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七章 闪亮登场
寻找精灵族长,是恩古斯发放给年年的进阶任务,具有特殊的唯一性,但也是被系统认可的合理存在的任务。
使用系统语言进行描述的话,那便是:
任务目标:寻找精灵族长的踪迹。
任务详情:根据博安德大祭司恩古斯的指点,到厄舍城找公爵打探消息,寻找下一步线索。
附加目标(非必须完成的内容):协助精灵族长安全返回翡瑟斯森林。
而当公爵提供了这个“比如”以后,任务详情的后半句也变成了”根据公爵的提议,接近圣堂教会,寻找精灵族长。“
一般来说,这个游戏里的任务目标和任务描述都比较笼统,并不会限制玩家的完成方式,只是会让npc根据过程和结果判断,看是否符合自己的要求,以此决定奖励的内容。
就像祁有枫此前在北台城里领到的任务,尽管因为年年的存在改变了很多步骤,那位墨家巨子最终依然很满意地给祁有枫换了两把武器。
而此时这个随之变化的系统描述就表明,这是被系统确定的唯一一个可行的方法,年年最好遵照公爵的计划行事。
“接近”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是假意,也可以是真心,但这一定是个相对平和的接触方式,而且看起来,玩家个人的进阶任务优先级是在阵营立场之上的,像年年这种被西米尔收编的玩家,依然可以领到与敌方阵营交好的任务,那会不会在任务过程中还能有个再选阵营的机会?
从公爵这个提议来看,他似乎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那自己是不是又能搭个顺风车,暗中搞点无伤大雅的小事?
“看来我想得没错,这会是个让你感兴趣的任务。”
公爵看着年年的表情从错愕到平静到兴味盎然,淡淡笑道。
“因为我察觉到这里面会有很多很多的乐趣。”
年年抬手理了理头发,大大方方地迎上了路人们投来的探寻目光。
祁有枫揽过她,看向公爵:“那我们要立刻出发去艾格伯格吗?”
“不,你们跟我一起回厄舍城,”公爵望向艾格伯格的方向,“她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和理由,更需要一个领路人。”
......
厄舍城,角斗场。
年年没有想到,自己回到厄舍城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公爵扔进了当天的角斗场,准备参加三十分钟后开始的万兽斗。
“你回来的事情,跟其他人说了没有?”
舒适豪华的备战室里,祁有枫问道。
他自然也被扔进了角斗场,却没被分配下战斗任务,正在检查公爵派人送来给年年的衣物。
“我跟尼克说过了,”年年解下斗篷,叠好放在一旁,“他说会在家等我,让我们玩完了直接回去。”
“就他一个人在?”祁有枫将那双高跟短靴拎起来,“这东西你穿过没有?”
“没有,”年年接过来研究了一下,“好像不难。”
这靴子的鞋跟很细,像个银色的尖钉,但却不高,还不到五厘米,并不足以让年年望之生畏。
“你先换上试试,看看会不会影响行动。”
祁有枫提议道。
“就算公爵能提前安排,但这毕竟是万兽斗,说不好有什么古怪的凶兽,还有临时入场的观众增加变数。”
要是她上场以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高跷,那不管她再怎么装样子,也不会有震慑人心的高手风范。
“嗯,我来试试。”
年年干脆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将公爵送来的衣服换好,踩进靴子里,尝试着来回走了几步,又跳了几下。
“挺稳的,就跟穿平底鞋一样,应该是有什么特殊设计。”
祁有枫放心地点头,顺手把年年乱扔的衣服整理好,指了指她的胸口:
“这两个要摘下来吗?”
那是他编给她的狼牙项链,还有江锦瑟送给她的白玉平安扣。
看年年现在这一身,这狼牙项链还是挺配的,那么大一块圆滚滚的白玉就有点不搭了。
“不摘,”年年小心地把平安扣放进衣领里,拍了拍,“这可是我的护身符,就靠它祝我好运了。”
祁有枫站到她身后,帮她梳头发,笑道:
“江锦瑟送你这东西的时候,一定是希望你踏踏实实地玩游戏,别四处惹事,也别出事,最重要的是要平平安安。”
祁有枫想起,江锦瑟挑选准备这件礼物时,年年应该是在八卦城蹲天牢。
“我肯定会平安的,”年年认真地道,“顺便再保佑一下你都没问题。”
祁有枫摇摇头,不再接话,给年年留出查看消息的空暇——刚刚有条消息飞进来,已经绕着年年的脑袋飞了好几圈了。
“是阿尔伯特,他终于上线了。”
年年看了看,略过前半部分的强烈谴责,仔细思索着要如何回复他列出的那十几个问题。
当年年和祁有枫终于想起被他们锁在小旅馆房间里的阿尔伯特时,瑟岛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年年干脆写了封致歉信,把前因后果大概讲了讲,模糊了自己的存在,着重描写了红宝石大公和派索等人的冲突。
这消息自从她手里飞出,就像石沉大海了一般,年年估计是因为这人一直没在线,倒也松了口气。
早先在雪山下的水道里,她与弗兰肯斯坦见过面后,虽然交出了自己的管理员权限,但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系统后门。
瑟堡变瑟岛的那段时间,她稍微动用了一下这个后门权限,但也很快就复原了,阿尔伯特既然不在线,那就应该不会察觉到茫茫数据海洋中这个微小的人为变动。
现在看来,阿尔伯特对于自己被撇下的事情虽然有些不满,但他更在意年年这个存在的实际价值,这样的话......
年年挑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非常精准地给出了答案,同时在答案中埋进了一个会让阿尔伯特愈发心痒的新论点。
她不指望这个后门能一直隐藏下去,但至少要让它再存活一段时间。
“快到你上场了。”
“嗯。”
年年看着消息飞出窗外,融入夜色,化为了一道莹莹的流星。
接下来在盖亚大陆上的这场游戏,就是真正与亚当和西米尔面对面了。
......
位于角斗场正上方的拍卖场里,公爵正在招待几位尊贵的客人。
按理说,作为此地的主人,公爵是该好好招待这几个人的,但实际上自从大家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公爵就没有与任何一个人说过话,连个眼神就欠奉。
好在被他招待的这几位客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可讲,每个人都如坐针毡,尴尬难堪的气氛从地板缝里丝丝蔓延,渐渐冻僵了手脚,把冷气送进了口鼻。
尽管被如此冷落,在场的几位客人倒也对公爵升起一分理解之情,因为......
来自艾格伯格的使臣偷眼看看左右两侧的人,忍不住一阵腹诽,埋怨公爵竟然拖了这么久才见他,这下可好,圣堂教会和真神圣殿也派人来了,现在这情况,又跟他在艾格伯格王宫里见到的场景一模一样了:
穿着洁白长袍的圣堂教会教士居左,穿着黑色长袍的真神圣殿祭司居右,艾格伯格的人被挤在中间,三方势力呈犄角之势,只等着对面那位沉默的王者做决定。
就像面前这位公爵大人一样,艾格伯格的国王也是这么沉默不语,直接拖到了晚宴的开始。
就在此时,艾格伯格使臣突然发现,公爵那仿佛被模具固定了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看向角斗场的视线,堪称......温柔?
几位客人连忙去寻找这个牵动了公爵面部神经的奇迹,却被满场爆发出的欢呼吓了一跳:
nini!nini!
这是谁?听起来是个女性化的名字?这人在角斗场里这么有名的吗?
似乎还有热情的汉子高呼着“我爱你”,那这应该就是个女人的名字了......咦,怎么感觉公爵的笑容变得危险了,好像很不满?
骤然发现这个不得了的秘密,几位客人把眼睛瞪成了探照灯,不多时就对准了场中那个外表极其特殊的女人。
见到这个人,白袍教士的面色冷了,黑袍祭司却不由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艾格伯格使臣看看两人,又看看公爵那个自始至终都未曾挪动过半分的视线焦点,有了盘算。
场中那个女人有着精灵般的尖耳,魔鬼般的灰紫色皮肤,踩着细跟短靴,两条腿裹着长筒袜,左侧的长筒袜还短了一截,露出了黑色的吊袜带,细细的一条,钻进了那条刚好包住臀部的贴身短裤,顺着裁剪的线条,爬到无袖短衣的肩头,变成了两条细细的肩带。
从肤色到衣着都是暗色,很低调,走进场中时,像是在一步步融入黑暗,却又在某种程度上十分抓人眼球,更是衬得她手里那把银白色的短弓璀璨若星。
可惜,公爵今日的客人们见识不够,似乎没有认出那把弓的来历,几位客人莫名其妙地领受了公爵大人一个轻蔑的目光,茫然地低头检查,看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窘态。
“仔细看。”
一个多小时的煎熬等待后,公爵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语气淡淡的,聊天似的漫不经心,却让在场几人的心神为之一振。
他们全神贯注地盯住了那个女人,从头发丝衡量到脚掌,从她拉动弓弦时的那一抹张扬恣意开始估值,在被她一箭射倒在地的狮鹫尸体上计算出了一个诱人的标签:
对公爵来说,这个女人有些特殊。
第四五八章 皇室遗宝
厄舍城,角斗场。
今日的万兽斗,人少,兽多,在观众们喊出那位蝉联了十几天战神桂冠的名号之后,又有几个人自动认输,看得留在场中的那些参加者莫名其妙。
今天这拍卖场的交易会也不知道是不是来了什么大财主,交易额十分可观,如此一来,匀给万兽斗的奖金也就非常喜人了,虽然比不上传闻中的那一次六位数之多,但也堪堪破了五位数,依然算得上是笔巨款。
金钱面前人人平等。
得到欢呼声最多的那位精灵女子,自然也就成为了其他人的眼中钉,在她第一箭飞出的同时,蓄谋已久的围攻也扑到了她面前。
有些心机深沉的人还分神留意了一下那只被射中额头的狮鹫,看到它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委顿在地的身体,不由地后撤了一步。
比起需要近身的战士,最先抵达到精灵面前的攻击,自然是魔法一类,亦或者是同样的箭矢。
避开这些轨迹鲜明的攻击,精灵就会落入近战职业的包围圈,保证让她那把弓再也无法拉动。
电光火石之间,检查了一遍己方战术的人安下心来,将后撤的那一步化作了积蓄的杀意,再次对准目标轰了出去。
“如果不是知道公爵与她早有协商,我都要以为这是刻意针对她的杀局了。”
“你要是真这么信任那个公爵的话,就不会特意跑来看,还不告诉她。”
尼克没有分神去理会迪昂,紧紧盯着场中纹丝未动的年年,双手抱在胸前,腕间的青色宝石手环微微发亮。
没有听到尼克的反驳,迪昂和克拉夫特都意外地挑了挑眉,恍然大悟原来他刚才那句点评只是因为紧张,想找点话说而已。
不过,还是假装不知道比较好。
同样很紧张的,还有站在摩根夫人背上的约克,虽然他担心的事情与尼克不太一样。
“cy就这么站出来,会不会太显眼了,我听说圣堂教会的人前几天也来厄舍城了。”
“圣堂教会自己的麻烦就够多了,应该不会分神对付这么一个小角色,看到就看到吧。”
约克瞥了迪昂一眼:“说得轻松,你倒是把自己这身皮给换回去啊。”
作为同样被染了色的精灵,亚历山大就很自觉地躲在了家里,迪昂好运解锁了个更改外貌的新技能,依然披着一身白皮到处找女人。
“我不是怕惹事,只是从我个人审美的角度来讲,我更喜欢自己原本的样貌。”迪昂摸着自己的脸,笑道。
“你们太吵了。”
尼克抬手一挥,把几个风团塞进了自家团员的嘴里,刚好吐出一口烟的克拉夫特被呛得捂着脖子猛咳。
闭了嘴的几人扭头去看场内,既然尼克有心思搭理他们了,那就是......
在察觉到场中其他人的针对意图时,年年就做好了反攻的计划。
她在原地等了等,便逆着远程攻击飞来的方向冲了上去,五箭飞出,先把那几个站位比较糟糕的法师清理了出去。
这么大咧咧地站在最前方,没有掩护,又不给自己留退路,不一箭送他们下地狱,也太对不起他们这些注定会被上帝嫌弃的脑子了。
暂时将站位分散的远程职业们放在脑后,年年停步一个转身,对着那些因为要围攻她而挤在一处的近战战士们笑了笑。
像是还嫌弃这些健壮的战士们还不够亲密,反向旋风箭飞至,把这些人肉贴肉脸贴脸地捏成一团,冰蓝色的箭影接连不断地射出,在空中凝成一道明显的冰凌轨迹,直到抗魔力最高的那位战士也被冻成了冰块,年年才停了手,给自己留出一点恢复时间。
手里的月灵弓轻轻颤动,落入她耳中的嗡鸣声像是某种柔和的旋律,年年向左侧一个闪身,再次避开了一个飞来的雷电球。
年年微微转过视线,一道无声无息的风刃切进她的肩头,就像一道微风般拂过皮肤,只带走了一点薄汗。
公爵出品的防具,果然是极品,就是不知道事后有没有机会留在自己手里。
参加万兽斗的人多是独行客,第一波围攻算是他们最大限度的合作了,后续的攻击相对比较分散,年年与进阶版月灵弓磨合许久的默契足以让她察觉到那些较为棘手的魔法波动,而那些威力较小、不好捕捉和分辨的魔法攻击又无法打破她这身衣服的防御,所以她才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留给那些人努力。
“那是......”
公爵大人的会客室里,见多识广的白袍教士不禁开口打破了沉默,很是惊讶。
“那好像是以前......”
来自真神圣殿的黑袍祭司突然与敌人找到了共鸣,低头偷眼一看,公爵大人依然满眼都是那位精灵女子身影,在心里给那女子的身价又翻了一倍。
厄舍城曾经是个公国的都城,公国皇室有一件第一任精灵族长用龙皮制成的抗魔护甲,是当时的国王为小公主求来的,只是公国陨落后皇室绝嗣,这件宝甲也就此下落不明了。
原本就怀疑这位公爵大人与原皇室有些关系,现在看来,这怀疑可以落实了。
圣堂教会的教士十分忐忑。
当初那个公国之所以陨落,皇室血脉之所以断绝,就是因为惹怒了圣堂教会的教皇,降下了“神罚”,也正是因为那次雷霆之怒的威慑,圣堂教会的声威才渐渐凌驾于各个公国王室之上,成为了盖亚大陆人族的隐性统治者。
黑袍祭司得意地送给白袍教士一个假笑,认认真真地欣赏起了场中的厮杀——其实更像是单方面屠杀。
穿着那件龙皮软甲,那精灵女子完全可以站在原地把魔法攻击当作七彩淋浴,哪怕只是微微偏个头,都是对宝甲威力的亵渎。
不过既然公爵大人都不觉得有问题,他一个观众还是不要太热心了。
只是......据说那件宝甲当年是被当作内衣穿在罩裙里面的,现在这个穿法......嗯,也是非常妙的!
尚且不知道自己穿了件内衣到处跑的年年,很快也发现了身上这件衣服的强悍,倒也没有托大地直接站在原地当靶子,而是专心练习起了与月灵弓的默契。
月灵弓对魔法波动的感知,更像是给使用者年年一个不明来由的直觉,有时是对的,有时是错的,极少情况是清晰的,大部分都是模糊的。
能够被这么多法师陪练的机会总是不多的,公爵也不会放任她成天在角斗场搅局,良机难得,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年年看着不远处那个闪闪发光冒着寒气的大冰块,没有找到这些陪练的存在意义,从腰间箭筒摸出一只骨白色的箭,搭在了弦上。
“走了,回去了。”尼克看到这里,转身离开了观众席。
“那我们呢?”
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但很快就被忽然而至的狂风卷走了。
好吧,尼克说了,他会在家里等cy回去,那就要配合团长的心情,乖乖回家等,更要假装自己并没有在角斗场出现过。
而当年年那一箭将冰块炸成一蓬莹莹碎片的时候,来自圣堂教会的白袍教士的心,也彻底沉入了海底,在被挤压到绝望的黑暗中,无力地向自己的神明祈祷着。
这位精灵女子,很明显已经是真神圣殿的人了,加上公爵的出身,他已经不期望能够得到公爵的友谊,只希望自己有命回去给创世神唱赞歌。
只是,想到圣堂教会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想到自己亲眼所见的死亡之轮上的哀嚎,教士又强打起精神,寻找着可能的救命稻草。
如果公爵真的是当年那个皇室后裔的话,这就是家仇国恨,恐怕很难突破。
他现在无比期望那位精灵女子能够用爱情来温暖公爵的心灵。
第四五九章 高岭之花
今日这场万兽斗持续得有些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场中那个一身黑的精灵弓手是在特意控场,既要帮被凶兽骚扰的法师们做掩护打助攻,又要平息一些法师们内部的小规模斗争,非常努力地让他们挣扎到了最后。
最后,看着斗志欠缺的陪练们,年年也给了他们一个痛快,大大方方地邀请各位向自己宣泄了一番怒火,顶着五颜六色的魔法瀑布,像是沐浴神光的圣女,赐发了飞往天堂的通行证。
这些可都是辛苦陪她训练的好人,当然是要上天堂的。
只是她这番“好心”,在某些观众眼里,就是个戏弄对手的杀人狂,而那僵尸一样的诡异肤色,更是魔鬼的礼装。
艾格伯格使臣对这个女人的印象正随着场中尸体的增加而变差。
他没有在场另外两位的鉴宝能力,却也看得出那件衣服的威能,对这位正直的老骑士来说,这是可耻的作弊,根本不是如眼前这般,值得被观众欢呼赞扬的行为。
顺带着,他对放任这种女人下场把对手当作玩具戏弄的公爵大人,看着这种场面还能面露柔情蜜意的公爵大人,也有了些迁怒。
艾格伯格国王本是想派遣一个正直忠厚的使臣,来找公爵大人开诚布公地谈些心里话,却不想正是因为这份钢铁一样的正直,让使臣在潜意识里产生了消极怠工的念头。
他应该去主动接触交好那个精灵女人,但他想把这个步骤的优先级降低,放在与公爵单独会面之后,乃至是将这个步骤永久挪出行程表。
敏锐的白袍教士和黑袍祭司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位使臣的情绪变化,虽然不明白缘由,倒也乐得如此,正在思索稍后那位胜利者会不会来找公爵,他们要构思出一个怎样的开场白。
万兽斗结束之后,公爵大人又恢复成了一尊面无表情的塑像,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的扶手,看着门口,像是在等待什么。
其他人也只好陪他一起等,好在这位即将到来的人物值得他们(艾格伯格使臣除外)等待。
没有敲门,被观众们高呼为nini的精灵女子直接推门走了进来,见到在场的其他人,稍稍有些惊讶,看向公爵:
“你有客人啊,那我先走了。”
“嗯。”
公爵大人从鼻孔里轻轻挤出的这个音节,让客人们尴尬不已,主动给自己贴了个“非常碍事”的醒目标签。
“明天还要来玩吗?”
