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盖亚大陆，精灵族领地翡瑟斯大森林。
这是没有任何一个生灵曾涉足过的区域，林木森森，遮天蔽日，仿佛连光线都被黑色的树叶吞噬消融了。
白光一闪，一个身影自空气中凝结。
刚刚上线的年年不由地吸了口凉气，林间的冷雾连带着脚下泥土中厚重的腐叶气息直冲胸肺，一瞬间倒是让她初上线时有些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极致的安静，这是年年对这里的第一个感受。
没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没有树叶飘落的声音，没有鸟鸣，没有虫叫。这里仿佛是谁从流淌的时光中截取的一个断点，让在其中的生灵失去了时间之神的眷顾，只留下一片冷冷的死寂。
一眨眼，仿佛只过了一瞬间，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千年。
年年又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的呼吸声在她听来竟都是有些刺耳，下一刻她就不由地紧紧闭住了嘴巴。
年年打量四周的巨大林木，这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场景，更不是自己之前匆匆下线的地方。虽然翡瑟斯森林因为精灵族的守护没有受到什么外来的破坏，但是如眼前这般粗壮、高大如塔的林木当真闻所未闻。
脚下是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枯枝烂叶，根本看不出大地原本的样貌，她才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整个人有微微下陷的趋势。
如果是被有轻微洁癖的精灵族大祭司看到的话，他大概会惊恐地尖叫吧，大概还会发布个大扫除之类的任务给他们这些勤劳的玩家？
年年一边苦中作乐地胡思乱想，一边艰难地行走在厚厚的腐叶之上，这种仿佛随时都会脚下一空的感觉真的是太考验神经了。如果不是熟悉的系统面板，年年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一把。
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自己是不是应该少费点力气走路，干脆自杀回复活点？
正这样想着，年年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想看看自己到底走了多远。
这一眼之后，年年怔住了。
身后自己刚刚上线的地方，多了一道门。
她僵硬地转过了身，左手紧紧地握住银棕色的短弓，右手从腰间箭筒取出一只木箭，等级还不高的她面对眼前这种诡异的场景能做的还真的不多。
年年将木箭虚虚地搭在弦上，一边缓慢地向那道门靠近，一边将短弓举至身前。
那是一道石门，一根窄窄的石条架在两根高大的方形石柱上。青苔自地面攀爬而上，或高或低地附在石头表面，甚至连顶部的石条也未能幸免。
年年一边靠近，一边用余光打量四周。除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石门，一切都与她刚刚上线时别无二致。
而这道石门，年年有些惊疑。
而这道石门，安静地立在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少岁月的林中，仿佛与它一样苍老，不，是比它还要苍老，似乎在大地还是一片荒芜时，它就已经如此立在这里，静静地看着身边的树苗长成可以遮盖日月的参天大树，又无声地看着它们死在时光的利刃之下。
所以，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并不是它，而是我？
不属于这里的，是我？
年年终于走近了它，近到已经能闻到那股甜丝丝的石头味，混和着湿重的青苔草香，从鼻翼穿透到大脑。
年年站在两根石柱中间，犹豫着，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迈过去的冲动，尽管门后一直像是有什么声音在呼唤着她。
这是一道门，那么，它是通向哪里的？呼唤我的又是谁？
妈蛋，一个游戏而已，搞得这么真实干嘛？？年年有些恨恨地想着。
她索性单手拿着弓箭，另一手微抬，用指尖摩挲着石柱上的青苔，嗯，触感果然真实的让人不适，但是好像青苔之下还雕刻着什么东西。
发现了这一点的年年松了口气，有雕刻的痕迹就说明是有人或者别的什么生物放在这里的。按照这个游戏的一贯作风，辨认出这些痕迹就能掌握一些信息，虽然不一定是关键信息，但至少能为自己减少一点诡异感吧。
还有刚才听到的呼唤，也仿佛是哪里听到过的声音，估计也是线索之一。
年年一边用手指拂过青苔，一边想着如何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
她抬起头，想再仔细观察一下这道石门。
看到的，却是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睛。
年年一惊，却也很快辨认出那不是真的眼睛。
石门顶梁下，雕刻着一张人脸。
人脸被青苔侵蚀地看不出轮廓，狭长的眼眶里是突起的眼球，两眼之间的眉心有三道深深的竖纹，似是在忍受痛苦，也似是在沉思。
人脸没有鼻子，细长的双眼之下就是一张嘴角咧到极致的张开的大嘴，嘴里刻着牙齿或是舌头都已看不清晰。整个面庞看上去已被青苔沁透，森绿到透着一股化不去的阴冷。
唯有那两个突起的眼球，大概是由某种黑色晶石啄成，不仅神采未失，还逼退了蔓延的青苔，半点都不曾覆盖在其之上。
年年看得很仔细。
她正在与那双黑色眼睛对视。
那双眼睛黝黑而深邃，仿佛能用目光将人的魂魄吸走，引领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年年看着它们，不由地迈出了脚，跨过了石门。
第一章 心灵上传
天空中，一艘巨大的飞艇正缓缓前进着。飞艇的材质似皮似革，如一头正在蔚蓝大海中遨游的蓝鲸。
阳光下，飞艇周身闪耀的金属光泽和时不时在飞艇身下出现、而又一瞬即逝的层层叠叠的魔法阵，显示着它其实是一件机械与魔法相结合而产生的造物。
飞艇最下层的某一个小舱室里，一个身形有点单薄的人影正倚靠在窗前。
这玻璃窗不过书页大小，天光透过，落在窗前的小桌上，向着舱室深处的黑暗探去。这人影正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笔在身前小桌上戳来点去。
宽大的深绿色斗篷，栗色发间探出来的尖耳，和膝盖上横放的一把短弓，正是这个游戏里象征着精灵族弓手的经典元素。
而这个望着窗外的精灵族弓手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有关于她未来游戏人生的挑战：填写华夏入境申请表。
《异世人生ol：神迹》是当今西方世界最火爆的意识浸入式网游，没有之一。
意识浸入式网游，是建立在全脑仿真技术之上的新型游戏模式。
全脑仿真技术则是人类在人工智能的开发过程中产生的附产品。
在如何让机器具有与人类一样的大脑这个问题上，研究者始终认为让机器自己产生思维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能的是将人类的大脑复制给机器。
人的精神活动，如记忆、学习、感知、意识等，都不过是大脑中850亿个神经元的电化学活动过程。
将这些活动过程作为数据从人脑中读出，并保存转移到计算机中，就可以赋予金属人类的意识与精神。
通过这种名为意识上传的技术所得的智能机器人，完美的拥有原主所有的记忆和性格特征，并且能够如人类一般思考和解决生活中随机产生的问题。
但是很快科学家们也发现这类智能机器人依然不是真正的人。可能是传输过程中出了问题，也可能是这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拥有了人类的记忆和学习能力的机器人始终学不会产生属于自己的感情和理解。
它可以读取记忆中的相似场景，联系各种知识来解决实际问题，也可以观察其他人类的行为进行模仿和学习。但是，当它学着其他人在葬礼上流泪时，它并不能理解死亡为什么会带来悲伤。
它可以从人类的微表情中读取人的情绪，可以从生理和心理各方面来分析爱情与荷尔蒙的产生，却始终学不会恋人间微妙的默契。
人类是怎么从胚胎中产生如此复杂而又绚丽的心灵，这依然是一个无法解读的奇迹。
人类的心灵依然只属于人类自己。
但是，对人类意识和心灵的探索并没有停止。
最初，试验者将自己的大脑与机器人相连，将每一个神经元的活动都转化成计算机可以理解的数据指令，希望能用纯意识对计算机进行操控。
然后，试验者在将自己与机器人的大脑相连之后，让机器人将它接收的信息转变为神经元指令，反馈给人类，试验者将直接通过机器人的视角获取这个世界的信息。
之后，试验者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浸入到一个由数据构建而成的虚拟世界中，他不仅能在这个世界行走观察，还可以真实地听到、闻到、触摸到这个世界中的一切。
最后，试验者甚至能通过意识改变这个数据虚拟世界里的一切，并在其中创造全新的事物。
一念之间，沧海变桑田，天地可倒悬。
这一技术成就全方位地改变了人类的生活，尤其是娱乐生活。
人们不再需要通过高清显示器和高音质音效设备来想象影视中战场的宏大和残酷，而是可以真实地立于战场之上，听着战士的嘶吼，看到刀剑划过甲胄产生的火光，感受着混杂尘土和血腥的风。
人们也不再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旅行，不用为了观景拍照忍受拥挤的人群。世界各地，哪怕是深海与高山，都可以不受时间与空间限制地自由去探索。
在月光下独自漫步在古老遗迹，漫天飞雪中与朋友赏湖游园，用指尖感触千年古画的笔墨，用心跳感受攀登高原雪山的挑战。
身临其境，不再是一句赞美，而是常态。
这一技术更是全面翻新了人们的游戏体验。
因为早期意识浸入技术尚有一定局限性，超过一定数量的独立意识同时存在在同一数字虚拟世界可能会造成冲突和混乱，在技术不成熟的情况下单机游戏成为了意识浸入式游戏的主导。
几年后，thinker公司横空出世，联合旗下生物技术公司开发的生物休眠技术，宣布开启《异世人生ol：神迹》的第一个公共意识接入点，自此开启了全世界第一个支持多人同时进行的意识浸入式角色扮演游戏。
这不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而是你从未有过的最绚丽最真实也最疯狂的梦。thinker公司发言人在游戏发布会上如此介绍道。
第二章 版本更新
这个游戏的世界观其实并没有发言人所说的那么梦幻怪异，就是简单的西方魔幻背景和种族斗争。
但是最简单的设定反而赋予了玩家最大的自由。
游戏伊始，玩家会以一种宿命般的、被选择的姿态降生为人族、矮人族或者精灵族三族之一，从而开始自己这段在异世界的新人生。而你的这段人生你要拿来做什么，你自己决定就好。
没有预设好的职业平衡，孰强孰弱只看玩家自己。
没有预设好的主线剧情，这个世界将会如何发展全靠玩家们的推动。
游戏中只有最基础的设定架构，就连等级、经验、血条这些基础数据都是为了方便玩家相互参照才设定的。
而如何升级、怎么获取经验值、如何学习技能等等，全靠玩家自己摸索，尤其是每个种族每种职业都有不同的成长路线和进阶标准，在极大地丰富了玩家的选择之外，也更容易让人投入其中。
而配套的生物休眠舱可以让玩家在保持思维活跃的同时，让身体进入自然休眠状态。玩家在舱内营养液的支援下可以维持至少15天的连续休眠状态，整个休眠过程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负担和伤害。
