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只能摊牌
自吴超越打着清君侧的无耻旗号起兵之后,京城政变集团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莫过于就是火线任命骆秉章为山东巡抚,接替才干平庸的清盛主持山东战局,负责防范太平军的北伐大军。
骆秉章也不堪是在史上干掉石达开的狠人,上任之后雷厉风行,迅速鼓动山东士绅地主组建起了好几支山东团练参与战斗,又奏请满清朝廷重新启用因为丢失徐州而获罪的清军悍将袁保恒和张国梁等人,委之心腹重任,敲骨吸髓的盘剥百姓弄来钱粮组建新军,交给袁保恒和张国梁等得力战将训练指挥,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给山东守军弄出了近万预备队,大为缓解了齐鲁清军主帅胜保所承受的压力。
与此同时,骆秉章又针对华北平原地势开阔的特点,极力劝说胜保避敌锋芒,尽量减少与太平军的野外决战,主张以坚城重镇与太平军正面抗衡,辅之以骑兵骚扰太平军的粮道运输队。而胜保接受了骆秉章的建议后,很快就靠着优势骑兵两次偷袭太平军的运粮队得手,给粮草军需全靠陆路补给的石达开带来极大困扰,也成功的拖慢了太平军的北上速度,给了骆秉章构筑和加固黄河旧道防线的时间。
除此之外,骆秉章还做了两件事,第一就是拼命收买山东境内多如牛毛的小股农民起义军,利用山东起义军和太平军之间的地域矛盾和利益冲突,鼓动他们骚扰太平军换取荣华富贵。第二则是通过各种渠道大肆散播谣言,诬称杨秀清发起北伐不过是借刀杀人,借清军之手削弱和除掉曾经与他有隙的石达开,拼命涣散太平军的军心,打击和动摇太平军的斗志。
还别说,骆秉章这几手真的收到了不小的效果,加上太平军的精锐老卒经过多次稀释后的战斗力下降,看清楚拜上帝教的邪教本质后的信仰崩塌,以及清军逐渐适应了太平军拿手的地穴攻城战术,找到了以深壕灌水和地脉勘探等应对克制手段,太平军的北上速度果然放缓了许多,光是打一个兖州城就花了太平军两个多月的时间。而等太平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拿下兖州后,清军早已在北面的泰安府构建起了一道铁墙铁壁,逼得石达开只能是放弃取道兖州府城直捣济南的既定计划,改为分兵进取东平和沂州,攻打济南两翼之清军,企图引诱清军分兵迎击,然后再以主力直捣济南。
石达开的无奈之举让他的克星骆秉章简直就是欣喜若狂,以至于收到这个消息之后,骆秉章都跳了起来高唿天佑大清和山东有救!然后骆秉章毫不迟疑,马上拉着胜保加强西线防御,全力坚守东平、东阿和平阴等地。另一边故意放松东线,让太平军偏师可以轻松攻入沂州,继而又准备把太平军诱入青州。同时去文满清朝廷,请求节制目前已经北撤到蓬莱的清军红单船队吴全美部…………
…………
山东清军的活跃表现和太平军北伐军的进展不利,当然给了满清朝廷以喘息之机,也给了直隶清军主帅僧王爷可以吹牛显摆的机会,让僧王爷可以在京城里对山东战场指手画脚,今天埋怨骆秉章无能,明天谴责胜保不中用,吹嘘说如果换成自己去山东主持平叛,早就能把山东境内的长毛杀光宰绝,也早就把石达开的脑袋砍下来挂在辕门上示众。
然而对僧王爷来说很可惜,除了受制于他的满蒙八旗将领别无选择之外,别说是慈安、慈禧和鬼子六等人了,就是和他关系良好的惠老王爷绵愉都不是很爱听他的吹嘘,所以僧王爷也没什么选择,想过足嘴瘾就只能是尽可能呆在他的指挥部丰台大营里,折磨他那帮可怜的部下。
“狗屁的诱敌深入,海陆夹击,放着我们大清的满蒙铁骑不知道善用,只想投机取巧,朝廷把那么多军队交给败保和骆秉章,真是白瞎了,白瞎了。”
这天,和往常一样,僧王爷照样是在中军大营里唾沫横飞的指责胜保和骆秉章无能,折磨他的心腹爱将庆祺和那马善等人。结果就在庆祺和那马善等满蒙将领耳朵快被磨出老茧的时候,救星出现帐外有亲兵禀报,说是僧王军士卒在大沽口发现了秘密潜逃回直隶的湖北学政廉兆纶,结果廉兆纶不但没跑没逃,还主动要求拜见旧交僧王爷,还说有机密大事要向僧王爷禀报。
“廉兆纶?那个狗奴才不是随着吴超越狗贼起兵造反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僧王爷闻报一楞,因为僧王爷不但的确和廉兆纶是旧交,还因为廉兆纶不但书法极好,还懂一些骑射兵法,与僧王爷话语多有投机,勉强算是半个知己。这会听说廉兆纶归来,僧王爷当然也没犹豫,马上就下令把五花大绑的廉兆纶押进中军大帐亲自审问,并且才和廉兆纶一见面就拍着桌子吼道:“大胆逆贼,伙同吴超越狗贼起兵谋逆,亏你还敢回来!你可知罪?!”
“王爷恕罪,下官知罪。”廉兆纶倒也坦白,马上就向僧王爷双膝跪下磕头认罪,又说道:“但是僧王爷,下官当时也是别无选择,吴贼执刀威逼,下官若是不从,必然被吴贼所害,下官全是不得已才被迫从贼啊。”
“住口!”僧王爷怒吼道:“你这个贪生怕死的鼠辈,身为朝廷命官,在吴逆狗贼谋反时不思以命相拼,还有脸在本王面前狡辩!”
“王爷,当时在场的不是吴超越狗贼的心腹亲信,就是他的帮凶走狗,下官就是想和他拼命也拼不过啊。”廉兆纶流下了眼泪,磕头说道:“下官当时也不是没想过骂贼而死,以报君恩,可是下官又觉得太不值得,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有用之身,设法帮助朝廷剪除吴逆,平定贼军,这才不得不忍气吞声,不得不屈身侍贼啊!”
流着眼泪,廉兆纶拼命磕头,痛哭说道:“下官也知道,现在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去从逆之罪了,下官别无所求,只求王爷能在把下官明正典刑之前,让下官先把我在湖北掌握的贼情向朝廷一一奏报,帮助朝廷掌握一些吴逆虚实,聊报大清国恩于万一,这样下官就算到了九泉之下面见大清列代先皇,也可以有一个交代了。”
见廉兆纶悔罪之意甚是诚恳,又知道廉兆纶与吴超越共事时没有什么深交,僧王爷这才稍抑怒火,改口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是逆贼吴超越派下官回来的。”廉兆纶如实答道:“吴贼知道下官是顺天府人,家眷多在老家宁河(今天津宁河区),有牵挂在身,便扣押下官的幼弟廉兆惠为人质,许给下官重赏,命令下官假装逃回北方,让下官返回京城为他充当内应,刺探京城军情。”
“还有。”廉兆纶又补充道:“吴超越狗贼还知道下官与王爷你小有交情,让下官不惜代价混进你的幕府,为你充当幕僚,乘机为他收集朝廷军机。下官牵挂家中老小,又因为在湖北不得吴贼信任,无法为朝廷收集更多吴贼军情,便一咬牙答应了吴贼,乘机脱身归来。”
“狗杂碎!奸贼!”僧王爷咬牙切齿,心里却多少有些得意这起码证明吴超越还是十分重视僧王爷的。
“对了。”廉兆纶赶紧又补充道:“吴贼还交给了罪臣一道密信,要下官设法交给两宫太后,交代绝不许任何人知道那道密信的存在。”
“密信在那里?”
僧王爷赶紧问,廉兆纶也马上回答就在自己怀里,僧王爷的亲兵上前搜身时,果然从廉兆纶怀里找到了一道信封空白的书信,僧王爷接过一看见封口处被火漆密封,多少迟疑了一下,然后马上又灵机一动,一边不着痕迹的捏碎火漆,一边冲廉兆纶呵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一道书信都不能保管好,火漆怎么是碎的?”
把弄碎火漆的黑锅扣在了廉兆纶头上后,僧王爷再不客气,立即抽出了其中的信笺打开细看,然后很自然的,看着看着,被吴超越点名要脑袋的僧王爷脸色就开始变了,心里也多少有些打颤了,暗道:“如果两位太后为了安抚吴超越狗贼,真要本王的脑袋,本王怎么办?”
想到这个问题,僧王爷下意识的还想把书信撕碎,然而刚撕开一个小口子,僧王爷却又勐然打住,因为僧王爷又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自己撕掉这道书信容易,吴超越再找人代笔写一道同样的书信更加容易,到时候只要同样的书信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落入慈安和慈禧手中,自己的宝贵小命说不定还更悬乎到时候连提前预警的时间都没有。
又盘算了片刻后,一向爱护自己小命的僧王爷很快做出了一个吴超越预料中的决定,先是派人把廉兆纶暂时拘押,然后立即打马进城,直奔惠亲王府找到同样被吴超越点名要脑袋的惠老王爷绵愉,把书信交给惠老王爷观看。结果惠老王爷见了难免也有些心惊肉跳,与僧王爷稍一商议就派人请来了鬼子六,让同样被吴超越点名索要小命的鬼子六观看这张催命符。
精明过人的鬼子六当然要比惠老王爷和僧王爷冷静得多,看到吴超越的书信虽然也有些震惊,可还是十分冷静的向僧王爷问起书信的来源,然后又问了廉兆纶脱身归来的原因。再然后,鬼子六只稍一盘算,马上就说道:“离间计,很粗浅的离间计。”
“不过也够阴险的。”鬼子六又补充道:“吴超越狗贼还有个目的是想诱使我们处死廉兆纶,警告西南诸省仍然心向朝廷的大清官员,堵死他们的退路。”
“这话怎么说?”惠老王爷有些疑惑的问道。
“很简单,吴贼早就看出廉兆纶不是真心臣服于他,把他强行留在湖北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相反还有可能成为他的隐患。”
鬼子六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所以吴贼就干脆来了顺水推舟,故意派廉兆纶回京行离间计,让肯定靠不住的廉兆纶把这道书信交给我们,挑拨我们和两宫皇太后之间的关系。也顺便让廉兆纶触怒我们和两宫太后,诱使我们替他除掉廉兆纶。而且对他来说,我们中他的奸计固然最好,不中他的计也无所谓,他根本就毫无损失。”
“奸诈狗贼!”僧王爷和惠老王爷异口同声的骂了一句,然后惠老王爷又问道:“恭王爷,那这道书信怎么办?”
“当然是毁……。”
鬼子六话到嘴边又突然打住,因为鬼子六也和僧王爷一样想起了那个要命问题如果吴超越铁了心要假装谈判诱使慈安和慈禧砍了自己,那再想写一道同样的书信送到慈安和慈禧面前其实难度并不大,到时候慈安和慈禧如果有什么动摇,自己可是连提前有所提防都做不到。
所以,及时闭上了嘴巴之后,鬼子六甚至还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两宫皇太后的态度?看她们会不会动摇?如果她们真有这样的打算,我们起码也可以提前有所防范啊?”
离间计最恶心人的地方就是难以破解,还是越聪明的人越容易中计,所以即便明知道吴超越是在挑拨是非,在关乎自己小命的情况下,鬼子六还是忍不住生出了谨慎为上的念头。最后再加上湖北学政廉兆纶千里归来这样的大事不大可能瞒得过两宫太后的耳目,鬼子六迟疑了再三之后,还是改口说道:“先别急着毁掉,把五王爷和七王爷请来,还有把桂中堂和曹中堂请来,我们一起商议一下再说。”
傍晚时分,同样被吴超越列为政变祸首的桂良、曹毓英和王爷、醇王爷四人先后应邀来到惠王府,结果也是在众人都到齐之后,鬼子六才把吴超越写给慈安和慈禧的密信拿了出来,与众祸首一起商量对策。
知道了书信内容后,桂良和曹毓英两个军机大臣还好点,心里再是心惊肉跳,脸上也至少保持了神色如常,然而王爷和醇王爷就那么沉得住气了,一起怒吼道:“吴超越狗贼,竟然敢挑拨离间,逼着两位太后对我们不利?!”
“五哥七弟说得对,这的确是挑拨离间,但也是最有效的挑拨离间。”鬼子六阴森森的说道:“两位皇太后倘若动摇,只怕我们七人,个个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桂良和曹毓英微微点头,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慈安和慈禧真的动摇,决心要把他们当做替罪羊讨好吴超越,要想收拾他们就是在说句话和在诏书上盖一个章的问题,到时候他们还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这时,被吴超越点名贬为庶人的王爷也提出要毁掉书信,结果不用鬼子六开口,僧王爷和桂良等人马上就说道:“王爷,烧了这道信没用,吴超越那个狗贼如果铁了心要逼两宫太后处死我们,有的是办法再把一道同样的书信送到两宫太后面前。”
王爷一想也是,这才讪讪闭上嘴巴,结果那边一直没说话的醇王爷却是心中一动,惊叫道:“糟了!说不定两位太后已经收到这样的书信了!”
“七弟,何出此言?”鬼子六大惊问道。
“就在昨天,西太后的弟弟桂祥进了宫,见到了西太后。”醇王爷赶紧回答道:“因为我是领侍卫内大臣,所以知道这件事,不过当时我没多想,还以为只是桂祥那个废物又跑去求西太后接济,就没阻拦。”
在场的政变七祸首没有一个不知道吴超越和惠征家的关系,也没有一个不知道吴超越曾经两次救过惠征的命,还在上海也顺手救过桂祥一次小命,所以听到了醇王爷的介绍后,鬼子六等六人没有一个不是脸上变色,比较废物的惠老王爷和僧王爷更是脸色开始发灰,双腿开始有些打颤。
最能沉得住气的当然是恭王爷鬼子六,盘算了片刻之后,鬼子六咬牙说道:“看来,我们只能是找两宫太后摊牌了,明天我们七人一起入宫拜见两位太后,把这道书信呈给她们,看她们是什么反应!”
“王爷,这样做,是不是太直接了?”桂良迟疑着问道。
“只能这么直接。”鬼子六的声音阴冷,说道:“乘着现在吴超越狗贼还没开始北伐,长毛也被骆秉章和胜保暂时挡在山东,文祥去香港向英国人求援也还暂时没有消息,不然的话,如果局势再出现对朝廷不利的变化,我们的脑袋和官职爵位可都保不住了。”
“王爷,那我们怎么说?”曹毓英问道。
“就说如果处置我们真能换来吴超越狗贼的罢兵臣服,那就请两宫太后准吴超越所请。”鬼子六淡淡的说道:“赐死我和惠王爷、僧王爷,发配你和桂中堂,革除五哥的王爵,让七弟回家闭门读书。”
曹毓英和桂良等人精一起点头,知道鬼子六是要逼慈安和慈禧明发诏书,向全天下承诺绝不与吴超越展开和谈。僧王爷则是心惊肉跳,暗道:“六王爷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如果两宫太后真答应了怎么办?或者两宫太后要打个折扣怎么办?本王既是和吴超越狗奴才不共戴天,舒保那个狗奴才也象发疯一样的要找本王算帐,两宫太后再怎么打折扣本王的脑袋也保不住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各怀鬼胎
托了太平军北伐进展不顺和吴超越暂时没有力量大举北上的福,第二天的早朝照样是一片歌舞升平中开始,也继续是在一团和气中结束。然而或许是疑邻盗斧,鬼子六、桂良和曹毓英等政变集团的首脑骨干却总是觉得今天的慈禧似乎有些不正常。
具体表现在对政务的处理上,往常的早朝不管是有什么政务,通常都是精明强干的慈禧首先拿出主意,然后再与慈安商议定夺,并且十有**都是按照慈禧的主张决断,偶有争端也基本上都是比较忠厚的慈安首先让步,也基本上没出现过慈禧的决定遭到慈安彻底否决的情况。
今天的早朝情况就有些不同,朝臣上奏的几件政务,包括慈禧平时最重视的人事调动和任命在内,都是慈安首先开口拿出章程,然后再问起慈禧意见,慈禧的言语中也给人感觉她对慈安似乎多了几分恭敬,就好象一下子收敛了一些锋芒。
对于这样的情况,性格有些木讷的慈安虽然没有敏锐的察觉异常,却还是觉得顺心了许多。然而对于心怀鬼胎的鬼子六等人来说,却无疑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纷纷开始怀疑慈禧是在委曲求全,以此换取慈安对她与小叔叔展开秘密谈判的支持。
也正因为如此,政变集团的七大祸首也更加坚定了和两宫皇太后摊牌的决心,早朝才刚散去,鬼子六等人连军机处都没去,在朝房里匆匆聚齐,马上就跑到慈宁宫外递牌子求见,还直接说明是请求慈安和慈禧同时接见他们七人。
担心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住在慈宁宫里的慈安马上就下令召见了鬼子六等人,还一见面就焦急的问道:“老六,出什么事了?怎么早朝刚散,你们七个就都来了?”
“臣等有一件大事,要当面奏报两位太后。”鬼子六叩头答道:“臣弟斗胆,请东太后把西太后请来,然后再让臣等奏报。”
“什么大事?这么紧要?就不能先让哀家一个人先知道?”慈安有些疑惑,然而看到鬼子六等人的庄重人情,慈安还是没有逼迫鬼子六立即交代,只是说自己已经派人去请慈禧,要鬼子六等人稍做等待。
等待的结果让慈安都有些意外慈禧竟然让传信的太监带话说已经改名为同治大帝的载淳哭闹不止,无法过来与慈安见面。鬼子六和桂良等人听了当然心中揣揣,慈安则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又向鬼子六等人问道:“老六,你们到底是什么事?要不先向哀家禀奏吧,哀家能定就给你们定了,如果不能定,哀家再亲自去和西太后商量。”
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后,被公推出来担任代表的鬼子六考虑到慈安比较老实好欺负,要比慈禧好对付一些,便咬了咬牙,带头向慈安双膝跪下,磕头说道:“东太后恕罪,微臣斗胆,恳请两位太后下诏,赐死微臣!”
“啥?”
慈安怀疑自己耳朵听错的时候,僧王爷和惠老王爷也扑通跪下,异口同声说道:“臣等斗胆,恳情两位太后下诏,赐死微臣!”
“微臣等恳请两位太后下诏,将臣等发配新疆。”
这是桂良和曹毓英的话,然后再等王爷和醇王爷一个恳求废除王爵,一个主动请求交出手中所有权力后,慈安当然忍不住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验证是否身处梦中,然后才张口结舌的问道:“七位爱卿,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都是皇上和哀家的股肱之臣,哀家为什么要突然赐死你们?发配你们?”
鬼子六不答,只是从袖子里拿出了那道该死的书信双手捧过头顶,慈安会意,忙叫贴身太监上前接过了书信转呈到自己面前,再仔细一看书信内容后,慈安当然又马上大惊问道:“老六,吴超越逆贼的这道书信,你们是从那里得来的?”
“是吴超越那个逆贼派湖北学政廉兆纶送来的,还特别要求廉兆纶务必要想办法瞒过其他人,把这一道书信送到太后你们面前,只不过阴错阳差,恰好被僧王爷截到了这道书信。”
鬼子六如实回答,这才把僧王爷得到书信的经过大概说了,那边僧王爷怕担关系,还插口说道:“东太后恕罪,不是微臣斗胆偷看写给你们的书信,是信封上没署名,火漆又被廉兆纶在路上弄碎了,微臣没多问就直接看了书信内容。”
慈安当然没心思去关心这样的小事,只是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仔细盘算,然后也难免有些暗恨僧王爷要是僧王爷没截到这道书信,让廉兆纶悄悄把这道书信送进宫来该有多好?
说句良心话,假如真能通过谈判让吴超越罢兵臣服,慈安百分之一万的愿意和吴超越谈判,然而暗恨僧王爷坏了好事之后,天资不算太差的慈安再仔细盘算了片刻,也很快就识破了吴超越的无耻目的,把书信往面前伪凤案上一摔,厉声说道:“离间计!这是吴超越逆贼的无耻离间,哀家绝不会自毁长城,让亲者痛,仇者快!”
“多谢东太后。”鬼子六磕头,又假惺惺的说道:“但是太后,倘若你们答应了吴超越逆贼的要求,真能让吴贼罢兵臣服,臣等也甘愿以死报国!”
桂良和曹毓英等人附和,现年二十三岁的慈安却把小手一挥,斩钉截铁的说道:“诸位爱卿不必多言,吴贼此举不过是想让我们大清朝廷的君臣离心,上下猜忌,哀家绝对不会上当!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吴贼谈判!”
知道慈安比较实诚一些说话还算有点信用,鬼子六等人心中稍定,赶紧一起再次磕头谢恩。然后鬼子六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就是不知道西太后那边,会不会……?”
“六弟放心。”慈安打断鬼子六的吞吞吐吐,更加斩钉截铁的说道:“且不说妹妹那里也不会上当,就算她一时煳涂被吴贼迷惑,哀家也一定会拦着她,绝不容许她有半点动摇!”
“可是东太后,西太后那边可能已经看到了这道密信,可是她没声张啊?”
僧王爷嘴快说出了一句话,结果还没等脸色大变的鬼子六和醇王爷用眼色阻止,那边慈安就已经惊讶问道:“妹妹那里已经看到了这道密信?怎么可能?她在那里看到的?”
“微臣听说,前天西太后的弟弟叶赫那拉桂祥进了宫,和西太后单独见了一面。”僧王爷如实说道:“吴超越逆贼与西太后一家的关系尽人皆知,桂祥还被吴超越逆贼救过一次,臣等担心,桂祥就是替吴超越逆贼去给西太后送信的。”
听到这话,跪在另一边的醇王爷掐死僧王爷的心当然都有了,结果还算好,震惊中的慈安没去关心僧王爷如何得知这个消息,只是惊讶问道:“桂祥替吴超越逆贼暗送书信给西太后,这可能吗?”
“臣只是揣测,不敢定论。”僧王爷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仔细一想发现的确有这个可能,慈安倒也没有犹豫,马上就宣布摆驾储秀宫亲自去向慈禧问一个究竟,还要鬼子六等七人同去。鬼子六等人虽然不想过于得罪慈禧,可是事关逼迫慈安和慈禧明诏拒绝与吴超越谈判的大事,也只好硬着头皮随行,路上众人自然纷纷怒瞪嘴巴没安拉链的僧王爷不提。
乘着伪凤鸾到得慈禧居住的储秀宫门前,慈安没等太监通报,领了鬼子六等人就直接进了储秀宫,也在进得慈禧居住的后殿时,第一眼就看到了慈禧正在和心腹太监安德海嘀嘀咕咕,似乎在商量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
再接着,怪事出现了,看到慈安面带怒色的领着鬼子六政变集团的核心骨干进来,一向城府极深的慈禧竟然脸色唰的一下变了颜色,没向慈安行礼就脱口问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妹妹,我有句话问你,望你如实回答。”慈安径直说道:“吴超越逆贼是不是托人给你带了一道书信?”
众目睽睽之下,慈禧的脸色明显一下子又苍白了几分,还偷偷去看正在向自己行礼的鬼子六等人,目光之中尽是恐惧。那边的慈安却是很不耐烦,又问道:“妹妹,你为什么不回答?到底有没有?”
不知道慈安究竟知道多少,慈禧别无选择,只能是点了点头,说道:“有,他是托人给我捎了一道书信。”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慈安不满的问道。
慈禧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迅速分析发现慈安绝不可能知道被自己亲手烧毁的密信内容,这才答道:“姐姐恕罪,因为吴贼的书信并没有什么实际内容,遣词用句中又对姐姐多有不敬,所以妹妹就没敢向姐姐禀报,也当时就把信烧了。”
“那吴贼的要求,你怎么看?”慈安又喝问道。
当一声,慈禧只觉得脑海中一声巨响,差点没被慈安这话给吓晕过去,也顿时在心里惊叫道:“怎么可能?慈安怎么可能知道吴超越要和我联手干掉她?慈安知道书信内容,我却没向她禀报,等于就是证明我有干掉她的心思,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办?”
还别说,关键时刻还是僧格林沁僧王爷救了慈禧一命贪生怕死的僧王爷突然向慈禧双膝跪倒,磕头说道:“西太后,倘若你真认为吴超越逆贼可信,那微臣斗胆,请西太后现在就颁下懿旨,将微臣推出午门斩首!”
恐惧的神情从慈禧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当然是满脸的惊讶,茫然之余,慈禧赶紧问道:“僧王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为什么要杀你?”
终于轮到慈安和鬼子六等人傻眼了,见慈禧脸上的惊奇茫然不似作假,慈安这才回过神来,向慈禧问道:“妹妹,吴超越逆贼在给你的书信上,没说要杀僧爱卿他们的事?”
慈禧赶紧摇头否认,又问起原因时,慈安也这才想起把那道该死的书信交给慈禧观看,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慈禧马上就有一种想把自己小叔叔先奸后杀再奸再杀的冲动,心中破口大骂,“操你爹啊!差点没把老娘吓死,老娘还以为慈安是带着先帝密诏来赐死我了!亏得老娘没多说话,不然老娘今天可就惨了!”
大骂过后,慈禧终于定下心来,先是问了书信的来源,然后马上就说道:“姐姐,不能上当,这不过是吴超越逆贼的离间诡计,目的是想让我们和六王爷他们上下离心,互相猜忌,进而诱使我们自毁长城,自断臂膀!”
“那此事应该如何处置?”慈安问道。
“请姐姐与我联名颁布诏书,明发天下,大清臣民无论是谁,有敢言与吴贼议和者,立斩不赦!”慈禧斩钉截铁的答道。
见慈禧的态度决定,鬼子六和僧王爷等人当然松了一口气,知道至少不用担心从背后突然捅来的刀子,倒是慈安的态度明显有些犹豫,说道:“诏书倒是好下,可这岂不是断了招抚吴贼的所有希望?”
鬼子六等人再度脸色微变,顿时明白慈安心里其实还是有想和吴超越议和的念头。不过还好,慈禧马上就说道:“姐姐,没有任何希望,更不能对吴超越逆贼抱有任何幻想!那个奸贼的谋逆之心早就不是一年两年,并且还和长毛公然缔盟,联手反叛朝廷,指望通过谈判招抚于他,无异于就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
言罢,慈禧还直接转向了鬼子六,朗声说道:“恭王爷,你是军机首席,你现在就拟圣旨诏书,我和姐姐在诏书上用印,然后立即明发天下!”
鬼子六赶紧去看慈安,慈安则是神情仍然还有一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鬼子六见了大喜,忙坐到安德海为自己准备的书案前,片刻之间就拟定了一道诏书,替慈安和慈禧切断与吴超越谈判言和的所有道路。慈禧首先在诏书上用了印,慈安也缓缓在诏书上盖上了随身携带的御赏印章,交给了鬼子六,然后吩咐道:“六弟,你们跪安吧,我还有些姐妹话对西太后说。”
鬼子六等人应诺,恭恭敬敬的磕头之后告退,然后慈安又赶走了其他在场的宫女和太监,这才对慈禧说道:“妹妹,诏书的事是不是太武断了?这么一来,我们可就是只能和吴超越逆贼拼一个你死我活了?”
“姐姐,你真有和吴超越逆贼议和的心思?”慈禧微笑问道。
慈安坦然点头,又说道:“如果真能让吴超越逆贼臣服,其实稍微做些让步,并不是不能商量。”
“姐姐,妹妹再劝你一句,吴贼奸诈过人,与他议和,确实十分危险。”慈禧摇头,又微笑着低声说道:“但是如果姐姐真的有心议和,我们其实也还有路可退,有路可走。”
“诏书都下了,我们还有什么退路?”
