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感言
2006年2月14日,洋鬼子的情人节,正在经营一家小影碟店的纯洁狼百无聊赖,又找不到女朋友鬼混,就用笔写下了《反西游记之混混唐僧》的前两章,请朋友打成了文本文档装进u盘,然后在网吧里注册了一个起点帐号,又注册了一个叫做‘吴老狼’的作家号,上传章节通过,步履蹒跚的走进了网络文学这个行业。
那时候的纯洁狼还不会打字,选择用‘吴老狼’这个笔名,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个外号是损友起的,好记;二是在智能abc输入法中,分别敲击w、l、l三个键,可以靠翻页直接找到‘吴老狼’三个字。
那时候纯洁狼只能用笔写下章节了请朋友打字,三个朋友轮流帮忙,他们一个是退伍军人,一个是在校学生,一个在汽车美容店打工——纯洁狼的笔名也是来自他取的外号。
那时候纯洁狼的小影碟店里还没拉上网线,只能把朋友打成的文本文档装进u盘,到网吧里去掏钱上网上传新章节,还在后来烧了一个借来的u盘。
那时候的纯洁狼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那时候的纯洁狼不好意思告诉家里人自己在这么做,那时候的纯洁狼无数次申请三江和签约不过,只能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幻想一下能够有稿费到手,幻想一下能够过上全职码字的幸福生活…………
那时候,虽然朋友损友都鼓励和拿出了实际行动支持纯洁狼加油努力,但纯洁狼非常清楚,他们对纯洁狼不是很有信心,纯洁狼对自己更没有信心!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2016年2月14日,还是洋鬼子的情人节,已经成家立业当上父亲的纯洁狼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去找情人,乖乖的在已经同归阅文集团旗下的和创世同步上传第九本签约书——《晚清之乱臣贼子》!
人生如梦,回想起这十年来在网文行业中的风风雨雨,欢喜忧虑,纯洁狼觉得自己如在梦中,也感慨万分,庆幸自己选对了正确的道路,庆幸自己那时候的努力毅力,咬着牙齿熬过了那段挫折艰难的时光,坚持不懈走过了这十年,坚持到了今天。
感谢纯洁狼的历任总编、主编和责编,纯洁狼几次起落荣衰,你们都没有嫌弃过我,每次都认真迅速的为我审稿并提出各种正确意见,也每一次都给纯洁狼直接内签,给予各种特殊照顾,甚至是很多网文作者听都没听说过的特殊照顾,没有你们对我的提携眷顾,我走不到不今天。
我至今都忘不了,08年底我刚刚结婚时,经济上出现危机,仅凭一份仓促赶出来的简陋大纲,当时还只是主编的314二话不说就签下了《大宋权相》,让我安心结婚。
我也忘不了,在权相成绩不够理想的情况下,费立国还是签下了《回到大明当才子》,然后当时还是责编的zenk又指点我如何修改,让才子进了精品,也让我咸鱼翻身,重新有了一份拿得出手的成绩。
我绝对不会忘了,升任主编后的zenk在会议的休息时间里替我审稿,仅有一次需要隔天答复还提前说明原因,他尽职尽责的精神让我感动,更让我羞愧……
还有我的各位好责编们,我的运气真的不错,碰上的责编一位比一位热情,一位比一位认真负责,除了竭尽全力的帮助我解决在创作期间遇到的各种问题外,还打电话提醒我更新,提醒我封推,提醒我交稿……
总之,谢谢你们。
当然,更应该感谢还是各位热情的书友,没有你们的订阅、打赏和投票支持,纯洁狼当不上职业写手,也混不到一份在家乡算是不错的收入,捞不到参加年会跑龙套混吃混喝的资格,更走不到今天!
纯洁狼不会忘了第一次上架,第一次订阅破千,第一次收到参加年会的邀请,第一次获得打赏,第一次封推,第一次进精品,第一次在粉丝榜上出现盟主,第一次收到榜单奖励,第一次获得年节福利…………
这些的第一次,每一个都是建立在各位新老书友真金白银的订阅上,这点纯洁狼心里非常清楚,所以纯洁狼最感谢的还是你们,是你们让纯洁狼圆了稿费梦,圆了全职写手梦,过上了勉强还算小康的生活。
道声谢不过是纯洁狼的爪子在键盘上敲动几下,毫无诚意,所以什么虚情假意的话纯洁狼也不多说了,纯洁狼唯一能够回报你们的,也就是奉献上努力编就的情节内容,尽最大努力打造的精彩故事,希望能够让你们满意的…………
《晚清之乱臣贼子》!纯洁狼入行十周年纪念日最新奉献!
第一章 买办爷爷不良孙
“老夫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夫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一点都不叫老夫省心,一点都不叫老夫省心啊!”
“爷爷,冤枉!冤枉!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啊!”
咆哮声不断入耳,戒尺也不断的重重抽打在吴超越的脸上身上,吴超越不敢还手只能躲,被年过花甲的祖父吴健彰揍得是上窜下跳,满屋子乱转,口里不断喊冤。然而吴健彰却根本不听孙子的解释,戒尺只是往吴超越的身上招呼,还骂道:“你还敢喊冤?如果不是你和人在花船上打架,你会掉水里差点淹死?你怎么就没淹死?老夫宁愿断子绝孙,也不想再要你这个孙子了!老夫迟早有一天要被你这个败家子气死啊!”
吴超越委屈得想哭了,因为吴超越确实是冤枉的,现在这个吴超越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有为青年,大学毕业成绩出众——平均每年才挂科三门半多点,孝顺父母爱护女同学,踏上社会也混得非常不错——已经在舅舅掌权的某国营企业里当上了管理人员,位高权重窥视女同事,白天忙工作晚上忙生活,前途十分光明。
那曾想,ktv里的一场大醉让吴超越穿越到十九世纪中叶的咸丰二年,附身到了现在这个吴超越身上,然后才刚等吴超越弄清楚他现在的情况,现在这个吴超越的祖父吴健彰就来秋后算帐了,吴超越替别人背黑锅替别人挨毒打,自然是大喊冤枉,委屈到了极点。
还好,吴超越毕竟是吴健彰唯一的孙子,吴健彰娶了八房妻妾才生了一个儿子吴晓屏,又给儿子娶了六房妻妾才生出吴超越这么一个孙子,一直以来都是把吴超越当成心头肉爱护,再怎么气恼也舍不得把唯一这个孙子真的打死,所以下手间多少还有点分寸。同时吴健彰的年龄也有六十多了,腿脚不灵便,追打孙子时还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下,失去重心差点摔倒,结果吴超越也还算有点良心,赶紧一把搀住身体前任主人的祖父,好言好语的提醒道:“爷爷,小心。”
本来就舍不得真打,再被孙子这么关心的一扶,吴健彰心里那点火气马上就消得七七八八了,就势把戒尺往地下一扔,叹道:“不争气啊!你要玩女人,老夫又不反对,还巴不得你早点给我生一个曾孙子!但你老是逛花船逛院子干什么?和那些女人睡觉有什么用?她们生的儿子你敢认?还在花船上和人打架,这次如果不是你运气好,被人及时救了上来,我们吴家就要断根了啊!”
“爷爷,我再不上花船了。”为了不再白替人挨打,吴超越赶紧赌咒发誓,说道:“孙儿对天发誓,以后我如果不争气,再上一步花船,再进一步妓院,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吴超越这个誓言可是发自内心,因为吴超越很清楚各式各样的花柳病已经传进了这个时代的中国,自己目前所居住上海又是满清仅有的五座对外通商城市之一,进色情场所中奖的几率比双色球不知高出几十万倍,吴超越可不敢拿现在这具身体去冒险,开花柳皇帝同治的前尘。
“发个誓都不会说好听的。”吴健彰不高兴的呵斥唯一能给自己传宗接代的孙子,又骂道:“你以为老夫还会相信你?你自己说,这样的话,你说过几次了?”
吴超越唯唯诺诺,确实不知道以前那个吴超越到底在吴健彰面前做过几次这样的保证。这时,在门外已经等了许久的管家见吴健彰怒气已消,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低声说道:“老爷,把孙少爷打下水那个小子,刘丽川已经把他逮住了,口供也问明白了,是四川来的一个行商,做木材生意,没什么后台,就是有点蛮力。接下来怎么办,请老爷示下。”
“敢打老夫的孙子,差点害得老夫断了香火,还留着干什么?打断手脚,划烂脸,装进麻袋,扔黄浦江喂鱼!”
吴健彰浑浊的老眼中凶光四射,气都不喘的下达了一道灭绝人性的命令。结果管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唱诺告退,吴超越则在旁边直吐舌头,对现在这个祖父的狠毒钦佩万分。
不过也没什么惊讶,已经融合了前任身体记忆的吴超越很清楚,自己现在这个祖父吴健彰有能力也有胆量这么做——从一个澳门挑鸡贩子混到广东十三行大买办之一,再混到苏松太兵备道道台,掌管苏州、松江和太仓三个州府的兵事大权,同时还是放屁油裤裆的上海海关监督,专门替两江官府和西方列强打交道,被满清朝廷誉为通夷大才,被西方列强认为是唯一能直接沟通的满清官员,比鬼子六和李鸿章资格还老的买办带路党,有权有势更有银子!
除此之外,吴超越还知道买办爷爷吴健彰的另一个隐秘——上海大帮会双刀会的老大刘丽川,杜月笙黄金荣的前辈师祖刘丽川,不但是吴健彰的同乡好友,更是吴健彰亲手扶持起来的民间利益代言人,专门就是在上海滩替吴健彰干脏事!杀个把没后台的外地行商,对吴健彰来说还真不算个什么事!
吴超越吐完舌头的时候,吴健彰也把目光转回了宝贝孙子的身上,呵斥道:“给老夫老实在家里呆着,没老夫同意,不许出门!真闲着没事,偶尔也给老夫看几本书,老夫不指望你考秀才考举人,但家里的帐本你起码得会看吧?”
吴超越赶紧答应,吴健彰这才气冲冲的离去,但临走时,吴健彰还是没忘了交代下人好生伺候吴超越,不许让孙子受半点委屈。吴超越也这才揉着多少有些疼痛的臀部重新躺下哼哼唧唧,继续整理关于这个时代的各种记忆。
事实上,刚弄明白新的环境和身份,吴超越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将来不会太美妙,因为太平军在这一年已经走出了广西大山,打到了湖南境内,要不了多久就会沿着长江一路东进,打下与上海距离极近的南京建立政权,在历史上颇有名气的小刀会起义也将在上海爆发,贫困穷苦的小刀会起义军还要打进上海城控制一段时间,到时候做满清官员又家财万贯的吴健彰家必然难逃劫难,吴超越只要运气稍微不好点,马上就是脑袋落地的悲惨下场。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既然知道这个危险,提前避开也就是了,反正吴超越清楚记得小刀会起义是在太平军攻占南京之后发生的事,到时候只要太平军拿下了南京,吴超越马上就跑回广东老家,照样可以过腐朽堕落的少爷生活,欺负几个佃户调戏几个村姑,娶上几房美貌妻妾给老吴家传宗接代,再熬到买办爷爷和便宜老爸蹬腿,就可以肆意挥霍他们的万贯家资,腐朽堕落的过完这辈子。所以胸无大志的吴超越便在心中安慰自己,“没事,用不着怕,到时候早点跑就是了。太平军和小刀会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抱着这个得过且过的念头,吴超越便在十九世纪的新家里享受开了,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陈年老酒,穿绫罗绸缎睡檀木大床,还有小有姿色的丫鬟可以调戏揩油,日子舒坦得是一塌糊涂。不过为了在这个没有电脑手机打字发微信的时代生活方便,也为了讨好手握财政大权的买办爷爷,吴超越还是抽空读了一些书,复习差不多忘得精光的繁体字,也硬着头皮拿起了毛笔练习书法——虽然写出来的字比鬼画符更难看。
勤学上进的效果好得远超过吴超越的想象,听说宝贝孙子真的在读书写字,吴健彰虽然大骂下人又在帮着孙子欺骗自己,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抽空来检查了一下孙子的学业情况,还对吴超越说道:“写个字贴让老夫看看,写得好了,老夫不但准你可以自由出门,还有重赏!”
已经被关在家里闷了好几天的吴超越一听大喜,马上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勉强能辨认的马屁话——祖父大人万福金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然后把字贴捧到吴健彰的面前,笑嘻嘻的问道:“爷爷,孙子这句心里话,写得如何?”
吴健彰的反应让吴超越哭笑不得,捧着吴超越的难看字贴左看右看,六十老几的吴健彰竟然老泪纵横,哽咽出声,“长进了,终于有点长进了!苍天有眼,祖坟冒烟啊!我的孙子,终于会写字了啊!写的字,还勉强能看啊!”
“爷爷,你放心。”吴超越乘机阿谀奉承道:“孙子以前不争气,老是让你老操心,是我不好,但我这次真的悔改了,以后我一定多读书多写字,争取能给你在公务上也帮上忙。”
“这就对,这就对。”吴健彰流着眼泪连连点头,说道:“你如果真这么争气,爷爷明年就给你捐一个官,再给你娶一房漂亮媳妇,让你给我们吴家光宗耀祖。来人,快拿三百两银子来赏给我孙子,再给老夫去订一套黄金的文房四宝,给我孙子读书写字用!”
“爷爷,那我可以出门去走走了吧?”自打穿越来后就没能上过街的吴超越赶紧追问。
“去,去吧。”吴健彰倒也说话算话,马上就解除了对孙子的禁足令,又叮嘱道:“不过要多带点人,别又象以前那样随便带两个人就出去,要注意你的安全。”
“得令!”吴超越夸张的抱拳唱诺,迫不及待的撒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吴大赛,多带点人,我爷爷准我出去玩了!”
“小兔崽子!”吴健彰笑骂了一句,然后再次拿起宝贝孙子的字帖仔细端倪,点头不断,还又吩咐道:“来人,把我孙子这字拿去裱糊起来,派人送到广东去,让老夫那不孝子也看看,我孙子比他争气,才十七岁就会写这么多字了!也让他看看,老夫坚持要让孙子来上海亲自管教,是不是比他管得好教得好?”
第二章 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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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辜被软禁了好几天时间后,在上一个吴超越心腹随从吴大赛的引领下,吴超越总算是走出家门,来到一八五二年的上海县街道上,可是吴超越却很快就大失所望了。
相对这个时代的其他县城而言,满清仅有五个对外通商城市之一的上海绝对算得上繁华热闹,然而对于穿越前曾经到过上海的吴超越来说,现在这座上海县城简直和贫民窑没什么区别,街道狭窄肮脏,房屋低矮陈旧,偶有几处象样的宅院也都是官署衙门,街道上来往的百姓也大都穿破破烂烂,吴超越再是如何的睁大眼睛寻找,都找不到传说中东方魔都和十里洋场的半点影子。
仔细搜寻了前任吴超越留下的记忆,吴超越这才想起这个时代的租界是在上海城外,可是刚打算出城去看看租界时,吴超越却又发现前任吴超越的记忆中清楚显示,现在的上海租界实际上比上海城内更荒芜,除了有一些外国领事馆和一些专门卖进口货的洋行外,连居住的外国人都没有几个。吴超越也不由大为遗憾,知道自己穿越的时间过早,恐怕很难有机会亲眼目睹上海滩的病态繁华景象。
逛了半天都找不到什么乐子,吴超越难免有一些觉得无聊,旁边的吴大赛等亲随则不断怂恿吴超越再去妓院花船寻欢作乐,可是这个时代还没发明防病的安全用品,吴超越虽然也很喜欢做些保健运动,却实在不敢拿自己的宝贵身体去冒险赌博,所以一个劲只是摇头拒绝。吴大赛等亲随下人也个个心中大奇,纷纷心中暗道:“难道孙少爷掉在水里摔坏了脑袋,转性了?”
百无聊赖的闲逛着,吴超越一行不知不觉走到了县城的北门附近,远远看到城外的吴凇江码头停满船只,人来人往远比城里更加热闹,吴超越总算是来了点兴趣,信步便出了城门,旁边的吴大赛赶紧提醒道:“孙少爷,花船主要是停在陆家浜那边,这边除了卖鱼运货的,就没几条花船。”
“闭嘴!”吴超越忍无可忍,骂道:“你脑袋里除了院子花船还能有什么?再罗嗦一句就滚回去!”
吴大赛吃惊闭嘴,这时,码头那边却传来了一片喧哗声音,隐约听到有人大喊打架了,吴超越这才放过不带自己学好的下人,转目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见码头的一角果然正在有许多百姓聚集,正觉得无聊的吴超越也没犹豫,马上就大步跑了过去凑热闹,吴大赛也赶紧领着几个下人跟上,还十分小心的护住吴超越的左右。
让吴超越十分意外的是,当他跑到人群外围时,竟然听到人群里传来了英语说话的声音,“no,no,youmisunderstand,idonotcurseyou,iamtoyoutopreachthegospelofthelord,tosayeyou。”
别看吴超越在大学里平均每年挂科三门半以上,因为工作需要的原因,还有父母一直指望吴超越能够出国留学的缘故,吴超越偏偏在英语方面还勉强过得去,很快就把这些英语翻译成了汉语,“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诅咒你们,我是向你们宣扬主的福音,救赎你们。”
也正因为听得懂英语,吴超越好奇之下难免生出了搀和的心思,在吴大赛等下人帮助强行挤进人群,也一眼看到一个神父打扮的中年白种人被好几个男女渔民包围,那些渔民个手里拿着船篙,愤怒吼叫,那神父则连连摆手,不断用英语说道:“亲爱的中国朋友,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诅咒你们,我只是想对你们传教,对你们传教。”
“洋鬼子,你叽里呱啦说个球!说人话!”一个年轻的渔民愤怒吼叫道:“你他娘的才有罪,你父母爹娘才有罪,你祖宗十八代都有罪!”
“侯二,打!”另一个渔民怂恿道:“打完了就跑,看这洋鬼子能拿我们怎么办?”
那青年渔民显然是个脾气火暴的愣头青,听了同伴怂恿也没迟疑,举起船篙就要往那神父头上招呼,已经隐约猜出原因的吴超越忙大喝道:“住手,不准打!”
石破天惊一声喊,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到了吴超越的身上,吴超越则不顾吴大赛的规劝,走进人群用英语对那神父说道:“神父,你不用担心,我会说英语,我替你翻译,和他们解释误会。”
“万能的上帝啊!感谢你的仁慈!”那神父顿时大喜过望,在胸前画着十字说道:“总算是有人会说英语了,亲爱的中国朋友,请快帮我翻译,他们是误会我了。”
吴超越微笑着点点头,这才把目光转向那些发怒的渔民,然而仔细看得一眼后,吴超越的一双贼眼却意外定格在了一名渔民打扮的少女身上,至于原因嘛,当然是那名渔家少女虽然衣着朴素,不施脂粉,却生得颇是美貌动人,眼大嘴小五官秀丽,小麦色的皮肤光滑细嫩,身材苗条纤细,一双又长又直的美tui更是诱人无比,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吴超越也都很少见过容貌身材能够超过这个少女的女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这方面本来就不算什么好东西的吴超越难得碰上这样的美女,色迷迷的眼睛难免多在那少女身上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少女察觉到吴超越不怀好意的目光,粉脸上难免多了一些羞恼,向吴超越喝道:“小子,你看什么看?”
“声音也挺好听。”在心里暗赞了一句,吴超越这才收回贪婪目光,咳嗽了一声故作威严,向那几个渔民喝问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打这位神父?”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问我们?”那被叫做侯二的青年渔民大怒反问。
“小瘪三,注意你的嘴巴!”吴大赛跳了出来护主,指着吴超越说道:“知道这位吴少爷是什么人不?他爷爷可是正四品的道台老爷,冒犯了他,小心你来得了吴淞江码头,回不了家!”
还别说,吴大赛的狐假虎威还多少有点用,那侯二听到吴超越是官宦子弟,气焰多少有些收敛,但嘴上却还是十分强硬,道:“当官家的就了不起?这个洋鬼子凭白无故骂我,我不该打他?”
“他怎么骂你了?”吴超越反问,然后不等那侯二回答,马上又说道:“他是不是说你有罪,说你的家人也有罪?”
“你怎么知道?”侯二有些吃惊,那少女也满脸惊讶,心说刚才这个登徒子就在旁边?没看到啊?
