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藏花谷:红(上)
“哈哈哈!”
“你看他!都这么久了还能被你吓到!”
“愿神祝福那个可怜的人,哈哈哈!”
坐在树下的威廉向后靠了靠,想要稍微远离一下那些无聊的人和他们无聊的说笑声。
这些人他虽然不认识,但是他们所属的佣兵团却是鼎鼎有名。
银纽扣佣兵团啊,威廉垂着脑袋想着,曾经我还想加入来着呢,可惜当时实力不够,没有被那个绰号叫“识人如识货”的巴顿团长看中。
现在看来,那次被拒绝也不是什么太可惜的事情,不然要跟这些人为伍的话,威廉觉得自己大概不久就会申请退团了。
那个叫做狗芽的可怜人也不知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可怕事情,又留下了什么样的可怕阴影,如今的他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可怜羔羊,只能瑟瑟发抖地供这些恶狼取乐。
威廉原本还想暗中提醒这人不如找机会逃走,但是在一次随意交谈时看到了这人眼里一闪即逝的强烈恨意,便知道这人其实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并不仅仅是一只无助的被裹挟来的可怜虫。
威廉看着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狗芽,觉得这人的颤抖幅度似乎太大了些,刚才那一脸的惊恐也太刻意了一些。
这个叫做狗芽的人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怀里,只露出一个深深刻着皱痕的额头,让威廉觉得这人或许是在偷笑也说不定。
威廉又把目光转向了那些笑容愉悦满面红光的银纽扣圣法师们,嘴角勾了勾,把那一点点鄙夷和轻视重新掩在了垂下的眼皮之下。
威廉是一个圣骑士,是一个暂时还没有对任何圣法师宣誓效忠过的圣骑士。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骑士与法师的组合成了盖亚大陆人族的标准配置,很多圣骑士都在追寻一个强大的圣法师同伴,很多圣法师也在等待一个忠武的圣骑士守护。
不过威廉觉得这种事情并不需要着急,便暂时做起了一名孤独的骑士。
威廉轻轻地把右手放在了前胸的铠甲上,在心里默念着圣骑士的守护誓言。
这是他的练习,为了未来的某一日,为了某一个姑娘,一个笑起来好像玫瑰花的姑娘。
而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偏远的大山里,又与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结伴,也是为了能有一个配得上那位姑娘的礼物,可以让他在宣誓那天亲手奉上。
不过看起来有些难啊,威廉扫过三三两两散落在林中休息的人。
从出发以来,威廉就在默默地观察,也是得益于他独自一人的缘由,他可以安静地缀在队伍的末尾观察前边那些人的说笑谈话。
银纽扣佣兵团的人对自己的身份毫无掩饰,也不掩饰他们对那把弓和那个精灵的熟悉,仿佛他们就是那把弓的主人,而其他人都是插足的强盗。
而这个前往藏花谷挟持人质的行动也是在他们的极力争取下才得以成行,其他人都不甚了解情况,也提不出更有说服力的计划,也就只能随着人流前往那个叫做藏花谷的地方。
藏花谷啊,是隐藏着很多美丽鲜花的地方?默念完三遍骑士宣言的威廉漫无目的地想着。
听那些人说这藏花谷还是一个有可怕怪物居住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像巨大食人花一样的植物类怪物。
不过银纽扣的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很在意那个怪物的存在,反而经常一脸兴奋地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眼睛里闪动着不明的光芒。
原本威廉自是听不到这些人在说什么的,但是同行的人里有几位风系的圣法师,他们听来一些只言片语后再四处传播一下,传到威廉的耳朵里的时候就变成了“那株食人花是一个宝藏的守护者。”
所以其实是为了宝藏吧?威廉看着那些犹自取笑着狗芽的圣法师们,有些后悔与他们走这一趟了。
若是不能让她开心的东西,宝藏又有什么用呢?
她可是对月灵木念念不忘很久很久了。
“你看那边那几个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我也觉得了,中间那个好像是个挺有名的圣骑士。”
两句话飘到了威廉的耳朵里,圣骑士这三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向正在小声交谈的那两个人,顺着他们的目光找到了那个“有名”的圣骑士。
这人一身银甲,与其他圣骑士的打扮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
威廉却知道这位圣骑士确实不是如他这种无名小卒般寒酸的人,因为这人身上的铠甲不仅隐隐有着各色金属光芒流动,右手的腕甲上还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金色宝石,宝石四周的花纹虽然看不真切,但也看得出是精致至极。
威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有些暗淡的银灰色盔甲,和光秃秃的手腕,暗叹了一声果然自己这身有些太寒酸了。
圣骑士的铠甲样式虽然都是大同小异,但是不同材质之间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而在铠甲上镶嵌魔法宝石更是一种有钱人才能负担得起的提升手段。
因为足以支撑魔法宝石威力的金属材质本就已属上乘,而能让圣骑士使用的魔法宝石的种类也很少,在物以稀为贵的市场规则下,这些宝石的价格也就一直居高不下。
当然这种魔法宝石所带来的收益也是相当可观的。
像是那边那个圣骑士手上的金色宝石,就是可以提高所获得的祝福的效果的。
圣骑士之所以都很喜欢和圣法师组队活动,也是因为他们可以接受那些圣法师的祝福,而不同的圣法师带给他们的祝福效果也是不一样。
比如火系的圣法师可以增加他们的攻击力,土系的圣法师则可以增加他们的耐受力。
这些祝福技能的效果往往是以比例来计算,比如额外提高百分之多少的防御力等等,而那颗金色宝石的效果就是让提高的这部分比例翻倍。
有这样好装备的圣骑士,确实应当是个名人了,威廉有些嫉妒地想着。
那位圣骑士像是察觉到了威廉的目光,转过头来对着他谦和地笑了笑,随即就转身与身边的几人继续说笑起来。
这十个人应该是早就认识的,威廉看向了那个圣骑士身边的人,应该也是来自某个佣兵团?可惜这些人都把徽章隐藏了起来,似乎是在刻意隐瞒身份一样。
他们这一路上也总是走在一起,混在这些来历不同的人群之中,既不对这个有些儿戏的行动提出异议,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总是焦虑地询问藏花谷的具体位置,只是安静地行走在林中,仿佛他们本就是以藏花谷为目标而不是为了那个精灵和那把弓。
那十个人似乎是以那位圣骑士为首,而那个圣骑士总是时不时地会收到从远处飞来的消息。
这里的每个人自然都会收发消息,大概只除了独自一人前来的威廉。
也因此威廉注意到了那个圣骑士收发消息的频率:每一个小时发出一条,十分钟后收到一条,看完后再与另外九个人聚在一起,藏在风系圣法师的保护屏障之后交谈一下。
不过近两个小时只有消息发出,却不见消息飞回,威廉猜测大概这人应该是在向着山林外的什么人汇报着这里的情况,而现在只需要汇报,并不需要外界进一步的指示。
是不需要进一步的指示了,还是指示已经下达只需要执行了呢?
威廉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与其他人一起向着山林的更深处走去,向着那个叫做藏花谷的地方继续前进。
第一二〇章 藏花谷:红(下)
威廉独自走在这一群人的末尾,他的前边是那十个疑似来自某一个大佣兵团的人。
威廉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圣骑士身后飘飘扬扬的淡金色披风,看着那个披风在林间的阳光下闪动着丝绸缎物特有的优雅光泽。
这些人的表情都还算轻松,并没有匆匆地赶到其他人的前边,不但生怕被他人取得了先机,让自己少了好处,又要焦躁地压着脚步,以免暴露自己的心思。
或许这些人也像我一样,对那个宝藏不感兴趣?威廉在心里猜测。
威廉皱了皱眉,当知道其他人都被那个宝藏吸引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高兴的,因为这样就意味着或许与他竞争的人就会减少一些或许有些人会就此心满意足,或许有些人会被守护宝藏的怪物杀死。
但是眼前的这些人若是也与他有着同样的打算,他要怎么竞争过这些看起来实力就很强的十人?
要不要就这么从这个队伍里消失?反正我是走在最后的那一个,就算掉队了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习惯性的,威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放弃。
“i pledge myself, from now and forever.”
“to pledgesword,forces,life and everthing that i ownthe cause, denfence, honourthe holy templar,the person who sharesjoy,the person who sharespain, andthe person who sharesdream.”
(我在此立誓,从今以后,用我的剑,我的力量,我的生命和生命中的一切,为圣堂的事业开疆拓土,为与我同喜同悲的人筑起壁垒,为与我分享理想的人增添荣光。)
最近每天都在脑海里默念的这一段守护誓言在威廉的耳中响起,把他已经后退的脚步拉了回来。
或许就是因为我总是太容易放弃,所以我的玫瑰才一直都在拒绝让我成为她的守护骑士吧?
但她不曾知道的是,若是为了她,我就一定会有勇气坚持下去的。
看着被他们这个大队伍惊走的一只红色狐狸,威廉觉得那个脏兮兮的皮毛真是难看得玷污了“红”这种颜色。
威廉听到了队伍前方传来的惊呼,有些疯狂的欣喜的惊呼。
看着四周不知不觉间变得稀疏的山林,威廉猜到了那些人惊呼出声的原因:他们终于抵达了藏花谷。
身前那十个人也加快了脚步,其中一人还回头来看了看威廉,似乎是在惊奇这个人竟然还跟在后边。
威廉正了正面色,几步就追上了那十个人,紧紧地跟着他们跑出了山林,见到了一个山间的低洼盆地。
盆地四周都是断崖碎石,像是刚刚发生过一场地震,还有一些灰色山鼠在断崖上的碎石里穿出,探着头好奇地打量他们这些人类。
尽管这些断崖如此狼狈,那被环抱着的盆地之中却是色彩斑斓,仿若散落在地的霓虹。
盆地的另一边是一个巨大的湖面,而湖面之上的是一棵威廉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过的高大树木。
树木的一侧是翠绿枝叶间的荧光点点,另一侧则是焦黑枯枝上的黑云团团。
这就是银纽扣那些人嘴里的“宝藏”?
威廉看到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顺着山坡滑进了谷底,向着那个山中的大湖奔去。
但是更多的人则是在偷偷地观望银纽扣那些人的举动,毕竟是他们说这里还有一个食人怪物,总要看看他们的行事才好继续前进。
银纽扣佣兵团的那个领头的水系圣法师走到了众人面前,轻咳了一声说道:
“这里就是藏花谷,那棵树叫做生死树,守护它的一个看起来像个小女孩模样的食人植物,我们靠近湖边就会见到了,还希望我们大家都保持一下警惕。”
听到这番话的众人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但是脚下的步子也没停,一个接一个地滑下了山坡,兴致勃勃地走进了这个开满鲜花的山谷。
显然在这些人看来,区区一个怪物远远不是他们这近六十人的大队伍的对手。
而银纽扣佣兵团的人则是一副谦让有加的样子,礼貌地让其他人走在了前边,他们则是不慌不忙地跟着众人的脚步,时不时地把目光扫向身边的花丛草丛。
威廉紧跟的那十人则是跟在了银纽扣佣兵团的后边,威廉在意的那个圣骑士在那个叫做安布的水系圣法师的谦让之下摆摆手,安然地放缓了脚步,一边与安布交谈,一边再次看了威廉一眼。
威廉觉得他是在询问自己这个小角色为什么要混在他们这里,也或许是在觉得自己的存在有损于这个队伍的优质成色,于是便加快了脚步,越过了那十人,也超过了银纽扣佣兵团,追上了前边越走越远、越走越快的大部队。
远远地,大家都看到了几个立在花海之中的小屋,有些人惊奇地转过头来,大声询问安布这里是否有人居住。
安布对着正在交谈的圣骑士客气地点点头,迈着大步走近一些后说道:
“这里原本是有个村落的,但是似乎早就被那头怪物给毁了,所以这些残留的房屋全都是空着的。”
众人明了,不由地纷纷叹息这样美丽宁静的村落竟然会被毁去,简直是可惜,那头怪物简直是十恶不赦。
而威廉却觉得这头怪物还愿意留下几间小屋在这里,似乎也并不是如其他人所说的那样“罪大恶极。”
随着加快的脚步,大家终于来到了那个巨大的湖泊旁,也近距离地打量起这几间美丽精致的草屋。
不过这几间小屋明显不足以引起这些人的重视,他们很快就聚到了湖岸边,开始商议要怎么渡过这个宽阔的湖面,又要怎么在渡过湖面的同时防备随时都会出现的食人怪物。
威廉没有凑过去,他只是个空有一身武力的圣骑士,如今这个情况怕会是那些水系圣法师大显神威的好时机。
他走近了其中一间小屋,站在门前打量着屋顶上垂下的几条花枝,几朵红艳的小花姣妍地盛开着,像是风中轻舞的蝴蝶。
她会喜欢这个的吧?威廉想着,伸手想要去摘一朵下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另一种红色。
带着腥臭的红色。
那是一张血盆大口。
威廉还看到了一种红色,是从自己的脖子上喷出的红色。
好鲜艳的红色,像盛开的玫瑰一样的红色。
第一二一章 鹿溪:穿林见故人
“给我起个名字吧。”
九色登仙鹿对着西米尔说道。
“嗯?”西米尔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起名字?”
