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黑花
木兰走到柜子边,随手取了早准备好的两个小瓷瓶放进腰间的荷包里。
咱先给她来个温和型的,太猛的怕吓着人家小姑娘,而且这胡萝卜加大棒,也是胡萝卜在前,不显示下自己的本事,怎能让人服气认输。
木兰伸手指指外面,红莲明了的点头带路,两人出了院子转个身没多远就到了旁边的汀兰院。
这刚进院门口,就见两个小丫鬟正提着略显沉重的食盒往外走,看见她们就赶紧上前福身行礼。
木兰见了板着脸摆手,继续跟着红莲往前走。
那两个小丫鬟见状,相互吐舌着拍拍胸口,靠近小声的嘟囔着:“她就是夫人专门给小姐请来的那个木嬷嬷吧,看着好凶好严厉的样子,你说她会不会打人啊?”
“她不敢打小姐吧?你怕她吗?我也是,我刚刚都不敢抬头看她。”另一个丫鬟小声的点头附和:“感觉她比那边那两个嬷嬷还要厉害,小姐这回可有得苦头吃了。”
“那是,她要是不厉害,夫人会特意派人去请。”小丫鬟这话说的声音大了点。
“快走吧,别说了,刚刚那个木嬷嬷好像回头瞪了咱们一眼。”另一个小丫鬟惊恐的尖声说。
“啊,她该不会听见了吧?快快快,我们快走。”两个小丫鬟花容失色的猛提速跑了,手里的食盒晃荡着流出“水”来,点点滴滴的撒落在地上。
木兰自然的转回头,眼里带着点愉悦,敢说她凶,她就凶给她们看看。
不过想着她们之间的对话,木兰暗自疑惑,难道她真的有这么凶,只看面相就让人觉得是个恶嬷嬷?
木兰想着这个哀怨的叹气,这世人果然都是看脸的,依着她如今的颜值……还是不提了,真是越想越伤心。
“木嬷嬷来了,你快去禀报小姐。”红莲对着守在门口的丫鬟说道。
“是,红莲姐姐。”丫鬟喜儿点点头,偷偷的看了在她身后的木兰一眼,随后眼带惊惧的赶紧转身进屋了。
木兰就奇怪了,她又没有骂人,也没有打人,就是长得丑了点,嗯,还老了点,怎么一个个都眼带畏惧的看她,好像她会吃人似的,她有那么可怕吗?
木兰不自觉的拿手摸摸脸,感觉像是拿错了剧本。
喜儿一进屋,就见香豆姐姐在铜镜前拉扯着小姐,两人晃晃悠悠的也不知在干嘛?
“小姐,木嬷嬷来了,正在外面候着了。”
闻言,香豆再次不顾尊卑的猛扯着钮钴禄芯兰离开铜镜,真怕要是再不阻止小姐,她真能把自己鼻头上的那个疙瘩给挤破了。
“小姐,那个木嬷嬷来了,您先过来坐吧,有什么事都等下再说,您别忘了夫人的交代。”
香豆边说边把钮钴禄芯兰拉扯到桌子边坐下,怕她反抗还把夫人这座大山给抬了出来。
“那就是个庸医,庸医,吃了他开的药,我这一点都没好,反而还更严重了。今天那两个嬷嬷还敢说什么要我戒口腹之欲,难道我这几天吃的素还不够吗?我都快成兔子了我。”
钮钴禄芯兰涨红着脸愤怒的“啪啪啪”拍着桌子。
想着那两个嬷嬷眼里暗含的鄙视和嘲笑,她都想把她们给当盘荤菜啃了。
以前餐餐有肉,还没觉得怎样,现在连吃几天素,她这嘴里是一点味都没了,而且就算吃素,好歹也加点调料吧,怎么餐餐都是水煮。
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灭绝人性!
香豆看着钮钴禄芯兰气红的脸,还有鼻子上那个明显比昨日更红更大的疙瘩,心里也快没主意了。
“小姐,您先别着急嘛,您要是真觉得这陈大夫的医术不行,那等会见完木嬷嬷,奴婢就陪着您去找夫人,让夫人再给您请个厉害的大夫,到时候就一定能好的。”香豆想着主意劝。
钮钴禄芯兰考虑了一下,皱眉又“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气狠狠的说:“那行,先打发了那个木嬷嬷,等会就去找额娘。”
“喜儿,叫木嬷嬷进来吧。”香豆对着站在一旁干等的喜儿摆摆手。
喜儿听了立马转身出门,真怕会无辜成了小姐的出气筒,还好有香豆姐姐在,小姐能听进她的几句劝告,要是换了紫梅姐姐,她今天一准要倒大霉。
木兰听着屋里面传来的动静,这声音虽小,她却已经明了,摸着腰间挂着的荷包,看来今天的这第一课,她是能顺利拿下了。
“木嬷嬷您请。”喜儿说着掀开软帘。
木兰带着红莲进了内室,看了故意侧坐着的钮钴禄芯兰一眼,顿时明了她早间干嘛一直低着头,原以为只是不满意和抵触她,现在才明白是小姑娘爱美怕丑。
“奴婢香豆见过木嬷嬷。”香豆上前福身行礼,伸手偷偷扯着小姐的袖子催促。
钮钴禄芯兰不乐意的拍开她的手,明白再怎样也躲不过这遭,最后还是站起身歪歪扭扭的行了个礼,但脸却仍微微向下斜偏着。
也不知为何,对着这个木嬷嬷,她真心不想被小看。
这福礼行的,木兰都不忍看,万分同情白日里负责教她规矩的两个嬷嬷,这么个废材还不用心,真是辛苦她们了。
木兰正经的回了一礼,上前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
这丫头如今的性子就是被惯出来的,再不严厉的约束下,恐怕什么也学不好。
香豆见她这么自然的就自己坐下了,愣了愣后倒是老实的站着不动了,看来这个木嬷嬷也不是个好惹的,恐怕小姐这回要吃瘪。
钮钴禄芯兰不满的斜了木兰一眼,没好气的开口道:“木嬷嬷你要给我讲什么规矩,讲吧。”
讲完就赶紧滚蛋。
木兰闻言,却是伸手摘下腰间的荷包,拿出里面叠着的一张纸打开后放在桌上。
这是她白日就准备好的,她如今暂时还不能说话,也就先这样吧。
钮钴禄芯兰不解的低头看着桌上的纸,远远的看着,那上面像长满了一朵朵小黑花,这引起了她的好奇,还没等一旁的香豆反应过来,她就直接伸手拿起了那张纸。
举近一看,钮钴禄芯兰顿时一愣。
这哪是什么小黑花,仔细看看,那分明是一个个像花儿一样的字。
形状怪异各不相同,可却真是好看极了,这是什么字体?以前好像从没见过?
还没仔细看清楚上面到底写了什么,钮钴禄芯兰却是不自觉的转正了身子坐好。
她抬头好奇又疑惑的看了木兰一眼,这么好看又特别的字,是她写的?
因着额娘的教导,她很是崇拜有才学的人,看着这怪异却漂亮的字体,钮钴禄芯兰暗暗琢磨,看来这个木嬷嬷还有点本事嘛。
不过这也不能说明她就不是个骗子。
见着她这个态度,木兰倒是对这丫头的印象好了几分。
虽说为了找回记忆,她已经决定留在这儿工作,可如果工作的对象真是个不可教导的熊孩子,那还是会让她很难办的。
想着先前那两个小丫鬟的对话,要是这个钮钴禄芯兰不听话的不服管教,难道她还真能上手打她,或者饿饿她……
这胡萝卜加大棒里的“大棒”,也就是个形容词。
一个是小姐,是主子,一个是嬷嬷,是奴婢。
她哪敢真上手揍她,否则就算她再有真本事,只怕这钮钴禄府里的老爷夫人也不敢把女儿交给她管教。
016 妥协
钮钴禄芯兰小心的把纸放在桌上,伸手在边角处抹抹,刚她拿的时候很粗暴,这边角处都撕裂开了,看着真可惜。
一旁的香豆和红莲两人见她态度大变,也忍不住靠近低头瞧瞧,可惜离得远了些,只能稍稍看清上面好认的几个字。
可就是这样也把她们惊的,齐齐用讶异、崇拜的小眼神看木兰。
见状,木兰坐的笔直,面上虽无表情,可心里却已是乐开了花,不枉她关门在屋子里练了一下午,才写出了这最好的一张。
嗯,剩下的都已经被她“毁尸灭迹”了。
她记得自己识字也会写字,可等真拿起笔来,估计是手生的关系,她脑子里想的,和实际写出来的,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丑的都不能见人。
她的每个字都歪歪扭扭的站不直,看着像没骨头似的趴着,总是差了那么点味道。
这一下午练了好久,纸废了好些,才找回了几分熟悉的手感,不过这成果还不错,没见把这小丫头惊的,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钮钴禄芯兰抿嘴低下头,认真看着纸上的字迹,谁知入目的第一行,就叫她瞬间黑了脸。
(今日见小姐面部有恙,恐影响外在形象,小姐面部患处,即痘痘,已红,肿,大,观之十分明显。)
痘痘?就是她脸上长得这些疙瘩吧?
还“红肿大”,非要糟心的强调是吧!
钮钴禄芯兰不悦的瞪了木兰一眼,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明明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来,却非要故意写的这么白话,是在讽刺她学问不行,写深奥了看不懂吗?
一旁的香豆红莲见状,不懂这小姐的态度怎么又变了,真想知道那纸上写了什么,只可惜离得远,又不能弯腰去看,她们就只能继续好奇又焦心的旁观。
(小姐面部患处已化脓发炎。)
化脓?
发炎?
这又是什么意思?
钮钴禄芯兰这回没再看木兰,皱眉跟着继续往下看。
(如不立刻进行治疗,患处破损感染后,恐小姐日后面部会留有疤痕,影响外貌形象。)
还真会留疤!
钮钴禄芯兰见了大惊,这一人说的她不信,可这说的人多了,她却是不得不信了。
想着如今自己脸上的情形,她两眼慌乱的眨了眨。
这脸对女子来说可是很重要的,要是真留了疤,有碍观瞻,那她这辈子也就完了。
(幸好在下手中有药可以医治。)
她能医治,她懂医?
钮钴禄芯兰看到这,抬头奇怪的看了木兰一眼。
也对,额娘不是说过,她的祖辈曾经是那个董鄂妃身边的嬷嬷,还帮董鄂妃调养好身子,让她顺利的生了孩子。
早间,额娘不是也叫她帮自己调养身子了。
这么看来,她懂医也很正常啊。
(若小姐能信在下,即诚心见礼求医,在下被府中聘用,委以重任,望小姐日后能谨言慎行,恪守闺训,如不然,恕在下婉言拒绝,只能不救。)
她竟敢不救?
钮钴禄芯兰看到这顿时怒了,忍不住心里的憋屈,手一用力,一把将纸撕成了两半,然后团吧团吧的丢开。
见她这样,旁边的香豆和红莲更是不安,总觉得今儿小姐的火气太过旺盛,是一点就着。
见状,木兰面无表情的坐着,依着先前这个丫头爱美怕丑的样子,让她屈服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钮钴禄芯兰见她这样,只觉得这木嬷嬷是有恃无恐。
她真想直接把纸团朝她脸上扔去,可想到这么做的后果,她又只能强压着心里的愤怒,放在桌上的手颤抖着握紧。
“小姐?”香豆在一旁不安的看看她。
真想知道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让小姐一会惊、一会笑、一会又怒的。
“我怎么知道你写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你治不好呢?”钮钴禄芯兰说着瞪向木兰,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了嘲弄。
“要是你治不好,那我该怎么罚你?还是你以为有额娘给你撑腰,你就敢这么戏弄本小姐?”
木兰闻言,依然静静的看着她。
虽然那几个痘痘确实碍眼了点,但总得来说,这丫头长得还算不错,看那小模样就蛮伶俐聪慧的。
想来,她应该会挑一个对自己最有利,也最好的选择。
“你真的能治?”钮钴禄芯兰咬牙切齿的再问,只觉得这额头和鼻子上的疙瘩更痛更痒了,让她烦躁的想打人。
木兰还是只看着她,没有任何回应,毕竟依着现在的情况,这要求人的可不是她,要低头的就更不是。
这脸又没长在她身上,她可不着急。
钮钴禄芯兰皱眉等了一会后,见木兰还是只坐着不动,想想自己脸上这越来越严重的情况,她最后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无奈妥协了。
“行,那本小姐就先看看木嬷嬷你的本事,看你有没有额娘说的那么厉害。”
她心里此时虽已低头,可嘴上却还是不肯认输。
木兰伸指点点桌上那已经被紧紧捏成团的纸,提醒她还有提条件,毕竟要是不打压下这个小丫头的嚣张气焰,只怕日后真不好管教。
钮钴禄芯兰见状,想着自己渐变的容貌,想着以后要喝的苦药,想着忌口不能吃肉的痛苦,点头应道:“行,只要你能治好本小姐,你纸上写的要求,我就都答应了。”
不就是要听她的话吗,谁怕谁呀?