“废话,这是洋人传教的习惯,我能不知道?”吴超越呵斥,又说道:“你们真的误会这位神父了,他们信的教认为,全世界每一个人都有罪,只有信他们耶稣,向主祈祷,祈求主的宽恕,然后才可以上天堂。”
说罢,吴超越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他们洋人说的天堂,就是和尚说的极乐世界,到了那里要吃的就有吃的,要穿的就有穿的,不会受穷受苦,只会过好日子。你们可以不相信他说的,但你们要知道他也是一片好意,不是在骂你们。”
听了吴超越这番粗浅解释,侯二与那少女等人都有些傻眼了,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对答,然而看到吴超越脸上的得意表情后,那对吴超越印象十分不好的少女心里难免有些不爽,便说道:“那他怎么不说自己有罪?为什么不说他的父母也有罪?不恕罪就要进阴曹地府?”
吴超越一听笑了,马上转向那神父,先用英语大概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后把情况大概解释了一下,要那神父承认自己也有罪,那神父一听也是笑了,马上就在吴超越的帮助下,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女士,你说得对,我也有罪,我的父亲与母亲也有罪,他们如果不是信了主,就上不了天堂。我如果放弃信仰,我也要下地狱。”
也不知道那神父那来的信心传教,一段简单的汉语说得既生涩又艰难,不少词还是靠吴超越的帮助翻译才现学现卖说出来,结果那少女一听更不乐意了,指责道:“不算,他说的话是你教的,是不是这个意思谁知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罪?”
“我当然有罪。”时常调戏女同学和女同事的吴超越习惯成自然,马上就嬉皮笑脸的说道:“因为我马上就要向一位美丽的姑娘指出,她也有罪,戳穿她的罪行,所以我也有罪。”
“你……。”那少女被吴超越的轻浮态度气得粉脸铁青,下意识的举起手中船篙。
“别生气,你确实也有罪。”吴超越笑得更猥琐,说道:“比方你打鱼吧,鱼也有生命,它们替我们清除水里的害虫,替我们清洁水质,活泼又可爱,可是你为了吃饭穿衣,却把这些可爱的鱼儿捞上船来,卖给别人做成菜,让它们送命,让它们与父母妻儿兄弟姐妹生离死别,你说你造了多少的罪孽?对鱼来说,你是不是也有罪?”
那少女彻底的哑口无言了,半晌才不服气的反驳道:“可我不打鱼,那我吃什么?谁养我?”
“我养你啊!”吴超越想都没想,调戏女同学女同事的话直接脱口而出,“跟我走!我养你一辈子!还收你为妾!”
第三章(上) 家传本事
“跟我走,我养你一辈子,还收你为妾!”
习惯成自然的玩笑话刚说出口,吴超越马上就后悔了——这个时代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结果事实也证明了这句话在这个时代绝对不能乱说。话音未落,旁边看热闹的百姓已经笑成了一片,那少女则是粉脸先红后青,想都不想就一船篙向吴超越砸来,吴超越大惊赶紧躲开,一边把吴大赛拉到自己面前当人肉盾牌,一边慌忙说道:“姑娘,你冷静,是我顺口说错了话,你冷静,有话好说。”
少女那里肯听,船篙挥舞得虎虎生风,把被迫给吴超越当人肉盾牌的吴大赛打得是鬼哭狼嚎,惨叫不断。好在吴超越这次带出来的下人够多,几个狗腿子马上就冲了上来护住吴超越,其中一个狗腿子还一把按住了那少女的船篙,那少女的渔民同伴虽然也上来帮忙,可是吴超越的狗腿子却装备更好,纷纷拿出腰刀吆喝恐吓,那些渔民才没敢太过冲动。
乘着这个机会,吴超越赶紧喊道:“好了,都别打了,小姑娘,有话好好说,我这可不是怕你,还是为了你好,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真要打,吃亏的人只会是你!”
“我还怕你了?”那少女眼睛有些泛红,奋力与吴超越的狗腿子争夺船篙,可惜被她打得脑袋长包的吴大赛也已经帮忙拉住了船篙,那少女力气再大也抢不过两个大男人,双方陷入僵持局面。
这时,制止骚乱的人终于来了,一队上海县的衙役吆喝着逐开围观的百姓,大步冲进了事发现场,正没办法化解现场局面的吴超越先是一喜,然而再仔细一看带队的衙役班头时,吴超越的眉头顿时就有些微皱了,因为前任吴超越的记忆已经告诉吴超越这个衙役班头的身份姓名,上海县令袁祖悳的心腹亲信兼族侄——袁五八。同时吴超越还非常清楚,不要说自己身体的前任主人与这个袁五八不和,就是自己现在的买办爷爷,在官场上也和袁五八的背后老板袁祖悳是政敌兼对头。
本来按理来说,仅是正七品知县的袁祖悳就算不讨好身为正四品道台的吴健彰,也不应该和吴健彰闹什么矛盾才对,但是没办法,做为清代著名大诗人兼著名美食家袁枚的孙子,袁祖悳不但是名门官宦之后,还是正经八百的科班出身。而吴健彰却只是一个澳门挑鸡贩子的出身,一泡尿屙出来的万贯家财,靠纳赀捐官才跻身仕途,更是靠着讨好洋人卖国求荣才侥幸补了道台实缺,自命清高的袁祖悳自然是一百个瞧不起吴健彰,一万个不乐意对吴健彰俯首听命。
除此之外,袁祖悳还有一个特殊身份,是吴健彰顶头上司现任江苏巡抚杨文定的门生,与杨文定以师生相称并且关系十分亲密,有这么一个强硬的靠山撑腰,袁祖悳在吴健彰面前自然更是有恃无恐,不敢说什么事事处处都和吴健彰做对吧,起码阳奉阴违的小动作就从没断过,还效仿吴健彰扶持了一个以福建人为主的鸟党,与吴健彰争夺上海的民间利益,又凭借手握上海民政的权力,时常苛刻打压吴健彰一手扶持起来的双刀会。吴健彰对此经常恨得蛋疼,却苦于无权过问地方政务,更没有袁祖悳那么强硬的靠山,也就始终拿袁祖悳无可奈何。
必须顺便说一句,捐班出身的吴健彰能够补上道台实缺,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靠山,只不过那个靠山并不是很待见吴健彰,并且自命清高,既不肯收吴健彰的冰敬炭敬和半文礼物,还时常警告吴健彰不得贪污受贿和违法乱纪,并一再扬言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就绝对不会放过吴健彰!说是吴健彰的靠山却根本靠不住,头一年又突然病死蹬腿了,所以吴健彰以前就不敢和袁祖悳拼什么背景靠山,现在自然更不敢比拼这些。
也正因为如此,上一个吴超越在上海没少受知县衙门的鸟气,与袁五八也是早就结下不少仇怨的,只可惜成天寻花问柳立身不正,每一次都是上一个吴超越吃亏上当,几次挨吴健彰戒尺也是因为这个袁五八害的,现在吴超越才刚刚事实上调戏了民间少女,又偏巧碰上了这么一个冤家对头,完全继承了身体前任主人记忆的吴超越当然是心中叫苦,知道今天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果不其然,看到吴超越出现在闹事现场,又看到正在和渔民殴斗的人全是吴府下人后,袁五八肥得流油的胖脸上果然露出了开心笑容,很是亲热的向吴超越招呼道:“吴少爷,怎么又是你啊?这次又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又和人抢女人打架了?”
“没什么,就是和他们有点误会。”吴超越随口回答道。
“误会?”正在与吴大赛等人抢夺船篙那少女一听急了,忙向袁五八嚷嚷道:“差爷,你要为民女做主啊,这个登徒子仗着他是官员之后,调戏侮辱于我,这里每一个人都是证人,差爷你要主持公道啊!”
看了那姿色出众的少女一眼,袁五八胖脸上笑得更加开心,知道今天是既可以继续收拾吴超越,又可以乘机讨好漂亮美人了,然后袁五八先是喝住了正在打斗的渔民和吴府下人,接着又径直向那少女询问事情经过,那少女把事情如实说了,袁五八一听更是大喜了,忙向旁边围观的百姓问道:“各位乡亲父老,刚才这位吴少爷出口调戏这位姑娘,你们可曾听到?”
“听到,我听到了。”吴超越出言轻佻是事实,所以围观的百姓纷纷都说道:“差爷,我们都听到了,刚才这位吴少爷一张口就说要纳这位姑娘为妾,我们可以做证。”
“很好,很好。”袁五八满意点头,又转向那少女问道:“姑娘,那这位吴少爷对你有没有什么不轨举动?或者有没有说要强抢你?”
嘴上问着,袁五八还向那少女连使眼色,示意她污蔑吴超越对她动手动脚,或者直接强行抢人,但很可惜,那少女却是一个耿直脾气,马上就摇头说道:“那倒没有,他就是嘴巴脏,没敢对我乱来。”
“没用的臭娘们!”袁五八在心里暗骂,可又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往吴超越头上强扣屎盆子,只能是又转向了吴超越,笑嘻嘻的说道:“吴少爷,不好意思,这么多人做证,卑职真是想帮你也帮不了啦,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是顺口说了一句轻薄话,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犯得着闹多大?”吴超越皱着眉头说道:“再说了,刚才这个姑娘已经打伤了我的家人,可以扯平了吧?”
“当然不行。”袁五八皮笑肉不笑,说道:“调戏民女可不是什么小事,依大清律是要吃扳子的,所以没办法了,卑职是只能带吴少爷你到衙门里走一趟了。”
吴超越不是笨蛋,当然看得出来袁五八是故意又想整自己,可是罪证确凿,吴超越就是想反驳袁五八也找不到什么由头,而旁边的吴大赛看情况不妙,赶紧向一个吴府下人低语了几句,叫他赶紧回去给吴健彰报信,可惜袁五八早就在留心着吴超越的几个狗腿子,那吴府下人脚步才刚动,袁五八马上就大喝道:“把打架的人全部拿下!全都带到县衙里去,一个都不许放走!”
话音刚落,袁五八带来的狗腿子马上拦住了吴超越带来的狗腿子,不给吴府下人向吴健彰求援的机会,然后袁五八又拿出了一根绳子,向吴超越笑嘻嘻的说道:“吴少爷,请吧,看在吴道台的面子上,你自己乖乖跟卑职走,卑职就不捆你了。不然的话……,卑职就只能是公事公办了。”
“他娘的,一顿戒尺看来是又跑不掉了。”
吴超越心中叫苦,本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主动到县衙受审,不料脚步刚动间,之前得到过吴超越帮助的那个洋神父却挤进了人群,疑惑的用英语向吴超越问道:“亲爱的中国朋友,出什么事了?这些中国的士兵,为什么要抓你?难道是因为我连累了你吗?”
“就是你连累了我。”吴超越心中苦笑,但心念一转,吴超越却马上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暗骂道:“太阳!现成的大靠山就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利用?”
飞快拿定主意,吴超越心中大定,立即用英语向那洋神父说道:“尊敬的神父先生,十分遗憾,就是因为你的事,所以这些中国的公差才要抓我。”
说这话时,吴超越悄悄观察袁五八的神情反应,结果也不出所料,听到吴超越的流利英语,袁五八的胖脸上尽是迷惑茫然,显然听不懂吴超越和那洋神父到底在说些什么。而那洋神父却一听就急了,马上冲着袁五八说道:“公差先生,你为什么要抓这位好心的中国先生?刚才他完全就是一片好意,你不能乱抓一位好心人!”
第三章(下) 家传本事
情急之下,那洋神父脱口说的当然都是母语英语,在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吴超越一个人能听懂,而袁五八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冲自己叽里呱啦,表情似乎还十分愤怒,心中自然是大为胆怯,忙向吴超越问道:“吴少爷,这个洋人在说什么?”
吴超越没理会袁五八,只是向那洋神父问道:“尊敬的神父,西方来的圣徒,请问你是那个国家来的?”
“美利坚合众国。”那洋神父如实回答,又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叫做马丁·怀特,很高兴认识你,亲爱的中国朋友。”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尊敬的马丁先生。”吴超越点头微笑,也是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叫做超越·吴,是中国上海海关监督健彰·吴的孙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贵国驻上海的领事是祁理蕴先生吧?”
“yes,yes。”那洋神父马丁十分欢喜,点头说道:“我们国家驻上海的领事,正是祁理蕴先生,我和他还十分熟悉。”
吴超越再次微笑点头,然后才转向已经听得晕头转向的袁五八,语气不善的说道:“袁班头,抱歉了,看来我不能和去县衙了,我不但不能和你去县衙,还必须请你去租界走一趟,请吧。”
“为什么?”袁五八大吃一惊,惊叫问道:“我为什么要去租界?”
“为什么?”吴超越的语气更加不善,“你故意偏袒殴打洋人传教士的罪犯,这位美国来的洋神父十分生气,要请你到租界去走一趟,他要请美国领事祁理蕴先生为他主持公道!”
“我那有?”袁五八一听就魂飞魄散了,赶紧问道:“我那有偏袒打他的人?我什么时候偏袒了?”
“你去问问她们吧。”吴超越向那少女一指,冷笑说道:“你问问她们,又问问其他人,刚才她们是不是拿船篙打这位洋神父?我给她们和洋神父解释误会,你反倒要抓我,洋神父十分生气,要你到租界去,当着金能亨领事先生的面解释清楚!不然的话,他就要亲自到衙门里去,亲自向你族叔袁县尊讨还这个公道!”
在这个时代,满清朝廷里唯一不怎么怕洋人的,大概也只有吴超越的买办爷爷吴健彰了——还只是因为能够正常沟通才不怎么怕。所以听了吴超越的话后,袁五八在大惊失色之余,也只能是赶紧派手下人去调查事情的真正起因,吴超越则又转向了洋神父马丁,很严肃的说道:“尊敬的神父,看来我们要有麻烦了,这位公差怀疑你不是真正的传教士,而是从一个从美国来的骗子,冒充神父传教,所以他不但想抓我,还想连你一起抓。”
“我是美国长老会的教士,租界的美国人都可以替我做证!”马丁神父一听大怒,还马上亮出了十字架和圣经。
“可是尊敬的神父先生,他根本不相信。”吴超越无奈的耸耸肩膀,又好心好意的建议道:“神父先生,要不这样吧,乘着我在这里能够给你翻译,我们一起把这位公差先生拉到租界去,让他亲眼看看你住的教堂,也请你的美国朋友证明你的身份,让他当面向你道歉。”
“ok!我十分乐意!”马丁神父一口答应,上来二话不说就拉袁五八,用生硬无比的汉语说道:“你不相信?租界,我们去租界。”
被满身金毛的马丁神父这么一拉,袁五八的三魂顿时就飞走了六魄,一边挣扎一边冲吴超越说道:“吴少爷,这位洋先生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拉我?”
“当然是请你去租界走一趟。”吴超越无奈的一摊手,然后同样上前,帮着马丁神父拉住袁五八的另一只胳膊,说道:“袁班头,真的没办法了,你还是陪这位洋神父到租界走一趟吧。没关系的,反正事不大,赶紧派个人回去给你族叔袁县尊报个信,请他也亲自租界走一趟,去替你解释一下就行了。”
“我不去!”袁五八脸都白了,惨叫道:“我不去租界!族叔知道我惹了洋人,还要他到租界去救我,他不把我皮剥了才怪!吴少爷,我求你了,快给这位洋神父说说,我不去租界,我不去租界!”
“砰”一声响,吴超越突然一耳光抽到了袁五八的肥脸上,把袁五八抽得满脸开花,肥脸冒油,然后吴超越又指着袁五八,用英语吼道:“你说什么?天主教的神父都是骗子?罗马教皇更是骗子?混蛋!你竟敢侮辱神圣的主,侮辱这位美国来的圣徒?马上给我走,到租界去,我要让亲眼让你看看,这位马丁先生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上帝的仆人?!”
挨了吴超越这么一耳光,又看到吴超越怒气冲冲的对自己吼叫一些听不懂的鸟语,袁五八晕头转向之余,心里更是慌张畏惧,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而在场唯一能听懂吴超越语言的马丁神父却是心中更加恼怒,一边用右手在胸前画着十字,一边对吴超越说道:“亲爱的中国朋友,你不必用武力动粗,我们还是把他带到租界去,让他亲眼看看我借住的教堂,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ok。”吴超越点头,又说道:“马丁神父,这位公差既然这么不相信你,不相信主,我们就只能硬拉他去租界走一趟了。”
说罢,吴超越又去强拉袁五八,那边马丁神父也是揪着袁五八的另一只胳膊,嘴里叽里呱啦的只是要袁五八到他借住的教堂亲眼看看,旁边的上海县衙役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拦——全都怕那个说话根本听不懂的洋神父。袁五八则是吓得几乎哭出来,嘴里不断冲吴超越说道:“吴少爷,你饶了我吧,小的有眼无珠,以前对你多有得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打,你大人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这时,已经有问明情况的衙役上来,飞快向袁五八说明了事实经过,证实那少女等人之前确实有围攻洋神父的举动,袁五八听了更是叫苦,惨叫道:“吴少爷,你刚才早说你是救洋人嘛,早说的话,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请你去县衙啊。吴少爷,我求你了,求你了,快请这位洋神父放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少废话!”为了给身体的前任主人报仇,吴超越半点都不肯融情,拉着袁五八吼叫道:“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跟我走!到租界去!”
接下来,连吴超越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袁五八在奋力挣扎间,竟然扑通一声冲吴超越双膝跪下,带着哭腔说道:“吴少爷,小的求你了,请快替我向洋人求求情,我真的不能去租界啊!上次青埔教案,青埔人也就是打伤了两个洋神父,洋人的军舰直接开到江宁城下,青埔县令周大人的顶子都被摘了,我如果和你去租界,我族叔的顶子也完了,我不能连累他啊!小的以前是得罪过你,我给你赔罪,我给你磕头,你就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哭喊着,袁五八向吴超越连连磕头,痛哭流涕的只是拼命求饶,吴超越心中大快时,那边马丁神父却疑惑的问道:“亲爱的中国朋友,出什么事了?这位公差先生怎么向你跪下,还哭得这么伤心?”
吴超越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先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见旁边的人纷纷冲着袁五八指指点点,又看到袁五八哭得这么伤心害怕,心里的怨气大消,然后才用英语对马丁神父说道:“尊敬的神父先生,刚才这位公差先生的部下,已经问清楚了你的身份,知道了你是真正的传教士,虔诚的主的信徒,心中惭愧,所以才跪下祈求我们的原谅,你愿意原谅他吗?”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实情,又已经悔罪,我当然可以原谅他。”马丁神父很大度的说道。
吴超越点点头,又稍一盘算,这才向袁五八说道:“袁班头,我刚才已经替你向神父先生求情了,神父先生答应原谅你,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你赔偿十两银子,第二个条件是你必须跪着亲吻他的十字架和他的圣经,你可答应?”
“我答应,我答应。”
袁五八点头如鸡啄米,还赶紧拿出了十两银子,双手捧到吴超越的面前,吴超越一把抢过银子,然后才转向那马丁神父说道:“尊敬的神父先生,这位公差先生为了感激你的宽恕,希望能够亲吻你的十字架和圣经,不知道你可愿意接受?”
“ok!ok!”马丁神父一听乐了,立即解下自己佩带的十字架,举到袁五八的面前,袁五八也不含糊,马上就当着数千百姓,虔诚亲吻了十字架,又更加虔诚的亲吻了圣经。
“可怜的羔羊,主会宽恕你的。”马丁神父画着十字架如示说。
“再有下次,洋先生会带着洋人军队去县衙找你族叔算帐!”吴超越是如此翻译。
袁五八拼命点头道谢的时候,吴超越又转向了那名已经目瞪口呆的美貌少女,先笑了笑,然后顺手把从袁五八那里敲诈来的银子递给了那少女,说道:“小姑娘,刚才是我说漏了嘴,是我不对,这十两银子算我赔你的,我们的事,算了吧。”
那少女不肯接银子,凝视了吴超越半晌,突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吴超越无奈的耸耸肩,心说果然是个小辣椒,这样的女人再漂亮也最好是少惹为妙。然后为了不让袁五八醒悟过来找麻烦,更为了回家后不挨戒尺,吴超越又对那马丁神父说道:“尊敬的神父先生,我家就住在上海城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家里做客?我的祖父也会说英语,和我们沟通,你一定会非常愉快。”
“太好了,我非常乐意。”那马丁神父大喜,立即一口答应,吴超越听了也非常高兴——有马丁神父这么一个外人还是洋人在,吴健彰怎么也不会再拿戒尺招呼了,于是吴超越亲自上前给马丁神父带路,以吴大赛为首的几个狗腿子也乘机摆脱上海县衙役的纠缠,簇拥着吴超越和马丁神父大摇大摆的进城,上海县的衙役则别说阻拦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吴超越等人离去。
也是到了吴超越一行人走远后,袁五八才在手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先是擦了一把肥脸上的汗水鼻涕和泪水,然后又拍拍胸口,道:“娘的,吓死我了,真要去了租界,族叔肯定说什么都不会放过我了。对了,姓吴那小瘪三什么时候能说这么一口流利的洋文的,以前没听说过啊?”