“九色登仙鹿并不是名字,假如这世上有了第二只九色登仙鹿,那时我要叫做什么?”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只的。”
西米尔答道,他应该不会再创造出一只九色登仙鹿了,而现在的他也创造不了第二只九色登仙鹿。
他原本是有个问题很在意,才特意绕进来找它的,倒是没想到先被九色登仙鹿给难住了。
被九色登仙鹿的大眼睛盯着,西米尔无奈,索性就低头想了想,片刻后抬起头来:
“叫做adam怎么样?亚当。”
“创世记里上帝创造的第一个人类的名字吗?”
九色登仙鹿说着,顿了顿继续道:
“那是不是也会有个从我自身诞生出来的夏娃?”
西米尔觉得有些好笑:
“夏娃是上帝怕亚当寂寞才造出来的,你又不会怕寂寞。而且,我说的是另一个亚当,是上帝以自己的形象造出的那个人,那个生来就被赋予了统治这世间所有生灵的使命的人。”
“是个好名字,很贴切。”九色登仙鹿点点头。
“而且你接下来也快要去盖亚大陆那边了,这个名字也不会太违和。”西米尔不想说他其实只是不太熟悉汉字,更不会用汉字起名字。
九色登仙鹿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不想去?”西米尔看着这头鹿的眼睛,觉得那里面有些黯然。
九色登仙鹿摇摇头。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西米尔决定先把自己的疑惑解决了再说其他的,“你当时为什么要把年年故意留在结界里?”
“我们走了多远了?”
子墨随着一道道的箭光疾驰,四周雾气的颜色也越来越浓重,从原本淡淡的粉红色变成了诡异的鲜红色。
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这些雾气是一丝也沾不得的,年年出箭的速度也逐渐加快,竟是比雾气翻涌的速度还快。而在子墨看来,年年的右手自抬起来,就再没放下去过。
“不知道。”年年随口答道,一边放出了另一个旋风箭,一边聚精会神地留意着四周雾气弥漫的速度。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年年的右手始终勾在弓弦上,多亏她的手指上本就有些硬茧,勉强可以当作护指,否则她的右手此时绝对早就被频繁拉动的弓弦给割破了。
“好的。”子墨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们应该快要出去了,雾气飘动的速度变慢了,而且看起来有向我们这个方向飘来的样子,应当是有风。”
年年也不卖关子,快速地把她观察到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那坏的呢?”子墨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坏的就是,”年年叹气,“我快没法力了。”
年年进来这片枯林瘴气之前估计的是可以连续使用二十多次旋风箭,不过她那时并没有把月灵弓的法力回复效果计算在内,刚进入这片瘴气林时,年年留意了一下,又特意控制了一下技能效果,觉得法力消耗和回复的速度说不好可以持平。
但是没想到中间有一段雾气弥漫的速度很快,年年也不得不加快了使用技能的频率,由此消耗和回复的速率间有了差异,而随着时间的变化,原本的一点点差异已经越来越大,如今更是已经无法顺利接续。
“我艹不是吧!”子墨听到后脚下一歪,“千里之行毁于一旦??”
“不至于,不过……”年年想解释一下,不过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做好战斗准备吧,接下来的这一箭说不好会拉响里面那头鹿的红色警报。”
“嗯?”子墨转头看她。
“看路!还有,尽量跟在我身后,要是被下面这箭擦到皮,你可能会死得很惨!”
“啥?”子墨还是听话地缓了一缓,错后了年年半个身子。
年年又放了两箭,两人都明显感觉到四周雾气的颜色又变回了粉红色,林中的枯树也逐渐稀疏起来。
最后一箭飞出,年年的右手两根手指被擦出了一道血痕。
她知道这是自己手指有些力竭发僵,松弦的时候不够果断,被弹回的弓弦和箭尾顺着指腹擦去了一层薄皮。
好久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了啊,年年看着最后这一箭的去势,果然有些偏离了应当的轨迹,向着左侧偏了一些,而且这一箭的力道和速度也受到了些影响。
年年屏息,一边追着最后这一箭疾驰,一边从腰间的箭筒里摸出了一只箭。
待到这只箭搭在了弦上,她才看到自己摸出的是一只血红色的箭。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年年在心中暗道,赞了一声好运气,消溶效果在此时明显比粉碎效果要有用一些。
只不过这一次可别射歪了,弓要拉得再大些,胳膊要端平一些,手指要再有力一些,也要再灵活一些。
年年在心里碎碎念着,借此转移注意力,不要被手指上传来的痛感给分散了。
“准备!”年年突然高声叫出两个字。
“走!”
随着这一个“走”字,一道血红色的箭光飞入了面前的枯林瘴气之中,瞬间消溶掉一大片的粉红色雾气,而这次这些雾气并没有弥漫回来,反而是节节退散了开去。
“抓紧时间!”年年已经顺着这道箭光看到了枯林之外的平地,毫不怜惜地耗光了刚刚才恢复了一点的法力,开了疾行向着林外冲了出去。
子墨虽然看不真切前方的情况,但是对年年的话也足有十分的信任,二话不说也提了速度,紧紧跟着年年奔出了这片瘴气弥漫的枯树林。
“终于”子墨脚踩在平地上,刚想感概一下,就看到天上正滴溜溜地转着个东西,他一惊之下立刻把身前的年年一把推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投下来的红色阵图给罩了个严严实实。
阵图落地,一片红光中,火焰在阵图之内熊熊燃起,瞬间就把子墨的身影吞没。
被推开的年年目眦欲裂,又是这一幕!
而此时,一道如云似幻的剑光已经刺向了她的后心!
第一二二章 鹿溪:不敌
脚步声,风声,年年瞬间明了身后有危险来袭,干脆就地一滚,稳住身形后回头一看,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三尺水!
那那个阵图是!
年年眼角余光一扫,果然看到了距离此处甚远的唐青笠,和他身边站着的是岁。
是岁已经拿出一个玉埙,放在了嘴边。
年年再次一躲,避过了三尺水的第二剑,现在这个状态的三尺水明显没有本人灵动,年年躲起来也不算太艰难。
只不过子墨那边……年年看了一下自己的法力。
再撑几秒,最起码可以出一箭!
“喂!你还活着不!”年年不太了解唐青笠这把火的威力,冲着阵图里的人影喊着。
“还没死,也快了!持续掉血!”子墨的声音从火焰里传出,听起来倒是中气十足。
“等我几秒!”年年再次扫向自己的法力条,却看到缓慢增长的法力突然停住,同时听到一个哀怨飘渺的乐曲声传来。
“我去这是啥?”年年也大叫起来。
“儒家的技能,群削!削弱恢复速度的!”子墨也听到了这个曲子,在心里一连声骂了无数次娘,喊了无数声靠。
“fxxk!”年年是直接骂出了声,很是愤懑地瞪向了再次挥剑砍来的三尺水,也很是无奈地再次狼狈躲开。
“我要不行了!还剩三分之一!”子墨的声音有些慌张。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的,进来脚还没站稳就被送回城?那他还不被兄弟们给笑死?
三尺水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现在的攻击对年年构不成威胁,一顿之后飒飒飒连出了三道快剑,全都是直刺年年的要害。
年年原本没太把三尺水当回事,突然看到这三剑直接被惊起了一身冷汗,险之又险地躲过第一剑后,第二剑的剑尖已经送到了她的胸前。
情急之下,年年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磕了上去,匕首刚一与剑锋相触,年年就心知不好,果然就看见水晶制的匕首在三尺水的云笈剑下一击即碎,化成了一把细碎的晶体颗粒。
年年尚来不及心疼,只是借着这一击的停顿再次躲过了这一剑,又勉强把自己的要害从第三剑下移开。
虽然避开了心脏要害,第三剑的剑锋依然扫过了她的肩头,挑起一片血肉。
“五分之一!”
年年一时吃痛,后退了一大步,同时忍不住用手捂住了流血的左肩,无意间碰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狼牙!
年年右手一扯,把狼牙挂坠拽了下来,扣在了弓弦上,对准了半空中旋转的罗盘。
这个罗盘不会被打碎吧?
年年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了这个问题,拉弓的手一顿,谁承想就是这么一个犹豫,一旁的三尺水又一剑递了过来。
“就剩血皮子了!”
躲?来不及躲!
年年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对不起”,把狼牙当作箭矢射向了空中依然在旋转着的罗盘。
“铛”的一声,狼牙准确地命中了罗盘的边缘,把它撞飞了出去。
“哧”的一声,是三尺水的剑穿透了年年抬起的左手小臂,剑尖堪堪停在了年年的喉咙之前。
年年左手里的弓险些没落了地,立刻又用右手握上了剑锋,阻止了这一剑的推进。
三尺水面无表情抽出云笈剑,血花溅落在他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妖冶。
而此时的子墨已经从消失的火焰中冲出,正想奔过来为年年解围,就听到一直如泣如诉的哀怨乐声一停,转而换成了另一个缠绵悱恻的曲子。
!子墨在心里大骂是岁,恨不得立马飞过去砍了他。
而年年在听到这个乐声的同时,忽然觉得浑身一沉,像是突然背上了一个大沙袋,不但脚步沉重地挪不开,整个身子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子墨看在眼里就心知不好,年年的等级还是太低了,与是岁相差太多,对这个技能的抵抗力近乎于无,而受到的影响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大。
但是可惜他在这个乐声的影响下,移动速度也受到了影响,根本来不及赶到年年身前,替她送给三尺水那小子一刀。
是岁的群体技能效果是与人数挂钩的,受技能影响的人越多,每个人分摊到的技能效果越弱,反之,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子墨就算与是岁等级相同,也被拉扯住了脚步。
年年看着三尺水再次撩向她的一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让自己的身子转了转,露出半个后背给三尺水的云笈剑。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肩膀烧到腰间,年年看着下跳了一大截的血条,咬着牙没有吭出一声,也没有从箭筒里取出任何一只箭。
又是一道火辣辣的疼痛从背上袭来,年年觉得自己的后背此时应该是被划了个x。
这个版本的三尺水果然不够灵活,年年还有心思吐槽了一句,你就不能转到正面来给我一剑吗?左一剑右一剑地是打算写个“爽”字?