慈安白了慈禧一眼,慈禧则抿嘴一笑,附到了慈安的面前低声嘀咕了几句,慈安顿时恍然大悟,也忍不住低声说道:“妹妹,你太狠了。”
“无毒不丈夫。”慈禧轻描淡写的回答,又冷笑道:“而且我们如果不这么做,说不定就会把六弟他们逼成第二个肃顺和载垣,到时候我们姐妹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慈安的身体震了一震,也这才想起如果不态度鲜明的拒绝与吴超越谈判,鬼子六等人为了自保,说不定就会先下手为强,再来一个祺祥政变!
慈禧察言观色,知道慈安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苦心,也这才柔声说道:“姐姐,目前我们只能如此,先稳住六弟他们,也给我们留下一条退路,将来的事,再走一步看一步。”
慈安点头,又盘算了片刻后,慈安突然问道:“妹妹,吴超越给你的书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就是套交情,试探我们有没有和他谈判的打算。”慈禧随口鬼扯,说道:“现在看来,吴贼应该是双管齐下,一边故意把那道书信让六弟他们看到,一边让我们觉得他很有谈判诚意,借以收到更好的离间效果。”
“真的?”
慈安将信将疑的问,见慈禧微笑点头之后,慈安又问道:“那你为什么神色那么慌张?就好象在害怕什么?”
“妹妹是在为弟弟担心。”慈禧的眼泪说来就来,抹着眼角哽咽说道:“妹妹不敢欺瞒姐姐,吴超越那道书信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桂祥送进宫来的,深究下去,他一个通逆之罪无论如何都跑不掉,我又是他的亲姐姐,当然担心他受到株连。”
言罢,慈禧还向慈安双膝跪下,流着眼泪说道:“姐姐,你饶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桂祥吧,他是一时煳涂,贪图吴逆使者给他的银子,又想报答吴超越曾经对他的救命之恩,替吴逆狗贼送了一次信。我已经教训他了,叫他以后绝不能再与吴逆狗贼有什么勾连了,求你念在我们的姐妹之情份上,放过他这一次。”
看到慈禧连连磕头为亲弟弟求饶的可怜模样,慈安疑心尽解,点头说道:“妹妹,起来吧,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就没发生过就行了。”
慈禧连连道谢,又向慈安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而慈安稍微盘算之后,竟然还说道:“不过也用不着叫桂祥和吴超越切断联系,多一个秘密联系的渠道也不错,以后吴超越如果再有什么书信给你,可以让桂祥再送进宫。”
“妹妹不敢,妹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做这瓜田李下之事。”
慈禧怯生生拒绝的模样象是真在害怕,慈安则说道:“没关系,这是我允许的,但你记住,书信一定要让我过目,不能再私自销毁!”
慈禧怯生生的应诺,慈安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警告了一句,道:“妹妹,以后再有什么大事,一定要让我先知道,绝不能再擅自做主。别以为你是当今皇上的生母就可以无法无天,我照样有办法治得住你!”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慈安这不打自招的话,慈禧嘴上恭敬应诺,心里却是疯狂怒吼,“原来是真的!真有那道密诏!咸丰小儿,原来你就这么对我,活该你活不过三十岁!慈安小婊子,老娘迟早有一天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必须得加紧笼络老七!他是我的亲妹夫,又手握禁军,拉拢过来我在宫里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慈禧心中拿定主意,还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更妙的是,吴超越小叔叔在要求谈判的书信上,还点名可以保留老七的王爵,稍微讨价还价,老七不会不同意……。”
…………
慈禧当然也小看了一些她的小叔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与其他六大政变祸首回到了军机处后,把那道自己亲手拟成的诏书交给了军机处明发天下后,又累又渴的鬼子六刚拿起茶碗,心中却突然一动,手里的茶碗顿时就落地摔得粉碎,心中惨叫……
“糟糕!中计了!嫂嫂,你太狠了!不但还留着退路,还想让本王罪上加罪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大义为重
湖北黄州府罗田县县令桂中行之所以邀请翁心存军入鄂作战,原因除了桂中行看穿吴超越所谓的清君侧其实就是造反外,再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桂中行其实就是翁心存的学生,有把握求得动翁心存出兵来救。
被桂中行料中,与老吴家仇深似海的翁心存父子果然很有勇气的决定派出援军,翁心存还更有勇气的亲自草就了一道讨吴贼檄文明发天下,号召天下的儒生清流挺身而出,象讨伐太平军一样的组建团练讨伐吴超越。同时翁心存还亲自给罗田周边的几个湖北地方官写了书信,鼓励他们向自己的学生桂中行学习,易帜反正,重新回到大清朝廷温暖而又宽阔的怀抱。
“大清的将士们,放心去救罗田!吴贼悖逆朝廷,不得人心,境内周边烽火四起,所部贼军有点精锐也是疲于奔命,支应不绌,早就调不出任何一支主力精兵应对罗田战事!尔等只需与罗田桂知县的团练会师一处,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为了鼓舞军心士气,翁心存还在受命增援罗田的三千清军将士面前说出了上面这番话,然而在私下里,翁心存却又悄悄对统帅这支援军的长子翁同书说道:“如果吴超越狗贼亲自率领他的武昌驻军来和你决战,千万别弄险,该撤退就得赶紧撤退,以你的军力,很难敌得过吴超越逆贼的本部精锐。”
带着父亲的嘱托,也靠着桂中行的接应,官职已经混到记名按察使的翁同书率领着三千清军很是顺利的取道英山进入了湖北,也抢在吴超越做出反应之前赶到了罗田,与桂中行匆忙组建的团练会师一处。结果让翁同书心中暗喜的是,控制地周边战火四起的吴超越果然没敢动用自己的战略总预备队武汉驻军,仅仅只是从邻近的大冶抽调了一千吴军,北上前来罗田镇压叛变。
“有希望!只要能打退吴贼的这一千军队,我军不但能乘机在湖北站稳脚跟,朝廷也肯定会给我升官了!”
再三确认了吴军兵力之后,翁同书先是憧憬了一番率先杀进吴超越老巢根据地的盖世奇功,然后才想起向桂中行打听这支吴军的将领姓甚名谁,是什么官职,熟悉湖北情况的桂中行则如实答道:“回和斋兄,这支贼军的统兵将领叫黄远豹,官职是从三品游击。”
“无名鼠辈。”翁同书冷笑了一声,很有些得意的说道:“吴贼果然已经是无兵可派,无人可用了,竟然派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来与本官交战。”
“和斋兄,这个黄远豹可不是什么无名鼠辈!”
桂中行大吃一惊,忙仔细介绍道:“这个黄远豹本名叫做黄三傻,是吴超越逆贼麾下着名勐将黄大傻的亲弟弟,这些年来随着吴超越逆贼南征北战,东征西讨,建立过无数功勋。而且他的所部兵马,还是吴超越当湖北巡抚时的直系抚标,是吴贼最信任的军队!装备最好也最能打!”
“黄大傻的亲弟弟?”翁同书有些傻眼,忙问道:“是不是那个在天津城外,敢带着军队冲进长毛阵地三十步内开枪那个黄大傻?”
“就是他。”桂中行点头,又说道:“小弟听说,这个黄远豹当时也在场,还走在队伍的第一排。另外小弟还听说,长毛给黄家兄弟起的外号就是龙兄豹弟,连李开芳、林凤翔和韦俊这些长毛名将都不敢和他们兄弟正面交战。”
翁同书的脸色有些微变了,但很快就悄悄安慰自己道:“没事,只要别和这个贼将打野战就行,我就不信这个贼将能有这么厉害,能用一千军队打破本官三千大军守卫的罗田城。”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粉碎了翁同书的美梦,当黄远豹带着吴军赶到罗田平定叛乱时,翁同书虽然还算聪明的选择了闭城自保,然而在吴军勐烈火力的掩护下,吴军工兵只用半天多点时间,就直接在罗田的城墙上凿开了一个洞穴,装进苦味酸炸药引爆,在罗田的城墙上炸出了一个七八丈宽的口子。接着黄远豹再一声令下时,武装到了牙齿的吴军第一兵团将士立即冲锋入城,与城中守军展开巷战。
巷战中,被吴超越闲置了多年的吴军第一兵团将士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比方说基层士卒缺乏实战经验,没经过尸山血海练的新兵大都有畏战怕死的情绪,一度攻势不算很顺。然而还算好,武器装备方面的绝对优势很快就抵消了这些弱点,在吴军老人的指挥下,直接从兵工厂调来的吴军将士每遇阻力,二话不说就是以苦味酸手雷和掷弹筒说话,炸得手里只有抬枪火绳枪的安徽清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也炸得翁同书叫苦不迭,破口大骂,“吴军狗贼,怎么会有这么多洋枪洋炮?”
激战了一个多小时后,吴军将士逐渐攻到清军临时指挥部罗田县衙附近,守卫罗田各门的清军纷纷打开城门出城逃命,倒是桂中行临时招募的罗田团练还在勉强坚持,可还是挡不住吴军的如潮攻势。一看情况不妙,翁同书赶紧决定带着亲兵撤退开熘,同时还算很讲义气的劝说桂中行也随自己逃命。然而书呆子桂中行却牢记地方官有守土之责的责任,不但拒绝逃命,还反过来劝说翁同书和自己与吴军血战到底,以死报国。
翁同书史上之所以被师弟李鸿章弹劾,就是因为贪生怕死临阵逃命丢了定远城,以身殉职这样的蠢事翁同书当然绝不会干。见桂中行态度坚决,翁同书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把他扔下就跑,还早早就换上了普通清军士兵的装束出城逃命,桂中行则命令衙役搬运柴草,准备举家**,以死殉职。
因为衙役同样跑光了的缘故,桂中行的**之举没能成功,一家老小全都被吴军将士生擒活捉,结果出于某些特殊原因,黄远豹也没有杀他,只是一边亲自率军追杀翁同书的败军,一边把桂中行一家装入囚车,押到省城向吴超越献俘。
桂中行和家人被押到了省城后,考虑到桂中行的官声不算太差,在这个时代凤毛麟角一般的清官廉吏,吴超越也给了他一个活命机会,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亲自见了他一面,好言劝他投降并许以升官。然而读书读傻了的桂中行却依旧断然拒绝,还对吴超越是百般辱骂,说什么都不肯给吴超越当帮凶走狗。
为了不让其他地方官向桂中行学习,吴超越几次都想直接把桂中行推出去砍了算了,然而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因为黄远豹还让人顺便来了桂中行的抄家清单,在桂中行这个县令的家里,吴军将士仅仅只是找到了十一两五钱银子,一堆书籍和一堆破旧衣衫,一套打着补丁的七品官服,还有一份罗田士绅百姓恳求吴超越赦免桂中行的万民书。
“杀这样的清官实在是太伤天害理了。”
暗叹了一声,吴超越还是下令把桂中行关入大牢,吩咐不得虐待,同时又当着桂中行的面下令释放桂中行的家人返回老家,并且还从自己的养廉银子中拿出二百两送给桂中行的家人当路费。桂中行则是根本不信,大骂着吴超越昂首而去。
…………
对吴超越来说还好,湖北境内象这么顽固不化的官员就只有桂中行一个,或是迫于吴军淫威,或是看到吴超越势大想要乘早从龙,湖北的地方官员再没有一个敢象桂中行效仿,全都选择了乖乖易帜归顺,让吴超越真正意义上彻底掌握了湖北全境。
与此同时,湖南和四川的地方府县也不断的易帜归降,吴军的实际控制地逐渐连成一片,并且不断向周边曼延扩展,向北已至南阳,向南则与贵州接壤,东临鄱阳湖,西面更是直抵青藏高原,与太平军的控制地联手彻底切断了满清朝廷和两广、云贵及赣南的陆地道路联系。
在此情况下,吴超越当然开始了琢磨向南进兵,更进一步扩张控制地以夯实后方,也早早就决定先从江西南下吞并广西,包围云贵以免太平军染指,同时借助自己的广东老乡向东扩张,与太平军争夺广东地盘。
吴超越的这个战略计划获得了赵烈文和阎敬铭等心腹的一致赞成,同时李鸿章也从湖南送来书信,与吴超越不谋而合的建议先向广西出手,别把宝贵的机动力量首先浪费在人无三分银的贵州。然而令吴超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左宗棠却突然送来了一道书信,主张吴超越先向云贵下手,然后再东进广西或者发起北伐。
左宗棠在书信上解释了他提出这一主张的原因,首先是云贵两省目前的战乱情况益发严重,各路贼军打着反清之名实行分裂之实,云贵清军本来就难以支应,如果再得不到外援帮助,肯定难以制止类似李蓝贼军一样的云贵贼军割地成王,分裂疆土。而云贵两省的汉人百姓如果因此遭到屠杀或同化,中原军队再想收复云贵必然难如登天。
就象是吴超越肚子里的蛔虫,左宗棠同样猜到了吴超越肯定会盯上广西,也在书信上承认吴军如果拿下广西可以包围云贵,是一步战略上的妙棋。可左宗棠又警告吴超越说广西是太平军的老家,广西境内有着无数太平军的宗族亲党,吴军进兵广西不但注定无法得到他们的支持,相反还有可能导致太平军在广西的残余势力坐大,让太平军坐收渔利。认为与其削弱广西清军给太平军在广西残部以咸鱼翻身的机会,倒不如让广西清军先和太平军打一个两败俱伤,然后再出手摘桃子。
鉴于这两个重要原因,左宗棠建议吴超越对广西清军采取安抚政策,尽力争取友好相处,甚至可以适当给广西清军一些支持,帮他们剿灭太平军在广西的残部。又极力主张收买和拉拢云贵清军,全力争取让云贵清军主动易帜,帮着他们对付云贵境内的各路贼军,以巩固汉人对云贵两省的控制掌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漫长书信的最后,左宗棠又象老子教训儿子一样的补上了一句,“别记挂着你的广东老家,贪图什么衣锦还乡光宗耀祖,那是项羽一样的蠢货所为。要学刘邦收买人心,进关中后金银财宝分文不取,漂亮女人一个不骑,那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人君气量!”
看完了左宗棠的书信,吴超越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在冯婉贞的床上翻过来倒过去就只是盘算左宗棠的主张。第二天一早,吴超越又召集了赵烈文、阎敬铭、邵彦和戴文节等亲信参谋,把左宗棠的书信交给他们观看,向他们征求意见。
看了信后,之前已经表态过支持先打广西的赵烈文和阎敬铭等人都不吭声,还是在吴超越的一再要求下,花老狐狸留给吴超越的帮凶戴文节才吞吞吐吐的先开了口,说道:“慰亭,我认为季高先生的主张更有道理,应该以大义为重,帮愿意归顺我们的云贵官军先剿灭云贵境内贼军,不给贼军分裂疆土的机会。”
“我也知道应该大义为重,应该全力维护中国的领土完整。”吴超越点头,又哭丧着脸说道:“可是先打云贵太不划算了,这两个鬼地方就算打下来也收不上多少赋税,还得先贴出钱粮恢复民生,安抚百姓,做亏本买卖啊。”
赵烈文和阎敬铭等人还是不吭声,因为他们很清楚吴超越的话是事实,先取云贵的确是一笔得不偿失的亏本买卖。而戴文节犹豫了一下后,却突然朗声说道:“即便是亏本买卖也得做!”
“慰亭,你难道忘了,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你如果为了吃亏占便宜而斤斤计较,置危如累卵的云贵同胞于不顾,坐视他们被贼军屠杀,坐视中华疆土被贼军分裂,天下人会如何看你?”
“难道你忘了,前年云南贼军包围昆明,逼死了云贵总督恒春,吓跑了巡抚舒兴阿,全靠云南布政使桑春荣困守孤城,吴振吴制台千里驰援,这才好不容易杀退贼军,保住昆明!贼乱至此,你如果为了计较钱粮,故意对云贵见死不救,让贼乱乘势复大,云贵岂能还是我中华领土?!”
轮到吴超越不吭声了,戴文节则越说越是大声,道:“再有,先取广西,真就是一笔赚钱买卖吗?我看不尽然!如果慰亭你是杨秀清石达开,看到你出兵打进他们的老家广西,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你这是故意在和他们抢地盘,会不会更加的防备于你?还会不会把主要力量用在京城乱党所控制的军队上?”
“但你如果先打云南和贵州这两个穷省,杨秀清和石达开又会怎么想?”戴文节顿了一顿,这才接着说道:“会不会觉得你胸无大志,只想做西南王平西王?还会不会对你日防夜防,又还会不会放心的全力北上?”
“打云贵,亏的只是钱粮弹药,可赚的是天下人心!云贵将士百姓的全力拥戴!打广西,赚的只是钱粮赋税,可亏的却是大义民望,还有太平军的敌视仇恨!”
听了戴文节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其实早就无比动摇的吴超越也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拍桌子说道:“改变战略计划,先取云贵!这笔亏本买卖,我做定了!”
赵烈文和阎敬铭等人也不吭声,只是向吴超越拱手领命,然后吴超越当即下令做书联络云贵总督吴振、云南巡抚桑春荣和贵州巡抚刘源灏,再度劝说他们易帜归顺,表态全力帮助他们剿灭境内贼军。同时又传檄云贵两省,明确表示无论任何府县城池和军队将领,只要是为了平定贼乱,都可以向吴军请求援助,吴军定然全力救援!
书信与檄文很快做好,在商议与云贵督抚联络的使者人选时,帮着左宗棠坚决主张先救云贵的戴文节倒是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冒死前往云贵与吴振等人联络。然而吴超越考虑到此事太过冒险,断然拒绝了戴文节的要求,决定只派普通使者南下。戴文节也没坚持,只是又突然说道:“对了,慰亭,要不把我们前些天抓的桂中行放了吧,让他担任去和贵州巡抚刘源灏联络的使者,给我们送这道书信。”
“那个老顽固怎么可能答应做我的使者?”吴超越无奈的一耸肩膀。
“我去劝他,一定能说动他。”戴文节再度自告奋勇,又微笑说道:“还有,慰亭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桂中行其实就是贵州镇远人,事关他的家乡父老,想来他必然不会拒绝。”
吴超越一听大喜,当即点头,说道:“那就他吧,让他顺便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放了他的家人,也让刘源灏和贵州文武官员都看一看,我是怎么的宽宏大度,以德报怨。”(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得不偿失
那怕是在文坛画坛中都极有声名的戴文节亲自出面,同为着名画家的桂中行也说什么都不相信什么吴超越放他回乡,还请他给贵州巡抚刘源灏带信,主动向身处险境的贵州清军伸出援手。
最后,还是戴文节让人把桂中行强行架出了大牢,硬拖上了开往湖南的吴军官船,吩咐吴军水手把桂中行送到湖南晃州,交给守卫鲇鱼关的贵州清军。书呆子桂中行这才将信将疑的问道:“吴贼真要放我?你们就不怕我回到了贵州,又带着官军来打你们?”
“履真兄,你觉得我们会在战场上怕你吗?”戴文节苦笑反问,又说道:“但我们也有言在先,我们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假如你还是冥顽不灵,坚持要给京城乱党助纣为虐,那我们下一次在战场上遇到你,就算是有饶你的心,也没饶你的理了。”
言罢,戴文节又把吴超越写给刘源灏的书信交给了桂中行,恳请桂中行代为递书,桂中行却还是不肯接信,又问道:“你们就这么信得过我?不怕我故意不给你们送信?”
“履真兄,我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们送信。”戴文节坦然答道:“情况在大牢里我对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大元帅托你给刘抚台带信,是想让刘抚台以云贵汉人和华夏疆土为重,抛弃恩怨嫌隙,携手平定云贵境内的各路贼军,保护我中华版图之完整。履真兄,你也是汉人,也是华夏子孙,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替我们把这道书信送到刘抚台面前。”
说完,戴文节又把书信封口一亮,说道:“履真兄请看,这道书信没有封口,你如果怀疑我们是在耍花招,可以先看书信,然后再决定是否替我们送信。”
见书信的确没有封上,又听戴文节说得诚恳,书呆子桂中行这才接过了书信,接着也没向戴文节道谢,径直上了船准备出发,倒是戴文节苦笑着接连道了几声珍重,然后才命令水手开船出发。
正值丰水季节,沿着沅江航道溯源而上,吴军船只没用多少时间就把桂中行直接送到了晃州城下,又在主动臣服吴军的晃州官府帮助下,顺利把桂中行送到了鲇鱼关下当众释放。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桂中行才总算是相信了吴军没有杀害他的意思,终于向吴军将士道了声谢,然后到鲇鱼关下向守关的贵州清军禀明身份来意,请求入关回乡。
让桂中行十分无奈的是,他从湖北省城一路来到晃州都没有受到捆绑,可是回到了清军控制地后,反倒先被清军五花大绑之后才得以进关。不过在进了鲇鱼关后,桂中行就再没了责怪守关清军的心思,还明白了鲇鱼关清军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的原因。
对比实在太悬殊了,鲇鱼关以东的晃州厅在这个时代虽然也是货真价实的穷乡僻壤,然而至少百姓还能够耕种安居,店铺集市还能够正常营业。可是在鲇鱼关西面的贵州境内,道路上却是数之不尽的饿殍难民,个个衣衫褴褛,也个个面黄肌瘦,跪在关下恳求清军开路放行,哭声不断,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暴乱。
见此情景,明白了守关清军为什么要这样谨慎之余,桂中行也赶紧向押解自己的清军士兵问道:“这位军爷,怎么会有这么多难民?是不是思州和镇宁遭灾了?”
“没遭灾,是被贼乱逼的。”清军士兵随口答道:“平越和都匀那边的贼乱越闹越大,到处杀人放火抢粮食,连余庆城都被黄号贼占了,这些都是老家被乱贼烧了的难民,逃来这里想去湖南。”
“余庆城都被占了?”家乡正好和余庆县接壤的桂中行大吃一惊,忙追问道:“什么黄号贼?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支贼军?”
“你没听说过的多了。”清军士兵没好气的答道:“黄号贼,白号贼,红号贼,张苗子,金干干,龙家贼,大大小小几十上百路,数都数不过来,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桂中行张口结舌,也下意识的想起了吴超越写给刘源灏的那道书信,这才发现吴超越在信上的陈述不假,贵州的贼乱确实是多如牛毛,甚至比吴超越列举的还要严重。
桂中行的运气不错,目前守卫鲇鱼关的清军将领正好是从镇远调来的参将,镇远本地人,听说过桂中行的名字,验明桂中行的身份就马上命令士兵给桂中行松了绑,还十分惊奇的向桂中行问道:“桂大人,你的夫人不是说你被吴超越抓了吗?怎么能来这里?”
“我夫人,她来过这里?”桂中行大喜问道。
“来过,就在前几天,带着你的公子和小姐过关回了老家,还是我送她们上的船。”
经过同乡将领的介绍,桂中行这才终于知道,他的家人确实已经被吴军释放并且回了镇远老家,然后喜出望外之余,桂中行也终于对吴超越生出了一点好感,“狗贼,还算有点信用。”
这时,同乡将领已经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桂中行回来的原因,桂中行如实相告,还说了吴超越是让自己来劝说贵州巡抚刘源灏接受吴军招降的事。结果那同乡将领听了不但没有怒骂桂中行的背主忘恩,还十分惊喜的问道:“桂大人,吴大人他真想招降我们,还想帮我们剿贼?”
“看模样似乎不假。”桂中行很是无奈的答道。
“那就好。”同乡将领大喜,还又对桂中行连连拱手,说道:“桂大人,拜托了,请一定要多劝劝刘抚台,最好答应吴大人的招降,请吴大人派兵进贵州剿贼,我们实在是撑不住了。”
“你们撑不住了?什么意思?”桂中行疑惑问道。
“桂大人,你是这些年一直在北方,不知道我们贵州究竟有多乱啊。”
同乡将领叹了口气,说道:“自长毛起事以来,我们贵州的官军就不断被调到外省参战,省内空虚,一些小蟊贼也乘机作乱,怎么剿都剿不完。”
“咸丰五年张苗子在台拱起兵造反后,一口气打下了台拱、黄平、清江和清平五六座城池,还把丹江厅都占了,贵州但凡能打点仗的军队都被调去了打张苗子,其他州府的乱贼没了人镇压,乘机一个比一个闹得更欢,现在全贵州的州府厅就没有一处不在闹贼变,官军越打越少,乱贼越打越多,我们这些当兵吃粮的个个累得半死,谁都撑不下去了。”
“桂大人,说了也不怕你笑话,别看我是个武职正三品,实际上我手下的兵现在还不到三百人,以前的老弟兄不是死在了战场上,就是被调到了其他州府去剿贼。如果不是吴大人清君侧,逼得田提台只能是加强鲇鱼关这边的防御,我和我这两百多号弟兄,也肯定早就被调去余庆和黄号贼拼命了。”
桂中行不吭声,许久后才问道:“贵州的贼乱情况,就严重到了这地步?”
“桂大人,贵州的贼乱只会比我说的更严重,比你想象的更严重。”同乡参将苦笑,又说道:“而且这些乱贼还和云南四川的乱贼勾结,故意断我们的盐路,害得我们在前线的弟兄时常十天半个月吃不上一口盐,个个搞得手脚无力,连刀都提不起来,到了战场上更打不过人多势众的乱贼。”
贵州不产盐的事贵州人桂中行当然知道,但桂中行却不肯相信云贵贼军能厉害到可以切断官军盐路的地步,便追问道:“怎么可能?就算前段时间四川那边的盐场被李蓝贼军占了,云南的大理也产盐啊?”
“大理也被云南乱贼占了,还建了国。”同乡参将苦笑说道:“那路贼军和李蓝贼军是一路人,勾结起来故意不卖盐给我们官府。”
桂中行默默无语,半晌才说道:“放心,再坚持一段时间,四川盐场已经被收复了,等那边的盐场恢复供盐,贵州这边的缺盐情况就可以好多了。”
“那也要看吴大人卖不卖给我们,如果吴大人不卖,我们贵州兵就真的是死定了。”
同乡的哀叹让桂中行全身一震,也让桂中行忍不住说了一句,“没事,不会的,我反了吴大人,他还不是没杀我?故意断贵州百姓盐路这样的缺德事,吴大人绝不会做。”
事实胜于雄辩,在同乡将领派遣部下保护并押解下深入到了贵州腹地后,桂中行才真正知道了贵州百姓究竟处于什么水深火热之中。本来就粮食难以自给又遭战乱破坏,饥民饿殍自然漫山遍野;本来就不产盐又被贼军故意断了盐路,民间食盐自然贵比黄金,别说是穷苦百姓,就是地主士绅也只能普遍啃辣椒代替食盐;缺粮,缺盐,缺铁,缺油缺布匹,就是不缺到处杀人放火的乱贼,那怕是听说比较太平的镇远府城大白天里也必须关闭城门,城外的街道房屋也多有战火摧残后留下的痕迹。
看到了这些景象,再是怎么的认定吴超越所谓的清君侧其实是造反谋逆,家里只被抄出十一两五钱银子的罗田县令桂中行还是只和家人见了一面,马上就恳求镇宁知府把自己押往省城,替吴超越向贵州巡抚刘源灏呈递书信。
让桂中行难以置信的是,那怕他是被清军押解着走官道去贵阳,经过贼占区边缘的平越州州城时,他的队伍竟然也遭到了张苗子军的劫杀,如果不是清军带着桂中行逃得快,及时跑到了平越州城下摆脱追兵,桂中行恐怕命都得送到半路上。
也有让桂中行哭笑不得的是,闻知他是替吴超越送招降书的,平越州的知州和总兵竟然专门派了一个哨的清军和一个营的团练保护他去贵阳,不断哀求桂中行务必求得刘源灏同意归顺吴军的神情中还写满了他们内心的真正想法如果刘源灏不肯归顺,只要吴军一到,他们马上就开城投降!
除此之外,桂中行还坚信,如果不是平越州没有和吴军控制地接壤,还有吴军在凤凰厅和晃州厅的驻军不多,很难为平越州提供强力援助,平越这边肯定早就主动易帜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了。
经许多风险之后,桂中行侥幸还是赶到了贵阳,也很快就见到了已经年过六旬的贵州巡抚刘源灏,得以向他奏明情况,向刘源灏呈上吴超越的劝降书信。
看完了吴超越的书信后,只盘算了片刻,刘源灏就向桂中行问出了一个古怪问题,“吴超越真愿来接贵州这个烂摊子?他不觉得吃亏?”