嘀咕完了,袁五八又重重吐了一口浓痰,骂道:“贼杀的!爷爷是假洋鬼子,孙子更假洋鬼子,还真是家传本事!”
第四章 一念之差
吴超越纯粹是白担心,他那个买办爷爷吴健彰虽然又是贪赃纳贿又是走私贩私,还悄悄**有活力的社会组织,但是在工作上却是一位兢兢业业的主,百忙中抽空回来看了一眼孙子,然后马上就又回了海关衙门去主持关税征收的大事。所以吴超越回家后不但用不着担心挨戒尺,还在吴府下人惊讶的目光中把马丁神父请进家中,设宴摆酒款待这位几万里外来的客人。
家里有钱就是方便,吴超越一声令下,很快有一桌上好酒菜放到了他和马丁神父面前,接着吴超越也自然少不得辛苦教导一通马丁神父如何用筷子吃饭,然而辛苦练习了一番后,马丁还是无可奈何的换上了调羹汤勺品尝吴府美食,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马丁迫不及待的向吴超越发出了邀请,说道:“超越,你这么熟悉西方的文化,为什么不到教堂受洗,真正的融入西方文明?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非常乐意为你举行洗礼。”
“尊敬的神父先生,这点我必须慎重考虑。”吴超越既对天主没多少兴趣,又不愿背上在这个时代相当难听的二鬼子骂名,赶紧摇头推脱,又乱找借口鬼扯道:“至于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我对基督耶稣确实了解不多,还不明白为了什么要信仰天主教。第二是我的祖父目前还是中国的官员,我如果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擅自接受洗礼,恐怕会给他带来许多的麻烦,所以我必须先和他商量了再说。”
“为什么?”马丁神父确实太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中国,很惊讶的问道:“你接受教会的洗礼,为什么会影响到你的祖父?”
这个问题倒不难回答,吴超越也坦率相告,告诉马丁神父这个时代的满清朝廷是多么的保守闭塞,又因为**战争等缘故是何等的盲目仇外排外,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天主教徒,所以自己的买办爷爷如果开了这个先例,必然会受到朝廷的斥责与盘问,甚至有可能丢掉官职。
言语中,刚穿越来没几天的吴超越说话未免有些过于直接,对满清朝廷也大有不敬言论。但还好,马丁神父倒没想过去告发吴超越,也在吴超越的耐心解释下明白了这一切的原因,所以最后马丁神父不但通情达理的放弃了劝说吴超越立即入教,还在胸前画着十字说道:“万能的主啊,请用你无所不能的神圣力量,赶快让愚昧保守的中国官府清醒过来吧,阿门。”
“一定的,一定会有这一天的。”吴超越既说大实话又安慰马丁神父,道:“有象马丁先生你们这些来自西方的传教士不断努力,我相信中国的百姓迟早有一天会睁开眼睛去看世界,也一定会喜欢和接受你们的西方文化,主的福音,也一定能在中国的土地上自由的传播。”
现代人当然都知道吴超越说的这是事实,可惜马丁神父并不是穿越者,相反还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有这么容易?我来中国半个多月了,向许多已经先前来到中国的西方教士了解情况,听他们说过在中国宣扬主的福音有多么困难和辛苦。开始我还不相信,但是今天码头上发生的事已经告诉了我,他们没有半点的夸张,在中国传教,比我想象的困难上十倍百倍。”
吴超越苦笑点头,十分认同马丁神父的这个看法。而马丁神说完了这些话后,又看了看吴超越这个自己来到中国后唯一能够直接交流沟通的中国人,突然灵机一动,忙又说道:“亲爱的吴,既然你对中国和西方都是十分了解,那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让中国人接受我们的教义?如何才能让他们成为主的信徒?”
吴超越一听苦笑了,说道:“尊敬的神父先生,这我就是毫无办法了,一是我确实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帮助你传播教义,二是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帮你,希望你能理解。”
马丁听了有些失望,但并不肯死心,稍一盘算,马丁又说道:“吴,我不需要中国人立即了解西方文明,我只需要一些中国人能够知道圣经,背诵圣经,相信主的荣光,让他们先初步的接触西方文化,然后再慢慢的感化他们,这难道你也没有办法?”
吴超越本来还想继续摇头,但是头摇到一半时,吴超越却又突然停住,若有所思,马丁神父察言观色,忙又说道:“亲爱的吴,你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了?如果有的话,请马上就告诉我,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一定会感谢你。”
“说不说呢?”吴超越本来不想管这种自己毫无好处的闲事,但心里却又打起另一把算盘,暗道:“小刀会起义迟早要在上海爆发,满清朝廷也根本就是无药可救,我如果不未雨绸缪,多给自己准备点退路,到时候临时抱佛脚恐怕就来不及了……。”
“娘的!先交了这个美国朋友再说,卖个人情给他,危急时刻起码可以跑到他的教堂里活命,请他帮忙弄一张美国绿卡也可以容易许多!”
拿定了这个主意,吴超越这才开口说道:“马丁神父,如果你只是想让很多的中国人能够知道圣经,能够背诵几句圣经的神训,而不是立即要求他们入教,那么我倒有一个不错的办法,还是个相当有把握的办法。”
“太好了。”马丁一听大喜,忙问道:“亲爱的吴,请快告诉我你的好办法。”
吴超越微笑说道:“其实也很简单,现在上海码头上经常有外国的商船来卸货装货,很多中国的码头工人都是靠给外国商船装卸货物为生,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要求这些外国来的商船只雇佣能够背诵圣经的码头工人,那怕只会背诵一两句圣经都可以,一句圣经都不会背诵的,就不雇佣,让他们没饭吃,这么一来,那些码头工人就算不愿意,也非得学习圣经和背诵圣经了。”
“这样可以吗?”马丁神父万分惊讶的问道:“吴,你的办法虽然听上去有道理,但是这么做还是等于强迫他们,如果他们还是不愿意怎么办?”
“尊敬的神父先生,还可以加上引诱。”吴超越微笑说道:“马丁先生,你还可以加上这么一条,凡是愿意背诵圣经的码头工人,你们西方商船不但雇佣他们,还可以给每人奖励十文钱的工钱,不愿意学习圣经的,就不给他们为西方商船工作的机会,让他们挣不到钱吃不上饭,这么一来,那些码头的工人当然就会明白该如何做了。”
引诱人信仰天主向来就是西方传教士的拿手好戏,所以听了吴超越的这个办法后,马丁神父难免开始动心了,犹豫着说道:“吴,你说办法或许可行,可以考虑,但是想让我们的商人多掏钱雇佣工人,只怕很难。”
“没关系,我愿意捐献给教会三百两纹银,帮助马丁先生你这么做。”吴超越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拿出了买办爷爷今天奖励给自己的三百两银票,递到马丁神父的面前,微笑说道:“三百两纹银,折合铜钱是六十万文,足够让六万人次的码头工人背诵六万句圣经了,至于将来的经费问题,我们可以另外想办法,也可以慢慢的取消奖励,只保留惩罚。”
“亲爱的吴,你是我永远的朋友。”马丁神父激动得一把抱住了吴超越,说道:“吴,我这就回租界去找其他传教士商量,如果他们也觉得你的办法可行,那我就和他们立即着手实施,争取让上海码头的工人都来学习圣经,都来接触我们西方的文化。”
吴超越笑着点头,又在心里嘀咕道:“觉得可行就去做吧,别拉上我。上海码头的工人们,你们也别怪我,反正你们迟早要懂一点西方和天主的,我出银子买朋友,帮你们早点睁眼看世界和提高收入,也是为了你们好。”
…………
带着吴超越捐赠给教会的银子和引诱中国人接触西方文明的好主意,马丁神父欢天喜地的告辞回租界去了,吴超越也马上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继续调戏小有姿色的丫鬟去了。而公务繁忙的吴健彰却直到天色全黑才回到家中,结果听说宝贝孙子带了一个洋人回来做客后,吴健彰也大吃一惊,忙向管家问道:“洋人是来找我吗?说了什么?”
“回老爷,那个洋人不是来找你,他好象是孙少爷新认识的朋友,被孙少爷请来我们家里做客。”管家如实回答,又说道:“孙少爷还一直用洋文和那个洋人说话,说得十分开心,就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家里没人听得懂。”
“用洋文和洋人说得十分开心?”吴健彰瞪大了浑浊老眼,惊讶说道:“那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老夫教了他这么多年的洋文,他十句里还记不住一句,怎么可能会说这么流利的洋文?”
管家摇头表示不知,又道:“老爷,孙少爷好象已经睡了,要不要小的派人去把他叫醒,让他到你这里来问个究竟?”
吴健彰本来有点动心,但话到嘴边却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小孩子睡不够觉对身体不好,等明天吧,让那小兔崽子睡个好觉,别去吵醒他了。老夫今天也累得够戗,还是也早早睡了吧。”
一念之差,吴健彰错过了纠正宝贝孙子错误行为的最佳机会,第二天清晨,事务繁忙的吴健彰又早早去了海关衙门办公,还是没有叫醒仍然还在抱着漂亮丫鬟打鼾的宝贝孙子。结果吴健彰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乱出馊主意的吴超越也为此傻了眼睛,因为当他好不容易爬起来洗漱的时候,昨天那位马丁神父就又来找他了,同时马丁神父还不是一个人来,还是带着二十几个来自西方诸国的传教士一起来找吴超越…………
第五章(上) 事要闹大
让吴超越傻眼的的还在后面,马丁神父带来了二十好几个身穿黑色长袍又手捧圣经的神父,什么英国、美国、法国、普鲁士、奥地利、意大利和比利时的传教士都有,才刚一见面就把他团团包围,说着各种各样的西方语言和半生不熟的汉语,七嘴八舌一边给吴超越各种祝福,一边要求与吴超越建立友谊,把只会说英语的吴超越吵得是头晕脑胀,两眼发黑,半天都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么多洋神父的喜爱和信赖。
还好,众神父中有相当不少人都能说英语,也因为来华时间够长能说一点中文,所以和他们公举出来的代表马丁神父及已经来华十四年的英国传教士雒魏林交流了一番后,吴超越才总算是弄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也当场就悔青了肠子——这些来华时间长短不一的西方传教士,竟然一致看好吴超越给马丁神父出的馊主意,也全都想乘机在上海码头上发展天主教码头上宣扬福音,发展信徒!
这还不算,昨天还对吴超越的建议将信将疑的马丁神父更是坦率道歉,向吴超越说道:“亲爱的吴,我还是太不了解古老的中国了,更不知道我们外国传教士在中国发展信徒有多么的艰难,还是昨天晚上回去后,我的教内兄弟才告诉我,你的办法肯定会十分有效,他们也万分后悔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出这样的好主意,他们不但支持我这么做,还全都愿意帮助我这么做,也全都想亲眼见见你这位难得了解西方的中国人。所以很抱歉,在没有提前告诉你的情况下,我把他们都带来了。”
“没关系,能认识这么多担任圣职的神父先生,是我的荣幸。”吴超越一边暗骂着马丁嘴巴大一边假惺惺的谦虚,又多少有些提心吊胆的问道:“马丁先生,既然你的教内兄弟认为我的办法可行,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码头上宣扬福音?来我这里做什么?”
“亲爱的吴,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旁边的英国传教士雒魏林接过话头,更加坦率的说道:“吴,请你一定要帮助我们,我来中国已经十四年了,比谁都知道在中国传教的困难和辛苦,更知道中国人对我们这些传教士有多大的误解与敌意。你的主意非常好,和西方商船交涉的事可以交给我们,但是组织码头工人背诵圣经,我们却需要你的帮助,帮助我们与那些中国工人交流沟通,让他们明白我们这么做完全是一片好意。”
说到这,雒魏林又迫不及待的补充道:“还有,你还可以告诉那些愿意背诵圣经的码头工人,让他们随时到我在上海城外开设的医院治疗各种疾病,我根据他们的具体情况降低医疗费用,甚至全部免费。亲爱的吴,我还是英国皇家外科医学院的院士,尤其擅长眼科手术,只要是那些愿意背诵圣经的码头工人需要,或者他们的亲属需要,我都可以为他们免费做白内障手术。”
“感谢你,尊敬的雒魏林神父。”吴超越由衷道谢,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外国传教士固然有不少是西方列强侵略中国的急先锋,但其中也有相当部分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中国人的外国友人,所以吴超越倒也十分相信雒魏林的这个承诺。
——书中说明,雒魏林就是这么一位伟大的国际友人,他在中国传教期间,不仅免费治疗了许多晚清的中国贫苦百姓,是最早把牛痘引种手术带进中国的外国人,还更是大名鼎鼎的协和医院与仁济医院的创始人!历史上小刀会起义期间,他的医院同时收治清军和小刀会起义军的伤兵,还能做到让两者在医院内和平相处,互相帮助!
感谢归感谢,但为了自己不至于背上二毛子的难听骂名,吴超越还是又愁眉苦脸的说道:“可是尊敬的雒魏林神父,还有各位尊敬的神父,不是我推脱,是我既没有官职权力,也没有任何的威望号召力,你们想要让我帮你们组织码头工人背诵圣经,我恐怕办不到啊?”
“no!no!”雒魏林赶紧摇头,飞快说道:“亲爱的吴,你一定能办到!我太了解中国人了,他们几乎都没有见过外国人,对我们这些白皮肤黄头发的外国人都有一种天生的敌视和畏惧,还常常在背后把我们称做魔鬼,我们根本无法与他们正常沟通。但是吴,你能办到,你是中国人,黄皮肤黑头发,能够与他们正常交流,更妙的是,你还是中国官员的后代,中国人普遍害怕官员,所以你出面帮我们解释宣扬,那些可怜的中国工人一定能明白我们的好意!”
吴超越还是摇头谦虚,说什么都不敢去干这个倒霉的招骂差使,然而以雒魏林和马丁为首的各国传教士却是七嘴八舌,一个劲的只是要求吴超越去给他们帮忙,几个性格比较急噪的外国传教士还干脆动手硬拉吴超越去码头帮忙,吴大赛等吴府下人在旁边看了也不敢阻拦,只能是赶紧派人到海关去给吴健彰报信。
实在纠缠不过这些太过狂热的传教士,更不愿得罪这么多的外国人,同时也考虑到专杀二毛子的义和团还在几十年后,现在给洋人当当二鬼子还危险不大,被纠缠得头晕脑胀的吴超越一咬牙一横心,最终还是哭丧着脸答应了这些传教士的要求,二十几个传教士顿时欢声如雷,迫不及待的拉着吴超越就往外走。吴超越则一边让吴大赛多带狗腿子去给自己帮忙,一边在心里自我安慰道:“我不是助纣为虐,我是做好事,帮那些码头工人增加收入,是做好事,不是卖国求荣。就算现在挨点骂,将来历史书也一定会还我公道。”
…………
专门停靠外洋商船的黄浦江码头远比上海城内更加热闹,仅是在码头上靠装卸货物为生的工人就有三千多人,再加上其他做小生意的商贩和什么车夫、马夫和船夫水手之类的闲杂人等,码头上的人流量至少也得上万计。但也正是因为码头上的人太多,所以领着一大帮子洋人神父走上码头后,吴超越也马上就彻底懂了众矢之的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被上万双带着惊奇和疑惑的眼睛同时注视,想不懂这个词还真的做不到。
很巧,码头上正好有一艘来自香港的英国大货船刚刚靠岸,也还没来得及卸货装货,但船边却早已围满了揽活的码头工人,雒魏林和麦都思等英国籍神父见了大喜,二话不说就跑上船去与船主交涉联络,请求船主配合他们的传教工作。吴超越见了却是提心吊胆,不断在心里祈祷道:“主啊,你可千万不要让那条船的船主答应啊,不然我今天的乐子可就大了。”
“超越,超越。”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叫喊声,吴超越惊讶抬头看去时,却见是买办爷爷一手扶持的上海双刀会老大刘丽川领着一群打手急匆匆跑了过来,还见了面就劈头盖脸的向吴超越问道:“超越,出什么事了?你的爷爷叫我马上多带人手来码头给你帮忙,帮什么忙?你怎么会和这么多洋人在一起?”
“娘的,到底爷爷还是自家的好啊。”
吴超越感叹一句,猜到肯定是吴健彰已经收到了消息,所以才赶紧让自家最得力的打手刘丽川带着有活力的社会组织来码头上帮忙。然后吴超越也不迟疑,赶紧把刘丽川拉到一边,把事情的经过对刘丽川大概说了一遍,而刘丽川一听之后先是大惊失色,然后顿足惨叫道:“超越,你疯了是不是?搀和这样的事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后果?码头上这些工人如果不愿意,一旦闹起来,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活活淹死!”
“我也是没办法,是被他们硬拉来的。”吴超越哭丧着脸回答,又安慰刘丽川道:“没事的,那些洋船的洋人船主是否答应还是一会事,他们为了赶时间,未必就愿意帮这些神父的忙。”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彻底粉碎了吴超越的美好期望,还没过得五分钟,雒魏林和麦都思几个英国传教士欢天喜地的冲了回来,还远远就大叫道:“亲爱的吴,成了,这艘圣约翰号的船主查理先生,也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他答应给我们帮忙,不管耽误他多少的宝贵时间,他也愿意帮助我们向中国工人传播主的福音!”
听到这话,吴超越当然是一张瘦脸要多哭丧有多哭丧,旁边的刘丽川听不懂英语,可光是看到吴超越的发白脸色,刘丽川就已经猜到事情肯定不妙,赶紧追问详细。吴超越无可奈何,只好把几个洋神父的话翻译给了刘丽川,刘丽川听了同样叫苦,道:“你干的好事啊!现在好了,你说怎么办吧?”
“没办法,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了。”吴超越益发的无可奈何,只能是盘算着说道:“刘叔,看来只能这么做了,反正你在码头上也控制一些工人,你把他们召集起来,让他们背诵圣经,把这条船的货接下来,也告诉他们,只要听话背圣经的,今天的抽成全免,每人还有十文钱的赏钱,想必他们不会不乐意。”
轮到刘丽川的脸拉得比驴还长了,吴超越猜出他的心思,便只得跺脚说道:“你今天损失多少抽成,我补给你!还有,你带来的人,今天晚上我请他们吃饭喝酒,我出银子!不过你要记住,一定要让你的人保护好这些神父,他们不是坏人,也是一片好意!”
听了吴超越这话,刘丽川的脸色这才有些放缓,又吃着老吴家的饭不敢得罪吴超越这位吴家孙少爷,便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点头说道:“好吧,我试一试。你这个小家伙,为了你,我今天看来是肯定要得罪无数人了!小家伙,你知不知道上海码头有多乱,你这么做会有多少人恨你?!”
第五章(下) 事要闹大
叹罢,按照吴超越的要求,刘丽川还是派了人去组织被双刀会控制的码头工人那艘英国船旁边集合,也留下了足够的人手保护吴超越和雒魏林等洋神父,吴超越愁眉苦脸的带着这些洋神父上前准备训话,二十几个洋神父却都是兴高采烈,摩拳擦掌,还迫不及待的商议起了向码头工人传播那些圣经名言。
再接下来,吴超越自然是创造了上海的本月最大新闻,两百多名被双刀会控制的码头工人按要求集合后,吴超越硬着头皮出面,告诉这些码头工人说他们必须学会一句圣经才能接下这单生意,也告诉他们学会了这句圣经能够得到什么好处,要求这些可怜的码头工人跟着洋神父集体朗诵圣经,也十分大度的表示不愿意背诵圣经者可以立即离开——只是今天就得饿肚子。
还别说,吴超越随意想出来的这个馊主意还真是瞄准了贫苦工人的弱点命脉,区区十文钱对吴超越来说不过是吴健彰给他零用钱零头零头的零头,撒在水里都不用心疼,可是对于这些为一日三餐辛苦劳作的码头工人来说,却是一个肉包子或者两个大馒头,再加上吴超越又替刘丽川宣布承诺免除今天的抽头,这些码头工人那里有不乐意的道理?所以吴超越这些话还没完全,这些码头工人就已经是欢呼震天,一万个乐意愿意。
但也肯定少不了异议声音,很快就有许多码头工人叫嚷起来,“吴少爷,你要我们背的什么经难不难?如果我们学不会怎么办?”