再说自己可是她的主子,除非这个木嬷嬷是不想干了,否则她就不敢翻天,至于以后……哼,咱走着瞧!
木兰听了却再次点点纸团提示。
别以为她有点小聪明就能避过去重点,她那明显豪不掩饰的愤恨小眼神,以为自己是老了眼瞎看不见吗?
还有什么不对?
钮钴禄芯兰不解,拿过纸团打开拼好重新看了一遍,注意到底下最后那条“即诚心见礼求医”的话。
见礼求医?
见礼?
这是怪她早间给她行礼时不诚心吧?
钮钴禄芯兰不悦的撇嘴,没想到这个木嬷嬷这么小气、爱记仇,怪不得长得这么丑,年轻时肯定没错什么好事,老了老了,还丑人多作怪。
钮钴禄芯兰想着气鼓鼓的瞪了木兰一眼,咬咬牙后干脆起身走到她跟前,福身还算是标准的行礼道:“钮钴禄芯兰见过木嬷嬷。”
一旁的香豆见了吃惊,真是难得见小姐这么轻易的跟人服软认输,这有本事就是厉害,她想着这个,偷摸着瞟了木兰好几眼。
红莲则是想到了那个柜子里的瓶瓶罐罐,还有木嬷嬷来这前,从里面拿的那两个小瓷瓶,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给小姐治脸。
见她老实认输,又规矩的行了礼,木兰也没在计较,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轻轻的放在桌上推过去。
钮钴禄芯兰好奇的看着那个白底青花的瓷瓶。
“这里面装的是药?”她问完伸手把瓷瓶拿起来。
这个瓷瓶做的很是小巧精致,比着还没她的食指长,咦,这上面还贴了药名。
“玉容膏,这名字还蛮好听的。”钮钴禄芯兰低声念着,随后打开了瓷瓶上的木塞,然后……
019 处置
可是这回闻着却并没有臭味,反而是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
像是花香,又像是果香,细细闻着,可却闻不出是哪种花,哪种果?
“好香啊!”离得最近的香菜情不自禁的低呼,两眼亮晶晶的闪着光。
“好香!”钮钴禄芯兰说着忍不住靠近,两眼紧盯着木兰手里的瓷瓶,一旁的香豆也跟着猛点头。
“真的好香啊!”屋子里的小丫鬟们齐齐惊叹,纷纷迷醉的闭上眼深呼吸。
红莲深吸了一口香气,她虽也觉得这味道香,可和昨晚在净房外闻着的相比,却还是略有些不足。
也不知昨晚那香是做什么用的?
木兰没理会身边叽叽喳喳的嘈杂,只对着一旁的红莲做了个手势,红莲见了忙叫小丫鬟们去准备梳洗的热水。
木兰拿着小瓷瓶在手里把玩,特意没有塞回木塞,那香气是越发浓郁的泌人心扉。
逗得一旁的钮钴禄芯兰左顾右盼,脸上的神情又怒又笑的怪极了。
钮钴禄芯兰很是犹豫,闻着那好闻的香气,看着香菜那张白嫩的小脸,她已经不再认为这木嬷嬷是骗子,也毫不怀疑她的一身本事。
果然还是额娘说的对,她真是个有大本事很厉害的嬷嬷。
钮钴禄芯兰想着抿抿嘴,看着静静坐在那的木兰。
她想上前,可又拉不下脸来,谁叫刚刚木嬷嬷不理她。
可是不上前,她又心焦烦躁,真想早点试试那个“玉容膏”,还想问问她现在手里那个香香的又是什么。
可是她在这周围晃悠了这么久,这个木嬷嬷还是不理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个木嬷嬷怎么那么小气爱记仇。
要知道自己可是她的主子,难道她就不能先低头求求她,还非要她这个做小姐的低头不成。
不行,她可是主子,怎么能跟个奴婢低头认输,她要稳住,稳住!
反正这个木嬷嬷已经是她的教养嬷嬷了,她手里的好东西,不给她用,那给谁用?
想着这些,钮钴禄芯兰的心又定了定,也没那么着急了。
等热水送来香菜洗了脸后,整张脸看着就更是细嫩白皙了。
木兰把瓷瓶里的膏体倒在手背上,一点点的往香菜的脸上擦去,动作很是规范和标准。
而膏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被皮肤吸收了。
香菜觉得自己被奇异的香气包围,她偷偷的看了木兰一眼,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怕她了。
半晌后,木兰才满意的收回手,觉得这药这妆品果然厉害,她对自己的未来也更有信心了。
毕竟有了这份手艺糊口,她到哪都饿不着肚子。
钮钴禄芯兰睁大眼看着香菜,只觉得她的皮肤变得好白皙,好温润,就像能挤出水来。
她伸手一捏,滑滑的,嫩嫩的,而且闻着还好香。
“快点,木嬷嬷,这回该我了吧!”钮钴禄芯兰急切的扯着木兰摇晃:“木嬷嬷,该我了!”
木兰暗笑着垂下眼,这丫头果然还是个孩子,先前还跟她赌气不认输,这转头就忘了,这还跟她撒起娇了。
***
正院
“夫人,紫竹姐姐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她说想给夫人您请个安。”绿乔进屋禀告。
正在做荷包的马佳氏一愣,两眼微眯,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她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放下手里的荷包,回道:“叫她进来吧。”
“是,夫人。”绿乔福身退下。
门帘被人掀开,一个长相娇艳的紫衣丫鬟进屋,她娇笑着上前福身行礼道:“奴婢紫竹见过夫人,给夫人您请安。”
“你家里的事都弄好了?”马佳氏看了她精致的妆容一眼,嘴角有些嘲弄的弯了弯。
这大晚上的还打扮成这样,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什么想给她请安,估计又是冲着老爷来的,看来这个丫头是留不得了。
“是,夫人。”紫竹回道,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那个该死的老家伙,只不过是她爹名义上的养父,这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在夫人提议收她做老爷的妾侍时死了。
而她身为家生子,要跟着父亲回去奔丧,这一去就近半月的时间,也不知那件事有没有变。
“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当值的事不急,别累着自个了。”马佳氏说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夫人,奴婢不觉得累,奴婢明天就能回来当值。”
紫竹上前讨好的接过马佳氏手上的茶碗,满面关心的问:“夫人,这么些天奴婢都不在您身边,也不知夫人您的身子好些了吗?”
“我知道你一心想着我,只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这还有绿乔使唤,那丫头可贴心了,做事又稳妥,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以后还指着你了。”
马佳氏亲近的拍拍她的手,似在暗示着什么。
“是,夫人。”紫竹闻言满意的笑着:“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去吧。”马佳氏摆手,笑看着她。
紫竹福身后退下。
“绿乔。”马佳氏拿帕子擦了擦手,心里只觉得恶心。
这些个奴才秧子里就没有好东西,一个个的都是贱蹄子,心比天高,却命如纸薄。
绿乔闻声进屋,看着马佳氏不悦的脸,她迟疑着问:“夫人,您叫奴婢?”
“明天叫马仁家的来一趟,就午膳后吧。”马佳氏说着皱眉,紫竹这丫头还是早做处置的好,以免坏了她的事。
那丫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可别一时疏忽大意被她找着机会上位。
她这好不容易才打压下了那王氏,老爷最近看着也收了心,可别又被那些贱丫头给挑唆了。
“是,夫人,奴婢记下了。”绿乔低头应声,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忧虑。
马佳氏随手把帕子扔在地上吩咐她:“拿去烧了。”
“是,夫人。”绿乔上前蹲下抓起帕子收进袖子里。
“老爷现在在哪呢?”马佳氏侧靠着椅背,看着一旁的烛火出神。
“回夫人,老爷还在书房。”绿乔回道。
“你下去吧,老爷来了再来回我,我要休息下。”
马佳氏略感疲倦的闭眼叹了口气。
只希望老爷这回真能如他所讲的那样,以后会一心好好的跟她过日子。
“是,夫人。”绿乔转身退下。
018 药效
“你过来。”钮钴禄芯兰对着小丫鬟招招手,随后对一旁的香豆吩咐:“香豆,你去检查一下。”
可不能轻易的被这个木嬷嬷蒙混过关。
小丫鬟迟疑着慢步上前,就跟要上刑场似的,一张小脸血色全无,想着先前喜儿的话,她就更是胆战心惊了。
香豆走近仔细看去,还真在她脸上鼻翼处看见了三四颗小疙瘩,这疙瘩虽小,可也尽够了。
“小姐,她脸上也有疙瘩。”香豆回头笑着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高兴,难道是因为她刚刚平安逃过了一劫。
可别说她没姐妹爱,这年头活着都不容易。
钮钴禄芯兰靠近看了看,果然找见了和自己脸上一样的疙瘩,只不过没有她的那么严重罢了。
“你叫什么?”这些平时跟本进不了屋的小丫鬟,她连名字都不耐烦记。
“菜儿。”小丫鬟张嘴小声说。
“菜儿?”钮钴禄芯兰皱眉重复,这什么名字?
“饭菜的菜?”钮钴禄芯兰猜测。
“嗯,是的,小姐,奴婢原先是厨房的,是厨房的葛大娘给取的名。”菜儿腼腆的低着头解释。
钮钴禄芯兰摇头很是鄙视的撇嘴:“这是什么名,起的也太没水准了。嗯,以后你就随着香豆吧,叫香菜。”
闻言,坐在一旁的木兰差点笑喷出来。
香菜?
这什么名?
她还嫌弃别人不会起名,她自己这又是什么水准?
“是,奴婢香菜谢谢小姐赐名。”新出炉的香菜小丫鬟却是万分满意高兴的赶紧福身行礼,一双杏仁眼笑眯了,配着那肉乎乎的小脸蛋,看着还真是可爱喜庆。
“好了,你先坐下吧。”钮钴禄芯兰见了满意的摆手。
香菜听了这话迟疑了一下,才挑了个离木兰最远的凳子坐下,整个人缩手缩脚的不安极了。
木兰见了却故意伸手拍拍自己身边的那个凳子暗示,随后还嫌它不够近的又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香菜见状,欲哭无泪的咬唇,看看钮钴禄芯兰,又看看香豆,再看看木兰,最后只能无奈的起身,慢吞吞的走近坐下。
她那小身子抖啊抖的,好像木兰会在下一刻大口一张的吞了她似的。
木兰从荷包里摸出一个薄薄的木片,拿起桌子上的小瓷瓶,一把拔开木塞。
顿时,一股逼人的酸臭味传出。
钮钴禄芯兰忍不住把凳子往后移移,再移移,尽量离得桌边远些。
香豆和红莲两人也互相拉扯着向后退。
剩下的几个小丫鬟对视着都恐慌的缩到了门口,这就是先前喜儿说的那个东西吧?果然好可怕!
木兰却仿佛闻不到一点臭味似的全无表情,惹的众人齐齐用惊叹、讶异、崇拜的眼神看她。
其实早在来这之前,她就偷偷做了准备,塞了两小团棉花进鼻孔,再加上她本就味觉嗅觉迟钝,所以这酸臭味对她而言却是影响不大。
木兰用薄木片从瓷瓶里挑出一些半凝固的黑色膏体,她靠近香菜,手上动作轻柔的把黑色膏体,慢慢的、均匀的、一层层抹在她的脸上。
看着那黑乎乎泥巴似的东西往脸上糊来,香菜紧闭双眼屏住呼吸,心里暗叫,救命啊!