《异世人生ol》，势不可挡地垄断了全世界玩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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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时间一个星期前，游戏内两周前，《异世人生ol：神迹》在游戏内发布了游戏开服两年多以来的第二个大版本更新消息。
新版本被玩家名为“探索”，游戏里的官方代言组织巴别塔是这样描述这个事件的：
“虔诚的信徒和无畏的勇士带回了遥远东方世界的信息，那是个充满了财富和生机的新世界，也是个充满了危机和挑战的新世界。盖亚大陆的子民们啊，让我们向着新世界进发，让神的足迹遍布陌生的土地，让神的声音传入更多人的耳中。如果你有过人的胆识、优秀的武艺和丰富的学识，就请踏上前往新世界的旅途吧，愿神的光辉与你同在！”
巴别塔在向各大种族领地发布这个动员令的同时，也发布了关于蓝鲸号的首航信息。
根据巴别塔的元老会描述，他们早在一年前就发现了新世界的踪迹，但是苦于没有安全效率的航行手段，才一直没有对外公布这个消息。如今，蓝鲸号终于建成，“在付出一定的金钱和时间“后就可以直达新世界。
玩家们从自己的种族首领手中同时收到了动员令和飞艇票预售信息，看着上面明晃晃的1800金币单程票价和十五天不间断的航行时间，以及与飞艇票预售信息订在一起的《蓝鲸号首次试飞守则与注意事项》，不少人放下了心头的躁动开始认真思考这次更新。
大部分玩家都不会选择在乘坐交通工具时下线休息。因为原地下线原地上线的规则，乘坐车马时下线并不会让车马带着你的身体走，而是会把你的身体扔在半路上自生自灭。
而蓝鲸号这种飞艇，如果有人胆敢在上面下线的话，大概再上线就只能玩一把空中飞人了。要是因为距离过远而无法死回种族领地的话...难道还要一个人玩野外生存？
如此遭罪的远航，高昂的票价，和元老会明显拉人试水的动员令，大部分玩家都决定三思而后行。
但是，世界这么大，总是有那么些不缺钱不缺胆也不缺时间的玩家的，他们最终成为了蓝鲸号的首批试飞小白鼠。
当这些玩家度过了飞艇上痛苦的十五天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新世界的真面目。
这确实是如同他们想象一般的东方世界，但是带给他们的却是更多无法想象的惊讶。
传说中的新大陆新世界，竟然是另一个游戏，一个名为《异世人生ol:问天》的游戏。
《异世人生ol》本就是游戏巨头公司thinker的一个知名游戏系列品牌。而《问天》是他们一年前在华夏地区开始运营的一个传统古风修仙类游戏。
设定不同竟然也能一起玩耍吗？
飞艇来客们打量着画风截然不同的当地土著们不禁有些茫然。
说起来尽管当今世界已经消磨掉了大部分以往那些由物理、物质和文化带来的距离感，信息的获取与传递比以往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要方便快捷，但是thinker公司就是十分的特立独行地不开设游戏本身以外的任何官方信息站点。
想知道游戏里具体有什么？你自己来体验吧！
想看看论坛之类的了解一下攻略？小心论坛被我们封掉哦～
除了在游戏最初的宣传阶段介绍过游戏内的具体设定和信息，此后的更新和剧情发展都只在游戏内表达。
如此任性的做法，加上陪着公司任性的玩家们，使得大部分玩家对除了自己所在的游戏世界之外的信息漠不关心。
造成的后果就是，他们在这个新版本中拥有了久违的陌生感和求知欲。
但是当他们看到当地土著们同样茫然的脸时，又瞬间释然了。
二脸懵逼总归比一脸懵逼要舒服啊！
第三章 入境登记表
在巴别塔发布新版本信息的同一天，《问天》中的官方机构通天楼也发布了内容有些类似的版本更新通告，在他们乘着飞艇到来的同一时刻，坐着高大楼船的东方冒险者们也抵达了传说中被神眷顾着的土地。
渡过了最初的迷茫与惊讶的飞艇来客们一部分迅速接受了这个更新开始了新世界的历程，另一部分则是抉择之后选择返回故土。
第一批飞艇来客们在线上线下艰难地通过不同方式将这一消息传回给老家之后，对新世界好奇者有，不屑一顾者有，不以为然者有，心有算计者也有，林林总总心思不一，但蓝鲸号第二批船票总归还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售而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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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鲸号的底层区域，是它的核心动力室和工作人员住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警示语端正的印在进入底舱的唯一一道门旁。
试图突破这道门的船客都被门上的魔法阵挡了回去，同时收获艇上工作人员疾声厉色的警告一次，并声称再试图闯入者将被监禁和罚款。但是众人的好奇心们不减反增，纷纷猜测着这个所谓的核心动力区莫非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身处秘密之中的年年正咬着笔冥思苦想。
这个叫“华夏入境登记表”的东西是飞艇上一个身材高大的工作人员送交给她的，并示意她飞艇将要抵达目的地，为了安全自由地进入华夏境内并在境内活动，她需要填写完成后交还给飞艇上的外交官，并由他转交给华夏境内的机构登记。
“这是为了你的安全，”那个工作人员说，同时目光停留在她的尖耳上，“尤其是，你的外貌可能会引起某些误会，听说华夏境内是有妖魔的，他们可长得不太像人。”说罢，他咧嘴一笑转身出门离开。
现在的npc已经进化地这么生动了吗，年年翻着白眼目送工作人员离去。
丝毫没有理会那个船员话中淡淡的嘲讽，年年专心地打量着眼前的登记表。登记表十分简洁，只询问了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涉及到现实世界和个人**的问题一个没有，嗯，很好，毕竟有些东西还真的不好说啊。
年年扯了扯自己的耳朵，想到斩妖除魔这个事吧，似乎好像还真是一个永恒的修仙活动项目来着，她叹了口气专心地拿起笔填写了起来。
id：cybele
性别：女
种族：精灵族
职业及等级：51级弓箭手
......
......
是否需要使用中文用户名（非必需；原有用户名不会被替代）
是！
不假思索地在“是”这个选项上画了一个圈之后，年年紧接着就陷入了名为取名的巨大危机。
她的本名并不叫年年，但是在她随着父亲在13岁那年搬到西方生活之后，父亲就一直只叫她年年。
她这个名为cybele的id应该是她随便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可是如今手边哪里再有一本书让她翻。起名无能的年年看着窗外渐渐清晰的华夏大地陷入了沉思。
嗯...cybele音译为中文后怎么念来着，赛比利？赛贝利？不行不行，太难听了。要不还从书里选一个？
中文的...四大名著？红楼梦？花谢花飞花满天？额，花满天？年年咧着嘴嘶了一声，好酸，不能叫这个，不然牙没法儿要了。
要不从诗词里找？可是怎么除了“床前明月光”和“春眠不觉晓”，别的竟然一个都想不起来，不应该啊，我应该挺喜欢诗词来着吧？知识储备量就这么低？
自己是不是忘记的东西太多了些，年年不禁有些惆怅。自从两年多前那次诡异的上线后，年年发现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更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依然没有下线那个选项。
年年曾经以为自己是游戏里一个拥有了自主意识的npc。但是隐隐约约对于童年和父母亲人的记忆却明显与这个游戏世界无关，而且这种对自我的认知和探索似乎还不是npc能够具备的能力。
在与其他玩家的小心交流中，年年发现自己除了无法下线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差别。不想纠结的她最终也就接受了自己是个比较特殊的玩家这种设定。
自己似乎除了父亲以外还有别的亲人的吧。想到怎么也回忆不起来的亲人，和缺页的图画书一样的童年记忆，年年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自己的童年似乎并不怎么美好，想不起来也没什么损失。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那些记忆也仿佛在慢慢褪色，现在想来就跟上辈子的事情差不多。
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和故乡，不然的话，年年觉得自己就真的会陷入到“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思维死角中转不出来。搞不好会疯的吧，她有些庆幸。
如果我真的是个活生生的人的话，那么或许会有人认得我？尤其是在自己的故乡华夏。不知道有没有可能遇到认识自己的人呢...
想到这里，年年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句话。
何日跨归鸾，沧海飞尘，人世因缘了。
要不，干脆就直接叫，年年？
好像，跟刚才那首词也没什么关系的样子嘛..
第四章 师兄师弟
长安之东灞河旁，绿柳低垂，沿河招招摇摇的绿枝仿佛女子轻柔的裙袖飞扬，微风吹过河岸时，带起的不光是起舞的柳枝，还有如漫天飞雪一般的柳絮。
“阿嚏！”
河岸旁，一个身穿淡青得罗、头戴玄色儒巾的少年正一手捂着口鼻，一手不停地挥舞着一件像圆盘一样的东西驱散面前的柳絮。
“游戏里这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搞得这么真实干嘛？本来没事也要被这些白毛毛搞得过敏了好吗！”
好不容易风停水静，柳条也乖顺地俯身不再乱动之后，少年放开捂住口鼻的手，露出的脸庞却是有些惨不忍睹，两个脸蛋儿红得发亮圆得饱满，使得夹在中间的嘴巴和鼻子十分含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抱着罗盘向身边的人抱怨着，看样子虽然存在感不太明显，但是嘴巴还是能正常工作的。
“师兄，这罗盘怎么这么丑啊，尤其是颜色太不鲜亮了。”
“能用就行，这叫实用主义。”
被少年称为师兄的人与少年着装相仿，但是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他的青色得罗领口与袖口多了不少暗绣的水纹，衣服材质也明显有所不同，显得更为贵重一些。
他一手持着羽扇轻摇，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少年的问题，一边看着手里托着的罗盘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师兄，你说这次会不会有精灵和矮人族的人来啊？我的进阶任务可就差这两个种族的画像了。”
“这次没有，以后也总会有的。比起这个，”唐青笠扫了少年一眼，“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地组织下语言，好好地、请、求、对、方、帮你完成任务。”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有好好地请求那些人啊，是她们误会了我而已！”少年辩白。
“容我提醒你，你这个所谓的‘好好地请求对方’一共收获了耳光27个、对方随行同伴的决斗请求15次、以及法术攻击若干、白眼无数，当然，还有整形手术一次。”唐青笠看着眼前少年肿出好几圈儿的脸不由地嘴角抽了抽。
“耳光虽然我没躲过去，但是决斗我可都没输！”
“也没有赢。”
“瞎说，我有赢！”
“就一场，而且那场你的对手是个光明系的圣法师，并没有攻击力。”
“那我也是赢了！”
“因为你无耻地刨了个坑还把他埋了进去，他动不了还不是只能认输。”
“...”