靠着刘丽川和双刀会打手的帮忙,吴超越总算是让这些七嘴八舌的工人重新安静下去,然后吴超越赶紧大叫道:“听清楚了,不是我要你们背圣经,是洋人要你们背圣经才给你们活干,与我无关!你们也放心,背一句圣经一点都不难,我现在就请洋神父念一句给你们听听,你们看难不难学?”
说罢,吴超越赶紧转向雒魏林和麦都思等洋人神父,要他们立即用汉语教给这些工人一句圣经,并建议他们尽量挑简单易记的,让这些工人尝点甜头开过好头。雒魏林等神父听了大喜,赶紧挑出一句圣经句子,然后由中文比较流利的雒魏林出面,用汉语大声念道:“亲爱的中国朋友们,背诵圣经一点都不难,你们听清楚了——年老的当先说话,寿高的当以智慧教训人!”
“听清楚没有?”吴超越大声叫道:“只要学会这句话,这条洋船的活就全是你们的了,谁也抢不走!跟我一起念,声音给我整齐点——年老的当先说话,寿高的当以智慧教训人!”
短短十五个字,背诵起来确实不难,在吴超越反复的教导下,两百多名码头工人还真的一字一句的整齐背诵道:“年老的当先说话。寿高的当以智慧教训人!”
虽然两百多码头工人中也有不少滥竽充数,光动嘴不出声的,可是听到如此之多的中国人整齐念诵圣经,已经来到中国十几年的雒魏林和麦都思等洋人神父还是激动得流下了眼泪,一边在胸口画着十字,一边不断感谢主的无所不能,为了能让主的福音在中国大地上迅速传播,特地创造出了吴超越这么一个活着的中国宝贝——简称活宝!倒是马丁神父和几个同样来华不久的神父对此还不够满意,觉得应该还要教这些码头工人学会画十字,更应该对这些码头工人解释这句圣经的蕴意,不过在其他已经吃够传教苦头的神父劝说下,马丁和这些新神父还是同意循序渐进,没有强迫这些码头工人一下子学得太多。
“上船去接活吧!”见二十几个洋神父都已经点头表示满意,吴超越才挥手让这些码头工人上船,还很卖力的又喊道:“把这句圣经记好,干完了活,领工钱的时候如果背不出来,就领十文钱的加赏!今天的抽头也照就!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欢呼着,两百多个被双刀会控制的码头工人大步冲上船去接活,还有不少人牢记吴超越的警告,在干活时也不忘复述刚学到的圣经句子。见此情景,雒魏林和麦都思等外国神父当然是激动得全身颤抖,抹泪不断,吴超越也悄悄松了口气,暗道:“还好,开头还算顺利,帮他们开了头,接下来就应该没我什么事了。”
吴超越在这里松懈放心,另一边老吴家的打手头头刘丽川却是在提心吊胆,不断观察码头动静,结果也不出刘丽川所料,很快的,同样在上海码头上谋生的百龙会老大王国初,还有鸟党老大小福建和其他几个小帮会的头头,就一起走到了刘丽川的面前,上海知县袁祖悳暗中扶持的鸟党帮主小福建还满脸的皮笑肉不笑,冲刘丽川说道:“阿源哥(刘丽川诨名),厉害啊,为了吃独食,把洋人都请来了。”
“不关我事,与我无关。”刘丽川苦笑着向雒魏林等洋人一努嘴,低声说道:“是他们要我这么做的,还请了吴家孙少爷出面,我不能不给他面子。”
“这么说,以后洋人的活,就是阿源哥你的人独占了?”帮会成员以本地人为主的王国初冷笑着问,其他几个小帮会的老大也是冷笑连连,笑容中尽是不怀好意。
“我没那个意思。”刘丽川再能打能砍也不敢和全上海的帮派做对——杜月笙和黄金荣也没那本事,赶紧摇头否认,又拱手说道:“几位兄弟,你们别误会,今天是开头,万事开头难,所以我不得不出面号召一下,这条船的卸完了,接下来再有船,活还是大家的,按老规矩分。给个面子,改天我摆酒赔罪!”
听了刘丽川这番话,生意被抢的王国初和小福建等几个帮会老大这才怒气稍消,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后,也都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阿源哥你说得透亮,那我们就给你这个面子,但记住,就这一条船!”
刘丽川松了口气,赶紧拱手送走了王国初等人,然后又偷偷看了一眼正在用英语与洋人打得火热的吴超越,心中叫苦,“小祖宗,你别闹下去了行不行?我的双刀会是以广东人为主,在上海强龙难压地头蛇,真要是吃了独食,其他帮会联起手来,不把我的双刀会拆了才怪!”
越怕越有鬼,一条英国船还没卸完,又有一条美国船靠上了码头,百龙会和鸟党等其他帮会控制的码头工人见了大喜,赶紧冲上去揽活,谁知才刚看到船上悬挂的美国国旗,马丁和另外两个美国神父也同时冲了上去,叫嚷着英语登上船,才对那美国船主说了那么几句,那个同样虔诚向主的美国船主也立即拍着胸膛答应帮忙,同样暂时不卸货,拒绝一切码头工人的工作请求,愿意浪费一点时间等待同胞指定的工人上船。
再然后,马丁神父等人当然是飞奔回了吴超越身边,逼着吴超越向那些已经背诵过一句圣经的码头工人喊道:“弟兄们,听好了,只要你们学会在胸口画十字,念完了刚才学会的那句圣经,再用手在胸口画个十字,那条美国船的生意也全部是你们的!”
靠卖苦力为生的码头工人当然是希望生意越多越好,所以听了吴超越的叫嚷后,那些正在卸货的码头工人当然是欢声雷动,背诵刚学会的圣经句子也更加卖力勤奋。然而另一边的刘丽川却清楚看到,王国初和小福建等帮会老大那边却是杀气冲天而起,刘丽川心里也自然更加叫苦,“小祖宗,你坑死我了!你的爷爷和我辛苦创建的双刀会,搞不好就得败在你手里啊!”
事还没完,过了一段时间后,当又有那么一条英国船开进上海港后,雒魏林等英国神父还是只登船说了几句英语,船主就马上赶开了争抢揽活的其他码头工人,情愿耽搁点时间等本国人指定的工人上船卸货,吴超越也只好在雒魏林等人的要求下向刘丽川恳求道:“刘叔,快再去找些愿意背圣经的工人,听说还有几条洋船要进港,他们如果都答应给这些洋神父帮忙,你手里的人恐怕就不够用了。”
“是!我的小祖宗!”刘丽川几乎是哀嚎着答应,又赶紧叫来一个能说会道的手下,吩咐道:“快去告诉王国初,说他手下的人如果愿意背一句什么狗屁洋经,新来这条船的活,我愿意让给他!”
“源哥,王国初他们走了啊?你没看到?”手下很疑惑的问道。
刘丽川一惊,赶紧再扭头去看码头时,见王国初等百龙会的人确实已经不见了踪影,同时消失的还有鸟党的老大小福建,以及其他几个小帮会的头头,刘丽川的心脏也顿时象是跌进了万丈深渊,暗暗惨叫道:“坏了!事要闹大!”
注:吴健彰在上海组建以广东人为骨干的双刀会,上海县令袁祖悳组建以福建人为骨干的鸟党,都为史实,同期存在的百龙会也并非虚构。
第六章 滚出去
这一天绝对是被双刀会控制的码头工人大丰收的一天,不但抽头全免,加赏十文工钱,还接连十一艘大洋船的装货卸货工作也被他们独吞,此外虽然也有五艘悬挂大清龙旗的大货船靠岸,可这五艘船的主人却偏偏有四艘是靠洋人吃饭的买办,所以当洋神父登船请求帮忙后,这四艘船的生意也全被能背圣经的双龙会工人给独吞了,只剩下最后一条货船的生意被其他帮会控制的码头工人拿走。
帮会势力在上海绝对不算最大的双刀会老大刘丽川痛苦并快乐,快乐的是他控制的码头工人占了天大的便宜,对他感激不尽,还有无数没被帮会控制的工人争着抢着加入双刀会,自愿给刘丽川抽成剥削,双刀会的整体实力猛的提升了一大截。痛苦的则是其他帮会控制的码头工人个个双眼通红,杀气冲天,即便刘丽川主动派人去邀请这些工人接活,这些得到过帮会警告的码头工人也不敢有一个人答应,全都是低着头不敢吭声,监视他们的其他帮会打手也是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目光中尽是怨毒阴狠。
吴超越当然也看出情况有些不对,几次想要想和刘丽川单独交谈,却每一次都被那些兴高采烈的洋神父拦住,被迫充当翻译教给新工人背诵圣经和画十字,还是到了天色微黑,城门即将关闭时,吴超越才得以脱身回家,一边无奈答应第二天再来帮忙,一边赶紧跑到刘丽川的面前,低声问道:“刘叔,出什么事了?怎么大部分的码头工人都不动弹,他们不想挣钱吃饭?”
“回去再说吧。”刘丽川愁眉苦脸的说道:“你的爷爷已经派人来了,叫我把你带回去商量,还要我注意保护你的安全。小祖宗,这次你真的玩得太大了。”
心知不妙,吴超越也没敢多说什么,赶紧告辞二十几个洋神父和刘丽川回家,刘丽川安排了得力部下主持扫尾工作后,也果真亲自带了许多得力打手护送吴超越回家,好在路上倒没出什么事,吴超越一行很顺利的进了城。同时刘丽川在路上自然少不得向吴超越低声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双刀会已经被其他上海帮会孤立,接下来很可能会发生武力冲突。本就已经发现情况不对的吴超越听了也难免有些紧张——这事真要是闹大了,激发民变都有可能,而民变一旦爆发,那事情就肯定更难收拾了。
提心吊胆的顺利回到家里后,很难得,吴健彰这次并没有一见面就拿戒尺问候吴超越,还马上叫下人拿出一些礼盒交给刘丽川,吩咐道:“其他的话以后再说,马上按礼盒上的名字,逐一送过去,告诉其他帮会的人,今天的事全是因为那些洋人,你没吃独食的意思,明天他们的工人如果愿意跟洋神父念圣经,活还是按老规矩分。”
刘丽川点头答应,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爽叔(吴健彰诨名吴阿爽),如果他们不收怎么办?别的人也就算了,王国初和小福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尤其是小福建那个gou娘养的。”
“没事,先把礼尽到,收不收随便他们,不收再说不收的话。”吴健彰脸沉如水的回答,又说道:“还有,叫你的人这几天小心些,也把你今天的损失报上来,老夫加一倍补偿给你!”
刘丽川这才愁眉苦脸的答应,也让手下捧了吴健彰准备的礼物出门,准备亲自去逐一拜访那些帮会老大。而刘丽川走了后,吴健彰也马上就把宝贝孙子揪到了祖先牌位面前,逼着吴超越跪下,提起戒尺大吼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个小兔崽子,为什么要去搀和洋人传教的事?”
没办法了,吴超越只能是把事情的经过如实的交代了一通,结果吴健彰一听就叫苦了,戒尺象雨点一样的不断打在吴超越pi股上,也不断的怒吼咆哮,“你疯了还是傻了?这么做有多遭骂多遭人忌讳难道你不知道?帮着洋鬼子传教,还怂恿洋鬼子控制码头上的装卸生意,你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要给老夫找来多少麻烦?你知道,你阿源叔和我都是广东人,在上海强龙难压地头蛇,惹不起那么多的上海帮会?更惹不起全上海的帮会?!”
“我知道。”吴超越哭丧着脸说道:“可也没办法,那么多洋神父硬拉我去,我不能打也不能赶,能有什么办法?”
“还是因为你乱出的馊主意!”吴健彰难得对宝贝孙子动了真怒,戒尺打得更快更重,咆哮道:“你不给洋人出馊主意,他们能来逼你拉你?你这个小畜生,三天不惹事你就全身难受是不是?小畜生,老夫迟早有一天要被你气死,迟早有一天要被你气死啊!”
知道自己这次是犯了错,吴超越不敢喊冤也不敢求饶,老老实实的爬着受刑,而吴健彰足足把宝贝孙子打了二、三十戒尺方才住手,先是喘着粗气喘息了许久,然后才大吼道:“滚回去睡觉!从现在开始,没老夫点头,不许你出门一步!”
吴超越赶紧答应,然而吴健彰却又大吼,要求管家立即给自己准备出行车马,还有准备一份厚重礼物,吴超越听了难免大为奇怪,忙揉着pi股问道:“爷爷,这么晚了,你还要去那?”
“去见袁祖悳!去给你这个小祖宗擦pi股!”吴健彰大吼,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咆哮道:“动作慢了的话,说不定他弹劾老夫我的奏折,就已经送去给杨文定杨巡抚了!你这个小祖宗帮洋人传教,既给了他弹劾老夫的把柄,又抢了他暗中控制的鸟党码头生意,他能不弹劾老夫?能不乘机整治老夫?老夫能不赶紧去说点好话,给你擦这个pi股?!”
说罢,吴健彰把戒尺往地上一砸,怒气冲冲的大步出门,留下吴超越一个人在祖先牌位前揉pi股,同时吴超越也难免更加的忧虑,暗道:“麻烦了,看来这事是真的闹大了,袁祖悳和我们吴家本来就有过节,他如果坚持揪着不放,吴老买办和我恐怕都得倒霉啊!”
…………
出于担心和愧疚,吴超越当天晚上就没敢回房去调戏漂亮丫鬟,一直在房间里等吴健彰回来了解情况,然而吴健彰却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倒是到了上午时,出门去替吴超越打听消息的吴大赛跑了回来,刚见面就说道:“孙少爷,码头上那边热闹了,那些洋神父不但硬拉着双刀会的工人继续学圣经,还把双刀会的车夫马夫也拉着学圣经,不然就不给他们拉洋货的机会。现在码头上停靠的洋船全都给那些洋神父帮忙,说什么都不肯给其他工人做生意的机会。”
“就没人阻止?”吴超越一听大惊。
“少爷,谁敢拦洋人啊?”吴大赛苦笑着说道:“听说阿源哥倒是出面过一次,想不让那些工人车夫胡闹,可是那些洋人却不干,坚持要这么做,还说又要来找你,阿源哥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又跑去海关衙门找老爷商量去了。”
吴超越一听叫苦,只好让吴大赛多派人去打听码头消息,了解具体情况,然而到了傍晚的时候,吴大赛却又送来了一个更大的坏消息,刚进门就惨叫道:“孙少爷,大事不好!码头上动手了,其他帮会的工人围攻双刀会的工人,打得热火朝天,到处见血!袁五八那个gou日的也带着衙役去了,还专抓我们家双刀会的人,故意包庇其他帮会,我们家的双刀会,已经吃了大亏了!”
“那我爷爷呢?他没出面?”吴超越赶紧问道。
“当然有出面。”吴大赛如实答道:“但少爷你也知道,老爷他只管得了绿营、团练和海关收税,管不了码头治安,袁五八那个gou日的顶着不放人,老爷没办法,只好又去了县衙找袁祖悳!”
听到这话,吴超越除了揉着还有些红肿的pi股叫苦外,也真的是彻底的无计可施了。然而令吴超越心惊胆战的还在后面,好不容易等到天色全黑吴健彰回到家里时,祖孙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带着伤的刘丽川就带着几个同样满身鲜血的双刀会成员从后门进了吴府,吴健彰闻报大惊,顾不得教训孙子,只是赶紧的到后院查看情况。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闯祸所致的吴超越毫无办法,也只能是赶紧跟到了后院当面了解情况。
刘丽川的伤势相当不轻,额头上挨了一刀,伤口可见白骨,还刚一看到吴健彰和吴超越祖孙就惨叫道:“爽叔,这次麻烦大了,全上海的帮会都围攻我们!我们双刀会的总堂都被烧了!刚才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命都得丢在外面!”
吴健彰的表情异常阴沉,飞快问道:“目前损失有多大?”
“死了三个兄弟,伤了十二个。”刘丽川沙哑着嗓子答道:“还有,被县衙抓了九个,听内线说,他们在牢里都吃了大苦头。双刀会在城外的八间房子,也都被烧了。”
听到这回答,吴健彰的表情更阴沉了,又问道:“是谁带的头?王国初的人出手没有?”
“小福建那个gou日的带的头,王国初的人也出了手,王国初的人数本来就比我们多得多,又有专下黑手的小福建,我们寡不敌众,只能被动挨打。”
刘丽川如实回答,然后又哀求道:“爽叔,现在全上海的大小帮会都在追杀我们双刀会的弟兄,你要赶紧想办法摆平这件事啊,不然双刀会就完了!还有,你得赶紧想办法救我那些被抓的兄弟,他们都是我的铁杆兄弟,也都是我们的广东老乡,他们如果在牢里被废了,我们双刀会就等于是被废了一大半啊!”
吴健彰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水,低声说道:“老夫无权过问地方政务,袁祖悳那个gou娘养的又不给面子,还故意只抓你的人,想救他们,怕是很麻烦。”
刘丽川一听急了,赶紧重新强调他那些铁杆兄弟的重要性,吴超越也忍不住开口插嘴,道:“爷爷……。”
“闭嘴!”吴健彰突然大吼一声,生平第一次对唯一的宝贝孙子动了真火,咆哮道:“滚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看到买办爷爷真的发了脾气,又看到刘丽川等双刀会成员的愤怒眼神,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吴超越脸色也有些发白,赶紧乖乖溜出后院,留下买办爷爷和刘丽川在后院中继续密谈,好在接下来的事倒也和吴超越无关,吴健彰也没来打pi股,所以即便提心吊胆一个晚上,吴超越还是安然渡过了这个难熬的夜晚。
安然度过一夜并不代表就已经结束,吴超越很快就发现,事情对自己来说,似乎才只是刚刚开始——因为到了第三天的早上,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好的吴超越还在昏昏欲睡时,狗腿子吴大赛就一溜烟的跑到了他面前,低声说道:“孙少爷,又出事了,那些洋神父又来找你了,要问你前两天那些已经学过圣经的码头工人怎么都不见了?要你马上去见他们!”
“他们怎么就没完了啦?”吴超越哀嚎了,骂道:“这些洋鬼子,真的是想把我逼死啊!”
第七章 今为古用
(ps:必须向各位朋友道歉,因为各种情况,纯洁狼这几天更新极不正常,昨天甚至只更了三千字,这会连更两章,也是18号的整天更新。这是生活逼的,18号纯洁狼又是一整天都没机会坐在电脑面前,还请各位朋友原谅,纯洁狼会争取尽快回到以往的节奏。)
再怎么哀嚎也没用,吴超越已经害得老吴家得罪了上海所有的帮会,当然不敢再得罪目前还把自己当朋友的洋教士,所以尽管明知道是自找麻烦,吴超越还是硬着头皮到了前厅接客,结果也不出所料,吴超越的前脚才刚踏进客厅,二十几个洋神父马上就象苍蝇见到血一样的冲了上来把吴超越团团包围,操着各种各样的外语与半生不熟的汉语嚷嚷开了。
“亲爱的吴,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些背诵过圣经的码头工人都不见了?上千人啊,怎么就好象全部失踪了一样?”
“吴,那么多已经初步接受了圣经的码头工人到那里去?他们今天为什么不在码头上?”
“吴,刚才在进城的时候,我认出了两位聆听过福音的码头工人,他们为什么看到我就跑?还怎么叫都叫不住?昨天他们在码头上听我宣扬主的福音时,不是这反应啊?”
“中国朋友,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愿意背诵圣经的码头工人都不见了?剩下的码头工人又谁都不肯再背我们的圣经?”
“吴,码头上还有两条西方货船,他们还在等着装卸货物啊,你的工人那里去了?为什么还不赶快去背圣经和工作赚钱?那两条的船主虽然答应只给我们指定的工人工作机会,但没有工人怎么办?”
听着这一连串的质问,正在垂头丧气的吴超越除了苦笑以对外,都已经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了。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吴超越先是挥手让一帮洋神父安静,然后才用英语说道:“各位尊敬的神父先生,十分遗憾,那些背诵过圣经的码头工人今天应该不会再去码头了,以后他们就算继续在码头上工作,应该也不敢再背诵圣经和聆听福音了。所以,你们还是去告诉你们的商船朋友,把工作机会随便给其他人吧。”
“为什么?”二十几个狂热的神父一听都不乐意了,又争着抢着问道:“吴,为什么?那些背诵过圣经的工人为什么不敢再去码头上工作?为什么不会再背诵圣经了?他们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潜在信徒啊?他们中间的不少人,也已经对我们天主教生出了浓厚的兴趣啊?”