旁观的众人都一脸的不忍看,纷纷感同身受的半闭着眼捂住嘴,心里都很是同情坐在那的香菜,也纷纷很是庆幸那遭罪的人不是自己。
香菜握紧双手,闭眼不敢动,额上的青筋都快爆出,颈部的肌肉抽紧着蠕动,可屏住呼吸久了,她却还是忍不住的吸了口气。
“嗯”,香菜诧异的吸吸鼻子,虽然还是觉得很臭,但稍稍可以忍耐。
奇怪的是,她却觉得那臭里似乎还带着点奇异的香,细细闻着那滋味很是怪异难言。
时间慢慢的过去,等把香菜的脸上全部涂满玉容膏后,木兰才塞紧木塞,把瓷瓶和木片都放回了桌上。
脸上没再有麻痒的感觉,香菜小心翼翼的睁开眼,见木兰仍盯着她,又受惊吓似的垂下眼,总觉得这个木嬷嬷看她的眼神很可怕。
“这样就行了?”钮钴禄芯兰在一旁好奇的问,慢慢挪动着脚步靠近。
木兰看了她一眼,点头回应,接着起身挑了个稍远的凳子坐下。
钮钴禄芯兰撇嘴不悦的哼了一声,要是这药没效果,治不好她的脸,看她怎么和额娘告状,到时一定要把这个可恶的木嬷嬷赶出府去。
不,还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她,在赶出去前还要狠狠的打她一顿板子才行。
香菜抿紧嘴眨眨眼,两手不自觉的抓抓膝盖,觉得脸上原先有点火辣麻痒的地方,现在也没那么难受了,反而变得凉丝丝的好舒服。
见她放松的模样,钮钴禄芯兰吸吸鼻子,觉得好像没有臭味了。
她迈步走到香菜身边,低头盯着她的脸仔细看,却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坨,感觉她整个脸都没了。
香菜被她看的紧张极了,双脚情不自禁的动了动,想起身来站好,谁知却被钮钴禄芯兰拍拍肩膀阻止,最后只能继续的老实坐着。
大家都围着香菜,好奇的盯着她,猜测着她此时的感觉,毕竟那黑乎乎的东西看着、闻着都很可怕。
面对大家的小声询问,因为不能说话,香菜也只好眨眨眼不时的点头和摇头回应。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木兰站起身推开围着的小丫鬟,她们顿时齐齐花容失色的四散开。
木兰见怪不怪的低头看去,见黑色的膏体已经变干,紧紧的像张面具似的包住了香菜的脸。
木兰随手拿起小木片,在香菜的脸上轻轻敲打,接着就见那些黑泥似的东西慢慢脱落,变成一块块的碎屑掉在了香菜的衣摆上。
她的脸露了出来,白白净净的,一点也看不出先前涂满了那么恐怖的东西。
“咦?”钮钴禄芯兰离得最近,她双眼圆睁着惊讶的看着香菜。
她这脸?
香菜原本略显暗黄油腻的肤色好像变白了些,看着清爽了许多,脸上细小的汗毛也基本没了。
原先长了痘痘的地方,现在也只留下几个扁扁的小凸起,虽还能看的见,可比起原来,却是好了不少。
这药效果这么好!
钮钴禄芯兰惊喜的笑眯了眼,对着香菜的脸看了好一会后,才转身坐下对着木兰催促:“木嬷嬷,该我了。”
早知道效果这么好,她就忍忍自己上了。
谁知木兰却像没听见似的,又从荷包里拿出了另一个更小的瓷瓶。
“这又是什么?”钮钴禄芯兰靠近很是好奇的问。
木兰没理她,伸手拔下了木塞。
见状,钮钴禄芯兰满脸惊恐的直觉往后退去。
017 酸臭
见状,木兰满眼笑意,她就知道会这样,果然一切如她所预想的那般。
这没了木塞的阻挡,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臭味瞬间喷发而出,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
“啊,这,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
钮钴禄芯兰惊叫着把瓷瓶扔到桌子上,整个人逃命似的跑的老远,双手不停的在鼻子前扇动,等发现没效果后,就干脆两手一捂,直接挡住了整张脸。
香豆和红莲两人也花容失色的捂住鼻子急急往后退,桌边顿时就剩下了木兰一人。
木兰伸手把瓷瓶扶正,又把木塞塞上,过了好一会后,那股酸臭味好似才慢慢的散去。
离得老远的钮钴禄芯兰这才磨蹭着又走回来坐下,盯着瓷瓶的眼神仿佛在看着致命的敌人。
想着那股难以形容的酸臭味,她心里的火气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还“玉容膏”呢?
就这?
“木嬷嬷,你是不是在故意整我?”钮钴禄芯兰眼含怀疑愤怒冷冷的问。
难道就因为早间她的态度不好,所以木嬷嬷现在是在报复她?这是故意在恶心她?
想想真是太可恶了。
木兰板着脸严肃的摇头,一副被冤枉误解的样子,就算是也不能承认,她又不是傻。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加点鼠尾草的粉末,就能产生这么强烈的异变,虽然确实把药效加强了几分,可这味道闻着还真是难以形容。
下次她再用时,一定要慎重慎重。
“那这药怎么这么臭!”说到最后一个字,钮钴禄芯兰像又闻到刚刚那股酸臭味似的掩嘴干呕了几声,整张脸苦苦的皱成一团,恶心的整个身子直颤。
“小姐,会不会这药就是这个味道。”香豆忙上前帮她顺着背,满面迟疑的说着,却是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个说辞。
钮钴禄芯兰满眼怀疑的盯着桌上的瓷瓶不语。
按说这个木嬷嬷是她额娘请来照顾她的,那自己就是她的主子,虽然她老是觉得这个木嬷嬷有可能是个骗子,但万一她不是呢?
而且这个木嬷嬷她现在既已身在这府里,如果不想丢了小命的话,她应该没这个胆子敢骗她、害她吧?
“小姐,这药哪有不苦的,苦口良药利于病嘛。”香豆冥思苦想的继续编,心里却只能呵呵苦笑。
夫人叫她要帮着木嬷嬷跟小姐好好相处,还要随时上报她们相处的情况。
对此,她也很无奈。
“可这不是苦,这是臭!”钮钴禄芯兰抗议,苦她还能忍受,可这臭……真是太要人命了!
不能再想,再想她就真要吐了。
“小姐,为了美,要忍!”香豆继续给她鼓励打气。
心里却只希望小姐不要怪她,毕竟这都是夫人逼她这么做的,她一个小丫鬟,是不敢不从命啊。
“那这个要怎么用,难道要吃,吃下去?”钮钴禄芯兰光是说就想吐了,赶紧偏头摆手直呼:“不行不行,我不吃,臭死了,赶快拿远点。”
木兰暗笑摇头,吃?她心地还没那么坏。
她加这鼠尾草粉末,一是想把这药效加强几分,也好早点体现出她的本事。二嘛,也的确有小小惩罚一下她,给个下马威的意思。
她只是没想到这效果会出人意料的好。
“不是吃。”钮钴禄芯兰见着松口气,干吞咽几下,想想后皱眉再问:“难道是涂在脸上?”
木兰点头,对,就是这样。
要涂脸上?
钮钴禄芯兰看着桌子的小瓷瓶,迟疑不定的问:“要是这个药根本没用,要是用了这个药,反而让我的脸更严重了怎么办?”
那她不是亏大了!
香豆见状双眼一亮,上前提醒她:“小姐,不如先让底下的丫鬟们试试,要是有用的话,您再来。”
“这个好这个好。”钮钴禄芯兰欣喜的点头。
“那叫谁来试?”她问完直直的看着香豆,意思你来。
香豆惊愕的一愣,想着先前那股逼人的酸臭,只觉得一阵腿软,她干笑着建议:“小姐,这,这也不能随便找人,还是找一个跟您一样病症的,这样也好看清楚药效嘛。”
这外面的小姐妹们,可千万不要怪她,她真是身不由已,逼不得已啊!
“对,对,就应该这样,要选一个脸上也有疙瘩,不,也有痘痘的。”钮钴禄芯兰说着看向一直守在门边的喜儿:“喜儿,你去把院子里的丫鬟都叫进来。”
喜儿惊恐的转身跑出去,幸亏她没跟小姐有一样的病症,否则那东西岂不是要抹她脸上,想到这,她心里又有几分小庆幸。
不多久,就见喜儿领着七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排着队走进来。
她们不安又有些恐惧的悄悄抬眼看了屋里的几人,想着先前喜儿的话,都齐齐的打了个冷战,纷纷颤抖着小身板,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忍不住泪奔。
“奴婢见过小姐,见过木嬷嬷。”众人齐齐福身行礼,那一双双小腿抖的,真怕一不小心就给跪了。
“香豆,你去选人。”钮钴禄芯兰严肃着小脸指挥。
要是这几个丫鬟里没有合适的人选,她就叫额娘把府里的小丫鬟们都叫来,她就不相信府里没有跟她一样“倒霉”的。
谁知香豆还没来得及点头,一旁一直静坐着的木兰就起身向着那排小丫鬟走去。
七个小丫鬟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统一的粉色衣裙。
她们见木兰走近,一个个都吓得像鹌鹑似的赶紧低下头,特别是先前提食盒的两个,更是欲哭无泪的十分惶恐。
木兰一个个的仔细看,有时还低头再靠近些,吓得小丫鬟们忍不住双肩缩紧,整个人颤抖着,全都不敢直视她。
走到第五个小丫鬟面前时,木兰停下脚步,被盯着的小丫鬟吓得两腿直哆嗦。
她就是先前提食盒的其中一人。
木兰见她闭紧眼颤抖着身子,伸指抬起她的脸,靠近仔细看去……
嗯?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恶霸似的,还是个准备调戏轻薄……咳咳!
木兰摇头甩掉这个混乱的错觉,靠近再看,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随手捏捏小丫鬟稍显肉呼呼的脸颊,就是她了。
木兰站直身子,把小丫鬟往前拉了拉,无视她的小挣扎。
见被选的是自己,小丫鬟瞪圆眼扁着嘴,忍着脸颊边的奇怪触感,是瞬间泪奔。
木嬷嬷,她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求放过!求放过啊!
木兰走回原位坐下,暗地里搓搓手指,这年轻就是好,皮肤摸着滑溜溜的,捏着软乎乎的,哪像她,摸着像老树皮似的,这手感实在是太差。
020 厌恶
“哟,紫竹姐姐你回来啦,真是好久不见了。”
刚进院门的红袖见着紫竹笑着招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故作同情的说:“紫竹姐姐你这次是累着了吧,看着憔悴了许多,这面相又老了不少,以后你还是要注意保养,毕竟这老瓜可不值钱!”
“你!”紫竹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气狠狠的回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这还用不着你操心。”
她一向跟这个红袖不对付,根本就不想搭理她。
“哎哟,我这可是好心啊!”红袖故意拖长了嗓子说:“紫竹姐姐你可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要是变老变丑了,这做主子的机会可就飞了,飞了!”
“哼!”紫竹厌恶的瞪了红袖一眼,等她做了姨娘,看她怎么收拾这个贱丫头。
“我的事还不用你管。”她气呼呼说完后就快步出了院子。
“紫竹姐姐你慢走啊!”红袖嗤笑着挥挥手喊道:“你小心看路,可千万别摔着。”
“你干嘛呢!”绿乔一巴掌拍在她肩上,皱眉道:“你说你好好的招她干嘛?”
红袖吃疼的缩了缩肩膀,嘴里碎碎的反驳:“我就是看不惯她平时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眼睛像长在了头顶上,看咱们都是斜眼瞟,好像咱们比她低人一等似的。
可只要一看见老爷,她那双鼠眼就闪着绿晃晃的贼光,那脸上的笑,还有声音能甜的腻死人,这夫人以前对她那么好,她还敢起这种龌龊心思,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行了,别说了,你管她干嘛。”绿乔拉着红袖进了角房,顺口又接着说:“反正这事也成不了。”
红袖闻言先是一愣,好奇又兴奋的靠近她小声问:“这话怎么说,前段时间夫人那不是都定下了她吗?”
绿乔叹了口气,倒了碗凉茶递给她:“这王姨娘都倒了,夫人怎么还会用她,前段时间是那王姨娘太过嚣张,夫人才想叫个人和她对着干,最好能分了她的宠。
所以才挑了紫竹,现在王姨娘都已经被送去庄子上关了,夫人哪还用的着走这步棋,何况最近老爷和夫人的关系又亲近了,你没见最近老爷都是宿在夫人这的。”
“那她以后?”红袖皱眉。
说不清心里是高兴多些,还是悲哀多些,那种感觉,很是复杂难言。
“夫人估计过两天会给她配人,只不过时间这么紧,而且这事,底下人大多已经听到了风声,她这次只怕是配不着什么好人家了。”
绿乔想着夫人刚刚的神色,还有她袖子里的帕子,夫人明日要见马仁家的,恐怕就是为了这事。
“那也是她自找的,要不是她先有了那龌龊心思,现在怎会落到这个地步,反正我是不会同情她的。”
红袖咬唇不屑的继续说:“这个事,夫人就算找她,她也可以拒绝啊,她现在这个下场就是活该!”
拒绝?
