事上越发的没了约束,不懂规矩,我早就知道长久以往下去,爷绝不会看着不管,继续的纵容她。
果然,爷今日不留宿她那,就是在给她警醒,叫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要是这李氏不知进退,日后再作死挑事,只怕爷那也不会继续容得了她。”
“福晋,只怕这以后,那李侧福晋就要收敛许多,要夹起尾巴做人了。”庄嬷嬷语带快意的总结。
乌拉那拉氏听着高兴的笑出声来,只觉得胸口的那股恶气消了不少,心里也舒服许多。
“钮钴禄氏那边?”乌拉那拉氏想起此事的另一个主角。
庄嬷嬷皱眉回道:“据说钮钴禄格格气得摔了东西,还骂了人,只不过听不清骂得什么,后来还是那个木嬷嬷进去劝了,才消停了。”
“这钮钴禄氏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乌拉那拉氏有些失望,觉得她进府这么久,却没有一点长进。
庄嬷嬷见着低声劝解:“福晋,那钮钴禄格格毕竟还是年纪小了点,难免”
乌拉那拉氏不悦的打断她的话:“那耿氏跟她一般大的年纪,人家怎么看着就懂规矩有分寸,说起来还是教养和脾气性子有差距。”
“福晋您说的是,那耿格格看着确实不错。”庄嬷嬷想着耿格格的行事态度,也跟着认同的点头。
那钮钴禄格格被耿格格这么一比,简直就……唉!不说也罢。
乌拉那拉氏不放心的叮嘱她:“所以嬷嬷,你两边都要给我盯好了,我不管是钮钴禄氏还是耿氏,想来总有一个能叫我满意。”
不管是钮钴禄氏或是耿氏,只要她们有孕生子,她就去求爷抱养了来,只要改了玉蝶,她再细细养着,日后总是个依靠。
“是,福晋,奴婢知道。”庄嬷嬷恭敬的颔首听命。
115 玉片
杜嬷嬷沉吟着仔细想了想后才道:“据格格您刚刚所说,看来今日第一次见面,钮钴禄格格就对您的印象不错,您邀请她来院子里玩,她没怎么犹豫的就答应了。
可见钮钴禄格格对您没什么戒备心,等后来见了那顶床帐,钮钴禄格格神色大变,而后急冲冲的就走了,可见她没什么城府和心眼。
只不过刚刚她既然已看出您的帐子有问题,却是什么也没说,看来她也不是个蠢笨没有脑子的,只不过还是年纪太小,什么事都藏不住的上了脸。”
耿格格闻言抿嘴笑了笑:“嬷嬷,我和那钮钴禄格格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何况我和她都是贝勒爷的女人。
这身份就注定了她不会无缘由的帮我,就算她真看出那床帐有问题,她也不会跟我说,至于这日后如何相处,就再看看吧。”
“格格您不用担心,您人这么好,这么讨人喜欢,钮钴禄格格她对这件事肯定会有所回应的,格格您就等着看吧。”不知为何,杜嬷嬷心里就是有这种笃定的感觉。
耿格格听了她这话,垂下眼掩盖住她眼里的一丝异色,不自觉的拨弄着手腕上的珠串。
杜嬷嬷低头看了一眼,心里仍觉得疑惑,不知这手串是何人所送?
虽看着不起眼,甚至其中还缀着几片残破的玉片,但格格对此物却很是爱惜,基本上天天都带着,从没见她取下来过。
耿格格见杜嬷嬷盯着自己手上的珠串,眼神里满是不解和好奇,她警觉的停下拨弄的手,转移话题的开口道:
“嬷嬷,这么看来,这床帐的事,受害的可不止我一人,只怕那人真如你所猜的是李侧福晋,难怪你叫我试探一下那钮钴禄格格,看看她是不是也被盯上的着了道。”
杜嬷嬷正色点头道:“格格,既然此人能这么大手笔的,在两个格格住的地方都动了手脚,要是她在府里没点地位和人脉,怎么可能支使的动人。
而且也不可能做的这么隐秘,要知道这贝勒府掌家管事的可一直是福晋,而您和钮钴禄格格的住处也是福晋叫人一手安排的。
能在福晋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可见这人不简单,而如今在这贝勒府里,有能力动手,也最不想贝勒爷有新生子嗣的,只怕就是那李侧福晋了。”
“嬷嬷,你看福晋那,有没有可能是明知道此事,却根本就不想管,而是只想坐山观虎斗?
让李侧福晋和我或是钮钴禄格格相争相斗的两败俱伤,而她好坐收渔人之利?”耿格格不解的问,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杜嬷嬷皱眉想了想后摇头:“格格,依着奴婢打听来的消息,只怕福晋是真不知道此事,如果福晋她知道的话,只怕会是第一个站出来保全您和钮钴禄格格的人。”
耿格格闻言蹙眉心烦意乱的问:“嬷嬷你是说,福晋她真动了要抱养的心思?”