吴超越更是苦笑,先是又请众神父安静,然后才把事情的经过粗略说了一下,道:“各位尊敬的神父,很抱歉,因为那些码头工人已经遭到了上海黑恶势力的暴力威胁,而我的帮会朋友为了保护这些工人,已经死亡了三名同伴,伤了十五人,还被暗中包庇这些黑恶势力的上海县衙故意抓走了九人,被抓的人,还在监狱里受尽折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吴超越才总算是用英语把情况大概说清楚,也告诉这些西方来的传教士已经在中国存在上千年的帮会力量有多么强大和恐怖,更直接告诉这些洋神父,正是因为帮助他们向码头工人传教,自家暗中控制的双刀会已经遭到了其他帮会的武力报复,并且在冲突中付出了惨重代价。
也还算好,已经来华十四年的英国传教士雒魏林比较熟悉这些情况,也曾接触过中国的帮会力量,在他的帮助下,二十几个洋神父才总算是理解了吴超越的介绍,也明白了老吴家在这次事件中付出了多么惨痛的牺牲。但是这么一来,众神父却又更不理解了,纷纷质问道:“吴,上海帮会这么的残暴,你们中国的官府为什么就不管一管?难道你们中国的法律就不制裁这些凶狠的暴徒?”
“是啊,亲爱的吴,你的祖父不是中国官员吗?”马丁神父提出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问道:“你的祖父为什么就不用官府的力量镇压这些暴徒?”
“他没有权力过问地方政务。”吴超越表情更加无奈,只得把买办爷爷的职权对众洋人又大概介绍了一下,然后又说道:“目前上海有权力制裁这些暴徒的,是上海的知县衙门,但是很不幸,上海袁县令就是这些暴徒的背后支持者,所以他才不但没有制止这些暴徒,相反还故意抓走保护那些码头工人的中国勇士。就好象你们西方一些**的警察一样,收受了罪犯的贿赂,故意纵容罪犯继续犯罪,还故意纵容罪犯报复报案的受害者。”
听了吴超越这个浅显的比喻,众神父这才终于明白吴超越的意思,然后二十几个神父纷纷在胸前画起了十字,祷告天主保佑那些无辜的码头工人,也庇佑那些为保护码头工人而受到伤害的中国勇士。而马丁神父也向吴超越道歉道:“亲爱的吴,没想到这件事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向你道歉,是我们连累了你。”
吴超越摇摇头,说道:“马丁先生,我们是朋友,不用说这样的客气话,我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现在只想赶紧解决这件事,也只想赶紧救出那些无辜被捕的中国勇士,还有赶紧解决目前的麻烦,所以我暂时没办法帮你们传教了。”
马丁失望的点点头,表示明白吴超越的苦衷,然后马丁又问道:“亲爱的吴,我的中国朋友,那我能为你做什么?如果我能帮上忙,请告诉我,我一定尽全力。”
“马丁先生,你不是中国官员,帮不了我。”
吴超越苦笑着摇头,但是把脑袋摇到一半时,吴超越却又突然顿住,心中也飞快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我怎么把那个办法忘了?也把眼前这些大靠山全都给忘了?”
再接着,还没等吴超越想清楚究竟该怎么办,始终没有说话的英国传教士麦都思突然站起身来,冲吴超越恶狠狠的说道:“吴,我们走,去租界!我带你认识我们英国的阿礼国领事,请他帮你解决这些麻烦!”
正在打这个主意的吴超越听了一喜,刚想点头时,不料麦都思神父又更加凶狠的说道:“我要请阿礼国领事象上次一样,直接把英国的军舰开进长江,用我们英**队的大炮为你讨还这个公道!”
“用军舰大炮讨还公道?”吴超越差点没惨叫出声,心说老子如果敢这么做,将来的历史书上,老子就绝对不是什么人了!
“不行!”还好,雒魏林神父及时站出来反对,说道:“麦都思,上次青埔那件事,阿礼国领事为了替你和我报仇,直接把军舰开到了江宁城下,结果虽然中国官府赔偿了我们的损失,但中国人却因为这件事非常痛恨我们,导致我们在中国传教更加困难。我们如果这次还是这么做,不但会让中国人更加误解我们,说不定还会给吴带来更多的麻烦!”
“已经这么做过了?”不学无术的吴超越更加瞠目结舌,赶紧向雒魏林询问究竟时,这才知道四年前雒魏林和麦都思结伴到青埔县传教,因为语言不通和当地渔民产生误会,被那些渔民拿竹篙打伤,麦都思赌气跑到英国驻上海领事阿礼国面前告状,阿礼国二话不说就马上调动两艘军舰开进长江,直接开到现在叫江宁的南京城下,拿几十门大炮对着南京城,逼当时的两江官府给雒魏林和麦都思一个交代,最后导致青埔县令的顶带落地,也害得青埔十个乡的渔民筹银三百两赔给雒魏林和麦都思做汤药费。(即青埔教案)
听了雒魏林的介绍,没想到雒魏林和麦都思面子如此之大的吴超越几乎就有点动心,但考虑到自己的子孙后代和历史书上的名字评价,吴超越还是强行打消了这个很解气的念头,又稍一盘算,这才说道:“各位尊敬的神父先生,我想了一个好办法,如果你们能帮我一个忙的话,那么帮助你们传教的那些中国勇士不但可以获救,以后也肯定不会再有什么人阻止和破坏你们在上海码头上传教。”
“什么好办法?”众洋神父一听大喜了,又争着抢着说道:“吴,快说你的好办法,我们一定帮忙,一定帮!”
“是不是向我们英国借兵?”脾气比较暴躁的麦都思也抢着说道:“大英帝国最重视海外侨民的安全和自由,只要我和雒魏林向阿礼国领事提出请求,我们英国的军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不用军队,不用借兵。”吴超越赶紧摇头,说道:“用不着动用武力和暴力,我只要你们做一件事,这些麻烦问题就能全部化解!”
“那你要我们做什么?”麦都思和众神父都抢着问道。
“很简单,就两个字。”吴超越竖起了两个指头,狞笑着说出了一个这个时代绝对还没出现的词,“上访!”
“上访?”众神父都糊涂了,都问道:“吴,什么是上访?”
“就是找官府告状,找各级官府直接告状!”吴超越冷笑着说道:“只要你们出面,找上海县衙状告那些破坏阻挠你们传教的暴徒,再找松江知府陈廷璜和江苏巡抚杨文定告状,状告上海知县袁祖悳包庇暴徒,颠倒黑白逮捕保护工人的中国勇士,不怕他袁祖悳不倒大霉,也不怕他袁祖悳不乖乖放人!”
又花了不少的力气,吴超越才让众洋神父明白什么叫做上访,什么叫做越级上访,还有如何控告袁祖悳和他暗中支持的上海帮会,然而听了之后,众洋神父却是将信将疑,都问道:“吴,这么做有用吗?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去控告一个中国官员贪污受贿和包庇暴徒,中国的官府会相信吗?”
“证据我可以给你们找!”吴超越飞快说道:“只要你们出面去告状就行!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成功以后,将来再不会有任何的黑恶势力敢阻挠你们在上海码头上传教!”
见吴超越说得这么肯定,众洋神父纷纷动心,但也有个别性格谨慎的传教士因为太过不了解中国的缘故,担心的问了一句绝对废话,“我们这么做,中国的官府会不会也逮捕我们?”
吴超越一听笑了,大笑说道:“放心,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些大清官员的德行,不管前清后清,驻京办信访局,他们都只敢抓上访的中国人,没胆子抓你们这些洋人。”
没有那个洋神父听得懂吴超越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吴超越的基本意思众神父却都大概听懂了,虽然麦都思和几个脾气比较急噪的洋神父都觉得这么做太麻烦和浪费时间,远不如直接请求本国领事出兵那么简单直接,但是仁济医院与协和医院的创始人雒魏林神父却十分赞同吴超越的办法,还说道:“各位亲爱的教内兄弟,吴说的才是最好的办法,我们到中国是来传教,不是来发动战争,用吴的办法做,我们可以给中国人建立遵守中国法律的好印象,将来可以更容易向中国人传教。但如果直接发动战争,那么我们就算成功了,也只会让中国人更加害怕和敌视我们,而不会对我们生出亲切感。”
麦都思与雒魏林的关系极好,见好友都这么说了,麦都思也只能是点头说道:“那好吧,就按吴的办法做,如果不能成功,我们再考虑向本**队求援。吴,快说具体怎么做吧,我愿意帮助你,这也是帮我自己!”
众神父纷纷点头,都赞同先采纳吴超越的办法,也都表示一定帮忙到底,不想当吴三桂的吴超越悄悄松了口气,赶紧谢了众洋人的帮助,然后才对众洋人细细交代起具体做法,还当场就分派任务,让众洋神父分头行动…………
第八章 洋人耍无赖
吴健彰在海关衙门里发愁如何给宝贝孙子擦pi股的时候,这件事的另一个幕后大老板上海知县袁祖悳却在县衙后堂里搂着美貌侍女哈哈大笑,向专门跑来报告昨夜战果的鸟党帮主小福建说道:“昨天晚上干得不错,就是可惜没能乘机干掉刘丽川,直接砍掉吴阿爽的左膀右臂,这点有些让本官遗憾。”
“本来小的是想乘机干掉刘阿源,可惜那个王八蛋跑得太快了。”小福建如实说道:“二十几个人都没堵住他,楞是让他翻墙跑了,所以只杀了他的三个手下。不过他头上挨了一刀,应该受伤不轻。”
“没干掉他,只让他受点伤,能有什么用?要不了几天他伤好了,照样还会和我们做对。”袁祖悳呵斥,又冷笑说道:“记住,打蛇要打七寸!干掉刘丽川,就等于是砍断了吴阿爽在上海的双手双脚,挖掉他在上海的眼睛,吴阿爽才在上海呆不下去,你们鸟党也才能独占上海码头这个金窝窝!”
小福建赶紧连连点头,说道:“恩公放心,还有机会,刘丽川现在已经和全上海的帮会结了仇,他只要一在外面露面,我们马上就能收到消息,也马上就能干掉他!而且袁班头昨天已经把他最得力的几个手下都抓了,他现在也是孤掌难鸣,想干掉他比杀只鸡都容易。”
袁祖悳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才转向在一旁侍侯的族侄袁五八,询问那些被捕的双刀会成员情况,吴超越的老对头袁五八则狞笑答道:“叔叔放心,我早就对大牢那边交代过了,给他们特殊招待,那些人将来就算放了,也拿不动斧子刀子了。”
袁祖悳一听大笑,一只手在侍女内衣中大力揉动,一只手挥动着说道:“好了,你们可以下去了,好好干,抓好这个机会把双刀会彻底铲除,上海码头就是你们的了!吴阿爽,让他抱着他的宝贝孙子哭去吧!”
袁五八和小福建狞笑着答应,正要出门让袁祖悳方便享用新买来的侍女时,袁祖悳也迫不及待的在新买来的美貌侍女脸上乱啃时,不曾想门外却突然冲进来了一名衙役,慌慌张张的打千说道:“老爷,不好了,有人擂鼓告状!谢师爷派小的来,请老爷你马上升堂问案。”
“混帐!”正在扯侍女衣服的袁祖悳一听大怒,咆哮道:“是个人擂鼓告状,老爷我都得马上升堂啊?去告诉谢师爷,先把那个擂鼓告状打二十杀威棒!叫他坏本官雅兴!”
“老爷,打不得啊!不能打杀威棒啊!”衙役哭丧着脸说道:“擂鼓告状的是洋人!是两个洋人!所以谢师爷才请你赶紧升堂,不然的话,小的那敢过来打扰你?”
“洋人?!”袁祖悳和小福建、袁五八都是大吃一惊,然后袁祖悳不但脸上怒色全消,还无比紧张的飞快问道:“他们告谁?为了什么事告状?”
“他们告陈明陈大哥,还有袁五哥。”那衙役往大名叫陈明的小福建和袁五八一指,又哭丧着脸说道:“他们告陈大哥无理阻挠他们传教,殴打和杀害教民,勾结袁五哥逮捕无辜教民,要老爷你给他们做主!”
袁祖悳的脸色开始发白了,兴致大消下赶紧推走已经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的美貌侍女,站起身来向同样脸色大变的小福建和袁五八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得罪洋人了?老夫不是一再警告过你们吗?在上海谁都可以惹,就是不能惹洋人!”
“没啊,我们没惹洋人啊?”小福建和袁五八一起喊冤,都说道:“老爷,就是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惹洋鬼子啊?”
“那么洋人为什么要告你们?”袁祖悳厉声喝问,小福建和袁五八一起摇头表示不知,袁祖悳无奈,只得一边咒骂着帮凶打手尽给自己惹祸,一边赶紧换上官服准备升堂。
让袁祖悳更加紧张的还在后面,当他换好官服上得大堂时,县衙门外已然是人山人海,聚满了看热闹的上海百姓,而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则身穿黑色长袍,敲着二郎腿坐在大堂门外的两张太师椅上,面前还摊着一大张状纸——请自行脑补访民告状时的情景,也请忽略这两个访民的嚣张态度。同时袁祖悳的帮手谢师爷也正领着几个衙役在那两个洋人拱手作揖,不断恳求两位洋大人进大堂说话,不要在街上让这么多老百姓围观,可惜那两个洋大人却根本不听,还不断用生硬的汉语招呼百姓都来看他们的状纸。
见此情景,袁祖悳的小心肝难免更加打颤,赶紧吩咐袁五八带人去把围观百姓赶走,然而袁五八带着衙役去驱逐百姓时,两个洋人却都站了起来,一边拉住袁五八等人,一边用生硬的汉语呵斥道:“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是不是想欺瞒百姓?不能让他们走,让他们都看清楚,我们为什么要告状!”
袁五八彻底的无计可施了,只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大堂里的袁祖悳,袁祖悳无奈,只能是点点头,让袁五八放弃驱逐百姓的行动,然后又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升堂!”
“威——武——!”县衙里的衙役敲打水火棍长喝,然而气势却远没有了往常的威严,而那两个洋人却是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堂,也不下跪,直接就冲袁祖悳咆哮道:“县令先生,我们控告,我们控告你的部下勾结上海暴民,殴打和杀害我们的教民,还肆意逮捕无辜教民,我们要你立即放人,也立即惩治凶手!”
情绪过于激动,两个洋人吼叫时不觉带上了一些本国语言,基本上就是词不达意,但越是这样,听不懂外语的袁祖悳就越是心惊胆战,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些颤抖,客客气气的说道:“两位洋先生,请把你们的状纸拿来给我看看。”
一个洋人大模大样的举起刚才故意示众的状纸,袁祖悳亲自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状纸细看时,却见状纸上的笔迹无比难看,用的也是袁祖悳从没见过的白话文,内容则是控告绰号小福建的上海黑恶势力头目陈明勾结上海县班头袁五八,毒打和逼迫上海码头上无辜工人放弃学习圣经,杀害已经受过洗礼的无辜教民三人,打伤十二人,并滥用职权逮捕了九位虔诚的教民,要求袁祖悳立即释放无辜教民,逮捕凶手并赔偿教民损失!最后则是两个袁祖悳根本看不懂的外语签名,有普鲁士语,也有比利时语。
心惊胆战的大概看完状纸,袁祖悳魂飞魄散之余,难免也有一些晕头转向,不明白自己的两大狗腿子什么时候干出这样的大事,给自己惹来这样的泼天大祸。那两个洋人却是按照吴超越的指点,态度凶狠的催促道:“县令大人,请赶快抓捕凶手,也马上释放那些无辜被捕的教民,我们听说,我们的教民在你的监狱里受到了残酷刑法!这件事你也要追查元凶,给我们一个交代!”
费了不少力气,又低声下气的恳求两位洋大人重新说了一遍,袁祖悳才总算是勉强听懂了两位洋大人的意思,然后袁祖悳立即把愤怒的目光转向旁边的袁五八,袁五八则一边擦着冷汗,一边低声说道:“老爷,没有啊,我没有乱抓人啊?我昨天,就是按你的吩咐,抓了九个双刀会的人啊?”
“双刀会?!”袁祖悳全身一震,心里顿时一片透亮,脑海里也马上浮现出了吴健彰那张猥琐老脸,接着袁祖悳又在心里惨叫道:“糟了!我怎么把吴阿爽的另一个后台洋大人给忘了?这个老不死的,怎么和洋人的关系这么铁,竟然能请动洋人出面整我?”
“县令先生,请马上抓凶手,马上释放我们的教民!”两个洋大人又一起异口同声的吼叫,态度凶残得不要说根本不象什么告状的苦主了,简直比十八层地狱里的修罗恶鬼还要恐怖三分!——当然,这点只是对咱们可怜的袁祖悳袁县令而言。
…………
“开门,我是美国长老会的马丁神父,我要探望受过我洗礼的教民。”
按照中国好友吴超越的英语指点,马丁神父也不管面前的上海县典狱牢头潘景贵是否听得懂自己的语言,直接就向潘景贵提出了这个要求,马丁神父的另外两位美国同伴也是跟着用英语大声喝令,态度极其不善。然而大牢里的土皇帝潘牢头却不但不敢发什么脾气还不断低头哈腰,又低声下气的向站在洋人身边的吴超越问道:“吴少爷,请你通译一下,这三位洋先生到底在说什么?”
“让路,开门,他们要探望被无辜逮捕的教民,你这个大牢里关着的一些人,是受过这位马丁神父的洗礼,是他的教民。”
吴超越轻描淡写的回答,潘牢头却是满头雾水,疑惑说道:“教民?我这大牢里关着教民?我这么不知道?”
吴超越懒得理他,只是用英语对马丁神父等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然后马丁神父等人马上就冲着潘牢头大声吼叫起来,吴超越再翻译说如果再不开门,这些洋大人就要去县衙找袁祖悳主持公道。潘牢头一听大惊,只能是赶紧喝令守住大门的狱卒让路放行,毕恭毕敬的邀请马丁和吴超越等人进门,还十分体贴的说道:“吴少爷,请告诉三位洋先生,里面又臭又脏,委屈他们了。”
吴超越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说道:“带我们去见昨天被抓的那九个人,那九个双刀会的人。”
听到吴超越这话,潘牢头的脸色顿时变了,然而又看到三个洋人操着叽里呱啦的鸟语冲自己怒吼时,潘牢头再不敢犹豫,立即上前引路,把吴超越等人领到了关押那些双刀会成员的牢房中。
九个不幸被捕的双刀会成员现在当然已经是全身血肉模糊,模样要多惨有多惨,还都被捆在了马桶旁边,几个双刀会的人身上还尽是粪便,同时牢房里还有着好几个腰粗膀圆的囚犯,全都手上带血,显然才刚动过手,也明显是牢里的狱霸。吴超越看得火大,从一个衙役手里抢过鞭子,二话不说就猛抽那些狱霸,那些狱霸则是说什么都不敢还手,全都畏惧的看着吴超越带来的洋人,躲闪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抽了十几鞭子后,吴超越这才转向马丁等人,先用英语和他们随便交谈了几句,然后才向潘牢头吩咐道:“洋先生要你把其他囚犯赶出去,这九个犯人必须松绑,也只能关在一间牢房里,直到他们被释放为止。”
尽管明知道吴超越没权力管自己,但潘牢头还是点头哈腰的赶紧答应,然后嚣张跋扈的喝令狱卒把那几个狱霸关到其他牢房,吴超越则亲自给那九个不幸被自己连累的同乡松绑,流着眼泪用粤语说道:“几位大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求得洋人帮忙救你们了,你们不会再受罪了。”
九个双刀会的成员也早就认出了吴超越这位孙少爷,感动得嚎啕大哭之余,也互相松绑并清理身上污物,吴超越则一边让随行狗腿子拿来上好吃食、衣服和伤药,一边继续用粤语说道:“九位大哥,你们务必记住,将来如果过堂,你们就一口咬定你们已经在前天受过洗,是教民,给你们洗礼的人是美国的神父马丁先生!只要咬定了这点,你们就一定能出去,官府也绝对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能说几门语言就是有这好处,吴超越说的是身体前任主人留下的家乡粤语,当面串供旁人也听不懂,九个广东籍双刀会成员却都听得懂,拼命的点头之余,也哭着按照吴超越的要求,把吴超越的指点用粤语重新复述了一遍,牢牢记在心中。吴超越哽咽着向他们再次道谢,承诺一定会每天派人来给他们送吃食和送伤药,叮嘱了许久才重新起身。
事还没完,准备离开大牢的时候,吴超越又把潘牢头叫到了面前,说道:“潘牢头,废话不多说了,我知道这些人的事未必出自你的本意,肯定是有人逼你这么干,我不怪你。但你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件事已经牵扯到洋人了,洋人大发脾气,连把军舰开进黄浦江的狠话都说了出来,到时候洋人一定要追究毒打折磨这些教民的凶手,你背后的人肯定要找替死鬼,你说倒霉的替死鬼会是谁?”