绿乔摇头苦笑,这奴才的命都是属于主子的,根本就做不了自己的主,怎么可能拒绝。
再说夫人也不真的在乎她同意与否,在夫人那,她们这些奴婢哪有选择的权利,还不是只能任人摆布,是随风的浮萍而已。
想着自己的事,绿乔垂下眼叹气,她以后要是不听话惹了夫人的厌弃,恐怕就是下一个紫竹。
“反正我就是看不惯她,见她倒霉我倒是睡觉都要笑醒。”红袖嘲讽的笑着撇嘴,忽略心底那丝小小的难受和郁闷。
“你呀!”绿乔皱眉无奈的摇头,随后想着什么又开口问:“对了,你去汀兰院那看过没有,情况怎么样,小姐她闹没闹?”
一说起这个,红袖倒是来了兴致:“绿乔姐,你是没去看,小姐那院子里刚刚可真热闹,我去的时候见一个人都没有,屋子里还闹哄哄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谁知道进去一看,你猜怎么的?”
“怎么?”绿乔故作好奇。
“你是不知道,绿乔姐,我刚一进屋,好家伙,屋子里挤了七八个小丫鬟,小姐她竟然老实的坐在椅子上,让那个木嬷嬷往她脸上涂一些黑乎乎臭烘烘的东西。
糊了满脸,看着太吓人了,我还以为小姐她中邪了呢,后来一问才知道,是那个木嬷嬷在给小姐她治脸上的疙瘩。”红袖感叹着回忆,一脸的不可言说。
绿乔疑惑的皱眉问:“小姐怎么会那么听话,依着小姐的性子,不应该啊?”
“小姐她先让一个小丫头做了先锋,看效果好才同意的。”
红袖说着想起那个小丫鬟的脸,看着比平日善保养的自己都好,她都有些嫉妒了。
“绿乔姐,那个木嬷嬷还真有点本事,就是不知她那个擦脸的东西贵不贵,是在外面买的?还是她自己做的,要是自己做的,那我以后还真要多去亲近亲近她,到时好捞点好处。”红袖故作坏笑着说。
“你呀,先前还嫌人家瘦丑老穷,现在又想和人家亲近要好处,你可真是个坏丫头!”绿乔无奈的点点她的头。
红袖听了这话,却是笑得更欢了,坏才好,她就想坏点,坏才没人敢欺负。
***
汀兰院
钮钴禄芯兰把脸凑近一旁的香豆,满眼期待的问:“香豆,怎么样,我的脸好点了吗?”
香豆仔细看了她的脸一圈,特别是鼻子这个重灾区,随后才笑着猛点头道:“小姐,您的脸看着比原先好多了,没那么红了,这些疙瘩好像也小了不少。”
“真的?”
钮钴禄芯兰乐着跳脚,咧着满口的白牙,像个小疯子似的又凑到其她几个小丫鬟跟前。
等她们也点头满口的“是是是”后,她才满意的又坐回了桌边。
她仰着脸对着木兰要求:“木嬷嬷,继续吧。”
她也要香香的,美美的。
木兰见状却是拿过小瓷瓶直接递给她,然后就站起身准备回去了。
既然这任务已经圆满达成,她也该回去捯饬捯饬自己了。
钮钴禄芯兰接过瓷瓶,愣愣的看着木兰的背影,半晌后才不屑的撇撇嘴,顺手把瓷瓶递给一旁的香豆。
“来,好香豆,你帮我擦,刚刚你在旁边看清楚怎么擦了吧?”
这个木嬷嬷自觉有点本事还矫情起来了,以为自己没她就不行吗,真是可笑!
香豆迟疑的点头:“小姐,奴婢都记清楚了,应该没问题的。”
她觉得那些动作还蛮简单的,就是要小心的轻着点,毕竟她这是第一次上手,还是要注意一些才好。
钮钴禄芯兰坐在那,期待娇笑着仰起脸,她要香香香,她要美美美!
021 情分
可香豆拔下木塞后却是一愣,觉得这香味不像先前那么明显了。
她把瓷瓶往下放在手背上,可是等了一会,却没有东西出来。
她皱眉把瓷瓶在手背上磕了两下,良久后,才有浅浅的一小滴乳白色的液体缓缓滑下。
“小姐?”
香豆愣愣的叫着,整个人顿时懵了,看着她手背上那越变越小,已经被慢慢吸收的液体,直接傻眼。
“怎么了?”
钮钴禄芯兰闭眼等了半天,听见叫声,睁开眼一看,见香豆只呆呆的站着不动,她不耐烦的皱眉催促:“香豆,你倒是快点啊。”
低头看着这会已经干净的,完全没有丝毫痕迹的手背,香豆欲哭无泪的扁嘴回道:“小姐,没了?”
“什么?没了?”
钮钴禄芯兰惊讶的站起身,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瓷瓶,使劲往自己的手背上磕了几下,可惜却没半点反应,她伸指在瓷瓶里上下抹抹,拿出来一看,也只有一点点浅色的润湿。
“这怎么没了?”钮钴禄芯兰回想先前发生的一切,涨红着脸气愤的跺跺脚:“她知道的吧?她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
那个该死的木嬷嬷,真是气死她了!
***
第二日,正院。
“夫人,马仁家的来了。”听了小丫鬟的禀报,绿乔上前回话。
刚用完银耳莲子红枣汤的马佳氏拿帕子抹抹嘴道:“叫她进来吧。”
“是,夫人。”绿乔点头,招呼一旁的小丫鬟:“快都收拾了。”
“是。”小丫鬟忙上前收了汤碗退下。
马仁家的进屋,一身蓝色的袄裙看着很是干净利索,她笑着上前福身问安:“奴婢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马佳氏转头对着绿乔吩咐:“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绿乔福身后退下。
见绿乔出门后,马仁家的才上前小声的问:“夫人,不知您今儿叫奴婢来是?”
“我这有一桩事叫你去办。”马佳氏指指一旁的凳子说:“你先坐吧。”
“是,夫人。”马仁家的福身坐下。
“我这院子里现在的两个大丫鬟,绿乔你看上要去了,还有一个紫竹,她的年纪也不小了,我这做主子的,也不能狠心耽误了她,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给她找个好去处。”
马仁家的一听就明白了,前段时间府里的下人们都在传,说是夫人看上了紫竹,想把她给老爷做姨娘,这事无风不起浪。
何况紫竹在这院子里一向嚣张跋扈,一直压着绿乔和底下的丫头们,近来就更是过分,把这传言又压实了几分。
可现在看夫人的态度,恐怕……也对,这王姨娘都倒了,紫竹这枚棋子也就废了。
“奴婢明白。”
马仁家的笑着点头,心里估摸着马佳氏的心思,靠近低声再问:“不知夫人您是想给她找个府里的,还是?”
这府里和外面可就差别大了,要是找府里的,那是夫人还没完全厌弃她,也许以后还会用她。
可要是找府外的,那可就有的说了,要找好的也有,要找那差的,就更是容易。
马佳氏看着手里的帕子,无所谓的说:“我看紫竹这丫头,心气还挺高的,这府里的,估计她也看不上。你还是在外面给她找吧。
要和着她的心意,她不是一心想当主子吗,我这就成全了她,也不枉我和她这几年主仆间的情分。”
“是,夫人,奴婢明白了。”马仁家的应声,看来这紫竹是要“得偿所愿”了,只希望这做主子的福,她有命去享。
“额娘,额娘。”
屋外传来清脆的叫声。
马佳氏稍感无奈的摇头叹气,这个不争气的孩子,恐怕是刚进院子就叫开了,这规矩礼仪的,摆她身上还真都白学了,她这做额娘的,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夫人,奴婢记得紫竹,好像有个妹子正在小姐那当差,您看?”马仁家的伶俐的问,这要是处理了紫竹,恐她那妹子心生怨怼,怕会对小姐不利啊。
马佳氏皱眉:“那就一起打发了。”
“是,夫人。”马仁家的会意点头。
“额娘,女儿来啦!”钮钴禄芯兰笑着快步进屋。
“你下去吧,别忘了我交待你的事,这几天就赶紧去办了。”马佳氏摆手看了马仁家的一眼。
“是,夫人。”马仁家的起身给钮钴禄芯兰福身行礼:“奴婢给小姐请安。”
“行了。”钮钴禄芯兰无所谓的挥挥手,笑着扑进马佳氏的怀里,一连串的娇声问:“额娘,额娘,您看看我,看看我嘛。”
马仁家的低头退下。
“你这是怎么了?”马佳氏有点紧张的捧着她高高扬起的小脸,左看看右看看,随后不解的低斥道:“你这个孩子,又胡闹什么?”
“额娘,你好好看看我嘛,看我跟昨日有什么不同?”
钮钴禄芯兰睁圆双眼,亮晶晶直直的盯着她,满脸的期待和窃喜。
马佳氏慈爱的抚摸着女儿白嫩的小脸,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故作惊讶的点头道:“嗯,看着是有点不同。”
钮钴禄芯兰娇憨的笑着眨眨杏仁眼,无声的催促。
“你这小脸怎么比以前更圆了。”马佳氏笑着摇头感叹。
“额娘,你好讨厌!”
钮钴禄芯兰生气的鼓着脸挣脱她的手。
她最不喜欢被人说脸圆和胖乎乎啥的,像大嫂那样的瓜子脸才是她的最爱,或者像额娘和三嫂那样的鹅蛋脸也不错。
唉,只可惜她随了玛嬷,就算身子不胖,可这脸瞧着却总是圆呼呼的,瞅着跟美人啥的就是不挨边。
“不是这个,那你叫额娘看什么?”马佳氏调笑着问,伸手理理女儿颊边散乱的发丝。
钮钴禄芯兰被发丝擦着痒痒的笑着偏头,抱住马佳氏的胳膊,亲密的靠着她摇晃:“额娘,女儿觉得您真是太有眼光了!”
“这话怎么说?”马佳氏抓着她的手轻拍。
“额娘,您说那个木嬷嬷有大本事,原来女儿还不信,还想着她也许是个骗子,可女儿现在可不这么想了。
女儿觉得额娘您是慧眼识英才,帮女儿找了一个顶顶好的嬷嬷,女儿可感激可感激额娘了!”钮钴禄芯兰撒着娇恭维道。
“哦?”马佳氏诧异的问:“这话怎么说?”
她没想到木嬷嬷这么快就赢得了芯兰的认同,昨日瞧芯兰这孩子的态度,可是很看不上她的。
本以为还要自己压着芯兰,才能让她接受这个木嬷嬷,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自己搞定了,看来她果然不简单。
“额娘,您看我的脸。”钮钴禄芯兰指指自己的鼻子,兴奋的提醒她:“昨天这里,还长了好大的一个疙瘩,可您看现在,是不是快没了?”
022 诱惑
马佳氏低头看去,想着昨日她脸上的情形,惊讶的开口:“是呀,你这孩子不说,我还没注意,你脸上这些疙瘩看着确实小了些。”
“额娘,女儿跟您说,这都是那个木嬷嬷的功劳,她拿了一种黑黑臭臭的玉容膏给女儿涂在脸上,等干了以后,把那个硬壳敲下来,这脸上的疙瘩就变小了,而且皮肤还变的白白嫩嫩的,只可惜……”
钮钴禄芯兰机灵的转动着黑黝黝的眸子,想着她昨晚没有享受到的那个乳香膏,咬着唇又问:“额娘,那个木嬷嬷她很听您的话吧?”
马佳氏一见她这个模样,就知道她必有所求,笑着问:“你这孩子到底想说什么?”
钮钴禄芯兰讨好的笑着说:“额娘,其实昨天木嬷嬷她还拿出了另一种擦脸的乳香膏,可惜实在是太少了,女儿后来派丫鬟去要。
可木嬷嬷她说这个外面买不着,是她自己做的。额娘,您能不能叫木嬷嬷帮我做点新的,我好想每天都用,然后香香的,美美的。”
马佳氏垂下眼沉吟,看来那个木嬷嬷还真的懂医,芯兰脸上的这些疙瘩,吃了大夫开的药几天都没好,可用了她做的敷脸药膏,却是效果明显。
看来这个木嬷嬷她在用药,制药方面还真有点本事,不可小觑。
不过这样最好,毕竟她的本事越厉害,将来对芯兰的帮助也就越大。
钮钴禄芯兰见马佳氏不说话,摇着她的胳膊继续求:“额娘,到时候做好了,您也可以用啊,真的很好用的,女儿不骗您。”
被打断思路,马佳氏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行了,你急什么,我会跟木嬷嬷说的。芯兰,她是你的嬷嬷,你可以自己去跟她说啊,别什么事都要额娘帮你。”
最好能在进府前,让芯兰和那个木嬷嬷相处的好些,要是能处出感情,也能让那个木嬷嬷更诚心忠心的帮她。
虽听预言,把这个木嬷嬷请来,可是她毕竟只有孤身一人,他们手里没个拿捏她的短处,真怕等进了贝勒府,芯兰会降不住她,当不了助力,反受其累。
钮钴禄芯兰迟疑着咬唇,心里很是犹豫,要她自己说?