杜嬷嬷肯定的道:“就奴婢来看,一开始福晋最看好的是那钮钴禄格格,毕竟她是满人,生的孩子本就比汉女所出的尊贵。
您没看昨儿钮钴禄格格那一解禁,当天晚上贝勒爷就去了她的院子,您要知道,这府里定下的侍寝日子,可全都是福晋在安排。
虽说钮钴禄格格刚进府时闹了笑话,惹得贝勒爷不喜,但福晋只怕还没放弃她,还准备再看看。
如今格格您已经进府,不管是为人或是起步,都比钮钴禄格格好上不少,福晋那肯定也盯上您了。
在福晋眼里,不管是格格您,还是钮钴禄格格,只要其中一个能安然的有孕生子,这人选到底是谁,对她来说,根本就没差别。
而李侧福晋那也太心急了,昨晚又派人把贝勒爷请了走,虽然贝勒爷最后没有留宿她那,而是自己一个人歇在了前院。
而此事对钮钴禄格格来说,只怕已经恨上了那李侧福晋,再加上她也知道床帐的事,这稍稍一想,也大概能猜出动手脚的到底是谁。”
“钮钴禄格格她今天的心情看着确实不好,我靠近细看,还能看见她眼下的青紫,恐怕昨儿一晚上都没睡好。”耿格格说出她的发现。
要是她也被李侧福晋这般打脸,只怕心里也不会好受,嫉恨记仇是肯定的,只不过她会忍着,只等她日后有能力了,才会去报复一二。
“格格,既然福晋她有了抱养的心思,那么不管是您还是钮钴禄格格,福晋那都暂时不会动手,只怕真到那怀孕生子时,才是跟福晋对上的时候。”杜嬷嬷神色郑重的说。
她可以预想,到时不管是她,还是钮钴禄格格身边的人,为了自己的主子,只怕都要和福晋那交锋过招。
到时就要看贝勒爷的心思在哪边,还有谁的手段更高超和厉害了。
耿格格想着蹙眉问:“嬷嬷你是怕福晋她会留子去母?”
杜嬷嬷点头回道:“格格,福晋她真想抱养一个小阿哥,那必是把他视为日后的依靠,肯定会求着贝勒爷改玉蝶。
而如果小阿哥有个生母也在府里,而且还好好的活着,等小阿哥日后长大知道了,只怕会跟福晋离心离德。
到时福晋的一番苦心筹划岂不是全白费了,福晋她那绝不会做此无用功,肯定会想着留子去母的永除后患。”
耿格格神情凝重的听着沉默不语。
“所以格格您还是要注意点,没有在府里完全站稳脚跟前,不要急着怀孕生子,情愿慢慢的雌伏以待,也不要去做那出头鸟。”杜嬷嬷不放心的叮嘱。
“嬷嬷,我知道,所以我才想看看那钮钴禄格格能不能相交,如果能的话,日后有她一起陪着,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耿格格笑着说出她的想法。
杜嬷嬷听了笑着夸赞:“格格您这么想就对了,以后事事有那钮钴禄格格出头,格格您只要在她身后出出主意就好。”
耿格格听闻她这番话,没再说什么,面上有点不忍和犹豫。
杜嬷嬷见了忙劝道:“格格,您可不能心软,要知道,您和那钮钴禄格格可都是贝勒爷的女人。
就算您和她现在暂时能和平共处,可那是因为您和她现在在贝勒爷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更受宠一说。
但如果日后您们之中真有一个受宠的,这种表面的姐妹之情很快就会被打破,到时心里最嫉妒最愤恨的就是那个不得宠的。
何况要是您和钮钴禄格格日后都有了孩子,那要争的可就不光是贝勒爷的宠爱,还有小阿哥在贝勒爷心里的地位。
如今福晋她没了嫡子,日后这贝勒府的传承,可就说不准了,而且贝勒爷现在还年轻,怎知日后不会再进一步。
现在贝勒爷只是个贝勒,可以后说不定就会是郡王、亲王,或是那世袭罔替的****。格格,您还是要多为以后想想才好。”
耿格格听了杜嬷嬷这一番苦心劝解,似乎才想通心里好受了些,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杜嬷嬷见着这才放了心,起身告辞后退下,留下格格再好好的想一想。
耿格格见人走了,脸上的笑意加深,她抬起手腕,凝神看着上面的珠串,摸着那几片残破的玉片,触手温凉滑腻,渐渐的,她的心情是越发的平静,脑中的思绪也越发的清晰通透。
116 奇怪
木兰用完午膳后,见钮钴禄芯兰还是用一副欲言又止,心怀有事的表情看着她,忍不住主动开口问:“格格,你有事想说?”