潘牢头的脸色大变了,也赶紧点头哈腰的说道:“吴少爷放心,他们不会再受罪了,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你明白就好。”吴超越冷哼说道:“我也不妨明白告诉你,我和洋人这次是和袁祖悳卯上了,不拼个你死我活就绝不罢休!你说说,袁祖悳和洋人斗,输的人会是谁?”
潘牢头的脸色更变,更加点头哈腰的说道:“吴少爷,小的明白,你放心,今后你的人来送饭松药,只要不是袁五八的人在,我一定马上放行,马上放行。”
吴超越满意点头,这才邀请马丁等人随自己离开,然而脚步刚动时,吴超越却又心中一动,回头用粤语向那九个同乡问道:“几位大哥,你们中间,有没有当过兵的?当过团练也行,那怕有一个都好。”
“我当过练勇。”一个双刀会的成员赶紧说道:“去年闹海盗,我当过几个月的练勇防海盗,后来海盗被拿了团练解散,我才跟着阿源哥做事。”
“很好。”吴超越露出了一些狞笑,用粤语吩咐道:“记住,你现在还是练勇,仍然还在编!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
吴超越在牢房里记住那同乡的名字及编制时,袁祖悳也在县衙大堂里拿定了主意,知道老吴家搬出来的洋大神惹不起,便决定采取大清官员最为拿手的拖延敷衍本事,很是客气的对两个洋人说道:“两位洋先生,你们的事我已经都明白了,我会详细调查,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只是这需要一点时间,你们还请先回去,等我查清楚了再说。”
“没关系,我们有的时间等你调查。”两个洋神父早得过吴超越的指点,一边拿回那份大状纸,一边走出大堂,重新坐回太师椅上,把状纸重新向围观百姓展开,然后才冲着目瞪口呆的袁祖悳说道:“县令先生,我们在这里等,每天都来这里等,你什么时候查清楚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说罢,两个洋神父重新敲起二郎腿逃荒,一边则有吴超越的狗腿子吴大赛捧上茶壶和点心,奸笑着请两位洋神父吃饭喝水。见此情景,袁祖悳算是晕菜了,在心里惨叫道:“娘啊!原来洋人也会耍无赖?这大清的百姓耍无赖,本官可以叫人拿棍子打走,可是这洋人耍无赖,我敢叫人打吗?我的人敢打吗?”
第九章 谈判
出了大牢后,吴超越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领了马丁等三名美国神父直接出城,再一次来到鱼龙混杂的上海码头,还见到帮会打手模样的人就直接问,“你们是不是百龙会的?如果不是,请告诉我百龙会的人在那里?如果是,请带我去见你们的帮主王国初王大哥,我有话想对他说。”
吴超越之所以这么问,当然是因为吴超越从没见过王国初,也基本上没和以上海本地人为主的百龙会有过什么接触,但吴超越不认识百龙会的人,百龙会的人却认识他,所以没问几个人,马上就有人警惕的反问道:“吴少爷,你想做什么?我们百龙会的人只是和双刀会有过节,和吴道台可没有什么冲突。”
“放心,我不是来找你们报仇的。”吴超越微笑说道:“我只是想见见王大哥,和他商量些事,帮忙带我去见一见他吧。”
敬吴超越买办爷爷的官职身份,又多少有些顾忌吴超越身边的几个洋人,那百龙会的成员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答应去给吴超越带个信,至于王国初是否愿意见吴超越却不敢保证,吴超越点头谢了。然而那百龙会成员离开后,却很快有一个男子主动跑到吴超越面前,神情紧张的低声说道:“吴少爷,你怎么又来码头了?快回去,今天我们的人不敢在码头上露面,如果你有什么危险,没人保护得了你。”
猜到那人必是刘丽川的部下,吴超越顺口就说道:“我没事,你走吧,暂时躲一会,要不了多久,我保管你们不用象现在这样藏头露尾。”
那双刀会成员甚是忠心,冒险又劝吴超越赶紧离开码头,但吴超越为了自家的民间势力不再蒙受损失,还是坚持不听,那双刀会成员甚是无奈,又偷看到已经有其他帮会的人注意上了自己,便也不敢耽搁,只能是叮嘱了一句吴超越小心安全,然后赶紧逃回去找刘丽川报信。然而那双刀会的成员这么做还是晚了一点,他前脚刚走,马上就有几个青皮模样的人追了上去,吴超越见情况不妙,忙带了三个美国神父过去拦住那些追兵,用英语叽里呱啦的问了那些青皮一通以作拖延,这才成功掩护了那名忠心部下逃走。
这时,吴超越想见王国初的消息,也已经被人送到了恰好正在码头上罩场子的王国初面前,尽管身份和社会地位完全不一样,王国初压根用不着理会吴超越这个道台孙子,可一是因为惊讶吴超越有这样的胆量,二是听说吴超越还带得有三个洋人在身边,好奇之下,王国初终于还是点头答应接见。不过在答应之后,王国初却又恶狠狠的向身边人吼道:“精神点!把咱们百龙会的威风拿出来,让姓吴那小瘪三知道,上海码头不是他混的!”
有了王国初这个吩咐,本就青面獠牙的百龙会打手自然更是张牙舞爪,亮斧子的亮斧子,拔刀子的拔刀子,还拿出了几支私藏的原始手铳,再到吴超越被领到现场时,二三十个打手马上一轰而上,二话不说就把吴超越和马丁神父等人团团包围,凶态毕露的盯着吴超越,全都摆出了一言不和就要动手开打的架势。
还别说,百龙党这一手还真有点效果,就连马丁和其他两个美国神父都有点被吓住,然而很可惜的是,百龙党这点小场面和电影、电视上经过艺术加工的壮观场面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所以吃过见过的吴超越不但没有露出半点胆怯,相反还冷笑着挑衅道:“早就听说百龙会色厉内荏,从上到下都是出了名的没胆量,今天见了,果然是名不虚传!”
“小瘪三,你说什么?”好几个百龙会成员都暴跳如雷了。
“没听清楚?”吴超越冷笑说道:“难道我说错了?我们才四个人,又没带什么武器,你们二三十个人拿刀拿枪的围着我们做什么?怕我们抢先动手?如果真是怕了我们,不是没胆量是什么?”
周围的百龙会打手全都变脸色了,几个脾气暴躁的还直接举起斧头,旁边马丁神父还算讲义气,赶紧上前一步护住吴超越,同时用英语质问那些打手想做什么?而那几个打手虽然不怕得罪吴超越,但是要砍洋人却不得不考虑一下后果,便都迟疑一下,悄悄扭头去看王国初的反应,王国初则是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面无表情的喝道:“让开,让他们过来。”
众打手依令让路时,吴超越大步上前,直接走到王国初面前,很有礼貌的向王国初拱了拱手,说道:“王帮主,久仰大名。”
“吴少爷,说话很冲啊。”王国初冷冷说道:“见面就骂我们百龙会是出了名的没胆量,你以为你背后有你爷爷,又有洋人撑腰,我就真不敢砍你了?”
“王帮主别生气,我不是骂你们,是陈述事实。”吴超越微笑说道:“我两手空空的来拜见你,没带刀没带枪,更没带任何双刀会的人,就带了三个拿着圣经的洋人朋友,你还叫人又堵路又亮家伙,张牙舞爪生怕我直接走到你面前,这能叫有胆量吗?”
王国初的脸色也变了,哼道:“如果吴少爷你是来替刘阿源宣战,希望和我们百龙会拼个你死我活,那我马上就可以答应你。”
“当然不是。”吴超越摇头,微笑说道:“恰恰相反,我是来替双刀会当一个和事老,劝你们停战罢手,以后双刀会以后和百龙会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买卖,友好相处,互不相反,不知道王帮主能不能给我这点面子。”
“哈哈哈哈哈!”百龙会成员和王国初一起放声大笑了,王国初还指着吴超越笑道:“就凭你?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我有资格说这话。”吴超越面带微笑,坦然说道:“因为我要送王帮主和百龙会一份重礼,只要王帮主你答应给这个面子,我就把鸟党一半的地盘送给百龙会。,”
百龙会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王国初也被吴超越的话震住,惊讶打量吴超越片刻,王国初才又问道:“你要把一半的鸟党地盘送给我们?”
“对!”吴超越郑重点头,严肃说道:“昨天晚上,小福建的鸟党对双刀会下毒手,又是杀人又是放火,双刀会的阿源叔和我们吴家是世交,又是因为我才和鸟党结仇,我连累了双刀会。所以这个仇我必须要报,我要小福建的脑袋,还要把鸟党彻底铲除!也还是因为我,你们百龙会前两天吃了不少亏,但你们虽然吃了亏,却没有带头对双刀会下手,这点我很感激,所以我铲除鸟党后,愿意把鸟党一半的地盘送给百龙会,做为给你们的补偿!”
“你?彻底铲除鸟党?”王国初更加惊讶的再次打量吴超越,问道:“就凭你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也想彻底铲除鸟党?你知不知道鸟党背后的袁祖悳,连你爷爷都对付不了?”
“我爷爷对付不了袁祖悳,是因为他有官职拖累,不敢用一些过分的办法。但我却不同,我无官无职没有半点拖累,什么事我都敢做。”吴超越微笑着回答,又突然问道:“王帮主,四年前青埔那件关于洋人的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看了一眼吴超越旁边的三个洋人,王国初多少明白了一些吴超越的意思,便点头说道:“岂止听说过,我们百龙会里有好些人,家里还因为那件事受了连累,被官府逼着拿钱赔了洋人。”
“王帮主听说过就好。”吴超越点头,又说道:“王叔,我是晚辈,叫你一声王叔,也对你说一句实话,这件事洋人已经答应给我帮忙到底,有他们帮忙,你说我能不能收拾小福建?铲除鸟党?”
王国初的眼珠子开始乱转了,盘算了片刻才说道:“你的面子,能大到向洋人借兵借军队的地步?”
“不瞒王叔,洋人还真想借军舰借军队帮我报仇,但我不想当吴三桂,所以我谢绝了。”吴超越说道:“我用了另外一个办法,我请洋人出面找官府告状,逼着官府把小福建抓起来砍头,也逼着官府解散鸟党。王叔你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城里看看,两个洋人已经在袁祖悳的县衙门前闹开了,逼着袁祖悳挥泪斩马谡,自己动手收拾小福建,袁祖悳是小福建的后台老板,别人逼他肯定是逼不动的,但是这洋人逼他——王叔,你说能不能逼得动?”
“有这事?”王国初瞪大了眼睛,还真的马上派人去城里打听消息,然而没过多少时间,去打听消息的人就已经飞奔回来,还附到了王国初的耳边飞快嘀咕,王国初也逐渐的张大了嘴巴,然后还瞠目结舌的向吴超越问道:“你是怎么求动洋人的?他们居然这么帮你的忙?”
“我没怎么求他们。”吴超越微笑说道:“用大清的话来说,只不过是投桃报李,我出钱出力帮他们在码头上传教,他们都很感谢我,又听说我在这件事上吃了大亏,所以就马上答应给我帮忙报仇。王叔你没怎么和洋人接触过,肯定不知道洋人其实也很讲义气,会报答帮过他们的人。而且这件事还关系到洋人是否能在码头上继续传教,他们当然更愿意帮忙到底。”
部下已经证明了确实有两个洋人正在县衙面前闹事,又看到吴超越身边正站着三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最后再加上青埔教案的沉痛教训,由不得王国初不慎重考虑一下吴超越的话和承诺。又盘算了片刻后,王国初才说道:“大侄子,你的面子是大,是有洋人在帮你逼袁祖悳收拾小福建,但你考虑过没有,如果洋人逼不动袁祖悳怎么办?或者袁祖悳找几个替死鬼搪塞过去了怎么办?上海的民政大权,可是掌握在他袁祖悳的手里。”
“王叔放心,我既然敢出了这个手,就有这个把握。”吴超越自信的回答,又说道:“王叔,我知道现在不管我说得再是天花乱坠,你也不会轻易相信。我现在只求你一个承诺,我收拾了小福建和鸟党以后,和双刀会抛弃前嫌,化敌为友,联手平分鸟党留下的地盘,谁也不多抢谁也不吃亏,可以不?”
眼珠子乱转着盘算了许久,王国初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好,只要你能做到,我就摆酒向刘阿源赔罪,和他重新做朋友。”
“多谢王叔。”吴超越满意点头,又说道:“不过这事是因为我起的,所以这酒得我来摆,到时候还请王叔千万要给个面子。”
王国初也甚是爽快,马上就一口答应,吴超越又乘机说道:“那么王叔,小侄今天还想求你一件事,望你千万答应——在这件事定下来之前,麻烦王叔叔你交代手下人一声,不要再急着对双刀会下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当然了,如果我没能兑现承诺,没能收拾了小福建和鸟党,那么王叔你不管怎么做都行,小侄拦不了你,更拦不住你。”
已经与鸟党有私下约定的王国初迟疑盘算,吴超越则又说道:“如果王叔你答应,那做为报答,这件事成了以后,洋人继续在码头上传教,让工人多拿钱学圣经,我可以让你们的人也参与——王叔,多挣十文钱虽然不多,但是让你的人每人多拿十文钱总不是什么坏事吧?”
“你这么卖力的帮洋人传教干什么?”王国初不上当,还很奇怪的反问道。
“就象洋人卖力的给我帮忙一样,互相给面子。”吴超越回答得很坦白,又劝道:“王叔,你也该多了解一下西洋了,洋人里是有不少坏人,但也有许多好人,起码我带来码头上的洋神父都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他们传教不过是履行他们的宗教职责,想多拉一些信徒。王叔你管工人的吃喝拉撒,管他们的挣钱抽成,管得了他们信和尚还是信道士么?他们背圣经有活干,洋人传了教,你也乘机在中间抽成,三全齐美的事,你怎么就想不通这点?”
“倒不是我想不通这点。”王国处说了实话,说道:“我和其他几个帮会的老大,是担心这些洋和尚借着传教的机会,乘机控制了上海码头,把我们吃饭的地盘抢了。不然的话,你阿源叔其实也说过这样的话,答应让我的人也多挣银子。”
终于轮到吴超越放声大笑了,笑得还非常开心,大笑道:“哈哈哈哈,王叔,看来你还是太不了解洋人了啊,洋人为了抢你地盘才拼命传教,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笑话!上海码头才多大点地方,一天才能收几两银子的保护费,这点小钱洋人也看得上?你知不知道,洋人从南洋拉胡椒来大清卖,只要拿出一斤胡椒挣的钱,就足够支付所有在上海码头上的人工车马费!洋人从大清运茶叶到美国去,半箱茶叶挣的钱,就足够支付一条船的人工车马费!你抽的那点保护费,在他们眼里算得上什么?”
“那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传教?”王国初听得更糊涂了。
“当然还是为了钱。”吴超越说得更坦白,道:“洋人要和我们大清做生意,当然是希望生意做得越大越好,但是大清的人太不了解洋人了,和洋人做买卖都得考虑再考虑,生怕吃亏上当或者受连累,所以洋人的生意才难以扩大。但大清的人只要对洋人的事多有些了解,知道洋人的货其实又好又便宜,也知道能把他们手里的乡土特产卖给洋人能挣到钱,那么洋人的生意进口出口都能挣到大钱,他们能不高兴?他们能不卖力的传教,让大清的人多了解他们,多知道他们的真正情况?”
“这么做,对王叔你也好处。”吴超越又说道:“王叔你的百龙会是靠上海码头吃饭,洋人的生意好了,来上海的船多了,码头上的工人就会更多,王叔你在码头上可以收的保护费也就更多,洋人好工人好你也好,这么一好都好的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仔细想了觉得吴超越的话有道理,王国初也马上喊冤道:“不是我想不明白,是刘阿源前天晚上没说明白,他前天晚上只是说什么要给你面子,要帮你给洋人一个交代,所以我才怀疑他不怀好意。他如果早点说得这么明白,我那会不收他的厚礼,又那会有昨天晚上的事?”
“这是因为我阿源叔也不懂这个道理。”吴超越苦笑,又说道:“王叔,等这件事了啦,有机会我们一定多谈谈,让我多告诉你一些外国的事,也多告诉一点如何靠洋人多挣钱多发财。上海码头寸土寸金,你居然只想到靠抽成吃饭,简直就是抱着金饭碗要饭,暴殄天物!”
将信将疑的点头答应,又盘算了片刻,王国初这才说道:“好吧,大侄子,既然你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那我给你一个面子,从现在开始,只要双刀会的人别来主动找我们麻烦,我们百龙党就不会再对他们出手,直到小福建和鸟党的事有了结果再说。”
以本地人为主的百龙党在上海码头上人数最多,实力也最强,吴超越最担心的就是百龙党和双刀会的关系继续恶劣下去,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所以听了王国初的这个承诺后,吴超越当然是大喜过望,马上就向王国初拱手道谢,又客套了几句便拱手告辞,王国初也没挽留,客气送走吴超越。结果也是到了吴超越等人走远后,旁边人才向王国初问道:“帮主,你真相信这个小瘪三的话?真打算和双刀会和解?”
“不是我相信,是我不得不相信。”王国初冲着吴超越的背影一努嘴,低声说道:“看到没有,那三个洋人象跟班一样的跟在他后面,象是真的对他言听计从。这洋人如果一定要插手鸟党和双刀会的事,袁祖悳那里未必能扛得住,所以现在最好是观望风色,别急着再出手,不然的话,如果洋人真逼着袁祖悳砍了小福建,那我们就和双刀会结下死仇了。到时候姓吴这个小瘪三又把洋人拉来整我们,我们就更扛不住了。”
手下连赞老大英明,王国初则又低声吩咐道:“马上传令下去,叫弟兄们别再追杀双刀会的人了,这事洋人已经插了手,咱们惹不起洋人,先看看风色再说。娘的,老子怎么就没几个洋人朋友撑腰当靠山?”
骂了句脏话,王国初忍不住又开始琢磨吴超越刚才的话,心中暗道:“姓吴的小瘪三说得好象有点道理,帮洋人传教,让我的人多挣钱,多做生意多抽成,还可以乘机和洋人搭上线,拉洋人当靠山,对老子来说只有好处没坏处啊?娘的,有机会的话,是得多和这个小瘪三聊聊。”
第十章 刮目相看
(今夜十二点还有一更。)
其实吴超越也有些小看了一些他的那个买办爷爷,吴健彰和刘丽川辛苦创建双刀会目前是遭到上海所有帮派的围攻不假,也损失惨重不错,但这并不代表吴健彰已经没有还手之力,至少洋神父跑到县衙闹事的时候,已经提前回到家里的吴健彰就采纳了刘丽川的建议,决定让双刀会与青埔最大的帮会塘湾帮结盟,把在松江府实力最雄厚的塘湾帮拉进来,保住老吴家在上海民间的各种经贸利益。
当然,这么做注定得要付出代价,向塘湾帮让出部分利益,但吴健彰和刘丽川已经别无选择,然而就在吴健彰和刘丽川安排人手赶往青埔向塘湾帮帮主周立春求援的时候,老吴家的眼线却送来了洋神父大闹县衙的好消息。听到这消息,不知内情的吴健彰和刘丽川刚开始还只是幸灾乐祸,都说道:“好!苍天有眼,别人闹事也就算了,这洋人闹事,够他袁祖悳喝一壶的。”
幸灾乐祸完了,吴健彰还迫不及待的问起洋人为了什么事闹事,吴府眼线也这才答道:“回老爷,好象是为了我们双刀会的事闹事,那些洋神父一口咬定,说袁祖悳昨天抓的人全是教民,我们那些被打伤砍死的双刀会弟兄,也全都是租界教堂的教民,所以那两个洋人要为我们的人讨还公道,逼着袁祖悳抓小福建和袁五八,放我们的人!”