“吃亏?吃什么亏?”桂中行很是莫名其妙的问道。
“当然是给他添负担。”刘源灏坦然说道:“贵州的情况你也亲眼看到了,本官向吴超越投降,对吴超越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相反还只会变成他的巨大负担,消耗他无数的钱粮和兵马。所以本官得问清楚,吴超越是否愿意吃这个大亏?”
“这个……,罪员不知,没向吴贼当面问过。”桂中行如实答道。
“如果你当面问一问就好了。”
刘源灏叹了口气,又盘算了一会后,刘源灏还咬了咬牙,说出了一番让桂中行无比傻眼的话,道:“应该不假,你本是吴超越治下官员,反了他都没杀你,还让你给本官送这道书信,摆明了就是想让本官看到他的招降诚意。就这么定了吧,本官立即回书吴超越,请他派兵来贵州,接管贵州各地城池。”
“抚台大人,你可是贵州巡抚啊!”桂中行惊叫道:“堂堂一省巡抚,岂能向犯上作乱的吴贼低头投降?”
“正因为本官是贵州巡抚,本官才必须得对贵州的父老乡亲负责。”刘源灏苦笑,说道:“知道不?贵州所有的州府厅县都有贼乱,都缺粮缺盐,每天都有贼军攻占城池市镇的军情呈报,也每天都有地方官员向省城求援求兵,可田提台的主力被张苗子贼军牵制在了黎平,黎平城被包围了五个月还没能解围,本官还能有什么军队可派?”
说到这,刘源灏的苦涩一笑,补充道:“贵阳这里是还有兴义总兵赵德昌的军队守卫,可本官总不能贵阳这里的军队派出去,让贼军包围省城,象前朝时一样,把整个贵阳城饿杀得只剩下两百多人吧?”
“可抚台大人你还可以向云南求救啊?”桂中行赶紧说道:“你的上官吴振吴制台,不可能对贵州见死不救啊?”
“本官已经和云南失去联系两个多月了。”
刘源灏的笑容更加苦涩,说道:“本官到现在还没敢公布的消息,普安那边冒出了一支张马贼军,自号白旗军,攻占了普安厅(盘县)、亦资孔、兴义和贞丰这些城镇,切断了贵州和云南的西南联系。本官无兵可派,无援可求,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逼近安顺,逼近我们贵州唯一能产点粮食供应军队的安顺。”
桂中行张大了嘴巴,刘源灏则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知道不,白旗贼和李蓝贼军是一路人,本官尝试着派人去招抚他们,他们却只要裂土立国。本官如果答应他们,那可就是华夏的罪人了。”
“这么说,抚台大人你是下定决心了?”桂中行许久才问道。
“吴超越虽然谋反,可他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仍然还自认是大清的臣民。”刘源灏淡淡说道:“不管他将来如何,既然他现在不怕吃亏,自愿来帮大清收复疆土,剿灭那些妄图分裂我大清国土的乱贼,本官就愿意向他投降!将来就算他兵败身死,本官也可以无愧于华夏先祖,无愧于贵州黎庶。”
桂中行留下了眼泪,向同样已经是泪流满面的刘源灏双膝跪下,连连磕头,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刘源灏则是掩面大哭,哭喊道:“先皇,非是罪臣贪生怕死,贪图富贵,是罪臣为了救你的子民,不得不向逆贼吴超越投降啊!”
十余天后,刘源灏的请降书被快船送到了吴超越的面前,吴超越一声令下,湖南吴军也在境内尚未全部肃清的情况下大举入黔,贵州清军与汉人百姓焚香伏道,箪食浆壶,欢唿雀跃的迎接吴军入境。然而很可惜,吴军所接管的贵州城池没有一座是仓满库溢,有的只是一群群嗷嗷待哺的饥民饿殍,遍地的战火烽烟,多如牛毛的大小贼寇,还有一座座急需吴军救援的贵州城池。
“慰亭先取云贵这个决定,至少要把他一统天下的时间拖后两年!还会增加无数的变数!”
这是吴军南路军参谋长李鸿章闷闷不乐的嘀咕,然而李鸿章却不敢抱怨,更不敢反对。因为李鸿章非常清楚,他如果敢抱怨敢反对,好兄弟吴超越或许不会把他做什么,可刚举省投降的贵州军民却能把他生嚼了,还连盐巴都不用蘸!
还有和李鸿章一样觉得吴军不该首先兵向西南的,那就是贵州境内那些大大小小的各路贼头,尽管首先杀进贵州的湖南吴军是以湘勇为主的二线军队,精锐不多,可是这也已经足够了,还要全靠人多才能欺负贵州清军和团练的贵州贼军碰上了吴军的二线军队,同样是被砍瓜切菜一样屠杀的命。所以贵州贼军被撵得满山跑到处找洞钻的同时,也没有一个不在大骂吴超越的缺德决定……
“姓吴的,老子招你惹你了,你他娘的清君侧就去打北京杀满贼啊,跑来贵州这个穷山窝欺负我们干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泰晤士报》的影响
吴超越象傻叉一样把战略扩张的主攻方向放在云贵,让太平天国和满清朝廷同时感到欣喜若狂,尤其是深知云贵底细的满清朝廷,更是满朝欢腾,文武官员没有一个不是弹冠相庆,也没有一个不是嘲笑吴超越的未老先衰,跟谁学不好偏偏要跟吴三桂学做平西王,只想着云贵穷山沟里称王称霸,全无半点进取之心。
但满清朝廷也有明白人,至少慈禧就当朝说道:“如果众卿认为吴贼西取云贵是一步蠢棋,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哀家更愿意看到吴超越逆贼南下广西,或者北上河南!”
“吴贼若是南下广西,那长毛贼寇必然大怒,因为长毛起事于广西,在广西有着大量的同乡宗族,又已经兵进广东,早就把广西视为他们的囊中之物,绝不会容许吴贼彻底吞并广西。”
“吴贼若是北上河南,那么吴贼军队必然会和长毛捻匪在河南境内发生利益冲突,磨擦之下,刀兵相见大动干戈绝非没有可能。可吴贼既不北上也不南下,偏偏选择西进云贵,大清朝廷再想指望吴贼与长毛翻脸开战,拼一个两败俱伤,难如登天矣!”
还有鬼子六也认为吴超越的战略选择对满清朝廷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发表意见道:“西太后言之有理,吴贼选择西进云贵,大清朝廷固然是避免了两线作战,可以全力应对长毛威胁。然而对于长毛而言,也等于少了一个后顾之忧,可以集中力量北上与大清朝廷作战。如此一来,日后真正能够坐收渔利的人,搞不好反倒是看似走了一步蠢棋的吴超越逆贼。”
虽然对吴超越的西进战略忧心忡忡,但不管怎么说,吴超越没有帮着太平军往北打始终也是一件好事,起码满清朝廷可以从黄河防线上抽调一些军队东进,帮着山东清军抵挡太平军的北伐大军。同时也赢得及其宝贵的时间实施借师助剿的罪恶计划,借助西方列强之手剿灭太平天国和吴超越。
然而很可惜,借师助剿的计划远比满清朝廷想象的更困难和更复杂,尤其是在争取当今的世界霸主英国出兵参战这个问题上,满清朝廷派出的使者军机大臣文祥更是碰到了巨大困难,始终没能说服英国的香港总督老包令同意出兵。
这里必须得普及一下史,史上的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后,因为太平军就进攻上海一事与英国驻沪领事麦华陀谈判破裂,还有因为洪秀全强迫英国外交官员巴夏礼向自己下跪,英**队的确接受了满清朝廷的请求出兵参战,帮着清军多次重创太平军,还帮着清军收复了包括杭州在内的大片土地。然而在英国国内,却仍然有巨大的反对参战声音,尤其是英国的众议院,更是强烈抗议英军帮助清军野蛮屠杀太平军,最终在一八六四年逼得英国首相巴麦尊重新采取中立政策,只不过太平军当时已经遭到了致命打击,败局已经无法挽回,英国重新采取的中立政策才没能帮到太平军什么忙。
在原来的史上尚且如此,在这个满清外交大权被吴超越无耻窃取的史层面上,满清朝廷再想求得英国出兵助剿自然更没那么容易。首先光是一个政变集团的政权是否合法就足够文祥伤透脑筋吴超越早早就以满清外交部长的身份向英国驻华公使递交照会,公开宣称政变集团为非法,并且自己建立了清国临时政府,文祥要想求得英**队出兵对付吴超越,当然首先得证明他代表的政变集团才是合法政权,也得证明吴超越组建的临时政权为非法无效。
甚至就连求得英国出兵对付太平军也不是那么容易,向吴超越学习的太平军不断调整外交政策,默许英国在控制地内销售鸦片,公开允许英国向控制地倾销各种工业品,基本上已经满足了英国人的胃口,英国人自然不愿冒着丢失巨大市场的风险和太平军开战。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太平军比史上更强,满清朝廷却远比史上弱小,英**队帮着满清朝廷剿灭太平军注定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玩了几百年大陆平衡政策的英国人自然不会傻到轻易答应替满清朝廷火中取栗。
不过也还好,文祥还有一张底牌就是可以向英国人无限让步,为了求得英国出兵,文祥不但承诺租借割让更多的土地,开放更多的港口,还许诺向英国方面支付一千万两纹银的报酬。
“包令先生,我国两宫皇太后郑重承诺,只要贵国出兵帮助我国剿灭太平军和吴超越这两股叛军,那我国立即向贵国支付五百万两纹银,成功之后我们再支付五百万两银子。怎么样,这样的条件你无法拒绝吧?”
面对文祥的满脸期待,老包令只能是报之以无奈苦笑,说道:“亲爱的文祥先生,虽然你们的诚意很让我动心,然而我还是只能遗憾的告诉你,做不到,我们英国政府绝不会同意出兵和吴超越先生的军队交战。”
“为什么?”文祥警惕的问道:“难道吴超越那个逆贼答应了给你们更多银子?”
“他没给我们银子,只是给了我们希望。”老包令拿出了一份报纸递给文祥,说道:“看一看吧,这是我们英国最有影响力的《泰晤士报》给吴超越的评价,现在我们英国的国内舆论全都站在吴超越一边,我们英**队如果和吴超越先生的军队开战,首先我们英国的舆论界就不会答应。”
满头雾水的接过老包令递来的报纸,报纸上的英文虽然文祥一个字都不认识,可文祥还是一眼看到,这份报纸的头版头条上,赫然就是吴超越身穿西服站在一条蒸汽炮船上的难看照片。文祥大吃一惊,忙问道:“吴超越逆贼什么时候上了你们的报纸?怎么还穿成了这样?”
“是《泰晤士报》记者包贝尔先生在湖北拍摄的,背景是以我们英国人命名的湖北战船雒魏林号。”老包令耸耸肩,又说道:“叫你的翻译给你念一下吧,然后你就明白吴超越先生在我们英国为什么会这样受欢迎了。”
按照老包令的指点,文祥赶紧要求自己高价雇佣来的翻译念诵其中内容,而因为篇幅和时间的问题,我们就大概知道一下这份报道的几段主要内容就行了。
“超越吴总督先生无疑是清国最了解和最尊重西方国家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最懂得与西方交流的亚洲人,他不但熟悉我们的文化和史,还知道和尊重我们的制度与宪法,对我们英国最早实施的君主立宪制十分赞赏,认为这是最为适合我们国家的宪法制度,还对我们维多利亚女王建立日不落帝国的丰功伟绩大加赞赏,并且不止一次为了我们英国女王的健康干杯。”
“吴总督对西方人非常欢迎和尊重,在普遍愚蠢敌视西方的清国,只有在吴总督的管辖地域里,我们西方人才可以真正获得自由通商、旅游和传教的机会,我们西方人在他管辖的湖北土地上每当遇到东西方的文化冲突,吴总督通常都会亲自或者派遣他熟悉西方的部下出面,耐心向冲突双方解释原因,化解冲突,使我们西方人明白当地人误会的原因,也让当地人知道我们的行为只是出于西方人的习惯,并不包含任何的恶意。”
“整个清国只有三名曾经到西方国家接受过教育的留学生,他们都是吴总督的同乡,他们能够到西方更加接受教育,还是来自吴总督祖父的经济资助。吴总督的祖父健彰吴先生同样能说英文,也非常了解我们西方,而那三名留学生,目前已经有两人成为吴总督的部下,另外一位宽黄先生毕业于我们英国的爱丁堡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目前还在我们英国担任医生,但是他同样也受到了吴总督的邀请,准备返回清国为吴总督效力。”
“吴总督令人震惊的决定把他军队的一条蒸汽明轮船以我们英国人的名字命名,获得这份特殊荣耀英国人英文名字叫做williamlockhart,中文名叫雒魏林,是我们英国伦敦会的传教士,因为在清国建立了慈善医院而获得了吴总督的尊敬,也让吴总督征得他的同意,以他的中文名字雒魏林命名船只。对此,法国、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在华传教士都十分妒忌,但也全都认为这是西方教会在亚洲取得的一次伟大进步,同样感到荣耀。”
“吴总督对世界经济也有非常深刻的了解和认识,知道我们英国和美国一样,目前正面临经济危机,知道我们英国的钢铁业面临生产停滞的问题,进而影响到我们的金融业。吴总督认为这是生产过剩的原因,非常愿意帮助我们英国经济摆脱困境,他提出的办法是在清国大量建设铁路,向我们英国大量进口铁轨和火车,让我们英国的钢铁业获得大量定单和资金,也帮助我们英国工人获得更多的工作岗位。”
“吴总督管辖的清国湖北省大冶县内,正在开工建设清国的第一条铁路,使用的全是我们英国生产的铁轨。同时吴总督还计划修建一条全长达到一千三百英里左右的川汉铁路,用于连接湖北和四川这两个省份,所使用之铁轨,也准备全部向我们英国采购。资金方面吴总督也拟定了一个详细的筹集计划,一部分由吴总督的总督府筹集,一部分向民间发行股份,另一部分准备向我们英国的银行借贷。”
“吴总督还请求我们《泰晤士报》向英国的商人发出诚挚邀请,希望我们英国的商人到他的管辖地里投资,参与采矿、铁路、纺织和金融等各种行业,吴总督愿意为我们提供土地税收方面的优惠,并保证提供充足的工人。”
“文祥先生,知道不?”
老包令开口打断了翻译的念诵,向文祥苦笑说道:“这篇报道在《泰晤士报》上刊登后,我收到二十三封抗议信,全是来自我们英国的钢铁家,抗议我没有通知他们参与对吴先生铁路的招标,并且要求我提供关于吴先生铁路修建计划的一切信息。还有我们的英国银行家,也没有一个不在打听吴超越的借贷计划,全都想把资金借给吴超越修建铁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还敢答应让英**队和吴超越先生的军队开战?”
“为什么不敢?这道理我不懂。”早就听得头昏脑胀的文祥摇头,不明白其中道理。
“很简单,这时候我如果和吴超越先生开战,那我就等于是得罪全英国的钢铁家和银行家,还有我们英国的教会。”
老包令再度耸肩,摊手说道:“他们现在生产的钢铁卖不出去,闲置的资金不敢随意投资,当然希望吴超越先生那条一千四百多英里长的铁路能够尽快开工建设,帮助他们解决这些问题。这时候我和吴超越开战,等于就是打他们的钱袋子,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还有。”老包令又补充道:“因为这篇报道,现在不光我们英国商人和人民对吴超越先生充满好感和兴趣,就连我们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都要求我提供关于吴超越先生的一切情报,并委托我对吴超越先生对她的祝福表示感谢。”
“吴超越那个逆贼,祝福你们英国的女王?”文祥有些傻眼了。
“《泰晤士报》上不是清楚写着吗?”老包令答道:“吴超越在和我们英国人交流时,每次碰杯都是为我们英国女王的健康干杯,维多利亚女王殿下当然非常高兴接受这来自东方的祝福。”
“卖国贼!”文祥咬牙切齿,然后才问道:“包令先生,难道你就因为这份什么报纸,就不敢借兵给我们剿灭吴超越逆贼了?”
“亲爱的文祥先生,你太不了解《泰晤士报》在我们英国的影响力了。”老包令苦笑说道:“而更不幸的是,你们****还得罪了《泰晤士报》的记者包贝尔先生,让他还发表了一篇文章谴责你们践踏国际公法的野蛮行径,介绍了他和英法外交官员被你们虐待杀害的前后经过,还说如果不是吴超越先生的使者及时出面阻止,你们几乎都要杀害法国驻华公使布尔布隆先生。那篇文章同样在我们国内引起了巨大反响,许多报纸不但严厉谴责你们,甚至直接建议我们英国政府推翻你们的政权,帮助吴超越成为清国的统治者。”
文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泰晤士报》的影响力,干脆直接问老包令究竟要什么条件才出兵帮助清军干掉吴超越,老包令则答道:“我只能答应令上书国内,请我们英国政府商议此事。”
“但是文祥先生,你最好不要报太大的期望,算时间,吴超越组建清国临时政府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英国国内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舰队街那帮混蛋应该已经快要乐疯了,争着抢着在头版头条报告这个消息,鼓动我们英国政府出兵帮助吴超越成为清国的统治者了。”
不幸被老包令言中,与此同时的英国国内,伦敦舰队街那帮靠耍笔杆子吃饭的记者编辑,的确是在象打了鸡血一样的争着抢着在自家报社的头版头条发表社论,鼓动英国政府为吴超越提供军事和经济上的帮助,让吴超越早点干掉欺负他们同行的满清朝廷,建立新的中国政权。
远东春天!英国企业家的喜讯!清国吴总督宣布组建合法临时政权!这是《泰晤士报》的头版标题。
和该死的破产失业说再见!亚洲最大市场的大门已经向我们英国敞开!《每日电讯报》一向都喜欢耸人听闻。
英国的机遇,我们有希望获得第二个印度!《曼彻斯特卫报》充满理性的同时也不乏浪漫幻想。
再也用不着忍受清国朝廷的愚蠢了,我们的朋友即将成为清国的领导者。《星期日泰晤士报》是这标题。
为了英国的利益,我们必须帮助吴总督。《观察家报》的读者主要是英国的中上层知识份子,也都对政治充满热情。
不能让其他国家抢先,吴总督是我们的盟友!《号角报》急英国之所急,很是担心法国和美国等其他西方列强抢先把吴超越拉走。
吴总督的神秘情人!竟然是他教师的女儿!如果当时有《太阳报》的话,八成会是这么一个标题,还会附上曾纪静的照片。
还是不幸被老包令言中,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中,想让英国政府决定不承认吴超越所组建的临时政府的确是难如登天,英国众议院和下议院中也到处都是要求政府帮助吴超越获得胜利的唿声,甚至就连英国维多利亚女王都就此事专门召见了首相巴麦尊商议。而巴麦尊虽然想骑墙观风,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可招架不住来自各方面的强大压力,最后还是决定立即派遣一个庞大的代表团赶赴中国,与吴超越商量结盟事宜,给吴超越准备的结盟条件还相对比较宽松。
不光是英国政府,也不仅是英国舆论界,事实上整个西方的舆论界都因为《泰晤士报》的影响,在言论上十分倾向于支持承认吴超越所组建的临时政府,逼得西方各国或是匆匆派遣代表,或是授权驻华公使,争着抢着与吴超越建立外交联系并讨价还价,争取依靠吴超越彻底打开中国市场,获得工业品倾销地和工业原材料来源,同时也因此纷纷宣布对中国内战表示中立,拒绝满清朝廷借兵对吴超越开战的要求。
只有沙俄国内反应比较冷淡,因为打听到是吴超越拉着英法逼迫本国归还库页岛的缘故,沙俄国内对吴超越普遍印象不佳,也更加愿意帮助容易欺负满清朝廷干掉吴超越。然而带来的连锁反应则是普鲁士驻俄公使刺探到这一消息后,却在第一时间致书国内,建议普鲁士摄政王威廉亲王率先承认吴超越组建的临时政府,为吴超越提供军事帮助,凭此获得中国市场及东方利益,也乘机借助东方力量牵制和削弱沙俄,为普鲁士统一德国创造契机,减轻外部压力。
顺便说一句,这个普鲁士公使叫做俾斯麦。
话题又转回东方,文祥把向列强借兵对付吴超越几乎全部遭到拒绝的事消息报告到了京城后,慈禧和鬼子六等人大骂吴超越无耻卖国之余,也很快做出新的决定,要文祥改变策略只向西方列强借兵对付太平军,准备先把列强军队拉入中国内战,然后再慢慢想办法挑起吴军和西方列强的武力冲突。(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北伐受阻
即便没有抽调太多的一线精锐西进云贵作战,可云贵战场的特殊情况却注定了吴超越要不断往里面砸钱砸粮,赔本赚吆喝的消耗弹药军需,自然也就没有力量大举北上,和太平军一起与满清军队逐鹿中原。顶点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不过对于中原战场吴超越也没闲着,除了打着清君侧的无耻旗号不断招揽尚未投降的南阳府诸县归顺,试图构建方城山防线外,也十分关心太平军的北伐情况,不断通过各种明暗渠道收集山东战场的消息,了解太平军的北伐进展程度。
很可惜,因为各种原因,这次指挥太平军北伐的太平天国名将石达开让吴超越大失所望了一把,在后方没有什么威胁的情况下,石达开竟然始终无法突破山东清军的沂蒙防线,被清军成功挡在泰安以南,无法再北上一步。
泰安府被满清名臣骆秉章经营多年,又有背依泰山山脉的地形优势,石达开难以攻克泰安直捣济南这点吴超越可以理解,然而攻坚受阻之后石达开的应对选择就让吴超越无法接受了。
如果换成了是吴超越指挥太平军北伐,打不下泰安,吴超越肯定是选择掉头向西,带着主力沿京杭运河北上,先取东平聊城,然后再挥师东进猛攻济南。如此,因为黄河改道而报废的京杭运河固然无法承担运粮重任,却可以凭借河道削弱清军优势骑兵的机动优势,逼迫清军和太平军在济南展开战略决战,再接着太平军即便打不赢这场决战,也可以拼掉山东清军的元气,为太平军数量众多的后续军队创造战机,光靠不断消耗都能把日薄西山的满清朝廷耗死。
很可惜,石达开偏偏选择了分出两路偏师袭扰济南两翼,妄图逼迫清军分兵迎战,削弱清军两翼之兵,然后再攻取泰安。
当然,这也不能算是石达开的失误,在骑兵不足和运河报废的情况下,石达开率领大军北上当然得提防清军断他粮道,进兵是得慎重行事,不拔掉泰安这颗威胁主力粮道的硬钉子是隐患极大。同时两翼之兵如果能够成功诱使清军主力出城野战,发挥太平军的野战之长,也未必不是一步妙棋。
可是让石达开和吴超越一起大失所望的是,真正的老狐狸骆秉章一眼就看穿了石达开的目的打算,全力加强东平一带的防御凭借城池只守不战,不管率领太平军西路偏师的陈玉成如何挑衅引诱,就是只躲在城里不出来,让石达开诱使清军决战的美梦彻底落空。
与西路相反,太平军的东路偏师倒是进展顺利,在骆秉章的有意放纵之下,石达开爱将何名标很轻松就突破了九女关攻占蒙阴,攻打新泰虽然受阻,可是又探到清军在沂水守备空虚,遂继续东进袭取沂水,也真的顺利拿下了沂水。再接着,太平军又只用小股部队就拿下了穆陵关,刀锋直指青州府腹地,大喜过望的何名标也马上派人向石达开请求增派援军,准备大举进攻青州府城。
青州府城就是益都,自古就是山东重镇,钱粮丰足,徐达北伐时明军就是先取益都后攻济南,太平天国诸王中文化最高的石达开知道这件事,看到东路进展如此顺利,石达开当然就生出了效仿徐达的心思,果断派遣赖裕新率军东进增援何名标,也在不知不觉间,把重创山东清军的希望寄托在了东线。
受道路距离的限制,半个多月后吴超越才知道石达开的这一调动,也立即怀疑石达开上了老狐狸骆秉章的恶当,太平军的东路军有覆灭之险。然后吴超越只稍一盘算,马上就让幕僚提笔代书给杨秀清写信,建议杨秀清出面干涉,阻止石达开进兵青州。
“告诉杨秀清,千万不能打青州,那里和石达开的主力驻地兖州距离太远,一旦有闪失,石达开的主力很难救援他的东路偏师。石达开的东路与其北上打青州,倒还不如南下扫荡沂州的残余府县,夯实他石达开的后方。”
“石达开要想夺取济南,最有把握的进兵路线还是东平、聊城这条路,粮道受清军骑兵威胁不用怕,李开芳和捻军有的是骑兵可以帮忙。替我建议杨秀清调动捻军东进给石达开助阵,专门帮石达开对付胜保的骑兵。”
“如此一来,运气好的话,石达开说不定还能逼得满清朝廷抽调直隶军队南下增援,到时候石达开以逸待劳,干掉僧格林沁那个蠢货易如反掌。然后直隶空虚,战略主动权就在石达开手里了。”
还是在幕僚提笔做书的时候,幕僚长赵烈文才微笑着向吴超越问道:“慰亭,就这么无私?你就不怕太平军真的抢在你前面打下北京城,逼着你向杨秀清称臣?”
“杨秀清比满清朝廷好对付。”吴超越微笑答道:“太平军现在的整体实力是很强,但内部问题太多,杨秀清就算真的拿下了北京城,也约束控制不了局面,太平军的内部问题迟早会全面爆发。到时候我们再想收拾各自为战的太平军易如反掌,远比对付内部凝聚力更强的满清朝廷容易。”
“但如果石达开北伐失利,那杨秀清的麻烦就大了,说不定太平军的内部问题就会提前爆发。”吴超越又说道:“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也得跟着倒霉,不受杨秀清控制约束的太平军随时可能在背后捅我们一刀,还有满清朝廷也肯定会集中力量优先对付我们,因为内乱的太平军已经无法对他们形成致命威胁,他们可以放手这么干。”
赵烈文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太平军的内部问题迟早会爆发,但是对我们来说,太平军内乱目前还绝不能出现,最好是在先替我们把满清朝廷撵出关外后再爆发。”
“希望杨秀清能听我的建议,也希望他能调得动捻军给石达开帮这个忙。”吴超越还是有些担心,叹道:“不然的话,我也就只能是指望石达开不至于全军溃败,能够继续守得住鲁南苏北了。”
…………
吴超越也有些小看了一些军事天才杨秀清,用不着吴超越提醒,早在收到石达开往东路投入重兵的消息时,杨秀清同样已经看出这是一个陷阱,立即去文石达开,要求石达开慎重进兵青州,和吴超越不谋而合的要求石达开的东路军回师鲁南,夯实太平军的北线。
再收到了吴超越的书信后,杨秀清当然也有些惊讶,笑骂了一句想不到超越小妖竟然会和本王想到一点,然后杨秀清难免又有些苦笑,自言自语的说道:“超越小妖,你以为调动捻军骑兵给石达开帮忙这点,本王就没有考虑过吗?你又那能知道,捻军五旗不是本王说能调动就能调动的?”