钮钴禄芯兰闻言两眼一亮的猛点头道:“嬷嬷,我今日去请安时见到了耿格格,后来她邀我去她的院子里玩,我就去了。
谁知在她那里,我又看见了那顶床帐,就和我屋子里原先的那个一模一样。嬷嬷,你说这,我该怎么办啊?”
木兰听了皱眉,故作不解的说:“格格,你和耿格格进府的日子只相差三天,而且你们屋子里的摆设用具也都是福晋叫人安排的,那床帐一样也很正常啊,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钮钴禄芯兰一听这话就急了,觉得木嬷嬷根本就没听懂她的意思。
“嬷嬷,我是说,有没有可能,耿格格她那的床帐也被人动了手脚?”
“然后呢?”木兰不感兴趣的挑眉问,不解她怎么那么关心别人的事。
钮钴禄芯兰听了一愣,直觉的开口道:“然后,然后就是这事我到底要不要告诉耿格格呀?”
木兰听了这话一惊,开始上下打量起钮钴禄芯兰,怎么以前也没看出她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嬷嬷,你看,那李氏,有没有可能也对耿格格那的床帐动了手脚?”钮钴禄芯兰着急的问,还真是一脸情真意切的担心。
可木兰看着就更觉得奇怪了。
“格格,如果耿格格那的床帐也真的被动了手脚,那你想干嘛?去告诉她?”木兰试探着问。
“当然啦,那脏东西可是害人的,耿格格如果一直用着,日后岂不是会生不出孩子,我这肯定要告诉她啊!”钮钴禄芯兰都没怎么想的快速回答。
木兰闻言沉默半晌,再次盯着钮钴禄芯兰上下打量,最后还围着她绕了两圈。
“木嬷嬷,你这是干什么?”钮钴禄芯兰被她那奇怪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忍不住撇嘴不耐烦的后退两步。
木兰皱紧眉停下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眼前这钮钴禄芯兰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说话的语气,这脸上的表情,还有那消失的一干二净的自私和戒备心,当然还有那明显降低到极限的智商。
以前也没看出她是这么“善良”的人啊?
她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格格,你很喜欢那个耿格格?”木兰挑眉眼带怀疑的问,总觉得事情很不对劲。
钮钴禄芯兰听了直点头,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的沉醉笑意,看着就跟个小迷妹似的。
“嗯,我今天第一次见耿格格,就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人,耿格格笑起来看着暖暖的,像个知心的大姐姐。
我小时候可一直都想要一个姐姐,只可惜额娘在我前面生的三个都是男孩,而且木嬷嬷你不知道,我和耿格格可有话聊了。
我说什么她都能理解,而且我发现我和耿格格对一些事的看法都很相同,喜欢的东西也都差不多,反正我跟耿格格在一起时感觉好舒服。”
这迷离享受的眼神,这亲切陶醉的语气,这热烈炫耀的态度,咋看着这么奇怪,看着就跟被下了蛊似的?
这耿格格到底是个什么人?
怎么这钮钴禄芯兰才跟她见了一面,这人看着就跟吃了迷魂药似的?
这满嘴的全是好话,感觉那耿格格就跟为她而生,为她而长似的,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脑子里想什么人家都知道。
“格格,那床帐的事,你该不会已经跟她说了吧?”木兰语带怀疑的问。
钮钴禄芯兰听了直摇头:“没有没有,嬷嬷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记着呢,这件事要保密,不能泄露出去的打草惊蛇。”
钮钴禄芯兰后面没说出口的是,她当时感觉要是再不快点走,可就真要忍不住的把那事给说了。
木兰稍感欣慰的点头:“格格你没说就好。”
还好还好,感觉她这人这智商还能再挽救一下,起码还没有突破的降到底线。
只不过依着钮钴禄芯兰的性子,就算她没明说,可脸上肯定也显露出几分来。
钮钴禄芯兰抿着嘴坐立不安的问:“嬷嬷,那些药,你说过,不会害人性命,只会影响子嗣对吧?”
“对。”木兰点头,这事她不是早就知道。
“那要是不长时间的挨着身体,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效果吧?”钮钴禄芯兰担心的再问。
要知道耿格格可已经进府十天了,也就是她跟那个床帐已经在一起睡了十天,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对耿格格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对。”木兰继续点头,就看她到底想干嘛?
钮钴禄芯兰听了暂时放心的松了口气。
“嬷嬷,那你觉得这件事我要怎么告诉耿格格啊?是直接跟她说那床帐有问题,上面有害人的东西?还是隐晦的告诉她那床帐用着不好?还是干脆找机会把那个床帐毁了?”
木兰听着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只觉得满心无奈,这丫头对自己的事不上心,咋对别人的事这么着急上火。
既然你都已经决定要说了,只是问问我要怎么说,这要我怎么答?