想着昨晚吃的闭门羹,她就没了再开口的心思。
早知道木嬷嬷这么有本事,刚见面的时候,她就不那么无理了,现在弄得她进退两难,真是烦死了!
“这个木嬷嬷以后会跟着你进贝勒府的,你趁着现在好好跟她处着,到时能得了她的忠心扶持,额娘在家里也能放心,而且这个木嬷嬷的一身本事很是厉害。
她不是说,那些东西外面没有,是她自己做的吗,那这可是独一无二的秘方,她以后跟着你,那能用的可就只你一人。你说,额娘叫你好好跟她处着,说的对吗?”
马佳氏摸摸女儿的头继续诱惑:“你不是爱美吗?你要是跟她感情处的好,她一定会给你很多好东西,否则就算她有,可要是不给你用,你又能如何?再说,别人没有的,你有,那其她人还不羡慕你!”
“嗯。”钮钴禄芯兰也聪明,明了话里的关键,点头保证道:“额娘,女儿以后一定对木嬷嬷尊敬些,再不淘气了。”
“你这孩子明白就好,那额娘就放心了。”马佳氏摸着她的脸,笑着承诺:“行了,去学规矩吧,那香膏的事,额娘会跟木嬷嬷说的。”
“好,谢谢额娘了,那女儿先去了。”钮钴禄芯兰甜笑着福身后退下。
马佳氏稍感欣慰的笑了笑,吩咐一旁的绿乔:“你去木嬷嬷那,把香膏的事说了,看她需要些什么药材之类的,得了单子后就直接去找管家。”
“是,夫人。”绿乔福身退下。
想着刚才夫人和小姐的对话,看来这个木嬷嬷果然不简单,夫人很是看重她,现在连小姐也服软了,也许她的出路就看在她身上。
***
青竹院
用完早膳后,木兰坐在铜镜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实在是觉得眼疼。
总觉得她不该长这么丑的,她看着镜里的自己总觉得陌生,老觉得这不是她的脸。
可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触感却很明显,也不可能是戴了面具之类的东西,难道这真是她的心里错觉?
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还是准备好好的捯饬捯饬,起码不能见个人就惧她厌她,弄得她一副面目可憎的样子。
木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忍着那股怪异的,不舒服的违和感,开始仔细打量着她的这张脸。
皮肤就先不说了,暗黄老皮褶皱,看着就缺水缺营养,拉着也完全没了弹性,瞧着真是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太婆了。
怎么感觉自己还没年轻过,就一下子迈入老年期了,呜呼哀哉!
而脸型,她如今是太瘦了,这下巴看着能钉人,眉毛是乱糟糟的成一团,眼睛看着还算黑白分明,只可惜眼袋眼角往下耷拉着,把整个眼型都弄的小了。
两边颧骨凸出,显得眼窝深陷,鼻子倒是直而挺,可惜也因为瘦而显得有些阴翳,那凹陷的脸颊,再加上嘴角两边拉长的深刻细纹。
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是有点凶!
木兰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看向铜镜,这是她近期一直尽力维持的表情。
可这一看,顿时很无奈,她看着自己都觉得有点刻薄寡情,显得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似乎在随时的准备挑刺和咒骂。
她再皱皱眉,眼睛直直的盯着铜镜,这看着就更吓人了,让人打心眼里直发慌发怵,难怪那些小丫鬟见着她就跟鹌鹑似的萎了。
木兰拉拉嘴角想笑一下,可惜刚一拉动嘴角,扯着脸颊两边往上,加颧骨的肌肉收缩拉紧,再配着被拉扯着挤压变形的眼睛和鼻子,这整张脸顿时就扭曲了。
看着就更恐怖了,这似笑非笑,欲哭非哭的。
唉,木兰满眼沮丧,她还是不要笑的好。
伸手揉揉脸颊两边,然后是鼻翼眼角额头,木兰揉了好一会,直到脸上微微发热后才停手。
抬眼再看,脸上的皮肤显得红润了些,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木兰试着扯动嘴角……算了,还是等她长胖些再笑吧。
木兰无奈失望的摇头叹气,打开一旁的木盒子,这个盒子也是和那些瓶瓶罐罐放在一起的。
只见盒子里放着几个精致缝好的皮卷,拿出一个打开一看,上面插卡着许多精致的用具。
木兰伸指一个个的划过,这是扑粉的、画唇的、描眉的、画眼线的、涂腮红的、夹眼睫毛的、修眉的……对了,就是这个。
木兰把皮卷放在梳妆台上,只拿出修眉的用具,看着像是用银子打造的,可那手感却很冷很硬,却又不像是单纯的只用了银子。
木兰拿着修眉的用具,它一边是小小的,很精致的夹子,另一边—
木兰右手轻扭,“咔”的一声,本是圆头的一边却突然弹出一把小刀,看着是又薄又锋利。
023 改变
木兰拿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用具,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凝视着那乱糟糟仿佛野草般飞舞的眉毛。
它也长得太旺盛太狂野了,看着完全没有束缚的四处奔逃,简直就是乱出了格调,乱出了风格。
木兰低头在皮卷里找出眉刷,顺着刷动自己的眉毛,试图理出它们合适的归处。
基本理顺后,木兰开始用修眉刀仔细小心的修着眉形,一股淡淡的刺痒传来……
木兰慢慢调整着,直到修出好看又适合自己的眉型才停手,最后上眉夹,夹掉旁边细小的眉毛。
只可惜,用铜镜实在是看不清楚,木兰无奈,最后也只能随便弄弄。
完工收手后,木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的颜值似乎略有提升。
这下子,总不会再有丫鬟觉得她可怕凶恶和面目可憎了吧?
木兰满意的看着,看来这女人还是要好好的打扮打扮,这所谓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想着她柜子里的那些好东西,木兰觉得应该利用起来,不能因为逃避而放弃拯救自己,那样是不对嘀。
“木嬷嬷,夫人派绿乔姐姐来了,说是有话要吩咐。”
绿芸掀开软帘进屋,看着坐在铜镜前的木兰一愣,觉得木嬷嬷的长相好像变了,看着不似原先那么凶了。
木兰放回皮卷,起身把盒子放进柜子里,看着里面那些可爱的瓶瓶罐罐,想着来人有事,还是放弃了继续打扮自己的念头,挥手示意叫人进来。
“是。”绿芸转身出屋,很好奇那个盒子里装了什么,感觉那个柜子里的东西都好神秘的样子。
“奴婢绿乔见过木嬷嬷,给嬷嬷请安。”
绿乔见着木兰也是一愣,觉得她跟原先略有点不同。
木兰摆手示意,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清水,慢慢的喝着,心里多少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
“木嬷嬷,夫人那交代了,希望嬷嬷您能制出新的香膏给小姐,至于需要什么药材,嬷嬷您就跟奴婢说,奴婢这就去回管家。”绿乔把事情讲清楚。
果然是这个事。
木兰放下茶碗,从她昨天准备拿出香膏前,就想好了。
她如今身无分文,想做点什么都不行,想使唤个把人,也没银子打点,更别提打听什么消息了。
现在有人递梯子,她当然顺脚就下了。
至于要什么药材,要多少,有什么用,该怎么用,到了她手里,还不是由她说了算,反正她总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那,木嬷嬷您看是现在就告诉奴婢,还是等您想好了再说。”绿乔再问。
木兰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边,添水磨墨,想着该要些什么药材。
等心里一打定主意,木兰拿着毛笔就开始不停的写着。
绿乔在一旁等着,见着木兰的字一惊,觉得真是漂亮,看着看着,绿乔就更好奇这木嬷嬷的出身和来历了。
木兰直写了两页纸才停下,她放下毛笔,轻吹干墨迹,看着上面的一个个药名花名,想了想,又提笔加了一些辅药之类的东西。
接过木兰递来的纸,绿乔叠着收进袖中,保证道:“请木嬷嬷放心,奴婢这就去找管家,叫他早点把嬷嬷您要的东西备齐。”
木兰淡淡的点头,无所谓的挥挥手,反正这心急的人又不是她。
“奴婢这就去了。”绿乔福身后退下。
木兰看着她出了屋,坐下靠着桌子,伸手从怀里摸出玉珠,看着上面的丝丝裂纹,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
自从这玉珠到手后,她的食量就比原先又大了许多,总觉得自己的胃好像变成了一个无底洞,她要是到时间不往里填食物,感觉胃焦灼的会把她的五脏六腑都吃掉。
木兰摸着玉珠,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她十分好奇这玉珠的来历,这玉珠的特别之处,她刚到手就发现了。
而把此物送到她手中的人,这钮钴禄府里的主人,或是把她囚禁在山上的人,他们是没发现这玉珠的奇异,还是对这玉珠的特殊之处并不看重?
想着这些,木兰对原先的自己,原先的记忆,就更好奇了。
***
时间过的飞快,又到了晚膳后,这次不用人提醒,木兰就起身慢步出了院子。
红莲跟在后面好奇的偷看她,觉得木嬷嬷整个人虽还是板着一张脸,可看着却不似原先那么凶了,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看着只是稍稍有些严肃。
“木嬷嬷您请进。”
守在门口的喜儿一见木兰就福身行礼,稚气的脸上带着笑,一点也没了昨日的惶恐。
木兰迈步进屋,觉得今天自己决定修眉真是对了,没见今日这丫头对着她的脸都能笑出花了。
“钮钴禄芯兰见过木嬷嬷,嬷嬷你快坐。”
本就心急等在屋里的钮钴禄芯兰笑着上前,一点也没了昨日的不屑和不敬。
香豆更是手快的在一边移凳子倒茶,恭敬的说:“木嬷嬷您快请坐,嬷嬷您请喝茶。”
小姐和丫鬟两人围着木兰团团转,红莲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
木兰倒是没半点诧异的坐下,推开了香豆奉上的茶碗。
“木嬷嬷你不喜欢喝香茶?”钮钴禄芯兰见状,转头吩咐道:“香豆,我这里还有什么好茶都给嬷嬷拿出来,让嬷嬷自己选。”
“是,小姐。”香豆笑着点头,转身便准备去拿茶叶。
“小姐,木嬷嬷她不喜茶,只喜欢喝清水。”红莲见了在一旁提醒。
“那就上清水。”钮钴禄芯兰看向木兰,也不知是不是心态转变,她觉得木嬷嬷今日看着可亲切多了。
“真要多谢木嬷嬷,要不是嬷嬷你昨晚拿药给我用,我的脸也不会好的这么快,木嬷嬷你真是太厉害了,我的脸被大夫看过了。
喝了他开的药,还戒荤吃素,可是好多天都没好,可是嬷嬷你一出手,我这就好了一大半,你真是这个。”钮钴禄芯兰举起大拇指,满脸敬佩的恭维。
024 夜话
“额娘老早就跟我说,木嬷嬷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我原先见识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还是我错了。”
钮钴禄芯兰甜笑着不要钱的继续夸。
“说来也是我的运气,才能请来嬷嬷你进府,希望木嬷嬷你能不计较我原先的不懂事,以后我保证听你的话,等日后进了贝勒府,我们也好相互扶持着过日子,木嬷嬷你说对吗?”
木兰板着脸点头,眼中微带笑意。
没看出来这个小丫头嘴还满甜的,这要是想哄人,那还真是能拉下脸来。
这好话是一堆一堆的往外冒,就是不知这话里的真实性又有几分几两?