“而且之后，你就被他的守护骑士原样扔进了你自己挖好的坑里，头朝下。”
“...”
“师兄，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少年突然有些严肃地说道。
“怎么？”唐青笠面无表情地问，他知道这位小师弟既不是个严肃的人，也不是能用正常思维审度的人，短短几日内已经被坑了无数次的他早就心如止水了。
“女性圣骑士的战裙里，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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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一个神奇的少年，神奇的活到了被自己师父看中收为弟子的那一天。
师父更是表示这就是师门最后一个成员，希望上面的师兄师姐们好好照顾。
随便叮嘱了一句，把这个看起来活力四射的少年扔给了老成持重的大师兄后，师父就只留给了大师兄一个潇洒远去的背影。
他们这个师门里，除了大师兄是被师父手把手教导过的，剩下的三个徒弟都是这么被师父拎回来放养着长大的，大师兄轻车熟路地把小师弟扔给了老四唐青笠。
“小师弟的师承门派有些特殊，不太方便交给她们姐妹两个。”临走前大师兄委婉地提醒唐青笠，“你可以多教给他一些自保手段，他安全，你也省心。”
唐青笠很快就理解了大师兄的“良苦用心”，尤其是知道了苏泽这小子的门派进阶任务是什么之后。
《问天》中的门派并不局限于那些可以教人打打杀杀的剑宗武堂。
绘画书法纺织经商唱戏杂耍等等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属于自己的或大或小的组织。
苏泽所在的山色画堂，就是游戏中追求以画入道的名门。苏泽入门时拜的师父，其原型也是华夏历史上有名的画家，只不过，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就触发了隐藏剧情，学的不是山水花鸟鱼虫，而是人物画，还是被称为秘戏图的那种人物画。
得知真相的唐青笠无语问苍天，得知苏泽的画技进阶任务需要收集西方异族美人画像的唐青笠无语问苍天，徒增泪两行。
怎么能礼貌地请求初次踏上华夏土地的外族玩家为小师弟的任务献身，而不会被美人们或者美人们的护花使者们打死，成为了唐青笠近来的思考主题，尤其是，千万不能让异族来客们得出华夏人都是臭流氓的错误信息。
随着第一批外族来客乘坐蓝鲸号到来，唐青笠和苏泽开始在长安城各处开始搭讪，啊呸，思想动员活动。
只不过第一批异族来客中的女性并不多，而且这批来客竟然都是人族，在苏泽历尽艰辛不屈不挠的纠缠，啊呸，诚恳态度下，主要还是在那个好心的、被埋过的光明圣法师的协助下，苏泽总算是完成了任务进度的三分之一。
其实这个任务也不是真的要让苏泽观摩人体，只不过苏泽这小子说话不着调还没重点，从而才引发了误会与血案无数。
唐青笠虽然惦记着这个任务的进程，却并没有跟着苏泽一起进行异族美人采风活动。
他只是远远跟着，主要负责小师弟不要被人真的打死，同时也为小师弟向官府缴纳因为当街斗殴和调戏外宾而产生的罚款。
不能宠着师弟，要让他独自面对现实的狂风暴雨。唐青笠看着又一次被扇了耳光的小师弟，摇着羽扇心内十分坦然。
放养是师门传统，我这是替师父传承师门的精神呀。
在度过了愉快的、鸡飞狗跳的三天之后，为了不让小师弟太惨，也为了不让自己被师父骂，在当地官府忍无可忍的要求下，唐青笠插手了小师弟的采风工作，并且向可怜的治安人员保证之后绝不会再出现影响长安形象的事件，行事时一定注意国际影响。
于是，在知晓今日就是蓝鲸号将要第二次抵达的时刻，唐青笠陪着苏泽，一起等在了灞河岸边。
第五章 少年苏泽
为了供蓝鲸号停靠，灞河两岸遥遥相对地建起了两座高台。
高台底部座于岸边，主体缓缓向水面倾斜。而高台顶部为一庭廊，飞悬在灞河之上，向着对面方向的高台探身而去，却并不在河心相连。从河边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尚未完工的廊桥。
很早就有人看到了正向长安飞来的巨大蓝鲸的身影，不过大家有了上一次接待国际友人的经验，都知道这飞艇飞行速度虽然不慢，但是减速和降落都是极慢，最起码还要一个多小时才会降落妥当。
没正事打算看热闹的，和有正事等着国际友人的，都不急不忙地做着自己的事，走着自己的路，晃晃悠悠、三五成群地向灞河边的高台走去。
苏泽的形象实在是太吸引人眼球了。
唐青笠心很累，早知道就不让小师弟跟着来了，不过这也大概可能是不现实的。
被人指指点点地议论总归是让人不太舒服，尤其是这两天苏泽的壮举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很多最近常驻长安的玩家都知道有个看起来单纯阳光、实则猥琐下流的少年四处找人当小黄图的模特，而且被拒绝之后还会恼羞成怒大打出手，很是败坏长安人的名声。
不单单是玩家，唐青笠发现就连街边开店的npc都开始偷眼打量苏泽，跟身边的或玩家、或npc们交头接耳地嘀嘀咕咕。
而且，好像总是有一队官府差役远远地跟着他俩，若不是他实力尚可，还真不容易发现。
这小子，不会是被官府贴了告示通报成采花贼了吧？唐青笠看了眼身边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飞艇、目光愈发热切的苏泽，有些头疼。
师父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个新收的小徒弟有多可怕，难道你就不怕他败坏了您老人家英明神武的伟大形象吗？
到达高台附近后，迅速观察了一下情势，唐青笠拉着苏泽走到了离人群和高台稍远的一棵柳树下。
这个时节柳絮飞扬，愿意在岸边走动的玩家并不太多。他们俩站在这里还算安全，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少了很多，当然，远处那些差役们依然是虎视眈眈。
“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啊，这里都看不清高台那边的人，怎么知道会不会有精灵和矮人下来。”
苏泽小声抱怨着，他倒是也知道自己这几天闹得有些过分，师兄也很辛苦，并没有坚持往人群里凑。
“因为你的脸肿得太难看。”唐青笠倒是回答了苏泽的问题。
“诶？”原本没指望得到回答的苏泽一愣，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怕被人议论才不过去的。”苏泽看着唐青笠道。
“你师兄我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议论。”唐青笠淡淡地道。
“那我要是把这肿消了，我们是不是就能过去那边啦？”苏泽仿佛没听见唐青笠的话，眉飞色舞地说，声调都拔高了几分。
“你能现在就让脸消肿？”唐青笠挑了挑眉问道。
玩家在游戏里受的伤会原样体现在玩家角色身上，刀伤剑伤自不必说，有些剧烈磕碰出来的青紫一样，被连续抽肿的脸自然也一样。
而要让伤痕消失，要么找专职的大夫医治，要么等着它自己慢慢愈合，在游戏中再凶残的伤口倒是也不会留疤。
唐青笠确定苏泽在山色画堂并没有学过医术这么有用的技能，所以才有此一问。
难道研究人体生理结构也算在研究医术？唐青笠展开了丰富的联想。
“当然能啊，我就学这个的啊！”
果然！唐青笠在心里疯狂吐槽，这不科学！靠，我在一修仙游戏里还谈什么科学！
苏泽将手里的罗盘捏碎在掌心，像揉纸团一样握了握拳。
等苏泽再张开手掌，掌心里只躺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他从袖中拿出一只金杆银毫笔，在掌心的白纸上仔细描摹，收笔后对着白纸一吹，白纸在金光中变成了一面金框带有把手的圆镜。
圆镜背面花纹繁复，镶满了各色宝石，把手如金龙探头，细看之下却能发现这金龙竟然有眼无珠。
苏泽举起圆镜细细端详镜中自己的脸，一边嘟囔着可惜可惜，一边持起银毫笔如女子描眉化妆一般在脸上作画。
不过片刻，苏泽画好收工，脸上的红肿已然不见。他又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看着自己的本来面貌咧嘴一笑，随后收起了银毫笔和圆镜。
唐青笠在一边看得惊奇，原来研究人体生理结构还真是在研究医术，还是整容这么有前途的学科。
“那你为什么这几天一直顶着这么一个猪头脸？不觉得难受吗？”
“唔，我是觉得肿成这个样子的话，应该比较容易引起人同情的吧，这样的话就算对方想抽我，也会看在我已经这～么悲惨的份儿手下留情的吧。”
苏泽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这么多天顶着那张脸也是很痛苦的，肿起来之后他连洗脸都不敢，轻轻一碰就火辣辣的疼，刚才最初那几笔画上去更是像刀子割肉一样。
唐青笠听罢，想了想。
假如他是一个妹子，在刚刚经历了漫长枯燥的旅途，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之后，迎面来了一个脑袋红肿如酱猪头的人，而这人还满脸笑容桃花开地问他：
“美丽的小姐姐，我能给你画一幅美人图吗，我可是最好的春宫画师哦～画完了我还会带你四处转转，这里可是有很多好玩的和好吃的东西的～”
他大概也不会再动手扇他耳光。
他会直接拿刀捅死对方。
第六章 西米尔
消了肿的苏泽恢复了原本的少年面容。其实苏泽的脸还算耐看，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还是能看出来几分男子独有的棱角分明。可惜这个小子实在是生动飞扬得过分，最常见的表情就是一副眼眉弯弯的嘿嘿傻笑样，怪不得会被人传颂为下流猥琐。
变脸完毕，唐青笠和苏泽带着身后的“跟宠们”一前一后地向着高台走去。
蓝鲸号已经在缓缓下落，飞艇下数不清的青色魔法阵一个接一个地亮起，越靠近高台顶的亭廊，魔法阵的光芒越盛，最终青光大涨，一瞬后又消散，围观群众还来不及感受青光刺目的痛苦，就见蓝鲸号已经稳稳地停在了灞河之上，两边的舱门正对两侧的亭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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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感觉到头顶之上的几层舱室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欢呼声。蓝鲸号内隔音效果还算不错，这次的动静竟是连魔法都没能完全阻隔，看起来大家看到新世界后还都挺激动的啊，也可能是因为，终于可以从蓝鲸号上解脱了才激动？
年年并没有动，她在等顶上的噪音安静下来。她并不太想引起其他乘客们的注意，尤其是在躲着这些人这么多天之后。她更不想让那些人发现她享受的工作人员特殊待遇，解释起来麻烦，后续也会很麻烦。
年年站起身，透过窗口看着从蓝鲸号的舱门三三两两鱼贯而出的身影。他们或是身着不同颜色的长袍斗篷，或是穿戴样式相似、银色且带有披风的铠甲，一边热烈地与身边同伴交谈，一边亲切地和当地玩家打着招呼，很快就和当地玩家围在了一团，很有几分宾主尽欢的样子。
交流无障碍果然是推进感情发展的利器。
确实也不应该有什么语言障碍，智能同声传译这种事情就连现实里都是很早就实现了。
游戏里的人族、矮人族和精灵族都拥有自己的语言文字系统，都是由游戏制作组借鉴现实中的语言文字改造而成。
人族使用的是类拉丁语，精灵族的语言是北爱尔兰语的变体，矮人族使用的则是北欧的古弗萨克语。
在游戏里学习语言并没有现实中那么痛苦，毕竟是意识体，把知识直接作为数据写入就可以。但这种学习方式仅限于本族的语言文字。一个人族要是想学习精灵语，那你就好好背单词练发音去吧。