书中说明,杨秀清的确没办法调得动捻军,因为捻军只是接受太平天国的册封,对太平天国只听宣不听调,同时捻军内部也是各行其事,被太平天国封为成天义的捻军盟主张乐行仅仅只能指挥本部黄旗兵马,同样无法号令指挥捻军其他四旗。所以吴超越指望杨秀清能够调动捻军骑兵主力给石达开帮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也严重高估了杨秀清对捻军五旗的控制力。
也不能说吴超越的书信完全无用,见亦敌亦友的好兄弟吴超越都觉得必须要有捻军帮忙才能完成北伐大业,此前早已经发现清军骑兵对石达开粮道威胁过大的杨秀清也发了狠,采纳洪仁的建议,干脆直接下诏册封张乐行为沃王千岁,赏赐纹银二十万两,并许诺攻下济南后把城中一半钱粮送给捻军,要求张乐行出兵东进,帮助石达开对付清军骑兵。
还别说,杨秀清的重金诱惑还真起到了作用,收到了杨秀清派人送来的银子和诏书后,很讲义气的张乐行不但马上答应了出兵,还亲自出面说服了捻军黑旗总旗主苏天福也出兵帮忙,联合对太平天国忠心耿耿的李开芳共计出动上万骑兵东进,日夜兼程的杀来山东给石达开帮忙。然而很可惜的是,捻军骑兵才刚走到宿州,山东那边就已经传来消息,说是石达开的东路军已经败了。
石达开败在固执起见,执意要引诱山东野外决战,相信何名标即便遭到清军的顽强阻击,也有能力坚持到赖裕新的援军抵达。在已经收到杨秀清告警书信的情况下,石达开仍然没有下令制止何名标北上,然而石达开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骆秉章的胃口不止何名标这一支太平军,还包括石达开派给何名标的援军。
没有遭到过太多战乱破坏的青州府腹地成了骆秉章的香饵,贪图白沙、五井、新寨和治原等集镇的钱粮,没等援军赶到,何名标就已经迫不及待分兵北上劫掠,清军则接连诈败故意丢了这些市集,让何名标觉得青州府的清军同样不堪一击,刚收到赖裕新率军来源的消息,就急匆匆的带着东路军北上去打临朐县,彻底落入了骆秉章的陷阱。
再接着,青州清军继续扮猪吃老虎,故意不敢出兵去救临朐,任由何名标军围攻临朐小城,也耐心等到了太平军的援军抵达,加入攻打临朐的战斗。然后在何名标久攻不下师老人疲和赖裕新军长途跋涉而来的这个节骨眼上,清军的猛烈反击就突然展开了,还是让太平军无比傻眼的从弥河上首先开始已经划归骆秉章指挥的吴全美军换乘小船,突然从弥河下游杀来,出现在了太平军的侧翼。
精心掐算好的时间在心理上重创了太平军,何名标和赖裕新才刚把阵势排开准备迎战吴全美,北面距离不远的青州城中又突然杀出了清军悍将袁保恒,同时另一名清军悍将张国梁也带一支精锐骑兵从东面的昌乐城中突然杀出,三路夹击太平军,战事未开,太平军在心理上就已经处于了绝对下风知道自军已经落入了陷阱。
措手不及之下,太平军先是连输两阵,然后被迫向南败退,结果到了这个时候,本就有些过节的何名标和赖裕新又突然爆发矛盾(史实人际关系),全都不愿殿后,全都抢着走在前面,造成了太平军的撤退顺序混乱,给了清军在战前都不敢想的天赐良机。一场追击战下来,何名标与赖裕新两军同时损失惨重,还没等逃过穆陵关就已经丢光了粮草辎重,清军方面则在袁保恒和张国梁的率领下紧追不舍,撵着太平军的屁股穷追猛打,逼得太平军连沂水城都不敢进就直接西逃,清军乘势收复沂水,并在追击中生擒何名标,打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漂亮反击战。
太平军东路军惨败的消息传开,山东清军当然是士气大振,本就进展不顺的太平军则是军心大沮,益发失去北伐信心,不听良言的石达开本人更是羞愧难当,不得不上奏杨秀清自请处分。
这时,太平军的内部问题也开始浮现,本来就对石达开十分猜忌,又恼怒石达开不听命令坚持北上青州,杨秀清几乎就打算借此剥夺石达开的兵权,换上比较听话的吉文元指挥北伐。侯裕宽和杨元清等鼠目寸光之辈也力劝杨秀清这么做,亏得洪仁一再劝说,提醒杨秀清说石达开的嫡系军队绝不可能听从吉文元的命令,强行撤换石达开只会导致北线太平军分裂,白白便宜山东清军,好说歹说才没让杨秀清立即干出蠢事。
让杨秀清十分意外的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吴超越竟然也送来了一道书信给石达开求情,指出胜败不过兵家常事,力劝杨秀清不要因为损失一路偏师而重惩石达开。同时吴超越竟然还建议杨秀清调整北线战略,别再急着攻克济南直捣京城,不妨先扫荡鲁南诸府,夺取山东南部的大小城池,反过来向老狐狸骆秉章施加压力,促使满清朝廷逼迫山东清军出兵反攻,为太平军迎得战机。
整整考虑了一个晚上,杨秀清才决定采纳吴超越的建议,暂时停止死活不顺的大举北上,改为扫荡鲁南夯实,逐步削弱满清朝廷的生存空间。同时为了避免北线分裂,杨秀清又回书安抚石达开,表示绝不追究这次小挫,丝毫不提石达开的抗命之事,仅仅只是要求石达开重惩赖裕新的乱军之罪。
一向脾气暴躁的杨秀清都这么通情达理了,脾气要好得多的石达开自然是感恩戴德,一边把亲信赖裕新重打一百军棍,一边调整北线军队,不再急着北上,改为以主力对峙,以机动兵力攻取山东北部的清军城池,反过来逼迫清军出兵救援鲁南。
通过杨秀清的直接回书知道了太平军的北线情况后,一直在担心太平军内部问题提前爆发的吴超越这才松了口气,微笑说道:“打不垮骆秉章不要紧,只要稳住阵脚别出岔子就行。河北山东已经被战火洪水废了,我大侄女那边就只有山西可以收得上一点钱粮,既得打仗又得养那些八旗大爷,太平军只要能稳住,耗就能把我大侄女耗死。”
在这一点上,吴超越也有些小看了自己的大侄女慈禧,尽管主力战场趋于平静,山东南部的州府县城接连被太平军攻占,满清朝廷内部的确是出现了要求骆秉章和胜保出兵反击的声音。然而慈禧却断然站到了骆秉章和胜保的一边,道:“骆秉章和胜保已经做得够好了,只要他们能够稳住山东腹地,不给长毛北上的机会就行!”
“用不着救山东南部那些州县,哀家虽然不懂军事,却也知道用兵打仗不能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只要骆秉章和胜保能挡住长毛北上,他们就算丢光了山东南部所有城池都没关系!时间,大清朝廷现在需要时间缓过这口气,然后才有希望等到洋人出兵,长毛内乱,吴贼和长毛狗咬狗!”
斩钉截铁的拒绝了逼迫骆秉章和胜保出兵反攻的建议后,慈禧也盯上了被俘后变节投降的石达开部将何名标,不但没象死鬼老公一样把何名标残酷处死,还力排众议给何名标封了一个正五品守备的官职,并且亲自去文骆秉章,要骆秉章用好何名标这颗棋子,争取让内部裂痕密布的太平军彻底四分五裂。
其实也用不着慈禧亲自吩咐,老奸巨滑的骆秉章早就已经打起了离间山东太平军的主意,也早早就让何名标暗中寄书给不受石达开节制的吉文元,声称说自己是被迫降清,但仍然对太平天国忠心不二,有心想要寻机反正,只是害怕石达开庇护亲信赖裕新会把他杀人灭口,所以不敢再归石达开,只能恳求吉文元接纳。
书信被其他被俘变节的太平军士兵送到吉文元面前后,吉文元果然中计,立即回信表示随时欢迎何名标归来,也明白告诉何名标说自己一定在石达开面前保得何名标周全。骆秉章得书大喜,当即安排何名标带着一些被俘的太平军士兵逃出清军营地去投奔吉文元,同时派清军士兵化装成石达开部下在路上伏击,口口声声说是奉了石达开之令截杀何名标等人,并且公开扬言要全部杀人灭口。然后何名标重新逃回清军营地,两个太平军士兵则在清军的有意放纵之下逃到吉文元军中报信。
如此一来,石达开当然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勃然大怒的吉文元立即派人找石达开问罪,石达开矢口否认的同时也暗怒吉文元挖他墙角,与吉文元吵了一架。山东太平军从此自然将帅失和,同时吉文元还向杨秀清报告此事不提。
山东太平军内部失和的同时,山东清军的力量却得到了极大加强,在鬼子六等人的努力下,满清朝廷终于还是从沙俄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手里购买到了六千支里治步枪和二十门先进火炮。枪炮和配套弹药运到京城后,尽管僧王爷和京城禁军都厚着脸皮开口索要,慈禧却拉着慈安断然拒绝,毫不犹豫的决定这些枪炮弹药全部运到山东,交给骆秉章的军队装备。骆秉章感激涕零,却又要求满清朝廷严密封锁消息,准备拿这批军火给山东太平军一个惊喜…………
第三百四十四章 性格决定命运
尽管石达开的东路偏师溃败,太平军始终不顺的北伐被迫调整策略,可是很讲义气的张乐行还是拉着苏天福和李开芳东进到了山东境内,与太平军的西路偏师陈玉成部会师一处,极大的弥补了太平军和清军胜保部之间的机动速度差距,也马上和陈玉成联手郓城得手,在一定程度上重振了太平军的军威。顶点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但是很可惜,因为慈禧和慈安的大力支持,可以放弃鲁南所有城镇的骆秉章老狐狸死活不肯出兵南下,太平军也死活逮不到和山东清军主力野外决战的机会。同时刺探到了太平军互相之间的隶属关系,得知不但捻军可以不鸟石达开的命令,就连李开芳都是对石达开听宣不听调,骆秉章更是放声大笑,道:“天助我也!天助老夫!大清攻破山东长毛把握更大了!”
骆秉章现在的幕僚长仍然是湘军老人刘蓉之前与接任湖南巡抚文格相处不了,又和胸无点墨的吴超越话不投机,古文家刘蓉便接受了骆秉章的邀请,早在骆秉章还在担任泰安知府时就已经来到山东投奔骆秉章,与骆秉章同甘共苦多年,现在骆秉章东山再起,刘蓉自然又成了山东的省委大秘。这会见骆秉章笑得开心,刘蓉难免有些惊讶,忙问道:“儒斋为何如此狂喜?长毛增兵上万,还都是马队,你怎么反倒说攻破山东长毛把握更大了?”
“孟容先生忘了三国中的曹孟德渭水破马超?”骆秉章微笑说道:“曹阿瞒抹书间韩遂那个故事虽然不过是罗贯中戏言,但其中有段话却很有道理,众贼齐聚一处,其众虽多,人心不一,反而易破。”
“现在鲁南的情况就和那本书里的情况十分相似。”骆秉章一针见血的指出道:“鲁南贼势虽众,然而石达开、吉文元、李开芳、张乐行和苏天福这五个大贼寇却互不统属,令出多门,战事顺利时固然可以齐心协力,携手作战!可一旦战事不利,必然四分五裂,土崩瓦解!”
“更妙的是,就老夫所知,长毛众寇之间的人际关系还相当复杂,处处都有可以下手之处。”骆秉章又眉飞色舞的说道:“老夫之前问过何名标,他供认说吉文元此前从未接受过石达开节制,又长期与李开芳携手作战,照此类推,那李开芳必然也没有接受石达开节制,与吉文元的关系肯定远比和石达开的亲密,现在他们俩久别重逢,重聚于鲁南战场,你说会出现什么情况?”
“吉李二贼携手共抗石逆!”刘蓉迅速醒悟过来,想都不想就回答道:“即便不会公开和石达开作对,起码也有了架空石达开单干的本钱!”
“聪明!”骆秉章击掌,又微笑说道:“还有石达开和张乐行、苏乐福这两个捻匪之间也有空子可钻,还记得那个害死袁甲三的无耻逆贼苗沛霖不?”
“这个反复无常的鼠辈最开始是拉着团练抗捻匪,后来看到捻匪和长毛势大,又改为和捻匪苏天福部携手抗击官军,然后看到朝廷官军重兵部署于淮水一线,就马上卖了捻匪投靠翁心存,倒戈时还在苏天福的背后捅了一刀,干掉了苏天福部下葛仓龙?你说苏天福能不恨苗沛霖?能对目前收容苗沛霖的石达开有什么好印象?”
咋舌于苗沛霖的反复无常之余,刘蓉难免也有些惭愧,讪笑道:“以前没关心过苗沛霖那个鼠辈,还真不知道这个贼子能有这么无耻。还是儒斋里博闻广记,知道这些情况,这下子可以派上大用场了。不过,我们具体该如何下手?”
“当然是挑最容易下手的人下手。”
骆秉章笑笑,立即亲自提笔,给晚清反水之王苗沛霖派给石达开帮忙的苗军大将王金魁写了一道书信,提起之前苗沛霖反水害死苏天福部将葛仓龙一事,声称自己收到准确消息,说是石达开为了讨好捻军准备把王金魁当做见面礼送给苏天福发落,也乘机正式吞并王金魁所部兵马。劝说王金魁先下手为强,设鸿门宴干掉石达开带着首级来找自己领赏,还给王金魁许诺了一个三品参将的职位。
“王金魁那个贼将会上当吗?”刘蓉有些担心的问道。
骆秉章不答,只是从书架上翻出了一道从何名标那里缴获来的石达开公文,模仿着石达开的笔迹和口气给苏天福写了一道书信,以石达开的身份承诺会把王金魁交给苏天福发落,借以换取捻军对石达开的全力支持。末了,骆秉章还拿出了一个不知何时伪造的石达开翼王大印盖上还十分细致的用了普通印泥,而不是巡抚衙门专用的极品八宝印泥。
“儒斋,我算是服了你了。”刘蓉哀叹着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发自肺腑的向骆秉章表示钦佩,说道:“看到这道书信,别说是苗沛霖那帮反复无常的鼠辈了,就是一个正人君子,恐怕也得立即生出疑心。”
骆秉章又笑了笑,然后才吩咐道:“安排信使时,切不可让他知道石逆书信是本官伪造,要让他知道这道书信是胜保将军的部下在巡哨时缴获的。”
刘蓉又向骆秉章挑起了大拇指,然后才问道:“王金魁看了书信后,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真的干掉石达开来投我们?”
“那个贼子肯定没这个胆量,他的实力也不够。”骆秉章微笑着说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估计他连找石达开对质的胆子都没有。他最聪明的选择,应该是……。”
…………
泰安府一直被清军牢牢掌握在手里,骆秉章派出的死间走泰安府大道南下,轻轻松松就赶到了石达开军目前所驻扎的兖州,然后死间又冒充王金魁的亲戚,顺利见到了不是很被太平军诸将待见的王金魁,表明身份后呈上骆秉章的劝降信和伪造的石达开书信。
效果惊人的好,以己度人之下,王金魁不但立即相信了石达开准备出卖自己讨好捻军,还真的生出了想把石达开干掉然后向骆秉章投降的心思。然而考虑到自己身在石达开军中,石军主力用一只手就能掐死自己麾下的乌合之众,王金魁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后经过反复盘算后,王金魁还学起了自己老大苗沛霖的两面派手段,一边回书答应可以考虑,把骆秉章的使者礼送出营,给自己留下一条关键时刻投降清军的退路;一边派人告诉石达开,假称苗沛霖调遣自己的军队返回凤台抗击翁心存,准备带着在徐州抢来的金银珠宝开熘。
典型乌合之众的苗沛霖军留在太平军队伍里纯粹就是浪费粮食,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石达开也没拒绝王金魁的请求,礼貌性的挽留了几句后就答应了王金魁的请求,同意王金魁率军返回安徽。然而越是这样,王金魁却越是心惊胆战,生怕石达开是骗自己掉以轻心,然后突然下手,所以匆匆做好撤离准备后,王金魁连招唿都没和石达开打,直接带着军队连夜开熘。
王金魁军的突然举动当然引发了石达开营地的混乱,消息报告到石达开面前后,石达开为了谨慎起见,当然立即出动值夜军队防范,同时派人传召王金魁来见结果很自然的,王金魁当然一口拒绝,借口军情紧急撒腿就跑,强行冲出了石达开的营地。
事态很快就失去了控制,为了营地安全,严密戒备的太平军值夜军队只能是开枪阻拦,枪声一响后,王金魁军也马上开枪还击,两支军队很快就在太平军营地里乒乒乓乓的打成了一团,大惊失色的石达开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亲自率军镇压。结果纯数乌合之众的王金魁军很快就被击溃不说,王金魁本人也被太平军生擒活捉,押到了石达开的面前接受审问。
“翼王八千岁饶命!翼王八千岁饶命!翼王,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我帮你打下个徐州,这段时间来又一直帮你北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千万别杀我,千万不能杀我啊!”
面对着拼命磕头号哭求命的王金魁,石达开算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只能是大吼道:“住口!说,你为什么要连夜逃跑?本王答应了让你走,你为什么连招唿都不打,直接就连夜跑?”
还是在石达开亲口承诺不杀王金魁后,痛哭流啼的王金魁才吞吞吐吐的说了事情经过,也呈上了那道书信,结果石达开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冲王金魁怒吼道:“蠢货!本王是何等人,怎么可能做此不义之事?这信是假的!”
王金魁张口结舌,没过两天石达开更加张口结舌,石达开这边才刚把被王金魁军搅乱的营地重新收拾好,还没决定如何处置王金魁。那边捻军总黑旗主苏天福却欢天喜地的派人送来了谢礼还要顺便带走王金魁,押到捻军之中让苏天福亲手挖心祭奠葛仓龙。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把王金魁交给你们?”石达开莫名其妙的问。
“翼王八千岁,你不是派人给我们旗主送信,要把王金魁送给我们当见面礼,让我们派人来接走吗?”捻军使者莫名其妙的问。
石达开立即明白了什么,再仔细一问详细时,也果不其然的发现的确是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太平军士兵诈称是自己的信使,给曾经被苗沛霖出卖的苏天福送去了一道亲笔书信,表示要把苗沛霖的部将王金魁送给苏天福当见面礼,请苏天福派人来接收。
“信是假的!是清妖伪造的!”
石达开再度怒吼,这才把清军伪造自己书信差点逼反王金魁的事说了。结果捻军使者张口结舌之余,也只好问道:“翼王八千岁,那王金魁怎么办?小使还能不能带走?”
如果换成了别的太平军王爷,为了拉拢捻军,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就把王金魁交给捻军使者了,然而没办法,这个王爷偏偏是石达开。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为了自己安徽后方的安定,石达开都只能选择拒绝交人,那怕是亲信曾锦谦劝说也没用,石达开都一口咬定道:“不行!王金魁再是罪该万死,也只能由本王处死,绝不能交给苏天福!不然的话,本王还有什么颜面活于天地之间?”
白跑一趟的捻军使者灰熘熘走了,石达开军与捻军之间本来就生疏的关系自然也更加生疏,深恨苗沛霖军入骨的捻军对石达开怨言颇多,军心士气都受到了一些影响。而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到了这些效果的骆秉章探到消息后,又马上抛出了自己的第二招再次亲自提笔,直接给石达开写了一道书信,羞辱嘲笑石达开的治军无能,主力大营中竟然都能够出现哗变,力劝石达开主动辞去北线太平军总帅一职,退位让贤,把嫡系军队交给李开芳或者吉文元指挥,以免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更别让天下人觉得山东清军胜之不武。
末了,老狐狸骆秉章还给石达开准备了一份精美礼物一套沾有泥浆的农夫衣服,暗示石达开只配当一个乡野村夫。
“儒斋,你这一手我就彻底看不懂了。”旁边的刘蓉很奇怪的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激怒石逆,诱他再次大举北上?这不太可能吧?石逆再蠢,也不可能为了一时之怒,重新调整整个北线的战术战略吧?”
“当然不是。”骆秉章摇头,说道:“我的目的是为了给和石达开主力决战做准备,诱石逆催军北上,与我们决战于泰安以南。不然的话,我们的主力南下,石达开却在兖州龟缩不出,战局就对我们不利了。”
“你要和石逆决战?”刘蓉大吃一惊,忙问道:“是不是太仓促了?现在决战的时机好象还没成熟吧?”
“没有比现在更成熟的时机。”骆秉章淡淡答道:“石逆北上受阻,被迫分兵扫荡鲁南,士气已挫。而我军主力成功逼迫石逆南撤之后,将领士卒已经建立了胜利信心,又秘密装备了罗刹利器,上下齐心,渴望一战,此时决战,正对我军最为有利。”
“但我们的整体实力仍然不及鲁南长毛啊?”刘蓉赶紧又问道:“如果集合我们的山东主力,单单只是与石达开的本部主力决战,或许还有一些把握。但石达开如果抽回了两翼之兵,再联合捻匪之力,我们就绝对处于下风了啊?”
“这也正是老夫故意羞辱石达开的关键原因。”骆秉章微笑着拍拍面前的书信和礼物,笑道:“老夫料定,石达开见到老夫的书信和礼物之后,必然会狂怒万分,立誓报仇。再探到我们的主力南下,石达开为了雪恨报仇和挽回颜面,肯定不会征调两翼回援,只会亲临本部主力与我们决一死战!”
“但如果石达开不上当怎么办?”刘蓉赶紧又问道。
“石达开逆贼一定会上当。”骆秉章自信的说道:“老夫曾经仔细研究过关于这个逆贼的情报,发现这个逆贼最大的性格缺陷就是过于骄傲,不肯向人低头,所以才能在不到十四岁时就能挑起供养全家的重担,不到十六岁就名扬一方,如此少年得志,性格岂能有自傲之理?”
说到这,骆秉章顿了一顿,说了句题外话,道:“如果石达开逆贼是象吴超越那个奸贼一样,年纪轻轻就奸猾过人,城府深沉,那么老夫这一计倒是绝无成功之理。但是没办法,石达开再是文武双全,名扬天下,也始终不及吴超越那个逆贼的奸险阴毒,诡计多端,所以老夫可以断定,石达开逆贼必然中计!绝不会向两翼之兵求援,只会自领主力,与我们的主动南下之兵决战!”
“可是万一呢?”刘蓉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万一石逆没有上当,征调两翼之兵增援,或者李开芳和吉文元这些逆贼收到消息,主动出兵来给石逆帮忙,我们又如当奈何?”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骆秉章点了点头,然后微笑说道:“不过没关系,这一仗老夫要亲自督师指挥,真碰到这样的情况可以随机应变,因地制宜,或是北撤自保,或是用计间敌,不会给石达开逆贼任何破我们的机会。”
到处都有读圣贤书读傻了的酸腐秀才,和吴超越一样,老狐狸骆秉章同样也最擅长用这样的傻叉去当炮灰,在明知道九死一生的情况下,骆秉章治下的一个书呆子还是带着书信和礼物南下到了石达开军中,代表骆秉章向石达开呈上了书信礼物。
正所谓性格决定命运,看到了书信和礼物之后,石达开即便明知道这是骆秉章的故意挑衅,却还是气得拔刀把面前的帅案砍成两半,狂吼发誓要把骆秉章千刀万剐,剁成肉泥!而再探得山东清军在骆秉章的调动下向泰安战场集结后,石达开又断然拒绝了曾锦谦和张遂谋等心腹谋士的提议,抽调两翼太平军回援兖州战场,还下令全军准备北上,自带本部主力与山东清军决战于兖泰之间!(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命中克星
为了亲临前线指挥这场关乎山东存亡的决战,也为了诱石达开上钩,老狐狸骆秉章故意大张旗鼓的带上了自己的巡抚仪仗队,在袁保恒和张国梁两员悍将的率军保护下,大摇大摆的走张夏镇这条官道南下泰安战场,明白告诉正在兖州的石达开让他找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顶点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被骆秉章料中,探到自己亲自率军南下的消息,石达开果然立即派遣军队北上,补强太平军在大汶口的驻军兵力,早早就摆出了要和山东清军主力决战于泰兖边境的架势。
也有出乎骆秉章意外的,早一步率军赶到泰安的胜保竟然不是很欢迎他的到来,还一见面就向骆秉章埋怨道:“骆抚台,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亲自来前线做什么?本官是钦差大臣,泰安这边有我就行了,又何必你亲自来?”
胜保故意把‘钦差大臣’四个字说得重些,变着法的提醒说他才是前敌总指挥,叫骆秉章别和他争军队控制权,老狐狸骆秉章对胜保的用意当然心明肚知,也马上就微笑说道:“胜大帅放心,老夫不是来发号司令的,老夫不懂军务,具体的行军打仗和布阵安营还得继续拜托你,老夫只是来给你当个幕僚粮台,帮你出出主意,管管钱粮,绝不会碍你的事。怎么?大帅你连这都不欢迎?”
听骆秉章这么说,胜保阴鹫的脸上立即也露出了一些笑容,笑道:“晚辈就是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不欢迎名满天下的大清名臣骆前辈你啊。晚辈只是担心骆前辈你快七十岁的人了,不适应军旅颠簸,怕对你的身体不好,完全是一片好意。”
“没事,没事,多谢胜大帅好意,老夫又不上战场作战,些许颠簸还受得了。”
骆秉章笑着摆手,轻描淡写的安抚了害怕自己争权的胜保,然后才与自己一手提拔的泰安知府刘瀛阶和总兵百胜等亲信说话,很是夸奖了他们之前两度击退太平军进攻的功勋,之前只是泰安同知的刘瀛阶和百胜则不敢居功,都诚恳的说道:“抚台大人过奖了,我们能够两次击退长毛,全是靠着抚台大人你之前修建得固若金汤的泰安城,还有抚台大人你一手调教出来的泰安团练,不然的话,我们那能挡得住长毛名将石达开的麾下贼军?”
“二位用不着谦虚,再坚固的城池,再多的团练,没有你们运用得当,也挡不住石逆贼军。”骆秉章微笑说道:“对了,还忘记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两宫皇太后颁布诏书,已经让你刘瀛阶领三品按察使衔,百胜你是提督衔,封巴图鲁,一起戴单眼花翎,赏穿黄马褂。”
刘瀛阶和百胜大喜,赶紧向骆秉章道谢,骆秉章则又转向了泰安的两个团练首领,也是微笑说道:“邱练总,范练总,也得恭喜你们二位,两宫皇太后知道你们杀贼有功,亲自下诏军机处,让军机处给你们二位记名以道府用,诏书也快到了。你们二位正式步入仕途之后,可别忘了请老夫喝杯喜酒。”
两个自掏腰包办理团练的泰安地主听了同样大喜,赶紧向骆秉章连连磕头道谢,骆秉章笑着搀起了二人,与众人有说有笑的进了胜保的中军大营落座,还很主动的坐到了胜保的帅位右面首席,摆出尊重胜保主帅权威的架势,暂时安抚住了其实很难相处的胜保。
落座之后,骆秉章这才向胜保问起石达开军的情况,结果胜保答道:“石逆派遣贼将曾仕和率军三千增援大汶口后,大汶口那一带的长毛贼军已经有五千之众,在他们之前在大汶口修建的垒城里大肆屯草积粮,似乎是想用做进兵泰安的前进基地。”
“未必。”骆秉章笑笑,又问道:“石逆主力可有什么动静?”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胜保答道。
“石逆的目的很明显了。”骆秉章一听笑了,轻松笑道:“拿大汶口驻军做诱饵,诱使我们进兵攻打大汶口,待我们师老人疲之后再乘机发起反攻,打得好算盘。”
“骆抚台就这么断定石达开逆贼的战术?”胜保冷笑问道。
看了胜保一眼,骆秉章这才答道:“长毛在大汶口修建了一大两小三座垒城,垒墙全为砖包夯土,高度与泰安城墙一样都是三丈,女墙高五尺,墙厚丈二,三座垒城互为犄角,全都十分坚固难打,城外又修有炮台二十八座,互相之间可以炮火掩护。有这么坚固的防御工事在手,石达开逆贼只要不犯傻,就一定希望我们先动手攻打大汶口,然后再后发制人。”
胜保张大了嘴巴,十分震惊的问道:“骆抚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长毛的大汶口垒城好象是在你升任山东巡抚、去了济南上任之后才修建的吧?你怎么能对大汶口的贼城情况知道得这么详细?”