半只脚已经踏出门外的精灵女子微微转身,随意一摆手,笑道:
“不了,没意思,除非你也下场,那我倒是愿意天天来。”
公爵略微有点无奈:
“我上次下场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你真觉得那样好玩?”
“嗯......”精灵女子低头思索,遗憾地摇头,“还没今天好玩。”
“你要是愿意让我赢一场的话,或许就会有趣了。”公爵大人微微笑道。
精灵女子毫不客气地瞪着他,佯装愠怒:
“少诬陷好人,那是我让你输的吗?”
“不是不是,”公爵顺从地改口,“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让我自觉败在你脚下的。”
那女子立刻扭开脸,背对着众人,尽管她的肤色阻隔了进一步的辨别,但大家还是觉得她现在这副僵硬的样子,是在害羞了。
“等今晚的拍卖会结束,会组织个晚宴来迎接这几位贵宾,你要来吗?”
察觉到气氛的古怪,公爵大人体贴地换了话题。
精灵女子并不回头,抬脚要走:
“等你那个拍卖会结束都半夜了,太晚了,我这就回去了。”
“那,”公爵大人忽然站起身,一个字停住了她的脚步,“明天的开场交易会取消,改作宴会,你要来吗?”
女子回身,笑眯眯地抛了个飞/吻给他:
“我会带男伴来的~”
“嗯,我会派人把衣服和首饰送过去的。”
公爵大人也淡淡地笑了,站在原地目送那女子的身影渐渐走远,消失在转角之后。
......
几位贵宾被这两人间的对话和态度震惊到语无伦次,胡乱找了些肚子疼衣服脏该晚祷了等理由告辞,便被心情愉悦的公爵请出了自己的会客室。
白袍教士和黑袍祭司立刻指挥手下去打听那位精灵女子的一切消息,还颇有八卦心态地打探起了公爵大人所说的那次下场陪打是什么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么一位尊贵冷淡的人物竟然会跑到肮脏混乱的角斗场上,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一个劣、不是、低等种族的女人,这简直是足以让吟游诗人拿来诱/拐无知怀/春少女的情节了。
艾格伯格使臣在自己暂住的小房间里坐立难安,一边是个人原则,一边是国家利益,实在是让他难以抉择,最终鸵鸟般选择了等明天的宴会结束后再酌情处理。
而正被这些人既好奇又嫉妒地关注着的年年,已经披着斗篷溜出了公爵的紫金城,沿着街道上越来越浓重的阴影,向厄舍城外围的那间大宅走去。
在避开了两处打斗和处理了一位拦路抢劫者之后,年年终于看到了尼克购置的高大府邸,脚步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小心看路。”
“尼克!”年年扑到那个从阴影里迎出的人怀里,抱了一下,又惊讶地推开,“诶,你什么时候变矮了!”
她都窝不进去了。
尼克没好气地揪住了她的脸,微微用力一扯:
“是你长高了,差不多得了,再长就成那路边的灯柱了。”
年年嘿嘿傻笑着揉了揉脸,上次拥抱这个人,好像还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她确实长高了不少。
“应该......”年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应该就会固定在现在这个样子了。”
“嗯,”尼克点点头,走在她身侧,“祁有枫早就自己跑过来了,我们问起你,说你稍后会自己回来,这段时间也不会跟你同进同出了。”
“有点事,需要他暂时避一避,”年年回答道,眼珠一转,戳了戳他,“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们两个吵架了吧?”
所以才特意在路边等她,是想单独跟她聊聊?
“是啊,我以为你打算换个口味,”尼克懒懒地道,“正列出了一大堆青年才俊供你选择,还准备了一系列酷刑送给你的前男友。”
“......”
年年无语,半晌后才道:“我前男友真惨。”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尼克看向她,“你跟公爵?”
“这倒也不是,”年年解释道,“不会做出什么太亲密的举动,对他这种身份来说,他既不需要也不会欣赏一个橡皮糖般的伴侣成天黏着他。”
自己要是跑去拉拉手贴贴脸,那公爵大人应该会立刻把自己人道毁灭吧?毕竟这也太掉身价了。
哦,不是自己的身价,是他的,太给他丢脸。
“嗯,基本上只要让旁人看出你们两人之间与众不同的相处方式,或者是超过一般朋友关系的随意放肆,应该也就够了。”
尼克分析道。
“没错,大体上就是这样,”年年伸了个懒腰,“反正我只要随心所欲就行了,主要还是看他的应对。”
说到这里,年年打了个寒战,恢复了刚刚那个被自己强行压制住的狰狞面目:
“这家伙酸起来,简直让人的脸都要歪了。”
明明是他弟弟恩古斯的嘱托,偏偏被他那么一说,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对他很重要的人似的。
尼克好笑地道:
“你应该补习一下表情管理了,看你现在这张脸,别人还要以为你中毒了。”
又青又紫又狰狞,借着今晚清冷的月色,刚好能去吓人。
年年抬手正了正自己的表情,深以为然:
“确实,要淡定,要镇静。”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朵冷艳的高岭之花了!”
第四六零章 放松的罅隙
厄舍城。
在看到壁炉旁那一紫一白两个精灵的时候,年年毫不犹豫地率先抱住了与自己同款色号的亚历山大,激动异常。
“哇,我终于有同类了!”
年年抱着蹭了一会儿,退开两步,遗憾地道:“可是,我觉得你原本的肤色更好看。”
那么完美的古铜色,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再加上精灵族的外貌加成,那就是个养颜养眼的高大型男啊!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被她撞到一边的迪昂无奈叹道。
年年扭头,愣了愣:“你是谁?”
“......”
迪昂揉着额头,把自己这身紫皮换了回去,还特意放缓了过程,好让年年看清。
“新技能?”年年蹦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
“嗯,还有更有意思的。”迪昂笑道。
被年年抓在手里的胳膊嘟噜一声胀起一圈肥肉,她顺着这肥肉膨胀的方向看去,找到了一个还算眉清目秀的大白胖子。
“你还能改变体型?你之前怎么没说过?”
亚历山大也是第一次见到迪昂使用染色以外的其他技能效果,看着他肚子上那三层肥肉跃跃欲试,更想捏一捏他胸口那两大团白嫩嫩软绵绵的......脂肪——迪昂今日穿的依然是古希腊式的长袍,侧边全开,被这么一撑,至少上半身是什么都看得见。
年年也很想,而且她离得近,就直接伸了爪子,却不想只揪住了一层皮——大白胖子又变成了一个皮包骨的人形架子。
“还有哦。”
迪昂恢复了原本的健美体型,鼓了鼓胸肌,年年连忙松开手,就被一张突然靠近的红色麻子脸吓得一步跳开。
“迪昂!”
“抱歉抱歉,没想吓你的。”
迪昂拉住她,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满脸麻子消失,嘴唇上却多了两撇卷卷的小胡子,随着他的笑容翘了翘。
“幼稚。”
看着被逗笑的年年和亚历山大,尼克走过胡闹的三人,坐进壁炉边的躺椅里,老成持重地闭目养神,银色小刀在指间旋转。
迪昂抬手在自己眼角下点了一个桃花痣,对年年眨了眨眼。
“没什么用的技能,就少拿出来炫耀。”尼克慢吞吞地道,刀尖对准了迪昂的那颗痣。
“这应该挺有用的吧,”年年看向迪昂的尖耳,“毕竟这是个主要依靠外表来辨别种族的游戏。”
“一出手就露馅了,不过应该会很方便某人溜到各地去播种。”
年年扭开脸,决定无视尼克这句话,继续道: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这个技能至少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回家的路上,尼克向年年大致介绍了一下当前的形势。两个阵营的对立虽然已经形成,但玩家群体的参与度还不高,精灵族安居一隅,更没有选择阵营立场的必要,极少数个体的存在并不能成为普遍现象被大家接受,就看年年在矮人族境内屡屡被npc原住民当作是奴隶后代,就可以看出这身异色到底还是有些不太方便的。
“以后就没什么用了。”尼克接话。
“所以,”迪昂退到炉火照不到的墙边,整个人渐渐融入空气,像是隐身了一般,“我正在开发一些更有用的使用方法。”
尼克睁开眼,看着他消失的那个角落不说话。
亚历山大和年年却同时摇了摇头:“太明显了,颜色不太对。”
迪昂无奈笑笑,重新走进火光里,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一片人形墙壁走了出来。
“这种类似光学迷彩的运用,只适合色彩简单的场景,”亚历山大推推眼镜,“而且最好不能有精灵族在场。”
“若不是具备精灵族增强后的色彩辨别能力,我也想不到这个运用方向,暂时还处于摸索阶段,缺陷很大。”
迪昂也赞同,恢复了原貌,总结道:
“可以改变肤色、胖瘦和一些外表特征,但不能改变骨骼、五官和身高,整体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很有实用性的技能。”
“好像你的衣服颜色也能改。”年年指指他的袍子。
“嗯,估计是怕不方便,毕竟总不能让玩家裸/奔吧。”迪昂叹道。
“虽然你平日里就跟裸/奔差不多。”
尼克移开目光,看向亚历山大:“给克拉夫特发个信息,让他们三个回来吧,再拖一会儿,我怕cy的男人真会被摩根夫人给吃了。”
“嗯??”年年瞪向他。
这人在路上不是说,祁有枫被克拉夫特带去工坊挑新做的防御装备去了,所以才不在家的吗?
“除非真的被你亲口确认过,我们怎么可能相信其他人的话。”迪昂拍拍她的脑袋,解释道。
“......所以,”年年哭笑不得,“你们真的都以为我们两个是感情危机了啊?”
“因为我们都觉得,为了任务就跑去跟别人假装情侣这种事,不太像是你会做的,”亚历山大发完消息,抬头说道,“尤其是在你本身有稳定伴侣的情况下。”
年年摸摸鼻子,嘟囔道:“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恃宠而骄,很正常的心态,不过分。”尼克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
“我倒是觉得,你们这些人大惊小怪的态度才是真的过分,会让那个祁有枫有一种被排斥的感觉的。”迪昂淡淡地指责道。
“那你倒是去开导开导他啊,留在这里等cy回来做什么。”尼克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因为cy的心情更重要。”迪昂坦诚地道。
“你们......”年年看看微笑的迪昂,又看看一脸不屑的尼克,最终还是把视线落在了迪昂脸上,“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迪昂温柔地道。
“你这个技能,能变性吗?”
......
祁有枫、约克和克拉夫特三人回来的时候,年年依然在缠着迪昂吵吵闹闹,亚历山大更是极其热心地列出了可行性方案,虽然骨骼不能变,但变性也确实是跟骨头没关系的嘛。
对此,迪昂毫不留情地揭了亚历山大的底:
“你应该看看亚历山大的新技能,很凶残的。”
“诶?”年年顿时掉转枪头,两眼放光地对准了亚历山大,“真的?”
“假的!”亚历山大斩钉截铁地道,向左一偏头,指着刚刚走进客厅的三人,“你家枫哥回来了。”
“枫哥,你还好吧?”年年迎了上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祁有枫大致猜到了些缘由,攥着她的手,摇头笑道:“当然很好,放心吧。”
年年歉疚地靠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诚恳地道:“你也放心,我不会胡闹的,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嗯,”祁有枫看着她的眼睛,心里那点委屈和怨气也就不由地散了,手臂用力,抱紧她,“我知道。”
“好了,危机解除,过来聊正事吧。”
尼克打断了两人的眉来眼去,招呼道。
年年拉着祁有枫走过去,一起坐在了壁炉边的地板上,面对惨遭误解的祁有枫,圣诞小丑佣兵团的成员毫无歉疚之色,但也没有继续排斥,无事发生一般从容地聊起了各人的近况。
“萨拉被圣堂学院的院长派到了北边的萨尔顿斯坦,刚跟边境的亡灵打完架——希望她没被挠花脸,估计艾格伯格的事情解决之后,下一步有大动作的公国就是那里了,她暂时就留在了那边,随时准备到艾格伯格去帮你,稍后应该会单独跟你联系。”
“约翰听说你要玩卧底游戏,又听说圣堂教会的神父们跑来厄舍城,开着他的新技能去听墙角了,不,不用担心,他的新技能是融入影子,十分适合用来偷窥偷听,所以你们两个要是打算做什么话,记得把灯都打开,把影子都消灭掉。”
“双胞胎在治病救人的途中遇到了个新朋友,一见如故,正热心地陪着这个叫做沃尔顿的新人法师在学院上课。”
“怎么?”
留意到年年一瞬间突变的脸色,尼克和祁有枫同时看向她。
“没、没什么。”年年立刻回过神来,摇头道。
尼克看了她一会儿,片刻后才道:
“双胞胎说,他们突然对看护幼小有了兴趣,负责让这位新人在这个世界玩得愉快。”
年年松了口气,笑道:“辛苦他们了。”
双胞胎,或者说双胞胎背后的人,应该是会认识那个人的吧,毕竟都是在各自领域里很有名的人物,不过这样一来也就基本证实,这个沃尔顿,确实就是她认识的那位沃尔顿博士。
他来这个世界做什么?难道是来找自己?他怎么知道自己还“活着”?他......
阿尔伯特!一定是那个家伙在打探自己情况的时候,引起沃尔顿博士的怀疑了!
“需要我们也去陪陪那位新人吗?”尼克微微蹙眉,问道。
“不用不用,”年年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相信双胞胎会帮忙处理,随即又有点担心,“他们两个不会有事吧?”
“如果你是指曾经那个通缉令的话,那就完全不必担心。”
尼克用小刀挑起他们佣兵团的徽章,小丑的笑脸在雪亮的刀锋上绽开。
“我把佣兵团登记在了厄舍城,并通过佣兵工会通报给了人族境内各个公国,现在这么乱,不会有人轻举妄动的。”
“登记在厄舍城,也就是说......”
厄舍城可不是个国家,根本没有明面上的被各国认可的统治机构。
“登记在了公爵的紫金城名下。”迪昂点头,确认了年年的猜测。
“这么说来,公爵会找上我去当间谍,”年年恍然,“除去精灵族那边的渊源,也是因为我们的立场完全一致,不用担心我会背叛。”
自己这些人在厄舍城混迹了这么久,又时不时去角斗场赚零花钱,公爵肯定早有耳闻,也知道自家这个小团体的对外排斥与对内团结不相上下,既然整个佣兵团都登记在了他名下,身为其中一员的自己也就肯定会与厄舍城共进退,不会横生枝节,更不可能暗地搞事。
年年撇嘴,她就说嘛,自己又不是人见人爱,公爵也不是单纯的傻白甜,愿意把这种事关厄舍城未来的重任交给自己,怎么可能只是看在恩古斯的面子上。
不过这么一来......
“厄舍城之所以是厄舍城,就是因为它不选边站队。”
尼克把玩着自己的银色小刀,淡淡地道。
“我们之所以留在这里,也是因为,它没有选边站队。”
若是有朝一日公爵大人放弃了这个原则,选择了某个阵营站队,那现在登记在他名下的人们,可就要把刀锋对准他了。
“看来,我接下来也要更认真地做事了。”
年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不仅要更认真,还要更效率,她确实需要跟亚当见见面了。
第四六一章 一宴
走出由公爵大人安排的居所,穿着一身洁白丝绸暗纹长袍的古德曼教士忽然间有点后悔。
不过是被那个乌鸦一样黑乎乎的恶魔嘲笑了一下,就这么沉不住气,实在是污损了圣堂教会和创世神的威严,也太过浮躁了。
“古德曼教士,”侍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小声问道,“我们现在就去赴宴吗?”
古德曼教士看看天色,叹道:“在主人尚未准备好的时候上门打扰,是一种失礼的行为。”
现在距离请柬上所写的时间还有很久,他们又不好转身回去,他十分不想面对那只死乌鸦,看来只能先在附近转转了。
古德曼教士扫了一眼附近的街区,叮嘱道:“大家都小心些,不要弄脏了衣服,穿脏衣服去赴宴更是不妥。”
“是,古德曼教士。”
或许是为了方便,也或许是为了看热闹,公爵大人将圣堂教会和真神圣殿的来人安排在了同一处居所,而且还都住在同一层,门对门。
昨晚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各自忙着打探消息,今天一早,古德曼教士照例到祈祷室修习,却被一只乌鸦给扰了清净,听着那个人聒噪夸张的得意笑声,回想起打听到的寥寥数语,古德曼教士专注地为手里的经卷捏出了五个大洞。
厄舍城里关于那个精灵女人的消息很少,只知道她叫nian’nian,而不是ni’ni,前段时间在角斗场大放异彩,而那个时候,那女人还没变紫。
从一位喝醉的角斗场裁判嘴里,古德曼教士还打听到了公爵大人下场陪打的始末。
据那位喝醉之后便唠叨不休的裁判说,当时那位精灵手里的武器遭受魔法反噬,公爵大人为了不在观众面前暴露这一点,亲自变装下场陪她玩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战神之争,不仅保住了她的蝉联桂冠,事后还耗费了很大的心力帮她修复那把弓,据说还花重金从自己的拍卖场里买了几样宝物。
公爵大人是有原则的商人,裁判醉醺醺地抱着酒瓶说,哪怕身为拍卖场的主人,他也只会,嗝,公平地竞拍自己需要的东西。
大概就是因为武器损坏了,所以那女人后来才没有继续在角斗场出现?这么说来,那女人变紫的时间应该还不长,与那群乌鸦的关系应该也不会太深厚,会不会有什么可以撬动的缝隙呢?
古德曼教士低头沉思,忘了自己正走在厄舍城的街道上,察觉到即将撞到人的时候,脚尖已经踢到了那人的小腿。
“啊,抱歉......”