毕竟这脸变得太快,总让人觉得不可轻信。
“木嬷嬷你今天要给我讲什么规矩啊?”钮钴禄芯兰满眼期盼的盯着她,诚恳的保证:“我一定好好的听,牢牢的记着。”
木兰失笑,这话就假了点,露馅了。
明知道她如今无法开口说话,还要她讲规矩,还说要好好听,牢牢记。
可那一双眼却早已暴露了她的心思,从一进门开始,她那双眼就只差长在她腰间的荷包上了,这明显是觊觎她手里的好东西。
想着这些,木兰干脆伸手拿下荷包放在桌上,也不想与这丫头继续纠缠,还是直来直去的好。
钮钴禄芯兰见了两眼直冒光,急急拿着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个白底青花小瓷瓶,瓶身上贴着“玉容膏”三字,看来那个乳香膏还真是没了。
“香豆,你来给我上药。”钮钴禄芯兰把瓷瓶递给香豆,又笑着说:“木嬷嬷,我额娘跟你说了制新香膏的事吗,就是昨晚你给香菜用的那个乳香膏。
可惜实在太少了,我昨晚没用上,这我可后悔了,要早知道嬷嬷你这么厉害,我昨晚就不用人试药,自己直接来了。”
听着她小嘴吧啦吧啦的,木兰垂下眼,就知道这丫头疑心大,又以貌取人的看不起她,所以昨日才故意挑了个最小的瓶子装乳香膏,而且还只装了半瓶。
这好东西还是物以稀为贵,让她多想想、多等等,总是好的。
香豆一打开木塞,酸臭的气味又扑鼻而来,终于让钮钴禄芯兰暂时停住了嘴。
木兰站起身准备走了,她今天可没拿棉花塞鼻子,这滋味闻着真喜人,她可享受不了。
“哎,这木嬷嬷怎么就走了?”钮钴禄芯兰见着不解,不满的嘟嘴。
这好话她还没说完了,在额娘阿玛哥哥嫂嫂那练了这么些年,这哄人的手段她是杠杠的,刚刚才使出了那么一点点,谁知木嬷嬷她这就走了。
没事,下次继续,她就不相信不能把这个木嬷嬷给哄好了。
“小姐,该上药了。”
香豆在一边小声的提醒,盯着手里瓷瓶的眼神很是郁闷,毕竟她也怕臭啊。
“快点快点,真臭死我了!”
钮钴禄芯兰苦着脸抱怨着挥手屏住呼吸,为了美,她要忍!
***
正院
“老爷回来了。”马佳氏笑着上前服侍钮钴禄凌柱洗簌,关切的柔声问:“老爷您今儿可是又晚了,累着了吧?”
“今日几个同僚请吃酒,我还是借着醉先走了,他们后面还要去别处。”钮钴禄凌柱红着脸,满嘴的酒气。
“绿乔,快去给老爷端碗醒酒汤来。”马佳氏扶着凌柱在榻上坐下。
心里也明白他嘴里的别处是指哪,对于他没有同去,心里感到很是满意,态度就更是温柔体贴了。
“外面一大堆的事要老爷您操心忙碌,老爷您为着这个家可是辛苦了。”马佳氏扬起笑脸夸赞,两手轻揉着他的肩。
“是,夫人。”绿乔招呼着红袖和小丫鬟们退下。
“夫人你也坐。”钮钴禄凌柱拉着马佳氏靠着自己坐下,胳膊亲密的搂着她入怀,低头贴着她的耳边低语。
“为着这个家,夫人你也辛苦了,我心里明白,所以一直想着夫人,他们要去别处,我可不去。
这最好的就在家里,我去那种地方干嘛,夫人,你说是不是,你也想我了吧?”
男人身上的热气混合着酒气熏着鼻子,马佳氏红着脸轻拍了他的胸膛一下,嘴里娇嗔着低声道:“老爷,您说什么呢!”
“说什么?”钮钴禄凌柱看着马佳氏娇美却略带羞意的脸,一把推着她倒在榻上,俯身向着她的唇上吻去。
“说什么,还不如做什么!”
床帐被两人拉扯着落下……
绿乔和红袖两人守在院子里,吩咐小丫鬟们去叫厨房备水,等会屋子里要用。
良久之后,钮钴禄凌柱和马佳氏重新梳洗完,马佳氏服侍着他喝了醒酒汤后,两人才懒懒的睡在被窝里说话。
“老爷,看来那个木嬷嬷用药制药都不错,芯兰有她帮衬着,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马佳氏靠着凌柱细细说着白天的事。
“当然,那毕竟是预言里交代一定要找的人,肯定是不简单的。”钮钴禄凌柱说着搂紧马佳氏。
“咱们要好好待她,跟芯兰说,让她对着嬷嬷恭敬些,毕竟是以后能帮着她的人,不能让人寒了心。”
“老爷,妾身也是这么想的,这木嬷嬷孤身一人,要是芯兰不跟她好好处着,也难保她不会想走,就算咱们能强留着她,让她陪着芯兰进府。
可要是她不跟芯兰一条心的话,弄不好还会生了嫌隙,万一她对芯兰生了歹意,害了咱们芯兰可咋办?”
钮钴禄凌柱沉思半晌后道:“所以我才让你交代芯兰,收收她的脾气性子,好好跟这个木嬷嬷相处。
我想着,既然预言里提到这个木嬷嬷能帮芯兰,那只要咱们好好的对她,她应该不会对芯兰不利。
这个木嬷嬷看着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身边没个亲人,又是那么一副生活不济的落魄样,可见就算她还有家人也是处的不亲近,并没有多少感情。”
想着女儿,钮钴禄凌柱笑着拍拍马佳氏的肩头宽慰:“咱们芯兰那张嘴啊,要是想哄人,那是没二话的。
不说你我,就是她的三个哥哥嫂嫂,不都疼她疼到心坎里。
只要她好好的哄着那个木嬷嬷,她们的感情肯定能处得好,到时候咱们要芯兰承诺着给她养老。
这个木嬷嬷她要是聪明,就会好好的,忠心的对咱们芯兰,你呀,就放心吧!”
马佳氏听了轻舒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伸手抚着凌柱的胸膛,柔声道:“听老爷您这么一说,妾身就放心多了。”
“好了,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钮钴禄凌柱拍拍她的肩膀,呼吸渐渐的平稳。
马佳氏满足的抿嘴笑着,也闭上眼慢慢睡去。
025 血腥
两天后,青竹院。
“木嬷嬷,您要的药材都送来了,您要去看看吗?”绿芸进屋看着闭目养神的木兰回道。
木兰失望的叹口气,不管她怎么用力想,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空白,还好她只是没了记忆,身体本能和原先的技能都还在,否则真不知该怎么过日子。
绿芸站在门口等候,看着一直闭目不语的木兰,总觉得木嬷嬷此时看着很是悲伤沮丧,看来木嬷嬷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听夫人院子里的丫头们说,木嬷嬷是孤身一人来此,早没了亲人,这命运多舛的,难免让人移了性情。
难怪木嬷嬷这个人看着不爱笑,不爱热闹,也不爱跟人相处,这大半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还不喜欢身边有丫头陪着。
也不知木嬷嬷以前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木兰睁开眼站起身往外走去,刚一出屋,就见院子里站满了人,旁边还摆了很多个木箱子。
这么多?
木兰有点诧异,药单是她写的,可这数量却是人家订的,看来这钮钴禄府的家底和诚意还不小。
见木兰出来了,站在一旁的几个小厮连忙打开了身边的木箱子。
木兰看着箱子里装得满满的,有草药、干花、些许时令鲜花,还有一些香料皂角豆面猪胰子等等。
木兰上前仔细翻看,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东西质量都不错,够她用段时间了。
“奴才见过木嬷嬷,管家交代了,嬷嬷您需要的药材大部分都找到了,只有两味药,药店里说是没见过,不知是嬷嬷您把名字写错了?还是他们孤陋寡闻而不知。”
一个领头的小厮说着,把圈了药名的纸递上。
木兰低头看着纸上被红笔圈着的两味药材。
有一味药可用别的代替,而另一味却是一种很重要的辅药,是专门用来中和药性的,缺了这个却是不行。
那草药倒是平常,一般的野外都有,只是长得不起眼,看着和普通的野草没两样,估计知道的人很少,难怪药店里也没有。
幸好她记得这草药的样子,看来还是只能自己去采了。
木兰想着挥挥手,指着隔壁的屋子,让他们把箱子都搬进去。
屋子这两天早就收拾好了,药柜火炉和制药的工具也都准备齐了,以后这间屋子就专门用来给她配药使。
等把箱子全部搬进屋里,见木兰已经开始一样样的摆放起药材,绿芸回头对着那几个小厮吩咐:“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小厮们应声退下。
绿芸和红莲两人都不懂药,只能等木兰把药材一种种放好后,跟在后面帮着贴药签。
木兰选了早写好的纸条一张张的递给绿芸,用手指着示意位置,红莲就在一个个小抽屉上糊浆糊,绿芸再上前端端正正的贴好。
忙了好一会,三人才把一切弄好。
木兰退后几步看着眼前的药柜,眼前却恍惚的快速闪过一个画面。
有人在声声叫着她的名字,还有那一排排高高的药柜,看着比眼前的更大更全,一个人背对着她站在梯子上,正和人细细的说着什么……
可还没等她看清琢磨透,这个画面就消失了,木兰闭上眼摇摇头,可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伸指按着眉心处,木兰心里是五味杂陈。
“木嬷嬷,您没事吧?”见她这样,绿芸和红莲两人担心的上前询问。
木兰睁开眼扶额,脸色还是很难看。
“绿芸,你看?”红莲略有些不安的扯扯她。
绿芸抿嘴摇摇头,拉着红莲继续清理擦拭着药柜。
木兰叹口气,恢复好心情,指挥着她们两人把豆粉和皂角之类的东西放好,她则把那些新鲜的猪胰子拿出来。
这个东西可不能久放,还是早做处理的好。
木兰指挥着绿芸和红莲两人拿出木盆,打水后把猪胰子泡在里面,然后上手轻轻挤压着清洗,把猪胰子上的污血洗净,换了三道水后,才算完成。
期间绿芸红莲两人一直用一种难以描述的奇怪眼神偷看她,木兰见了却故作不知,只忙着做自己的事。
把洗干净的猪胰子放在案板上,木兰上前开始小心的撕除着上面的脂肪,绿芸和红莲两人见了,也跟着各拿了一条开始学着做。
绿芸很是认真,只顾着埋头干活,想想那天绿乔姐的话,她猜这是不是在做一些药膏之类的东西,不过做药膏还需要用这个?
红莲很是疑惑,边干边偷看木兰,只到见绿芸处理好的猪胰子比她多了一个,才赶紧低下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可不想被比下去。
木兰可不管她们两个心里如何想,只顾着做自己的事。
这活计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细心就能做好,很快的,她们三个就把所有的猪胰子都弄干净了。
木兰拿着一条条的检查,还不错,都弄的很好。
接下来,木兰拿出三个小点的木盆,把猪胰子平均分好,然后示意绿芸红莲她们两人跟着她继续。
木兰把猪胰子放进木盆里,拿木锤子敲打起来,期间还放入了一些砂糖,慢慢的,直到把猪胰子打成糊状才停手。
这说着容易,可做起来却不简单,用力太大,那碎末子就乱飞,用力太小,则半天都打不成糊状。
到了最后,除了木兰,绿芸和红莲两人都是一身的碎沫沫,从胸前到腰间红了一小片,就连脸上也飞溅着些红点,就更别提那双血红满是腥味的的手了。
两人看着可怜兮兮的,再加上那股逼人的血腥气,和桌上盆里的红色肉糊糊,那情景真是难以形容,看着就像个凶案现场。
绿芸和红莲两人是两手酸软的欲哭无泪,就只差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了。
木兰看着那两盆,明显比她的少了很多的猪胰子糊糊,无奈的摇头,又拿出一个干净的木盆,从自己的盆子里舀了一些出来,互相比对着分成了四盆,随后又去药柜选出一些药材。
她准备做四种胰子,四个配方。
一份里面有甘松香、木香、白木、丁子香、麝香等等,一份里面有一些干花和药叶,一份里面只添加一些时令鲜花,最后一份,木兰则选了一些成品的香料。
这四种胰子,各有各的功效和味道,不管是洗手洗头还是洗澡,都很好用,清洁力强,而又不伤皮肤,是女人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
026 姐妹
见那两个小丫头浑身无力,饱受摧残的狼狈样,木兰摇头失笑,干脆自己动手,把药材干花和香料都细细的磨成粉,时令鲜花也花时间处理好了,然后一份份的配好放着。
绿芸和红莲两人本还想帮忙,可刚抬起胳膊,她们那两只手就不自觉的抖啊抖的,看着像在打摆子,真是一言难尽,最后也只能无奈的瞪眼干看着。
木兰把四份不同颜色的粉末和液体倒进盆子里。
第一个盆子里加入一定分量的豆粉,第二个盆子里加入早准备好的草木灰,第三个盆子里则一样加了一半,第四个盆子里则放了些皂角粉和草木灰。
只可惜没有牛乳或是羊乳,否则做出来的胰子,颜色还会更好看些。
木兰把盆子里的东西细细的搅拌均匀,又指挥着绿芸红莲两人拿出早准备好的小木盒,用干净的油纸一个个的铺好。
木兰拿着木勺把不同颜色的糊状物舀入木盒里,仔细的按压着,确保每个盒子里的分量都差不多后,才小心的把木盒周围都擦干净,然后把油纸拉好慢慢的盖上。
最后,木兰挑了个通风的地方,把小木盒一个个的放好,等它们自然风干后,这就能用了,要是嫌大,还可以拿刀切小点。
忙完这些,木兰洗净手,也觉得整个人很是疲惫无力,看着绿芸和红莲两人开始收拾屋子,木兰扭扭酸疼的脖颈,捶着酸软的腰背回房了。
别说,这年纪大了,还真是累不得,忙活了这一会,她就觉得快去了小半条命,看来下次还是要悠着点,可不能下死力的不认老了。
见木兰慢步出了屋后,绿芸和红莲两人再也忍不住的瘫倒在地,互相对视着无奈苦笑,真是累死她们了。
***
紫竹焦灼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见门打开,连忙上前拉着刚进门的妹妹问:“怎么样?夫人怎么说。”
紫梅没好气的甩开她的手反问:“怎么说?”