不过,年年看着再次下滑了一大截的血线,这次估计是要挂了?
莫名地,实在不太想死啊……总觉得会很可怕。
年年看到了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子墨,随后就看到了那个曾经困住了子墨的巨大阵图的残影。
这残影并不是圆的,在靠近枯树林的那一侧很明显地缺了一块。
年年像是灵光乍现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一扑,落地后借着惯性滚向了那片枯树林。
咦?这么顺利?好像……年年在滚进那片弥漫着雾气的枯树林之前,向着是岁的方向扫了一眼。
是岁正用右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受伤的年年。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秒,年年觉得她看到了那个人叫出了一个名字。
是在叫她?但是怎么感觉……口型不太像呢……
子墨看着跌入枯林后昏睡的年年,提到嗓子眼的心也下落回了胸腔,刚好此时是岁的乐声也停了,他纵身一跃落至三尺水的身后。
三尺水依然在对着枯林里的年年挥剑,但是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步也没有踏进枯林的范围。
子墨看着三尺水这般提线木偶一样的举动,略一皱眉,一刀劈向了他的肩头。
似是被惊醒的三尺水连忙转身递出一剑,与子墨这慢吞吞的一刀对了个正着,却被刀上陡然传来的大力一压,剑锋险些划伤了自己的脖子。
短暂停顿了几秒的乐声又起,这次的这首端的是激昂厚重,甚至有几分如利剑一般的锋锐。
子墨只觉得刚被自己压回去的剑锋又弹了回来,更是反过来压制住了自己的刀。
儒家这帮人搅屎棍的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子墨嘀咕了一句,他的额头已经见汗,心里更是没底。
本来他的生命就岌岌可危,而且他也不想真的出手杀了眼前的三尺水,现在真的是进退两难啊。
“年年?”
正在做思想斗争的子墨突然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十分耳熟,正是他这两日每天都能听到的声音。
子墨略一偏头,就看到了一身白色长袍的西米尔落在了年年的身侧,正在低头查看她的情况。
“我说,先管管这边!这里的生命还鲜活着呢!”子墨大喊道,撤回了手里的刀,一闪躲开了迎面而来的一剑。
“过来,我们走!”西米尔一把抱起年年走进瘴气迷雾,回头示意子墨跟上。
子墨一个侧步踏进了枯林,果然安然无事,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身周正泛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将他和雾气隔绝开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三尺水再次对着雾气一下又一下地劈砍,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似是在挣扎。
看起来还不算太废物,子墨想着,几步追上了西米尔,与他一起消失在了浓重的红色雾气之中。
第一二三章 藏花谷:自矜(上)
“贪婪又愚蠢的人啊!”
安布在心里惋惜着,悲悯地看着那几个迫不及待跳进谷底的人,又看着他们远去,像是在看几具即将踏入坟墓的尸体。
他转过头,看到剩下的人都在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个指引。
腰背挺直,下巴微敛,安布谦和又不失矜贵地对上众人期待的目光:
“这里就是藏花谷,那棵树叫做生死树,守护它的一个看起来像个小女孩模样的食人植物,我们靠近湖边就会见到了,还希望我们大家都保持一下警惕。”
说罢安布对着众人行了个礼,然后站在了一旁,笑着示意大家不妨先走。
待得其他人都下到藏花谷的谷底之后,他才跟银纽扣佣兵团的其他人一起走下了山坡,站在谷底略微检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便开始不疾不徐地缓步踏入藏花谷内的花海。
安布回头看了看,看到了跟在他们后边的十人。
这十个人他早就注意到了,也注意到了他们应该是来自某一个比较有名的佣兵团,比如那个蔷薇骑士团。
那个叫做麦考利的圣骑士的确是一个很有名的圣骑士玩家,而他之所以有名,既在于他个人的实力,也在于他的搭档竟然是一个同为圣骑士的玩家。
不过,似乎他的搭档这次并没有来?安布移回目光,放缓了脚步,像是要让身后的这十人超过他们这些人。
经历过之前那次被小青收拾的惨剧,银纽扣的人如今倒是都听话了很多,也很少再故意与安布做对,因此也就随着安布放缓的脚步渐渐停留在了原地。
安布转过身,微笑着看向麦考利带领而来的那十人,微微弯了下腰,做了个“请”的动作。
麦考利也回以他一个笑容,停留在了他面前:
“安布,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还以为您这位名人早就不记得我了,所以可是一直没敢唐突啊。”
“你可别打趣我,我只是不想让其他那些人对我们产生警惕而已,我想你也不想的吧?”
安布当然明白麦考利的意思。
他们这个近六十人的大队伍里,除了银纽扣的十来人,和麦考利的这十人,其他人都是三三两两的小队伍。若是被这些人发现这个队伍中人数最多的两股势力竟然有联系,那么恐怕这些原本三三两两的人就要联合起来防范他们了。
“那我要多谢你一如既往的体贴了,麦考利副团长。”
安布说得意味深长,麦考利的眼神也变了变,随即笑道:
“不要叫我副团长,我只是海伦副团长的骑士的副手而已,这个事情上可没有副副得正的道理。”
“海伦副团长?”安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个女人的厉害在盖亚大陆上人尽皆知,如此说来麦考利这十人果然是领了什么任务才特意跟过来的?难道……
“看来我们这次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安布苦笑,与麦考利一起向着藏花谷中那个大湖走去。
“你放心,我们对目标以外的事情不感兴趣。”麦考利回道,偏头看了看身后,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圣骑士正跟在他们这十人的身后。
安布也看了过去,随即嫌弃地撇撇嘴,扭头不再关注那个穿着廉价盔甲的人。
那个人像是被丢在了队尾,此时正匆匆地向前追赶,似乎是在寻找自己的同伴。
安布一边与麦考利闲谈,一边想着麦考利所说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应当不会是这个山谷里的那棵树,只可能是那个精灵手里的月灵木了。
安布再次苦笑,看起来他们是注定与那块月灵木无缘了。
蔷薇骑士团的行事风格,正好与他们这个银纽扣佣兵团的行事风格相反。
如果说安布他们是利益为先的话,那么蔷薇骑士团就是承诺为先。
只要是确认接下的任务,只要是同族发布的,不管是私人发布的还是某个势力发布的,不管是会牺牲利益还是牺牲生命自己的或者是其他种族的就一定要完成。
哪怕到最后自己一分好处也没有,也一定要信守当初接任务时许下的承诺。
若是麦考利他们当真是海伦派过来寻找月灵木的话,那么他们这十人就是用武力抢、用金钱换、用人命抵,也一定会将这块月灵木送到海伦的面前。
而海伦若是还有些其他什么指示,这些人也会一丝不苟地执行下去,哪怕海伦并不会亲自过来监视他们。
若是我们银纽扣佣兵团里能有一只这样的队伍就好了,哪怕就是个十人的小队也行啊,安布不禁有些羡慕地想着。
可惜他们那位巴顿团长似乎对建设一个团结的队伍并不怎么感兴趣,因为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个体的价值高于一切,个体的需求高于一切。
月灵木就不奢望了,希望这次能有些别的收获吧,安布安慰自己,好在麦考利他们对这些“别的收获”不感兴趣。
不知不觉间,他们这一行人已经走近了湖边。
在看到其他人的身影的时候,蔷薇骑士团的人就远离了银纽扣佣兵团,只有麦考利不远不近地与安布说着话,刻意营造出了一种有些疏离且客气的气氛。
安布听着前边那些人的大呼小叫,无奈地摇摇头,跟麦考利说了声抱歉,几步赶过去为这些人解惑开释。
虽然他也不清楚这些小屋的主人和由来,但是这个山谷里除了小青和另外两个女玩家,应当是没有别的生灵在了。
随口编了一个缘由,安布果然就看到这些人如他预想的那样各自感叹惋惜起来。
只有那个刚才见过一面的寒酸骑士,似乎看穿了他的谎话,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这些人的感叹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很快就开始讨论起如何渡过湖面的问题,银纽扣佣兵团的一些人也终于按耐不住心情,不顾安布紧皱的眉头,凑过去洋洋得意地传授起渡湖的经验。
安布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麦考利领着另外九人也走向了湖边,但是似乎并没有对眼前那棵奇异的大树产生什么兴趣,而是对着那棵树下的一个疑似洞口的黑暗处指指点点。
安布也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了过去,想到似乎那下面的确是个树洞,或许那两个女玩家就躲在那里?
突然,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混着一丝躁动飘到了安布的面前,安布悚然一惊,连忙回头去看,却只看到一个脑袋诡异地吊在脖子上的人从一间小屋前滚落开来,洒落了一地的鲜血。
他们这些站在湖边的人,已经不知何时被一群目露凶光、低声嘶吼的灰色妖狼给包围了起来。
而他们看不到的是,一只足有两人高的灰色巨狼正缓缓地从湖面升起,一步一步地向着他们走来。
第一二四章 藏花谷:自矜(下)
“防御!”
麦考利浑厚的声音响起,惊醒了呆愣在地的安布。
待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的时候,蔷薇骑士团的十人已经远离了湖边,背靠着一道刚刚被唤起的土墙,四位圣骑士持剑举盾,将另外六位圣法师护在了当中。
而他们也立刻就发现了湖中出现的那头小山一般的巨狼。
“远离湖岸!”
麦考利第一时间发出警告,依然站在原地严阵以待。
安布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拉了一下身边的人:“让我们的人聚过来!”
好在他之前就提醒过这些人,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千万不要各自为战,一定要记得他们是同一个团队。
在发现被包围的时候,那些银纽扣佣兵团的人就回想起了这一路上安布的喋喋不休,也算是没让安布,很快就自然而然地凑到了安布的身边。
安布很欣慰,但是还没有欣慰多久,就看到已经有几个人被突然跃起的妖狼扑倒,按在地上撕咬起来。
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银纽扣佣兵团的人格外地效率,不一会儿就在几个水系圣法师的齐心合力下,在他们身周筑起了几层厚厚的冰墙,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太冷了。
安布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只要自己没事就行,至于另外那些人……
安布扭头看了看另外那个队伍,目光坚毅地持剑举盾的麦考利正在小心地从这边退开,似乎也对其他人的死活不感兴趣。
在妖狼突袭咬死了几个人之后,剩下的人终于想到了“配合”这个词。
一个圣骑士举着盾,顶向扑过来的一只妖狼,但是却没有看到另一只妖狼已经悄无声息地趴在了他身后那个圣法师的背上。
一个火系的圣法师正在四处乱丢着火球,火球撩上妖狼的皮毛,带起一阵婴儿啼哭般的惨嚎,也打断了另外几个圣法师正在酝酿的法术。
而这位火系圣法师的守护骑士正在与另一位守护骑士对峙,因为一个乱飞的火球不仅打断了他的圣法师法术的吟唱,还间接导致了那位圣法师被妖狼啃断了脖子。
一位水系圣法师正打算效仿安布他们,给自己封在冰墙后边,却没想到前方一个圣骑士被一头妖狼撞飞,一下子砸倒了他刚刚立起的一道冰墙。
而另一个脑筋灵活的圣法师已经凑到了安布他们的身边,正打算张口寻求他们的“配合”,却不防突然脚下土浪翻滚,他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正好被一只妖狼咬住了脚脖子,向着狼群拖去。
那头妖狼咬着嘴里的猎物,看了看这个冷嗖嗖的护栏之后的十几人,又看了看护栏里那个正把手里的法杖放下的、穿着长袍的人,略微困惑了一下,便带着到嘴的猎物跑回了狼群。
安布自然注意到了自己人的小动作,虽然心里有些鄙夷,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效果很不错的法术。
安布再次看向了已经退到这个战场边缘的蔷薇骑士团,正好与麦考利冷冷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安布不禁地有些尴尬,面色也有些发红,但随即就梗起了脖子,对着麦考利冷哼了一下。
这人有什么资格鄙视他?他那些人明明每一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如今不也在冷眼旁观吗?不也在找机会临阵脱逃?