木兰这会更好奇那耿格格是个什么人,怎么这么有魅力,才第一次见面,看把这钮钴禄芯兰给迷的,简直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格格你要是想帮耿格格的话,你可以稍稍提醒她一下,就说那个床帐不好用,或不好看。反正就是不能直说上面有问题。”木兰给她出主意,总归也不能看着她作死不是。
至于那床上的其它问题,既然钮钴禄芯兰没提,她也就当做不知道吧。
得了木嬷嬷的嘱咐,钮钴禄芯兰觉得自己似乎是了了一桩心事。
等钮钴禄芯兰第二天去正院请安后,她就主动的提出想去耿格格的院子,耿格格听闻也欣然同意,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路同行。
期间钮钴禄芯兰一直都在旁敲侧击的说她们院子里的用具摆设不好看,慢慢的就说到了那顶床帐。
钮钴禄芯兰直言她不喜欢那个颜色,一早就叫人把床帐给换了。
听到她这话,耿格格却是劝她赶紧换回来,说什么那床帐是福晋特意安排的,那上面的寓意很好,按规矩要挂满三个月才行。
三个月?
一听这话,钮钴禄芯兰就急了,看来她还是要另想法子才成。
所以等丫鬟上了茶后,她就拿着茶碗满屋子转悠,然后故作一个不小心,把茶水泼在了那顶粉红色的床帐上。
之后钮钴禄芯兰就一脸不好意思的道歉,又催着叫耿格格的丫鬟把床帐拆下来洗了,免得天冷干不了,到时若是害得耿格格受寒就不好了。
见她这么说,耿格格才一脸“无奈心痛”的叫丫鬟重新换了个新的床帐。
直到看着那新帐子挂好,看着那顶粉红色的床帐被丫鬟拿下去清洗,钮钴禄芯兰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耿格格看着她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有后面那一连串的冒失举动,眼里的笑意也更真实了几分。
自觉充当了英雄,救了人的钮钴禄芯兰是心情大好,最后连晚膳都是跟耿格格一起用的,两个人的关系看着就更是亲近和谐了。
117 试验
之后的几天,钮钴禄芯兰的日子过的格外舒心,每天去正院给福晋请安后,她就会去耿格格的院子,并叫人把她的午膳拿到那去,两个人吃吃喝喝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木兰冷眼看着钮钴禄芯兰那每天兴奋开心、无忧无虑的模样,对那个耿格格也就更加的好奇了。
她也曾劝钮钴禄芯兰邀请耿格格来兰院玩,到时自己也好见见那个近期“传说中”的人物。
当场钮钴禄芯兰是答应好好的,可不知怎么的,木兰在院子里等啊等,可那钮钴禄芯兰却又食言的去了人家耿格格那,只把木兰气的牙根痒痒。
而被贝勒爷敲打了一番的李侧福晋,却也真的安分了下来,就是去正院给福晋请安时,她也基本就只喝茶不说话,如果福晋不找麻烦,她就能一直安静的坐到走人为止。
见李氏似乎已经服软认输的没了心气,福晋乌拉那拉氏深觉出了口恶心,反而开始时不时的刺上李氏两句,感觉两人的状态像掉了个个。
而宋格格一如往常的沉默安静无声无息的活在后院,武格格则依然每天嘻嘻哈哈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整个四贝勒府表面上难得的和谐平静了下来,可谁又知这底下却是隐藏着多少的秘密在等待爆发。
等又轮到钮钴禄芯兰侍寝的日子,木兰这回帮她仔细打扮好后,就出了门暗搓搓的躲墙角等着。
等四贝勒来了,木兰见玉珠果然又开始发光发热,这次早有准备的她没有惊慌,反而觉得心定的松了口气。
这些天木兰时不时的在兰院周围晃悠,也见了不少的人,包括太监,奴婢,仆妇等等,可玉珠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想来那个四贝勒还真是一个特定的例外。
还好这玉珠只对那四贝勒一个人有反应,要是见个男人就发光发热,那她以后还能不能带着它出门了。
不过这四贝勒到底有何特殊呢?
为什么这玉珠就独独对他有反应?
是他和玉珠有什么渊源?
还是他身上带着什么特别的东西?
木兰皱紧眉头苦思不解。
等四贝勒进了正房后,木兰又靠着墙角等了半晌,见太监们全都出来守着了,也没见李侧福晋那有动静,看来今天这事成了。
木兰松口气,她如今只希望那钮钴禄芯兰给力点,能稍微表现的好点,让四贝勒对她的印象改观。
就算暂时不能和那耿格格相比,起码也不能跟武格格排在一条线上。
其实说来,这钮钴禄芯兰也不亏,四贝勒那么一个高冷禁欲的极品,她有这机会应该偷着乐才对。
要不是自己的年纪实在大了点,颜值也差了点,这种让她心水的男人,怎么也得……
她想什么呢?