对厄舍城风气早有耳闻的古德曼教士立刻开口,免得惹来麻烦,却见面前那个战士转过头来,一脸凶神恶煞顿时变成了一张僵硬的笑脸,还自动让到了路边。
古德曼教士一头雾水,又走过了几个街口,收获了十几张硬挤出来的笑脸,愈加小心地留意着路上行人的言行,终于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让这些无法无天的凶徒们如此和蔼的原因:
自拍卖场建成以后从未间断过的交易会,为了招待贵客,今日确定取消。
位于三族交界处的厄舍城向来消息灵通,大部分人都听闻了人族各国的暗流涌动,原本大家对这些事不怎么感兴趣,厄舍城有厄舍城的自由,不管是白天鹅还是黑乌鸦,若是想要飞到这里,都要向盘踞在这里的秃鹫鹰隼们低头。
但公爵大人的态度,就实在让人看不透了,不仅公开招揽佣兵团作为私人战力,如今还大张旗鼓地宴请这些小鸟,更是放话保证这些贵客们在紫金城范围内的安全,总觉得这厄舍城也要变天了。
不管怎么说,给这些客人一点面子,总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公爵大人招揽来的那个佣兵团也不是好惹的。
“这么说来,公爵大人也是很重视我们的。”侍从笑道。
“未必是我们。”
古德曼教士回想起昨天的事,并不像侍从这么乐观。
他总觉得,是因为那个精灵女人嫌弃时间太晚,公爵才决定把宴会时间向前移的。
“至少现在全城都在关注这件事,公爵大人总不能拖延太久,应该会尽快给我们答复的。”侍从宽慰地道。
“嗯,我们往回走吧,”古德曼教士辨认着街道的风景,“好像快要走出公爵的势力范围了。”
“不用担心,在你踏出保护区的那一瞬间,我会大声提醒......的。”
古德曼教士扭头,与靠着墙的那位年轻男子对视,片刻后试探地问:“看阁下的衣着,也是圣法师吧?”
“是,学院出来的,风系。”
古德曼教士忽然觉得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拉了拉,正想指责这种亵渎名贵布料的行为,就听自己的侍从凑到耳边:
“那个徽章图案,那是公爵大人招揽来的那个佣兵团。”
“没错,有见识,”那男子打了个响指,轻风忽然而至,“你也差不多该去宴会了,除非你想再消耗点体力,好在宴席上多吃点东西。”
古德曼教士抬手挡住面露不满的侍从,和善浅笑:
“谢谢提醒,我们这就往回走。”
“乖,别让他等太久。”
话音落下,墙边已经空无一人。
“这是?”侍从惊讶,不由揉了好几下眼睛。
“高阶风系法师。”
古德曼教士苦笑,转身向宴会地点走去。
暮色下,血红色的角斗场如玫瑰般开放,光辉夺目的小金殿正在徐徐上升,像是一轮新生的朝阳。
......
拍卖场是一个六边形建筑,抬眼是闪烁的星光,低头是流动的金砂,大理石台阶和走廊绕着金柱旋转上升,通往一个个独立空间般的包厢。
伴随着悦耳的乐声,古德曼教士一行被仆人领进大厅,却没有看到昨日所见的那些台阶和走廊,只看到了三张大长桌。
正中那张长桌最高,横放,长桌后摆了六把高脚椅,正对着他走进来的这个方向;另外两张矮了一大截,一左一右地竖放在两侧。三张餐桌都已经铺好了桌布,颜色艳丽,花纹繁复,却找不到任何代表家族血统的纹饰特征。
“还请您的侍从随我到这边来。”
又一位仆人上前,领走他身后的六名侍从,安排在靠右的那条长桌旁落座。
古德曼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跟在仆人身后,绕过正在大厅中央演奏的乐团,向那张高高的主桌走去。
仆人拉开一张高脚椅,躬身请他入座。
从右边数,这是第二张高脚椅。
古德曼猜测了一下座次安排,略微松了口气。
这么安排的话,自己右手边应该是公爵大人,左手边......难道是艾格伯格的人?
今日的客人们都比较积极,尽管距离宴会开席还有半个小时,古德曼教士落座后不过三分钟,除去正中间两个座位以外,主桌的六把高脚椅便已经拥有了四位客人。
而中央空出来的两把椅子,也进一步印证了那两人的关系:这可是象征着男主人和女主人的主位。
古德曼的左手侧是一个厄舍城的什么名人,明显是叫来做陪客的,个子挺高,肚子不小,白白胖胖,满脸的受宠若惊,都不敢跟他说话,只顾着傻笑。
主桌的另一端是艾格伯格使臣,使臣左侧是那只真神圣殿的黑乌鸦,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正跟那位使臣闲聊。
轻快的乐声渐渐舒缓,站在大厅各处的仆人们齐齐弯腰鞠躬,主桌和客桌的客人也纷纷起立,古德曼左边的胖子还差点撞翻了自己的椅子,引来了那位精灵女子的笑容。
“抱歉,我们来晚了。”
公爵扫过一眼,看了看揽着自己手臂的精灵女子,笑道:
“下次估算更衣梳妆所需的时间,还应该再谨慎一些。”
那精灵女子瞪了公爵一眼,大方地对主桌后的客人们一笑:
“我今天是被请来当花瓶的,各位贵客不必在意我。”
客人们心下腹诽,表面上却是如出一辙的微笑以对。
“坐这里吧。”
示意大家落座,公爵走到主桌后,亲自拉开一张高脚椅,精灵花瓶小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属于女主人的座位上,对着自己右手边的黑袍祭司点点头。
“既然客人已经到齐,现在开席吧。”
公爵入座,吩咐道。
......
在仆人们为公爵及其客人洗过手之后,六人面前的银制高脚杯里盛满了清甜的淡红葡萄酒,大厅正中演奏的乐团?也换了一首著名的小夜曲。
第一道菜。
蜜瓜大小的甜橙被挖空,外皮雕满层层浪花,内里是淡粉色的麦粥,颜色各异的果粒点缀在表面,被摆成了花朵的样子。
“各位也知道精灵不喜肉食,今日恐怕要委屈几位的肚子了。”
公爵拿起小巧的银勺,温柔地看着自己右侧的精灵。
花瓶小姐——年年有些惊讶,低头尝了一口:“真的,我也能吃。”
古德曼教士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瞄了一眼身边这位愁眉苦脸的大白胖子,庆幸自己饭前没有进行太多运动。
来自真神圣殿的祭司——艾勒笑道:“公爵这么体贴,我还真是羡慕这位......”
“cybele,叫我cy就行了,您是......”
艾格伯格使臣忽然抬头看过来,年年恍若未见,依然笑眯眯地盯着这位黑袍祭司。
“我叫艾勒,是真神圣殿的中级祭司。”
“中级祭司?”年年用勺子搅着麦粥,“不太清楚你们的级别,西米尔那家伙是高级的?”
“您认识西米尔大祭司?”艾勒又惊又喜,“那是我们最高级的神谕祭司,我曾经见过他几面。”
“最高级的?这么厉害?”年年歪过身子,追问道,“他现在在哪儿呢?我也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他近期会去艾格伯格,应该就在这一两天。”艾勒回答。
“艾格伯格啊,”年年把目光移到他身后的使臣身上,“看来那边的情势确实很棘手。”
“若是知道您在这里,西米尔大人那边或许不会太棘手?”艾勒意有所指。
“或许?”年年笑笑,举起了酒杯。
清脆的碰杯声中,安静的古德曼捏紧了银勺的长柄,装作不经意地向右一瞥,只看到了公爵柔情似水的半边脸庞,眼里满是那女子的身影,丝毫不觉得这一问一答有什么不妥。
左边的胖子已经快把脸埋进了橙皮里,无人理会的古德曼不由有些凄凉,机械地将一勺麦粥放进嘴里。
麦粥甜糯可口,果粒微酸,还有一股橙子的香气,和橙皮的......
古德曼咽下嘴里的食物,尝出了最深层的那一丝苦涩。
第二道菜。
橙盅和餐具被仆人撤下,八名仆人抬着一个大银盘走了进来,看这盘子的长度和宽度,应该是与主桌的尺寸相差无几。
雾气弥漫的盘子中伏着两只孔雀,双眼紧闭,交颈而卧,斑斓的尾屏铺满银盘,像是一面半开的扇子。
等到这银盘被放在主桌上,客人们发现这雾气只是冷气,靠近些仔细一看,这两只孔雀也不过是蔬果雕琢而成,底下还铺着一层碎冰。
一位仆人侧对着公爵半跪在地,抬手一拂,两只孔雀的尖喙处同时升起一小团橙红色的火焰。
火焰汹涌而炙热,却不向其他部位蔓延,丝丝寒气依然从孔雀的头颈各处渗透而出。
“全是些蔬菜瓜果未免无趣,我吩咐厨房搞了点小把戏,还希望各位满意。”
公爵看看左右,视线落在一脸好奇的年年身上,宠溺地笑道。
“想不到公爵大人的厨师也这么出色......”
艾勒祭司立刻接话,再次将对话笼在了自己那一侧,大度地把艾格伯格使臣也拉入了这副宾主尽欢的画面,高声大笑,丝毫不掩饰他对古德曼的嘲弄。
古德曼把双手放在桌上,看着前方,像是发起了呆。
“这位......教士大人,您不尝尝这菜吗?很好吃的。”
古德曼低头,一片“翠羽”出现在他面前的面包盘上——这道菜是以面包片为盘,为这道略显清淡的冷盘增添了些特殊的香气。
“谢谢,您是?”古德曼略显歉疚地问道。他刚才还在心里鄙夷过这个笑容满面的大胖子。
“我叫迪昂,”大胖子的仪态忽然变得优雅起来,慢条斯理地撕着手里的面包,“是厄舍城里一个小小的音乐家。”
“音乐家?”古德曼看向大厅中演奏助兴的乐团。
“我演奏的乐器与他们不太一样,”迪昂笑道,“所需的手法要更温柔,也更有力一些。”
这听来很矛盾的表达,让古德曼不由对他产生了些兴趣,况且与其被那只死乌鸦气到胃疼,还不如自己找些乐趣。
“您这样沉默可是不好,”迪昂凑过来,低声说,“其实公爵大人很欢迎来做生意的任何人。”
“嗯?”古德曼警惕地看着他。这个陪客是谁派来当说客的吗?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那边太吵了。”
迪昂扫了一眼聊得火热的长桌另一端,这一片刻的沉默,几句话就传进了古德曼的耳中:
“你想要什么样的机关装备?我去过华夏,跟天工坊的人很熟,刚好他们现在都在厄舍城,我明天带你过去看看?”
“这可真是太感谢了!”艾勒有些激动,“我早就听说过那些华夏人的手艺可不比矮人族差,更比矮人族物美价廉!”
“运用的动力原理不太一样,你明天自己去看吧,我也说不清。”
年年随意摆摆手,用酒杯撞了一下公爵的杯沿:“你要不要陪我们去?”
“我就不去了,记得早点回来。”
公爵拿起酒杯,把被她撞过的那处杯沿转向自己,送往唇边。
“还有,”年年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这位艾格伯格的朋友,明天也跟我一起去看看?你们现在应该很需要各种防御手段。”
艾格伯格使臣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惊喜,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年年已经看出了他的答复,笑着点点头。
“你看,”迪昂的声音又在古德曼耳边响起,“公爵大人只对做生意赚钱感兴趣,他是个有原则的商人。”
有原则的商人。
古德曼想起昨晚从那个醉酒裁判嘴中吐出的话,心中不禁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您,”古德曼看向迪昂,态度诚恳,压低声音,“您觉得公爵大人的原则是什么?”
“赚最多的钱,惹最少的麻烦。”迪昂咧开嘴笑着,两颊的肥肉都堆在了他的嘴角上。
“这两者,有时候是会矛盾的。”
古德曼看向盘中那两只同时冒着寒气和热浪的孔雀。冰火不能相容,公爵若是想站在中间,就要忍受双倍乃至三倍的麻烦。
“那您可就有麻烦了。”迪昂一刀切开盘中的翠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古德曼的脸色变了变,低头看着盘中的食物。
是的,对他而言,这本来就只有两种结果:与公爵谈成合作,他完成任务,完好地活着;被公爵拒绝合作,他搞砸任务,受刑或处死。
而公爵大人会不会明里暗里再与其他人合作,根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也不在他需要考虑的范围内。
大人物们持刀叉,他这种小人物不过是被烈火和寒冰炙烤的盘中餐。
第三道菜。
就像先前那道菜的孔雀不是真的孔雀,古德曼相信,眼前这只野猪也不是真的野猪,尽管它闻起来看起来都和真正的烤野猪别无二致。
年年依然与艾勒祭司相谈甚欢,感激于年年的邀请,艾格伯格使臣也多了几分谈笑的兴致,公爵无奈地发现,自己也被冷落了。
古德曼发现机会,衷心赞道:
“这厨师果真是有些巧妙心思,竟能把这普通的蔬果做出这么多花样。”
“嗯,确实,”公爵挑起一片“野猪肉”,“谁能猜得到这整只野猪其实都是用最普通的杂草和嫩树皮做的。”
“杂草和树皮?”
古德曼惊讶,细细咀嚼,却丝毫尝不出草腥味,也尝不出树皮的干涩。
“当然是经过层层处理的,精灵族味觉不同,草木在他们口中自有滋味,但我们毕竟是人类,至少还是需要调味的。”
“要准备这么一场宴会,公爵大人费心了。”古德曼感叹。
“无妨,自然是因为值得。”苦心被人理解,公爵的笑容也亲切了一些。
“外边看起来是香喷喷的大野猪,内里却是干巴巴的普通杂草,这也算是表里不一了吧。”迪昂大口大口地塞着食物,模糊不清地嘟嘟囔囔。
古德曼一怔,觉得这位陪客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看到客人的胃口这么好,我也觉得饿了。”
公爵欣赏了一会儿迪昂胡吃海塞的气势,给年年的切片面包盘里堆满了“野猪肉”:
“趁热吃,这道菜的面包盘是新烤新切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嗯。”
年年停住了忙碌的嘴皮子,专心享受起了美食——在内心暗搓搓地说,这绝对是她在游戏世界里最丰盛的一餐,要不是还有重任在身,她早把盘子都啃没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味觉成瘾者,公爵家的厨师完美地捕获了年年的心,三口之后,她就忘了自己的高冷形象,一边吃着盘里的,一边虎视眈眈地盯住了那条“野猪腿”。
“给你,没人跟你抢。”
公爵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把年年的目标堆在她盘子里,收获了一个异常诚恳的甜美笑容——远比他在年年脸上见过的所有笑容都诚恳。
由于座位和角度问题,这个笑容也落入了古德曼的眼中,让他不由会心一笑。
察觉到古德曼的慈祥目光,公爵无奈地看向他:“让你见笑了。”
“抱、抱歉,逾越了。”古德曼收回视线,目不斜视。
公爵却不打算这么放过他,调侃似地问道:“不知道在古德曼教士眼中,我们的cy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年年从食物里抬起头,也看向了他。
“这个,”古德曼犹豫着,“是个完美的配得上公爵的女人。”
“哼。”年年瞪了他一眼,用餐刀戳起一片面包,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说错话了吧?”公爵像是恶作剧成功,调笑道,“cy可是很傲气的,你应该说是我配得上她。”
古德曼尴尬地笑笑。刚才被那位胖子提点,他想到了这次前来请求合作的关键依然是公爵本人,不由就在心中放低了这个cy的地位。
说到底,身为一个常年被教会思维熏陶的人,把精灵看作与人族平等的这种思维方式,他还不习惯。
艾勒祭司原本也有些别扭,但西米尔这个名字的出现让他谨言慎行了几分。
“再给你个机会,”年年把刀尖对准他的鼻子,似笑非笑,“重新说一遍,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古德曼直接说出了他对这位的第一印象:
“强大,残忍无情,但也很、很美。”
“看来昨天那场比斗你看得很仔细嘛。”年年满意地挪开手,继续与食物奋斗。
“这些可都是难得的优点,怪不得您与我们真神圣殿如此契合。”艾勒祭司赞道。
年年却冷了脸,淡淡地道:“是啊,能把我拉进阵营,还真是西米尔和你们的荣幸。”
公爵抿了一口红酒,看着微微僵硬的艾勒祭司和目露神采的古德曼教士,把更多的“野猪肉”堆在了年年的盘子里。
第四道菜。
有些问题,艾勒祭司不想问,古德曼教士不方便问,就只好让旁人出口了。
被公爵如此看重的这个cy若是当真与真神圣殿中人交情匪浅的话,艾格伯格恐怕就无法抱着厄舍城的大腿一起坚守中立了。
“不知道精灵阁下是怎么与那位西米尔大祭司相识的?”艾格伯格使臣关切地问道。
“早些时候被他坑过几次,也勉强坑过他几次,互相看不顺眼,但又没办法彻底摆脱。”年年用餐巾擦擦嘴,看着仆人们端上新的餐点。
这是一道甜品,红酒泡香梨。
“说起来,”年年把玩着盛甜品的瓷盘,挑眉看向艾勒祭司,“西米尔很久以前说过,我是他那个真神圣殿的第一位成员来着,比你辈分还高哦。”
艾勒祭司稍稍放下心来,笑道:“那就期望大人多加提点了。”
“只不过当初也是个意外,加入他的阵营并不是我本意,更是给我惹了不少祸事。”年年撇嘴。
“而且加入了真神圣殿也没什么好处可捞,就给了我两个超级麻烦的制箭方式,以前实力不济还能有点用,现在也就只能消耗在角斗场那些杂碎身上了。”
古德曼正在梳理年年这几句话的内容,忽然听到她面向自己,似是随意地问道:
“这位朋友,我要是加入你们圣堂教会的话,会有什么更强力的好处不?”
不等古德曼回答,年年已经转身,自顾自地开口:“问了也是白问,反正也不知道怎么改换门庭。”
她用银勺挖下一口梨肉,放在嘴里细细品尝,赞道:
“嗯,不错不错,入口清甜微涩,回甘绵长,还真是余味无穷的美味。”
古德曼也尝了一口,十分赞同地点头。
确实是余味绵长,让人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就比如这位叫做cybele的精灵,看似只是与厄舍城公爵有些联系,但实际上似乎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价值可以挖掘。
第五道菜。
这也是今日这个宴会的最后一道:蜂蜜渍过的时令坚果。
仆人恭恭敬敬地将水晶盘放在古德曼面前,坐在他左边的胖子迪昂对这么小一份餐点十分不满,摸了摸肚皮,凑到古德曼身边,盯上了他的盘子。
“哎?”