“什么?”吴健彰和刘丽川的眼睛一起瞪圆了,异口同声的惊叫道:“真的假的?洋人真是这么闹事的?”
“回老爷,千真万确。”吴府眼线如实答道:“那两个洋人把状纸直接放在地上示众,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一口咬定双刀会被抓被杀的弟兄全是教民,逼着袁祖悳给他们一个公道!袁祖悳什么时候破案,他们才什么时候罢休,不然他们就赖在县衙门前不走!”
说到这,吴府眼线还赶紧又补充了一句,道:“对了,老爷,这事好象和孙少爷有关,给那两个洋人带路的,是孙少爷身边的亲随吴大赛,吴大赛还给洋人搬椅子送饭送水,帮着两个洋人堵着县衙,县衙那边现在比市集还热闹,看热闹的百姓堵得连路都走不了,但袁祖悳那个****的连赶都不敢赶。”
吴健彰和刘丽川再次张口结舌了,惊讶对视了许久,吴健彰终于隐约猜到了原因,惊喜说道:“难道这事是那个小兔崽子搞的鬼?他求得洋人出面闹事,帮我们解决麻烦?”
“超越有这么大的面子吗?”刘丽川惊讶说道:“洋人是什么人,怎么会给他这么大面子,帮我们做这么重的事?”
“快!把超越叫来!快快!”
吴健彰没去花力气琢磨自己的宝贝孙子为什么在洋人的面前有这么大面子,吼叫着只是让人赶紧把宝贝孙子叫来问话,然而很遗憾的是,吴超越这会不但没在家里,双刀会的人还又送来了吴超越单枪匹马去码头找王国初的消息,结果这一下又把吴健彰和刘丽川的三魂一起吓飞了六魄,生怕已经带着百龙会和双刀会开战的王国初乘机对吴超越下毒手,然后吴健彰又再没有任何迟疑,马上就决定亲自去码头和王国初交涉,打算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救回宝贝孙子。
吴健彰和刘丽川马上就发现他们又是白担心了,吴健彰才刚刚手脚并用的爬上轿子,吴超越就已经和三个美国神父有说有笑的回到吴府门前。接着吴健彰顾不得有外人在场,马上就扑了上去揪住孙子检查,从头检查到脚,从外检查到里,直到确认宝贝孙子连毛都没掉一根,吴健彰这才松了口气,又赶紧揪着孙子问道:“你跑去码头见王国初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去的。”吴超越轻松说道:“爷爷你放心,王国初那边已经答应了,他接下来不会再对双刀会出手了,我们家的双刀会只顾提防鸟党和其他小帮会就行,用不着再担心在上海势力最大的百龙会和我们继续打下去了。”
吴健彰和刘丽川的眼睛又一起瞪得比铜铃还圆了,赶紧又细问详细时,吴超越这才把整件事的前后经过仔细说了一遍,承认洋人去县衙闹事全是因为自己的挑唆,说了自己去大牢探望双刀会成员的事,也说了自己去码头和王国初交涉谈判的经过,结果吴超越是每说一句,吴健彰和刘丽川的眼睛就瞪圆一番,嘴巴也张大一分,最后当吴超越把所有事都说完时,吴健彰和刘丽川的眼睛都已经瞪得有平时的两倍大,嘴巴也一起都张脱了臼。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吴健彰惊喜得再次一把揪住吴超越,语带颤抖的说道:“你是怎么求得洋人帮忙的?洋人要多少银子?”
“不用银子,他们就是纯粹义务帮忙。”吴超越一耸肩膀,然后又补充道:“也不能说是义务帮忙,他们想在码头上自由传教,就非得帮我们这个忙不可。爷爷你如果不信,可以现在就问马丁神父他们。”
已经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形容吴健彰此刻的惊喜和狂喜了,赶紧又小心翼翼的用英语向马丁神父等人道谢时,马丁神父等人都挥手说道:“亲爱的吴,不必道谢,你的孙子已经告诉了我们所有的事情经过,是我们给你们带来了大麻烦,所以为了报答你们对我们的帮助,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帮忙到底,不把你们的人救出来,不逼着上海的县令惩办阻挠我们传教的凶手,我们就绝不会罢休。”
听到这话,吴健彰更是惊喜得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连声向马丁神父等人道谢之余,又拍着额头感叹道:“老糊涂了,老夫真的是老糊涂了,老夫怎么就没想过向洋人求援?老夫怎么就没想到过,洋人在这事上也有牵涉,帮我们就是帮洋人自己?”
书中说明,这点还真不是吴健彰老糊涂和脑子不够用,而是吴健彰在第一次接触满清官场时,就被把他领进满清官场那个靠不住的靠山再三警告不得与洋人勾结和卖国求荣,接着吴健彰又亲眼看到了他那个靠山如何收拾涉嫌勾结洋人的满清官员商贾,更从他那个靠山那里知道了满清朝廷对洋人的仇视反感程度,先入为主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吴健彰与西方洋人的交情也非常不浅,但是遇上了官场争斗和权力碾压,心理上有着巨大阴影的吴健彰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把洋人也拉下水这个主意。
惊喜归惊喜,再稍微盘算了一下,吴健彰却很快就发现了孙子计划中的一个漏洞,忙向吴超越问道:“孙儿,你请洋人帮忙的主意好是好,可是那些被抓的人,还有我们那些被杀的人,都不是什么教民啊?袁祖悳如果查到了这点,那我们不是麻烦更大了?”
“爷爷你放心,袁祖悳查不出来了。”吴超越微笑说道:“我去大牢里探望阿源叔那些手下时,已经当着上海县衙役的面用广东话交他们怎么串供,让他们一口咬定已经受过洗,是马丁神父教堂的教民,袁祖悳再想怎么查也查不出证据了。”
“用广东话当面串供?”吴健彰继续目瞪口呆,然后猛的一跺脚,懊悔大叫道:“老夫真的是老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这点,我们家乡的广东话在上海和洋话一样,本地人根本就听不懂,那怕是当面教他们怎么做假供,那些看牢房的上海人也听不懂啊!”
“爷爷,还有件事。”吴超越又顺口说道:“我在大牢里还查到,有个被抓的双刀会弟兄,去年在上海当过防海盗的练勇,你是兵备道没权力过问地方政务,但团练的事你可以过问,只要你马上去给他补一个身份,让他继续留在团练编制里,然后就可以用追查逃兵的名誉,正大光明的参与这个案子——你插手后怎么办,不用我教了吧?”
吴健彰一听更是大喜,赶紧拼命点头答应,用心记住那个团练的名字和编制,吴超越则不再罗嗦,马上请了马丁神父到客厅用茶,留下吴健彰和刘丽川在原地激动狂喜,然后刘丽川还忍不住说道:“爽叔,你这个孙子到底是怎么生的啊?怎么好象比你在洋人面前还吃得开?在官场上也比你还更有手腕?”
“老夫也没想到这小兔崽子这么能干。”捋着花白胡须,吴健彰的老脸笑成了一朵大菊花,还连连感叹道:“祖宗显灵,祖坟冒烟,老夫总算是后继有人了,将来那一天老夫就是蹬了腿,也可以放心闭眼了。”
…………
吴健彰在自己家里感叹,他的政敌袁祖悳却是在县衙里急得团团转,明知道至今还堵在县衙门前闹事的洋人是老吴家挑唆而来,却又想不出半点办法应对,唯一所能做的,始终也就是大骂老吴家卑鄙无耻,卖国求荣。而随着县衙外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被强行推到风口浪尖的鸟党帮主小福建沉不住气了,向袁祖悳提议道:“袁大人,要不小的安排几个人,把那两个洋鬼子给拉走,撵回租界去!”
“放你娘的狗屁!”袁祖悳一听大怒,“你嫌你给本官惹的祸还小?打洋人撵洋人,你想让本官顶带落地啊?洋人本来就难缠,你还去打他撵他,不是给洋人借口更加大闹?到时候事再闹大,老夫不但官职保不住,脑袋说不定都保不住!”
“那怎么办?”小福建追问道:“洋人赖在县衙门前不走,这事如果不赶紧解决,照样会闹大啊?”
袁祖悳板着脸不说话,好在袁祖悳毕竟是世代官宦出身,对于官场上的各种门道远比捐班出身的官场暴发户吴健彰精通,所以苦苦思索了许久后,袁祖悳还是想出了办法应对,说道:“这么办,一,派人去大牢里审问那几个双刀会的人,看他们到底是不是什么教民二毛子;二,马上去找一个能说点洋文的,把那两个洋人请进来,问他们到底要多少银子才能罢休。三,你马上去给老夫准备几个替死鬼,如果洋人还是不肯罢休,就把他们弄进大牢吃几天牢饭,把洋人敷衍过去。”
虽然很不乐意拿手下人当替死鬼,但考虑到洋人的威胁太大,小福建还是乖乖的答应了袁祖悳的要求。袁祖悳则又恶狠狠的说道:“还有,派人给本官去仔细查,查他吴阿爽勾结洋人闹事的证据,本官不信查不出半点蜘丝马迹!只要查到证据,本官就马上给朝廷上折子,请朝廷摘掉吴阿爽的乌纱帽!”
正常情况下,袁祖悳的这些应对策略,化解这场风波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然而很可惜的是,袁祖悳很快就大失所望了,派去牢里审问的人很快带回来口供,说是那九个被抓的双刀会成员不但一口咬定他们都是教民,还主动交代了给他们洗礼的神父名字和受洗时间,表示可以让袁祖悳随便去查,查出口供有假情愿认罪。
袁祖悳当然没胆子派人去租界把马丁神父抓来过堂审问,只能是寄希望于收买洋人罢手,然而袁祖悳却又严重低估了洋神父对传教事业的狂热,当他把银子递到两个闹事的洋神父面前时,两个洋神父不但不收,还马上大吼大叫,说袁祖悳这是在贿赂收买他们,也是在侮辱他们,把袁祖悳弄得是灰头土脸,无地自容。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袁祖悳也只好是丢卒保车——派人抓了几个小福建提前准备好的替死鬼,让他们背下一切罪名,暂时给两个洋神父一个交代,又承诺一定秉公执法,这才好不容易把两个洋神父给打发走。而看着两个洋神父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袁祖悳才终于松了口气,冷笑说道:“吴阿爽,我看你还能有什么样的手段,这只是地方上的事,你一个兵备道管不了地方民政,就算明知道我抓的人是替死鬼,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擅长弄权的袁祖悳很快又笑不出来了,因为两个洋神父前脚刚走,吴健彰的马车后脚就停到了他的县衙门前,然后吴健彰那张干瘦的猥琐老脸还尽是笑容,无比亲切的微笑着,把一道公文递到了他的手里,说道:“袁县尊,实在不好意思,本官查到,昨天你在码头上抓的一个叫谢三的人,是仍然还在编的上海县高桥镇练勇,不知为什么当了逃兵,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你的人给抓了。所以没办法了,根据朝廷律令,本官必须调查这件事,参与审问那个谢三,也要顺便审问一下他的那些同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逃兵。”
难以置信的仔细翻看了吴健彰亲手递交的兵备道公文,袁祖悳更加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吴健彰心中惊叫,“这老不死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通官场门道了?这么不要脸的干涉民政借口,也亏这个老东西想得出来!”
就因为没有权力干预地方政务,吴健彰在袁祖悳面前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大亏,这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报复一把,吴健彰当然是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又向袁祖悳拱了拱手,说道:“袁县尊,就这么定了,你开堂审问那个谢三的时候,请务必知会老夫一声,老夫一定亲自来与你共同审问,看看那个逃兵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又是和什么人殴斗才导致被抓。你我都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一定要把昨天的事查一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用无比怨毒的目光回报了吴健彰的亲切笑容,又稍一盘算,袁祖悳咬牙点头,恶狠狠说道:“吴道台放心,既然这事已经牵涉到了团练,那本官到时候一定会知会于你,请你共审那个逃兵!只不过这个案子太过复杂,本官需要时间详细调查来龙去脉,吴大人恐怕得等上不少时间!”
“没关系,老夫有的是耐心。”已经知道孙子全部计划的吴健彰冷笑,说道:“就怕袁县尊你没这个耐心,查不了几天就得赶紧开堂!”
第十一章 上访效果
名誉上是松江府的府治,其实娄县无论人口经济都远远不及几十里外的上海县,驻治在这里的松江知府陈廷璜,在捞钱的机会方面也远远少于上海知县袁祖悳和手握海关的吴健彰,不过还好,陈廷璜算是一个比较清廉的官员,把名声看得远比钱财重要,倒也能够平心静气的接受这点,每天一壶茶,一本书,乐得逍遥。
不惹事不贪妒并不意味着就可以远离麻烦,这不,这天陈廷璜刚把不多的公务办完,才刚泡了一壶西湖龙井,捧起从文坛好友那里借来的宋版《诸子》准备品读,花重金从绍兴请来的曲师爷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还一改平时的稳重与从容,刚进书房就迫不及待大喊道:“东翁,不好,不好了!祸事了,祸事来了!”
“慌什么慌?”正打算拜读先贤大作的陈廷璜有些不满,呵斥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是本官读书的书房,不是菜市场,也不是集市!”
呵斥完了,陈廷璜还顺手拿起了高价买来的钧窑茶碗,捧到嘴边抿品,曲师爷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道了一个罪,然后才拱手说道:“小人失礼,东翁恕罪,但这件事确实很麻烦,有两个洋人来府衙告状,口口声声说一定要见你,请你给他们主持公道!”
“噗”一声,陈廷璜嘴里的茶水直接喷在了曲师爷的脸上,然后咱们的陈廷璜陈知府也直接跳了起来,瞪着眼睛大吼问道:“洋人来找我告状?真的假的?他们怎么进的城?知县衙门那里怎么没奏报?”
“千真万确。”曲师爷抹着脸上的茶水说道:“那两个洋人拿了一张大状纸,当街出示,要老爷你给他们主持公道,现在娄县全城轰动,知府衙门的大门前,已经围满看热闹的百姓了。至于洋人怎么进的城,小的也还不知道。”
呆若木鸡,傻眼了许久,陈廷璜才回过神来,大吼问道:“洋人告的是什么人?派人去抓没有?对了,你们怎么这么傻,娄县的县衙也在城里,你们怎么不会把麻烦先推给知县衙门?”
“东翁,推不掉啊!”曲师爷哭丧着脸说道:“那两个洋人,告诉的是上海知县袁祖悳,说袁祖悳包庇上海暴徒,殴打和杀害上海教民,还滥用职权拒捕无辜教民,他们在上海找不到申冤的地方,就只好来娄县直接找东翁你这位知府大人告状,请你主持公道。所以小的们不敢推托,娄县的巡街衙役也早早就跑了,生怕牵扯到这事!”
“袁祖悳!****你娘的十八代祖宗!”素来温文尔雅的陈廷璜难得骂了一句脏话,大骂道:“你这个狗娘养的,给本官惹什么麻烦不好,偏偏要给老夫惹洋人的麻烦!这洋人的麻烦,也是你惹得起的么?本官这次非得被你害死啊!”
再怎么咆哮怒骂也没用,上海县隶属于松江府,上海知县袁祖悳涉嫌徇私舞弊和欺压百姓,于情于理都必须由陈廷璜首先审问调查,所以陈廷璜再是怎么的不乐意,也只能是赶紧换上官服升堂问案,然后再看到府衙门外果然站着两个手拿状纸的洋人,还有人山人海的看热闹百姓时,陈廷璜也忍不住又在心里咆哮了一句,“袁祖悳,你给本官等着!”
接下来的事很简单,吴超越亲笔写的上访书虽然是白话文,但胜在直接简单,陈廷璜即便是第一次接触也能看明白意思,同时得到过吴超越事先指点的两个法国神父也揪住陈廷璜和袁祖悳的从属关系,一口咬定袁祖悳包庇凶手滥用职权,逼着陈廷璜这个袁祖悳的直系上司给他们一个交代。
也正是因为这点,陈廷璜再是绞尽脑汁也甩不脱这个麻烦,被迫无奈之下,也只好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尔等放心,你们的状纸本官收了,本官这就派人去上海县调查此事,倘若真如尔等所述,上海知县袁祖悳真有包庇舞弊之举,本官定然上报朝廷,请朝廷严惩袁祖悳,给二位一个交代!”
“多谢知府先生。”按照吴超越的指点,两个洋神父很有礼貌的道谢,又都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感谢知府先生的公正执法,我们也会留在这里暂时住下,随时等候知府先生你的问讯,也等候知府先生你的调查结果,知府先生你什么时候查清楚,我们什么时候走。”
陈廷璜一听差点没晕过去,但是告状之人在案情查明之前确实需要随时接受问讯,两个洋神父乘机赖着娄县不走,陈廷璜也拿他们是毫无办法。所以没办法了,陈廷璜只能是一边哭丧着脸点头答应,一边迫不及待的向旁边的曲师爷吼道:“快!马上给袁祖悳去一道公文,责令他尽快破案,给洋人一个交代!”
曲师爷先点头答应,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东翁,两个洋人告的就是袁祖悳,这个案子好象不应该交给袁祖悳本人直接查吧?”
陈廷璜一拍额头,这才发现自己过于紧张竟然忘了袁祖悳在这件事上应该避嫌,忙改口吩咐赶快准备车马,打算亲自到上海县去调查此事。而曲师爷听了更是大惊,忙又低声提醒道:“东翁,你急糊涂了?袁祖悳的乡试座师,正是本省巡抚杨文定杨抚台,你亲自去调查袁祖悳,杨抚台那里,你怎么交代?”
陈廷璜脸色一变,这才想起以杨文定的著名小心眼,自己如果二话不说就去查他的门生,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凄惨下场。所以又骂了几句袁祖悳后,陈廷璜也只能是再次改口,道:“那你亲自带一些精干的衙役去上海县查案,先悄悄的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明白袁祖悳到底有没有干这样的事,本官也用公文向杨抚台禀明此事,请他定夺!”
“东翁高明!”曲师爷赶紧拍马屁,道:“先暗中查明案情,拿到证据,杨抚台那里如果要护着他的门生,我们就把案子压下去,想其他办法搪塞洋人。杨抚台如果也怕洋人闹事,要大义灭亲,我们就马上把证据抖出来,给洋人一个满意交代。这么做既不得罪杨抚台,又做好了两全准备,东翁真是……。”
“行了,快去办事!”陈廷璜没好气的打算曲师爷的阿谀奉承,咆哮道:“马上带人去上海,记住,一定要悄悄的查,最好是拿到真凭实据!”
…………
还算尽职又颇为冷静的陈廷璜处置措施虽然得当,却有些低估了袁祖悳的活动能量,尽管曲师爷带着一队精干衙役是便赶来上海县查案,然而曲师爷等人还在路上的时候,袁祖悳就已经提前收到了洋人跑到娄县告状的消息。而震惊之余,袁祖悳也没了半点办法,只能是赶紧开堂问案,逼着那几个替死鬼背下所有罪名,妄图就此敷衍过去,了结此事。
残酷的事实彻底粉碎了袁祖悳的美梦,因为那些被杀被打的苦主本来就是双刀会的人,双刀会又和鸟党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死仇,早就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所以尽管那几个替死鬼都承认是他们下的毒手打人杀人,众苦主却一口咬定真正动手的人是小福建——事实上也确实是他。替死鬼抢着认罪而不得,众苦主咬死小福建逼着袁祖悳挥泪斩马谡,袁祖悳焦头烂额,束手无策。
当然,袁祖悳不是没有考虑过对那些苦主动刑,逼着他们改口不再咬死小福建,然而很可惜,吴健彰已经借口追查逃兵一事实际上搀和了进来,逼得袁祖悳不敢过于放肆;马丁等洋神父也在吴超越的授意下纠缠不休,借口保护教民,阻止袁祖悳对苦主用刑,而尝到了洋教甜头的众苦主也胆量渐大,动辄扬言要请教堂给他们做主,不管袁祖悳如何的威逼利诱,死活就是不肯松口放过小福建。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袁祖悳也只能是悄悄又把小福建叫来,要小福建受点委屈到大牢里去吃几天牢饭,先把洋人的嘴巴堵住,然后再慢慢的把罪名推过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小福建虽然满肚子的不乐意,却也不敢再把这件事继续闹大下去,叫苦连天了许久最后还是垂头丧气的答应,赶紧安排了得力部下代为管理鸟党,然后主动到县衙门前自首,主动下狱配合调查。
还别说,袁祖悳丢车保帅还真收到了理想效果,将小福建收监后,马丁神父等人没了继续闹事的借口,吴健彰也没办法逼迫袁祖悳重办严办小福建,那怕是明知道小福建进了大牢后照样可以逍遥自在也毫无办法,最多也只能是口头要求几句袁祖悳从严办案。
吴健彰区区的一个口头要求,袁祖悳当然是一口答应,假惺惺的亲自送吴健彰出门时,袁祖悳的脸上不但尽是笑意,眼中也尽是怨毒,心里不断盘算等到事情过后如何报复在官场上毫无根基的吴健彰。然而就在吴健彰登轿的时候,与袁祖悳也算是老相识的吴超越却突然出现,冲着袁祖悳微笑说道:“袁县尊,厉害啊,以退为进,以屈求伸,官场门道被你玩得溜溜转啊。”
“贤侄此言何意?本官怎么听不懂?”袁祖悳满脸疑惑的反问,心里则冷哼道:“知道本官是以退为进和以屈求伸,你又能把本官怎么样?不过这个小瘪三是怎么知道这些官场门道的?难道吴阿爽一家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袁县尊不必谦虚,你能否听懂晚辈心里很清楚。”吴超越冷笑说道:“晚辈还知道,县尊你心里一定在说,我就算知道你是在以退为进和以屈求伸,又能把你怎么样?定案权在你手里,小福建只要一口咬定是他的手下私自所为,将来照样可以轻松脱罪,对不对?”