除了游戏内设定的语言，玩家们各自也是说着不同的母语在这同一个世界中活动。为了实现玩家之间正常的交流，游戏中设定讲话者可以自主选择开启同声传译。
用游戏里的设定来解释的话，这种同声传译魔法是由巴别塔的长老会发明推广的，通过一种叫做神之舌的佩戴型法器实现。
想要别人听懂你的话，就激活法器，你所说的话虽然并不会自动变成对方的语言，但是可以将其中的意思直接传递给对方，实现意识上的“听懂”。
而不激活法器的话，对方就只能听天书，是真正意义上的鸡同鸭讲。总而言之，是一个各种意义上都十分有用的小设定。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年年正注视着一个身穿银灰色斗篷的女人优雅地在两个骑士的陪伴下走下高台。
“请进。”
年年回头，看到是先前给她送登记表的那个工作人员。
“登记表填好了，要给你吗？”年年一边问一边拿起桌上的登记表递了过去。
“好的。”那人答道，接过登记表，却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反而反手关上了舱门。
年年看着他挑了挑眉，示意他是不是还要什么事。
“你不打算下去？”
“稍等一下吧，我这就准备下去。”年年回头扫了一眼窗外，亭廊上停留的人影渐少，高台下围观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了。
年年整理了一下斗篷，检查了下弓箭，戴上兜帽转身准备离开。
一回头却发现那个人还是没有离开这个小舱室的意图。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的箭筒里，好像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那人一笑，指着她腰间斜挎的箭筒。
年年低头一看，箭筒的盖子并没有打开。
她的左手在斗篷下握紧了短弓。
“你要说什么。”年年不动声色道。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主要是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战斗力。”那人耸了耸肩，以一种轻松随意的口吻说着。
年年打量着眼前的人，普通的员工服，有些黝黑的肤色，平凡的面容，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古怪。唯一引起她注意的，就是这人的眼睛。这人纯黑色的瞳仁里，圆形的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条金色竖线。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年年说着，脚步却是未动。
“不要急，现在上面的舱室里还有几个小不点没走，你应该不想碰上他们吧？”那人笑着道。
这个人倒是傲慢得可以啊，年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敢把矮人族叫做小不点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
“我是不想碰到他们，可是也不想碰到莫名其妙的人。”
“并不是莫名其妙啊，我不是说了吗，你的箭筒里有些有趣的东西。”他耐心地解释，仿佛面对一个任性的孩子。
感受到这一点的年年愈发不耐，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是吗，那到底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呢？”她干脆拿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
“就是你从一个很奇怪的祭坛里拿到的东西啊，应该是一些有特殊效果的箭矢吧。”他依然笑盈盈地说。
年年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这件事她从没跟任何人或者npc说过，这些箭矢也从未在人前使用过，而那个祭坛也从当时那个地方消失了。她查阅过很多游戏内的典籍，也与不同的玩家和npc们旁敲侧击地交流过，却都没有什么结果。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要兜圈子了。”年年正色道。
“一个任务，在华夏境内找到你见过的那种祭坛。”
“然后？”
“找到之后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要考虑考虑。”
“唉～现在的玩家啊，全都学会了跟npc讨价还价，还是以前那种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游戏可爱些，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那人摇着头道，仿佛这是什么令人扼腕叹息的事。
“话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年年没去理睬他的牢骚，直接从他身边走过，拉开舱门迈步离开。
“不可爱的小精灵，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西米尔。”身后的黑暗中，一声轻笑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随着微风送进了年年的耳中。
第七章 不怎么美丽的精灵
“走吧，看样子这次也没有你想见的人。”唐青笠用羽扇拍了拍苏泽的肩头。
苏泽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数着什么。
“想什么呢，走吧，今天师父会过来，大师兄说要一起聚聚。”
“还差了五个人。”苏泽一脸严肃地道。
“什么还差了五个人？”唐青笠好奇地问。
“之前那个法师曾经说过，蓝鲸号一共可以搭载两百人，刚刚只出来了一百九十五个人，还有五个人没出来，说不定这五个人里就有矮人和精灵呢。”
“这种事情，概率小了点吧。”唐青笠不抱希望地说，暗自却是咂舌，刚才那副乱哄哄的景象，想不到这个小子还能数得清人数，果然不能小瞧他“以人为本”的职业素养。
说话间，三个少年少女从舱门中钻出，他们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发色如雪，肤色晶莹，说说笑笑地穿过亭廊拾阶而下。
“喏，你要的矮人和精灵，快去快去。”唐青笠向着那几个人扬了扬下巴。
苏泽在唐青笠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不太想搭理这个话多的师兄。那个圣法师说矮人族天生力大无穷，擅用兵器是双手巨斧和巨锤，这几个人都是双手空空不说，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样子连他苏泽都打不过好吧。
又等了几分钟，唐青笠收到了大师兄的传音符说师父快到了，让他们俩快回去。
“走吧，估计这次就这么多人了，谁知道那两个是票没卖出去，还是临出发前闹了肚子，下次我再陪你过来好了。”唐青笠说道。
苏泽有点委屈地点了点头，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转身要走。
唐青笠最后扫了一眼蓝鲸号的舱门，突然出手拉住了苏泽的胳膊，苏泽呆滞地回望着他。
“还有个人。”唐青笠松开拉着苏泽的手，指了指高台上的蓝鲸号。
苏泽眨了眨眼，回头一看，然后惊喜地指着那个身影大叫。
“是弓！用弓的！是精灵族！”
这一声可谓是如雷贯耳，还有些没走的围观群众也不由地向着亭廊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身着深绿色斗篷的身影，一把短弓在斗篷下随着他的脚步时隐时现，可惜脸部被藏在了兜帽里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美貌异常的精灵。
唐青笠看到那个人影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转了转头，仿佛也听到了苏泽的叫喊。他向前一步挡在了苏泽的身前，有些警惕地看着那个人走下高台。
据说精灵族玩家都有些偏激和排外，尤其不喜欢热闹和社交，只希望不会初次见面就大打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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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当然听到了苏泽那一声大喊，而后稍微偏过头向着他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满脸激动的少年正蹦蹦跳跳着从一个神色冷峻的青年背后朝着自己挥舞双手。
年年挑了挑眉。
精灵族的目力非常，飞艇还在降落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两个人。他们好像既不是专程来看热闹，也不像是有什么正事要办。那个少年会仔细地观察每个走下飞艇的人，时不时还一脸失望地跟着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如此看来，他们好像是专程在等一个精灵族的玩家下来？
苏泽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冲到了年年面前，唐青笠摇了摇头也只能无奈跟上。
“那个那个，请问你是精灵族的吗？”苏泽一边问，一边热切地盯着年年，仿佛是在找“精灵”二字到底写在了哪儿。
“是，请问你找我有事吗？”年年礼貌地回答道。
“我，我能看看你的脸吗？”苏泽听到一个清悦的女声从兜帽下传来，有些紧张地搓着手，等着年年的回答。
“当然可以。”年年看到周围已经只剩下了些东方面孔，而且此时也不需要再隐瞒自己的特殊舱位，干脆地答应了。
她摘下了兜帽，看着眼前的少年淡淡的一笑。
原本伸长脖子等着看美人的围观群众们集体发出失望的叹息。
除了那一双尖耳，这个精灵族玩家在相貌方面和人族没什么太大差别，无非就是发色有点不同罢了。她的面容更只能算得上清秀，全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貌美如花气质出尘。
就连那些妖族小怪都比这个精灵要妩媚动人得多吧，不少人暗自比较着。
唐青笠对年年的样貌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倒是注意到了这个精灵并没有使用游戏中的同步翻译功能，而是直接使用的华夏语。这是华夏人？还是学过华夏语？
他用羽扇在苏泽眼前晃了晃，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又发起呆来了。唐青笠再次看了看年年的脸，挺普通的长相吧。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师弟有个任务，是要为异族人画像，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为他做个参照，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唐青笠只好替苏泽开口。