“怎么了?”古德曼看向他。
迪昂指着盘子里的坚果,憨厚地傻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恭喜你啊,这是马栗,你要有天大的好运了。”
第四六二章 麻烦脱手
夜幕低垂,身后的角斗场传来阵阵欢呼,两个人的影子被声浪和亮光拉长,与小巷尽头的黑暗相接,像是一座扭曲的桥,也像是一道无底的深渊。
踩在自己的影子上,其中一人的体型逐渐变化,粗壮的四肢变细,肥大的肚子也缩了回去,重新排列成八块腹肌。
迪昂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理了理头发,一伸手,搭上了年年的肩膀:
“今天这顿可是难得的口福,我在两个世界里都没吃过这么精致可口的美食。”
年年抬手拽着斗篷的领口,免得被他压歪,笑道:“回去以后可别乱讲,他们肯定会想去把厨师绑来的。”
“实话实话,我现在确实有这个想法,”迪昂摸摸下巴,“回头混进公爵的住处看看,就算绑不来人,偷吃几顿也是可以的。”
“恭喜你,给你的新技能找到了真正的用武之地。”
年年语气轻快地说。若是迪昂真能把厨师绑来,那她就要天天回家,一日三餐,一顿不落,顺便再加个下午茶和宵夜。
“嫌弃我的技能没用就直说。”迪昂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搭在她肩上的手臂向下压了压。
年年抬腿要遛,脚下一绊,小腿一麻,差点脸朝下摔倒在地,慌忙去抓迪昂的手臂,低头一看:
“又是你放的藤索!”
“你又没注意脚下。”
迪昂把她摆正,一条细细的绿藤迅速从年年脚踝处溜走,跐溜一声消失在了迪昂的袖口,消失之前还挥舞着小叶子向年年打了个招呼。
“小气鬼,不就吐槽一下嘛。”年年小声嘟囔,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她只对口服类的毒素免疫,这种外敷的麻痹毒素依然有效。
“慢慢走,我们可以一边赏月,一边讨论我的新技能还能用在哪里。”
迪昂笑容爽朗,阳光十足,年年却撇了撇嘴,不着痕迹地躲远了一点。这位希腊雕塑一样的大帅哥常日里都是一副温柔绅士的模样,现在这个样子不仅稀有,还很危险。
怪不得跟尼克那家伙关系好,想想也是,一个专擅各种藤蔓操作和花草毒素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温柔型人格。
“小心看路,你还要等三分钟才能正常走路。”迪昂按住她的肩膀,提醒道。
“喂,”年年突然想起一件事,用一条腿蹦到他面前,“之前你跟尼克打架的时候,谁赢了?是不是你?怎么赢的?”
迪昂连忙伸手去扶,点头:“是我赢了,不过为了我们尊敬的团长的尊严,具体细节保密。”
“嗯......”年年低头沉思,忽得后脑一疼,“呀!你干嘛又打我头!”
迪昂收回拳头,点点她的额头:“别想着制造事端再让我俩打一架。”
年年双手捂着脑袋,怒目而视:“那我回去就告状,说你打——”
“哎呦,哪儿来的野鸳鸯,爷爷们刚好没了酒钱,麻烦你们资助一点~”
年年两人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选了曲折狭窄的小巷,不知不觉就快走出了紫金城的范围,两旁的昏黄灯光下也多了不少厄舍城特产的老鼠。
迪昂把年年挡在身后,看着眼前这十来个不长眼的“小老鼠”,掌心的藤蔓种子迎风而长,眨眼间抽出十几条布满倒刺的绿藤。
等等!风?
迪昂用右手将年年牢牢护在自己身后,左手的藤蔓交叉缠绕,在身前织成了一张绿色的大网。
风声呼啸,一片寂静,淡淡的血腥味飘来,须臾间变得浓烈起来,迪昂却收起了防御,年年也惊喜地从他背后探出头来。
尼克站在满地残肢断臂之后,看着毫发无伤的迪昂,倍感无趣地啧了一声,眼神转向年年时,又瞬息间柔和起来。
迪昂抬头看看天色:“看来某人应该是在附近等了大半夜,心情很差啊。”
“一想到是你这个人形自走炮去给她当男伴,我的心情当然不会好。”
尼克干脆利落地转身,招了招手:“走吧,回家。”
......
在发现年年被迪昂弄麻了小腿之后,迪昂的衣服终于遭了殃,被环绕的风刃切成了碎布条,结果又因为年年多看了他几眼,尼克直接从路边的某个醉鬼身上剥下了一身臭熏熏的烂衣服,甩给了毫无羞耻心的迪昂。
年年揉揉眉心,无奈地走在两人中间,看着偷了人家衣服后又毁尸灭迹的尼克,提起了正事。
“我想让艾格伯格那边的战争尽快爆发。”
“嗯。”尼克拉着年年离臭气熏天的迪昂远了一些——闻起来那醉鬼好像吐在自己衣服上了。
“嗯。”迪昂开始寻找视线范围内可见的其他衣服。
“你们就没什么想问的吗?”年年郁闷地问道。这两个人的反应太平淡了吧?
“没有,挺好的。”迪昂从一处二楼的窗口看到了一件还不错的衣服,直接走过去推开楼门,“我上去取点东西,你们稍等一下。”
“不等,自己追上来。”尼克目不斜视地拉着年年走开。
“好吧,那我尽快。”迪昂有些无奈,这样的话,他就只能选择最快的方法了。
“那屋里似乎人不少。”被尼克扯走,年年回头打量那处人影憧憧的窗口。
“不管他,要是连件衣服都抢不到,那他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年年扯了扯嘴角——问题在于,那件衣服正被人穿在身上,而且迪昂只是为了赴宴才卸下了自己的储物水晶,这衣服的寿命也就回家这段路,不到十分钟而已......真的不至于闹得现在这样惨叫连连。
“好了,说正事,”尼克放慢了脚步,看向她,“需要我们做什么?”
“没什么,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吧。”
顿了顿,年年开口。
“不过我需要一件东西,稍后可能有事要麻烦亚历山大一下。”
......
第二日夜晚降临时,来自真神圣殿、圣堂教会和艾格伯格三方的使者陆续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居所,满意地清点着今日的收获,准备回去复命。
虽然是那位精灵女子说起的要带大家去看看,但今日公爵大人亲自派人邀请时,三位也都不意外。
昨日的宴席宾主尽欢,大家都听懂了公爵大人的立场,只当自己是唯一来到厄舍城的客人,暂时不再要求公爵大人去抛弃哪一边。
这三家虽然腹诽公爵的贪婪,但还是依约去参观了天工坊的成果展,看着那些关系民生多于武力的发明创造,颇具涵养地表达了自己的赞美和谢意。
天工坊的会长木本尊很热情,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笑呵呵地迎接,坦然地接受了这些赞美。
他也要准备去矮人族转转了,听说那边正值动/乱,他打算趁机挽救些工匠和图纸回来,把机关术、炼金术和矮人机械技艺的科技树连接起来。
打打杀杀什么的,他没多大兴趣,这厄舍城里也没什么熟人,江女侠现实有事,要暂离游戏几个月,她的徒弟们一头扎进翡瑟斯森林不出来,只待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
据那个骚包的公爵大人说,这次招待完这些莫名其妙的客人以后,矮人族就无暇自顾后方了,刚好方便他去浑水摸鱼、不,是去摸锦鲤。
华夏那边好像也闹腾腾的,自己似乎也该向行天下学习,把人手转移到北台城附近了。木本尊摆着笑脸,送走了麻烦的客人们,转身给留守华夏区的弟兄们去信。
艾格伯格的使臣是最先被接待的。
他对木本尊的各种设计很感兴趣,但也很失望,在这个战火随时都会爆发的时刻,这些有趣的东西并不能抵御敌人。
好在公爵大人没有让他失望,因为艾格伯格的国土与厄舍城相连,他提议使臣可以把国内一些重要人物和机构迁移到靠近厄舍城的位置,他可以提供庇护,保证艾格伯格的王室血脉不灭。
艾格伯格使臣终于从公爵大人手杖上的纹样认出了他的来历,也就因此理解了公爵大人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欣然应允,表示回国后会尽力劝说国王答应下来。
圣堂教会拿到了一个优先采购权,公爵大人展示了他在精灵族的独家商路资源,而圣堂教会可以优先以低价购得这些翡瑟斯出产的魔法水晶。
真神圣殿的艾勒祭司则是要了一个许诺,希望公爵大人保证黑暗法师在厄舍城的安危,并允许他们使用这里的各种资源,安全地自由地进行一些实验。
既然那个极其喜欢扫荡黑暗法师的佣兵团已经被公爵招安,这个请求也就异常顺利地达成了。
这个请求自然没什么分量,晚上艾勒祭司回到住处的时候却显得异常兴奋。
因为,就在他离开公爵大人之后,那位精灵女子亲手送给他一样东西,不仅让他对她的怀疑尽数打消,更可以让他这次任务超额完成。
艾勒祭司小心地将那个方盒子收好,又郑重地给所有侍从下了封口令,开始准备连夜离开厄舍城。
与此同时,一只系着布条的木箭从窗口飞进,钉在了那位古德曼教士的书桌上,在他颈边擦出一道血痕。
古德曼大惊,慌张地撞倒了椅子,退到墙角戒备,直到确定再也没有第二箭的时候,才哆哆嗦嗦地解开了那张布条。
映入眼帘的,是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之前我们佣兵团拿到了一个很麻烦的东西,因为太麻烦,我就把它送人了,就是不知道西米尔拿到那个黑方块之后会不会做什么,所以特意来提醒你们一下,不用客气哦~
——cybele。
闲言&答读者问
之前有读者说写得太水,后来着重在章节后面问了问,也得到了答复,所以借用这里来回复一下,顺便替自己做个说明。
1、生活气息太重,战斗太少,战斗剧情结束太快
这是确实存在的问题,我也在尽量穿插,只不过这篇小说的重点其实是在脑力和格局争斗上多一些,单人乃至团队的战斗当然有安排,但主角年年和身边的人战力压制较高这一点也确实是我的疏忽,短时间内不好处理,希望等后续战争展开之后再补救一二。
2、对话太多,心理太多,剧情推动不明显
相比起平铺直叙地写流水账,我倒是觉得对话的形式要更合适一些,比如“酒馆偶遇”那一章的前半部分,若是不用路人的口吻增加趣味的话,就会变成大段大段的平白叙述,恐怕会更无趣,这样还能适当用语言动作等细节体现一下人物性格;心理描写其实已经很少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太多是指哪里,还希望具体指出;在我看来,心理和对话不仅仅是服务于剧情,也可以服务于人物和细节,穿插在对话里的信息或许不太明显,但总不会有太多废话的。
3、想看年年做了什么,做了之后简单交代是什么心情,然后投入下一个剧情,不要写她为什么这么做
关于这个问题,我恐怕无法修改,没有前因后果,就不好体现剧情的逻辑性,后期某些格局或者事态的产生也就没有了合理性,这个我虚拟出来的游戏世界是个很小的世界,对蝴蝶效应的反馈也就异常明显,所以人物行为很容易会产生影响,前因若是处理不好,后果出现时,恐怕就太过突兀了,至于简单交代心情,就更不可能了,我不写流水账,人物的心情可以体现在行为上,也可以让读者自己感觉,身为作者,我是不会草率给UU小说的人物贴标签的。
4、总是这几个人出现
最近登场的新人物似乎挺多的,稍后也会更多的,主角就是年年,年年身边总归是这几个人,若是觉得厌烦的话,那我也无能为力。
5、人工智能牵扯过深,简单当个游戏挺好,主角是数据可以当作主角光环
我没有在简单写一个游戏,尤其是那种一个个完成任务拿取奖励的游戏,我确实是在写人工智能,主角不是数据,尽管存在形式不同,她依然是有感情有情绪有过去未来的独立的人,这也不是她的主角光环,她的“主角光环”其实更多在于她的人际关系上。
6、技能不带点系统本源拿不出手
没必要,年年不需要这种技能,其他角色也没有这个可能性。
7、尼克那样的人,完全可以写他出生入死从各种险地得到各种技能书等等
尼克不会这么做,他这个人物的性格里没有任何一个部分会推动他去做这种事。就算他对年年有些过分的保护欲,那年年也会不屑地把这些东西扔进回收站的。
——闲言
作者大抵都是有些固执的,尤其是在人物的描绘上,尽管我总是会精细地预先确定很多细节,力求让故事更有曲折性,但是可惜,故事里的登场人物总是无视我事先准备的情节擅自行动,无端增加很多情节,就像尼克一定会在夜晚等年年回家,年年一定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尼克一样。
第四六三章 分担风险的朋友
自从那条连通了西方盖亚大陆和东方华夏的海上之路稳定以后,建造在巴别塔中的蓝鲸号飞艇就变得无人问津了。
年年站在这具巨大的蓝皇鲸前,看着它身上的鳞甲光泽随着高台上飞舞的风而变幻,忽然间感觉到了一丝愧疚。
至此,这只海中的霸王彻底死去了。
“有玩家表示希望解剖研究这艘飞艇的结构,我们长老会已经同意了。”
年年的视线转向左侧,笑道:“你怎么还是喜欢擅自读取我的表情。”
“你变了很多。”
“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国师大人。”
年年打量着这张酷似西米尔的脸,有些好奇:“就没人奇怪过你的长相吗?”
“见过他的人,没有见过我;见过我的人,没有见过他。”亚当的声线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眼神也带着一种无机质的通透。
“你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长老会成员?”年年回身,望着那座最高的石塔。
“是的,我替代了长老会中人族的一席。”亚当答道。
“玩家的一席还是npc的一席?”
“当然是npc的一席,玩家的行为不会受我控制。”
“真的吗?”年年走到高台边缘,在低处的云海之中,找到了徜徉在空中花园里的两位熟人。
“我只能影响他们。”亚当走到她身侧,平静地道。
巴别塔自成一个空间,云雾缭绕,高塔林立,互相间以石桥相接,站在塔顶,日月星辰仿佛唾手可得,走到塔底时,艳阳明月又似乎远在万里之外。
点缀在高塔石桥间的还有绿丝带一般的林地花园,终年花开不败,流着美酒琼浆的喷泉滋养了无数温顺可爱的小动物,在草地上滚来滚去,但哪怕只是轻轻的一个触碰,也会让这些毛茸茸的可爱团子们变成一缕轻烟,融入云海消失不见。
最大的那处花园里,十三个人正散落在各处,有的看书,有的散步,有的用玉石碗舀着喷泉池中的美酒,有的一脸愁容地看着手里的卷轴。
人族、矮人族和精灵族,三个针锋相对的种族成员就这样和谐地融入了同一幅画卷。
“外边乱成一团,这里的大人物们倒是悠闲。”年年歪过头,?半是戏谑地问道,“来吧,实话实说,这个长老会里有多少人是被你影响过的。”
“翡瑟斯森林关闭,精灵族的四位长老自然悠闲,矮人族的四位长老两两相对,正为该不该调停战争而争执不下,人族的那五位里,玩家们的消息稍微有些滞后,另一位npc倒是忧心忧虑,正试图联合玩家们插手纷争。”
长老会共有十三名成员,npc占据六席,被三族平分,玩家们瓜分了其余的七席,精灵族和矮人族各占二,人族占三。
“再怎么滞后,早晚也是会知道的,这些人费心费力地跻身管理层,可不是为了成天看书散步的。”
年年从亚当的回答里察觉到了一点异样,突然对今天的会面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表面上却依然轻松地调侃着。
这个家伙似乎没有那么直接了。
“各族各地的事情每日都会到达他们的桌案上,巴别塔的窗口也可以随时视察大陆各地的情况,他们浏览、评价、注批、应答并得到或赞誉或驳斥的反馈,他们很忙。”
亚当的叙述很慢,慢到足以让年年猜测出各种各样可能的真相,不由让她心下一寒。
“会积极参与到长老会竞选的人,都是对权力有**的人,他们的**会在忙碌中得到满足,又会在惬意的享受中得到升华。”
年年看着他平滑标准的微笑,从中读出了一丝嘲弄,突然绽放了一个捣蛋成功般的坏笑:
“这么说来,我的配合还是挺让你满意的。”
亚当点头:“我喜欢你营造出来的仪式感,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年年拍拍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道:“这个嘛,反正你这么聪明,可以自己猜嘛~”
亚当坦白:“我猜测过各种可能性,这其中最关键的问题是,你是什么。”
“结果呢?”年年好奇。
“无法确定。”
亚当露出一个恰当的迷惑表情,几秒后迷惑变成了警惕:“你要与西米尔为敌吗?”
年年不假思索地答道:“不,我和他是同类,是彼此唯一的同类,我不会与他本人为敌。”
亚当将警惕的表情改成了错愕,足足持续到年年面露无奈,叹着气揉着额头:
“你倒真是个尽职尽责的npc,一点都不打算将自己融入人类。”
没有自我意识的npc是会将自己当作“人”的,表情、言行甚至思考方式也基本与玩家无异,倒是亚当这个完整地具有自我意识的家伙,才会如此刻意地展现出自己“非人”的一面。
最近跟一帮npc斗智斗勇的年年表示,这个家伙的表现实在是违和感十足,以一己之力将这个游戏世界给她的真实感降到了最低。
亚当立刻收起错愕,极其生动地狡黠一笑:
“难得遇到老朋友,以人类的认知来看,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是不需要伪装自我的。”
年年没好气地瞪着他:“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亚当忽得认真起来,尽管年年明知这是他有意塑造出来的语气,也不免被其中的诚恳打动:
“作为你的老朋友,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立刻推动圣堂教会下令进攻艾格伯格,也很感谢你为我着想,替我找好了理由。”
年年说,她将黑方块?ther送往了西米尔手中。
这个东西来历不明,但又似乎蕴含着什么巨大的威能,更是曾经引起过一阵关注,不管是将它捏造成一件无敌的武器,亦或者是描绘成永动机似的能量源,都可以让其他势力有足够的借口瞬间将矛头指向西米尔的真神圣殿。
事实上,这确实是一件会让矮人族和圣堂教会忌惮的物品,但尚不足以让他们立刻发动战争。
“但是,作为我的老朋友,年年,你也该替我分担一些风险。”
现在的局势本就超出了西米尔原本的预期,他若是轻举妄动,西米尔一定会察觉到异样,身为他的创造者,西米尔对他有着天然的约束力。
“你说,你和他是同类,那你或许与他具有同等的权能。”
亚当站在年年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冰冷的音节机械地在年年耳边响起,将她的视线引向那些悠闲享受的长老会成员们。
“年年,替我抹杀整个长老会吧,我将立刻为你点燃战火。”
第四六四章 敌友关系的最终确立
这是个危险的试探。
亚当在试探她在这个世界所持有的权能,也在试探她对自己的约束力。
不,不仅仅是她,还有西米尔,尤其是西米尔!