可不能心花花的为老不尊,木兰苦恼的敲敲脑袋。
等见正房里拉铃叫了水后,木兰才终于放心了,丢开心里那点小小的酸意,她晃悠着慢步回了屋子。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如流水般过去,眨眼间木兰来到贝勒府也有两个月了。
想着不能老躲着不见四贝勒,木兰觉得她该想个法子,最好能遮住玉珠发出的光亮,不让人发现它的异常。
至于不带玉珠去见四贝勒,木兰试了两回,发现这法子还真不行。
两个问题,距离还有时间。
距离近,比方说她把玉珠放在桌上,她人就待在屋子里,这短时间还行,只是感觉有点心慌烦躁。
可要是时间长了,她就开始觉得全身刺痛发麻,骨头缝里也开始发痒,感觉心在“咚咚咚”的狂跳,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要是距离远,在兰院里还好,她把玉珠放在屋子里,她去正房短时间里也只是略有点心慌难受。
可要是她出了兰院,稍微走远些,她就开始心跳加快,心慌想吐,身上的皮肤和骨头开始刺痛刺痒,身上还会不停的往外流汗。
木兰有种感觉,她要是不快点回去,这没了玉珠在身边,只怕她这身上先是流汗,后来就要流血,弄不好她这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一点肉都会被抽干了去。
那次木兰白着一张脸,满身汗水摇晃着回来,那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模样,可把见着的绿乔给吓了一跳,只以为她是生了什么大病。
后来见她回到屋子里歇了一会脸色好了些,绿乔这才放心的没再叫着去求格格请大夫。
全忘了木兰自己就懂点医药,而且如果她真生病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如果主子不受宠,那可是请不了大夫的。
一般只能自己找药吃或是忍着,如果真病的重了,只会被人抬着挪出去,至于挪出去以后怎么办,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么试了两次后,木兰她是真的怕了,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太难受,也太危险,她是真不敢再去尝试了。
木兰无奈之下,她只能琢磨着另外想法子。
后来她想着黑色的布容易遮光,木兰叫绿乔给她找了些厚实的黑布,她准备缝出几个结实的小口袋,等四贝勒来时再试一试,看能不能挡住玉珠发出的红光。
等木兰把玉珠拿出来放在桌上,拿起黑布左看右看的摸索着准备裁剪时,她一个没注意,玉珠被黑布带动着滚落到了地下。
木兰一个没接住,听着那小小“砰”的落地声,她只觉得那一瞬间,她呼吸也忘了,心跳都停了,感觉自己的一条命都快折在这。
等木兰心疼的捡起来细看后,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幸好这玉珠还算结实,没被摔出个好歹。
而且木兰还发现,这玉珠看着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上面的裂纹看着少了好多。
玉珠看着比以前漂亮了,玉质好像也通透了许多,把它拿到眼前细看,木兰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玉珠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木兰想看的再清楚些,又见玉珠上沾有灰尘,她就走到屋子角落处,那里的架子上放着铜盆,里面还装着她的洗脸水。
还好这是二道水,看着还算干净,谁知玉珠才刚进入水里,木兰就觉得手里一阵发热,她一时也摸不清是玉珠真的在发热,还是被凉水的温度衬着显热。
木兰想着收回手,看着铜盆里的玉珠,也不知怎么的,没有她的搅动,玉珠却是自个在水里滴溜溜的转起来。
木兰先还以为是她眼花,还特意揉揉眼睛靠近看,这回她发现玉珠虽然不转了,可在玉珠旁边却好像慢慢的有了几个小小的漩涡,还时不时的有气泡往上冒。
木兰瞪大眼惊讶不解的皱眉,正准备俯身细看,谁知这时门却被人猛的推开。
“嬷嬷,格格出事了。”绿乔惊慌失措的冲进来。
木兰一时间顾不得再看玉珠,她也怕被绿乔看见盆里那奇怪的一幕,就急忙快步的迎上前,可还没等她开口问清楚,就被着急慌张的绿乔拉着往外走。
木兰被她扯着出了门,最后只能反手一拉,把门“啪”的一声关上。
118 有喜
木兰跟着绿乔刚到门口,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的一阵呕吐声,其间还伴随着香豆惊慌失措的叫声。
木兰冲进屋里一看,见钮钴禄芯兰颤抖着身子泪流满面,正俯趴在床侧难受的连连干呕。
可从她的反应来看,却是已经吐不出什么,或许是早前都已经全吐光了,她如今只能干呕着吐出些酸水。
她这是吃坏肚子了?
这是木兰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还是被人暗害的中了毒?