她转身闷气的坐到床上没好气的回道:“我连夫人的面都没见着,能说什么?”
紫竹不安的退了一步在桌边坐下,连夫人的面都没见着,那不是跟她一样。
这夫人她是不是变了心思,不想把她给老爷了?
“你到底又做了什么,害得我也被夫人厌弃了,今天去见夫人,连屋都没进,在院子里就被红袖那丫头拦着了,说是夫人没空不见,叫我回来安心休息。
还休息,咱们都回来四天了,要是以前,我早回小姐身边了,可你看现在,就把咱们两个撂在这,不能回去当值,也不能出府,咱们就这么被困着了。”
紫梅说着瞪了她一眼,这回不了小姐身边,也不知夫人以后会把她发配到哪去,这次被姐姐牵连,看来是没好了。
紫竹低头咬唇,心里更是不安焦躁。
那天从夫人那回来,她就听亲近的小姐妹说了王姨娘的事,心里顿时就明白完了,夫人那估计是不需要她了。
原先因着王姨娘得宠不懂规矩,夫人才想把她推出去立着和王姨娘争个长短,可现在王姨娘眼见着没威胁了,那她……
因着夫人的想法说法,她放大了自己的野心,有时趁着老爷来时,还故意上前去亲近,还有这些天对上对下的作态,夫人这回估计是对她厌弃了。
怎么办,本以为最多是做回丫头,可现在看夫人的态度,夫人她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她要怎么处理自己?紫竹是越想越不安。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起那种心思,我们就是做丫头的命,只要好好的侍候着主子,等以后年纪大了,就让主子配个好人家。这日子也就好过了,可你非要想去做妾,做半个主子,你以为那姨娘是好做的。”紫梅恨其不争的斥道。
“这又不是我自愿的,是夫人先提出来的。”紫竹涨红着脸狡辩。
“要是你自己没这个心思,就算夫人提出来,你也可以拒绝啊,这样好歹还能显示出你的忠心,估计夫人以后还会更重用你,你也是傻,这事要是摆在绿乔身上,你看她会答应吗?”
紫梅气愤的拍打床杆,鄙视的看了紫竹一眼。
“她绝对不会,人家聪明着了,给老爷做妾,虽明是帮着夫人,是夫人自己提出的,可你也不想想,老爷可是夫人的男人,你要和她的男人一起睡一个被窝。
你以为夫人心里会不恨你,就算你把王姨娘斗倒了,我看你也没的好,刺着夫人的眼,扎着夫人的心窝窝,你以为你有什么好下场,不过就是另一个王姨娘而已。”
“你现在晓得跟我说这些了,先前怎么不说,还不是想着我做了姨娘后,你也能得些好处。”
紫竹恼羞成怒的扭头,虽心里已知妹妹说的对,可这嘴里却仍是不肯承认。
“我原先没跟你说吗?”紫梅气得笑了出来。
“我说了,可你听吗,在家的这些天,我一直跟你说不要起那种心思,袁家哥哥一直想着你等着你,你年纪也大了,要是自己去开口求夫人,估计夫人一准许了你出府,跟着袁家哥哥虽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可只要能吃苦,以后会——”
“可我就是不想吃苦!”紫竹说着眼圈红了,满眼的委屈与不愤。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就要低人一等的做奴才,每天被人使唤来使唤去,一不称心就要挨饿挨打,自个做不了主,只能跟着夫人的心思走。”
“这能怪谁,只能怪你自己没长眼,没运气投好胎,投到了咱娘的肚子里,你要是能投到夫人肚子里,那不是就能做小姐,以后更是能给皇子做女人,可惜你命不好,只能像现在这样。”
紫梅略显刻薄的回道,心里也觉得很是悲哀。
“你,你说这些话气我,也不想想我是你姐姐,咱们是一家人,我要没个好,你以为你能有多好?”
紫竹这回气得哭出来,泪水糊了脸上的妆。
见她这样狼狈的模样,紫梅还是忍不住的软了心肠:“所以我已经去找了相熟的小厮,叫他去给家里送个信,希望娘能进府先去夫人那里求求。
让夫人能同意家里把你许人,现在只希望娘能快点来,赶在夫人开口给你配人前,要知道,依着夫人现在对你的厌弃,要是开口给你配人,你以为能找着什么好人家!”
听她这么说,紫竹略有感激的看了紫梅一眼,后悔的捂着脸哭了。
紫梅见着,也没上前安慰,只是软下身子偏头不再去看,眼圈却也慢慢的红了。
027 姑嫂
钮钴禄府,正院。
“看看,看看咱们姑娘这张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可羡慕死嫂子我了。”完颜氏娇笑着拉着钮钴禄芯兰不停的左右看着,面向众人故作羡慕忧心的叹气。
“可惜也看不了多久了,以后可怎么办啊,见不着妹妹,我这饭可都吃的不香了。”暗指钮钴禄芯兰秀色可餐。
“那你就跟了妹妹一起去吧。”小马佳氏笑着提议,满面打趣着说:“只要你愿意,妹妹肯定乐意。”
完颜氏闻言,却是立马放开手,快步走到一旁看戏的马佳氏身边,亲密的半抱着她不放手:“那可不行,我可舍不得额娘。”
“我看大嫂你舍不得大哥才是真的。”乌苏里氏在一旁娇笑着接话。
“那是!”完颜氏不怕羞的点头承认:“我也舍不得我家爷,谁叫他是额娘的儿子,是我家文哥儿的阿玛。”
“你这张嘴啊!”马佳氏笑着拍拍完颜氏的背:“专会说好听的哄人。”
“这还不是跟妹妹学的,见额娘那么疼妹妹,我要是再不跟着妹妹学点,额娘可要把我忘到府外了。”完颜氏不依的反驳:“那我可真要哭死了!”
“你多大,你妹妹多大,我看芯兰这性子都是跟你学的,老喜欢说这些忌讳的字。”马佳氏故作呵斥的点点她的额头。
“媳妇以后一定记着,再不说了。”完颜氏苦着脸认错,又继续夸:“至于妹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妹妹可比我长进多了。”
“妹妹这相貌,那是挑了阿玛和额娘的长处长,看着可喜人了。”乌苏里氏不甘落后的也夸,不喜事事都被完颜氏占着先。
“那是,我是额娘的女儿,那是顶顶好!”钮钴禄芯兰傲娇的点头,满面自豪的小模样。
“也是,妹妹要是不好,怎么能叫皇上赐婚,把妹妹指给了四贝勒。”小马佳氏接话打趣:“等进了贝勒府,这觉得妹妹顶顶好的人可就又多了一个。”
身为马佳氏的族侄女,嫁进来做了二媳妇,光凭着和额娘的亲戚关系,她只要不做错事,就不用事事冲在前面抢关注。
一听这话,钮钴禄芯兰脸都红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羞涩。
毕竟才刚十三四的年纪,提起嫁人,她面上很不自然的娇斥着抱怨:“额娘,您看三个嫂嫂她们,都一起来对付我了。”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都快别夸她了,否则我看她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马佳氏笑着阻止。
“额娘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许咱们说实话。”完颜氏摇头感叹。
“就是。”其她两个媳妇都连声同意。
“你们啊!”见一家子相处和乐,马佳氏笑得开怀:“这一个个嘴甜的,难怪芯兰看着都怕了。”
“嫂嫂们看着我的皮肤好,那等木嬷嬷把新的香膏制出来,我一准给嫂嫂们多要几瓶用着,让哥哥们看着也高兴。”
钮钴禄芯兰转移话题,再说那些嫁人的羞羞事,她就要待不下去了。
“那敢情好,要真能像妹妹这样,我可是做梦都要笑醒。”完颜氏故作欢喜的捧着脸。
“夫人,小姐学规矩的时候到了。”绿乔掀开门帘进屋提醒。
“啊!”钮钴禄芯兰唉声叹气的苦着脸抱怨:“怎么又要学规矩了,我感觉还没休息多久呢!”
“你这孩子,一提起学规矩,这脸都皱成一团了,快去吧,别叫嬷嬷等着了。”马佳氏笑着摆手。
“是,额娘,女儿去了。”钮钴禄芯兰懒懒的福身:“嫂嫂们,芯兰去了。”越说越可怜的样子。
见她慢腾腾的出门后,完颜氏三人对视一眼,才正经提出这次来的目的。
“额娘,关于妹妹出门时怎么准备,您想好了吗?”
马佳氏沉吟半晌才开口道:“芯兰顶着格格的名份进府,身边按规矩只能带一个嬷嬷,两个贴身丫鬟,这嬷嬷,我跟你们阿玛已经定好了,就是刚刚芯兰提的那个木嬷嬷。
至于丫鬟,一个是香豆,毕竟她从四岁开始就跟在芯兰身边,这些年看下来是个忠心本分的,另一个再等等,我再仔细琢磨琢磨。”
本来紫梅是个好人选,只可惜有个心气高的姐姐,这人也就废了。
“额娘,妹妹进府虽不能带多少嫁妆,可咱们也不能亏待了她,东西不能多带,咱们就全折成银子,尽量多准备些,妹妹去了贝勒府,那里的人可都不是好相处的。
咱们多给妹妹点银子,她在府里也能过的好些,到时想吃点什么,想用点什么,也不用干等着府里的分配,自己使银子打点就好。”完颜氏贴心的细细说着。
“难为你们几个嫂嫂一心想着她,为她打算。”马佳氏满面欣慰,笑着打趣:“要说还是我眼光好,选了你们三个好媳妇,三个儿子都有福气。”
完颜氏三人闻言,全都低下头笑了。
“额娘,媳妇是这么想的,多的媳妇拿不出来,仔细着凑了三千两,到时让妹妹带进府里好花用。”完颜氏作为长媳先开口。
当年她进府时,芯兰才刚三岁,摇摇晃晃的跟在她后面”嫂嫂,嫂嫂”的叫着,让她那心里甜的,只把她当做自个女儿似的疼着。
现在芯兰大了,又有了好的前程,不管是为着自己跟她多年的感情,还是为着爷和自个的儿子,她都愿意全力尽这份心。
“额娘,媳妇这也出三千两。”小马佳氏复议,说着一点也不心疼。
毕竟这银子也不用她全出,家里得了消息,额娘早就给她送来了两千两,她手里的花销不紧张。
“额娘,媳妇不比大嫂二嫂家底厚,媳妇这只能出两千两,希望额娘不要嫌弃。”乌苏里氏涨红着脸略带羞惭的开口。
她嫁妆本就不厚,这两千两还是卖了一个铺子才凑出来的。
“你们这么做,额娘心里很是感激,难为你们姑嫂一场,等以后,芯兰要是有个好的,也绝不会忘了你们。”马佳氏欣慰的笑着承诺。
“额娘和妹妹知道咱们的心意就行,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完颜氏三人赶紧表白。
“夫人,木嬷嬷那的绿芸来了,说是有事要回禀。”绿乔掀开门帘进屋。
“叫她进来吧。”马佳氏颔首应道。
绿芸进屋后福身行礼问安:“奴婢绿芸给夫人请安,给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请安。”
028 出府
“木嬷嬷那有什么事?”马佳氏问,难道那香膏已经做出来了?
“回夫人,木嬷嬷说有味要紧的药材,药店里没有,说要自己去城外采。”绿芸低头恭敬的回话。
想着昨日的那一通忙活,她的手到现在还酸软无力,拿重物时忍不住的就会颤抖,特别是昨晚用膳时,那真叫一个一言难尽。
“什么药材,药店里都没有?”马佳氏蹙眉不解,这个木嬷嬷该不会以此想出府吧?