“你在紧张,”亚当按在她双肩的手顺着胳膊缓缓下移,“肌肉绷紧了,有些僵硬。”
“这次见到你,我发现你的表情已经很难读懂了,为了降低伪装表情来误导我的这种可能性,我也只好冒犯了。”
亚当的手滑回年年的肩头,左手的指尖压在了她的颈边,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果然,你和他一样,具有无以伦比的真实性。”
“其实这样真的不太好,你们应该彻底摆脱**的基因组记忆,重新为自己定义‘真实’和‘生命’,免得被人类的缺陷拖累。”
“你不打算回答我的请求吗?”亚当微微贴近年年的后背,平静地道。
“我在思考具体要怎么执行‘抹杀’这个行为。”年年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总不好惹出太多麻烦,也不能太引人注目。”
“你答应了?”
这句反问,前三个字语调平静,最后一个字音则生硬地陡然升高,让年年根本听不出来亚当的真实想法。
“如果真的把长老会成员全杀掉的话,应该会有些麻烦吧?比如,另五位npc并不是隐士,而是各自与外界有固定联系的吧?”
年年低头思索,站在身后的亚当并不催促她。
寂静忽然降临,身后的人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声,若不是那三根手指依然稳定地压迫着年年的动脉,年年都要以为只有狂风与她为伴了。
摸着下巴的右手轻轻压向身体,衣领里的白玉平安扣贴紧特定的那一块皮肤,冰凉的触感瞬息消失,年年的视觉突破了角度和空间,亚当、石塔、云朵和花园里的人都变成了流动的数字和字符,被她“看”在眼里。
“我把他们都交给你吧。”
年年只“看”了短暂的一眼,几万分之一秒的短暂,低处的空中花园里已经失去了五个人的身影。
按在颈部动脉上的手指猛地缩回,年年微微侧过身,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头眉心紧蹙的亚当,回过身继续欣赏云海翻腾。
“我把其他五个npc的数据都输送给你了,当然,是经过单独打包处理的,这样一来,你们六个角色的数据依然独立存在,各自的职权也没有受到影响,你可以以任意一个角色的身份发号施令,很方便吧?”
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从云海里探出头,警惕地看看左右,两只长长的耳朵抖来抖去,双耳忽得立起,屁/股一扭,又钻进了云团里。
“但是你把他们弄没了,他们的身体。”
亚当的语气依然平静,却混杂了一些不同的音色,像是几个人在同时说话一样。
年年转过身,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道:
“大家都是数据,重要的是这里,躯壳什么的无所谓啊~”
亚当按在额头上的手向下滑动,微微盖住双眼,片刻后松开时已经舒展了眉头,平静地指向下方:
“还有他们,要让他们也消失吗?”
“这些是玩家,死不了的。”年年懒懒地道,“反正你也已经控制了大半个长老会,差不多就行了。”
亚当自身就是长老会成员,暂且可以抵挡一阵“半数成员无故失踪”的怀疑,加上精灵族的那俩兄妹,十三席中被他直接控制的已有八席,基本等于整个巴别塔长老会了。
其实年年是可以把那五位npc的外貌信息也传输给亚当,让他自己变身去玩的,可惜,年年觉得不能太让亚当顺心,还是要给他找点小麻烦才行。
至于余下的那些玩家,她一是不想短时间内频繁使用后门权限——经过瑟堡飞升事件,尽管阿尔伯特没有表现出异样,年年也自觉要更慎重一些;二是,她也实在想不到一个完全不会对玩家造成损害,也不会让这些玩家起疑的方法。
对于年年的回答,亚当不置可否。他走到年年身边,迎着风闭上了眼睛,似是在整理突然被塞进他处理器里的那五个数据包。
这些数据包就像是五个寄宿的灵魂,也像是被他套在手指上的人偶,而独属于亚当的那个灵魂,年年并没有碰,操纵这些人偶的权力,年年也尽数给了他。
“谢谢你,年年。”亚当睁开双眼,真诚地道。
年年没有看他,随意地摆摆手:“不必,我只是不想把你弄成人格分/裂。”
“人格......”亚当温柔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听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
“总比伤心要好,”年年扭头看向他,“没别的事情了吧?”
亚当有些犹豫,看向剩余那七位玩家,问道:“真的不能抹消他们吗?”
“能,”年年坦诚地道,“我甚至可以直接杀了他们,不是指游戏里这种杀,而是真切地让他们的精神破碎在虚拟世界里。”
“玩家们的生理和精神状态是受到外面那些人监控保护的,你不能那么做。”亚当的手指动了动,像是要去抓年年的手腕。
“能,也不能,毕竟以我现在的状态,谁也无法给我定罪,”年年笑道,“谁也无法证明,像我这么一个数据体,是出于自我意识去杀人,还是接收到了某些指令。”
“不过,这么做的后续问题也确实太麻烦了,得不偿失。”
亚当静静地注视这张陌生的笑脸,没有开口描绘自己从中读取到的信息。
“我倒也可以调整一下时间参数,改变一定范围内的时间流速。”
亚当摇头:“时间是具有相对性的,当他们与其他朋友联络时,当他们回归到现实时,这种差异肯定会被察觉到的。”
“或者把他们的意识修改成触发式的,平日里无人打扰时就软绵绵飘飘然地四处游荡,正常交流当然依旧没问题,但在这个世界里的记忆数据会一次性阅后即焚,下线以后就像做了场美梦一样。”年年嘻嘻笑着,看起来跃跃欲试。
“......好像,可行。”亚当计算着可能性,点头。
“那我还要你干什么?”年年白了他一眼。
这要动的手脚可就复杂了,还要考虑各种情况的应对,她还不如直接去给教皇洗脑,让他当即开始发疯杀人呢。
亚当再次点头,赞同:“我们两个不能都暴露在台前,暂时看来,我来行动确实比你方便,也更不容易受到怀疑和干扰。”
“知道就好,”年年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加油,就剩最后这一步了。”
“不是一步,是三步吧?”亚当歪着脑袋,酷似西米尔的脸上满是期待。
他要证明给他看的东西,就快完成了。
“争取一步到位吧,拖得太久会被发现的,好不容易搞定了四个,剩下三个要是完不成,我可要哭死了。”年年调皮地一眨眼。
两人相视一笑,片刻后,消息的白光如同四散的烟花,从二人手中飞向盖亚大陆的四面八方。
......
瑟岛,某间旅馆,三楼的房间。
“组长,你之前让我们留意的那个数据——”
“监测到异常操作了?!”阿尔伯特猛地从床上弹起,抓住眼前这人的衣袖。
“啊,是,”旅馆侍从看着返老还童的小组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别去捏那张圆脸,“三分钟前监测到的。”
“追踪到路径了吗?”阿尔伯特沉声问道。
来人歉意地摇头:“当时那异常操作的持续时间太短,我们发现时已经晚了,大部分痕迹已经被消除,什么都没追踪到。”
“那她都改动了什么?能查到吗?”阿尔伯特皱眉。
“从外面的数据看,什么都没改的样子......可能就是不小心开了道门缝......吧。”侍从深深地低下头。
“不可能,她当时的位置在哪儿?”阿尔伯特跳下床,整理着衣服,打算出门。
“呃......巴别塔附近......这瑟岛还没有通往巴别塔空间的传送阵,组长你要先离开这里才行”
阿尔伯特爬到旅馆的窗台上,看着他点点头:“我这就回出生地,去巴别塔看看具体情况。”
说罢,矮小的身体从窗口纵身跳下,在地面上砸出一片白光。
空荡荡的房间里,目瞪口呆的侍从怔愣片刻,忽得一个哆嗦,茫然地看着四周。
他是怎么跑到这间房的来着......
第四六五章 埋伏与救援(感谢读者2019110135919654的打赏)
盖亚大陆,人族领地,艾格伯格公国境内。
艾勒祭司和随从连夜离开了厄舍城,月落日升,沿着狭长的山谷一路向北,只等走出面前这个山口,就能与接应的队伍汇合,一起前往艾格伯格的都城威尔克斯,向西米尔大人报告。
此行的随从一共十五人,三人陪着艾勒祭司坐在马车里,两人驾车,另外十人骑着金纹斑豹马分布在队伍的前后。
金纹斑豹马是一种相对比较常见的猛兽,有骏马般的长途奔袭能力,还有金钱豹一样的敏捷和优雅,可以在夜晚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马车前的则是四匹青黑色的雾骐,这是一种魔化生物,速度虽然不算很快,但其特性可以让它们拖动的车厢悬浮于地表之上,让乘客免于旅途的颠簸。
这本来是显示真神圣殿威严和底蕴的轻装简行,但现在只让人觉得有些太过扎眼,尤其是在这天色渐亮的时刻。
车厢里的艾勒祭司抬手挑开布帘,微微探出头,借着青灰色的天光,看向前方那处如同黑色巨钳一般的山隘。
这条路是艾格伯格连接厄舍城的必经之路,虽说他们是连夜赶路,但这一路上也不该如此冷清,连一个行人都看不见。
这是一个有违他认知的现象,他或许没有“性格”和“思想”,但这么明显的小概率现象,也足以让他“思考”出一个妥当的结论。
“加快速度,小心一些。”艾勒祭司吩咐道,将怀里的一个方形盒子又抱紧了些。
驾车的随从听到传令,一声长长的呼哨后,队伍最前方的五匹豹马矫健一跃,雾骐的蹄下云雾腾腾,瞬息间向前滑出十多米。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东方的那一缕霞光染红了半侧的山峰,投射而下的阴影依然透着黑夜的寒气,等待这一行人的踏足。
艾勒祭司皱了皱眉,以他这有限的知识储备也可计算出,这道狭窄的山门是个完美的伏击点。
“让大家准备防——”
艾勒祭司口中未完的音节被忽然而至的暴躁风声扯碎,轰隆隆闷雷似的巨响从左右两侧压下,艾勒祭司试图站起身,却被一阵地动山摇震得摔倒在车厢里,眼前一黑,后背一沉,重物砸下,破碎的车厢板在他脸上划出一道火辣辣的伤口,旋转颠倒的视野里顿时多了一团血色。
饶是整个人都像是被重物碾过一般,剧烈的疼痛从后脑蔓延到背部,艾勒祭司也没有松开双手,而是用额头抵着地板,用力撑开双眼,猛地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
车厢外响起了焦急的呼唤声,艾勒祭司心下一松。只要不是瞬息间全军覆没,此事就还有转机。
艾勒祭司艰难地转了转身,努力地在黑暗中分辨,猜测自己应该是被夹在了两块厢板形成的三角区域之间,虽然动弹不得,但至少暂时还有呼吸的机会。
这应该是有人在马车经过的时候推倒了两侧的山岩吧,刚才似乎听到了一瞬间的风声,难道是受到了高阶风系圣法师的袭击?
马嘶、人吼、刀剑相击的声音、连串的爆裂声,还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漫长的等待里,艾勒祭司分辨出了每一声怒吼和呼喊的主人,却听不到任何一个来自袭击者的声音。
直到一切归于沉寂,仰面向上圆睁着双眼的艾勒祭司忽得看到了遍布视线的光点,光点变成光束,散漫成片,在飞舞的尘埃中,一袭熟悉的打扮出现在他面前。
“果、果然是你、你们。”
艾勒祭司艰难地张开嘴,瞪着面前这个穿着白色长袍的陌生人,眩目的阳光在他脑后形成了一团光晕,好似一幅救世主般的圣洁画面。
“有些东西,可不是你们这些生活在黑暗里的臭虫该拥有的。”
来人狞笑着,一眼就看到了被艾勒祭司抱在怀里的方盒子,弯下腰试图掰开他的手臂。
“嘿、嘿嘿,”艾勒祭司的喉头反涌上一口鲜血,让他的声音愈发含糊不清,“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竟然还敢。”
来人脸色一变,退后几步,扭头看向身侧:“来个人,把他的手臂冻住再砍下来。”
“我来。”
一位穿着冰蓝色铠甲的骑士迈步上前,他身后的一位女性法师闻言,立刻垂下头轻声祈祷,细细的冰凌在骑士的剑刃上旋转成链,寒气逼人。
这是守护骑士与水系圣法师的誓约技能之一,赐予骑士冰雪的祝福。
艾勒祭司的手指摸索着方盒子底部的印记开关,遗憾地看了看从山顶倾泻而下的阳光。
这里实在不是个美好的埋骨之地啊。
自己这一行人自得到这方盒子起就立即离开了厄舍城,这些来自圣堂教会的走狗是怎么知道的?还在这里准确地布置下了埋伏?
是自己的随从里有人背叛?
还是......那个把这样东西交到自己手上的人,有问题??
被冰凌缠绕的剑刃已经高高举起,阳光被反射得璀璨夺目,艾勒祭司闭上眼,将指尖放在印记开关上,微微用力,按下——
喀嚓。
艾勒祭司猛地睁开眼,手臂之中已是空空如也,一道漆黑的细长剑刃正从自己身侧刺出,挡住了近在咫尺的冰凌剑刃。
被冰凌冻结的漆黑剑刃缩回,艾勒祭司转了转头,看到自己身侧的这处阴影似乎蠕动了一下。
“什么人?!”
冰蓝铠甲骑士警惕地四下张望,他身边的那位光明法师更是直接从艾勒祭司身边跳开,举着法杖警戒。
“约翰,到手了吗?”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东侧的山顶跃下,在场的二十来人不由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移开手掌,眼前已经没有了人,那间散架的马车车厢旁却多了个穿着脏兮兮灰袍子的男人。
他的影子与山隘下的阴影相连,阴影像黑色的泥沼般扭动着,一个方形的黑影被泥沼吐出,被灰袍人一把抓在手里,嫌弃地看了一眼。
“约翰,我发现这个新技能与你实在是太契合了,我们已经好久没见到你的人了。”灰袍人低头叹道。
阴影继续蠕动,似乎是含含糊糊地笑了笑,听着有些羞涩。
“杀了他!”
法杖的宝石尖端指向灰袍人,法杖的主人早已退到同伴之中,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方盒子,厉声叫道。
灰袍人将方盒子收起,抬起双臂,腕间的深青色手环迸发出强烈的光芒,狂风呼啸而出,卷起地上的碎石砸向前方。
“防御!防御!”
两道土墙应声而起,一边被狂风层层剥蚀,一边将更多的土壤吸纳堆砌起来。
“好像有点棘手。”
尼克回头,啧了一声:“你太慢了。”
祁有饭无奈:“我不会瞬移,我是从山上走下来的。”
就算这样,他也不过是慢了一点点而已吧?
“看看那家伙还活着吗。”
祁有饭接收到尼克的眼神指令,走到那位黑袍祭司的身边,蹲下身检查。
“血流得有点多,左腿似乎是断了,情况还不算太糟。”
“麻烦。”
尼克右手微扬,五指跳动,像是在弹奏琴键,也像是在捏造空气的形状,狂风骤然停止,化成漫天风刃,尖啸着飞向那两道土墙。
土墙瞬间崩散,躲在后边的几位法师一时惊愕,被风刃精准地捅穿了心脏和头颅,抛洒的鲜血溅落在地,更多的法师则是警觉地四散躲避,各自的守护骑士也迅速挥剑劈落了迎面而来的风刃。
“看样子是些比较高级的npc,防范意识很到位。”
尼克赞许地点点头,丝毫不在意这次攻击的微末收益,再次一扬手,唤出另一道狂风。
“我大概只能压制一会儿,约翰过去偷袭,注意安全。”
一块破碎的车厢厢板被风卷起,向前掷出,长长的影子里有黯淡的剑光划过。
厢板被对方的骑士一剑劈开,分/裂的阴影无声地刺出一剑,穿过铠甲的缝隙,将漆黑的剑尖送入骑士的脖颈。
只是轻微的、迅速的、短暂的一痛,骑士尚来不及反应,鲜血已经从伤口喷出,灌满了他的铠甲。
骑士的同伴没有看到这一剑,却看到了渗血的铠甲和倒下的尸体,而后便是让人喘不过气的死亡气息。
约翰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尼克既然是让他来偷袭,就不需要他太过活跃,但尼克也说他压制不了太久,那他也要尽力替尼克减轻压力。
约翰躲在阴影里,仔细观察着这些骑士和圣法师的站位,找到了那三个没有守护关系的落单者。
这些落单者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都选择了方便同伴援助的站位,约翰想了半天,既找不到一次性将这三人击杀干净的路线,也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他现在已经转职,这些人暂时还不清楚他的底细,可约翰却知道,光明系圣法师最简单的一个净化术或者治疗术,乃至是法师为守护骑士赐福时的光芒,都会将他从阴影里逼出。
不过......尼克也在呀!
约翰选好目标,迅速靠近,剑尖从阴影里探出的同时,旋转交错的风刃如花缭乱,目标四周的同伴或是躲避,或是防御,都把那位可怜的落单者暂时放在了一边。
风静,人静,被刺中的倒霉法师瘫软在地,心口处的红点瞬息间蔓延成一汪血泊。
祁有枫将艾勒祭司扶起,扭头看了看,目光落回艾勒祭司脸上,笑道:
“认出来没有?”
艾勒祭司重重点头,不禁问道:“你也是?你们都是?”