“当然是细作探到消息,报告到老夫面前,老夫看了记住,没什么可奇怪的。”骆秉章的回答让胜保有些脸红,也彻底收起了对骆秉章多少存在一点的小觑之心,知道面前这个满脸皱纹和亲切笑容的老狐狸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事实上可能比那个只是身份高贵却满肚子稻草的僧王爷更加难缠。
不敢再随便小觑骆秉章之后,胜保也这才想起向骆秉章讨教对策,问道:“骆抚台,既然你认为石达开逆贼是打算后发制人,那你觉得,我们当如何应对?”
“胜大帅,老夫说过,老夫真的不懂行军打仗,所以这个问题得问你。”骆秉章答道:“如果你觉得有把握迅速攻得破长毛的大汶口贼城,不给石达开逆贼后发制人的机会,那老夫就支持你打。”
“但你如果觉得没把握能迅速拿得下大汶口贼城,担心勐攻不下给了贼军主力乘机反扑的机会,那就别打。”骆秉章笑笑,说道:“让老夫来给你想办法,让石达开那个逆贼放弃以逸待劳的打算,引他先出手北上。”
皮球踢回了胜保的面前后,胜保盘算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正面强攻大汶口的长毛贼城,本帅虽然也有很大的把握得手,可不敢说十成。如果能有几门象吴超越逆贼手里那种洋人火炮,本帅倒是有十足把握……。”
听胜保说到这,骆秉章从济南带来的部将张国梁张口想要说话,结果却被精明过人的袁保恒立即拉足。好在胜保也没注意到张国梁这个小动作,说完了面子话就马上改口,说道:“如果骆抚台能想办法让石逆贼军的主力主动北上,先动手来攻打我们,让我们处于以逸待劳的有利地位,那本帅就有把握一举击败石达开逆贼了。”
“那好,就这么办吧。”骆秉章很是轻松的点头,说道:“大帅只需要叫我们的泉河驻军严密戒备,提防长毛出兵偷袭泰安,多派斥候细作探察各路长毛的动静,然后耐心等待就行。”
“耐心等待就行?”胜保有些张口结舌。
“对。”骆秉章点头,又微笑说道:“当然,胜大帅你也不能闲着,今天你得先给老夫摆设宴席接风洗尘。明天开始,你得随着老夫四处游览泰安的名胜古迹,看戏听曲。对了,听说胜大帅你还是风流阵里的一把好手,连行军打仗都不忘记携带姬妾,没关系,老夫从不介意这些,你随老夫游览听戏的时候,可以把你的美人全带上。如果数量不够,还请大帅你稍加破费,把泰安城里的青楼女子多包上几个。”
骆秉章就象是开玩笑一样的话听上去十分荒唐,但胜保毕竟是举人出身,当过国子监祭酒和翰林,凝视骆秉章许久,见骆秉章笑容虽然轻松却充满自信,胜保便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只是笑道:“既然骆抚台给本帅安排这么一个美差,那本帅岂能有不遵之理?就这么办了,快来人,安排酒席,本帅要为骆抚台接风洗尘!”
骆秉章含笑谢了,然后乘着帐内安设酒席的机会,骆秉章把张国梁叫到了自己面前,低声问道:“殿臣,老夫记得你的帐下有个叫冯子材的都司,好象在广西参加过天地会,老夫没记错吧?”
“抚台大人明察秋毫,的确有这个冯子材,他是随着末将从江南大营里出来的人。”张国梁点头,又赶紧补充道:“不过这个冯子材和末将,早就和贼寇一刀两断,改邪归正了啊。”
“殿臣想那里去了?”骆秉章笑道:“我不是要追究他以前参加天地会的事,老夫是早就发现他人才难得,有心想抬举他。你安排一下,等酒席散了,就带着他到老夫的住处拜见老夫,老夫有件大事要交代给他。”
还别说,按照老狐狸骆秉章的要求,从第二天开始,本来就风流成性的胜保还真干起了携美同游的美差,每天白天带着一大堆美女和骆秉章四处游山玩水,吟诗作赋,晚上公然在大营里看戏听曲,压根就不再关心前线战事。清军驻扎在泉河的警戒军队也和太平军的大汶口驻军相安无事,相隔二十里对峙,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一连七八日都是如此,这样的局面不但太平军无法接受,清军内部也有不少人看不下去,一个叫冯子材的清军将领胆大,当众拦住了胜保和骆秉章联手组成的旅游团,上窜下跳的要求胜保和骆秉章结束这种腐朽透顶的荒淫生活,请求胜保和骆秉章以国事为重,严整兵马提兵南下,和长毛逆贼决一死战!
一个只领着都司虚衔的小小部将竟然敢犯言直谏,敢和僧王爷拳脚相向的胜保当然是勃然大怒,立即喝令将冯子材当众斩首,骆秉章也当众大骂冯子材的胆大包天,并且当众提起了冯子材曾经参加过天地会的丑事,支持胜保砍死冯子材。
再然后,冯子材的直系上司张国梁当然及时赶到,对着胜保和骆秉章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求情,好说歹说才让胜保对冯子材网开一面,改为当众毒打四十军棍,把冯子材打得是皮开肉绽,嚎叫震天。
有了冯子材的教训,从此以后,清军上下当然再没有什么人敢对胜保的荒淫之举说半个不字。同时泰安清军这边的情况,当然也被太平军的细作一一收集,如实报告到了石达开的面前,石达开则不置可否,沉住了气和清军对拼耐心,同时指示曾仕和谨慎守卫大汶口,除了防御战外,任何进攻都必须征得自己的同意。
又过得三四天时间,一个化装成了普通百姓的清军士兵突然摸到了太平军的大汶口垒城门前,声称携带有满清都司冯子材的亲笔书信,请求当面呈递给目前的大汶口太平军主将曾仕和。已经听说过冯子材故事的曾仕和立即下令召见,然后很自然的,冯子材自请担当太平军内应,帮助太平军攻破山东清军主力的书信,也就理所当然的放到了曾仕和的面前。
“曾丞相,我们冯将军当初被贪官污吏逼迫,参加了天地会刘八的队伍反清复明,只是没想到那个刘八,还四处欺男霸女,鱼肉百姓,冯将军大失所望,这才拉着队伍投降了清妖。这些年来为清妖虽然对我们冯将军还算不薄,可我们冯将军还是没忘了曾经加入天地会的事,害怕清妖兔死狗烹,秋后算账。”
“……我们冯将军一直以为刘八已经够坏了,可没想到现在这个败保更坏,天天就只知道带着女人游山玩水,全然不思军务,我们冯将军劝阻,他不但不听,还打了冯将军四十军棍。我们冯将军实在忍耐不住,又知道败保绝对必败,所以才派小的来给他送信。”
“曾丞相,只要你们愿意,随便那个白天在龙山顶上点狼烟发出信号,晚上三更的时候,冯将军就带着我们在清妖营地纵火作乱,给你们偷袭清妖营地创造机会!”
如果要想获得冯子材的配合偷袭清军营地得手,曾仕和就得先攻破清军的泉河营地,打开直抵清军主力大营的道路,所以曾仕和也没敢擅专,马上就派快马把情况和冯子材的请降信送到了兖州,请石达开决断。
“苦肉计!”石达开的两个心腹参谋曾锦谦和张遂谋异口同声,一起说道:“真正目的是想诱我们的大汶口驻军出兵先打泉河,或者绕过泉河直接偷袭清妖主力大营,给清妖乘机夺取我们的大汶口垒城创造机会!”
石达开不吭声,只是在心里反复盘算,过了许久后,石达开果断命令道:“叫曾仕和告诉冯子材,我们接受他的投降,也让冯子材稍安勿躁,等我们安排好了再动手!”
“翼王殿下,你打算将计就计?”张遂谋猜出石达开的打算。
“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错过岂不是太可惜了?”石达开冷笑说道。
“但是要想将计就计,曾仕和手里的兵力是不是有些单薄了?”曾锦谦问道:“曾仕和手里总共只有五千军队,虽然其中战兵居多,但既得诱敌,又得守卫大汶口,还得防范清妖的泉河驻军,另外还得设伏收拾清妖的出营之兵,兵力安排捉襟见肘啊?”
“本王亲自率领一万主力北上,亲自指挥这次战斗。”石达开斩钉截铁的答道。
曾锦谦和张遂谋有些张口结舌,然后张遂谋忙说道:“翼王殿下,如此一来,我们之前议定的后发制人战术,岂不是落了空?”
“那只是一个既定战术,并非一定要坚决执行。”石达开答道:“现在清妖既然不上当,还反过来设计诱我,本王当然只能是随机应变,将计就计。”
张遂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又说道:“翼王,是不是给李丞相和吉丞相那边打个招唿,请他们回师增援,也把捻军请过来,这样我们更有把握一些。”
“用不着!”石达开断然拒绝,说道:“李开芳和吉文元对我只是听宣不听调,把他们叫回来不但浪费时间,还会在排兵布阵之时增加许多麻烦,倒不如就凭我军之力破敌,反正也足够!”
张遂谋和曾锦谦又劝了几句,可石达开还是不听,二人无奈,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石达开一意孤行,把石军主力战兵尽数率领北上,以一军主力单挑山东清军主力。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常情况下,野外决战还真够。
在听戏时收到了石达开亲自率军北上的消息后,正在听《失空斩》的骆秉章和胜保当然是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胜保还向骆秉章连连拱手,钦佩说道:“骆抚台妙计,石逆果然中计了。”
“料定了的事。”骆秉章轻松笑笑,又说道:“不过胜大帅,从明天开始,这听戏游览的事,咱们可就得暂停了,一是不能装得太假,二是行军打仗老夫真的不行,得赖你亲力亲为。”
“没关系,只要请骆抚台您为晚辈出谋划策就行。”胜保一口答应,然后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周瑜打黄盖演完了,曹达开已经上当了,接下来怎么火烧赤壁,还得请骆抚台指点。”
“曹达开已经上当了?”骆秉章很惊讶的看了胜保一眼,说道:“胜大帅,难道你觉得石达开真是为了偷袭我们的营地而来?《三国演义》成书数百年,随便那家书铺都有,石达开文武双全,能不知道周瑜打黄盖这个故事?能识不破老夫这个苦肉计?”
“骆抚台,你说石达开逆贼早就识破了我们的苦肉计?”胜保惊讶问道:“那他还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将计就计而来。”骆秉章笑笑,说道:“不过没关系,他将计就计,老夫只要将计就计再计就行。”
ps:关于石达开能力的问题一些朋友很有意见,纯洁狼这里解释一下,石达开的确是天纵奇才,可并不代表他不会犯错犯煳涂。最典型的两个例子,石达开打进四川后就犯了两个愚蠢错误,第一是政治愚蠢,对四川土司一味高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把以王应元为代表的四川土司彻底逼到了骆秉章那边,帮着骆秉章前堵后追石达开。
第二个错误最愚蠢也最荒唐,石达开军打到大渡河的紫打地渡口时,其实对岸还没有清军,还有太平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渡过了大渡河,可是石达开的小妾突然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石达开就欢天喜地的下令庆祝三天,还把已经过河的军队撤了回来庆祝。然而三天后,洪水突然来了,清军也带着火炮赶来封锁渡口了。再然后的故事,朋友们就都知道了。
另外必须说一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骆老头除了一手抚养长大了湘军和楚勇之外,实际上本书中曾经提到的李蓝贼军、横扫黔东南的张苗子军和切断云贵联系的张马贼军,其实都是在骆老头的亲手指挥下平定,本书很厚颜的让主角抢了骆老头的功劳,然而却绝不能抹杀骆老头在保护华夏西南版图完整上做出的贡献。(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咸鱼翻生
石达开并非没有希望逃出老狐狸骆秉章的陷阱,率领主力北上出发的头一天,正在和捻军、陈玉成军联手攻打荷泽城的李开芳主动派人送来书信,说是他们已经知道了山东清军主力集结在泰安的情况,主动询问石达开是否需要增援?并表示如果需要,西线战场可以立即抽调一支无法参与攻城作战的骑兵马队,东进赶来增援石达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李开芳和石达开没有太深的交情,却也没有什么过节,他这么热情主动的提出给石达开帮忙,石达开当然不会拿冷屁股贴李开芳的热脸,当即回书向李开芳道谢,也请李开芳派一支骑兵过来,帮自己弥补与清军骑兵之间的机动力差距。
然而很可惜,石达开虽然向李开芳求了援,却压根就没考虑过什么等待援军抵达再北上,第二天清晨,石达开留下了萧华和张遂儒等将率领老弱后军守卫兖州后方后,还是按照原订计亲自率领一万精锐北上,并且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赶到了五十多里外的大汶口,与曾仕和军会师在了一处。
一大两小三座垒城当然无法容纳石达开的主力大军,石达开军只能是背靠大汶河立营,立营期间,石达开召集几个亲信部下开会,迫不及待的宣布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决定先出兵攻击清军的溪河营地,打开直抵泰安城下的道路,然后故意踏入清军圈套,引清军出营埋伏,故意派一支佯兵虚打自己的旗号,假装配合冯子材去偷袭清军营地,一遇敌人立即诈败后撤,反过来把清军诱入自军伏击圈。
从理论上来说,石达开的作战计划当然毫无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动手的时间,张遂谋、曾锦谦、曾仕和与黄再忠等亲信都建议石达开不必着急,等李开芳的援军抵达后再说,石达开却摇头拒绝,说道:“不能等,夜长梦多,倘若清妖发现李开芳出兵来援,有可能就会不敢再冒险诱敌,得越快越好。”
言罢,石达开又立即命令曾仕和第二天就率领本部军队北上,攻打清军溪河营地,还十分自信的说道:“看着吧,清妖的溪河营地必然一战而下,清妖想诱本王的主力北上,绝不会卖力死守溪河。”
石达开出现了严重的误判,次日曾仕和率军北上攻打溪河时,清军的溪河驻军不但没有立即弃营而逃,相反还凭借营防优势迎头痛击曾仕和军。而随着太平军的日渐腐化堕落,还有清军士卒在不断的实战中得到了练,在武器装备水平大致相等的情况下,清军竟然顽强的顶住了太平军的进攻,还让太平军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
大半个白天的激战下来,曾仕和所部精锐损失超过六百人,还阵亡了多名金田起事时的老兄弟,心疼得让曾仕和直接流下了眼泪,可太平军仍然还是没能拿下溪河营地,仅仅只是严重的破坏了清军的营防工事,迫使溪河清军在太平军撤走后主动弃营离去,还在撤退时把残余的营防工事夷为平地,不给太平军继承和利用的机会。
事情到了这步,石达开当然也明白了清军的险恶意图那怕是诈败,也要先用地理优势崩掉太平军几颗牙!暗恨敌人的狡猾之余,石达开却还是十分固执的连夜派军抢占了最多只能起点缓冲作用的溪河,以便实施自己的将计就计战术。
终于到了主力对决的时刻,按照与冯子材的事前约定,太平军才刚在溪河建立起了一座临时营地,石达开就急不可耐派人在溪河旁边的龙山山顶上点燃狼烟,通知冯子材今夜动手。结果清军斥候把这个情况报告到了骆秉章的面前后,骆秉章却是哈哈大笑,道:“没想到石达开逆贼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前天下午才赶到大汶口,今天晚上就想动手,看来这个逆贼肚子里早就憋着一团火,想找个地方发泄了。”
“骆抚台,那我们今天晚上该如何收拾这个逆贼?”对骆秉章越来越佩服的胜保赶紧问道。
“别急。”骆秉章笑着摇头,狞笑说道:“今天晚上,先让蚊子跳蚤收拾长毛!”
…………
为了确保重创清军主力,甚至赢得一举击溃山东清军主力的机会,当天晚上,石达开的主力军队当然是倾巢出动,摸黑赶到溪河以北布置埋伏,还得是在抢在三更之前构筑阵地准备战斗。期间因为天色漆黑和地形不熟的缘故,太平军没少发生掉队落单和意外受伤的状况,体力消耗巨大不说,还得埋伏在草丛荆棘之中认识蚊蝇蛇虫的骚扰,从上到下都受了不少的罪。
靠着石达开长期以来努力维持的军纪纪律,在整体素质下滑不小的情况下,太平军将士终于还是抢在三更之前全部部署到位,同时虚打着石达开旗号的诱军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发起佯攻。然而好不容易的熬到了三更时分,清军主力那边却是毫无动静,丝毫不见任何火光骚乱。
“三更初刻都已经过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始终盯着手中的西洋怀表,见怀表上的指针都已经越过了午夜的十一点三十,清军营地那边却还是毫无动静,石达开的心中难免益发的惴惴不安,开始有些怀疑中计,可是又不肯死心,咬着牙齿只是继续等待。然而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四更正凌晨一点,清军营地那边却还是不见半点异常情况,相反倒是各军将领纷纷派人来打听情况,询问是否继续埋伏等待下去?
这时候撤军回营固然是一个选择,但如果清军有所准备,乘着太平军撤退时突然出动骑兵突袭,那太平军的步兵队伍说不定就得吃大亏,石达开当然不敢随便下定这个决心。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终于有哨马来报,“禀翼王八千岁,清妖的巡夜哨队在营外大喊,说是……。”
“说是什么?”石达开赶紧问道。
胆怯的看了石达开一眼,哨马这才答道:“说是冯子材突然又不想叛变了,让翼王殿下你白白辛苦一夜,实在不好意思。”
重重一拳砸在了旁边的石头上,石达开的双手指关节攥得苍白,脸色却变成了青黑色。那边的哨马则又说道:“清妖哨队还大喊,说他们的骑兵马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叫翼王殿下你放心撤退,他们绝不会追杀!”
石达开神情狰狞着不吭声,旁边的曾锦谦和张遂谋两个心腹谋士也不吭声,心里既怀疑这不过是清军的空城计,却又不敢断定士气本来就不高,如果再让清军骑兵在太平军连夜撤退时捅上一刀,太平军这仗基本上就别打了。
“传令全军,小心戒备,原地侯命,没有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既定阵地。”石达开十分无奈的下令,又在心里说道:“不能冒险,也不能再吃败仗伤士气了。”
就这样,在无法判断敌情的情况下,太平军将士只能是在荒郊野外露宿喂了一个晚上的蚊子,虽然运气不错没碰上什么下雨,可是一夜时间下来,全军将士还是消耗了相当不少的体力和精力,士气和体力同时受挫,战斗力受到不小影响。
好不容易煎熬到天色微明,脸色阴沉了一个晚上石达开赶紧下令全军集结准备撤退,然而就在太平军将士集结列队之时,十几里外的清军营地中却突然冲出了一队又一队的兵马,精神饱满的在营前排列起进攻阵形,胜保的主帅大旗和骆秉章的山东巡抚大旗,也同时出现在了清军队伍之中。
“胜大帅,还是那句话,老夫不懂行军打仗,战场上由你指挥。”带着得意的微笑,骆秉章意气风发的向胜保说道:“但老夫也有一个要求,让老夫从济南带来的山东新军打前锋,走在最前面。”
“骆抚台,你就这么信得过你的山东新军?”胜保将信将疑的问道。
骆秉章笑笑,向旁边的亲兵努了努嘴,亲兵会意,立即跑到张国梁和袁保恒率领的山东清军面前传达命令。再接着,让胜保和其他清军将士一起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山东新军的将领士卒竟然一起解开手中的枪包,亮出了清一色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洋枪,还全都装上了刺刀,明晃晃的刺刀反射朝阳光芒,亮瞎狗眼。
“骆抚台,你那来的这么多洋枪?!”胜保疯狂大吼,问道:“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这些以后再告诉你。”骆秉章笑笑,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老夫亲手组建的山东新军,现在可以为你打头阵了吧?”
让装备先进火枪的军队冲在前面打头阵,这样的要求胜保只有傻了才会拒绝,欢天喜地的下令让张国梁和袁保恒担任先锋后,胜保还突然想起了吴超越曾经对他介绍过的变形版锤砧战术,也马上如法炮制,把清军骑兵布置在了山东新军的两翼稍后,自领清军主力尾随,大踏步杀向已经被折磨了一夜太平军。而更让胜保大喜过望的是,山东新军竟然还是以他曾经见过的吴军战术行军,排列着密集的横队大步而进。
与此同时,石达开当然面临着一个痛苦抉择到底是跑?还是坚决迎战?结果在关键时刻,自从北伐以来就一直心情不顺的石达开怒火爆发,不顾自军目前状况不佳,仍然大吼道:“传令全军,准备迎战!和清妖决一死战!”
命令传达之后,尽管体力下降和精神不好,石达开的嫡系主力还是立即排列好了战斗队形,摆出了太平军赖以横扫清军的螃蟹阵和清军周旋。同时虽然石达开和不少太平军老人都非常清楚山东新军线性战术的厉害,心里却普遍都有这么一个幻想,“清妖的兵不可能象超越小妖那样的不要命,敢冲近三五十步内再开枪。”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粉碎了石达开等人的幻想,湘军和楚勇的双料生母骆秉章虽然不懂军事,然而在选择兵员方面却和曾国藩、吴超越同出一脉,都是最喜欢用老实憨厚的农民兵,同时山东人的性格本来就是以憨厚淳朴着称,在接受了骆秉章和刘蓉从吴超越那里抄袭来的规章制度严格训练之后,再加上有张国梁和袁保恒这两名凤毛麟角一般的清军悍将统帅,山东新军还是在太平军将士张口结舌的注视中,顶着枪林弹雨冲到太平军阵地五十米内方才抬起枪**击。
山东新军装备的里治步枪也是一款非常优秀的步枪,前装线膛,枪身虽然稍微短小,却又有一个优势是可以在装上刺刀的同时装填弹药,同时还使用的是目前最为先进的圆锥形子弹(库利科夫弹头)这点比英国的主战步枪m1842都还先进,射击精度相当有保障。所以山东新军即便在枪法上还欠生疏,却仍然在第一次轮射中让上百名太平军将士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乒乒乓乓的枪响不断,清军方面欢声如雷,太平军方面却是个个脸色凝重,火枪对射被完虐,冲锋突击又得先挨三段射,死伤惨重才能近身作战,与清军士兵刺刀见血。尽管手拿藤牌的太平军敢死队也靠着经验优势砍死砍伤了不少的清军士兵,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清军士兵却始终保持着严密队形,互相保护着捅倒了一个又一个舍命冲到近前的太平军勇士,顶住了太平军的舍命进攻。
前队死伤太大,迫于无奈,石达开只能是撤回前队另换军队冲击,然后不等脸色普遍苍白的太平军后军发力冲锋,清军方面早已经乘机重新整理好了队形,重新装填上了弹药,象割麦子一样的成排成片放翻冲锋来的太平军将士。临阵退逃的太平军士兵开始出现,石达开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因为死的这些士兵,都是他的本部嫡系精锐,每损失一人,他的主力就会被削弱一分…………
…………
自告奋勇来给石达开帮忙的是捻军张乐行部,为了及时赶到战场给石达开帮忙,才刚收到石达开的求援答复,张乐行就马上带着他的四千捻军骑兵大步东进,仅用了两天时间就从荷泽赶到了兖州,得知石达开已经亲自率领主力北上后,很讲义气的张乐行又不顾行军疲惫,让军队稍做休息就立即出发赶往大汶口。然而刚看到太平军的大汶口垒城时,还没等张乐行等捻军将士发出欢唿,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一幕却突然发生了。
北面开阔的华北平原上,穿着华丽制服的清军满蒙骑兵就象一群群觅食的野兽,欢唿嚎叫着,策马奔腾着,肆无忌惮的在平原上左冲右突。而被他们所觅食的对象,竟然全都是头上包着红布的太平军士兵,哭着喊着逃命的太平军士兵。
“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败得这么惨?”张乐行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然而出于义气和职责,张乐行却还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冲锋迎战的命令,带着捻军骑兵淌过大汶河,接住清军骑兵,掩护已经彻底崩溃的太平军步兵逃回垒城。
如果不是捻军骑兵及时赶到,石达开本人都有阵亡在战场上的可能,然而即便侥幸逃回了大汶口垒城容身,石达开却还是忍不住跪地大哭,哀痛这一战的惨败,更心疼这一战所阵亡的太平军将士。
石达开所部主力惨败在山东新军面前的消息传开,就象一声炸雷一样,惊呆了整个鲁南战场的太平军将士,迫使太平军两翼军队只能是匆匆放弃已经快要得手的鲁南城池,紧急撤回兖州救援,士气大振的鲁南清军和地主团练则是乘机反攻,迅速夺回了多座城池和大片土地,使得太平军在鲁南战场上的形势急转直下,被迫由全面进攻改为全面防御,太平军的第二次大举北伐也基本铸定了败局,日薄西山的满清朝廷则乘机躲过了覆灭之险,成功度过了吴超越突然叛变后的最危险时段,赢得了继续苟延残喘的机会。
南京城里的杨秀清同样被惊呆,压根都不敢相信带头支持自己架空洪秀全的石达开会败得这么惨,输得这么窝囊。而相应的,全靠杨秀清个人威信和石达开全力支持才勉强维持稳定团结的太平军内部,各种大小矛盾也逐渐开始浮出水面。
与杨秀清截然相反,对于石达开的这场惨败,满清朝廷的反应当然是欣喜若狂,痛哭大清有救的同时,鬼子六还立即主张把吴超越好不容易让英法两国归还给满清的库页岛割让给沙俄,换取沙俄侵略者对满清朝廷的更进一步支持,甚至直接出兵相助。
慈安和慈禧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鬼子六的主张,但慈禧又指出道:“老六,你不能只光盯着长毛,还有吴超越逆贼那边,你也得赶紧想办法削弱。不然的话,等那个逆贼夯实了后方,我们又和长毛打得两败俱伤,拣便宜的可就是他了。”
“微臣当然知道不能忽视了吴超越逆贼,但微臣一时半会还真没什么办法。”鬼子六很是无奈的答道:“那个逆贼太奸猾了,把能躲的危险全都躲得干干净净,专挑最弱的云贵下手,微臣就是想削弱他也做不到啊?”
“能不能在上海想点办法?”慈禧提出建议道:“那个地方的吴逆贼军不多,又洋夷杂处还被长毛三面包围,局势复杂万分,吴逆贼军绝不可能全面掌握。如果能想什么办法夺回上海,不但可以抓到吴超越逆贼的家人,还可以封锁吴逆贼军的出海口,切断吴超越逆贼和海外洋夷的联系。”
“西太后高明。”鬼子六点头,说道:“要想削弱吴贼,上海的确是最容易成功的地方。让微臣想一想,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给吴贼一个惊喜。”(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攻其必救
石达开主力的溃败同样让吴超越大吃一惊,此前吴超越还一直认为,整体素质正在逐步下滑的太平军就算打不下济南拿不下山东,起码稳住鲁南局势和持续向满清朝廷施压问题绝对不大。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但吴超越万万没有想到,石达开会被骆秉章克得这么死,竟然连嫡系主力都能被骆秉章给直接击溃。
仔细研究了具体的战役过程后,吴超越才发现石达开输得不冤,心态过于急切,对敌情的掌握不足,又过于轻敌没有果断抽调两翼之兵回援主力战场,妄想仅凭一军之力抗衡整个山东清军的主力,忘了倚多为胜的兵家正道,最后再加上没能掌握山东新军已经装备了沙俄武器的重要情报,输得半点不冤,甚至可以说是活该!假如不赌气证明自己,先把左右两翼的主力拉回来再和山东清军打这场决战,那人多势众的太平军无论如何都还有可以取胜的机会。
暗骂石达开愚蠢的同时,吴超越难免也有些庆幸,直接就对赵烈文和阎敬铭两个亲信说道:“幸亏先皇脑袋进水,提前把骆秉章赶到了山东去和我隔开,不然的话,我这次起兵绝对不会这么顺利,说不定现在我的主力都还在湖南境内和骆秉章这个老狐狸苦战。”
“所以说慰亭你洪福齐天,诸神保佑。”赵烈文笑笑,说道:“假如骆老抚台还在湖南,咱们别说是提前控制湖南正规军了,就是楚勇团练我们都绝对拉不过来,有他在,刘长佑和江忠济不会跟你走。”
“但他还是打乱了我的整个战略计划。”吴超越的神情有些担忧,说道:“原本我还指望石达开能够稳住鲁南,逼迫京城乱党把主要力量放在山东防范石达开,让我乘机消化云贵,夯实后方。但是没想到石达开连稳都没能稳住,这下子只怕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慰亭,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赵烈文难得和吴超越的意见没有达成一致,说道:“石达开只是主力惨败,伤筋动骨,元气还剩一些,又有李开芳、吉文元和捻军帮忙,仍然还有一战之力,京城乱党还必须得把主要力量放在山东,一时半会之内,京城乱党别说是招惹我们了,恐怕还得求神拜佛的求我们别对他们下手吧?”