“啊对，对，”苏泽终于回过了神，“现在就差矮人族了，估计下次就能见到了吧。”他直接略过了年年还没有答应他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开始期待与矮人族的会面。
“矮人族？他们好像就是在我前面下的飞艇吧？”年年眨了眨眼睛。
“你前面？那不是几个小孩子吗？”苏泽疑惑道。
“你所说的那几个小孩子，每一个年纪都应该比你大很多。”年年委婉地解释。
“容颜永驻？”
“合法萝莉？”
两个诧异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唐青笠没好气地瞪了苏泽一眼。
苏泽全然不做理会，也没去看年年有些古怪的表情，哇哇大叫着向着那三个少年少女消失的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冲着唐青笠喊：“师兄，这边交给你了，你可别让她跑了！”
“……”
“那个...”年年指了指苏泽远去的背影，”没事吧？”
“没事。”唐青笠做了个深呼吸，转头对着年年微笑道。
“嗯...你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年年觉得苏泽如果真是把矮人族当作“合法萝莉”或者“合法正太”来看待的话...可能会死得很惨。
“不急，先解决，不是，征询一下你的意见，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师弟帮个忙。”唐青笠温和地对着年年说，年年却只觉得这人眼里怒火熊熊，当然，不是因为她。
年年略一思索，眼前这个人还好，但他那个师弟好像有点坑啊。
“我能不能了解一下这个任务具体是要你师弟做什么，还有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当然可以，应该的。”唐青笠答道，示意年年跟他边走边谈。
第八章 矮人骑士
“我叫唐青笠，我师弟叫苏泽，我们不是同一个门派的师兄弟，而是有同一个江湖师父。”
“江湖师父？”
“这边的玩家到一定等级后可以自己收徒，我们的师父就是这样收了我们五个徒弟，苏泽拜师最晚，其次就是我。”唐青笠简略地解释道。
“我师弟的门派是画画的，他们门派要是想进阶技能和等级就需要完成一些命题作画之类的任务，题目包括风景人物动物建筑等等，总之，什么内容都有可能。”
“所以这次的题目是画我们这些异族人？”
“对，三个种族三幅画，其他的诸如主题、动作、色彩之类的都随意，很简单。”
年年一笑，说道：“是挺简单的，我好像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了。”
“那就多谢你了，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唐青笠如释重负般地说。
“可是，好像我也没什么理由答应吧？”年年思考状。
“不要这么没义气啊，看在都是华夏人的份儿上团结友爱一下啊。”唐青笠不太诚恳地请求道。
“那我就团结友爱地提醒你一下，前边好像打起来了，其中一方似乎就是你的那个师弟。”年年向着某个方向指了指。
“你怎么知道的？别是故意只开我吧？”唐青笠有些怀疑地问，但还是向着年年所指的方向加快了脚步，没几步就把慢悠悠散步一样的年年甩在了身后。
年年就这样远远地跟着唐青笠，一边好奇地打量四周的行人店面，一边思索着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没走多远，年年就看到前边道路中间围着一圈人，而唐青笠正在人群外围向着里面观望。他试图向人群中央挤去，但看起来力量不够，只能一脸无奈地四处打转。
他回头看到了正一脸悠闲的年年，几步过来拽住她就往街边的一个茶馆里走去。
“二楼！茶随便！”唐青笠对着迎面走来的茶馆伙计说，拉着年年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的客人不过两三桌，也有正巧坐在窗边的人伸着脑袋看热闹，听到有人上楼，连头都没回一下。唐青笠和年年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空桌站定，这空桌刚好就在窗前。
唐青笠皱着眉向着楼下观望了一会儿，随即表情一松，一撩衣摆坐在了桌边，悠悠然地为自己和年年各倒了一杯茶。
年年看得有趣，开口问道：“你对你师弟很有信心？”
“他可没那么容易输，而且很快也会有人插手的。”唐青笠把茶杯往嘴边送了送，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转向楼下的人群中间。
年年看他似乎无心再说什么，转头环顾了一下二楼的人，看到了一个貌似茶馆伙计的家伙，向着他招了招手。
让茶馆伙计给她单独上一壶清水，又询问了一下有没有水果干果之类能吃的东西，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年年一脸欢快地让伙计有什么上什么不要客气。
期间唐青笠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回头继续看着楼下的对峙。
片刻后各种水果和干果满当当地堆了一桌子，年年一边啃着苹果一边也开始将目光投向楼下的战局。
说是战局也不太贴切，因为从他们坐下来开始就只是苏泽在单方面挨打。
他躲在一面巨大无比的盾牌后面，这盾牌看着倒是挺狰狞威武的，金光闪闪煞是好看，但是对面那个少年每一锤砸上去就是一个凹坑，只让人觉得这盾牌下一秒就会被砸穿。
苏泽也不是一味的缩在盾牌后面挨打，他一手扶着比他还高的盾牌与少年玩着360度防御游戏，一边用笔在盾牌后面一刻不停地画着什么，每画成一处盾牌上的凹坑就少一个。
就这样竟然也坚持了近三分钟，对面那个小个子少年看着这像龟壳一样的盾牌露出了不耐的表情，这盾牌比他高了一倍不说，宽度也很让人恶心，他就算绕过盾牌也会很快被挡个严严实实。
围观群众已经有人开始指着少年笑嘻嘻地下注了，他们在赌苏泽是灵力先用光，还是血条先见底，毕竟盾牌也只不过是减伤效果突出些，又不是无敌。有好事者还对着少年喊起了加油，声称有人赌他会先放弃攻击，让他千万别放水。
少年听着周围乱哄哄的人声皱了皱眉，也不再四处游走试图寻找合适的攻击角度，干脆就站着盾牌前，一手拿着巨锤对着盾牌继续敲敲打打，一边回头跟同行的一男一女说了一句什么。
一直默默围观的小女孩皱着眉看着那面盾牌，又看了看越围越多的路人，对着战局中的少年点了点头。
“你师弟要倒霉了。”唐青笠听见身边的人说，那口气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那少年依然保持着单手巨锤敲打盾牌的动作，力道时重时轻，间隔有长有短，听起来还有几分叮叮当当的节奏感，引得苏泽继续手忙脚乱地填补着盾牌的凹陷。
少年的同伴将一块宝石一样的东西扔给了他，他接过后直接往手腕上的圆盾上一按，那面不起眼的小圆盾霎时间吐出一道白光，光粒浮散在小盾之上，缓缓地排列成一个圆形的魔法阵。
“矮人族呢，虽然天生与魔法无缘，但是他们的头脑十分了得，制造了不少不需要本人用魔法驱动的机械和法器，要用的时候就把现成的魔法水晶填进去就可以了。”
“再有就是，矮人族的战士用的是巨斧，而会使用锤子这么笨重的武器的矮人，就只有一个身份，”年年看着面色陡然一变的唐青笠，笑了笑，“骑士，坐骑是地行龙类的骑士。”
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吼，一头五米有余的红色巨蜥在魔法阵的光芒之中出现。
第九章 师父江锦瑟
躲在盾后的苏泽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得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而后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边围观的那些人的齐声惊呼。
“当心！！！”
听到这两个字的苏泽来不及去看对面什么情况，他干脆就地一蹲，把盾牌重重地斜插在脚下的土地里，整个人缩在盾牌之下。
“哐！”一声金石相击的巨响震得苏泽眼冒金星，腿一软后整个人就坐倒在了地上，全靠两只手苦苦撑着陡然重逾千斤的盾牌。
唐青笠在巨蜥出现的那一刻就站起了身，他一手并指点着罗盘刚要说些什么，整个人却突然一顿，猛然抬头向天上望去。
年年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道银色剑光自天边而来，眨眼间已飞至头顶，向着地上的巨蜥尾部直射而去。
年年只听得耳边风声一起，唐青笠竟然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还不待落地便将手中罗盘一扔，直接扔向了还踩着盾牌的巨蜥头顶之上。
“定！”随着他一声大喊，那罗盘在巨蜥头顶静止不动，同时剑光穿过巨蜥的尾巴直接钉在了地上。
被利剑穿破尾巴的巨蜥竟是安静地一动未动，仔细一看，不光是巨蜥，就连巨蜥上的矮人骑士和盾下的苏泽都定格一般僵在了原地。
“孽畜岂敢！”一道女声从空中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着天青色劲装的女子正踩着飞剑向苏泽冲去。
她飞过苏泽身边时伸手一捞，拉着苏泽的胳膊把他拽出盾牌之下。苏泽站定后过电般地全身一颤，然后看着来人大喜，失声叫道：“师父！！”
“乖徒弟。”这位师父摸了摸苏泽的头，示意他先到一旁休息，然后对着蹭到身侧的某人说道，“你就是这么看顾你小师弟的？”
“意外啊意外！”唐青笠有点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还会有召唤兽这么作弊的发展啊！”
“回头再找你算账！”江锦瑟没好气地瞪了唐青笠一眼，转过头看向对面正警惕地看着他们师徒三人的对方同伴。
“师父，”唐青笠凑过来小声地说。“他们三个是矮人族的，今天刚到。而且这件事的起因很可能是小师弟说错了什么话，怪不得他们。”
江锦瑟闻言，冷厉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迈步向着对面走去。她身后的唐青笠也借机把罗盘召回，取消了施加在矮人骑士身上的定身术。那恢复了自由的矮人骑士连忙跳下巨蜥查看巨蜥的伤势，他的两个同伴也凑了过去，那骑士对着两人说了句什么。
“东方的朋友你好，”看到已经走到身前的女性剑士，先开口的是那个女性矮人，“我们无意伤害你的同伴，只是我的朋友性格冲动了些，这才自作主张唤出了坐骑，险些酿成大祸，实在抱歉。”
巨蜥随即被矮人骑士召回消散在了空气中，那骑士拔出插在地上的银剑，双手托起，低头弯腰将银剑送至江锦瑟面前。同时，另外两位矮人也一起向着她弯腰鞠了一躬，态度很是诚恳。
这下反倒是江锦瑟有些不好意思了，对方这么客气，干干脆脆诚诚恳恳地认错，自己要是再说什么就显得咄咄逼人了。
她同样双手接过银剑，笑着点了点头说：“谢谢。我也应该道歉，情急之下伤了你的坐骑，而且也是我管教不严，让我的徒弟给你们添了麻烦，还请原谅。”
那女性矮人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江锦瑟不必在意。随后三人再次对着她深躬一礼，转身离开。
江锦瑟回身走到苏泽面前，又拍了拍他的头，看着一边若有所思的唐青笠问：“怎么？”
“啊？哦，没什么。”唐青笠回过神，笑了笑道。
“师父师父，你怎么来了？是专程来救我的吗？”苏泽一点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拉着江锦瑟的衣袖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
“怎么，大师兄没告诉你我今天会过来吗？”江锦瑟任由苏泽拉着自己，又向唐青笠示意，“走吧。”