袁祖悳的脸色终于变了,吴健彰看不下去喝令吴超越住口间,吴超越却还是补充了一句,微笑说道:“袁县尊,先别高兴得太早,实话告诉你,这事没完,不给那些无辜被杀被打的码头工人讨还真正的公道,查办真正的元凶,我不会收手。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罢,吴超越跳上马车,跟着吴健彰扬长而去,留下袁祖悳在县衙门前咬牙切齿,同时袁祖悳也忍不住在心里恶狠狠说道:“小瘪三,你说得对,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本官就不信了,你和吴阿爽这两个靠洋人吃饭的二鬼子,能把本官这个进士出身的巡抚门生怎么样?!”
…………
“阿嚏!阿嚏!”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苏州城里的江苏巡抚衙门内(清朝时江苏巡抚衙门驻治苏州),被袁祖悳倚为泰山的江苏巡抚杨文定突然重重打了两个喷嚏,旁边的心腹下人慌忙询问杨文定是否需要加衣,杨文定摇头表示不必,定睛继续观看松江知府陈廷璜刚刚派人送来的公文,心里也不断大骂门生袁祖悳尽给自己闯祸,招惹上了最不能招惹的洋人。
骂归骂,但是要杨文定大义灭亲收拾门生袁祖悳却绝无可能,自打十二年前五口通商以来,上海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已经发展成为了拥有五十多万人口的一等上县,钱粮充足经贸发达,油水之丰厚在杨文定治下诸县中首屈一指,袁祖悳每年孝敬的弟子礼也在杨文定门生部下中排名前列,杨文定当然舍不得收拾这么听话孝顺的门生,更舍不得放弃可以间接控制的上海聚宝盆,所以杨文定也很快就在心里拿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袁祖悳。
想保住袁祖悳这个门生,对官场手腕更圆滑也更老辣的杨文定来说也不难,只稍一盘算,杨文定就向幕僚吩咐道:“替本官给陈廷璜写一道书信,叫他放心去查这个案子,不能包庇纵容,但也不能一味的听信洋人的一面之辞,如果真有什么刁民打伤了洋人的教民,按规矩赔点银子就是了。”
杨文定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目的当然是暗示陈廷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敷衍过去别牵扯到袁祖悳身上。熟知杨文定性格的幕僚答应,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抚台,是否规定期限?”
杨文定白了那幕僚一眼,哼哼着说道:“案件牵涉洋人,案情复杂,就别给陈廷璜加担子,叫他慎查细查即可,不必限期破案。”
幕僚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杨文定默许陈廷璜和袁祖悳可以把这个案子大拖特拖,拖到洋人自行罢休,赶紧骂了一句小人糊涂,然后提笔写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签押房门外却快步冲进来了一个戈什哈,神情无比紧张的打千说道:“禀抚台,城门来报,说是有三个洋人手持状纸,突然来到苏州城外要求进城告状,状告上海知县袁祖悳包庇杀害教民的凶手,城门官不敢做主放他们进城,只能是请示抚台大人你的意思。”
砰一声,杨文定手里的茶碗一下子摔得粉碎,目瞪口呆了半晌后,杨文定跳了起来,气呼呼的说道:“洋鬼子,无法无天了!竟然敢跑到本官的巡抚驻治苏州城来闹事,真当本官怕了他们不成?”
“马上去告诉城门官,不准洋人进城,绝对不准洋人进城!”
“洋人再罗嗦什么,叫苏州县去和他们应对!别再来烦本官!”
来报信的那个戈什哈唱诺,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抚台,小的还得禀报你一句,那三个洋人来历好象不简单,他们自己说了,他们中间的两个,就是当初青埔教案的那两个洋人,他们说这次只想请抚台大人你主持公道,不想再象上次一样,闹得直接把洋人炮船开到江宁城下。所以请抚台大人你秉公办案,不要包庇听说是你门生的袁祖悳袁县令,不然……,不然的话……。”
“不然什么?直接说!”杨文定铁青着脸喝道。
“不然他们就要到江宁去找两江总督告状。”那戈什哈壮着胆子说道:“请两江总督主持公道,惩治元凶袁祖悳和包庇袁祖悳的人。”
杨文定的脸色更加铁青了,咬牙切齿的盘算了片刻,杨文定突然又转向正在给陈廷璜写信的幕僚,脸色阴郁的吩咐道:“别写信了,改用公文给陈廷璜去令,限他三天之内,务必要查出上海教民案的真相,严惩凶手,查办元凶!无论牵涉到谁,都不许徇私包庇!务必要给洋人一个满意交代!公文上还要给本官写明,长毛已经都已经打进了湖南了,这时候绝对不能再给朝廷添乱!”
已经听到情况的幕僚赶紧答应,手忙脚乱的重新拟文,杨文定则心中暗骂,“狗娘养的袁祖悳,尽给本官找麻烦!他娘的,洋人怎么会知道袁祖悳是本官的门生?还拿到江宁告状威胁本官,这是看准了本官的弱点往死里打啊?”
第十二章 养虎遗患
当顶头上司松江知府陈廷璜一身便装的突然出现在面前时,袁祖悳就已经隐约感觉事情不妙,但是仗着有巡抚座师撑腰,袁祖悳开始还没怎么的慌张,还强作笑颜打听陈廷璜的来意,陈廷璜则直截了当的告诉袁祖悳,道:“老夫是为了上海教民被杀一案来的,洋人跑到松江击鼓鸣冤,状告你偏袒杀害教民的凶手,所以老夫不得不来。”
“府尊,冤枉,冤枉啊。”袁祖悳大声喊冤,道:“洋人那是胡说八道,凭空诬陷,你要为下官做主啊!”
“袁大人,你如果真是被冤枉的,本官当然会还你一个公道。”陈廷璜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是没办法,杨抚台下文,限我在三天之内查清此案,严惩凶手,给告状的洋人一个交代,所以本官不能不追查你在此案之中的牵扯,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也由本官接手,你也得按规矩接受本官问讯。”
袁祖悳满脸的难以置信了,陈廷璜也知道袁祖悳不会相信是杨文定亲自下令查办他,便主动出示了杨文定亲笔签名用印的正式公文,而看到那熟悉的笔迹和印章,袁祖悳简直就是如遭雷击了,失声说道:“怎么可能?恩师怎么可能会下这样的命令?还有,恩师是怎么知道这个案子的?”
惊叫到这里,袁祖悳又突然全身一震,顿时猜到了其中原因,再次失声道:“难道说,洋人还到苏州去告状了?”
看到陈廷璜默默点头的模样,袁祖悳差点没当场瘫在地上,牙关打着颤半天都发不出一点声音,陈廷璜则又说道:“袁大人,现在明白事情有多严重了吧?别浪费时间了,快把关于此案的所有卷宗拿来,本府要立即查阅。”
袁祖悳愁眉苦脸的答应,赶紧派人拿来所有案情记录交给陈廷璜,勉强算是称职的陈廷璜也马上细看记录。然而正如陈廷璜所料的是,尽管就连普通的上海百姓都知道这个案子的元凶是袁祖悳暗中扶持的小福建,但陈廷璜却在案件记录中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几个鸟党的小角色,耍尽花样为小福建开脱罪名,事事处处都偏袒回护到了极点。所以看完了这些记录后,陈廷璜也很直接的告诉袁祖悳,说道:“袁大人,你对这个案子的审问定论,换成平时也许无所谓,但是现在,恐怕过不了这个关。”
“府尊,下官关于这个案子的查问记录,句句属实啊。”袁祖悳垂死挣扎的喊冤,道:“府尊大人如果不信,可以马上提审那些人犯,如果他们的口供与记录不符,下官情愿……,情愿……。”
袁祖悳狡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因为袁祖悳看到,他的顶头上司陈廷璜脸色已经越来越看,而袁祖悳自行闭嘴后,陈廷璜也冷冷的说道:“袁大人,如果你真要本官提审人犯,当然不是不可以,但如果那些苦主一旦还是咬死那个陈明不放,还扯出你和陈明的私下关系,那么接下来,本官如果还下令把你当场拿下,恐怕就没办法向杨府台和朝廷交代了吧?”
袁祖悳脸色一变,这才明白陈廷璜肯定早就知道了事情真相——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几百上千人的械斗还闹出人命,曲师爷如果还查不到真相,就真是白拿陈廷璜的俸禄银子了。而陈廷璜看了袁祖悳一眼后,又冷冷说道:“袁大人,这个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如果不是洋人执意要插手,你这么定案也不是不能搪塞过去。但是洋人这么纠缠不休,本官就没办法了,毕竟,这事也关系着本官的顶带花翎。”
袁祖悳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怯极之下,袁祖悳突然向陈廷璜双膝跪下,哭丧着脸惨叫道:“府尊饶命,下官一时糊涂,铸成大错,求府尊大人高抬贵手,放下官一条生路,下官结草衔环,定当报答府尊的大恩大德。”
惨叫着,袁祖悳又赶紧命人取来五千两银票,双手捧了献给陈廷璜,陈廷璜板着脸不收,袁祖悳坚持要送,焦急之下干脆哭出了声。而陈廷璜虽然不愿牵涉进这个案子,但考虑到如果真的坐实了袁祖悳的包庇之罪,自己不但要得罪出了名小眼的杨文定,年末的吏部考语上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字眼,所以叹了一口气后,陈廷璜再次把银票推开,沉声说道:“银票你先留着,本官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本官再升堂问案,在本官开堂之前,你如果能洗清你的瓜葛,那本官就可以把你撇出去。”
“可是府尊,下官怎么洗啊?”袁祖悳哭丧着脸问道。
“亏你还是读书人,连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句话,难道都没有听过?”陈廷璜板着脸呵斥,又道:“你究竟是和谁结了仇,又是谁暗中唆使洋人四处告状,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能求得他的原谅,让他不再指使洋人继续闹下去,那么本官就有办法为你开脱了。”
袁祖悳恍然大悟,赶紧向陈廷璜连连磕头道谢之余,难免又在心里不断叫苦,“惨了,才刚把那个老不死得罪到死,现在又要跑去求他手下留情,本官这次有得苦头吃了。”
………………
该来看看老吴家这边的情况了,当袁祖悳厚着脸皮跑到吴府门前求见时,吴健彰和吴超越祖孙正好在吃晚饭,躲在吴府治伤的刘丽川也正好在场,听到门子报告说袁祖悳求见,吴健彰和刘丽川还一度惊讶于袁祖悳的来意,吴超越则一边大口吃着在二十一世纪已经灭绝的四鳃鲈鱼,一边随口说道:“果然来了,还算聪明,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
“超越,你这话什么意思?”刘丽川惊讶问道。
“我说袁祖悳还算聪明,知道该找谁求饶才用。”吴超越笑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肯定是麦神父他们已经在苏州把状告响了,杨文定怕事闹大,逼着袁祖悳给洋人交代,袁祖悳无路可走,又知道我们不点头洋人就不会罢休,所以就跑来求饶了。”
吴健彰和刘丽川一听大喜了,都说肯定是这样,然后吴健彰又赶紧下令召见时,吴超越却赶紧阻止道:“等等,爷爷,别见他,找个借口打发他滚蛋。”
“为什么?”吴健彰疑惑回头来问宝贝孙子。
“因为见了面后,爷爷你就不好意思推辞了。”吴超越解释道:“现在想把袁祖悳干掉也很简单,就是别理睬他,别给他机会磕头求饶,那么要不了几天,小福建就得人头落地,袁祖悳也最轻都是罢官免职从上海滚蛋,重了的话,人头落地都不是没有可能。”
吴健彰小小吃了一惊,惊讶问道:“孙儿,你还想连袁祖悳一起干掉?”
“当然!”吴超越想都不想就答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们和袁祖悳结下这么大的仇,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把他彻底干掉,那么就算他暂时低头求饶,也只会继续是怀恨在心,只要一有机会,他肯定会出手报复,到时候我们只会更难应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斩草除根,彻底干掉袁祖悳,让他永远没机会找我们报仇!”
好歹已经在官场上厮混了几年,吴健彰倒是很清楚宝贝孙子说的是实情,但吴健彰却又比孙子考虑得更全面一些,盘算了一下就摇了摇头,说道:“孙儿,爷爷知道你说得对,爷爷也恨不得把那个袁祖悳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但是没办法,这个袁祖悳是杨抚台的门生,杨抚台又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坚持弄死了袁祖悳,等于就是得罪死了杨抚台,以后我在官场上就更不好混了。”
“爷爷,你现在放袁祖悳一马,他就会感激你吗?将来他有机会的时候,能不想着报仇雪恨?”吴超越反驳,又提醒道:“还有,爷爷,前些天你去求他袁祖悳放双刀会一马的时候,他又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忘了?他做得初一,你为什么就做不得十五?”
吴健彰一听苦笑,心道:“袁祖悳当然敢不给我面子,因为我的那个靠山去年突然病死了,他就算不给我面子,我也很难拿他怎么办。但是他的那个靠山杨文定,老夫是无论如何都招惹不起啊。”
这时,旁边的刘丽川也开口了,说道:“爽叔,如果袁祖悳真是来求饶,那乘着这个机会把这件事结了也不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我们卖给袁祖悳这么大的人情,以后在上海做事也可以方便和容易许多。”
“源叔,你不懂官场就别乱说。”吴超越一听急了,忙说道:“官场不是江湖,江湖上讲义气是好事,但是在官场上讲义气就是找死,袁祖悳不能饶,只能是斩草除根!”
“超越,我是为你爷爷好。”刘丽川摇头说道:“这次的事,我们双刀会的损失本来就惨,事情再拖下去,你爷爷和我们的损失只会更大。而且这件事我们也有把柄,被杀被抓那些其实都是假教民,这点如果被朝廷查出来,那就轮到你爷爷麻烦大了。”
“随便他们去查。”吴超越一挥手;自信的说道:“且不说现在这个朝廷未必敢深查下去,就算深查下去又怎么样?马丁神父为了传教,肯定只会帮我们,不会去帮别人。”
刘丽川还是反对,坚持劝说吴健彰就坡下驴,息事宁人,与吴超越差点没当场吵起来,最后吴健彰挥了挥手,说道:“这样吧,反正袁祖悳是不是来求饶都还不肯定,老夫先去见见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意再说。”
吴超越一听叫苦,赶紧又反对吴健彰直接去见袁祖悳,但吴健彰根本不听,坚持更衣去了客厅接见袁祖悳,吴超越无奈,只能是一边提醒吴健彰万万不可心软,一边和刘丽川到了窗外偷听。
很可惜,吴超越虽然猜中了袁祖悳的来意和打算,却还是严重低估了袁祖悳的厚颜无耻程度——与吴健彰刚一见面,袁祖悳二话不说,马上就向吴健彰双膝跪下,又是磕头又是顿首,号哭得就象是刚刚死了亲娘老子一般。吴健彰上当中计,赶紧亲自去搀扶袁祖悳时,袁祖悳打蛇随棍上,乘机恳求吴健彰放他一马,呈上丰厚礼物又许下种种承诺,痛哭流涕的认罪求饶,最后还干脆抱住了吴健彰的双腿,嚎啕着表示吴健彰如果不答应,他就要一头撞死在吴健彰的面前。
在此期间,吴超越几次想要冲进房里去阻止,但都被好心办坏事的刘丽川死死拉住,张口提醒吴健彰也被刘丽川拿手捂住嘴巴,待得吴超越好不容易挣脱刘丽川时,本就没胆量对袁祖悳下死手的吴健彰却已经心中一软,开口答应了放袁祖悳一马,吴超越听了既是大怒又是无可奈何,只能是一跺脚气呼呼的冲回后堂,任由吴健彰、刘丽川去和袁祖悳折腾。
吴超越并没有完全放弃,吴健彰送走袁祖悳重新回到后堂时,吴超越又在吴健彰面前努力劝说了一番,要吴健彰食言反悔继续把袁祖悳往死里整。然而还是很可惜,吴健彰不但听不进孙子的逆耳忠言,还反过来劝说道:“孙儿,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爷爷我是捐班,在朝廷里根基太浅,四处树敌对我没好处,对你的将来更没好处。爷爷放袁祖悳一马,也是为了你好。”
说罢,吴健彰还又告诉吴超越,说刘丽川已经去安排人给双刀会众苦主传令,让他们改口不再攀扯袁祖悳,只把矛头对准小福建和鸟党。吴超越听了更加无可奈何,也只能是摇头叹息道:“爷爷,这可是你自找的,将来如果养虎遗患,你可别怪我!”
“不会,象你这么又聪明又懂事的孙子,爷爷怎么会舍得怪?”吴健彰也很会给宝贝孙子喂甜枣,拍着宝贝孙子的脑袋笑道:“顺便告诉你一句,等这件事了结,你阿源叔还有一个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他能给我什么惊喜?”吴超越疑惑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吴健彰放声大笑,笑得还无比的开心,道:“总之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你小子就等着偷着乐吧!”
次日上午,松江知府陈廷璜如约开堂,重新审讯上海教民遇害案,大堂上,自称教民的双刀会众苦主不再胡乱攀扯,只是一致把矛头对准鸟党帮主小福建和他的几个重要同党,同时陈廷璜和袁祖悳找来的人证也证明他们亲眼看到了小福建带头砍人,县衙班头袁五八还出示了刚找到的小福建等人的凶器,对比伤口证明三名被杀者确实是被这些凶器所杀,人证具全,小福建无从抵赖,只能是认罪画押,老实背下了所有黑锅。
再然后,陈廷璜给小福建判了一个斩立决,报请刑部审批,又重处了小福建的几个重要同伙,下令解散鸟党,没收鸟党产业,折换成现银赔给苦主,并当堂释放九名无辜被捕的双刀会成员,将滥用职权的衙役班头袁五八革职驱逐,彻底了断了这桩轰动松江与苏州两府的上海教案。同时袁祖悳也因为此前查案不明,拖延迟缓,导致事态扩大,被陈廷璜当堂呵斥,袁祖悳老实认罪,换来陈廷璜宣布报请江苏巡抚衙门给袁祖悳以罚俸一年和考核记过的处罚。
一波三折,这件事总算是画了一个句号,大获全胜的吴健彰和刘丽川对此当然都是欢喜不胜,对全盘操纵此事的吴超越赞不绝口,刮目相看,然而吴超越却是毫无喜色,还向吴健彰说道:“爷爷,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小福建活不到被当街问斩的那天,在那之前,他一定会死在大牢里!”
“你是说,袁祖悳会杀人灭口?”吴健彰听出了宝贝孙子的弦外之音。
“板上定钉的事。”吴超越冷笑说道:“小福建这么爽快的背下所有黑锅,不用说就是袁祖悳在背后安排,袁祖悳还肯定答应了过段时间就放小福建出来。但是这件事闹到了这个地步,袁祖悳再想悄悄放小福建是肯定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小福建永远闭嘴!”
刚开始,吴健彰还对宝贝孙子的话有些将信将疑,然而才到了第二天早上,吴健彰就目瞪口呆的听到消息,说是小福建已经在大牢里暴毙而亡!而张口结舌了许久后,吴健彰心里难免也有些打鼓,暗道:“袁祖悳这么心狠手辣,老夫放了他一马,该不会真的是养虎遗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