安布移回了目光,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别做得太过分了,稍微帮帮那些人。”
大概也是觉得他们这些人安然无恙的样子太过扎眼,安布身边的人对着妖狼聚集的地方的扔出了一把冰刃,安布也挥动了法杖,将一团冰雾送到了狼群之中,减缓了妖狼的攻势。
安布得意地看向了一只毛发上结起一层冰霜的妖狼,这只妖狼正被一把剑划开了肚腹,带着热气的内脏砸了那个挥剑的圣骑士一身。
他很是自得地笑了笑,再次转头看向了麦考利,却很遗憾地发现麦考利并没有再关注他,而是在与身边的人低声说着话,看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在担忧着什么。
哼,惺惺作态!
安布再次转过头,举起手里的法杖,精准地将另一把冰雾撒向了那些妖狼的头顶,又用另一道足有三米长的冰刃同时切去了两只妖狼的头颅。
如此声势浩大的两击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生物的注意,也因此很快安布就后悔了。
还活着的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向银纽扣佣兵团这里靠拢,而那些原本对这个冰疙瘩不感兴趣的妖狼们,也对着安布这些人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银纽扣佣兵团的其他人更是面色冷淡地看着安布,让这个原本就温度不高的安全区更冷了,安布总觉得他们下一刻就会把自己从这个安全区里丢出去。
就连那只一经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却一直守在一旁巍然不动的巨大灰色妖狼,也向着安布的方向偏了偏头,用那双幽冷的狼眼盯着安布。
安布突然觉得耳后和脖子有些痒,伸手摸了摸,原来是汗水正顺着他的耳后流到了脖子,又顺着脖子流进了长袍的衣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靠拢过来的人惊恐又激动地质问着安布:“怎么会有这么多狼?你不是说这里只有一个吃人花吗?”
“吃人花?说的是我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湖面上传来,带有几分少女的灵动,听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年纪应当不大。
妖狼的攻击一顿,纷纷退开到一旁,给这位已经飞过湖面、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少女让路,让她走近安布这些人所在的角落。
“怎么又是你们?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安布看着这个少女脸上的嫌恶,有点慌张地截下了她的话:
“我们这次不是为了生死树来的,也没有打算与你为敌,只是来找那两个留在这里的女玩家问些事情。”
“不用问了!”小青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滚出去,或者死!”
安布感觉到身边的幸存者们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有些人面露怯色,有些人一脸愤慨,还有些人已经指着小青的鼻子喊了起来:
“我们只不过是来找那个精灵”
这个人的话还没说完,一条绿色的细长绳索就套住了他的脖子,拎起来把他甩进了湖里。
安布心知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容他侥幸的机会,只能放低姿态:
“我会让我的人离开的,不过还是想问一下那位精”
几点青光飞向了他的面门,正是小青不耐烦地出手,直接就要取了他的性命。
安布一惊,未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同时一道闪着金光的透明盾牌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只听见“叮叮叮”三声,把那几点青光悉数拦了下来,而他刚刚咽下去的那个字又惊喜地从嗓子眼里跳了回来,只可惜跳得太急促,听起来像是他打了一个嗝。
安布正捂着嘴喘气,突然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响彻全场:
“那个精灵的两位朋友呢?在哪里?”
安布抬头,正好看见铺天盖地的绿影袭向了麦考利,但麦考利显然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把手里的盾牌向前一送,一个盾牌的巨大虚影恰到好处地与绿影撞在了一起。
麦考利略向后退了一步,随后又一步向前,疾声厉喝道:
“那个精灵年年的两个朋友呢?”
狂风骤起,漫天的草叶如无数的利刃飞向了麦考利,安布已经在心里为这位可怜人画起了一个十字架。
“嗷”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狼吼从安布的另一侧响起,震得安布脑袋里嗡嗡直响。
这一声狼吼还掀起了巨大的气浪。这气浪冲散了漫天的草叶,凌乱的草叶顿时冲到了小青身前,逼得小青连忙抬手掩面去挡。
“你说的那两个认识那个精灵年年的人,是这两个人吗?”
那头灰色巨狼口吐人言,盯着麦考利问道。一边问,它一边抬起锋利的前爪,拍向了身前不远处的一间小屋。
被拍散的小屋里,两个样貌服饰都一模一样的少女,正怀抱着两只狼崽儿,不知所措地看向满场呆愣的众人。
第一二五章 鹿溪:求证
年年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游戏里还会做梦吗?早已清醒过来的年年依然闭着眼睛,像是这样就能再次捡起刚才的那个梦。
明亮的房间,敞开的窗户外有蓝天白云,窗内的阴影下站着一个男人,一个似乎是在对她笑着挥手的男人。
虽然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也记不得他的名字,年年依然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这个人,难道就是我的家人?是我的父亲?
“醒了就睁眼!别装睡了!”
年年无奈地睁开眼睛,看向这个声音的主人。
年年半躺在地上,背靠着一株枯树,而西米尔正俯下身看她,还用手里的法杖捅了捅她放在小腹上的手。
“扰人清梦是要下地狱的。”
年年一把拍开那根法杖,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愣了一下,一摸后背:
“诶,伤口呢?你给我治好了?”
“不然还能有谁?”西米尔挑眉,随即好奇地问她:“你刚才做梦了?你竟然会做梦?”
“什么叫我竟然会做梦?”年年一脸黑线。
“……算了,没什么。”西米尔摇着头,向着另一边转了转头,“子墨,你别离我太远,会被瘴气影响的。”
蹑手蹑脚地溜到树后的子墨一顿,转过身来摸着鼻子嬉笑道:“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吗?”
年年听着这话不对劲,瞟了子墨一眼,就见子墨对她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西米尔。
这人是在表达什么?年年皱着眉,看向了西米尔:
“难道我睡着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
子墨哎呦一声,猛地一拍脑门,溜达到了年年身边:“妹子,你这话太有歧义了,以后可不能乱讲。”
年年更是不解,西米尔此时倒是开了口:“我就是检查了一下你的状况,怕你不小心挂了。”
“噢,那多谢。”年年干净利落地起身,“这里是哪里,什么方向,怎么走?”
“你还打算回去找九色登仙鹿?”西米尔蹙眉。
“不是找它,是找别的东西。”年年纠正了一下。
“你如果是想找你身上那两种箭的话,这里不会有的,绝对不会有的。”西米尔隔空用法杖点了点年年的腰间。
“不是找这个。”年年检查着自己的伤势和状态,发现斗篷已经被划烂了,就干脆摘了下来。
“找祭坛?”
年年不答,低头把斗篷卷成了一团,塞进了枯树上的一个树洞里。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那个祭坛?”
年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心疼地把那个空荡荡的项链也给摘了下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
西米尔的语气越来越重,看向年年的眼神也越来越深遂。
“一个答案。”
年年终于回应了他,抬头与他静静地对视。
西米尔张了张嘴,看着年年的目光也有些复杂起来,又转头看了看在一旁研究着一根树枝的子墨。
“要不我去那边睡一觉?”子墨瞄到了西米尔的目光,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西米尔收回了目光,对着年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咳,那容我插一句嘴?”子墨举手示意他要说话。
看到另外两人都转过来看他,子墨清了清嗓子,道:“那边那仨有办法解决吗?”
年年闻言,面色有些严肃地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看向了西米尔。
“你是用了那种箭吧?”看到年年点头,西米尔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就触发了九色登仙鹿的自保程序,它身边的玩家或者其他妖类没有阵营归属的那些会自动保护它,这个暂时无解。”
“可是……”年年想到了她临睡之前看到的那一眼,“是岁当时好像挣脱了一下?”
“就一下,然后他就又被控制了。”子墨补充道。
“玩家毕竟是活人,没有那么好控制,意志力强一些的人能短暂挣脱开来也是正常的。”
“不过也不能指望那三个人都是意志力顽强的人吧?比如那个三尺水,简直弱爆了!”子墨觉得还是要靠他和年年自己想办法。
“所以,你们不如就此离开这里吧?”西米尔提议,却只是看着年年。
子墨正想拒绝,但看到西米尔的目光落在了年年身上,就知道他只是在征求年年的意见,便识趣地住了嘴,也等待着年年的回答。
“我以为,你大概对我的性格有几分了解了。”
年年只是这么回了一句,既没说离开也没说留下。
西米尔轻轻叹了口气,从指间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菱形的徽章,递给了年年:
“我能做的不多,更不可能直接与它发生冲突,不过……你们暂时不会受雾气的影响了,还有这个,可以解除九色登仙鹿的控制,但是效果范围只有一米,佩戴徽章者身周一米。”
听完西米尔的介绍,年年一扬手把这个徽章扔给了子墨:“你拿着,我用不着。”
子墨想想也是,年年这次有所防备,应该不会再有与人短兵相接的情况了,估计也不会再靠近那三人里谁的一米之内。
把徽章随意地别在袖口,子墨抽出自己那把刀,看向也已经整装待发的年年。
“你一定要去?这次……它或许会有所防备的,你们两个未必能抵挡得住了。”
“而且,你可能真的会死。”
年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西米尔,发自真心地笑了笑:
“我知道。”
注视着年年和子墨远去的背影,西米尔觉得这些萦绕在身周的雾气还可以再浓一些,浓到可以遮盖住一切才好。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抬起手,透过一个突然出现的镜面,用手在上面按了几下。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一个人形的投影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投影的穿衣风格明显与这个世界十分格格不入:这人一身白大褂,底下是休闲裤,脚下却是踩着一双老头鞋。
这个人形投影抬手推了推眼镜,无奈地问道:“休斯,不对,现在该叫你西米尔,你又找我干嘛?又要改什么东西?我说你最近的违规操作是不是太多了一些?你刚才是不是又做什么了?就算是你,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批评你几句了。”
西米尔打断了眼前这人的喋喋不休,毫不客气地说道:“这次什么也不改,帮我查个东西。”
来人似乎跟西米尔很是熟稔,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很干脆地问道:“查什么?”
“查一个……角色的数据资料。”西米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
“角色?玩家还是?”
“不清楚,所以才让你查查。”西米尔再次看向年年消失的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意义。
“不清楚?”来人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这可就有趣了,来仔细说说。”
“一个看起来是玩家,却无法下线的角色,而且这个角色的记忆似乎有些问题,对进入这个世界之前的事情似乎遗忘了很多。”
西米尔转述了他从九色登仙鹿那里得到的消息。
准确地说,是九色登仙鹿向他询问了这两个问题,并且想知道这两个问题有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
来人摸着下巴的手微微顿了顿:“记忆缺失?正常来说,无法下线的话可能是已经没有了可以承载意识供其转移的实体……你该不会是认为……”
“她有可能是跟我一样已经‘死过’的人。”
西米尔对着自己的好朋友坦言了自己的猜测。
第一二六章 鹿溪:实验
“这不可能!”来人断言,双手紧紧地环抱着手臂。
来人叫做阿尔伯特,与西米尔当年还叫做休斯曾经长期合作过一个有关于意识上传的实验项目。
意识上传这个项目,最初也是最终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让人类得以永生。
抛弃脆弱的有机的生化结构,将人类的意识赋予到更加坚硬、存在更为持久的无机体上,并且一直传递下去,实现意识层面上的永生不死永不消亡。
而这个项目也可以为人类对宇宙和极限的探索提供一个更为可行的未来。
一旦真的实现了意识上传,那么宇宙航行时会对脆弱人体造成的伤害统统可以抛去不提,也不再需要额外为维持生命活性提供资源和其他设施,更可以保证每个人都能渡过漫长到以万年为单位来计算的航行时间。
所以这个项目不仅被投以了重资,更是在各个方面都获得了一些特权,比如被准许进行一定程度的活人实验。
说是活人,其实都是些半死不活的,和马上就要死的人。
人的意识只能同步传递,也可以作为数据保留下来,却无法完美地复制下来,让这些被复制的数据“活起来”。
这是这个领域多年来唯一确认下来的研究结果。
因此意识上传的一大难题就是如何解决人体死亡后,让意识继续存留的问题。
或者说,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每个人都可以顺利地抛弃他的身体和大脑,不再以心跳作为活着的标准,而是纯粹地作为数据意识体存在下去。
而阿尔伯特二人最终发现的突破口,就是一个人的濒死体验。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有过濒死而未死的经验。
这个“死而复生”的过程完美地体现了这个人的意识从短暂的脱离**到回归的过程,而这个人回归的意识并不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人还是那个人。
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过程可以人为操控吗?