唐青笠跟着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停，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还有个人呢。”
“谁？”江锦瑟好奇地问。
“小师弟的模特，精灵族的。”唐青笠向着先前的茶馆里走去，苏泽高喊了一声”四师兄真好！“之后拉着江锦瑟飞速跟上。
唐青笠进了茶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茶馆伙计恭恭敬敬地递过来一张账单。
拿着账单的唐青笠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问果然早已人去楼空，徒留一桌狼藉。
“师父，”唐青笠捧着账单，回头看着江锦瑟沉痛地说道，“这个，能给报销吗？”
第十章 京兆尹松青
打架双方都已经走了，围观的群众们也就快速地散了，街道很快就恢复到了原本热闹又祥和的样子。
“怎么样？矮人族看起来如何？”一个穿着黑衣背着宝剑的人对着身边的同伴说，看他的衣服样式倒是和江锦瑟有几分相似。
“还好。力气很大，坐骑的力气也很大，速度看不出来，初次交手大概会吃亏，不过，其他的就不好说了。”说话的是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腰间戴玉，正看着唐青笠三人离开的茶馆若有所思。
“就这些？？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松青把差役们调走别来捣乱的，要知道那个叫做苏泽的小子都快成松青的政治污点了，很影响他仕途的。”
“就当欠松青一个人情，以后再还就是了。”男子淡淡地道。
“从刚才起你就在注意那边那个茶馆了，我说岁哥，你又发现什么了？”黑衣男子问。
“通天楼的引荐资格，”是岁不答，反而转头问着身边的朋友，“你还没用过吧？”
从“四师兄真好”到“四师兄真没用”只用了一个问题，得知唐青笠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出来的苏泽当即改了口，一脸嫌弃地埋怨着。
唐青笠不想说话。这几天为小师弟交了不少罚款，刚刚又大出血了一次，他的资产已经只剩个位数了。这游戏里赚钱不易，打怪又不是打劫，根本刷不出钱来，不想冒着封号风险花钱买金的话，也就只有任务和生活技能可以有机会大笔进账了。
是不是还要再做几个看风水的任务赚赚钱了？唐青笠想着，他的门派叫明堂，设定上类似古代的阴阳家。明堂这个门派的副业是算命堪舆，时不时还能给需要迁坟挪地的npc们探个风水宝地什么的，据说有同门发现此中内涵，已经试图往寻龙点穴方面发展了。
等这次跟师门的人聚完，就找借口溜吧，小师弟的事让师兄去操心。唐青笠暗自决定着，又看了看走在自己前面的纤细身影，不如跟着师父一起溜？
江锦瑟有五个徒弟，各自来自不同的门派。她本人则是拜进了号称《问天》里最帅也最难进的门派云笈剑宗。
云笈剑宗出剑仙，负剑行侠，来去自如甚是潇洒。但是云笈剑宗的入门试炼极难，进阶又缓慢，至今能达到60级可御剑飞行阶段的玩家屈指可数。
《问天》这个游戏升级很难，不仅需要经验值的累积，还需要对技能的熟练掌握。游戏里每十级为一阶，想要继续升级就需要完成门派进阶要求。前期还好说，中期以后大部分玩家都是卡在进阶任务上，所以至今游戏里一半的玩家都是49级望着50级，少数佼佼者则是59级望着60级。很多玩家总结，进阶任务其实看的不是什么战斗力，而是悟性，和对自己门派的理解程度。
毕竟是个意识浸入类网游，真正意义上的用脑子玩游戏。
不过就算等级卡住了也不妨碍玩家们的游戏乐趣，毕竟这个世界太生动了，内容也太丰富，总能找到升级以外的趣事，指不定逛个街养个花的还能找到等级进阶的契机呢。
吃饱喝足的年年就在戴着兜帽闲逛。她不太喜欢被人关注，虽然不怕别人认出来她是个异族人，但是也不想一遍又一遍地应付诸如“精灵族好玩不啊”、“精灵族和其他种族有什么不同啊”这些问题，很麻烦的。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人流之中的年年想到了在蓝鲸号上遇到的西米尔。
“任务是找到那个祭坛吗……”自己就是从两年多前见到那个祭坛之后才无法下线的。虽然并不能确认两者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联系，不过那个西米尔是自己两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明确对那个祭坛知道些什么的人，如今有这么个机会，要不要试一试呢？
如果一试，就有可能解决困扰自己的问题，就算解决不了，最起码也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解释吧。
不过，只是需要个解释的话，为什么要费力去做任务？年年突然停住了脚步，有些茫然地想。自己下次再遇到西米尔的时候直接问不就好了？
怎么问比较合适呢？威逼？利诱？碰瓷？套话？自己有套话这种技能吗？
靠！年年嘴角抽了抽，自己还真是游戏玩多了，现实虚拟傻傻分不清，那家伙明显是个npc啊，程序让他说什么，他就只能说什么，套个毛线话啊！
下次再见面，先把任务接了，接了任务就总能知道些相关信息，最好还能给我一个地图坐标什么的，直接去就最好了，年年不抱希望地想。
主城长安，京兆尹府。
穿着官服的松青正黑着脸听差役们的汇报。
又是那个叫苏泽的小子！三尺水那家伙不是说他保证这次不会出事的吗，怎么连召唤兽都出来了！！
“松青！松青！快叫你的小兵们放我们进去！不然我可就自己闯进去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穿过院子，从大门外传进来，同时一个npc侍卫也匆匆跑了进来，急声问道：“大人，门外有人喧哗闹事，是否将他赶走？”
松青铁青着脸挥了挥手，让听候答复的差役们和侍卫一起退了下去，顺便让侍卫把门口的人放进来。
“我说松青，你这官威武啊，竟然有这么多小弟！”人未到声先至，三尺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后的人倒是不慌不忙地缓步而行，腰侧的玉佩轻轻摆动，声音清脆悦耳。
松青没去理直接冲进门来的三尺水，而是看向了他身后的是岁。
“你怎么来了？你的商会不是打算参加这次的世界任务吗？”
“那个不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正式出发做任务之前还是多做点准备的好。”是岁笑着说，进门挑了个座位坐下。三尺水早就拎着茶壶给自己灌了一嘴，看到是岁坐下顺手也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了他身边的位子上。
“我估计也是，这次任务可是干系不小啊，据说不少商会帮会还有小团体都在打听这次世界任务的事，似乎都有插一脚的打算。”松青一直坐在主位上没动，看起来跟来人十分熟稔。
“人多当然是好事。”是岁淡淡地说。
“对你来说当然是好事，排雷探路的活儿自然是去的人越多效果越好啊，不过你还是注意些，别让踩雷的人把彩蛋也给采了。”松青笑着说，倒是没流露出什么担忧来。
是岁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现在来说说你的事，”松青把目光转向无所事事的三尺水，“说好的帮我维护治安呢？”
“问他。”三尺水干脆利落地指认了元凶。
“嗯？”
“我想看看那些人的实力，所以没让三尺水插手，后来那个小子的师父来了，也没出什么事情，就这样了。”是岁喝着茶，一副没什么好说的样子。
松青翻了个白眼，那还叫没出什么事，长安大街上凭空出现一头凶残的大蜥蜴，这大蜥蜴还差点踩死人的传闻都快人尽皆知了好吧！老子明天上朝怎么跟皇帝解释？
“哎呀真的没事啊，你没看到当时，那一道剑光！直接把那个大蜥蜴的尾巴给钉穿了，还有那个女剑仙，简直太帅了，‘孽畜岂敢！’”，三尺水学着当时江锦瑟的语气，眉飞色舞地道，“简直了，老子云笈剑宗的人就是这么帅！等我升到60级，我也要御剑飞行！斩妖除魔！”
“你们云笈剑宗的人是帅，但是我这个月的政绩可就危险了。不光是当街斗殴，还是跟外国人，这叫什么，这叫国际纠纷啊好不好？”松青没好气地说。
“怕什么，你都三品了，是三品吧？”三尺水回头跟是岁确认了一下，“这才多久啊，你都玩到三品了，接下来难道还要当宰相当皇帝不成？”
松青也是个玩家，而且跟是岁是同门，都是儒家玉皇书院的。是岁走了比较传统的玩家路线，而松青则是对游戏里的政治斗争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干脆玩起了官场路线。一边跟同僚上峰斗智斗勇，一边还要管理一方百姓，这种在三尺水看来完全就是自虐的游戏方式，松青倒是乐在其中。
“当皇帝暂时不想，宰相还是很有可能的。”松青摩挲着下巴道，“不过根据一般书里的套路，接下来我没准儿要遭遇什么不可避免的挫折，遇到个嫉贤妒能的小人啊，然后外个放啊，贬个官啊，再遇到个红颜知已啊，最后在人民的拥戴下重新杀入京城，执掌大权，美人名利大丰收。”
“那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啊？”三尺水凑过去说，“毕竟我可是为你在贬官路线上推了一大把。”
“滚！！信不信我让官府把你的脸当大字报贴满整个长安城！”
第十一章 工作人员？
三人随意说笑了几句，松青好似想起了什么，让两人稍等，他去后堂取个东西就来。
过了片刻，松青拿了一叠纸回来，交给三尺水和是岁，示意他们自己看。
“这个是…入境登记表？怎么还有这种东西？”三尺水一边翻看一边问。
“你们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人，我觉得你们那个世界任务说不好需要点外来的帮助，毕竟是打通东西方商路这种需要连通两个世界的任务，说不定有些环节只靠我们《问天》的玩家是行不通的。”松青耐心地解释道。
“这倒也是，而且这种任务应该不光是我们这边的人接到了，对面《神迹》应该也有类似的任务，如果不先了解一下的话，引发了什么冲突也不好。”三尺水难得的正经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是岁没有参加另外二人的讨论，而是默默地一张一张仔细地研究着这些登记表。
蓝鲸号两次登陆，将近400张登记表，三尺水才看了几张就不耐烦了，直接问松青：
“你应该都看过的吧，父母官同志。不如你来说说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人啊。”
“暂时看来，大部分都是人族的，圣法和骑士一半一半，估计是几个小团体一起来的，你们可以交流合作一下，其他的就别想了。”
松青又想了想，道：“有三个矮人族，应该就是你们今天看到的那几个，估计也是三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有点特殊，是个精灵族，叫……。”
“年年。”是岁抬起头，拿起其中一张登记表说，“女性精灵族弓手，一个人来的，等级不高，但是是以蓝鲸号工作人员身份登记的玩家。”
“对，就是这个。蓝鲸号是官方运营的，虽然不排除有玩家愿意做船员之类的玩玩，但是要知道，蓝鲸号和南边的楼船都是官方为了这次新版本才开发的，说是一夜之间凭空出现也不过分，每次行驶时间又长，很难想象有玩家会愿意触发这种身份路线。”
“而且，当时我也好奇特意问了一下，这个工作人员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会跟着蓝鲸号来回跑不成。结果对方说，这个人不归蓝鲸号管理，只是拥有永久免费的蓝鲸号船票和在飞艇上自由活动的权力，具体她做什么的他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个年年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拥有蓝鲸号上的特权？”是岁问道。