“嗯,我们都是真神圣殿的人,也都是西米尔亲自接引进来的。”
祁有枫闭眼又睁开,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艾勒祭司清晰地看到他眼眸中旋转的六芒星法阵。
“是西米尔大人让你们来救我的吗?”艾勒祭司死死抓住祁有枫的衣袖,肚子里还有千言万语要问。
“不是,是我的,”祁有枫顿了顿,“我们的朋友让我们追来救人的。”
“朋友?”艾勒祭司微怔,心中浮起了一个名字。
“嗯,就是把那个黑方块交给你的人。”
祁有枫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艾勒祭司刚刚才凝聚起的强烈怀疑被这么一搅,顿时混成了一团乱麻。
“她人呢?”艾勒祭司情不自禁地问道。
“这个......”祁有枫将他安顿在尼克身后比较安全的地方,起身前笑道,“我也希望她能按时赶来。”
祁有枫转过身,左手的圆月弯刀青青如水,右手的狰狞砍刀云纹密布,两刀交错身前,眼中星芒闪烁,跃起冲向敌阵正中。
尼克看到约翰再次偷袭成功,躲入阴影,余光一瞥,左手手腕一翻,漩涡样的风团贴地形成,缠住了祁有枫面前那位圣法师的脚腕。
祁有枫稳住重心,顿足,左手弯刀飞向法师的胸口,右手的刀则是稳稳地架住了从身侧袭来的无色剑锋。
他面对的是守护骑士和圣法师的经典组合,他需要尽力压制法师,先行解决掉那位守护骑士才行。
否则的话,守护对象若是先死了,骑士大人可是要发疯的。
他选择了这个风系圣法师的搭档,也是因为这曾经是他在明堂八卦城里对战过的组合,稍微有些经验。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够强大,还需要年年的配合,需要是岁的协助。
“哎呀呀,我是不是不该贸然出手帮忙。”
尼克扭过头,看着从天而降的紫灰色精灵,提起了精神,将方盒子扔给她:
“你在一边待着吧,我们三个人足够解决了。”
年年看看手里完好无损的方盒子,看看一旁神色复杂的艾勒祭司,又看看一人双刀战得激烈的祁有枫,微微一笑:
“那我就先把这东西给西米尔送去,我在艾格伯格都城等你们。”
“另外不要......”
尼克不耐烦地一摆手:“走吧走吧,我知道了。”
年年摸摸鼻子,悄然离开。
等此地的幸存者逃离,成功回到圣堂教会的时候,亚当承诺的战火,也就该正式点燃了吧?
有了这么一次刺杀和营救,她也算是把自己从这个事件中摘了出去,接下来,就看亚当要怎么在舞台上表演了。
第四六六章 串联起来的信息
艾格伯格公国,都城威尔克斯。
议事厅的大门轰然闭合,这声沉闷的重响将敞亮厅堂里的嘈杂嚷闹尽数关在了身后,西米尔疲惫地揉揉眉心,被随从簇拥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真神圣殿刚刚终于争取到了艾格伯格的联盟,西米尔却高兴不起来。
今天一早,他被艾格伯格国王恭恭敬敬地请到议事厅,郑重地提交了盟书,随后又被告知了两则战报:
一直在东边境线上空飘荡的瑟岛用魔法炮轰开了边防的防御,潮水般的矮人战士涌入国境,已经攻下一城;位于公国北方的萨尔顿斯坦也同时派大军压境,与矮人族的攻势组成了一把合拢的剪刀,步调一致地稳定推进,锋利的刀尖直指威尔克斯。
西米尔很清楚矮人族的危机,他预估这方面的战局是一定会爆发的,但是,萨尔顿斯坦是怎么回事?
人族与异族的关系向来矛盾又微妙,若说萨尔顿斯坦佯装不知,放矮人族入境肆虐,或者不露痕迹地协助一二,这都是可能的,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地双方协作,而且是协同异族侵略同族,这可是很容易引发各国联合讨伐的。
艾格伯格的王室陡然面对两方战火,暂时还没有冷静下来,从厄舍城传来的消息又鼓舞了他们迁逃的心思,恐怕会将重心放在争取时间让王室向南避难。
相比较厄舍城的庇佑,西米尔知道,他这一方能给予的协助大概就在于拖延时间上了。
他现在邀请艾格伯格王室到临近的泰克伦伯格避难也有些晚了,而且,逃往别国避难和留在本国接受庇佑,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对于王室来讲,可是巨大的。
不过,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自从矮人族那边出了瑟岛这个意外之后,他就联系过亚当,约定好两边稳妥行事,先把矮人族内部的平衡处理好,再来考虑争夺人族信仰的纷争。
是亚当做了什么?还是出了什么他也压制不住的意外?
“西米尔大人,艾勒祭司传信。”
“西米尔大人,泰克伦伯格传信。”
房间门口,两个黑袍随侍远远见到西米尔,连忙迎上来,异口同声地道。
“不急,进来说。”
西米尔抬手阻止了两人的话,快步走到房间门口,任随从推开门——
“你怎么在这里?”
坐在书桌后的精灵将两条长腿从桌子上移开,整个人窝在高背椅里向下滑了滑,歪着头向门口看来:
“好久不见啊,西米尔,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西米尔瞪了她一眼,摆手挥退自己的随从,看着那两个来报信的人,犹豫了一下。
“你最好还是听听他们要说什么,这样我等会儿解释起来也方便。”
年年起身伸了个懒腰,掸了掸座椅,又把被她弄乱的桌面整理了一下,弯腰请西米尔入座:
“请坐,不要客气。”
“你们两个进来,其他人各自去忙吧。”
西米尔回头吩咐,亲手将房门认真地关好,快速地打量了一下站在桌边笑容满面的年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目光随着年年的脚步移动在自己身后,想了想这间房的布置,开口道:
“飘窗小桌上放着的点心是纯素的,没有荤油,壶里的是泉水,不是茶水。”
“嗯。”
伴随着玻璃杯与桌面摩擦的声音,西米尔看向两位随侍,让这两个局促不安的信使开口说话。
“艾勒祭司传信——”
“啊,这个等等,”年年含糊地出声打断,嘴里似乎塞满了东西,“先让另一个人说。”
这位随侍看向西米尔,西米尔点头:
“你先等等,让他先说。”
“泰、泰克伦伯格传信,”另一位随侍深深地低下头,以免被西米尔看到自己的惊讶表情,“当时在厄舍城拍卖场现世的?ther据说已经落入我方手里,他们想问问具体情况,并希望西米尔大人尽快返回,以保护?ther的安全。”
“什么?”
“艾勒祭司的传信也与这件事有关。”
先前被打断的随侍急忙开口:“他从厄舍城得到了?ther,但是返回时遭到了圣堂教会的埋伏,所幸被同伴救下,?ther正被人护送回来。”
西米尔的目光从两名随侍的脸上扫过,站起,转身,在飘窗的小木桌上看到了一个沾满血迹和尘土的方盒子。
“我给的东西,我救的人,我给你送来了。”年年舔干净手指上的碎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们先出去。”
西米尔平静地道,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又过了片刻,才走到飘窗边,低头看着满嘴点心的年年:
“怎么回事?”
“这个东西很棘手,又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不适合放在我们佣兵团手里,我就想着干脆送给你好了。”
西米尔坐在她对面,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年年的表情:“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送来?”
年年无辜地眨着眼:“我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吗?”
“那艾勒祭司是怎么回事?”
“那你不如先告诉我,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给你的人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而且,似乎还引起了更大的麻烦。”
年年笑容和善,给他推来一杯水,满眼却都是探究和疑问。
西米尔叹气:“还记得生死树吗?”
“记得,”年年点头,“藏花谷里的那棵大树,花妖们生于生死树,死后也归于生死树,是她们灵魂不灭的路。”
“还记得,当时你取下的一花一果吗?”西米尔嘴角微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记得啊,我辛苦爬树去摘的,”年年有些不解,“那一花一果也跟这黑方块有关?”
“那一花一果,再加上这个,就能在这里再长出一棵生死树。”
“这有什么用?花妖军团?十来个火系圣法师就能解决了吧。”年年挠头,想不明白。
“当然会有些更加特殊的效果,可以说是进化版吧。”
西米尔单手撑着下巴,看向年年,笑问:“这里的npc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拥有与人类无异的愿望,而对人类来说,最为诱惑的那个愿望则是......”
年年抬眼:“永生......不死?”
对于身处此间的两人来说,没有愿望会比这一个更加鲜活了。
西米尔再次叹气:“如今这东西的行踪已经泄露,可能是艾勒祭司那边出了差错吧,不过总算是没有被圣堂教会抢走。”
年年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那一花一果,在圣堂教会。”
“是的。”
“这个黑方块......”
厄舍城、公爵、那晚从天空飞过的巨龙、被骗去抢拍品的尼克、各国整齐发布的通缉令、游离于三族之外却加入了真神圣殿的圣诞小丑佣兵团......
年年的手陡然握成了拳头:“你本来就是把这东西暂时放在我们手里的。”
西米尔把那盘点心向年年这边推了推:
“?ther的出现是有既定时间的,那时候我这边还不方便出手,所幸厄舍城和你们佣兵团都很特殊,放在你们手里我也放心。”
年年抓了块饼干啃着:“万一我们不给你呢?你还要跟我们抢?”
“我觉得,”西米尔笑道,“你们那些人都很怕麻烦,虽然都很强大,却没有竞争心,早晚是要把这个东西脱手的。”
“脱手也不一定给你吧?”年年斜过一眼。
西米尔抬手点了点桌上的方盒子,笑而不语。
“好吧,那现在这个局面,也是你早有预料?”年年挑眉。
西米尔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些许,看得年年心情大好,把那一盘点心都揽在了自己怀里。
“打不过吧?是吧是吧?”年年继续幸灾乐祸。
“确实有点麻烦,各个公国的立场不会有太大变化,问题是战争出现得太早了,太乱了。”西米尔有点头疼。
“玩家参与度不高,若只是npc间打一打的话,就跟你们的预期计划背道而驰了,是吧是吧?”年年笑眯眯地开口。
“你最近没什么事就待在这边吧,或许能给我做个前锋大将。”西米尔白了她一眼。
“好啊,”年年欣然领命,“尼克、约翰和枫哥稍后会过来,记得给我准备个舒服的营帐。”
“需要双人床和浴桶吗?”西米尔没好气地道。
“需要。”年年郑重应声。
西米尔的视线在她身上走了一圈,没再说话,望着窗外的树叶,默默思考后续的行事。
“对了,你不打算跟阿尔伯特商量一下吗?这好像也是他的工作。”
“阿尔伯特?”西米尔的注意力被拉回,有些惊讶,“你能联系到他?”
“他到游戏里来了,你不知道?”年年比他还惊讶。
西米尔摇头:“不知道,没碰过面,你在哪儿见到他的?”
“他被分配到矮人族了,我之前碰到他,被他缠上了,后来,”年年指指头顶,“被我忘在瑟岛了。”
西米尔的惊讶变成了警惕:“瑟岛?瑟堡出事的时候,你也在?”
“啊,是,”年年有些尴尬,“说起来,我还帮了点忙。”
“......”
“别像看嫌疑犯一样看着我好吧,这其中还是有很多意外的。”
“......”
“好吧,我坦白,不过,我还要吃点心。”
......
早些时候,艾格伯格境内,遇伏山隘。
约翰第三次偷袭得手后,就再也没有找到好机会了。
但他本人也并不是只会偷袭的刺客,显露出身形以后,凭借自己快速且精准的剑击技巧,加之随时可以遁入阴影的灵活变位,很快就解决了那位穿着冰蓝色铠甲的骑士,又一剑刺穿了他身后那位水系圣法师的心脏。
可惜,这位圣法师在最后关头还试图给自己的伴侣赐福加持,圣光吞噬了一部分约翰用以藏身的阴影,将他的弱点暴露了出来。
尼克用气流将约翰拉出围攻,瞬移到他身边,低声道:“防守,反击,我来主攻。”
约翰点头,剑尖却指向了另一个人。
“别担心他,他那双眼睛有一定的预知能力,我会照看的。”
尼克看向祁有枫,与这位对视一眼,双方心领神会。
祁有枫右手一刀劈开身前敌人的攻击,左手弯刀飞出,却是切向尼克两人的方向。
尼克一勾手,弯刀的速度更快了,挡在它面前的人或是被穿透,或是仓皇逃开,眨眼间,一道人影追着弯刀的轨迹穿过人群,最终站定后一旋身,一撤步,抬起手臂将弯刀的刀柄抓在了手里。
“年年来过,把东西先送走了。”
祁有枫微微扭头,以尼克的位置为轴,与约翰分散站在他身前,三人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站位。
尼克的压力顿时减轻,祁有枫的双刀可远攻可近战,约翰除去剑击,还有克拉夫特给他改造的手枪剑柄,也对身居后方的圣法师造成一定牵制和打断。
如此一来,尼克就将剩余的法力都用在了编织一道所向披靡的狂风上。
“我们还是尽快去找她汇合吧。”
尼克双手指尖微触,定神看向天空,约翰和祁有枫默契地将他护在身后,挡下袭来的刀剑,又分神骚/扰起了法师们的行动。
这边三个人的意图太明显了,对方的法师也不是傻瓜,同样在骑士的守护下酝酿着一击绝杀的法术。
接下来,就看谁的速度更快,谁的法术更强,亦或者是——
“foranded aormy wind, which liftedthe wa/vesthe sea.”(诗篇 107:25)
约翰退后几步,靠近尼克。祁有枫和身受重伤的艾勒祭司就比较狼狈了,被气流吸来的时候很是手忙脚乱。
平地起风浪,被气流托在浪尖的四人顺着波浪汹涌的方向跃上高空,眼看着被风浪打翻的敌人们东倒西歪,下一瞬又滑向了地面。
在触及地面之前,风浪又起,托着四人继续冲出前方。
“就跟坐过山车差不多,”尼克看向无所适从的祁有枫,“不过没有安全带,千万别被风浪甩下,根据不科学的惯性推理,这道大浪还要再上下起伏几次,足够我们逃出很远很远。”
祁有枫实在不知道该抓向哪里,只好学着约翰的样子,抱着膝盖坐好。
“我们这就逃走了?”艾勒祭司回头,“不打了吗?”
“太麻烦了,反正重点是你和那个方盒子,不是他们的性命。”
尼克懒散地回道,又看了祁有枫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先闭嘴。
cy脖子上那个难看的狼牙项链,好像是这人送的定情信物来着?
刚才cy过来时,怎么好像没在她脖子上看到那东西?丢了?摘了?送人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按照她的意思,多留点活口,好让某些消息的扩散更顺理成章吧。
......
巴别塔。
送走年年之后,亚当就立即履行了他的承诺,不管年年那边是否已经将?ther的暴露安排妥当,直接将这件事通报给了圣堂教会和矮人王。
在年年到来之前,他就酝酿了很久双方要如何联合,战争要如何开始,如今只不过是将预定的步骤提前而已。
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些很简单的事情。
现在,倒是有一个更有趣的问题,正困扰着他。
亚当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里那颗狼牙,回想起了年年的话:
“若是有其他威胁,这东西可以帮你挡灾,你只要装傻就好了。”
其他威胁?很明显不是指西米尔,那是指什么?来自游戏世界外部的威胁吗?
亚当突然很想仔细研究一下这个东西。
狼牙,这是那只狼王的东西。它应该在自己占据身体时彻底消失了,所有数据都被自己清除了。
亚当抬手扶着自己的额头。
总觉得,那次数据清除并不是很干净,是不是,还留下了点什么呢?
第四六七章 战备状态
艾格伯格,都城威尔克斯,王宫。
年年从空荡荡的厨房走出,有气无力地扶着墙,翻滚过大理石栏杆,揪下一朵粉嫩的郁金香,塞进了嘴里。
五天过去了,王宫里的仆人侍从也撤离得差不多了,托此事的福,在厨师们把食物材料搬空的同时,花匠们的缺席也让花园里的植物生长得格外旺盛。
暂时留在王宫里的那几位大人物倒是有各自的私人厨师,可惜那些人的饮食习惯与年年不搭,她也蹭不到什么好吃的。
“我就猜着,应该能在这里找到你。”
年年翻了个身,躺在花丛里,嘴里鼓鼓囊囊,对上祁有枫无奈的目光,向上张开双臂。
祁有枫抓住她一只手,把失望的年年拉起来,帮她整理着沾满草叶和泥土的衣服:
“西米尔有事找我们,就差你了。”
“哦。”
年年蹲下身,两手飞舞,收割起两大把鲜花,抱着满怀馨香,满足地笑了。
“我们好像应该叮嘱西米尔多准备些粮草。”祁有枫摸着下巴。
当初年年靠着骆驼饲料走了一路,这会又要靠着马草活着了吗?再好养活也该有个界限吧?
“人生啊,大起大落啊!”
年年咬着汁液满满的花杆,无比怀念前不久在厄舍城的那顿豪华全素宴。
“西米尔不是说包你的吃住吗?他那边好像有单独的炊事班,挺擅长做点心的。”祁有枫淡淡地道。
“暂时先不吃他的,过些日子再去叨扰。”年年举起一朵花,递到他面前,“不要乱吃醋,不管我是接近他,还是远离他,都是有目的的。”
祁有枫把花接过来,喂到她嘴边,笑道:“你这是提前解释?”
“想到了就说一说,”年年嗷呜一口吞下,认了认两人前往的方向,“作战会议?”
“嗯,决定在威尔克斯向北十英里迎击,国王的意思是尽量拖延时间,留守的二皇子倒是挺有野心,想挫一挫敌方的锐气。”
“总体而言都差不多,不过竟然会拖到那两方合兵之后再迎击,西米尔大人肩上的担子挺重呐~”
“他大概不方便在战事上太过激进吧,”祁有枫公正地道,“而且他也确实分配了很多力量帮王室南迁,这才能赢得此次全权指挥的信任。”
“全权指挥?那我们算不算是总指挥的直属近卫队?”
年年抱着一大束郁金香,笑容满面地踹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西米尔自然是坐在他那把高背椅上,面对年年这般无礼的行为,倒是没有生气。
从这间屋子里的人的立场来看,他也不敢对年年发火。
尼克正在和迪昂争论团服的颜色和款式,亚历山大已经为“这种无聊的问题”研究出了十几种方案,约翰依然不见踪影,只有窗边的阴影动了动。
约克从那十几张方案图样里抬起头,看到走进门的两人,惊喜地指向祁有枫:
“裁缝来了!”
祁有枫的额头瞬时划下一滴汗,尤其是当尼克和迪昂双双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看起来......这个战前会议的内容,”年年同情地看向祁有枫,“跟战事毫无关系啊。”
......