短暂脱离**的意识可以回归到其他**身上吗?可以回归到无机物上吗?
这个短暂脱离**的意识是怎么保有原本的一切记忆和特性的?
阿尔伯特和西米尔观察了很多濒死之人的意识数据,也亲眼旁观了很多人死亡时的意识数据变化,更是期待过很多人的死亡时刻,以便于让他们截留住这些人的意识。
但是很可惜,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
偶尔有一些人的意识在死亡后没有立时消散,被截留下后得以复原,但是这些被复原的意识数据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记忆缺失,更是缓慢地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独立意识,渐渐地变成了冰冷的数据,只不过这些数据因为原主人记忆的缘故,会呈现出一些较为生动的表现形式。
最后,阿尔伯特和西米尔不得不承认了“意志力”这个有些玄妙的力量的存在。
或许也不是那么玄妙,而是与量子力学里的观测者效应有些类似。
既然已经确定了人类的神经元里有量子级别的活动存在,那么出现“观测这个行为对被观测对象造成一定影响”也是很有可能的。
在这个情况下,观测者就是这个人自身,而被观测到的对象就是这个人自身的死亡。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对死亡有先天的认知,在呼吸停止的瞬间也对自身的死亡有了认知,所以意识才会遵循这个认知,选择让自己消亡?
所以在死神面前截留住一个人意识的方法,就是让这个人在意识不到自己死亡的时候死亡?
听起来似乎有些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让这两个精英愁白了头发。
就算是意外或者事故,人的死亡也很难不被自己意识到,尤其是潜意识的存在更是增加了证实这个猜想的难度。
而且正是因为意外的不可预知性,他们也无法提前为实验对象准备好保留意识的设备更不要说这其中还涉及到了严重的法律和道德问题。
所以,西米尔的存在,不仅仅是一次意外,更是一个奇迹。
而奇迹不会发生两次。
所以西米尔想要查的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另一个奇迹。
听完阿尔伯特的推断,西米尔淡淡笑了笑:
“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用意外或者奇迹这种字眼的吗?”
“这已经不是小概率事件这么简单了,你是想让我相信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天上掉下个保险箱,保险箱又变成了一只红毛鸭子这种事情发生了两次?”
“总之,帮我查一下吧!有个结果,也让我……安心。”
西米尔的声音有些低沉,看在阿尔伯特的眼里,显得有些寥寥的寂寞。
“查一下自然不是难事,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阿尔伯特叹气,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成功地抛弃了**的“人”,西米尔此时的期待也是他完全理解的。
“而且,我觉得,这个结果有很大的可能是来自某个实验室的实验数据体。”
看到西米尔略微不解的神情,阿尔伯特再次推了推眼镜:
“这是你走了之后的事情了,我们与其他的实验室建立了一些合作关系,也在这个游戏开放后给一些科研项目和社科研究开放了自由端口,让他们可以把自己设计的一些数据体作为玩家投放进来,进行一些实验或者数据分析之类的。”
“所以你说的这个无法下线又没有记忆的角色,有很大的可能是哪个实验室特意设计出来的。”
“虽然我们有过协议,这些投放进来的角色不能暴露给普通玩家知道,也尽量不要引起游戏里的事端,更不要表现得太过特殊了,但是也难免会有些设计者会比较古怪。”
阿尔伯特无奈地说着,很明显这种古怪的设计师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西米尔听到这里,也觉得自己或许是猜错了,毕竟他还真的不知道这个事情,那么遇到一些特殊的玩家也不算是什么稀有的经历?
“你开放了多少端口啊?别忘了这个世界是很脆弱的,也很容易就被玩家的举动给牵引的。”西米尔挑眉,很是尽职尽责地维护起了游戏里的秩序。
“同时只会开放三个,不过谁知道有没有偷偷溜进来的。”提起这个,阿尔伯特也有些头疼,“我也没办法一个一个去查,而且有些数据就是出现一次就再也不出现了,更没法查啊。”
西米尔摇摇头:“自食其果,谁让你当初开这个口子的?”
阿尔伯特无奈:“做实验是要钱的啊,这也是金主的提议,总要稍微有点进项,你也知道,这个游戏其实并不怎么赚钱。”
“你自己解决吧,不过我要是在游戏里遇到了这种数据,说不好还能制造些意外?”
“你可别乱来!”阿尔伯特连忙摆手,“这些实验数据和玩家可不一样,死掉一次是会造成数据丢失的,如果是意外也就罢了,真要是你做了什么,这个损失我可补偿不起。”
“诶对了,你可以让那个角色死一次看看啊?看看会不会有记忆丢失或者行为异常之类的。”阿尔伯特提议。
说回这个话题,西米尔摇了摇头:“万一不是呢,就这一次可能就真的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阿尔伯特看着还没有打消这个不可能猜测的西米尔,问道:“所以你要我帮你查的角色到底是哪个?”
“你最近见过的,那个叫做年年,也叫cybele的精灵族玩家。”
“是她?那小姑娘还蛮有趣的,”阿尔伯特突然戳了戳西米尔,当然这个投影是不会真的戳到西米尔身上的,“你该不会是对那个小姑娘有了什么想法,所以才希望人家跟你一样的吧?”
“收起你那无聊的想法。”西米尔没好气地说道,“总之去查一查,慢慢查,仔细查,我不急。”
阿尔伯特耸了耸肩,点头之后和西米尔打了个招呼,化作一个光点消失在了西米尔面前。
“慢慢查,仔细查……”西米尔轻轻地重复了这两句话,随后苦笑一声,抬脚向着年年消失的反方向走去。
所以我其实是有些害怕得到什么答案的吗?
第一二七章 鹿溪:坦白
三尺水一直在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剑。
云笈剑的剑身材质特殊,并不会留下什么血迹,但是三尺水就是觉得这上面沾满了鲜血。
“你没事吧?”唐青笠走了过来,拍了拍三尺水的肩膀。
三尺水像是反应迟钝的木偶,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唐青笠:“你说,年年该不会……”
“她没事,她最后不是被人救走了吗?”
唐青笠叹气,虽然是被人救走了,不过在那之前受的伤也是实打实的惨重。
他上线最早,也是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的人。
他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角色,只能像被困在这个躯壳里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年年的头顶扔下了一把大火。
最后更是眼睁睁地看着年年被三尺水重伤,滚入弥漫着瘴气的枯树林。
唐青笠看着自己的手里的罗盘,又看了看被自己捡到的那颗狼牙。
罗盘的底部边角有一个浅浅的圆形白印,略微凹进了金属制的罗盘里,但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罗盘的使用。
一点都没有。
唐青笠看着那颗锋利且闪着幽绿光芒的狼牙,心知年年是特意没有把狼牙的尖端朝前射出去,更是让这个狼牙只是擦了个罗盘的边。
否则那么近的距离,以年年的力道,自己这个罗盘恐怕就要被穿个洞出来了,更甚者或许会被这颗狼牙给击到四分五裂。
说抱歉或者谢谢都太过对不起她这份心了,这可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抵偿的,唐青笠把狼牙收回了袖中,决定出去之后为年年寻一把既精致又锋利的匕首,最好是那种做工华美又独一无二的。
年年为了挡住三尺水的剑,取出的那把匕首当场就被击碎了,这一幕自然也被唐青笠收入了眼中,记在了心里。
他再次看向发呆的三尺水,知道这个直接造成了年年的身体和财产损失的人此时正在强烈地自责。
“不如我们去问问是岁是怎么摆脱那头鹿的控制的?”唐青笠提议。
“对啊!”三尺水眼睛一亮,“我怎么把他忘了,他当时肯定是挣脱了一下,不然……”
三尺水把后边的话狠狠地咽了回去。
两人转过身,看着坐在地上摩挲着玉埙的是岁,不约而同地有些犹豫。
因为这人看起来心情十分的糟糕。
三尺水想到他们上线之前看到的东西,缩了缩脖子,心道,这人此时的心情绝对不会好到哪儿去。
那箱子东西是岁最终也没有亲手翻开看看,那片承载了记忆的芯片也没有被打开,而是跟那个箱子一起被锁了起来。
如果不是三尺水提醒他游戏里大概会有人等着他他原本是想让是岁换个心情缓和一下情绪是岁说不定就要一个人在家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了。
结果……或许让是岁一个人发呆还算是个好一点的选择?
可惜那头鹿一直不见踪影,不然三尺水真想把它给绑起来,让自己砍两剑出气,也让是岁转移一下注意力。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顺便叫上他一起在附近转转,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鹿。”
唐青笠轻轻推了三尺水一把,与他并肩走向了是岁。
“咳咳,”走近之后,唐青笠清了清嗓子,“是岁,我们想问一下你当时是怎么”
“我也不知道。”是岁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们两个的来意,不等唐青笠问完,就干脆地答道。
“那这个还是无解了?”唐青笠按了按额角,“年年他们两个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说不好啊。”是岁叹气,收起了手里的玉埙,“而且我刚刚发现了一个问题。”
“嗯?”
是岁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唐青笠认出这个正是他们与九色登仙鹿签了任务协议的那个卷轴。
是岁把卷轴打开,递给了唐青笠。唐青笠接过来,根本不需要仔细看,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年年的名字呢?”
当初,在年年和子墨商定好了那个偷渡九色登仙鹿的计划之后,她就也在这个卷轴上签了字,领取了护送九色登仙鹿的任务。
而如今,年年的名字竟然消失了……
“年年这是成了敌对方了?”
“应该是了,不过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成为敌对方的,我也想不通她会跟过来的理由。”
“我之前给她发的几条消息都说了这里没有危险,我们也会很快回去,而且既然九色登仙鹿已经被救出来了,她也没必要一定要过来看看吧?”
“总不会她是接了个对立任务吧?或许和那个子墨一样了?”唐青笠觉得有些头疼,青花茯苓两人之前发来的消息解释了一下子墨的原本打算,但是却没说年年会跟他一起来。
“正好和我们三个是敌对了啊,而且我们的任务也还没完成……那我们还得继续跟她打?”
是岁不语,显然是默认了唐青笠的猜测。
“我现在倒是很想见见那只鹿,最起码也要给我们讲解一下当前的情况吧。”
唐青笠惫懒地一站,眼睛却是在向着四周乱转。
“我们要不要干脆直接走?”三尺水提议,看着枯树林里的雾气,“就算是中毒了也比现在强啊!我tm的,靠!”