“如果我是京城乱党,这个时候我绝对不会急着收复鲁南,逼着鲁南太平军和我拼命。”吴超越说道:“我只会努力保持目前的对峙局面,一边训练新军积蓄力量,一边腾出手来削弱我这一边,然后坐等长毛内乱,同时千方百计的设法让我们和长毛翻脸开战,以稳对乱,坐收渔利。”
“京城乱党就不怕长毛再次北上?”旁边的阎敬铭插口问道:“石达开和杨秀清不是傻子,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又发现京城乱党拼命扩编和武装山东新军,能不先下手为强再次大举北上,不给京城乱党喘气的机会?”
“长毛已经没力量再发起北伐了!”吴超越的语气十分武断,说道:“除非杨秀清亲自统兵北上,否则长毛就算强行发起北伐,也绝不可能再给山东官军造成致命威胁,更威胁不到京城乱党!”
抛出了自己的定论后,吴超越这才列举出自己的论据,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太平军现在的具体情况?自杨秀清彻底架空洪秀全以后,他对外地军队的控制力度就已经大为削弱,全靠外地将领中实力最强的石达开大力支持,还有太平军诸将对太平天国残余那些忠心,他才能勉强控制局面,维持太平天国不至分裂。”
“现在石达开遭到了重创,再没办法帮助杨秀清压制外地统兵将领,杨秀清本人和他的直系军队又必须坐镇南京,拱卫他们的京城,腾不出手来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外地统兵将领,就只能是通过人质威胁和利益交换来指挥调动这些兵马。”
“你们说,这样得来的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又能有多愿意和京城乱党的军队死拼到底?这些军队又怎么可能听从杨秀清的要求,无条件服从一个杨秀清指定的一个主帅?他们就不怕拼光了本钱,失去了权力地位?”
“慰亭的分析有道理,长毛现在不但面临战斗力迅速下降的问题,还面临军阀各自割据的要命问题。”
赵烈文接过话头,说道:“长毛原来的军制其实不错,以军为单位,军帅只负责平时训练和行军安营,由监军负责调度指挥,又在作战时临时任命一将统帅军队,战后归还兵权。这样的制度可以避免出现军阀,让军队始终只听令于洪杨二贼。”
“但现在不行了,其实早在洪杨二贼翻脸之前,因为战线拉得太长,战场摊得太大,水陆道路联系时常被官军切断,再有战事过于频繁,统兵在外的太平军将领基本上就不再交还军队,直接把手中军队变成各自的私家兵,自行招募也自给自足,就已经出现了军阀割据的苗头。只不过当时他们还比较团结,这种情况还暴露得不够明显而已。”
“后来就不行了,杨秀清架空了洪秀全之后,为了争取外地将领的支持,不得不对外地将领做出各种让步,尤其是公然允许石达开对他听宣不听调,虽然暂时稳住了局面,没有造成分裂。但也埋下了更大的祸根,造成长毛诸将越来越喜欢自行其事,越来越不把杨秀清的号令放在眼里,军阀割据的态势已经基本形成,这次外军实力最强也最支持杨秀清的石达开又被骆秉章杀得元气大伤,再没办法帮杨秀清有力压制诸将,杨秀清孤掌难鸣,长毛那些大小军阀当然也就更难制约了。”
虽然没有赵烈文那样长远的政治眼光,也不象吴超越是穿越者知道太平军迟早会四分五裂,但是听了吴超越和赵烈文的先后分析后,阎敬铭还是很快就醒悟了过来,点头说道:“不错,现在除了杨秀清亲自率领他的嫡系兵马北上,否则不管他派遣那一个将领统兵北伐,都绝不可能对京城乱党形成致命威胁了。仅凭一个骆秉章,就足够对付任何一个长毛军阀。”
“只可惜杨秀清也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吴超越叹道:“在南京城里享福享习惯了,这个时候要他再亲自带兵上阵,恐怕比杀了他还难。”
阎敬铭和赵烈文同样嗟叹,因为湖北特务局早有多次呈报,说杨秀清现在早就是非锦衣不穿,非玉食不吃,王妃数量也快赶上洪秀全的八十八位了。嗟叹过后,赵烈文又问道:“慰亭,既然你担心京城乱党稳住了山东局面,腾出了手来就会对我们下手,那你觉得,京城乱党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们?会不会对我们用兵?”
“直接对我们用兵倒是绝无可能。”吴超越摇头,说道:“京城乱党现在手里的钱粮只能优先用于训练新军,采购洋人武器,积蓄军队力量,不会再敢乱花。而且京城乱党心里也应该非常清楚,这时候再派军队来讨伐我,其实就是给我送人头,除了白白送死没有任何收获。”
“所以我敢断定,京城乱党最多只能用些挑拨离间之类的宵小伎俩。”吴超越毫不脸红的说道:“不惜代价的挑起我们和长毛之间的战火,如果能诱得我们和长毛开战,对京城乱党来说,等于胜过打十个这次在山东这样的胜仗。”
赵烈文和阎敬铭点头认可,吴超越却又十分郁闷的说道:“只可惜我们的钱粮大部分扔进了云贵那个无底洞,不然的话,这个时候我们发起一次大规模北进,倒是可以和长毛**京城乱党,既不给京城乱党喘气的机会,打乱他们一边休养生息一边挑拨离间的如意算盘;又可以帮杨秀清和石达开那边缓口气,让他们看到再次乘机北上的希望。”
阎敬铭和赵烈文一听都笑了,阎敬铭还笑着说道:“慰亭,别做美梦了,云贵的贼军是不难打,可那里山高林密,道路崎岖,补给困难,想把云贵贼军彻底平定,把云贵地盘彻底消化,不往云贵再砸一年半载的钱粮,你休想办到。”
吴超越无奈苦笑,道:“只可惜云贵实在太穷,否则我还真想效仿长毛以战养战,让南下军队就地自筹粮食,那怕花高价在当地采购都行,花三倍的粮价我都愿意!他娘的,从洞庭湖平原运粮到贵州前线,平均送到一石粮食在路上就要耗去差不多五石,这叫什么事?!”
“等着往北打的时候就轻松了。”理财专家阎敬铭安慰道:“河南虽然穷点,也被捻军烧杀得有点惨,但怎么都比打云贵强,起码可以就地补给一些粮食。打下了河南继续北上山西,那地方产粮更多,又基本上没被战火破坏,钱粮全部就地自给也……,咦?!”
说到这里,阎敬铭突然自行打住,一高一低两只怪眼眨巴了片刻后,又突然冲到了吴超越帅堂旁的全国地图沙盘上查看,吴超越和赵烈文知道阎敬铭肯定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便也凑了过去,等待阎敬铭得出结论。
果不其然,看着地图沙盘盘算了片刻之后,阎敬铭很快就对吴超越说道:“慰亭,如果你想达到和长毛联手**京城乱党的效果,不给京城乱党从容休养生息的机会,还有帮长毛那边缓一口气,让杨秀清和石达开这些逆贼重新看到北上的希望。那么用不着大举北上,只要派出一路偏师,打下一个地方就行!”
“那里?”吴超越赶紧问道。
“洛阳!”
阎敬铭用竹竿指住了地图上的洛阳位置,又从吴军目前控制地最北端的南阳画了一条线,说道:“从南阳出兵,先取南召、鲁山、宝丰和汝州四城,然后直捣南阳,夺取此城立足!开辟我们的河南疆土!”
看着阎敬铭建议的进兵路线图,吴超越问道:“为什么要这样进兵?打下洛阳,我们又如何能收到我说的那些效果?”
“很简单,威逼山西,削弱河南。”阎敬铭指出道:“直隶山东自打满清开国以来,就因为气候变迁和人口增多,粮食无法自给,咸丰五年黄河改道以后,直隶和山东更是水旱蝗灾频发,流民遍地,交不出多少赋税钱粮。”
“现在京城乱党唯一稳定可靠的钱粮来源就是山西,我军打下洛阳威逼山西,京城乱党那怕把裤子当了也只能是全力加强怀庆府的防御,不给我军进攻山西的机会。如此一来,我们也用不着大举进兵山西,只要和怀庆守军隔河对峙,耗就可以耗掉京城乱党无数用于养兵备战的钱粮赋税,削弱他们的财政基础,拖住他们扩军备战的后腿。”
吴超越点了点头,又在心里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还可以故意让路,放纵捻军骑兵杀进山西,帮我砸掉野猪皮家族最后的钱罐子!”
“还有,我说这条进兵路线也对我们十分有利。”阎敬铭又补充道:“捻军主要活动于地势开阔的河南东部,鲁山、宝丰和汝州这些州府虽然也受到了过几次骚扰,但是被破坏不多,官库民仓的钱粮相对来说都比较充足,有很大把握可以做到就地筹粮,减轻后勤负担,同时也打掉河南乱党的几个重要钱粮来源,收彼消我长之效。”
听了阎敬铭的分析后,吴超越先是吩咐亲兵取来关于河南的情报汇总,然后才仔细分析这一行动的得手可能性。结果吴超越很快就发现达成这一目标有一定把握和希望,首先就是吴军的北线兵力充足,让聂士成率领一军北上后既不必担心北线空虚,又绝对放心大舅子聂士成有多厚道老实吴超越可是比谁都清楚。另外河南清军主要集中在东部保护省城开封,防范捻军和自己出兵直隶,西线相对来说兵力比较少。
“故意扬言打开封,生擒英兰坡凌迟处死,骗河南清军全力死守许州到禹州一线,然后突然偷袭汝州洛阳,杀山东清妖一个措手不及!”吴超越心中甚至还习惯性的生出了声东击西的念头。
仔细研究了河南敌情,又仔细盘算了自军财政和后勤的供应能力,吴超越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采纳阎敬铭这个灵机一动的战术建议。然而制订北上战术的同时,吴超越也不肯浪费这个机会,向赵烈文吩咐道:“惠甫,帮我写一道书信给杨秀清,把我们对京城乱党的下一步策略分析告诉他,也明确指出他现在面临的分裂危险,叫他未雨绸缪,早点想好办法应对。”
“另外再告诉他,为了帮他**京城乱党,也帮他缓解压力,我会在近期内对河南发起一次大规模军事进攻。建议他亲自率军北伐山东,提前消弭骆秉章这个隐患,也把山东新军将来对他的巨大威胁告诉他,让他心里有个底,最好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赵烈文一听笑了,笑道:“慰亭,你还真敢开这个口啊,杨秀清看了你的信,会不会骂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敢对他指手划脚,发号司令?”
“我只不过是提醒他考虑这个计划,让他发现这是他唯一有希望北伐成功的办法。”吴超越耸耸肩膀,又稍一盘算,马上又补充道:“对了,随信给杨秀清送去一千枚手雷弹,他现在的处境逐渐开始艰难了,得帮他加强些力量,多给我撑一撑。”
赵烈文应诺,立即提笔做书,吴超越则是心中哼哼,暗道:“大侄女,快把腿张开,你超越叔叔要来了。听见过你的郭嵩焘说,你长得好象还勉强算是端庄,比那些歪瓜裂枣的旗女强出不止十倍八倍,年龄也和我一样大,真有机会的话……。”
盘算着这个龌龊念头,吴超越脑海里还真浮现出了一连串的肮脏画面。结果也是恶有恶报,与此同时的北京城中,鬼子六也向吴超越的大侄女慈禧和慈安秘密奏报了自己构思的夺占上海计划向沙皇俄国借兵借船,运载一支军队南下和沙俄军队联手攻打上海,夺回上海县城。
“老六,俄国人会帮我们火中取栗吗?”慈安有些担心的问道。
“臣弟觉得应该有把握。”鬼子六答道:“只要我们答应把上海港租借给俄国人做军港,再答应让俄国人在上海获得一块租界,破城之后,吴贼的钱粮军费全部归俄国人所有,俄国人应该不会不动心。”
说罢,鬼子六又补充道:“这也是我们拿下上海的唯一办法,不然的话,皇嫂你们就是杀了臣弟,臣弟也想不出别的招数了。”
慈安和慈禧先是商议了几句,然后才由慈禧点了点头,说道:“也罢,既然这是唯一的办法,那就去争取一下吧,先看看俄国人是什么态度。”
鬼子六恭敬应诺,慈禧则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对了,可以再加上一条,允许俄国人的商船军舰自由通行于长江航线。记得先皇时俄国人也提出个这个要求,只是被拒绝了,俄国人还非常不高兴。”
鬼子六眼睛一亮,赞道:“皇嫂高明,若成功,不消我们动手,长毛和吴贼自己就得与罗刹兵打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声西击东
也是活该可怜的河南巡抚英兰坡倒霉,大清逆贼吴超越本来就已经盯上了河南,正在磨刀霍霍向猪羊,可怜的英兰坡英抚台竟然还主动招惹吴超越,白送给了吴超越一个名正言顺向他下手的出兵借口。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英兰坡招惹吴超越的手段非常荒唐,荒唐得连吴超越本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英兰坡竟然派遣武术高手刺杀吴超越,想用专诸刺王僚的办法替满清朝廷除掉吴超越这个祸害!
其实也说不上荒唐,虽说清末革命党人拿手绝技刺杀战术目前还不没开始流行,但刺杀除害这个办法自古有之,再加上太平军北伐时,河南清军曾经干过化装混进太平军引爆太平军火药船的漂亮事,有过类似的成功经验,所以对满清朝廷忠心耿耿的英抚台在打不过吴超越的情况下,曾经不止一次的考虑过用刺杀手段干掉吴超越,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人选和机会办法而罢休。
促使英兰坡下定这个决心的是晚清形意拳大师刘晓兰的一个叫王四年的得意弟子,张晓兰既是武术大师又是成功商人,收的徒弟也大都是他的商业助手,经常替他押运货物远销过地,王四年就是其中之一。
王四年不该在替张晓兰押货到开封时显摆武艺,在与河南镖局的镖师切磋时,王四年一时技痒,当众表演了一手得到张晓兰六七分真传的鹰捉,慢悠悠的在青砖上演武,脚步无声无息,脚下青砖却都被踩断踩裂,博得了满堂喝彩,也恰好被英兰坡的一个幕僚师爷看到。
幕僚不该对英兰坡说起这事,建议英兰坡把王四年请进河南抚标营教授武艺,提醒了英兰坡可以收买这个武术高手刺杀吴超越。结果在被英兰坡派人请进河南巡抚府后,受宠若惊的王四年也不该忘了师傅的教导不要招惹是非,在被英兰坡用**汤灌晕脑袋后,一口答应为国除害,还在河南清军奸细的帮助下付诸了实际行动。
当然,如果王四年铁了心要和吴超越同归于尽,也不是绝对没有机会喜欢以亲民伪善面具示人的吴超越时常在大庭广众下露面,还从不坐轿子只骑马,王四年只要逮到机会近身,不消动手,只要一脚踢出,九成九能把吴超越送上西天!
在河南清军细作的帮助下,机会出现在了王四年面前,喜欢培养汉奸买办接班人的吴超越果然出现在了武汉希望学堂的开学典礼上,给一大帮穷苦人家的孩子训话演讲,王四年也暗藏利刃混进了看热闹的人群中。然而关键时刻,王四年却腿软了吴超越是不难杀,可吴超越那帮亲兵却是个个装备着左轮手枪,还是每人装备两支!
赤手搏击王四年有信心单挑吴超越的亲兵队,可是吴超越那些废物点心亲兵只要随便打中王四年一枪,就足以葬送王四年二十多年的苦练,好不容易练出一身武艺还没享受够人生的王四年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选择了临阵退缩。
事还没完,回到了秘密据点后,王四年正在接受河南清军细作的埋怨时,祸从天降,一队吴军士兵突然在湖北情报局特务的引领下包围了院子,要求院中所有人放下武器投降。这点得怪王四年,刺杀吴超越临阵退缩就算了,在人群中还神情异常,不时偷摸暗藏在腰间的利刀,潜伏在人群中暗中保护吴超越的湖北特务真是想不发现他不对劲都难,再悄悄跟踪观察,如果还不能发现王四年来意不善,湖北特务们就太对不起吴超越开给他们的高薪了。
也别说,真到了必须拼命的时候,王四年还真打死了两个吴军士兵,但还是很可惜,时代已经彻底不同了,王四年的武艺再好也挡不住吴军士兵的洋枪齐射,连中数枪倒下后,身负重伤的王四年成了吴军俘虏,被他连累的河南细作也基本上被生擒。而再经过湖北情报局源自前明东厂的热情招待后,幕后主使英兰坡的真面目也很快暴光。
“看来老子是得再加强一下警卫力量,不然就算没当上林肯和肯尼迪,当上里根也够郁闷的。”
把时刻多带保镖的差使踢给吴大赛和张德坚去安排后,吴超越又很快发现这其实是一个机会,操作得好的话,可以最大限度的掩护自己向北出兵的真正目的,大大减轻直捣洛阳威逼山西的阻力。所以吴超越也没迟疑,马上就叫来了赵烈文、阎敬铭和郭嵩焘等帮凶走狗开会讨论,也很快就制订出了一个瞒天过海的伪装偷袭战术!
“号外!号外!河南乱党巡抚英兰坡派遣刺客暗杀大元帅失败!大元帅震怒,发誓必报此仇!”这是吴军喉舌《湖北**》的公开宣传。
“弟兄们,英兰坡狗杂种,竟然敢派人刺杀我们吴大帅,这仇我们一定得报!打到开封去,生擒英兰坡,踏平开封城!”这是吴军队伍中的公开宣传。
“听说没有?吴大帅马上就要出兵打开封了,要把河南巡抚英兰坡抓来我们湖北,当众亲手一刀一刀把英兰坡割死!”街谈巷议的流言有时候也靠谱,至少吴超越的大舅子聂士成已经亲自率领吴军北线主力到了襄阳,大张旗鼓的准备出兵北上,还直接喊出了直捣开封城的口号。
表现得更积极的仍然还是深恨僧王爷入骨的吴军满人大将舒保,才刚收到吴军前线总指挥聂士成叫他出兵的命令,早就巴不得发起北伐的舒保立即亲自率军北上,气势汹汹的杀向叶县,还再一次亲自打响吴军北伐河南的第一枪,在叶县南郊的保安驿(今保安镇)和清军干了一仗,成功夺占保安驿为吴军北伐建立了前进基地。
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幸成了吴军目标的英兰坡当然是叫苦不迭,后悔万分,同时河南众官和以托明阿为首的清军将领也纷纷指责英兰坡的荒唐行为,竟然梦想靠一个刺客干掉大清头号逆贼,简直痴人说梦!现在好了,吴超越没杀成,倒把如狼似虎的吴军将士给招来了。
再怎么后悔和谴责也没用,木已成舟,别无选择之下,河南清军只能是拼命加强许州和叶县一带的防御,调集重兵准备保卫省城,同时用六百里加急向满清朝廷求援,请求政变集团赶快给河南派遣援军,抵挡吴军突然发起的大举北上。
消息传到京城,满清朝廷的文武百官当然也是无不大骂英兰坡的脑袋进水,没事瞎招惹,惹来了此前只是专心对西南用兵的吴超越。但鬼子六却觉得有些蹊跷,说道:“吴超越逆贼要打开封?这不太可能吧,他的钱粮主要已经扔进了云贵那个烂摊子,很难再有多余的力气大举北上了啊?”
“如果只是打到开封驻步,他的钱粮肯定够。”桂良指出道:“别忘了,湖广两省同是产粮大省,这几年既没有漕粮负担,又一直没什么水旱蝗灾,存粮肯定不少,支持他的贼军打下开封应该问题不大。”
“那他怎么守?”鬼子六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道:“河南东部早就被捻匪打烂了,产出的钱粮赋税绝不可能维持他在开封部署重兵,他难道还想再接一个烂摊子,把钱粮继续往河南砸,专做赔本买卖?”
“这个……。”桂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或许吴贼只是想打下开封找英兰坡报仇,然后抢一把就跑,继续把河南这个烂摊子甩给我们。”
鬼子六不能否认这个可能,但鬼子六总是觉得这不象是吴超越的奸猾性格,会为了这么一件可大可小的事大动干戈,白白糟蹋大把钱粮报一个仇。而慈禧虽然不懂军事,却同样怀疑吴超越在被云贵拖累的情况下会打这么远,还没把一只腿从云贵泥潭里抽出来,又主动把另一只腿踏进河南烂泥潭。
此时此刻,和吴超越相爱相杀多年的杨秀清终于直接帮了吴超越一个忙,在不知道吴超越真正目的的情况下,杨秀清还是命令张乐行和苏天福回师豫皖边境,补强那里的捻军力量,同时命令忠心于自己林凤翔从安徽抽调兵马北上,配合捻军攻打夏邑,进逼商丘,为吴军北上攻打开封分担压力。
除此之外,杨秀清又把吴超越送给自己手雷弹分出一半秘密送到石达开军中,要求石达开设法诱敌出击,以手雷弹给山东清军一个惊喜,继续向山东清军施加压力。同时杨秀清还要求比较听话的吉文元务必听从石达开指挥,绝不能因为石达开此前惨败而抗拒石达开命令,将帅失和白白便宜骆秉章老狐狸。
“还有,让石达开大造声势,就说本王亲自率军北上,讨伐骆秉章老妖。”杨秀清又在命令上补充了这么一句,热血尚未被酒色消磨一空的脑海里也不止一次的盘算过亲自统兵北上,挽回北线局势的同时,也警告一下外地那些越来越不听话的太平军将领石达开是被削弱了,但老子的直系主力还在!
随着战局气氛的再一次紧张,刚缓过一口气来的满清朝廷即便有些怀疑吴超越的出兵目的,也不敢再有半点的掉以轻心,只能是赶紧把黄河一线的驻军抽调东进,调派到开封一带加强防御。而很自然的,目前局势比较稳定的洛阳和怀庆一带的驻防清军也被调走了不少。
与此同时,在曾经搭档邵彦的辅佐下,聂士成也带着一万两千余吴军将士越过了湖北边境,进入了河南南阳府境内,打着直捣开封的旗号北上。先是与老部下刘盛休会师一处,然后派遣刘盛休率领本部人马去攻打至今没有臣服的南召县城,自领主力北上叶县,与舒保会师,在进兵路线上营造出进攻开封的假象。
如此一来,当然坑苦了叶县的清军守将鞠殿华,本来就装备不及吴军,这会还连兵力总数都已经不及吴军,鞠殿华除了拼命向驻守许州的托明阿求援之外,也真了任何办法。而更糟糕的是,为了掩护真正的进兵目标,还有为了将来的粮道安全,吴军这次的北上目标中同样把叶县包列在内,所以聂士成率领的吴军主力才刚抵达叶县战场,吴军将士也就立即对叶县展开了强攻。
炮声隆隆,火箭唿啸,蓄势多年的北线吴军主力从一开始就拿出了全力,动用七十余门轻重火炮勐轰叶县小城,并且辅之以邵彦亲手改进的康格里夫火箭,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叶县城内化为了一片火海。同时聂士成所部的狙击手也把城墙上的清军士兵打得根本不敢抬头,只敢趴在墙上守城狙击手是拿成千上万子弹堆出来的,在这个时代可不是随便那支军队能够配备的。
以远程炮火彻底压制住了叶县守军后,吴军将士这才不紧不慢的向叶县发起进攻,虽说清军也汲取了此前教训,早早就把叶县护城河疏浚加深,灌满河水,不给吴军以地道攻城的机会。然而很可惜,吴军将士根本就懒得学太平军当土拨鼠,直接以壕桥车过河,再在尖头木驴的保护下,直接在城墙上挖掘坑洞埋设炸药,清军士兵再是如何从城上开枪投石,也对尖头木驴下的吴军将士威胁不大,相反还被吴军狙击手乘机打死打伤了无数。
百余斤苦味酸炸药轻松炸塌了一段叶县城墙,吴军蜂拥入城,与守城清军展开巷战,鞠殿华虽然率军拼死抵抗,却还是招架不住吴军将士的手雷攻坚战术,城内阵地空间迅速被吴军将士打开,最后鞠殿华别无选择,只能是带着还能指挥的军队弃城而去,吴军轻松拿下叶县小城,张榜安民,重整城防,以便长远控制。
一天后,还是在收到了刘盛休同样顺利拿下南召的消息时,聂士成才向吴军满人舒保摊了牌,说出了自军此次北上的目标并非开封而是洛阳,同时要求舒保继续担任自军先锋,假意攻打襄城,掩护自军主力的真正行动。
“聂兄弟,我是满人,你不怕我卖了你?”舒保很坦白的向聂士成问道:“如果我把消息秘密告诉给托明阿,你这次奇袭洛阳的计划恐怕就得泡汤。”
“舒兄弟,和你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是什么为人我还不清楚?”聂士成回答更坦白,又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妹夫吴大帅也有交代,说我军的真正行动计划不必对你隐瞒,他信得过你。”
舒保的眼中泪花闪烁,半晌才说道:“聂兄弟,你放心,那怕是我最信任的木拉奇,我也不会告诉他。”
“拜托了。”聂士成拍拍舒保的肩膀,先是交代了让舒保军担任佯攻任务的计划,然后才又说道:“我军的真正目标被乱党军队发现后,乱党军队肯定会全力反攻,你首当其冲,千万小心。情况不对,马上撤回叶县。”
“不!”舒保断然拒绝,说道:“我不回叶县,我的骑兵多,我打游击,骚扰乱党军队的粮道,让他们不敢全力反扑叶县和南阳。”
聂士成憨厚一笑,又拍了拍舒保的肩膀,说道:“我妹夫绝不会亏待了你。”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吴超越和聂士成对舒保的诚恳态度换来了所期望的效果,在舒保的率领下,吴军虚兵北上襄城之后,毫不犹豫的向城外的清军据点发起了进攻,成功摆出了扫荡外围据点为吴军主力攻打襄城开辟道路的假象。同时几个被清军收买的舒保军满人士卒也向敌人报告,说是自军担任的任务就是为聂士成主力开路,还有替吴军探听许州清军的虚实情况,彻底骗过了河南清军。
上当受骗的托明阿果然集兵于许州重镇,同时在城外修筑了大量防御工事准备迎接吴军进攻,还有开封的清军也是不敢乱动,同样是全力深挖壕高筑墙,还针对吴军的攻城特点大修羊马墙保护城墙。而与此同时,聂士成也不着痕迹派遣了一路偏师西进,配合刘盛休攻打鲁山。
被清军重视不够的鲁山县城很快就被吴军偏师攻克,结果也不出阎敬铭所料,此前很少遭到战火波及的鲁山城中果然储藏有不少粮食。聂士成闻报没有迟疑,一边命令刘盛休继续攻打宝丰,一边又在夜间秘密分兵,又给刘盛休派去了一支援军,全力争取迅速拿下宝丰。
还在收到宝丰告急的消息后,正在许州严阵以待的托明阿才嗅出了一丝异味,很是奇怪的自言自语道:“怎么宝丰那边也告急了?吴逆贼军到底在干什么?”
关键时刻,运气站到了站到了老实人聂士成一边,很得托明阿信任的惠成斩钉截铁说道:“声西击东!明攻宝丰,不过是诱我们分兵西线,如果我们中计,贼军主力绝对是继续向着许州来!甚至乘机和我们打野战!我们绝不能上当!”