饶是西米尔想布置些战术内容,名义上直属于他的这些近卫队成员也不感兴趣,况且这些人的存在意义也不在此。
另外,尼克团长痛心疾首地发现,自己的团员们竟然会在某些粗枝末节上如此散漫,迪昂坚决不穿黑袍但也不要亮色,约克坚决要花里胡哨,亚历山大和年年倒是要求比较少,只是都对斗篷情有独钟,最终被各种矛盾的要求折磨得灵感枯竭的制衣大师祁有枫,终于想到了一个醒目的包装形式。
真神圣殿的基本标志是一个嵌在圆里的六角星,另外还有些代表七大金属和其他要素的符号文字。
在年年的友情提示和极力劝说下,西米尔担当起了特效师的工作,负责给每一位近卫队成员在脚下附加一个六芒星法阵,随着他们的走动而移动发光。
当这七个人出现在城墙上,在一身黑袍、威严神秘的西米尔大祭司身后站成一排,脚下的法阵缓缓旋转着,发散的微光尽数聚集到西米尔身上时,特效师本人确实觉得这个提议特别出色,宣传效果十分突出。
艾格伯格境内多山,但相比起来,北边的国土还算平坦一些,所以王室才会南迁躲进更加易守难攻的山区,并选择在这里迎战。
城内守备森严,背靠险峰,东侧是悬崖峭壁,崖下大河汹涌,站在城墙上,敌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完全找不到会被攻破的理由。”年年评价道。
“抬头看看天,就有理由了。”尼克懒散地接话。
大家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看悬停在敌方营帐上空的那座飞岛,把视线投向了年年。
年年警觉地环顾左右:“喂喂喂,你们不是打算把这玩意儿交给我对付吧?我又不是地对空导弹。”
“从攻击距离来看,确实只有你合适。”迪昂提醒道,“而且从之前的战报来看,那飞岛的主要攻击手段是魔法炮。”
“就当是练习吧,你那个第三系箭技刚好是魔法共鸣阻断,之前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场合使用,这次或许就能派上用场了。”亚历山大也赞同。
“骨血双箭是有效的,对轰就行了。”西米尔鼓励地拍拍她的肩。
“你负责补充弹药?”年年立刻讨价还价。
“可以,只要你的表现足够精彩。”西米尔欣然应允。
“那我就等着敌人上门了。”
城墙上的几人转过身,看了看布满将士的街道,目光从那些热闹鼎沸的街边窗口扫过,尼克厌烦地撇嘴:
“这下好了,我们佣兵团马上就要一战成名了。”
......
加上西米尔在内,城墙上只有区区八人而已。
在城墙之内,当地守军约有十五万,此外还有人数无法统计的观战玩家,他们正等待着这次防守战的结果,来确定自己是向南还是向北。
就像年年之前与西米尔所说的那样,暂时的战争局面,主要还是局限在npc军队的对抗上。
因为矮人族与萨尔顿斯坦的势如破竹,加入那两方的玩家倒是不少,一部分留在后方忙于占领被攻陷的城镇,好战分子开始陆陆续续走上前线,准备赚取军功。
按照玩家们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大规模攻城战的前锋部队与炮灰无异,但这次的战场上多了个空中移动炮台瑟岛,前锋部队的战绩与士气也在同时迅猛地增长着。
这一次,哪怕面前这座城池看上去坚固异常,地势险峻难攀,当瑟岛底部的炮口酝酿起危险的光芒时,布阵在城墙前的士卒们依然激动地攥紧了武器,眼睛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侵入艾格伯格的两方势力早已完成合兵,此处攻城的大军将近百万,矮人族和人族各占一半,大部分都是普通士兵,没有太好的眼力,只能看到高高的城墙上那零星几个人影,误以为守城方已经被魔法炮逼得不敢冒头,斗志愈发高昂。
魔法炮的发动是无声无息的,早有经验的士卒们计算好时间,在发布攻击命令的号角声中,喊杀着冲向了紧闭的城门。
轰——!
意料之外的巨响阻住了冲锋的脚步,抬头望去,那一道箭光还未完全散去,暗沉的红色轨迹末端是一团爆散的强光。
不合时宜的寂静中,一个高挑的女子身影自城墙上缓缓飘起,斗篷在身后迎风招展,脚下的六芒星法阵光华夺目,又射出一箭后,在另一声轰鸣巨响中随意地低头一瞥,像是俯视着遍地的蝼蚁。
瑟岛所向披靡的魔法炮,被区区一个人,一张弓,给轰散了?
风,正从城墙上吹来,春色盎然的翠绿藤蔓沿着城墙向下蜿蜒,一股淡淡的花香弥漫进战阵之中,馨香甜腻。
两个人影忽得从城墙上跳下,砰然巨响之后,一人单膝跪地,手持双刀,微微抬起头,面向正前方的士兵和善地笑了笑;
另一个矮人就地一滚,却不小心扭到了脖子,哭丧着脸哀嚎,又差点被一只重重砸向地面的怪物给压在身下。
当那只双头七爪的大老鼠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满地冲着城墙上的灰袍人吱哇乱叫时,它身下的黑影陡然伸长,瞬息间消失在某个士兵的影子里。
城墙上巍然屹立的黑袍法师举起白骨制成的法杖,狰狞扭曲的手骨中红光刺目,犹如血色残阳。
他平静地送给了城下的百万大军们一句话:
“歼灭战,开始。”
第四六八章 高大上的广告宣传
“无聊啊无聊。”
骨白色的箭矢在指间旋转,年年收回警戒瑟岛的目光,百无聊赖地唉声叹气。
她这张脸对瑟岛上的人来说恐怕是再熟悉不过,轰掉那两发魔法炮之后,对方的攻击果然停顿了。
掌心的月灵弓安静得如同一根木雕,仿佛刚才那一阵狂乱的共鸣只是年年自己的心跳。年年踩了踩脚下的六芒星法阵,看了看平静的月灵弓,不免有些好奇。
这个将她托在半空的法阵竟然不是魔法类技能。这算是西米尔的逾矩行为呢,还是他这一系技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低着头的年年顺势将目光落在地上,极其自然地粘在了祁有枫的背影上。
孤身一人身处百万大军,又是喊打喊杀的混战,饶是以年年的眼力和对他的熟悉,本也是不可能第一时间找到祁有枫的,还是多亏了西米尔给大家赞助的足底特效,才让年年从一片武器的光芒中,找到了那两道鲜红的刀光。
右手形似狗腿的砍刀晴空,遍布云纹,此时云纹披霞,更像是密密麻麻的流动着的毛细血管;左手的圆月弯刀云岚锋刃青亮,哪怕是沾了血,那鲜艳的颜色也像是沁入了一汪深潭,只在暗处丝丝缕缕地飘荡。
前者大开大合,持刀者并不急着深入敌阵,每一步都稳稳地扎在地上,不慌不忙地劈砍出一圈空地之后,再迈出下一步。所有向他袭来的刀枪剑戟都像是被预先设定了路线,必然会与他擦身而过,偶尔有些从视线死角攻来的弩箭、飞枪和匕首,也会被他架于身侧的弯刀击落,最多不过留下一点擦痕。
看到祁有枫利落地一错步躲过两把破剑的攻击,一刀劈断敌人的手臂,又借力旋身用弯刀切下另一人的脑袋时,年年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
“帅啊~”
鲜血淋漓的短兵相接确实是比她这种无聊的战斗方式要帅很多啊!
“原来地对空导弹也是会中美人计的。”
有人似乎对年年这副目不转睛的模样不满,在她身后不远处阴沉沉地送来一句。
年年无视掉尼克的牢骚,但也移开了目光——免得这人出手替祁有枫增加战斗难度,专心地数起了地上的人影。
她记得约翰是与祁有枫一样,攻进了敌军的右翼,只不过约翰的新技能影不方便增加特效,这找起人来的难度就增加了好几倍。
“约翰在你家帅哥左前方十五个身位左右的位置,注意看,地上有一道细长的像蛇一样的影子。”
年年依照尼克的指点望去,果然找到了那一截暗影样的细长剑身,她看了半天数出两剑,比起祁有枫那种成片的清理方式,约翰更像是在敌阵中闲逛,东看看西看看,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抬抬手取走一条性命。
“帅气值减十。”年年评价道。
“约翰会哭的。”尼克平静地回答。
“另一边的帅气值也减十,给摩根夫人加二十。”
突进敌阵左翼的是骑着摩根夫人的约克。摩根夫人自从被那个绿油油的大蛋融合改造之后就多了一颗脑袋三只爪子,两颗头一左一右,一红一绿,这颗咬下条胳膊,那个把利齿戳进敌人的肚子,只看被绿脑袋甩飞的青紫色尸体,就知道这颗新头还给摩根夫人新加了剧毒属性。
摩根夫人原本的四肢依然用来跑动,多余的三只前爪末端伸出长长尖尖的指甲,撕碎了任何可以触及到的肉块,不多时就吓得敌军两股战战,再也无人敢靠近一步。
因此,摩根夫人的主人约克就无事可做了,整个人趴在毛绒绒的大老鼠背上,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摩根夫人也很无聊,对脚下缓缓转动的法阵产生了兴趣,用爪子挠了挠,挠不动,跳开一看,还在自己脚底黏着,于是便开始了与法阵的追逐战,横冲直撞地闯出了一条血路。
“是不是该给摩根夫人颁发一个最勤奋员工奖?”
年年清点着摩根夫人的战果,替那些被蹦来蹦去的大老鼠踩扁的敌军施以深深的同情。
“你再东张西望的话,我们就要被轰进土里了。”
尼克的提醒与月灵弓的震颤同时响起,骨箭搭上弓弦,直指天空,年年看着飞岛底部那一圈发光的炮口,微微眯了眯眼。
“我要风。”
月灵弓银亮的弓身闪过一道青光,年年将骨箭咬在嘴里,伸手一抓,九支青色魔法箭搭上弓弦,对准空中的瑟岛,在魔法光团飞出炮口的一瞬间——
“风来了。”
轻风划过年年的头发,于箭矢离开弓弦的刹那卷上箭尾,刺耳的破空爆鸣声撕裂天际。
九门魔法炮的攻击尽数被两人叠加的风击碎,强烈的冲击将年年吹飞,她也懒得用斗篷的力量控制身形,稳稳当当地撞进了尼克的怀里。
“观众已经进场了,注意人设。”
年年侧过头,看着旁边同样漂浮在空中的西米尔,无趣地撇撇嘴,一步踏出,双指捏住从嘴里掉落的骨箭,张弓射出。
魔法炮与魔法箭相撞产生的强光还未消散,骨箭没入其中,谁也看不清去向。
“呼叫防御,呼叫防御。”年年抬手搭在眼前,仰着头满意地一笑。
西米尔顿时心领神会,骨杖轻轻一敲他脚下那个异常复杂的法阵,两只骨掌掌根相接,向上托举,那层熟悉的水银罩立刻将城墙上的整片天空护在其中。
头顶的动静这么声势浩大,不管是城墙下的敌军,还是刚刚登上城墙的军民观众,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将瑟岛底部的那一块缺口看在了眼里。
“瑟岛整体有结界防御,”金属碎片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头顶的护罩上,年年看向身边的人,“但是在发动魔法炮的时候这防御是肯定要解除的,若是想对那座岛的本体造成伤害,也就只有这个时机了。”
“这样一来,瑟岛应该是再不敢轻易发动攻击了。”西米尔点头。
瑟岛熟悉年年,年年也熟悉瑟岛,这一箭之威,足以让瑟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有年年存在的战场退避三舍了。
“所以,我可以退场了。”
年年将右手放在左胸前,月灵弓垂于身侧,注视着西米尔,以十五度微微鞠躬。
“辛苦了。”
年年飘到西米尔身后,将迪昂向前推了推:“该你们了呦~”
除去跳下城墙的祁有枫、约克和约翰,圣诞小丑佣兵团在场的剩余几人——尼克、迪昂、亚历山大和年年——都被西米尔的特效法阵送到了半空,以便让观众们看个清楚明白。
本地的守军居民、随队出征的王都贵族官员和好奇看热闹的玩家都已经按计划陆陆续续登上了城墙,遵照西米尔早前的安置指示,有序地进入了观众席。
若是想让素不相识的玩家对自己的阵营感兴趣,最直接的方法大概就是让他们亲眼目睹己方的强大了。
反正也要迎击矮人族和萨尔顿斯坦的联军,不如将战果最大化,顺便搞个声势浩大的
——广告宣传。
“可是,我被随机到的阵营技能不是攻击向,就算我出手,也显示不出真神圣殿的伟大吧。”
迪昂兴致缺缺。为了阵营宣传效果,他今天只能披着那身灰紫色的新皮,这简直就是对个人形象的颠覆性破坏。
“总不能站在这里当摆设,”尼克淡淡地道,“其他人可不会知道你的强大是否与阵营有关,换句话说,能吸纳你这种强者的阵营,自然也有其魅力所在。”
迪昂意外地看了尼克一眼,手里的法杖尤克特拉希尔一挥,右手画出一竖两斜:
“gort.”
沿着城墙攀援而下的藤蔓疯狂生长,爬进战场后将遍地的血肉吸收一空。
“al.”
两斜变成三斜,树文悬浮在尤克特拉希尔上,法杖末端浮现出一条龙形,张开獠牙大嘴,咬在了杖身上。
爬进战场的藤蔓上长出了芦苇,芦苇一丛丛地拔高、茂盛,呼吸间开满了鲜红的苇花。
苇花被风吹落,飘入敌军,不小心将这些花絮吸入口鼻的士兵顿时呼吸急促起来,纷纷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
“你好像说过,你那个特效法阵也有防御效果的吧?”迪昂看向西米尔,笑道。
西米尔扯了扯嘴角:“这个问题你应该在一分钟之前问吧?”
这么大规模敌我不分的攻击,这家伙是不是打算连带着那三个自己人一起毒倒?
“?不致命,只是会比较难受而已。”迪昂解释道。
西米尔低头,看着那些快把手指插/进自己脖子里的士兵,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我也再次确认一下,你给他们附加的特效法阵,真的有防御效果吧?”
尼克走到迪昂身边,问道。
西米尔没有回答,骨杖挥动,将陷入敌阵的那三人一兽醒目地保护了起来。
“果然,为了宣传效果,你这个特效法阵好像有些作弊的能力。”
尼克抬起双手,脚下的六芒星法阵图案变化,两个等边三角相叠而成的六芒星上又叠加了一个醒目的六边形,同样的图案也出现在了他双手的手背上。
“风蚀。”
徐徐的清风吹走了城墙下浓烈的血腥气,也吹走了所有的痛呼、哀嚎、怒吼和悲泣,只留下一地血肉被磨蚀殆尽的白骨,和城墙上下两处无声弥漫的恐惧。
迪昂植下的藤蔓和芦苇尽数化为飞灰,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觉得,尼克刚才之所以怂恿迪昂出手,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效果。”
亚历山大凑到年年耳边,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说道。
反正大家都是精灵,交流与音量无关。
“同感。”年年用嘴型回答,重重点头。
迪昂回头看了看这两个人,吓得年年和亚历山大齐齐抬头,欣赏起了渐渐飞远的瑟岛风景。
“咳,那什么,”年年捅捅亚历山大,“该你了,快去让我看看你解锁了什么新技能。”
“我拒绝,我是文职人员。”
亚历山大立刻掏出一个小本子,全神贯注地记录尼克这个首次亮相的新技能的惊人效果。
“他和约克解锁了同一个技能,你看过以后就知道他为什么拒绝了。”
迪昂撤到西米尔身后,和善地笑笑。
“是吗?”
年年低头,在一地白骨中找到了那三个活蹦乱翘的家伙,看着依然趴在摩根夫人背上的约克,狐疑地道:
“不同种族的玩家还能解锁同一个技能吗?”
“能,与定制技能不同,通用技能是不限种族的。”
西米尔听到年年的疑问,微微偏过头,解释道:
“比如迪昂的幻形,约翰的影,还有你那个制作武器的方法也是这一类,统称为亡灵炼金术。”
“所以我们佣兵团里解锁了定制技能的......”
尼克摩挲了一下双手,背在身后,悠然地望向了仓皇逃窜的敌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至少还有一个。”西米尔笑道。
败退的敌军忽然放慢了脚步,一道身着海蓝色长袍的倩影逆着人流的脚步,向城墙下走来。
趴在法阵护罩里的摩根夫人鼻子微动,从空气中嗅出了熟悉的味道,惊喜地一跃而起,奔向了那名女子。
“萨拉姐?!”
第四六九章 心潮澎湃
摩根夫人奔向萨拉斯瓦蒂的时候,年年也立刻从半空中俯冲追去。
好在约克及时察觉到异样,在摩根夫人扑向萨拉之前死死拉住了缰绳,与迎面飞来的一个大火球擦身而过。
年年的表情却更加凝重了。
萨拉姐可不是孤身一人走向城墙的,她身边还有很多明显与npc杂兵完全不同的人,眼见火球落空,那位火系圣法师不慌不忙地在面前划出一个燃烧的圆弧,金红色的火箭自圆弧飞出,接二连三地射向老鼠怪物背上的矮人。
另一位风系圣法师也热心地上前一步,右手所持的法杖上青色宝石微微闪亮,左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两道近一米长的风刃呈x型劈向大老鼠那颗绿油油的脑袋。
两位法师正想向同行的萨拉斯瓦蒂表示一下关心,毕竟大家都是在北境抗击过亡灵入侵的战友,这次结伴南下,也是为了继续并肩作战。
两个人张开嘴,齐齐吐出一口鲜血,在其他同伴惊讶的注视下痛苦地捂住胸口,眼球突出,青筋崩裂,难以置信地看着目露愠怒的萨拉斯瓦蒂。
这个心脏疯狂搏动、血管刺痛像是要爆裂的感觉......不正是——
“虽然之前在北境战场上合作得很愉快,但你们并不是我的同伴。”
这个向来恬静沉稳得如同一位僧侣的光头女人,这个说话做事不温不火,永远露出一副温和笑脸的蓝袍女人,此时依然满脸慈悲的笑容,嘴角的弧度隐含讥讽。
在她如同寒冰似的冷漠眼神衬托下,女人颈部的蝴蝶纹身睁开了数不清的白色的眼睛,像是一个嘴巴和眼睛长错了位置的人脸,正诡异地轻声笑着。
手持长剑的骑士们瞬间警戒,伸手推开羸弱的法师,情急之下,心悸之余,毫无章法地攻向这个偷袭同伴的无/耻女人。
嗖——
箭光袭来,旋转的气浪逼退了骑士们的长剑,眼前一花,老鼠怪物已经冲到跟前,暴躁地撞开了这些包裹在铁盒子里的小人,张着獠牙大嘴,狰狞地流着口水。
年年松了口气,回头看看自己与城墙的距离,拉开弓弦,随时准备着凝聚魔法箭,攻向敌人。
她和约克脚下的六芒星法阵已经消失,看来他们已经离开西米尔那个辅助特效的释放范围了。
也就是说,防御方面会有些压力,也要注意一下法力消耗问题。
摩根夫人的四只眼睛从一个人扫过另一个人,约克握住两柄巨锤,蓄势待发。
萨拉退到摩根夫人身边,抬头轻轻抚摸着它颈部的软毛,笑道:
“好久不见。”
摩根夫人委屈地呜呜叫了两声,蹭上了萨拉的手,另一颗头不满地晃了晃。
“感觉已经错过了撤退的机会啊。”
萨拉看看四周这些迅速形成包围圈的熟悉面孔,微仰着头看向年年:“cy,不要靠近,这些人里有高阶玩家。”
年年吹了声口哨,魔法箭的箭尖点向下方某个一脸有恃无恐的红袍圣法师。
“那还真是不巧。”
尼克瞬移到萨拉身边,抬手打了两个响指,用风团接住了从天而降的迪昂和亚历山大——这两个人依靠西米尔的浮空法阵飞离到最远距离之后,直接从半空中跳了下来。
“我们这些人都是,”尼克顿了顿,在亚历山大开口前纠正道,“基本上都是高阶玩家。”
......