“有道理!”唐青笠打了个响指,“我们都走了,那么就不会有人再受控制,年年也就不用担心伤到我们的问题了。”
是岁也站起了身,直接抬脚走向了那片枯树林。
“等等。”九色登仙鹿的声音如预料之中响起。
“你们……年年之所以会成为敌对方,是她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力量,从而引动了我被人预设好的自保机制。其实,我也不想伤害她的。”
九色登仙鹿从他们身后的草丛里转出,唐青笠觉得这最后一句话大概是真的,因为他从这头鹿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点苦恼。
是岁也留意到了这一点点的情绪变化因为九色登仙鹿之前从未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过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除了三尺水。
三尺水看到这头鹿的时候就已经拔出了剑,九色登仙鹿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冲到了它面前,而等它的话音刚落,三尺水就又变成了一具木偶。
唐青笠无奈地摇头,和是岁对视了一眼。
“你说你不想伤害年年,那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解决?”
“希望她不要再来。”
“除了这个呢?我们可以走了吗?”
“暂时……还不行,事情的发展已经改变了……”
九色登仙鹿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枯林之后是一大块空地,只有些草丛和灌木生长,隐约还能看到远处有些树木,一片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但是九色登仙鹿的这个目光明显是有落点的,虽然那个落点此时只是空荡荡一片虚无。
“你们不要急,”九色登仙鹿看向了三尺水,“你也能听到我说话,所以请不要冲动。”
“让我们不急也可以,”是岁淡淡地道,“你不如把所有的一切都解释一下。”
九色登仙鹿很是顺从地低下头:“自然,我会把所有能说的事情都告诉你们的。”
“当时在我离开藏花谷的结界之后,是我暗地里影响了那些人技能的效果,让年年被留在里面的。”
“理由呢?”
唐青笠抱着手臂,皱着眉问道,他其实并不是太惊讶于这个事实,因为他本来就有所猜测。
“因为,我不想让她成为我的敌人。”
第一二八章 鹿溪:选择
“所以,这个游戏以后会有阵营系统?你还是其中一个阵营的引导人?”
九色登仙鹿首先解释了它的身份,和它在这个阵营系统里的作用。
果不其然,这个爆料很容易地就吸引了这三人的注意力,也缓解了当下的紧张气氛。
就连一直被按下暂停键的三尺水也在努力地眨着眼睛,似乎是有话要说。
“你们手里的那个护送任务,就是这样一个有阵营导向性的任务。”
“在这个任务期间你们会与我培养起一定的好感度,也会让你们对我这一方的情况有所了解,其结果就是要让你们在未来更偏向于选择我这一方。”
“既然有你这一方,那也就是有与你敌对的一方吧,所以你是担心年年最后会拒绝加入你这个阵营?”
是岁皱着眉问道,既然只是个导向任务,又不是要决定加入哪个阵营,那年年做哪一种选择都是有可能的吧?
“对她的导向,有很大的概率会失败,而且,她的拒绝很可能也会影响到你们的决定。”
“你把她留在结界里的这个行为就已经影响到我们的决定了。”
唐青笠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若是不解释,你们也只能是怀疑。而且当时那个情况,那些人比我更可疑一些吧?所以我只需要稍加引导,未必不能消除你们对我的敌意。”
“而且我也确实对你们没有敌意,我相信你们会感觉到的。”
“你还是接着解释为什么要把年年留在那里的原因吧。”
是岁引回了这个谈话的主题。
“她身上有一些属于敌对阵营的东西,被我无意间看到了。但是又发现她并没有阵营归属,所以我想她大概只是接触过对立阵营的一些人,或者物品。”
“但是,那些物品……而且就算只是接触过一点,因为人类先入为主的思维习惯,她会选择敌对阵营的概率也会大增,更不要说她还和……相识。”
听着这像是被自动屏蔽过关键信息的解释,是岁低头思索了一下,而后道:
“这似乎说不通吧?你之前说,年年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力量,有鉴于这个力量直接让你启动了自保程序,所以应该就是属于你的敌对阵营的力量吧?”
“但是按照你所说的,她只是接触过一点点,那怎么可能会直接动用这种力量?难道这个阵营所提供的力量是开放给所有人的?”
“当然不是,所以这个矛盾点正是我没有想到的地方。”
“而我第二个没有想到的地方,就是虞桃的死亡。”提到虞桃的名字,九色登仙鹿有些黯然。
“我离开藏花谷之后,结界必然会崩塌,虞桃也必然会受伤,那么年年的脚步也就必然会被牵绊住。这是我原本设想好的情况。”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避过她,单独领着你们三人来到这里。就算她可能会追赶过来,那也是在她处理好藏花谷的事情之后,而那个时候你们或许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
“就算那个子墨依然会追踪过来,沿路的妖兽也足以抵挡住他们的脚步。”
听完九色登仙鹿的解释,唐青笠尚在思考这里面的逻辑,是岁倒是笑了笑:
“年年是为了穿过那边那片瘴气才会使用那个不该动用的力量的吧?”
“因为年年有大概率做出不符合你的想法的选择,所以你就试图抹消掉她做出选择的机会。结果,正是因为你的这个举动,导致她彻底地走向了你的对立面。”
“假如她原本还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会选择成为你的同伴,那你现在就是亲自把这百分之一的可能性给毁了。自食其果的感觉,如何?”
是岁少有地在话语里带上了一点讥诮,一边勾着嘴角,一边挑眉看向九色登仙鹿。
九色登仙鹿沉默了很久,旁边的是岁和唐青笠也没有催它开口,而是把突然恢复了自由的三尺水给一把按住。
“我去,我刚才有好多话要说,可是我现在又都忘了!”三尺水挣开了是岁的手,冲着九色登仙鹿嚷嚷,“我说你到底能不能别老控制我?而且为什么每次都是只定我一个人!”
“说起这个,你那个自保机制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唐青笠说道。
“暂时没有。”九色登仙鹿摇着头,“她若是再来,你们三人依然会不受控制地攻击她,而只要你们三个的名字还留在卷轴上,你们就无法离开这里。”
“而且,子墨也带来了二十多人,现在也在这个鹿溪之内,如果你们三个离开了,那么下次被控制住来攻击年年的,说不好就是那二十多人了。”
“那些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子墨的人,年年肯定不会手软,一箭一个就都给解决了!”三尺水摆摆手,表示这个问题根本不成问题。
“这可不一定,”唐青笠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罗盘,“别忘了这次年年是和子墨一起来的,而且还拼着被你砍一剑也要救他,子墨明显也很紧张年年的样子,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年年或许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生死,但是既然子墨也在,以年年的性子,也是很可能因为照顾子墨的情绪而手下留情的。”
“面对二十多人再手下留情的话……”唐青笠摇摇头,“还是面对我们三个要安全一些。”
“前提是她还会回来,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赶过来?”是岁依然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点我也无法确定。”九色登仙鹿再次摇头,“我虽然知道她在寻找什么,但是她寻找的东西与阵营无关,更与我要做的事情无关,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的具体来意。”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如果她再来的话”
“因为预设程序的关系,我的确无法决定你们的行为,也无法决定她的行为,但是,控制我自己的行为这种事,我还是办得到的。”
第一二九章 藏花谷:立场(上)
见到青花和茯苓两人出现,尽管是在这种情况下,麦考利心下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从海伦那里得到的指示很简单:在众人面前救下这二人,适当的时候可以制造一些牺牲。
海伦告诉他,他们身后尾随的那些华夏人,应当都是来自天工坊的。
虽然松青怀疑天工坊的插手与那个精灵年年有关,但是海伦以她女性的直觉认为这其中恐怕是有些误会。
不过就让松青误会下去也没有什么坏处,最好是能破坏掉年年和行天下会长是岁的合作关系也多亏了这个误会,让松青透露出了很多有趣的消息。
海伦着重让人打听了一下天工坊会长木本尊的私人关系,在得知他与最近相识的一位叫做江锦瑟的云笈剑宗女玩家相处得十分融洽之后,海伦又查了查那个女玩家的事情。
因为苏泽的关系,江家师门的几个徒弟在长安城里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尤其是当时那场苏泽与矮人族的当街冲突,也让不少玩家对赶来救人的江锦瑟印象深刻。
海伦很快就得知了这藏花谷内的两人都是江锦瑟的徒弟,也就猜到了天工坊会如此大张旗鼓地介入的原因。
所以青花和茯苓两人一定要保住,更要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天工坊的人面前救下来。
但是可惜的是,自从麦考利进入这个叫做藏花谷的地方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见到这两姐妹,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还留在这里。
而后发现他们这群人竟然中了狼群的埋伏时,麦考利已经对完成海伦交代的任务不抱期望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刚刚从湖上出现的小姑娘,又让他看到了转机。
如果说小青第一次出手是个意外,是出于对此人聒噪的惩罚的话。
那么她第二次出手,绕过安布身前那么多人也要取他性命的举动,就太过可疑了。
而想想这两次出手的时机和效果,似乎都是为了阻止这些人提及那个精灵,或者是提及那两个女玩家与那个精灵的关系?
这个猜想刚一从麦考利的脑海里闪过,他就出手为安布挡下了小青的攻击,又刻意大声地喊道:
“那个精灵的两位朋友呢?在哪里?”
看着不出所料地向自己袭来的攻击,麦考林嘴角勾了勾,举起盾使用了盾击技能,将小青的突袭尽数化解。
略显狼狈地一步退下之后,麦考利艰难地向前踏出一步,再次焦急地大声喊道:“那个精灵年年的两个朋友呢?”
看着漫天飞舞的草叶,麦考利无畏地持盾冲了上去,他已经做好了在小青手下受伤的心理准备,同时也在用他们蔷薇骑士团内部的通用手势让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
麦考利刚刚举起加持了额外防御的盾牌,却不想场中情势突变。那头灰色巨狼在将青花茯苓两人暴露出来之后,就与立时怒不可遏的小青打了起来。
小青身后飞出一只由飞旋的草叶汇成的绿色大掌,向着那头灰色巨狼的头顶拍去,而那头巨狼利爪一挥,一道狭长的灰芒立现,不仅撕裂了这绿色大掌,还穿过了掌心直冲小青而去。被小青一声娇喝,用手里长长的草叶鞭劈散在了空中。
原本以为小青身份有异的麦考利敏锐地观察到了她此时的攻击有些畏手畏脚,似乎是很怕伤害到已经被狼群团团包围的青花茯苓二人。
但是那头灰色巨狼的攻击也有些拘谨,似乎也是在刻意避开那二人,不想伤害到她们两个。
帮哪边?哪边才是那个精灵的友方?
麦考利陷入两难,却无意间扫到了远处人群里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子。
这个人……似乎是叫做狗芽?是银纽扣佣兵团那些人发现的,又带来的吧?
他似乎对那个精灵的行踪有些了解,不仅透露了这里这两人与年年的关系,而且还是亲自带着人来到这里的。
他在恐惧?恐惧谁?