这是木兰脑中闪过的第二个念头。
可看她这样的吐法又不像是中毒,到还真像是吃坏了肚子。
木兰见着赶紧上前,先轻轻顺着钮钴禄芯兰的背部,然后抓起她的手在止吐的穴位上用力按着。
期间她还顺便叫香豆和绿乔把地上的呕吐物都收拾了,毕竟那味道闻着可真恶心,而且看着就更是辣眼睛。
等钮钴禄芯兰感觉好了点,木兰才叫香豆拿热帕子给她擦脸,又叫绿乔给她端来清水漱口。
木兰仔细问钮钴禄芯兰晚上到底吃了什么,又问她肚子痛不痛,有没有想腹泻的感觉。
香豆回说格格晚上吃的和以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绿乔也说格格剩下的饭菜她和香豆都吃了,她们俩没感觉有哪里不舒服。
钮钴禄芯兰也说她没别的地方不舒服,只是觉得恶心想吐时,木兰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劲。
尽量忽略她心头涌上的那股不好的感觉,木兰抓着钮钴禄芯兰的手开始给她把脉,然后,然后……
我去!
木兰惊讶的瞪大眼,不敢相信的又换只手继续,可结果却还是跟刚才的一样。
滑脉!
滑脉!
怎么会是这个脉象?
难道
木兰看着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钮钴禄芯兰,心里只觉得无语加懵圈,简直都不知该跟她说什么才好。
她对自己做出的避孕药有信心,要是钮钴禄芯兰真老实的按规矩吃了,就绝不可能怀孕,绝不会发生现在这一幕,除非,除非她根本就没吃。
“香豆,我交给你的避孕药呢?拿出来给我看看。”木兰冷着脸皱眉问。
香豆闻言一愣,避孕药?
上次好像被格格拿走了,想到这里,香豆直觉的看向钮钴禄芯兰。
木兰见着她的反应,也跟着往钮钴禄芯兰那看去。
绿乔在一旁听到这问话,再想着格格刚才的反应,心里一惊,格格她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钮钴禄芯兰被她们三个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恶心想吐,然后木嬷嬷诊脉后问避孕药,这两件事的关联点。
“嬷嬷,我是不是有喜了?”钮钴禄芯兰微张嘴欣喜的问,一脸的兴奋与高兴。
木兰看着她这个反应,果然自己猜的没错,这钮钴禄芯兰还真是故意的没吃药。
见木嬷嬷两眼冷冷的看着自己,再想着她早前对自己的叮嘱,钮钴禄芯兰面露尴尬之色,而内里则是窃喜偷笑。
想着木嬷嬷刚才的问题,钮钴禄芯兰这回老实的从枕头里侧摸出药瓶。
木兰皱紧眉接过来,却觉得重量有点不对,她打开来一看,却发现里面不是如她所想的满满一瓶,而是只剩下底部浅浅的一层,全都倒出来一看,只剩下七粒。
“这里面的药呢?”木兰心生疑惑,她该不会全扔了吧?
钮钴禄芯兰有点不好意思的咬唇低语:“我都吃了。”
“你都吃了?”木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要是真吃了怎么还会怀孕?而且这剩下的数也不对啊?
钮钴禄芯兰见木嬷嬷不相信她,又再次表示真的是她吃了。
”那你到底怎么吃的?”木兰只觉得思绪混乱,心里有个十分不好的念头。
钮钴禄芯兰见木嬷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能揪着被子老实的开始交代:“我,我一开始是一天吃两丸,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我后来见身子没有哪不舒服,就开始一天三次的吃。后来贝勒爷来了一次之后,我就停了几天。
嬷嬷你不是说这药最好在事后的十二个时辰之内吃才管用,所以我就多等了几天,等贝勒爷第二次来了后,我就停了药,没再吃了。”
主要也是剩下的药不多了,她想着万一到时后没怀孕,这剩下的也能继续吃几天。
听了她这个回答,木兰只觉得眼晕头大,她无奈的扶额,看着钮钴禄芯兰的眼神很是怪异,真的很不能理解她的这种想法和行为。
这什么人啊?
还真把避孕药当成补药来吃?
她也不怕会吃出问题来?
她那个脑袋又不是个摆设?
她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钮钴禄芯兰被她的眼神看得不安,咬唇掩饰的解释道:“不是嬷嬷你说这个药吃着不伤身子,反而会补养身子的吗?而且吃了还能加大受孕的机会,我这还不是听了你的。”
你这现在还怪上我了?
是我叫你一天吃两粒、三粒,还把它当成补药来吃的?
木兰觉得自己郁闷、委屈、倒霉、火大的想吐血。
“还不是因为那个李侧福晋仗着自己生了两个阿哥,就嚣张跋扈的欺负我,我这实在是忍不了了,等我生了小阿哥后,我看她还能不能再笑得出来?”钮钴禄芯兰嘴硬的继续辩解。
木兰这回却是顾不得再听她的抱怨,又赶紧抓起她的手来把脉。
这钮钴禄芯兰乱吃药,而且依着她这个脉象,再算算日子,只怕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在她没吃药的第一次就有了。
这也就是说,在她怀孕后,她还又连续吃了好几天的避孕药。
虽然现在木兰把脉暂时还看不出异常,但她真的不敢肯定这之后服用的避孕药,对这个胎儿会没有一点影响。
木兰一时间只觉得昏头昏脑,她看着钮钴禄芯兰那欣喜的笑脸,要不是顾虑着她的身子,木兰真想把她拉起来揍一顿。
她说那药不伤身子,这钮钴禄芯兰就猛吃,平时咋没见她这么相信人呢?