“对，根据我跟系统npc打交道的经验，这种有一定实质性内容，并且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规则的特权很少会发给玩家本身，这个年年要么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要么是做过什么重要的、与蓝鲸号有关的任务。”
“若是前者，那么年年可能和我一样，也是在对面的权力中心，至少也是能接触到一定游戏规则的层面上有特殊身份。”
“若是后者，”是岁接话道，“她是在版本更新之前就接触到了蓝鲸号，还有可能直接参与到了蓝鲸号的制造。那她不仅是运气极佳，实力可能也不弱。毕竟楼船那边还没听说过有什么现在的玩家就能接触到的任务。尤其是墨家的那个疯子自信地想去接任务，反而因为等级不够被劝退了。”
“这个年年…”三尺水突然看了看是岁，“是不是今天跟着那个什么苏泽的师兄，一起去茶馆的人？刚才隐约好像听路人在议论。”
“你说唐青笠？”松青挑了挑眉，“他认识这个年年？”
“看不出来，”是岁打量着手里的登记表，说道，“可能只是刚好遇到了，毕竟那个苏泽的任务跟精灵族也有关，刚好她还是第一个进入华夏的精灵族玩家。”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松青看向是岁。
“很有趣，先接触一下看看。三尺水也会在通天楼那边打探些消息，看看到底是这个年年特殊，还是我们孤陋寡闻了。而且，”是岁一顿，“一个人千里迢迢地孤身过来，这本身就很值得琢磨，不是吗？”
三尺水和松青没接话，一时之间都在各自思索着什么。
“总之，多谢你了，阿青。”是岁把登记表放回了桌上，又重新整理了一下，交还给松青。
“没事。”松青接过来，放到一旁，“我也不知道这个登记表有什么用，暂时也就是先放着，看起来可能也不是机密，不然也不会让我拿给你们看。”
“或许是要人口普查？跟踪监控？发暂住证？”三尺水开始信口胡猜。
松青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清楚。
是岁临走前拜托松青帮他留意这个年年的行踪，他打算直接和这个年年谈谈。
松青听了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是岁，连声答应，表示一定让差役们留心，有消息随时发给是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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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过神来，年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是拐进了哪个街区，四周都是灰色高墙，偶尔见到几扇大门也是个个紧闭。这是居民区？怪不得静悄悄的。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雕梁画栋的酒肆茶楼虽然已经看不见，但是依然有喧哗声传来的主街貌似也没有多远。年年摘下了兜帽，很是舒展地伸了个懒腰，打算在附近找个大树草丛之类的休息一下。
听到身后“吱呀”一声，好像是谁家大门被打开了。年年条件反射地回头一看，然后迅速低头，戴兜帽，走人。
“站住，不然我就把你给定了，让我师弟把你扛进来。”唐青笠的声音懒洋洋地从身后传来，年年一僵，撇了撇嘴，摘下兜帽转过身去看他。
还未等她开口，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少年音从门里传来。“什么什么，让我扛什么？”苏泽从门里跳了出来，一看到年年直蹦三尺高，兴冲冲地向着她跑过来。
苏泽身后还跟着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地从唐青笠身后探出两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年年，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看得年年一阵恍惚。
“是你呀是你呀！你是来找我的吗？”苏泽围着年年打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不是，她是来找我还账的。”回答的人是唐青笠，似笑非笑地看着年年道。
“哎呀，我们真有缘，我还以为要好几天才能再找到你呢！”
很明显，苏泽又把他师兄的话给忽略了。
“我给你画画好不好？你看你这么漂亮！你的发色好特别啊，不知道我能不能调出这个颜色来呀！还有你的耳朵，尖尖的！你的眼睛也好漂亮啊，像钻石一样闪亮亮的！咦？你的眼睛原来是浅绿色的啊，诶诶诶，怎么你的眼珠不是圆的，这是多边形吗？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啊！好神奇！”
年年一把扒拉开都快凑到她脸上的苏泽，面无表情地对着不远处看好戏的唐青笠道：“我要是还钱的话，你能让他闭嘴吗？”
第十二章 江家小院
唐青笠非常礼貌地拒绝了年年，但是还是出手把年年从苏泽的魔爪之下拯救了出来。毕竟再不管管，苏泽这孩子就要成斗鸡眼了，他竟然打算数一数年年的眼珠子到底是个几边形。
唐青笠把苏泽揪进了门，并示意年年跟上。原本躲在唐青笠背后的两姐妹咯咯笑着过来拉年年的手，年年一时间有些窘迫，放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任由她们两个人把自己拉进了门。进门的时候，年年抬头看了眼门上的匾额：江府。
身后门一关，年年就感觉瞬时一静，不远处大街上的喧闹竟是一点也听不见了。这院子隔音效果这么好？年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小院子。
这院子不大，也谈不上多精致。院子里整片地铺着青草，只有一条明显没人走的石子小径做做样子，一分为三地通向三间矮房。
院子一角是一棵刚及院墙高低的桃树，这时节花期正好，一树缤纷，一个光头穿着褐色僧衣的人正在树下打坐。
三间矮房中间的草地上摆着一张木制长桌，几个木墩子零零散散地放在桌子四周。此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美食，茶壶酒杯见缝插针，水果点心点缀其间。
一个身着天青色衣服的女子从一边的一间矮房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两个食盒。年年身边的两姐妹连忙跑过去要接，那女子笑着一闪身，将食盒放在了石桌下的草地上。
苏泽已经跑去研究摆盘，一会儿把这个盘子挪个地方，一会儿把那个点心换个方向，还一边跟女子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年年看了一会儿，不由地嘴角也挂起了一丝笑意，低了头想找个机会溜走。
“怎么，不喜欢看到这种场景？”唐青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吓了年年一跳。刚才有点出神，竟然没发现唐青笠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不是，只是这种时候，我一个外人不好凑过去吧，大家都不认识，强行凑在一起多尴尬啊。”年年看着唐青笠耸耸肩道。
“是吗？”唐青笠挑挑眉，指了指树下那个人道，“那个是我大师兄，叫楚霸王，看样子也知道是个秃驴，少林寺的。”
树下那男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唐青笠对他的介绍，一动不动，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他现在正在做晚课，你就是过去把他的脑袋当球拍，他都不会搭理你的。”唐青笠继续道。
“晚课？”年年表示不解。
“一个有些蛋疼的设定，”唐青笠明显在幸灾乐祸，“少林寺的玩家要做早课和晚课，一次十五分钟，早课抄经，晚课念经，不做不行。”
年年没去问如果不做会怎么样，而是看向了正给苏泽添乱的姐妹俩。
“她们两个是我师姐，双胞胎，这个应该也很明显，”唐青笠继续介绍道，“一个叫青花茯苓饼，一个叫茯苓青花饼，我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她俩是神农谷的，那是个休闲玩家居多的门派，整日里养花养草的，不是喂猫喂兔子就是游山玩水，基本都是单纯用游戏放松一下的人才会选择的门派。”
“我的师父，”唐青笠指向那个天青色身影，“江锦瑟，63级剑仙，云笈剑宗第一人，善良，美丽，大方，聪慧，完美，但不是大众情人的那种完美。”
年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真不愧是苏泽的师兄，那孩子的不着调绝对有他一份功劳。
果然就见他嫌弃地瞥了一眼苏泽，道：“苏泽，山色画堂的，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被我师父捡回来的惹事精。“
“我们师门人不多，差不多就这样子了，总之，你只要记住我师父就可以了。”唐青笠总结道，然后看着年年。
年年看懂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年年，51级弓箭手，精灵族，今天才来。”
“就这？”
“那不然呢？”年年反问。
“我还以为你会介绍一下你当时是怎么发现我师弟跟人打起来的，还有为什么吃干抹净了就溜。”唐青笠道。
“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听见了，”年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个造型，可不是单纯地为了不一样才不一样的。”
“至于我为什么先走了，”年年正色道，“因为我突然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而且你们当时正忙，不好意思打扰，所以才不告而别的。如今正事已了，我这不是又过来找你们了吗？”年年特意强调了“正事”两个字。
唐青笠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问。这时那边打坐的楚霸王站起了身，朝着唐青笠比了个中指，然后笑着对年年点了点头。
“青笠，霸王，还有那位小姑娘，一起过来吃饭了。”江锦瑟朝着他们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落座。
年年犹豫了一下，跟在唐青笠身后走了过去。站在江锦瑟面前，年年刚要行礼，就被一边的苏泽拉到了座位上坐下。她不好意思地冲着江锦瑟一笑，说：“你好，初次见面就过来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刚才青笠不是帮你认识大家了吗？”江锦瑟温柔地笑道，坐在了主位上，“而且苏泽还有任务要麻烦你，是我要说不好意思才对。”
“没错，我要代表我们整个师门向你致歉，并且感谢你做出的伟大贡献，拯救了苏泽的任务的三分之一。”唐青笠一撩衣摆坐在对面，说道。
看着除了苏泽，其他几个人赞同的表情，年年不由地嘴角一抽，她这是答应了个什么巨坑的任务啊？
第十三章 自是真情才动人
年年有话直说，干脆利落地就问出了口。院中众人有一瞬间的安静，然后楚霸王双掌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青花茯苓两姐妹抬头望天。