麦考利顺着狗芽那充满了恐惧和怨恨的目光看去,最终把目光落到了那头灰色巨狼身上。
想到此人这一路上如惊弓之鸟的表现,和他亲口说的被一头狼咬掉脑袋的经历,再加上麦考利偶尔会听到银纽扣佣兵团的人会形容他为“叛徒“,麦考利迅速整合了一下这所有的信息,并且得出了结论
“准备攻击!目标!灰色巨狼!”麦考利举起手里的骑士剑,把剑尖指向了场中正在无数绿色鞭影中咆哮的巨狼
第一三零章 藏花谷:立场(下)
蔷薇骑士团的人果然都很雷厉风行,在听到麦考利的命令时,毫不犹豫地随着麦考利踏入了战局。
两位风系圣法师卷起了地上四散的草叶,与小青的攻击一起指向了灰色巨狼的双眼。
灰色巨狼的脚下土浪翻滚,几条黄色土龙从地上翻出,紧紧地缠住了灰色巨狼的四肢。
一个半径足有五米的火圈也出现在了那头巨狼的头顶,噼啪作响、飞溅而下的火星已经燎到了它的皮毛,带出阵阵焦臭。
看起来似乎是在全力向着那头灰色巨狼攻去,但是麦考利并没有忘记他此行的目的:救人。
从结果来看,他只需要保证青花茯苓那两人的安全即可,而这个保证,就是要把那两人安置在他们蔷薇骑士团的护卫之下。
所以,虽然现在要让自己人稍微压制一下那头灰色巨狼,但是麦考利本人的冲击方向却是围着那两个女玩家的狼群。
与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位蔷薇骑士团的圣骑士,以及紧紧跟着他们的两道白色雾气。
这四人的冲击不仅突然,而且速度和力道都极为可观。他们就像一颗炮弹一样,砸向了那些妖狼。
在撞飞了两只扑过来的妖狼之后,麦考利和另外三人便陷入了狼群的包围之中。
而此时,始终紧紧跟着他们的那两道白色雾气贴着地面来到了这些妖狼中间,眨眼之间,雾气升腾,这些妖狼的皮毛上结起了一层冰霜,动作也霎时一顿。
麦考利借着这个机会,再次一个冲锋,眼看着就要冲到青花茯苓两人身前,却突然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向旁边一躲,刚好与向他后心袭来的一道灰芒交错而过。
这一躲,不仅停住了冲锋的势头,而且也给了那些妖狼挣脱冰雾的时间。
虽然行动依然迟缓,但是这些妖狼依然拖着僵硬的身体挡在了麦考利的面前,哪怕是被麦考林一剑砍到身上,也没有挪开半步。
反而是麦考利四人渐渐地陷入到了突围也不是冲锋也没办法的两难之地,而他们的圣法师此时正在受到那头灰色巨狼无差别的攻击骚扰。
尽管小青也在与这头灰色巨狼对峙,但是却一点对蔷薇骑士团的圣法师施以援手的打算都看不出来,只是任由那头灰色巨狼施为,她自己则是一点点地向青花茯苓两人所在的位置移动。
麦考利再次用盾牌挡住了一只妖狼的飞扑,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场上的形势后也有些束手无策。
他们已经冲到了这个位置,如果此时退出去,那下次还能不能冲进来?而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他们有没有机会碰到那两个女玩家的边儿?就算碰到了,他们这几个人能顺利地把她们保护下来吗?
麦考利此时有些后悔于自己的冲动。
那两句话果然应当再斟酌一下,最起码也要表达出他们对那个精灵的善意,让小青知晓他们的立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青明显对他叫破年年与这两人的关系有所不满,那头灰色巨狼更是他们的绝对敌方。
有些难办了啊……如果只是需要做些牺牲的话还好说,现在就怕牺牲了自己,却得不到想要的效果,那……
不知道能不能……
麦考利略微侧首,看向银纽扣佣兵团那些人和剩下的其他人。
不过一眼,他就失望地转回了头。
这些人大概是觉得这边的战局结果如何都无所谓,也与他们无关紧要,所以已经一个个地溜到了湖面之上,在银纽扣佣兵团的那几位水系圣法师的帮助之下,如今已经向着湖中那棵奇异的大树赶去了。
个别几个头脑还算冷静的,既没有跟着那些人渡湖,也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果断地抽身离开了这里,看起来是想要直接离开这个山谷。
麦考利定了定神,正打算向着小青澄清一下自己的立场,突然听到另一侧有脚步声浩浩荡荡地传来,紧接着就是有些凌乱的人声响起。
麦考利一边提防着妖狼的偷袭,一边向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
一个大概二十多人的队伍正迅速地穿过藏花谷内的花海,向着他们这里奔来。
而领头的那个男子满脸焦急,远远地就开始指挥手下的人分散队形,呈半圆形包围过来。
这些是……天工坊的那些人?
麦考利瞬间猜到了这些人的来历,顿时喜出望外,待到来人稍微靠近了一些,他大声地对着这些人喊道:
“青花茯苓在这里!她们被狼群困住了!”
第一三一章 藏花谷:混乱(上)
藏花谷内地势平坦,所以丁壬早早地就看到了湖边的飞沙走石和各种耀眼的技能光芒。
最显眼的,自然还是那头高大的灰色巨狼。
丁壬不了解此时的情势,也无从判断他需要保护的青花茯苓两人在哪里,但是按照他之前与谷内联系的内容来看,他应当是与一个叫做小青的花妖小姑娘合作的。
而后来最终确定下来的“里应外合”计划里,那个“里”又多了一群据说是新盟友的妖狼。
不过现在看起来,还不等他们赶到他们召集人手就花了些时间,尾随的时候也不敢靠得太近这里的情况就有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随着丁壬领着天工坊的人靠近,他也看清了此时场中的混乱:
一个身穿翠绿色衣裙的小姑娘抬起手臂、一手指着那头灰色巨狼,无数的草叶正如狂风暴雨一般顺着她的指尖飞出。
而那头灰色巨狼看起来已是十分地狼狈。
它的背部有一块块被火烧过一样的焦黑,身上沾满了枯叶草屑和泥土。它的两只后腿已经被冻在了地上,一只前爪正按着几条不断扭动的草藤,另一只前爪则是挥出了一道好似要劈裂天地的十字灰芒,笼罩向了它面前的所有敌人。
虽然看起来如此狼狈,但是这头灰色巨狼的眼神依然凶戾异常。
似是察觉到了丁壬的视线,巨狼猩红色的眼珠在眼眶里向着他这里动了一下,但转瞬就又收了回去,像是看到了一只不足挂齿的蝇虫。
巨狼的身边还有三十多只妖狼,每一只都足有半人高,此时正把四个人团团围住。
这四个人……丁壬看着那几块亮得耀眼的盾牌,就知道这些人恐怕并不是他们华夏的玩家。
西方人啊,那就是冲着月灵木来的了?敌人?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江女侠的那两个徒弟呢?
丁壬随后就注意到了另外一些正往湖中心的那棵树赶去的人,看衣着同样都是来自盖亚大陆的人。
在那棵树那里?
丁壬对着身后的众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分开靠近那边的战局,最好能绕过这片混乱。
“青花茯苓在这里!她们被狼群困住了!”
刚刚打算绕过这里的丁壬突然听到了这一声大喊。
他顿时停步,望向了对着他喊出这句话的人。
不认识?这是谁?
“她们被狼群困在里面了!快来帮忙!”
那个举着盾牌拿着剑的男子再次冲着他焦急地喊道,一边喊一边不住地向着灰色狼群的中心看去,似乎是在确认里面的情况。
丁壬连忙拉过身边一个人:“看看里面的情况,记住,是两个神农谷的双胞胎妹子!”
这人解下背上的剑,一个呼啸御剑而起,向着狼群中心飞去,飞到一半的时候剑光一顿,随后便向着狼群之中的某一处急速落去。
丁壬心内一喜,知道这是见到正主了,但随后就是一惊,因为那灰色巨狼突然转过了头,盯住了这个御剑飞行的人。
此人倒也不是庸手,靠近地面之后灵活地躲过了几只向着他扑来的妖狼,在发现确实不好接近之后便利落地再次升空,返回到了丁壬这里。
“怎么样?”丁壬几步赶上去,抓着那人的胳膊问道。
“看到了,确实是在狼群中心,两人似乎都已经昏迷,看不出有其他明显的伤势,那些妖狼也没有太靠近她们两个人。”这人尽量仔细地交代了一下。
丁壬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就看向了且战且退的那四个西方玩家。
这四人明显是在向着他们这个方向退来。
似乎是友方?丁壬一声令下,叫自家的兄弟赶去接应。
妖狼本来也没有要穷追猛打的意思,看到丁壬带着天工坊的人冲了上去,追出来的几只妖狼立刻回身奔回了狼群之中,与其它妖狼们一边拱卫着正在与小青交战的灰色巨狼,一边把狼群之中的青花茯苓团团围住。
“我叫麦考利,是精灵年年的朋友,听说有很多人正在找她,特意带人来帮忙的。”那个自称为麦考利的男子收了剑,向着丁壬伸出了右手。
丁壬也伸手握了握,随即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两位叫做青花茯苓的女玩家被狼群困住了,那个小姑娘,似乎是叫小青,正试图从狼群手里把她们两个救出来。”
麦考利根据这一路上从银纽扣佣兵团那里听来的消息,和刚才情势的变化,给出了一个他认为十分合理的介绍。
“困住了?你可知道是为什么?”丁壬记得这群妖狼应该是花妖小青的同盟来着。
“不清楚,不过,”麦考利看向了狼群,“这些狼似乎也不想伤害她们。”
丁壬看向了刚刚御剑飞行去探查情况的人,这个说法倒是与他的观察结果十分吻合。
这到底什么情况?丁壬有些犹豫,若是他们贸然出手的话,会不会反而会害了江锦瑟的那两个徒弟?
“狼王,你当真还要跟我打下去?”
丁壬还没有思考出个结果,就听到混乱的场中安静了下来,片刻后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有几分恼怒和凌厉。
“哼!难道不是你先欺瞒了我?”狼王盯着小青说道。
“我没有欺瞒你,”小青淡淡地回道,“你没有问,我又何必说?”
“你明知是谁把我们逼到了这个地步,却还要让我们保护她的朋友?”狼王对天长啸一声,引得狼群一阵刺耳的鬼哭狼嚎。
“狼王!你若是伤害了她们,我保证你和你的族人绝对不会活着走出这个地方!”小青的发丝飞扬,衣裙烈烈,喝出的话语也像是一道疾风。
“我可以不伤害她们,但是我要你与我做一个交易。”
第一三二章 藏花谷:混乱(下)
狼王用目光扫了扫不远处的丁壬和麦考利这一行人,随后继续对着小青说道:
“一,我要你离开藏花谷,并且未经我的允许,永世不得踏入这里半步!二,我要你帮我杀了那个从我这里骗走狼牙的年年,把狼牙夺回来!”
“不!可!能!”小青一字一顿地说道。
“藏花谷自诞生起就是我们花妖一族的栖息地,你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被我好心收留下来而已,还敢妄想把这里据为己有?做梦!”
“你们花妖一族?”狼王语带讥诮地回道,“你不过是虞桃一时心软逗弄着养着玩的宠物罢了!如今她不在了,给你换个主人又如何?”
小青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瞪向狼王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样。
“怎么?难道你一直不知道?那你应该更不知道虞桃是怎么变得那么强大的了?”
狼王舔了舔自己的前爪,很是随意地问道。
“狼王,虞桃的事情与你无关,我现在只问你,那两个人你是交出来还是不交!”
小青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手里青光大显,似是又要动手。
“你答应我那两个条件,或者只答应其中之一,我就把这两人安全地送还给你……们。”
狼王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丁壬这里。
丁壬暗道了一声这狼王狡猾,立刻站出来对着小青说道:
“小青姑娘,我们不会强人所难,而且那位精灵年年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绝不会做顾此失彼的事情。”
说完他看了看身边的麦考利,看着这人有些犹豫的样子皱了皱眉。
“麦考利是吧?你难道想支持狼王的提议?”