“嬷嬷,既然我有喜了,那你看我什么时候告诉贝勒爷啊?”钮钴禄芯兰拿手摸着肚子,一脸恍惚的幻想着日后的美好前景。
木兰听完她的话,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心跳开始加快,心头慌乱的烦躁。
也许是她离开玉珠的时间有点长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异常反应。
木兰害怕再待下去要出问题,她吩咐香豆和绿乔好好照顾钮钴禄芯兰,今晚先好好的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后,就起身快步的出了门。
等木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那难受的感觉才开始慢慢消退。
暂时丢开钮钴禄芯兰乱吃药怀孕的事,木兰想着先前玉珠在水盆里的异样,忙走近细看。
让她奇怪的是,这时玉珠却是安静的,好好的躺在水盆里,那什么自个滴溜转,漩涡气泡的全都没了。
木兰看着那盆看着毫无异样的水,她走到桌边拿起剪刀试探着慢慢放进水里,半晌见剪刀毫无反应后,她才放心的松口气。
木兰伸手小心的沾了一点水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水“干净”的豪无气味,要不是想着这是自己的洗脸水,而且刚才还洗了玉珠上的灰尘,只怕她还真想伸舌头去尝一尝。
也许刚才是自己看错了?
难道她真的老眼昏花了?
木兰想着这个可能,摇头叹口气,伸手把玉珠从水盆里捞出,然后拿布擦干净举在眼前细看,好像跟刚才也没什么不同。
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也没了继续缝制的心思,木兰把玉珠放好又挂在脖子上,再把桌子上的黑布剪刀之类的全都收好。
最后,木兰端起铜盆出了屋,像往常那样的把水倒在了石榴树那,然后回屋关门睡觉去了。
夜色漫长,在没人的院子里,那棵石榴树却是慢慢的开始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而早已熟睡的木兰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119 石榴
玲儿迷糊的揉着眼睛推开门,外面的天色还没亮,她扭扭脖子掩嘴打了个哈欠,清晨的寒风缓缓吹过,她瑟缩着拿手理了理衣襟。
这清早开院门本是周嬷嬷的差事,要不是她仗着有点关系就欺负人,非说什么她年纪大了晚上睡不好,要自己每天早起的去给她帮忙。
说起来还不是看这院子里也就是自己她能支使的动,不说跟着钮钴禄格格的两个姐姐,就是那小东子,因为有个要好的同乡在李侧福晋那,就是周嬷嬷说了,人家也不会搭理她。
玲儿搓搓手叹口气,这大冷的天,谁不想在暖呼呼的被窝里多待会,偏偏自己命苦倒霉,被她支使着要受这份罪。
她把这几年积攒下的月钱都给了正院的青墨姐姐,好不容易才得来了这个差事,本想着以后跟着新主子,怎么的也比以前的日子要好过些。
可钮钴禄格格身边的人也管的太严实了,也不知是不是不相信她们,不管是周嬷嬷还是小东子或她,平时根本就见不到钮钴禄格格,就更别说近身侍候了。
在这院子里,只有一些不重要,或是需要花力气的事,香豆和绿乔两位姐姐才会吩咐她们去做。
可要是以后一直都这样,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受到主子的重用啊?
她现在才是个三等丫鬟,那月钱少的可怜,而且有时候还要被上面的克扣,这落到她手里的就更少了,平时的花销根本就不够。
早知道这样,当初她也去拜个干娘就好了,起码背后还有个出主意为她打算的人。
就算每月的月钱要上交一小半孝敬干娘,可要是她变成了二等或是一等丫鬟,那仔细算下来可比她现在拿的多多了。
不过还好,就算钮钴禄格格她接近不了,可木嬷嬷那却是挺好说话的。
想着前些天木嬷嬷给她的三样好东西,玲儿偷乐的笑眯了眼,伸手摸摸小脸,感觉细嫩光滑了好多,昨天就连周嬷嬷和小东子都说她变白了。
看来她以后干脆就去抱木嬷嬷的大腿好了,依着木嬷嬷在钮钴禄格格那的威信和重用,自己要是把木嬷嬷给哄好了,那以后的日子肯定也会好过很多。
玲儿美滋滋的想着就准备去开院门,可人刚走了没几步,她就皱眉停下,总觉得身边有哪不对劲。
玲儿眨巴着眼睛朝四周看看,这右边正常,可等她的头转向左边时,却只看见了一片十分耀眼的红色,还在那一闪一闪的跟她打着招呼。
“啊!”还没等她完全看清楚,玲儿就忍不住的高声尖叫起来。
她的尖叫声十分刺耳,院子里几个还没睡醒,或是还在赖床的人都被惊吓的猛一哆嗦。
她们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赶快的穿上衣服,大家疑惑不解的纷纷推门而出。
几人朝着声音处看去,第一眼却都没注意到整个人坐倒在地上,白着脸不停喘息的玲儿,反而都先看见了那片耀眼的红色“小山”。
这是什么东西?