分析了一下,已经在野战中被吴军打怕了的托明阿认可了惠成的这个分析,点了点头,说道:“是不能上当,吴贼偏师喜欢打那些小县城就让他们打去,让那些小县城的守军多替我们消耗一些贼军弹药也不错。”(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碰上硬茬
攻打宝丰小县的城池时,吴军偏师刘盛休部出人意料的遭到了顽强抵抗,连续发起两次攻城都没能取得胜利。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进展不顺的原因是吴军碰上了一个能人知县杜嘉善,颇通兵法,懂得如何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抵御吴军进攻,境内又有海南知府丁浩的族人组建的一支团练比较能打,在守城战事给杜嘉善帮上了大忙。而吴军吃亏在军队有些疲惫,重武器不足,所以受到了些挫折。
时间就是生命,如果不能迅速拿下宝丰,清军一旦醒过味来立即调兵增援洛阳,吴军在攻打洛阳坚城必然要付出更大代价,甚至可能导致奇袭洛阳的目标落空。知道这些道理,老实人聂士成一手带出来的憨厚部下刘盛休也发了狠,干脆来了一个亲自上阵率军发起蚁附攻城,重新激励起了吴军将士的士气斗志。
枪林弹雨中,斗志再度昂扬的吴军将士前仆后继,终于还是冲上了宝丰城墙,与守城团练展开近身白刃战,虽说老丁家组建的宝丰团练还算有点胆量,敢和吴军将士打刺刀见红的白刃战,无奈却招架不住吴军的近战利器苦味酸手雷,几个首领先后被吴军手雷炸死之后,丁家团练终于还是土崩瓦解。最后宝丰知县杜嘉善自杀殉职,吴军偏师则在付出了近三百人的死伤后胜利光复宝丰,成功达成了一天之内拿下宝丰的既定目标,为吴军主力进兵汝州打开了道路。
兵贵神速,刚收到偏师得手的消息,聂士成留下两千军队保护叶县重地之后,立即率领吴军主力向西开拔,急行军大步杀向汝州。而事情到了这一步,英兰坡和托明阿等满清河南高官也终于明白自己上了吴军恶当,逆贼吴超越的帮凶大舅子聂士成这次不上来打开封找英兰坡报刺杀之仇,而是攻打与开封同样重要的河南重镇洛阳,进而威逼满清朝廷目前唯一能收得上钱粮的山西大后方。
发现上当的英兰坡当场瘫倒在了巡抚衙门的大堂上,象打摆子一样的颤抖了许久后,才突然带着哭腔吼叫了起来,“快给洛阳知府和洛阳副将杨飞雄传令,叫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给本官守住洛阳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本官马上就派援军给他,马上就给洛阳派援军!”
“还有,给汝州知州舒亨颐去文,叫他无论如何都要给本官顶住吴贼军队十天!顶住了十天,他就算丢了汝州本官也会替他向朝廷求情!如果连十天都顶不住,那怕少一天,本官也要奏请朝廷抄他的家,灭他的门,把他全家发配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歇斯底里的大吼完了,还是在逼着河北镇总兵崇安立即率军西进救援洛阳后,英兰坡才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向旁边的河南布政使沈葆桢问道:“幼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象刚好有钦差大臣正在洛阳查办知府任桂吧?”
“抚台大人没有记错。”和吴超越有点渊源的沈葆桢答道:“御史刘毓楠奏劾任桂和副将杨飞雄擅杀治下百姓,朝廷以内阁学士张之万为钦差查办此案,目前张大人正在洛阳调查,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结果。”
英兰坡的脸拉得比驴还长了,先是骂了一句刘毓楠添乱,然后又赶紧求神拜佛,祷告道:“苍天保佑,但愿还没查出什么眉目,但愿任桂和杨飞雄这两个蠢货还在任上主持城防,也但愿张之万别犯煳涂,在这个紧要关口摘了任桂的顶子,害得洛阳群龙无首,只能是任由吴逆贼军宰割!”
…………
如果能知道此时此刻的洛阳城中情况,可怜的英兰坡英抚台肯定要彻底绝望,因为几乎同一时间的洛阳城内…………
“钦差大人,下官认罪,下官为了杀人灭口,故意没报刑部批准就直接杀了李书声,我认罪,我自首!请钦差大人立即把下官打入囚车,押往京城治罪!”
突然冲进了钦差行辕,之前一直狡辩顽抗的洛阳知府任桂任府台扑通一声跪倒在查案钦差张之万的脚下,声泪具下,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坦白了自己的所犯罪行,磕头如捣蒜一样的哀求张之万立即把他拿下,装进囚车押往京城治罪。
调查对象突然自首坦白,功德圆满的钦差大臣张之万却是苦笑连连,说道:“任府台,你到底是良心发现,还是知道吴贼要来打洛阳,怕承担守土之责?为了赶紧逃命宁愿去京城坐牢?”
“下官是良心发现,是良心发现。”任桂赶紧答道:“自从冤杀了良民李书声之后,下官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时时刻刻被良知折磨,今天下官实在是忍不住了,所以才自己跑来钦差大人你面前自首,请钦差大人你立即把罪员打入囚车,押到京城交部议罪!”
“但是任大人,现在正是你立功赎罪的机会啊?”张之万慢悠悠的说道:“吴逆贼军攻打汝州,威逼洛阳,河南重镇洛阳城危在旦夕,你如果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率领洛阳军民百姓抗击贼军,待杀退了吴逆贼军之后,你就算有什么过失,朝廷也会以功折罪,对你从轻发落甚至不予追究了啊?”
“钦差大人恕罪,下官能吃几碗饭自己心里清楚。”任桂哭丧着脸说道:“下官知道我没那个本事挡得住吴贼大军,更知道我顶不住吴贼攻城,所以下官就不敢再连累洛阳的父老乡亲了。下官情愿服罪,情愿服罪。”
说罢,任桂连连磕头,就好象真的良心发现一样。结果就在这时候,门外却又传来了洛阳府副将杨飞雄求见的消息,张之万点了点头同意接见,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别又是来主动自首的吧?”
张之万很快就发现自己误会了好人,虽说张之万来洛阳查案之后,杨飞雄一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在私底下还没搞小动作逼自己收手,这次进来时也是神色匆匆,然而开口说的话却是,“末将杨飞雄,拜见钦差大人,末将找任知府禀报紧急军情,但听说任知府来了这里,所以末将就追到了这里。失礼之处,请钦差大人海涵。”
“什么军情这么紧急?”张之万赶紧问道。
“刚收到的消息,汝州州城已经被吴逆贼军攻破了。”杨飞雄沉声答道。
“怎么可能?吴逆贼军前天傍晚才抵达汝州城下,怎么这会就有消息说被攻破了?”张之万大惊问道。
“暂时不清楚原因,只是听说好象是有贼人在城中作乱,接应了吴贼进城。”杨飞雄如实回答道。
张之万目瞪口呆的时候,任桂却是在一旁杀猪一样的惨叫,再次哀求张之万立即把他打入囚车押往京城议罪。张之万听得心烦,也索性就遂了任桂的愿,喝令随行武贲把任桂摘去顶戴,然而就在任桂欢天喜地的道谢时,张之万却又喝道:“暂时打入大牢,待本官查清楚他的其他罪行,然后再押往京城治罪!”
“钦差大人,你……,你好狠啊!我不认罪了,不认罪了,我要继续当知府,我要带着洛阳军民和吴逆贼军血战到底!”
没理会任桂的哀嚎,张之万只是命令武贲把任桂押走,然后才揉着耳朵苦笑道:“耳朵终于安静了,也不错,起码不用担心这个废物临阵倒戈,打开城门向吴逆贼军投降。”
“钦差大人说得极是。”杨飞雄开口,语气不善的说道:“恕末将提醒你一句,钦差大人你虽然有临机专断之权,有权把任知府拿下,但是他进了大牢之后,守卫洛阳的千钧重担,可就要由你来挑了。”
“我又没说我不挑。”张之万耸耸肩膀,说道:“烦请杨将军派人传令,召集洛阳其他文武官员来本官行辕开会,商议守城之责。”
杨飞雄毫不犹豫的应诺,立即就转身出去传令,张之万则冲着他的背影又问了一句,“杨将军,差点忘了问你一句,你现在手里有多少兵力?”
“绿营兵九百六十三人。”杨飞雄头也不回的答道:“李锡祺李县令手里有团练一千六百余人,另外城外有刘定敷的团练两千二百人,目前驻扎在龙门镇。收到汝州沦陷的消息后,末将已经派快马去叫他回城商议,估计马上就能到。”
“还有,孟津那边还有两个哨的绿营兵可以调动。不过那两个哨都不满员,一个哨只有六十五人,一个哨只有七十二人。”
尽管杨飞雄很不给面子的没有回头回答,可张之万听了之后,反倒露出了一些笑容,还转向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帮手堂弟,向杨飞雄的背影一努嘴,问道:“怎么看?”
张之万的堂弟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生得颇英俊,听了张之万的问题后,堂弟也马上就答道:“靠得住,脾气虽然臭点,但是到了守城时,肯定是兄长你的好帮手。”
张之万点点头,同样认为洛阳清军主将(清代洛阳未设总兵)杨飞雄虽然毛病很多,可是在战场是个靠得住的角。然后张之万才向堂弟笑道:“我最靠得住的人还是你,多亏了今年我是会试的同考官,逼得你只能回避罢考,又恰好拉着你来当查案帮手,否则的话,刚才我还真没底气摘去任桂的顶子,挑起守洛阳这个千钧重担。”
“兄长,亏你还有脸说这个话。”堂弟很有些气愤的说道:“我准备了那么多年,正准备在会试中大展身手,你要死不死偏偏也是考官,误我前程!”
“我不管。”张之万哈哈一笑,说道:“谁叫你是我堂弟,又有帮办军务和指挥作战的经验,这时候吴贼大军压境,我不叫你帮忙守城叫谁去?”
“但兄长你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堂弟苦笑说道:“这么大一个洛阳城,官军兵不满千,团练加在一起也不到四千人,你叫我怎么帮你抵御吴贼的洋枪洋炮?”
“想想办法。”张之万鼓励道:“只要稍微能稳住几天,开封、怀庆、许州和山西的救兵肯定就能先后赶到,到时候我们就有希望守住城池了。”
“恐怕很难。”堂弟摇头,说道:“吴贼扬言攻打开封,调虎离山骗得英抚台调走洛阳守主力,乘机奇袭洛阳,肯定进兵十分神速,现在汝州又飞快沦陷,吴贼主将只要不傻,就绝对不会浪费时间打扫战场,肯定会只留少许军队善后,然后主力全速北上,快得话明天正午,慢的话也绝对不会超过明天傍晚,就能兵临洛阳城下。”
“就一点都没有了?”张之万赶紧追问道。
“唯一的办法,应该就是用缓兵之计,暂时拖住吴逆贼军的北上脚步。”堂弟答道。
…………
好人有好报,吴军主力之所以能够神速拿下汝州,又是沾了太平军的光汝州规模最大的团练叫连庄社,连庄社的首领叫李瞻,举人出身,甚得汝州知州舒亨熙的信任,吴军主力刀指汝州时,李瞻所部团练便被舒亨熙在第一时间叫到了城里帮助守城。
但是很可惜,舒亨熙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举人出身的李瞻竟然是一个脑后生反骨的货,不但早就怀有勃勃野心,还曾经和太平军的盟友捻军张乐行见过面,暗中与捻军缔结有秘密盟约(真实人物及事件)。看到已经和捻军、太平军化干戈为玉帛的吴军兵临汝州城下,贪图荣华富贵贪得快要发疯的李瞻当然也没客气,马上就派人暗中联络聂士成请献城池,又在夜间悄悄打开城门迎接吴军入城,帮助吴军神速拿下了汝州。
不过李瞻也还算讲点良心,汝州知州舒亨熙被吴军将士擒获之后,李瞻也跑到了聂士成的面前为舒亨熙求情,假惺惺的表示愿意用自己的献城之功换舒亨熙全家不死。同时还算识时务的舒亨熙同样选择了投降,和李瞻一起变成了吴超越的帮凶走狗,事件最后以皆大欢喜的局面结束。
被张之万的堂弟料中,成功拿下汝州后,聂士成果然只留一部分兵马打扫善后,马上又亲自领着吴军主力北上,马不停蹄的往洛阳这边杀来,并在拿下汝州的当天傍晚就越过了临汝镇,驻扎在了洛阳府最南端的白沙镇旁边,驻守白沙镇的团练首领董南乡也没敢做任何抵抗,刚看到吴军先锋抵达,马上就带着所部团练百余人放下武器投降。
不顾行军疲惫和天色已晚,憨厚过人的聂士成又专门派人进白沙镇去张榜安民,同时也顺便向主动投降的白沙镇团练首领董南乡了解前方敌情。结果令聂士成意想不到的是,董南乡竟然说清军早有暗中调动,此前已经秘密调来了两支清军增援洛阳,并且早早就好了守城准备。
“聂将军,其实官军早在你们开始打宝丰的时候,就已经怀疑你们是冲着洛阳来了。”
董南乡振振有辞的说道:“钦差张大人为了预防万一,就马上拿了他的钦差关防,从怀庆和陕州(三门峡)借来了两支官军,让他们赶来洛阳这边增援。怀庆的兵马四天前就已经到的,陕州的官军是前天到的。这事虽然官府尽量隐瞒,但动静太大,所以我们很多洛阳团练都知道。”
“有多少兵力?”聂士成赶紧问道。
“不知道。”董南乡摇头,然后又说道:“对了,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小的听说那两支官军没进城,被钦差张大人安排了埋伏在城外的什么地方,只等聂将军你们的军队一到,就突然杀出杀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么重要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聂士成的参谋长邵彦赶紧问道。
“小人的小舅子苏五,是在龙门镇那边当团练,两天……,哦不,三天,三天前。”董南乡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三天前,我小舅子在的那支团练秘密送了一批酒肉上山,交给了埋伏在山上的官军。昨天我去龙门镇拜见刘定敷刘练总听命的时候,我小舅子闲聊时对我说了这件事,不过究竟是把酒肉送上那座山,我小舅子没敢说。”
对董南乡提供的重要情报十分重视,为了谨慎起见,聂士成和邵彦便立即拿来了洛阳地图查看,结果也很快发现,洛阳城外确实有地方非常适合埋伏奇兵偷袭吴军龙门山!那一带群山连绵,峰高林密,同时区域广大,清军把伏兵部署在龙门山,既可以在吴军进兵时发起攻击,也可以随时在吴军攻打洛阳城或休息过夜时,突然往吴军背后捅上一刀!
“攻打洛阳之前,必须严密搜索龙门山,经过龙门镇的时候,也必须小心山的伏兵。”聂士成和邵彦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也谁都没有注意到,董南乡已经悄悄低下了头,眼中还尽是得意光芒。
为了争取时间,在白沙镇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才刚到清晨,聂士成和邵彦便又率领着疲态已露的吴军将士大步北上,急匆匆赶往洛阳,连中途经过的彭婆镇都过多理会,只是派人进镇探察了一番和张榜安民,然后马上在地势开阔不容易遭到伏击的彭婆镇东渡伊水,准备取道伊水西岸向洛阳进兵。同时为了谨慎起见,聂士成自然多派斥候侦察对岸动静不提。
越怕越见鬼,吴军渡河期间,龙门镇那边的竟然主动派出了一支团练队伍,向正处于半渡阶段的吴军主力发起进攻,然后吴军将士虽然只用了一通排枪就把这支团练打跑,可这支团练却跑到了远处重新整队后,竟然又跑来勾引吴军开枪。
见此情景,聂士成和邵彦当然是心中一起大疑,都暗暗说道:“难道真有埋伏,想诱我们出兵追击,把我们引进伏击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空城妙计
让聂士成和邵彦觉得不对劲的还在后面,连横扫中原的捻军骑兵和声名远播的太平军都不敢和吴军打野战杠正面,洛阳清军竟然还舍不得放弃城南的龙门镇,仍然在只有一道土围子保护的龙门镇内留下了一支团练驻守,并没有拱手把龙门镇送给吴军。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龙门镇里有多少敌人吴军不知道,但是没关系,那怕把自愿前来助战的汝州团练李瞻部刨除在外,仅是聂士成带到洛阳战场的吴军主力也有八千之众,装备精良并且还带有全世界目前最先进的后装线膛炮,轰平龙门镇易如反掌。然而在是否攻下龙门镇扫除城外清军的问题上,聂士成和邵彦却犹豫了。
让聂士成和邵彦犹豫的是龙门镇旁边的龙门山,如果清军真的在城外布置有伏兵,那伏兵肯定就是藏在龙门山里,吴军强攻事实上并没有守卫必要的龙门镇清军,说不定就会落入清军圈套。
但不打又不行,龙门镇正好卡在吴军进兵洛阳的道路咽喉上,即便步军马兵可以绕开龙门镇北上,吴军的辎重粮队和炮兵队伍也非得从龙门镇旁经过,性格稳重的聂士成当然不能冒这个险。所以盘算再三之后,聂士成还是咬了咬牙,道:“打!先拿下龙门镇再说,也乘机试探一下龙门山里是否真的有乱党伏兵!”
使者招降被龙门镇团练拒绝后,吴军的进攻正式展开,为了防范随时可能杀出的清军伏兵,聂士成只能是牛刀杀鸡,先在阵地两翼部署了军队严密龙门山区,然后才对龙门镇展开炮击,还很小心的对龙门小镇足足炮火准备了一个小时,最后才派军队攻坚作战。
出乎聂士成和邵彦的预料,想象中的苦战并没有出现,龙门镇的团练只是躲着破土围子的背后开了一通枪,用榆门做的土炮打了几炮,然后就马上弃镇而走,打开土围子的东北两门直接逃进了龙门山区,还一边跑一边冲着戴着白色冠缨的吴军将士大骂,“白帽贼,有种就来追!到山上来决一死战!白帽贼!”
被激怒的吴军将士也果真追进了龙门山区,然而进山之后吴军将士又很快就发现上了当他们基本上不认识路,龙门镇团练却是在山林中如鱼得水,有机会开冷枪偷袭吴军,没机会就往深山里钻,吴军将士再是如何的穷追勐赶,也很难追得上基本都是这块山林里长大的龙门镇团练,吃了地理上的大亏。
消息报告到了聂士成的面前后,聂士成很果断下令停止追赶,收兵归队,扔下基本上被轰成一片废墟的龙门镇继续北上。在此期间,给聂士成当参谋的邵彦也曾向镇中居民打听清军的伏兵情况,得到的答复却是五花八门,或是说清军早有埋伏,或是说从没看到过清军增援,还有的则是说不止两支清军已经赶到了洛阳参与守城,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鱼目混珠,泥沙俱下,让邵彦根本搞不懂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敌情不明,性格稳重的聂士成也只好采取保守策略,没敢把营地设置在地势开阔的洛阳南门城外,选择了在远离龙门山区的洛阳西南角背靠洛水立营。同时采纳邵彦的建议,一边排出斥候哨马侦察周边情况,一边从李瞻的汝州团练中挑选出了一些熟悉附近地形的士兵,让他们化装成本地百姓进山侦察,搜寻清军伏兵的埋伏地点。
与此同时,才收到吴军远离龙门山立营的消息,张之万和张之洞这对狼狈为奸的堂兄弟就知道他们的虚张声势之计已经得手了,顿时就笑得一个比一个更开心了。此前不看好此事的杨雄飞、刘定敷和李锡祺等清军文武却是个个张口结舌,都惊讶说道:“真上当了?吴贼就那么蠢,真以为我们有什么伏兵?”
“不是蠢,是谨慎。”张之洞微笑说道:“吴贼千里远征而来,于洛阳情况一无所知,就算事前派有一些细作潜入洛阳城中刺探消息,也决计无法接触我军高层机密,我们密调援军在城外设伏这么重要的军情,吴贼细作刺探不到也合乎情理。情况不明,除非吴贼主帅是个粗鲁莽夫,否则就决计不敢掉以轻心,只能是谨慎为上。”
“我的卧龙小诸葛!”张之万一把勒住张之洞的脖子夸奖,又威逼道:“快说,接下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吴贼军队认定我们有恃无恐,不敢贸然发起攻城?”
“这还用说,当然是在晚上出兵骚扰了!”张之洞挣扎着说道:“快松手,把我勒死了,看谁给你出主意。”
张之万终于放开张之洞时,那边李锡祺忙问道:“孝达先生,你说出兵骚扰?难道你要那些逃进龙门山的团练出山打仗,他们行不?”
“我的那些团练不行。”洛阳团练总练官刘定敷也赶紧说道:“叫他们在山里和吴贼捉迷藏还行,让他们出山打仗,和吴贼军队正面硬拼,他们绝对不行。到时候如果他们被吴贼军队抓了舌头,让吴贼知道了山里虚实,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谁说要山里的团练出兵了?”张之洞翻翻白眼,微笑说道:“难道你们忘了,我们还有一条比较安全的路可以出兵骚扰吴贼营地?”
…………
是夜三更,夜深人静,当远来疲惫的吴军将士基本进入深层睡眠时,下游途经洛阳城下的洛河之上,突然悄悄驶来了几支民间小船,靠近吴军阵地之后就立即敲锣打鼓,大放鞭炮。惊得吴军营地内人喊马嘶,将士纷纷起身准备迎战,聂士成也被惊得赶紧跳下了床,冲进大帐了解情况,结果却是聂士成前脚刚进帐,后脚营外的鼓声锣声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更过半时,洛阳清军又来了这么一手,故意制造声响惊扰吴军营地,吴军将士饱受其苦,聂士成也是叫苦不迭,不得不与邵彦对策。结果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邵彦为了营地安全,也只能是建议聂士成移营到洛阳东门外,在洛水北岸立足,凭借洛水防范清军伏兵突然偷袭吴军营地,多建哨楼监视敌情,封锁洛水不给敌人故技重施的机会。
就这样,在明知道时间比黄金更加宝贵的情况下,不敢弄险的聂士成只能是以安全第一,在第二天把宝贵的时间用在转移营地和建设哨楼的无用功上,还有就是多派细作进山搜寻,侦察敌人动静。
聂士成下了一步蠢棋,龙门山里只有一支担任疑兵任务的洛阳团练,并没有任何清军伏兵,吴军细作进山搜查当然是说什么也找不到,同时因为李瞻带来的汝州团练实力太差的缘故,进山搜查的汝州团练还在洛阳团练的偷袭下接连死伤,也彻底误导了吴军决策层的判断,不敢断定被杀和失踪的汝州团练到底是死于龙门镇团练之手,还是清军伏兵干的好事。
洛阳本地百姓提供的消息也坑苦了聂士成,在张之洞未雨绸缪的安排下,清军已有援军到来并且埋伏在洛阳城外的假消息,早就在清军士卒和洛阳团练的有意散播下在民间传开,无意中当了死间的洛阳百姓把消息报告到聂士成面前后,自然又混淆了吴军的视听。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也混乱了吴军的判断,虽说明清之时洛阳城的地位已经大为下降,但好歹是千年名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目前已经被降为府城的洛阳城仍然还有一道残破不堪的土围子外郭张之洞也故意没让清军放弃这道一推就倒的破烂外郭,仍然分出了宝贵兵力驻守,同时还故意允许居住在外郭之内的城下町百姓任意出入外郭,摆出了一副有恃无恐的假象。
痛苦的抉择放到了聂士成的面前,明知道京城乱党的援军肯定正在日夜兼程的向洛阳赶来,继续浪费时间肯定会增加攻城难度,甚至可能导致奇袭洛阳的计划彻底失败。可是敌情不明,传说中埋伏在城外的清军伏兵死活找不到,要想让聂士成下定决心不管不顾的全力攻城,难度的确不小。
“是赌上一把,不惜代价的全力攻城?还是谨慎起见,只拿一半的力量攻城,留下一半的军力保护营地,防范敌人伏兵?这么做,如果因为力量不足导致攻城失败怎么办?那岂不是让弟兄们白白死伤?”
死活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又有意外出现第二天晚上,巡逻哨探的吴军游骑在夜间巡逻时,无意中抓到了一个出城北上的清军信使,从他身上搜出了张之万写给京城乱党的奏折,连人带书一起送到了聂士成面前。
张之万写给京城乱党的奏折一度让聂士成欢喜万分奏折上,张之万声称洛阳城中清军兵不满千,团练也不过三四千人,且弹药匮乏,守城器械乏善可陈,说是清军援军如果不能在吴军攻城前赶到洛阳,那么洛阳就很可能被吴军一战而下,自己也就只剩下以身殉国的唯一选择。所以在奏折的最后,张之万还干脆直接明说这有可能就是自己的遗折。
与大喜过望的聂士成相反,邵彦看完折子后却是满肚子狐疑,向聂士成问道:“功亭,你有没有发现这件事有点奇怪?如果张之万那个乱党真要上这道折子,为什么不在我们兵临城下之前就送走,非要在我们已经杀到洛阳城下时才冒险送出?他就不怕运气不好,被我们半路拦截,知道了他的虚实底细?”
聂士成只是性格憨厚,人却不笨,被邵彦这么一提醒后,聂士成也很快醒过味来,惊讶问道:“难道说,你怀疑张之万是故意让我们截到他的这道奏折?”
“有这个可能。”邵彦点头,又稍微盘算了一下后,邵彦提议道:“仔细审问那个信使,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脚很快暴露,虽说那个清军信使一口咬定他是直隶人张之万的亲随武贲,然而他的浓重河南口音却彻底露出了破绽。发现破绽的邵彦再下令严刑拷打后,那信使也很快就说了实话其实他只是孟津县曾钊派来和洛阳联系的孟津衙役,被张之万强派出城送折子,又说他如果在半路上被吴军拦截,就必须冒充是张之万的亲随,事成之后给予重赏。
差点中计的聂士成又惊又怒,赶紧又拷问城内情况时,也这才发现张之万的阴狠之处这个信使竟然是个洛阳城里只呆了一个白天的外人,送信来到洛阳后,一直都被留在张之万的钦差行辕里没能出门,所以不管吴军如何拷打,这个倒霉信使也无法向吴军交代关于洛阳敌情的一字半句。
“狗乱党,太狡猾了!”
聂士成气得破口大骂,可是又无可奈何,同时又更加对洛阳城里的敌人情况摸不着头脑。而彻底被带到了阴沟里去的邵彦更惨,以至于还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张之万这么做,难道是在故意诱我们攻城?”
是夜,聂士成和邵彦都彻夜未眠,大眼瞪小眼的枯坐到了天亮,还是在天色微明之时,两眼熬得通红的聂士成才向邵彦问道:“彦先生,怎么办?是先扫荡外郭,还是直接攻城?”
玩大脑实在玩不过十二岁就能出版诗文集的张之洞,邵彦也只好给聂士成出了一个馊主意,迟疑着说道:“先清扫外郭吧,开辟出攻城道路,然后再见机行事。”
聂士成采纳了邵彦的馊主意,吴军将士也又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打扫外围,推倒洛阳东门建春门外的破土围子打开攻城,夷平建春门外的房屋街道,建立攻城阵地,没有急着向其实完全不堪一击的洛阳城发起进攻。
也是凑巧,恰好就在当天下午,孟津那边传来清军喜讯,说是怀庆派出的援军已经赶到孟津渡口的黄河北岸开始渡河,除非吴军出兵拦截,否则第二天肯定就能赶到洛阳助战。张之万闻报大喜,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向洛阳文武公布,洛阳众官欢唿雀跃,欣喜若狂,无不钦佩张家兄弟的空城妙计,终于骗过了吴军等到了援军到来。
只有张之洞保持冷静,仔细盘算了许久之后,张之洞还对张之万说道:“兄长,谨慎起见,不能让这支援军直接南下进洛阳助战,只能让他们南下到安乐寨就立营驻扎,深沟高垒只守不战。”
欢唿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惊讶看想张之洞时,张之万也很惊奇的问道:“贤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能暴露我们的空城虚实。”张之洞答道:“如果我们的援军不惜代价的直接南下洛阳,那么吴贼必然明白上当,就会抢在我们的大股援军赶到之前全力攻城,到时候我们仍然还处于下风,仍然还没有把握能守得住洛阳。”
说罢,张之洞又转向洛阳众文武,沉声说道:“各位大人,还有各位将军,我知道你们都盼着援军早些赶来救援,但你们别忘了,因为事前准备不足,怀庆方面给我们只派来了两千六百援军,这点援军就算进了洛阳城,也照样挡不住装备着洋枪洋炮的吴逆贼军,反倒会暴露我们其实不堪一击的真实情况。”
“与其如此。”张之洞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倒不如来一个虚则虚之,故意不急着让怀庆援军南下进城助战,让他们暂时驻扎在北面二十多里外的安乐寨立营。如此一来,吴逆贼军肯定会益发认定我们守备完善,城中兵力充足,更加不敢轻易发起全力攻城,不但可以让我们获得等到强力增援的机会,说不定还会心生怯意,不战而走!”