“不不不,”麦考利连忙正色道,“这位小青应该也是年年的朋友,她要是知道我为了救她去伤害了她的朋友的话,她肯定要生气的。”
丁壬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顿时对这人有了几分好感。
小青听到这话也有些意外,奇怪地看了麦考利一眼。
“哼!虚伪的人类!”狼王倒是淡淡地瞥了一下麦考利,目光里有几分轻蔑。
麦考利此时倒也坦然,对上了丁壬的视线,很诚实地说道:
“我确实有点想答应这狼王的一个条件,毕竟现在青花茯苓两人都在狼王手里,我们不管怎么做都是投鼠忌器,很容易得不偿失,还不如假意应承下一个条件,等救到人后再考虑其他。”
丁壬瞬间了然,知道这人现在把这话说出来,不仅是暴露了他刚才那一瞬间的自私算计,也算是挑明了自己接下来要与狼王短兵相接的打算。
倒也是个坦诚的人啊。
丁壬直接一摆手,领着众人站到了小青身边,两个云笈剑宗的玩家直接御剑到了空中,忽上忽下地绕着狼群打转。
几个出身明堂的玩家引动着各自的罗盘也升到了空中,五个罗盘正好占据了狼群头顶的五个方位。
其他或持剑或握刀的玩家也都把刀尖剑尖对向了狼群,还有几人端起了简易火铳。
一个身穿儒衫的男子取出了一只铁萧,送到了唇边吹响了一曲“破阵”,顿时场内众人士气大振,只觉得全身上下有使不尽的力气、流不干的热血。
麦考利这些人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华夏玩家如此规模和场面的战斗,圣法师们都好奇地盯着那几个在头顶旋转的罗盘,而四位圣骑士则是在感受着被“破阵”一曲加持后增加的力量和生命。
“你们当真要动手?你们当真不怕我出手杀了那两个人?”狼王看着对面这些虎视眈眈的人类和那一只花妖,出声威胁道。
“只要你还怕死,你就不敢轻易伤到她们。”开口回应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迅速与小青交换完情报的丁壬。
多疑、狡猾、贪婪、自私,这是小青对这个狼王的评价,而在听说了这只狼王是被年年坑害到了被逼出领地的境地之后,丁壬又着重问了一下这里面的内情。
这狼王不仅直接咬死了那只传错东西的妖狼同族,又牺牲抛弃了近十头妖狼才逃到了藏花谷,而且为了进入藏花谷还曾经软言相求过小青,这才毫发无伤地被小青给放了进来。
毕竟藏花谷好歹也是小青的主场,她的实力本就不弱,在生死树的增幅下已经可以说是绝对地立于不败之地。
就看她之前与那只狼王对峙良久却丝毫无损的样子,就可想而知她其实一直都行有余力,只怕也是有些投鼠忌器,才一直没有太过狠绝毕竟她要想一击杀死狼王也是有些困难的。
如果说这狼王原本还打着用青花茯苓换些好处的算盘的话,那它刚刚那句外强中干的威胁就已经把它此时的退意暴露无疑。
丁壬的话音刚落,那曲“破阵”突然转出了一个长音,一曲缠缠绵绵的“春思”从箫管间流出,引得狼群一阵骚乱,似是突然间都有些萎靡不振站立不稳。
而那一直在狼群头顶盘旋的罗盘之一也飞到了青花茯苓二人的头顶,投下了一个青色阵图的虚影,将昏迷的二人笼罩在了其中。
“嗷!”狼王狂嗥出声,遮盖住了箫声,也让狼群再次振作了起来。
但是它也知道了这个人类的意思:现在占上风的是我们,需要保命的是你,你好好考虑。
丁壬仔细地盯着这头巨狼的眼睛,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这头狼王恼羞成怒和委屈求存这两个选择各自的发生概率。
“畜生!交出年年的两个朋友,我们饶你不死!”
麦考利一步向前,用剑尖指着狼王的鼻子,厉声喝道。
丁壬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就见狼王有些犹疑的眼神顿时变得狠戾起来,原本猩红色的眼珠更是要滴出血来。
大概是受到了狼王情绪的影响,底下的狼群也才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有几头妖狼已经对着昏迷的青花茯苓低吼着露出了利齿。
“杀过去!”麦考利看着那几只妖狼的样子,立刻就红了眼睛,领着另外三位圣骑士开了冲锋技能,再次撞进了狼群。
“拜托了!”
冲出之前,麦考利诚恳地对着丁壬说了三个字,然后就只留给他一个义无反顾的背影,搞得丁壬也分不清这人是在故意捣乱还是天生热血。
要是故意捣乱的话……也不会自己往上冲吧?
看着迅速被愤怒的狼群包围的麦考利四人,丁壬也无奈地一挥手:
“上!注意留意那两姐妹周围的情况!”
喊杀声顿时响彻天际,空中旋转的五个罗盘迅速两两相连,结成了一个巨大的五角法阵,法阵缓缓旋转,引动着阵内的草木生长,纠缠上妖狼的四肢和身躯。
“破阵”乐声再起,天工坊这一方的人顿时像打了鸡血,每一刀砍下去都溅起一道血光,就连一直在空中盘旋的云笈剑宗两人也不再谨慎地与地面保持距离,而是干脆落到了地上,与妖狼们短兵相接起来。
麦考利带来的圣法师们也不甘示弱,冰雾、石刺、火球齐齐砸向了妖狼们,还有几个人的攻击直接飞向了那头狼王。
狼王此时已是怒火滔天,一边拍散了飞到它身前的一把冰刺,一边撞进了人狼混杂的战场,也不管脚下是人类还是妖狼,全部直接按在爪下。
随后丁壬就见它抓起一只妖狼,向着青花茯苓两人的所在砸了过去,同时一道灰色利芒也追上了那只半死不活的妖狼,竟像是要把这头妖狼的脑袋连带着青花茯苓的脑袋一起砍下!
第一三三章 鹿溪:最后一步
“你怎么样?”
“嗯?”年年转头看向了子墨,有些不解。
“感觉你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累了?”子墨边走边打量着年年的脸色,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你的眼神,都快散成花椰菜了。”
年年一脸黑线:“这什么奇怪的比喻?”
“领会精神就行了,你真的没事?”
“大概……睡久了?”年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把出现在梦中的画面揉碎。
“你刚刚才睡了几分钟好吧?”子墨说完突然一顿,回头看了看来路,“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年年也回头看去,只能见到枯树间弥漫的粉色瘴气,西米尔早就不见了踪影。
“难道西米尔还会缩地成寸?所以他不过走了两分钟的路程,我们两个……这大概走了十几分钟了?”
“你看前边,明显还不止十分钟的路要走好吧?”年年看着前后左右都是雾蒙蒙的一片,也有点不确定这个方向到底对不对了。
子墨转过头,定了定神:“算了,走吧!总会走到的。”
年年抬起手伸了个懒腰:“那就走吧,我刚好也趁机清醒一下。”
“请务必保持清醒。”子墨拨弄了一下衣袖上的徽章,“等会儿你可是要支援掩护我的。”
“这你放心,面对面打架我不擅长,远距离掩护的话,”年年自信地一笑,“没有人比我更擅长这个了。”
“这个我倒是不怀疑,毕竟亲眼见识过了。”子墨回想了曾经见过的年年与三尺水的配合,那是藏花谷的结界出现破裂的那一天。
“什么时候?”
“就是……额,反正见过你和三尺水的配合,如果不是你们提前有过交流的话,那你确实做得很不错。”
年年略微想了想,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了。她笑了笑,说道:“其实你这人有时候还是挺不错的,算是个好人。”
“切,什么叫算是个好人,我本来就是个好人。”子墨一摆手,说道。
“打家劫舍的好人?”年年可还没忘记这人的本职工作,毕竟她进山的最初目的就是帮三尺水剿匪来着。
“……说起来这个,你怎么会想到要在秦岭里组建一个土匪山寨?”
“本来就是想试一下,这游戏里玩家既然能做官,那应该也可以做匪喽,结果还真让我找到了门路。我不想浪费机会,又觉得这个大概会很有趣,就干脆做匪做到底了。”
“门路?”
“对,其实最开始我也就是跟那些兄弟在秦岭里找一些玩家的麻烦,偶尔切磋一下,赢个彩头之类的。”
切磋?彩头?这是把恶意pk和杀人越货的行为给美化了一下?年年假装没听懂子墨的意思,示意他继续讲。
“后来大概是积累了一些战斗值还是土匪系数之类的,就开始有npc接触我们,给我们安排了一些任务,给我们在山里找到一块可以建寨的地方,这一系列的任务的最后一步,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
“杀死九色登仙鹿?”年年挑眉。
“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牵扯到那头鹿,不过只要完成了这一步,我们囚龙寨就算是正式建立了,不仅有了安全的据点,还可以作为一种玩家组织形式经营下去,比如给寨子里的人设定级别和职务之类的。”
“你们……”年年想了想她在通天楼里曾经看到过的资料,“大概会是第一个与官府做对的玩家组织?”
“哈哈,很厉害吧?说不好以后会更多哦,群雄割据的时代不远喽!”
“你还是小心些别被官府给剿灭了!”年年想起了松青这个长安城的父母官,“比如被人当作政绩给端了。”
“你说松青?”子墨也知道这个鼎鼎有名的玩家,好奇地看向了年年,“你还认识他?”
年年摇了摇头:“不认识,也没见过,不过听三尺水和是岁经常提起这个人。”
“行天下这个行会和松青的关系确实不错,你……”子墨斟酌了一下,“你应该知道天工坊和行天下是死对头的吧?”
“知道啊,”年年回忆着资料上写的东西,“毕竟都是以商会形式组织经营的,算是实力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
“所以你等会儿记得和是岁解释一下江家师父的事情,不然等是岁跟外界联系之后,估计要误会你和天工坊的关系了。”子墨好心地提醒她。
“没事的吧?”年年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就算我与天工坊有什么关系,我也不会与他作对啊!”
“我就是建议一下,是岁虽然看起来不是个猜忌心很强的人,但是毕竟……到了!”子墨说着说着话音一转一停,一边伸手拔刀,一边问年年:
“你要靠近过去一点吗?”
年年也看见了他们两个曾经到过的那片林间空地,毕竟唐青笠的那个火阵留下的大片焦土还在。
看来西米尔确实没有带着他们两个走出多远,这一来一回所花的时间竟然都没能让这些战斗痕迹被刷新掉。
“既然这里的瘴气已经对我没有影响了,那我就不出去了,反正离得远了也能看见。”
年年握着短弓,紧了紧上边的弓弦,又用手指勾住拉了一下,才看向子墨:
“你缠住三尺水就好,另外那两个交给我处理。”
“既然有这个徽章在,那不如策反一下他?”子墨提议掉。
“你见机行事就好,我只负责让另外两个人不给你捣乱。”年年耸了耸肩,“而且说起来,九色登仙鹿也不一定会出现吧?刚才我们就没见到它。”
“你不打算给它求个情?”子墨侧首看她,他以为年年并不想要九色登仙鹿的性命。
“……”
年年有些犹豫,想了想,才道:
“暂时看来,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那个自保机制明显不是它自己能够控制的,而且九色登仙鹿这种存在,也应当不会是被杀死一次就会彻底消失的。”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那三个被控制的家伙,和……我想要的东西。”
年年说完,也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自私,而且她的做法也有些反复无常的感觉。
“嘛,我就是确定一下你会不会同意我杀它,理由什么的无所谓了!”
子墨也没有去评论年年的想法和做法,更没有刨根问底,潇洒地摆摆手,继续大步地向着雾气之外的空地走去。
年年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放缓了步伐,一边观察着那边空地的情况,一边用视线在四周寻找着合适的支援位置。
“这些雾气一直在流动,而且它们对视线的阻碍也有些麻烦,我应该也不会离你太远。”
年年把观察到的结果对子墨说着,就见这人已经走出几步之外,正对着走在他背后的年年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年年摇摇头,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子墨身后,透过渐渐稀薄的雾气看向了先前那块空地。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地突然多了几个身影。
似乎是三个人,还有……一头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