周嬷嬷跟玲儿似的尖叫着连连后退,一张脸白的豪无血色,小东子颤抖着扶住墙壁,两腿哆嗦着就快站不稳了。
披头散发的香豆惊讶的捂住嘴,两眼瞪得老大,只穿着单衣的绿乔也被惊得猛吸一口气,心跳快的像要蹦出来。
整个院子里,此时一无所知,还在床上睡着的,只有一向早睡晚起的木兰,还有昨晚刚得知有喜,兴奋晚睡的钮钴禄芯兰。
“啪啪啪。”急速的拍门声。
“嬷嬷,出事了,木嬷嬷,您快醒醒,出事了!”
正在睡觉的木兰不耐烦的皱眉,渐渐被拍门声和叫声吵醒,她睁开困倦朦胧的睡眼,模糊的抬头看向窗口。
不像她平时起床时,外面天已大亮,这会外面还是黑乎乎一片,窗户缝隙间只有着点点微光。
拍门声和叫声还在继续。
出事了!
木兰皱眉注意听,听见了这三个字,她心里顿时一惊,想着昨天刚知道的“喜事”,她的心猛的停跳了一下。
出事?
该不会是钮钴禄芯兰那……
木兰快速的坐起身,伸手去拿旁边的外衣,可手刚摸到衣服,她就觉得触感怪怪的。
不过她现在脑子里哪还管得了这个,木兰只披着一件外衣,散着发穿上拖鞋,就快步上前打开房门。
等在门口的绿乔和香豆激动的拉着她开始摇晃,叽叽咋咋的说着什么,再混合着后面三人的声音,木兰根本就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全都给我闭嘴,一个个的慢慢说。”木兰黑着脸大声喝道,还拿手用力的拍了一下门板。
见状,围在门口的五人才终于安静下来,她们齐齐颤抖着身子,眼含惊恐,面色苍白的看着她,一个个都像是见了鬼似的。
木兰看着她们这奇怪的反应和状态,心里就更是担心了,难道还真是钮钴禄芯兰那出事了?
“到底怎么了?”木兰皱眉问,指向绿乔道:“你说?”
绿乔颤抖着吞咽口水,嘴角抽搐着张合几下,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咬着牙干脆拉着木兰往外走了几步,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颤巍巍的开口道:“嬷嬷,您看那。”
木兰紧锁眉头,顺着她的手看去,随后惊讶的长大了嘴,情不自禁的叫了声:“我去!”
这是什么东东?
木兰看着那一片耀眼的红色,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抬头再看,却发现还是原先那样,原来她没有眼花。
只见原先种着石榴树的位置,如今一片红彤彤的发着光,看着有点吓人,木兰有点紧张的抬脚靠近,后面的五人拉扯着小心跟上。
木兰走近了细看,只见昨日还是一小棵的石榴树,现在却是变得枝叶茂盛,树根全都从土里长了出来,枝桠比原先扩张了好几倍。
更离谱的是,上面还挂满了红彤彤,闪着红光的石榴,一个个大的,木兰目测她两只手都包不住。
这,这还是石榴吗?
看着都快有西瓜大了。
这是变异了?
可是不对啊,这昨天上面还都是绿叶,连花骨朵都没一个,怎么这就一个晚上,这就已经结果了?
这也太离谱了,而且现在才几月,这大冷天的,离石榴成熟的日子还早着呢?
而且别糊弄她没见过石榴,有谁家的石榴能长这么大个,像被药物催肥的,而且一个个的还会发光,这又不是萤火虫。
这简直比见鬼还要吓人!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嬷嬷,您,您说这是……?”香豆靠近在一旁小声问。
“格格那还不知道吧?”木兰有点担心,那可是个孕妇,可别被吓出个好歹。
香豆闻言白着脸猛摇头,这事她们哪敢去告诉格格。
“你去屋子里守着格格,这事先别告诉她,格格她刚有了身子,可别吓着了她。”木兰不放心的叮嘱。
“哦,好,奴婢这就去。”香豆赶紧点头,转身快步跑向正房。
她心里只庆幸,幸好格格刚没被尖叫声吵醒,要不然看着这个,真被吓出个好歹,若是肚子里的小阿哥有个万一,那可就惨了。
木兰皱着眉又走近几步,直接来到石榴树前,看着挂满果实,被重量压着都快要垂到地下的树枝,她犹豫了一会,才抬起手准备试着摸一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