唐青笠倒是很诚实地对年年说：“其实坑的不是任务，而是做任务的人。”
苏泽在一边对着唐青笠呲牙咧嘴，估计是顾及着江锦瑟也在，才没有直接扑上去咬。
“其实小师弟吧，还是很有名很厉害的。”大师兄开口说道。
“没错，小师弟的画特别出名，一张就值千金。”
“不对不对，是千金也难求才对！”
青花茯苓两姐妹随声附和着道。
“而且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都对小师弟的画趋之若鹜，只有想买但是买不到的人，没有不想买的人。”唐青笠补充道。
年年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正得意洋洋地扬着下巴、接受众人赞美的苏泽，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所以？”年年问。
“所以，能被我家小师弟收入画中，绝对是你的荣幸。”唐青笠道。
年年翻了个白眼，表示不信。
“画画呢，也是讲究术业有专攻的，有人擅画花鸟，就有人擅长山水。”
“而我家小师弟最擅人物，尤其是神态各异，袅袅婷婷的美人，所以最起码你在他眼里是个美人。”
“不要这副样子嘛，虽然我家小师弟是以著名的秘戏画师声名在外，但是也不代表他的每一幅画都是美人秘戏图啊。”唐青笠补充道，或者说补刀道。
年年抽了抽嘴角，问道：“秘戏图？是我想的那个秘戏图？”
众人一齐点头。
“所以，苏泽的这个任务，这个什么收集异族人画像的任务，其实是在收集美人图？”
众人再次点头。
年年直接站起身，说道：“各位，我突然想起来有事没办，先走了，告辞！”
话音未落，另一边的江锦瑟就笑着拉住了年年的手，道：“好了好了，他们这是故意带歪你的，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泽虽然名义上是，嗯，秘戏画师，但是他的画跟一般世俗常见的秘戏图不一样，真的就单纯是美人图而已，不信的话，你先看看他的其它画作好了。”江锦瑟示意唐青笠去身后矮屋里取一幅画，她拉着年年重新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不过片刻，唐青笠就手拿一个装裱好的画轴走了出来，把画轴直接塞给了年年。
年年在江锦瑟的示意下缓缓张开画轴，看向了这副不大的画作。
大片的空白之下，一个身着洁白长袍的女子正面向天空祈祷，她的双目紧闭，嘴角微勾，仿佛有什么美妙的声音正自天空传入她的耳中。
淡淡的金色光晕将她环绕，她的身后是平静和缓的蓝色大海，好似她是水天之间唯一的光。她的面容庄重中透着说不出的温柔，平和下则是掩饰不住的尊贵。
随着画轴向下展开，女子的身侧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这身影正单膝下跪，一手握着出鞘的利剑将其插进地面，另一手则是紧握成拳紧紧贴着胸口。这人身上的铠甲血迹斑斑，仿佛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最终抵达了战场的尽头。
他正抬头看着女子，只露出一半的脸上是饱经风霜后的坚毅和自信。他看向女子的目光中是憧憬，是忠诚，是对他的女神的崇敬和爱慕。
骑士那双深情的眼眸却并没有换来女子的注目。她依然温柔，但是温柔下是将他拒之千里的冷漠，她依然平和，但是那份平和却半点都不会进入他的心。
最终，骑士眼中多了恐惧，多了伤痛，更多了一份无法得到回应的绝望。
年年看着画中的两人，不由地鼻子一酸，竟是有眼泪在她的眼底聚集。那种绝望仿佛漫溢出了画纸，流入了她的心，也流入了她的眼，即将化成一滴这骑士永远无法落下的眼泪，替他诉说着心中无限的悲伤和期待。
年年猛地合上了画，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把马上就要流出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她睁开眼看向江锦瑟，她正和其他人一起关切地看着她。
“这个，到底怎么回事？”年年扬了扬手里的画，一边用手揉着眉心一边问道。她刚刚竟然被一幅画影响了情绪？！
而且就算现在已经不在注视那幅画了，画中的两人和他们流露出来的情感依然占据着她的心神，让她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压抑那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江锦瑟接过年年手中的画放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道。
“年年姐，你好厉害啊，竟然能忍住不哭。我和姐姐第一次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一整天都心里难受得很，老是想哭。”
“对啊，就连大师兄和小青笠当时都红了眼睛，尤其是小青笠，看着画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师父亲自出马才把他劝好了。”
“喂喂喂，两位小师姐，我那是全身心沉浸在了美好的艺术之中，不要把我和大师兄那种少女心放在一起讨论好吧？”唐青笠惨遭揭底，出声反驳道，结果收到了楚霸王的中指两枚。
被这么一打岔，年年的心绪也平复了一些，至少是不会哭出来了。
她看着依然目露关切的江锦瑟，回了一个笑容，然后问道：“苏泽的画是有什么特殊效果吗，我觉得，嗯，很让人难忘，很震撼。”
“阿泽大概是天生就有画画的才能，尤其擅长描绘人的神态，和表达人的感情。看到他的画的人往往会不由自主地被画中人和画中情吸引，进而念及自身感同身受。”
“大概也是因为我们的意识在这个游戏里直接暴露在了这种情感冲击之下，所以阿泽的画才特别地打动人心，从而直接影响人的情绪。”江锦瑟解释道。
“所以阿泽的画，从来都不是以露骨的内容来吸引眼球。虽然他的画都是以美人为主，但是美人有情且真，多是以其中的缱绻深情来让人流连不忘。”
第十四章 素味相投
年年沉默了，其他人也仿佛在默默回味着苏泽的画，一时间小院里只能听见桃花在风中轻摇的沙沙声。
苏泽在沉默中凑到年年跟前，小声地说：“你别担心，我不会给你画成这样子的，肯定给你画一幅开开心心的画。”
年年听了一笑，问苏泽：“那你为什么要把她，”她指指那幅画，“画成那个样子？”
“没办法啊，我遇到的法师们都不想让我画，我就只能自己想象这样一个人了。”苏泽苦着脸说道。
“没有原型？”年年诧异。
“这个倒是有的，我遇到一个很好心的圣法师，他是光明系的，所以就以他的服饰和气质为原型创作了画中的女子。”苏泽解释道。
“不是直接以她为原型吗？她不让你画脸？”想到苏泽的职业身份，年年问道。
“不是，是因为那个光明圣法是个男的。”唐青笠在一边插话道。
年年了然。光明系的圣法师是专职治疗和辅助的职业，因为升级难度大，本身又没有任何战斗力，所以玩家人数比较少，女性就更少了，而且基本上光明系的圣法师都不会单独行动。
“所以，画中骑士的原型是他的守护骑士？”
“他的骑士好凶的，根本就不理我，见到我转身就走，根本就没来得及多观察什么细节。”苏泽苦着脸道。
“那这个骑士？”
“就是我想象的啊，那个圣法师大哥给我讲了一些关于守护骑士的事，我又觉得画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实在不好看，就想象着添了一个人进去，结果就画成这样了。”
“你还真是厉害，光靠想象就画得这么逼真。”年年也不得不佩服了，这小子在绘画上岂止是有些天赋，简直就是天才啊。
“那是当然！我可是全游戏最棒的秘戏画师！”苏泽得意地道。
年年此时倒真的是没有对苏泽的自称产生什么异样的抵触情绪。她也发现了，苏泽是真的觉得自己画美人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很自豪于自己在这个领域的成就。大概对他来说，这就只是一种对纯粹的人类之美的追求和表达吧！
有句话不是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吗？那自己又何必自寻烦恼，纠结于苏泽的身份呢？
年年反而不禁有些好奇起苏泽会如何描绘自己了。
“好了，小泽的任务等吃完饭再说吧。这饭菜都凉了，快吃吧！”江锦瑟招呼众人动筷子，她则是夹了一筷子菜给苏泽，紧接着又给年年夹菜。
年年看着眼前盘子里的肉片鱼块儿，纠结地注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了旁边的水果对江锦瑟说：“嗯，江，锦瑟？我该怎么称呼您比较合适？”
“不用您您您的，随便你怎么叫都行，跟他们一样喊我师父也可以，或者叫姐也可以，唔，别喊我**就行了。”
“那，锦瑟姐？”年年试探着道，得到肯定后继续说，“锦瑟姐，你不用这么客气招呼我的，我想吃什么自己来就可以了，你给我夹这么多反而都浪费了。”
“怎么，你跟大师兄一样，忌荤腥？还是挑食只吃水果干果？”唐青笠一挑眉，问道。
此话一出，年年这才注意到，楚霸王吃的东西是单独从脚下的食盒里拿的，全是青菜豆腐，很是朴素。
“这倒不是，就是单纯地吃不了。”年年摇摇头道。
“精灵族的五感与常人不同，尤其是味觉上有非常大的差异。”年年扫了眼桌子上的菜，继续道，“精灵族的玩家吃不了肉类和做熟的食物，因为这些在人族尝来美味无比的食物，在我们吃起来就跟，嗯，你们吃沙子树皮一样。”
“反倒是新鲜的瓜果蔬菜这些，甚至是花朵树叶，在我们尝来都是无限的鲜美可口。”年年道。
“五感增强还能理解，但是这么颠覆性的调整也是游戏里能做到的？？”其他人明显十分诧异。
“理论上讲可以，毕竟味道和色彩一样，都是身体与大脑间互相传递的比对信息，那么将其中一方的数据改写一下，另一端所接收的信息不就相应地改变了吗？而且我们的身体也并没有真的进入游戏，我们的五感本身就是数据编写出来的。”江锦瑟解释道。
“不过这样子的话，你们这些玩家在游戏和现实间切换时不会觉得很难适应吗？下线以后也只吃草？”唐青笠好奇地问。
“习惯就好？”年年耸耸肩道。
“这种调整，真的很好啊～”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楚霸王突然出声道，“我强烈要求官方也给我们少林寺的玩家调整一下。”
“大师兄你就别想了，出家人啊，就是要跟自身的**作斗争知道不？这才叫修行。”唐青笠慢悠悠地道。
“能看不能吃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啊！”楚霸王沉痛地说道，看向桌上的鸡鸭鱼肉的眼神里透露着无限渴望。
“你怎么也不能吃吗？”年年好奇地问，她还以为青菜豆腐什么的只是楚霸王的个人爱好。
“我是少林寺的啊，是和尚，不能吃肉不能喝酒的。”楚霸王道。
年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这不是背景设定吗，你们玩家要是想吃肉的话，偷偷地吃也没人管的吧？”
“不行，一旦破了戒，立马就会有少林寺戒律堂的警告信发来，要求你三天内回山领罚，就跟在身上装了监视器一样，怎么偷偷摸摸都没用。”楚霸王继续沉痛着，年年估计这一定是他的亲身体验。
“而且，犯了戒的少林寺玩家进山门的时候会被守门师兄大声斥责，大声通报是某某某犯了什么戒，那个声音大的哦，整个少林寺的人都能听见，然后你就会在一路鄙夷的目光中滚到戒律堂去，不然你每次回山都会被点一次名。”楚霸王一手捂脸，继续道。
“到了戒律堂，你还要写检讨，并且在同门的面前大声念出来求原谅。反正我是从此以后再也不敢犯戒了，这种精神摧残简直太没人性了。”
年年听完无语了半晌，才道：“你们少林寺的玩家，一定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