“奴婢也不知道名字,只听小厮回话说,药店里说是根本就没听说过这味药材。”绿芸回道。
“那行,你去管家那叫几个下人跟着,好好听木嬷嬷的吩咐,照顾好嬷嬷的安全,早去早回。”马佳氏想了一会说道。
还是叫人跟着好,不管是不是真的要出府去采药,这木嬷嬷的身边就绝不能离人。
“是,夫人,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嬷嬷。”绿芸福身退下。
“额娘,看来这个木嬷嬷很有本事嘛,也不知额娘是在哪找的人?”完颜氏好奇的笑着问。
一个嬷嬷而已,不懂额娘怎么这么在意,不过想着妹妹芯兰的受宠,想着她将要嫁入的人家,她又多少理解了些,毕竟这做额娘的,为了子女,就没有不操心的。
“也是我娘家那边听了芯兰的事,这才特意去打听找的人。”马佳氏故作无意的回道。
这木嬷嬷的来历,她是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马佳氏却是一愣,她怎么没听额娘提过,额娘的娘家不就是她家,难道找的不是她阿玛额娘,而是别的叔伯婶子?
乌苏里氏在一旁笑着恭维:“还是额娘有远见,请了一个这么厉害有本事的嬷嬷,到时候跟着妹妹进府,一定能帮着妹妹的,额娘您就放心吧。”
听了她这些话,马佳氏想着那羊皮上的预言,心也更稳了些,笑着回道:“希望依你所言吧。”
***
一辆马车从钮钴禄府的侧门出来,四个随从骑着马跟在后面保护。
木兰好奇的掀开帘子往外看,刚出府时还很是安静,一路上都是官家府邸,可走远了些,进了另一条街道,路上的风景便渐渐热闹起来。
两边邻街的商铺酒楼,进进出出的男女老幼,路上摆摊叫卖的小贩,来来往往的行人,木兰看稀奇似的左顾右盼。
绿芸见了有点无奈,真不知该不该阻止木嬷嬷这不合时宜的举动,可想着夫人的交代,她又闭了嘴。
唉,只可惜她今日禁不住红莲的恳求,这出门的差事又落到了她身上。
木兰才不管别人如何想,听着路上叫卖小食摊贩的喊声,闻着那些食物的香气,什么云片糕、白糖糕、酸枣糕、炸糖角、炸云吞、炸丝面、还有糖葫芦、糖画、糖人、鱼片面、肉丝面、臭豆腐等等。
木兰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觉得肚子里一阵轰鸣,虽说这外面小摊贩的吃食不一定做的精细,不过那味道,闻着还是很不错的,勾着她肚子里的馋虫直痒痒。
木兰回头扯扯一旁的绿芸,暗示的指指车外,拍了拍车窗,作势要下车。
绿芸见了一愣,看着木兰的动作,被吓了一跳,赶紧阻止着问:“木嬷嬷,您这是?”
木兰见她这副紧张的样子无语,她又不是傻,哪会真的跳车,她只是做样子暗示她罢了。
绿芸见木兰又指了指车窗外,才弄懂了她的意思,迟疑的问:“木嬷嬷您想下车看看?”
木兰猛点头,她被外面的那些香味勾着,感觉更饿了。
绿芸满脸无奈,可想着木兰的身份,也不好阻止,只能掀开帘子叫着外面的马夫。
“赵叔。”
“绿芸姑娘,怎么了?”马夫老赵不解的回头问。
“赵叔,木嬷嬷有事要下车,麻烦你停一下。”绿芸解释道。
老赵靠边停下马车,旁边随行的四个随从见状也跟着停下。
“绿芸姑娘,出什么事了?”其中一个领头的随从下马走近问。
绿芸踩着车蹬下来,无奈的解释:“木嬷嬷有点事,要耽搁一会。”
木兰下了车就往回走,绿芸连忙跟上。
领头的随从做了个手势,其他三人也下了马,两人守在原地,另一人跟着他一起追上木兰两人的脚步。
木兰直奔那些卖小食的摊贩,看见想吃的就用手指指,跟着她的绿芸就在后面忙付钱,还好她出来时习惯性的带了荷包,否则就惨了,她可是知道木嬷嬷身上没钱的。
木兰买了白糖糕和酸枣糕,米黄色的白糖糕上点缀着细碎的花生仁,黑红色的酸枣糕上还埋了一颗去了核的蜜枣,看着就很是香甜。
木兰手上一样拿着一块吃着,剩下的被老板用油纸包着递给了付钱的绿芸,然后是炸糖角和炸丝面。
三角形的炸糖角上面还撒了白色的糖霜,一口咬下去,满嘴的甜,配着酥脆的面皮,吃的木兰是满口香。
炸丝面则是一根根细脆面盘着像成人拳头大的一块,吃到嘴里是咸味的,是又酥又香,木兰是边吃边走,绿芸这手上又多两个纸包。
走了不多远,木兰是一路吃不停,绿芸手上的油纸包却是一路越提越多,只装钱的荷包是越来越空。
酱肉饼、鱼片面、肉丝面……渐渐的,木兰吃的快,又吃的多,把路上的一些行人都吸引住了,纷纷停下来指指点点的。
木兰倒是无所谓,只脸皮薄的绿芸被尴尬的羞红了脸,样子显得有些躲闪和无奈。
木兰接过碗筷,吃起了最爱的臭豆腐。
黑色块状的臭豆腐被炸的微焦,上面放了足足的油辣子,再配着绿色的细碎葱花,让人看着就有食欲,一口咬下去,又麻又辣的感觉刺激着舌头,那个香啊!
木兰吃的满嘴辣油,绿芸在一旁见着猛吞口水,她可不是馋,她是恶心反胃,真不知闻着这么臭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木兰见她的模样,还以为绿芸想吃,举着碗靠近,作势要喂她,把绿芸吓得白了脸,一蹦三尺远。
那卖臭豆腐的老板娘见了大笑,也没在意,知道有些人受不了这个味。
木兰见了也乐了,虽还是面无表情,可眼底的笑意却是一见了然,她心里一直紧绷的情绪也舒缓了些,整个人看着轻松许多。
木兰指着老板娘又多要了些臭豆腐和辣椒,一口就咬掉一半,然后把辣椒往臭豆腐里扒拉,吃的脸色潮红,一头的薄汗。
旁边一直跟着的随从看看天色,靠近绿芸出声提醒,绿芸点头表示明白,走向木兰开口道:“木嬷嬷,时候不早了,您看?”
029 兄弟
木兰吞下最后一块臭豆腐,刚刚的松散随意也去了几分,暗自叹了口气,她把碗筷递给老板娘,拿帕子擦干净嘴,示意绿芸带路回去。
走了一会,就回到了马车边,木兰上了车坐好,绿芸上车放好那些纸包吃食后,叫着马车夫老赵继续赶路,马车徐徐的向城外驶去。
木兰随手打开一个油纸包,是炸糖角,她拿了一个递给绿芸,然后自己又埋头吃起来。
绿芸低头咬了一口,总觉得木嬷嬷看着没有先前那么开心了。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觉得有些难受,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继续低头沉默着,嘴里的炸糖角吃着也没那么香甜了。
木兰咬着半个炸糖角,忍不住又掀开车帘往外看,她们已经出了那条热闹的街道,上了大路就快要出城了,这路上来来往往的有不少的马车和行人。
有些马车看着还很是华贵富丽,旁边也跟着不少骑着马的随从和侍卫,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有些马车上面还标示着不同的族徽。
木兰嚼着嘴里的糖角,看了一眼正迎面而来的一辆很大很豪华的青蓝色马车。
那拉车的四匹骏马看着很是不凡,马车旁还跟着十几个带着刀剑很是英武的年轻侍卫。
也许是木兰打量的目光过于专注,其中靠着马车最近的几个侍卫,齐齐把警觉戒备的眼神看向了她。
木兰对上他们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后自然的放下帘子,那些人看人的目光也太冷了些,看着就不好惹,也不知那马车里坐着什么人?
想着这些,木兰皱眉拿开嘴边的吃食。
突然,木兰整个人一僵,她的胸口处猛的热了一下,烫的她一个哆嗦,耳边似乎也传来了极速的“砰砰”声。
只可惜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木兰回神,拿手捂着胸口再凝神去听时,却什么也没听见了。
胸口处的热意似乎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刚刚的一切像是一场幻觉一样。
木兰摸着胸口处的玉珠,皱眉不解。
刚才似乎就是这个玉珠在发热,可是现在摸着,却又正常的跟平时一般无二,还有那可疑的“砰砰”声,是她的幻觉听错了还是真的存在发生过?
“木嬷嬷,您怎么了?”见木兰面色有异,绿芸担心的问。
木兰放下手里的炸糖角,她现在也没心情吃东西了,摸着胸口处的玉珠,这个神秘的小东西,也不知是好东西还是……?
不过细想想,反正直到现在为止,这个玉珠带给她的还都是好处。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可是清楚的很,她的身体之所以能恢复的这么快,这个玉珠的功劳可不小。
那玉珠上一直不停散发的暖意,就让人觉得很是舒服,让她的身体从里到外的都轻松了许多,只不过一天没弄清楚这个玉珠的秘密和来历,她还是不能安心的使用它。
但奇怪的是,凭着直觉,她的心和本能都告诉她,这个玉珠是个好东西,戴着它,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如今没有记忆的她,最相信的,也就是自己的本能和直觉了。
***
“四哥,等会你先回宫吧,弟弟我还要去集市里转转。”十三阿哥胤祥笑呵呵的说着,放下了掀开车帘的手。
胤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无声的询问为何,停下了敲打桌面的手指。
胤祥无奈的败下阵来,开口解释道:“前几日妹妹她们叫我给带点好玩的进宫,可我给忘了,昨日去给宜妃娘娘请安时,可被逮着一顿好说,
我被缠的没法子,只好答应今日一定给她们找些好玩有趣的东西回来。弟弟我听说南街那边新开了一家铺子,据说里面有很多传教士从海外带来的新奇东西,
我准备去看看,要是能碰见好的,就买回去给那两个不省心的,免得她们一个劲的念叨我不是个好哥哥。”
虽他说的无奈又嫌弃,可胤禛却还是从里面品出了浓浓的兄妹之情,再想着自己和同胞弟妹之间相处的尴尬情形。
虽明着告诉自己已经不需在意,可到底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意难平。
不说一直和他故意对着干的十四弟,就说那已经去了的五妹,她没嫁人前,跟他也不是很亲近,最多也只维持着表面的兄妹情分。
想想母妃这些年来对他的客气和疏离,对比着对十四的亲热和关切,他心里还是难免的有些黯然。
“四哥。”
一向亲近他的胤祥见了他这不自觉的落寞样,心里很是愧疚,真想敲自己一下。
明知道四哥和德妃娘娘,还有十四弟的关系不好,怎么自己还傻傻的老是挑四哥的痛处讲。
这些兄弟里虽都说四哥性子冷,外面的人也都说四贝勒刚正不阿,不好打交道。
可只有自己知道,四哥虽然面上看着冷,可却实实在在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只要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他对那人就是千好万好,事事都帮人想在前面,是细心又周到。
想那年母妃去了,他年纪还小,两个妹妹又都还年幼,身边既没有得用的人使唤,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银子打点,也只有四哥一直陪在他身边。
虽从不说什么好听的,可四哥看他的关切眼神,还有对他的贴心照顾,又送人又给钱的,还带着他在身边教着他人情往来和为人处事。
那是什么好听话都比不了的。
“四哥,你说大哥和二哥这到底是在闹什么?都是一家子的兄弟,怎么为了底下那些不相干的门人,反而闹得自家兄弟不和。”胤祥转移了话题。
“这些事你不要管,大哥那是故意跟二哥对着干,估计又是在皇阿玛那里受了委屈,所以在二哥身上找补了。”胤禛语带淡漠的说着,想着最近发生的事。
这大哥也是,怎么不想想,二哥身为太子,一来身份贵重,二来皇阿玛亲手把他从小带大,再加上又是孝诚仁皇后所出的嫡子。
孝诚仁皇后与皇阿玛少年相伴,本就感情深厚,后又是临终托子,皇阿玛对二哥的感情本就不一般。
这二哥他的吃穿用度,比皇阿玛的还奢侈。这些,皇阿玛都是默许了的,就算大哥一时不忿的闹开了,皇阿玛也不会责问二哥的。
这些年看下来,在皇阿玛心里,二哥的地位始终是不同的,旁人根本就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