矮人族。
木本尊知道矮人族里有些乱,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会乱成这个样子。
侵略艾格伯格的战争进行得非常顺利,但这种胜利并没有分享给普通的矮人族居民,反而愈加加重了他们的困境。
他和克拉夫特正在拜访这座城镇里最有名的一位矮人工匠,想要说服这个玩家离开这里,带着他的家当和技术加入厄舍城。
穿过被乞丐挤满的大街,拐进被两具不知死活的人体堵住的巷口,木本尊终于见到了文明城市该有的模样,在摆好尖刺障碍物的防线后看到了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
这一路看惯了面黄肌瘦的矮人,乍一被放置进这些红光满面的矮人之中,木本尊有些不适应地避到了角落,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思考起了招揽计划的细节。
这次要是再失败的话,就是他木本尊大人在矮人族遭遇的第五次挫败了。
俗话讲越挫越勇,但对木本尊来说,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越挫越迷才对。
克拉夫特负责带路,兼职保镖,具体的接触细节全要靠木本尊自己把握,这也让他无比后悔没有多带几个人过来,尤其是没有把自家那个能说会道的副会长带来。
他能用来吸引工匠玩家的条件是自由不受干扰的环境和没有使用限制的资源,但是依照他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留在矮人族里的工匠玩家并没有这两方面的担忧。
在被资源枯竭的消息肆虐耕犁过后的矮人族里,相对占据有利地位的玩家群体迅速从弱势的原住民手里抢夺并囤积起了大量各种各样的资源,很快的,玩家们就发现,这些囤积在储物水晶和自家仓库的资源,似乎完全可以支撑他们花用上好几年。
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游戏里待多久,两三年的存量说起来不多,但实际体验起来,肯定会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
但是......
木本尊叹了口气,回想起前四次招揽失败时,被那些热情好客的工匠玩家们邀请参加的盛大的宴会,想起那种挥霍无度,那么穷奢极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真就没人管管吗?真就放任这些家伙吃香喝辣,把那些饿死街头的npc给无视了吗?
“休息好了的话,就准备上门吧,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等在他身边的克拉夫特收起水烟瓶,提醒道。
木本尊又叹了口气。这是默认这次招揽也会失败,所以干脆就去蹭个饭的意思吗?
“你们佣兵团的人好像都去战场玩骑马打仗了,你不去,呃......”
木本尊找了个新话题,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克拉夫特暴躁的一眼给瞪了回去。
“我在战场上没有用处。”
克拉夫特压住脾气,满脸怒容地大步转过身,不小心撞到一个无辜的路人。
“喂!你这家伙没长眼睛吗?!”
“没有。”
克拉夫特抬起腿踹倒那个路人,那路人正想翻身起来,就被克拉夫特用脚踩住了脖子,这条沉重冰冷的机械腿的膝盖处弹出一支炮管,贴在了他的额头。
“我、对、对不起,”被踩在脚下的路人艰难地咽着口水,“是我没长眼睛。”
“你的眼珠在乱看什么?”克拉夫特厌恶地道,机械腿自动用力,终于将这人乱瞄的眼睛固定在了一处。
“没、没什么,求你、求你了。”
路人紧紧抓着克拉夫特的小腿,发现凭借自己战士职业的力量加成竟然也无法挪动分毫,更无法将这层金属扯掉,终于确定这个玩家并不是装配了类似外骨骼的机械配件,而是整条腿都由机械打造。
难道说,这个人其实......
嘭、嘭、嘭、嘭、嘭。
克拉夫特一脚踩碎地上的白光,偷偷围观的人群顿时不约而同地后撤了两米。
他扫了一眼冷汗直流的木本尊,平静地道:
“走吧,我饿了。”
......
相比起此前那番砍瓜切菜般的大杀四方,现在的年年其实更有斗志,而且看自己那些同伴的模样,明显也都跟自己有同样的心思。
杂兵收拾得再多也没有乐趣,像现在这样面对比己方多出两倍有余的强敌才有意思。
约克伸手一捞,把高大的亚历山大拎到摩根夫人背上,笑问:
“要跟我一起开新技能玩玩吗?”
亚历山大摸出自己的短弓:“我有点担心会给cy捣乱,看情况吧。”
“你可以负责看时机把我戳醒,毕竟这个破狂暴技能无法自己结束,真要撑满十五分钟的话,估计会把血烧光的。”
约克歪了歪脖子,给亚历山大看自己颈边那个逐渐变红的咒文符号。
“也好,刚好我能近距离观察收集一下相关资料,”亚历山大收起弓,有些如释重负,“我会适时把这个符号划破的,你放心吧。”
“你放心,我们都会适时给你脖子上来一刀的。”
尼克拍拍摩根夫人的头,大老鼠讨好似地竟然喵呜了一声。
“下次学学狮子叫,更威风。”尼克满意地点点头。
约克拉着缰绳让摩根夫人离尼克远一点——自己的坐骑到底是在听谁的调/教啊?!这没节操的家伙怎么跟谁都亲?!
“好了,我看他们的攻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尼克、迪昂和萨拉三人背靠背站成一圈,三人交错的影子中渐渐浮现起一个披挂暗甲的骑士身影,小声地与萨拉问了声好后,又迅速消失在了影子里。
约克双手舞着巨锤,忽得爆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怒吼,双目通红地冲进了骑士阵中。
原本应该居于那三人中央的年年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箭尖始终跟随着横冲直撞的约克,勾弦的手指一松,青色魔法箭飞出,直射那位被约克用巨锤砸得半死不活的白袍法师。
忽地,一道半透明的红光扫过此处的战场,像是将这里装进了一个方形的透明罩里,飞进罩子里的魔法箭眨眼间化为空气,月灵弓的弓身顿时躁热起来,年年似乎听到了一阵狂乱无序的鼓声。
这是什么东西?能消解魔法?
年年连忙看向尼克三人,果然看到了三张略显错愕的脸。
伸手摸向腰间的箭筒,指尖从一支支箭尾飞速扫过,年年找到自己许久未曾用过的木箭,抓起一把,也顾不上看有多少支,胡乱搭在了弓弦上。
十几支木箭飞向包围住三人的骑士们,年年正松了口气,那些木箭倏地燃起了烈火,转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熊熊烈火,也正从尼克三人脚下升起,将三人的身影尽数吞噬。
第四七零章 炽火炼狱
正在仓皇败退中的杂兵不由停住了脚步,底部被挖出个大洞的瑟岛也悬在高空不动,开始紧张地观望。
刚刚给己方造成了重大损失的那七个敌人已经掉到了地上,正陷在包围圈里,似乎,有望,或许可以期待一下他们的穷途末路?
剑指三人的八名骑士里,有三人的剑锋被冰凌旋绕,另有一人的剑锋被风隐藏消失,明显是四位拥有守护对象的幸运儿,也是需要重点看顾的高威胁人士。
与年年所处的俯览视角不同,尼克三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那道扫过来的半透明红光,他们先是被那四把忽然恢复原貌的骑士剑吸引了目光,些许错愕之后,萨拉斯瓦蒂反应过来:
“炽火炼狱,形成类似领域的不封闭空间,空间内只会存在火系魔法元素。”
“thorn.”
迪昂立刻抹去刚刚用手指写在空气中的一排树文,法杖尤克特拉希尔在地上画出燃烧着的卢恩文字,片刻后,熊熊烈火像是巨人般将三人护在当中。
精灵族的生命祭司这一职业虽然说起来是在运用木系魔法,但实际上并不能被归类于元素类魔法之中,除去精灵族的种族天赋如沟通草木,欧甘树文可以用来操纵植物,卢恩符文的蕴意更可谓包罗万象,自然也包括了所有的基础元素。
精灵族确实不擅长玩火,只是此时迪昂也没有太多选择,在不伤害尤克特拉希尔的前提下,他暂时只能构建起一层不太稳定的防御。
“对方有两个高阶火系圣法师,技能效果叠加,有点麻烦。”
萨拉清清嗓子,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在迪昂的控制之下,他们三人并不会被身边的火焰灼伤,但这种干燥和炙热实在是让她很不舒服。
“嗯,麻烦了,”迪昂点头,“我不擅长操控火焰。”
话音未落,护住三人的火焰巨人忽得收拢双臂,像是要将三人抱在怀中,迪昂用法杖敲击地面的卢恩文字,升腾的火焰瞬时压低,落回堪堪高过膝盖的位置。
“这大概就是玩火自/焚的真实写照吧。”
尼克不慌不忙地说着风凉话,侧身躲过劈砍下来的长剑。
他脚边的火焰一跳,伸出一条长长的火舌卷住剑身,骑士撤回长剑,横劈向另一侧的迪昂,尼克递出银色小刀正要去挡,迪昂已经用尤克特拉希尔架住了剑锋。
“小尤克会哭的。”
尼克掷出小刀,准确击中骑士的面甲,骑士条件反射地一闭眼,他自己的影子已经化身死神,漆黑的细剑刺入肋下,快速地三次刺击之后,完整现身的约翰抬脚将人踢开,刺出细剑挡住了另一位骑士的攻击。
“约翰,保护好他们两个。”
萨拉叮嘱道,在原地左挪右闪,摘下银丝手套,眼神一凝,抬手握住了锋利的剑身。
她这一握并没有用力,剑势丝毫未减,鲜血滴落,剑刃自指间滑过,逼近心脏,染血的剑身迅速失去原本的锐利光泽,成了一截锈铁。
那骑士并没有收手,依然将锈迹斑斑的铁剑向前送,剑尖终于触到萨拉的心口,没入血肉存许,便毕毕剥剥地碎裂成了一地铁屑。
“阵营技能是有效的。”萨拉提醒道。
她所掌握的阵营技能名为时韵,能够影响自己接触的物品或生物的内部时间,或是加速衰败,或是恢复新生,没有太大的攻击性,作用于玩家时效果也不明显,此时倒是自保的好手段。
这个领域技能将他们三人和对方的八位骑士圈在一起,也算是禁止了其他法师职业的远程攻击,他们只需应付这些近战职业就好。
迪昂没有接话,扭开视线,现学现用地操纵着火焰,自保之余还能稍微协助一下忙碌的约翰。
尼克平静地站在原地,稳如泰山。
“你们两个......?”萨拉疑惑。
“我的阵营技能是变色龙,没有攻击能力,”迪昂温和地笑道,“尼克的新技能很厉害,可惜现在的他是无能的。”
风蚀,听名字就知道需要借助风力,现在这里只有火系魔法元素,此时此地的尼克完全是字面意思上的无能为力。
约翰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向下一沉,双脚没入自己的影子,不辞辛苦地保护己方的脆皮法师,并机警地准备随时溜走。
忌惮于萨拉锈蚀金属的技能,暂时还没有第二个敌人出手,她直接转过身,再三确认尼克的脸色。
很平静,也就是说......迪昂说的是事实。
......完蛋了,等这个领域技能被打破之后,在场的活人全都完蛋了。
“你们有空研究我,还不如想想现在怎么办,阵营技能可是有用的。”尼克淡淡地道。
圣洁的白光飘入火焰的炼狱,此前那个被约翰重伤的骑士沐浴其中,几个呼吸后便恢复了战斗力,气势汹汹地攻向了手忙脚乱的约翰。
原本围攻萨拉的人也找上了约翰,萨拉并没有空手擒拿的本事,无法接触到敌人的话,她也是个摆设。
迪昂更是无法分神,他已经感觉到了尤克特拉希尔的抗拒,对火焰的操控也越来越困难,像是在挑弄无数根风中摇动的烛火,永远也无法掌握烛焰的方向。
萨拉沉稳地执行了几次自残式防御,双手手掌都被划开了深深的伤口,却也只是给敌人的长剑降低了一点锐利和亮度。
“看起来,你们很需要帮助。”
萨拉和迪昂一惊,连忙侧过身,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三人背后的年年。
她怎么从天上下来了?
“怎么?”尼克微微皱眉,言语间却并不是很意外。
“你应该注意到了,有点小麻烦,”年年无奈地耸耸肩,“我留在天上更,无能为力。”
尼克扫了她一眼,年年摸摸鼻子,嘿嘿一笑。
她绝对不是故意加重“无能”这两个字的!
......
萨拉姐对炽火炼狱的解释她也听到了,在观察到那两位高阶火系圣法师没有近一步行动之后,猜测到了两种可能性。
一是这两个人没有自信完全控制好技能,不敢冒险伤及队友;二是这个领域形成后,还需要施法者专心维持才能存在。
几乎是在察觉到异样的同时,年年就找到了那两个火系圣法师的位置,连续六支魔法箭飞出,两支被对方的风系圣法师干扰了轨迹,四支被光明系圣法师的光盾拦下,均未击中目标。
果然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
年年正想加强骚扰力度,却见另一旁的摩根夫人陷入泥沼,处于狂暴状态的约克被接连不断的冰锥、土刺和风刃吸引了注意力,亚历山大也疲于自保,无暇顾及越陷越深的摩根夫人。
这个平地生成的泥沼,很明显是对方土系与水系圣法师配合的杰作。
年年立刻在掌心凝聚冰箭,打算替摩根夫人解围,片刻后,拉住弓弦的手无奈松开,冰箭瞬时融化。
两个火焰领域叠加,现在的月灵弓对元素波动的反馈又比较强烈,她这边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粘稠的泥沼已经吞噬了摩根夫人的四肢,年年来不及多想,直接搭起三只骨箭,三珠连发,箭尾衔箭尖,箭尖咬箭尾,穿过干扰的风团,击碎灿烂的光盾,没入摩根夫人身下的泥沼之中。
西米尔好像说过,这个骨箭的效果其实是锻造,不是粉碎。
松软的泥沼化为一地细细的沙砾晶体,摩根夫人终于有处借力,跃出沙坑,再也不敢在原地停留,蹦来蹦去地撞向四面八方骤然升高的土墙。
陡然见到这种前所未闻的箭技效果,冰刺和风刃调转方向,齐刷刷飞向年年,将她逼至高空,亚历山大趁机用箭头划破了约克侧颈处的咒文,给瞬间清醒的矮人指明尼克三人所在的方——
咦?!怎么起雾了?!
浓重的白色水雾漂浮在众位法师的头顶,连绵成片,像是落入低处的白云,亚历山大看看四周,果然找到了像是复制粘贴过的绰绰人影,一晃眼的功夫,就出现了四五位穿着火法红袍的人影。
“对方应该有三个六十级以上的水法玩家,水之幻的幻像加蒸发起来的雾气,他们想让我们看不清目标。”
“看不清就看不清,先弄死一个再说。”
约克一锤砸碎面前的土墙,有些烦躁地回道。
“不行,有幻像干扰,这三个水法又都有守护骑士,杀死以后尼克他们肯定扛不住骑士的发狂和自爆。”
“那怎么办?”
又是一堵土墙,不等约克有动作,摩根夫人已经撞了过去,颇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稳一稳,免得我们被引到其他方向,”亚历山大抬头,稍稍提高音量,“cy,你有什么想法?”
......
“所以,你就下来了?”
“嗯,雾气干扰了我的视线,有点麻烦,而且瑟岛和杂鱼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拖久了也不太好。”
年年点头,从腰侧抽出短刀扔给尼克——这还是唐青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除了装饰,一直没太大用处。
尼克吐出一口浊气,原地消失,瞬移到被萨拉缴械的那位骑士身后,干脆利落地抹了他的脖子,也不管这家伙死没死,闪至另一人身边狠狠捅出一刀。
“不是说......”萨拉和迪昂有些惊讶。
“我猜的,回头再跟你们解释。”年年笑笑,“这里面待着太难受了,我们精灵族与烈火果然无法相容。”
迪昂皱眉:“那你还跑进来?”
尼克站在年年身前,架住一把攻向她的长剑,沉声道:“少废话了,你们也准备反击吧。”
萨拉、迪昂和约翰点头,与尼克一起转身面向敌人,年年站在四人中间,右腿微微后撤,拉开月灵弓,仰首对准了天空。
摩根夫人模糊的身影在雾气弥漫的幻像中咆哮,月灵弓像是被怒火点燃,银亮的弓身腾起金红色的烈焰,一直回响在脑海里的杂乱无序的鼓声渐渐清晰,显露出了隐藏其中的旋律,年年的手中瞬时多了十八支滚烫的赤红箭矢。
恩古斯说过,月灵木真正的价值,就在于能够与任何魔法元素产生完美共鸣。
虽然相性不合,此时此地漫溢的火系魔法元素也会像流入河渠的洪水,任由年年驱使。
她是没有技能的。
这也意味着,在她的意识范围之内,她拥有最大的自由度。
弦响,箭出,残留的虚影融进空气,抬眼只见漫天火雨,真正的杀机已悄然逼近。
火燎将至,焮天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