如果张之洞是在没有建立自己威信说这番话,那么洛阳文武肯定会大骂张之洞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黄口小儿胡言乱语。但是没办法,张之洞这几天的表现已经彻底折服了洛阳的清军文武,所以此刻不但没人敢说了一个不字,沉默了许久后,此前一直十分敌视张家兄弟的洛阳副将杨飞雄还带头说道:“说得对,我支持这么办!反正怀庆那边的援军进了城也帮不上多少忙,还有可能被吴贼在路上拦截,倒不如让他们驻扎在城外远处,牵制恐吓吴贼军队,让他们彻底摸不清楚我们的虚实!”
曾经深恨张家兄弟入骨的杨飞雄都这么信任张之洞了,洛阳的其他文武当然也全都点头,认为张之洞的冒险办法反而最为妥当。而张之万苦思了许久后,也终于亲自提笔给率军来援的怀庆副将戴膺写了一道公文,以钦差身份命令他驻军安乐寨,不得直接南下洛阳,又安排了孟津县为怀庆援军提供粮草军需。
还是在张之万派遣可靠信使把公文送走之后,张之洞才又说道:“我们的危险还没有完全过去,如果吴贼那边也收到了怀庆援军即将赶到的消息,说不定就会狗急跳墙,连夜发起攻城,在我们的怀庆援军赶到安乐寨立营彻底迷惑敌人之前,我们还有危险。”
“那怎么办?”张之万赶紧问道:“怎么才能再稳住吴贼一天?”
张之洞笑了,笑得还非常轻松和开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是敌人太狡猾
吴军的细作也还算给力,到了傍晚时分时,聂士成和邵彦就已经收到了清军援军正在孟津渡河的消息,本就承受着巨大压力的聂士成和邵彦也顿时感觉肩上压力更加巨大,益发相信洛阳城坚固难打。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还有让聂士成和邵彦意外的事,天才刚黑,正当他们在商议如何应对明天要从孟津杀来的清军援军时,设在城外高处的吴军了望哨突然来报,说是他们在天快要黑时,用望远镜看到洛阳城中有一支带着白色冠缨的军队出现,北上去了洛阳北门安喜门的方向。
“看清楚没有?真戴着白帽?”
邵彦向吴军哨兵追问,得到了确认之后,邵彦的脸色开始严峻了,转向聂士成说道:“功亭,今天晚上怕是会有动静,乱党军队恐怕要打劫营的主意。”
聂士成也落入了张之洞的圈套,点了点头后,聂士成立即吩咐道:“在安喜门那边加派双倍斥候和暗哨,多备鼓锣,一有异常,立即报警。另外给李永的值夜军队传令,敌人今天晚上有可能装扮成我们的模样偷袭我军营地,发现敌情,只许守卫营地,不许出营交战,以免乱党军队混水摸鱼。”
被张之洞料中,发现洛阳清军有可能出城偷袭之后,聂士成和邵彦果然没敢打连夜攻城的主意,老老实实的只坚守营地,严密防备。而为了更进一步迷惑和误导吴军判断,三更时分时,一支假扮成吴军的清军士兵还真的摸出了安喜门佯装去偷袭吴军营地,同时在路上故意惊动吴军斥候,诱使吴军敲响鼓锣报警,然后又假装偷袭失败,顺理成章的全部撤回洛阳城内。
“吴贼可以晕头转向了。”张之洞很是得意的说道:“发现我们真的出城偷袭,吴贼就是打破脑袋也决计不会想到这只是我们的虚张声势,只会认为我们真的兵力强盛,不但足以守城,还有余力发起偷袭。今天晚上,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看看怀表见时间已是凌晨两点过半,吴军此时出兵来勐攻洛阳几乎已经是毫无可能,张之万倒也点了点头,认可堂弟今夜已经安全的判断。然后张之万才问道:“明天呢?如果吴贼明天早上发起攻城怎么办?吴贼军队这几天可没上山砍伐树木,肯定准备好了大量的攻城武器,稍微准备一下就可以发起攻城。”
“兄长,如果你是吴贼主帅,明天你还敢来攻城?”张之洞很奇怪的反问道:“龙门山里有我们的伏兵,从孟津南下的援军明天之内随时可能赶到洛阳增援,我们城里的守军兵力不但充足,甚至还敢出城偷袭吴贼的营地,设计引诱吴贼军队强攻洛阳城。如果换成了你是吴贼主帅,在这么严峻的形势面前,你还敢不顾一切的强攻洛阳城?”
仔细盘算了片刻后,张之万哑然失笑,道:“忘了站在吴贼的立场考虑了,如果我是聂士成那个贼子,在你小子摆出这个**阵面前,除非我有把握能在同时应对伏兵和援军的情况下,一战攻克洛阳城,否则我绝不敢冒这个险。”
更让张之万和洛阳守军文武狂喜万分的还在后面,天色微明时,一个化装成普通百姓的清军信使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洛阳城下,给洛阳清军带来了开封援军已经在昨天抵达巩县的天大喜讯。张之万和杨飞雄等人狂喜欢唿,张之洞却是十分冷静的向信使问道:“来了几个信使,有没有被吴贼军队抓到?”
“我们来了三个人。”信使如实答道:“为了不给吴贼一锅端,我们是分三路行动,我走的是洛水南岸,另外两个兄弟走的是北岸。”
“好!”张之洞鼓掌,喜道:“虽然有些对不起冒险给我们送信的弟兄,但还是希望他们被吴贼斥候抓到,让吴贼也知道我们的大队援军明天之内就能杀到他们背后了。”
言罢,张之洞又赶紧建议张之万赶紧把开封援军已经抵达巩县的好消息公诸于众,借以鼓舞守城军民的士气。张之万应诺,刚要怕人传令时,不曾想却又有一个斥候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门来,喘着粗气大喊道:“张大人,吴贼出兵了!吴贼出兵来攻城了!”
刚才还欢腾万分的清军指挥部突然鸦雀无声,只有正在喝茶的洛阳知县李锡祺手中茶碗落地,发出破裂声响。张口结舌之余,张之万很快回过神来,赶紧喝问道:“看清楚没有?是不是真来攻城?!”
“看清楚了,吴逆贼军不但出动了几十门火炮,还带着大量的攻城器械。”
斥候喘着粗气的回答让张之万彻底傻眼,也让聪明过人张之洞难得晕头转向一把,惊叫道:“怎么可能?我的空城计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破绽啊?”
没人能够回答张之洞提出的问题,有的只是全都赶紧随着张之万匆匆登城,一边亲临现场了解情况,一边匆匆组织军队登城作战。结果到得昨天已经被吴军开辟为攻城战场的建春门城楼后,不用举起望远镜,张家兄弟和李锡祺、杨飞雄等人就已经清楚看到,远处的吴军营地方向,的确正有一支规模庞大的吴军队伍正在向着建春门这边赶来,白帽如雪,如同一条雄壮的白色巨龙。
“只能是执行备用战术了。”张之万脸色阴郁,赶紧又亲自写了一道公文,以钦差身份命令怀庆援军戴膺部放弃驻扎安乐寨的原订计划,全速直接赶来洛阳增援。
还是到了吴军排兵布阵时,张之洞才发现自己的空城计应该还没有被吴军识破为了防范突然从龙门山杀出的清军伏兵,吴军特意分出一千兵力守卫洛水桥梁,不给清军伏兵直捣吴军侧翼的机会。同时吴军的一千多骑兵也被抽出了两个营,安排在了洛阳城东北角,用于防范随时可能赶来的清军援军。
然而越是这样,张之洞就越是稀里煳涂,越是想不通一个问题明明已经上当了,甚至都很可能已经知道自军的援军主力就要抵达了,聂士成怎么还敢来强攻在他看来应该防御完善的洛阳城?难道聂士成的实力就真这么强劲吗?抛除防范城外清军的军队,还有留守营地和守卫火炮的炮兵营,再不算上根本派不上多少用场的汝州团练,聂士成手里能够用来攻城的吴军队伍,最多只有四千来人啊?
“难道是来武力试探?”张之洞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也在心里祷告道:“苍天保佑,但愿只是来试探,这样我们只要打得顽强点,表现强硬点,就有可能逼迫吴贼主动退兵。”
只是在护送父亲灵柩回乡安葬路过湖北时远远看见过吴军营地的张之洞又很快发现,吴军那怕只是武力试探,洛阳守军其实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排列好了进攻阵形后,六十余门吴军轻重火炮立即开炮轰鸣,第一轮炮击就轻松轰塌了明朝洪武年间修建的建春门城楼,城楼崩塌发出巨响,此前只是和捻军打过几个小仗的洛阳清军和团练也个个开始脸色发白,压根不敢去想象自己被吴军炮弹直接轰中的惨状。
更可怕的还是吴军的苦味酸开花炮弹和携带着苦味酸炸弹的康格里夫火箭,爆炸威力大得清军不敢相信就算了,炸开后还马上就是一片火海,烧得被火焰引燃的清军将领士兵鬼哭狼嚎,满地打滚,也迅速引燃了城里的许多房屋院落,浓烟冲天,火头四起。
张之洞和清军主将杨飞雄一起被清军士兵按蹲在了箭垛背后,因为天空中不但随时有炮弹打来,地面上还有吴军的狙击手在不断的冷枪杀敌,守城的清军士兵只要敢露出脑袋,随时就有可能被一颗突然飞来的米尼弹击中。而更惨的是,清军守城用的火炮没开得几炮,才刚暴露炮位,没过多少时间,就已经被吴军的火炮和掷弹筒干掉,彻底变成了光挨大无法还手。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张之洞蹲坐在箭垛后脸色发青,不是怕,而是在自责,后悔当初没能在途经湖北时仔细了解吴军情况,更大骂自己的井底之蛙,以为给父亲帮办了几年的军务,带着军队打过一些镇压贵州苗民起义的战斗,就以为自己熟悉军事,还写了那么多的兵法心得,压根就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勐烈的火力,这么可怕的洋枪洋炮。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战斗,吴军只炮火准备了半个小时就发起了攻城,见吴军炮火停歇,张之洞心中也重新燃起了一些希望,建议杨飞雄立即依计行事,继续虚张声势恐吓吴军。结果因为耳膜几乎被爆炸声震破的缘故,张之洞大吼了好几遍,杨飞雄才听清楚他的意思,也马上命人在城内指定地点点燃狼烟,向城外的假伏兵发出信号。
出乎张之洞的预料,他这一招竟然没有收到任何的效果,看到城内信号后,尽管埋伏在龙门山的清军团练第一时间做出响应,又是敲鼓又是放炮的制造巨响,伪装杀出突袭的假象。然而吴军攻城将士却是脚步不停,丝毫不受影响的直接向着老旧的洛阳城墙杀来,在洛阳城下的壕沟上搭建起一架接一架的壕桥车,推着尖头木驴和抬着飞梯大步过壕。
还好,张之洞的第二招起到了一定作用,当吴军将士的飞梯大量搭上城头,同时尖头木驴下的吴军将士也奋力展开挖掘时,清军突然点燃了埋在城墙下方的地雷,黑火药地雷先后炸响间,吴军将士惨叫倒地不断,攻势顿减。
“好!”
先是重重一掌拍在箭垛上叫了声好,张之洞又赶紧透过箭垛小孔向远方张望时,却又大失所望的看到,吃了亏后的吴军不但没有半点后退的迹象,还又向城墙阵地投入了一个营的军队,补强攻势。同时城墙下的吴军将士在度过了突然受袭的慌乱期后,很快也回过神来,一边抢救伤者,一边重新开始蚁附挖掘,还有许多受了伤的吴军将士都不肯后撤,仍然咬牙重新投入战斗。
假伏兵没能骗得吴军分心,真地雷没能动摇吴军的攻城决心,迫于无奈,洛阳清军也只好和吴军展开真刀真枪的激战。结果到了这个时候,洛阳清军和团练战斗力低下的真面目也很快逐渐暴露,根本挡不住吴军精锐将士如狼似虎的冲击,逐渐开始有吴军将士冲上城墙,与清军士兵展开刺刀见血的白刃战。
此时此刻,张之洞留在城墙上纯粹已经是拖累,派人强行把张之洞架下城墙后,杨飞雄不但被迫立即投入预备队,还马上带上了自己的亲兵队承担救火补漏的重任,亲自上阵与吴军将士展开血战。
被强行架着穿过早已乱成一团的洛阳城内街道,来到清军指挥部见到了堂兄张之万后,张之洞第一时间到了张之万的面前请罪,坦然承认自己犯了轻敌错误,太过轻视了吴军的真正战斗力。张之万却是脸色平静的说道:“不怪你,是吴贼的军力太过强盛。如果不是你用计稳住了吴贼三天,洛阳城早就被吴贼攻破了。”
堂兄的安慰并没有让张之洞感动轻松,张之洞也一直都打破脑袋都不明白,吴军明明已经上当受骗,清军的增援已经两路赶来,聂士成为什么还要仅凭只能动用一半的军力强攻洛阳城?
怀庆援军及时赶到已经成了洛阳清军唯一的指望,也是靠着这点渺茫的希望,杨飞雄和刘定敷才能鼓舞起他们麾下的将士不断投入建春门阵地,拼死抵抗吴军进犯做困兽之斗。然而很可惜,武器装备方面的巨大差距注定了清军的垂死挣扎是徒劳无功,随着苦味酸手雷的不断炸响,吴军将士连继续挖掘城墙实施爆破都没有必要,直接就已经可以踏着飞梯大量冲上城墙,抢占了大片的城头阵地,逐渐奠定破城胜势。
脾气极臭却性格极顽强的杨飞雄不肯死心,又用出了张之洞事前布置的第三招,故意让吴军将士用撞木撞开了建春门的月城城门,把吴军将士诱入了建春门的月城之内,然后再度引燃事前埋在月城内的地雷,炸死炸伤了许多吴军将士。然而很可惜,清军这一手不但没能迫使吴军撤退,相反还彻底激怒了吴军将士,也逼得聂士成又向前方投入了一个营的兵力,再度补强攻势。
建春门防线摇摇欲坠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张之万的面前,张之万脸色铁青,却只能是提前做好建春门告破和吴军打巷战的准备。同时张之万又对张之洞吩咐道:“孝达,换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准备好马匹、干粮和路费,情况不对,就马上和我的武贲一起出西门去渑池,那里没有吴贼军队。”
“要走一起走!”
张之洞听出了张之万想要留下与洛阳共存亡的弦外之音,张之万却是无奈摇头,苦笑说道:“我是钦差,把洛阳知府任桂的顶子摘了以后,我就得担起洛阳的守土之责,如果我再弃城而走,就算可以活命,最轻也是发配新疆的下场,我受不了那样的污辱。”
“那我也留下,和你一起与洛阳共存亡!”张之洞大吼道。
“瞎说!”张之万呵斥道:“你有老婆孩子,又不必承担任何罪责,为什么要陪我一起白白送死!”
“我不管!你是我的兄长,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逃命!”
张家兄弟争执不下的时候,吴军的爆破组也已经用苦味酸炸药直接炸开了建春门的内城门,吴军将士蜂拥入城,清军凭借巷战工事殊事抵抗,却还是挡不住吴军的手雷攻坚战术,据点一个接一个的被吴军将士拔除。而更糟糕的是,清军副将杨飞雄还在激战中被流弹打死,只能是由刘定敷暂时挑起指挥重任,结果也造成了不少聪明的清军绿营兵乘机撒腿开熘,严重的动摇了守军的军心士气。
就连派不上多少用场的汝州团练都已经跟在吴军背后杀入城内,投降不杀的口号声也开始在洛阳城内回荡,见大势已去,清军士卒和洛阳团练也纷纷开始了投降和逃亡。洛阳知县李锡祺更是极不讲义气的马上在县衙门前打出了白旗,向吴军表示了投降诚意,还在向吴军投降后的第一时间派人给吴军将士带路,帮着吴军将士直捣张之万的钦差行辕,让吴军在巷战还在持续的情况下就冲进了清军指挥部,堵住了还在争执张家兄弟。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面对着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吴军将士,张之万的随从武贲不是逃命就是投降,张之万也措手不及,只能是赶紧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毒药,想要服毒自尽。张之洞却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张之万的手大吼,“兄长,你不能这么做!”
“放开!快放开我!”
争执中的张家兄弟被吴军将士直接踹翻,厚底军鞋踩到了张家兄弟身上后,张之洞也没了多余选择,只能是喊,“我们投降!”
顺便说一句,八国联军时,晚清老滑头张之洞一边在东南互保条约上签字,同意在慈禧和光绪被洋人干死后公推李鸿章为中国总统;一边送给岑春煊大批汉口生产的武器,出兵帮着岑春煊北上勤王…………
被押解到了吴军指挥官聂士成和邵彦的面前后,张之洞当然第一件事就是向聂士成问道:“聂将军,罪人我布置的空城计,你是怎么看破的?”
很奇怪的先是反问了张之洞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得知了大概经过之后,聂士成才笑道:“原来是你小子搞的鬼,把老子骗得还真够惨,害得老子前天晚上一晚上没睡觉,怕的就是洛阳城里守军太多,我的弟兄们优势不大死伤太多!”
骂了句脏话,聂士成才又微笑说道:“不过也算你厉害,不瞒你说,其实我直到打进了洛阳城里,都还在担心巷战推进不利,被你们的雄厚兵力阻拦,一直都没有识破你的空城计。”
“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攻城?”张之洞赶紧问道。
“我不发起攻城,怎么向我妹夫和全军将士交代?”聂士成答道:“我妹夫顶着被人骂任人唯亲的压力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这么多将士随着我千里跋涉来打洛阳城,我如果不尽最大努力打下洛阳城,怎么向我妹夫交代?怎么向我麾下的将士交代?”
张之洞彻底无语,半晌才喃喃说道:“不是我的敌人太狡猾,不是我的敌人太狡猾啊。”
更加打击张之洞的还在后面,聂士成又补充了一段话,“还有,其实你的空城计从一开始就没什么作用,我之所以耽搁了两天多时间才攻城,主要还是因为我的麾下将士太疲惫,我得让他们休息一下,也尽量多做些攻城准备。不然的话,别说你在龙门山里没有伏兵,就算真有,我也会在赶到洛阳第一天照打无误!”
张之洞更加张口结舌的时候,邵彦也跑出来打击张之洞,笑道:“知道不,我们吴大帅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时代不同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三十六计已经起不了多少的作用了。”
“如果什么虚张声势和空城计能起作用,那洋人还能只用一万多军队就打下北京城?现在这个时代,工业实力才是最重要,枪炮才是硬道理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最大弱点
打进洛阳并不代表河南战事宣告结束,早在巷战期间,怀庆参将戴膺率领着清军援军赶到洛阳城外时,吴军就被迫两线作战,让负责拦截的吴军骑兵和怀庆清军干了一仗。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战事没有任何悬念,和戴膺军交战的吴军将士既是骑兵装备又好,十分轻松的就把怀庆清军杀得狼狈北逃,只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没有北上预备队的吴军骑兵没有追击过远,给了怀庆清军崩溃后在孟津重新集结成军的机会。
更多的激战还在后面,打下洛阳城后,还没等吴军站稳脚步,河南河北镇总兵崇安也带着开封救兵杀到了洛阳近郊,所部又和吴军在洛阳城外干了一仗。虽说吴军再次取得胜利,开封清军却并没有因此放弃,只是撤退到了石桥集建立营地,等待其他地方的清军赶来增援。
再接着,陕州和泽州的清军救兵也先后赶到了洛阳战场,与开封清军崇安部汇为一股,再加上已经缓过气来的怀安清军,以及逃出城外的洛阳团练刘定敷军残部,洛阳战场上的清军数量迅速突破了万人之众,组成了一股不容吴军忽视的庞大军事力量。
与此同时,许州的托明阿也早已带着河南清军展开了疯狂反扑,勐攻紧扼吴军粮道的叶县小城,虽说叶县吴军在舒保军的帮助下,成功击退了托明阿的进攻。却苦于力量不足,同样无法彻底击败托明阿,托明阿军仍然象一条癞皮狗一样的游荡在叶县周边,频繁骚扰叶县吴军,还十分恶毒的在秋收将至驱逐城外百姓,捣毁即将收获的农田,不给吴军就地征粮补给的机会。
河南吴军推进过快造成的一些缺陷开始逐渐暴露,在根本来不及有力控制农村地方的情况下,河南吴军只能是一边应对清军威胁,一边镇压不肯臣服的乡下地主团练,借以确保钱粮赋税的征收,陷入了两线作战的窘境。而河南地方上的清军也打得十分聪明,知道正面干不过吴军,就尽量的避免与吴军正面交战,象一条条癞皮狗一样的游走于吴军控制地的周边,干扰吴军控制地的秋粮收割,妄图让吴军将士无粮过冬,被迫退走或从南方运粮北上,吴军频繁出兵与之交战,却每次都是打跑又来,白白浪费无法就地补给的宝贵弹药,收效始终不大。
除此之外,过于漫长的战线也注定了河南吴军难以互相增援,不能把力量集中于一点给清军以致命一击,处境十分尴尬。
察觉到这一危险后,聂士成倒是听取了邵彦的建议,亲自率军向河南清军的河桥集大营发起强攻,打算杀退河南清军主力后再掉过头来收拾后方敌人。结果经过了一番苦战过后,吴军主力倒是成功拿下了石桥集,打跑了崇安。然而不等河南吴军的主力缓口气,山西团练大臣徐继又带着他训练多年的山西团练主力来到了孟津,驻扎到了黄河北岸,重新对弹药消耗过大的河南吴军主力形成了巨大威胁。
这时,一直在努力读书学文的聂士成也醒过味来,发现满清军队是拿对付太平天国的办法对付自己,仗着人数优势,以一支数量足够的军队牵制住自己的主力,不求取胜只求缠住自己的主力,然后在偏师上做文章削弱自己,靠人力和物力的优势消耗自己无法就地补给的弹药,把自己拖进对河南吴军十分不利的消耗战。
在这样的情况下,聂士成最正确的选择当然是向吴超越求援,请求吴超越增兵****助自己补强因为战线过长而被摊薄的兵力。然而聂士成却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聂士成此前一直都是为吴超越负责北线安全,清楚湖北的北线情况,知道如果再从湖北北部抽调军队北上,那么湖北北部就会出现兵力无法维持漫长防线的情况,给捻军和安徽清军以可乘之机。同时湖北的钱粮和大冶那点工业能力,也很难支撑吴军在河南大量驻军,所以即便明知道妹夫还有武汉的直属兵团这支战略预备队可以调动,性格质朴的聂士成也不愿过于给吴超越增加负担。
与邵彦商量对策的时候,虽然邵彦也对这样的局面十分揪心,可同样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扭转这个局面。绞尽脑汁间,邵彦竟然还又给聂士成出了一个馊主意,说道:“要不找张之洞问一问如何?那小子可是天下知名的奇才,十二岁就能刊印书法集的神童,守洛阳时想出的鬼点子也没少给我们添麻烦,说不定能给我们想出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他刚投降过来,而且他的老婆孩子都还在直隶,能靠得住不?”聂士成有些担心。
“试一试吧。”邵彦建议道:“他如果真心愿意为我们效力,肯定能给我们出好点子,他如果怀有二心,我们不听不就是了?”
抱着姑且不妨一试的心态,聂士成还真找来了目前还被关在大牢里的张之洞求计,结果张之洞听完了邵彦介绍的吴军现在情况后,却是笑得前仰后合,大笑说道:“聂将军,早就听说你是个实诚人,但真没想到你能实诚到这地步,连长毛和捻匪都不如!你就不会动动脑筋,想想为什么周边的官军为什么不怕你?为什么敢骚扰你的军队?”
“为什么?”聂士成赶紧问道。
“就是你太老实,太死板,也太心善。”张之洞答道:“不知道因地制宜,随机应变的调整战术策略,所以周围的官军才敢欺负你。”
忠厚过人的聂士成还是不太明白张之洞的话,只能是改口问道:“那我应该如何随机应变?调整战术策略?”
张之洞犹豫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办,但我有个条件,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是我给你出的主意。我的家人目前还在直隶,我不能连累他们。”
“只要你办法有效,我不但绝不会说出去,还会想办法把你的家人接到湖北定居。”聂士成答道。
厚道人聂士成的承诺张之洞当然信得过,点了点头后,张之洞才答道:“聂将军,你周边的官军团练之所以敢骚扰你,原因有两个,第一是你太心善,不滥杀无辜,战术上又偏保守,出动出击的力度过小,周边的官军团练觉得后顾无忧,才敢和你对着干。”
“第二个原因就是官军的主力,有官军的主力在,河南地方的军队和团练就觉得有主心骨,出了事的时候有官军主力会出兵救援,所以才敢放胆和你做对。”
说到这,张之洞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对于这样的情况,只要来一个杀鸡儆猴,给你周边的地方官军和团练一点颜色看看,保管他们乖得象三孙子,就算不向你投降,也绝不敢随便招惹你!”
“那如何杀鸡儆猴?”聂士成赶紧又问道。
“随便挑一个敢和你过不去的县城或者团练,全力攻打。”张之洞答道:“打下之后,把他们的首领抄家灭门,全家杀光,手段越残酷越好,首级传示诸县,让那些敢和你做对的地方官和团练首领看一看和你对着干的下场!也让他们看一看,徐继、崇安和托明阿这些统兵大员敢不敢出兵救他们?!”
一向把军纪看得比生命更加重要的聂士成沉默了,倒是邵彦深以为然,怂恿道:“功亭,是个好办法,应该试一试,我们周边最可恶的就是孟津县令曾钊,不投降我们就算了,还仗着离乱党主力近和地理位置好,天天给我们找麻烦,把他干掉既可以杀鸡儆猴,也可以让周边的其他乱党军队看看,那怕只是隔着一条黄河,徐继也不敢出兵增援!”
聂士成盘算了许久,然后才迟疑着说道:“打下孟津之后,我们岂不是又要分兵驻守,更加拉长战线!”
“用不着分兵驻守!”邵彦和张之洞异口同声,“打下孟津,杀光曾钊全家,抢光粮食就撤退,把孟津甩给徐继当负担!”
“那我们岂不是和长毛捻匪一样了?”聂士成苦笑。
苦笑归苦笑,为了杀鸡给猴子看,聂士成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亲自率领着五千军队北上攻打孟津,孟津知县曾钊闻报魂飞魄散,赶紧一边组织麾下的乌合之众守城,一边派人过河向徐继求援,结果徐继倒是一口答应肯定会出兵帮忙,事实上却是按兵不动,只是紧紧守住浮桥渡口,不肯派遣一兵一卒过江参战。
弹药还有一点库存的吴军主力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攻破了比洛阳更加老旧的孟津城,攻入城内大开杀戒,把此前频繁骚扰吴军控制地的几个孟津团练首领和他们的全家一起活埋,也把已经跪地投降的曾钊砍下脑袋,全家问斩。然后不但抢光了孟津县库的钱粮,还把孟津的老旧城墙给全部夷为平地,最后才大模大样的撤兵南下。
在此期间,很有自知之明的徐继始终在黄河北岸按兵不动,不管曾钊派出的使者如何磕头哀求,就是不肯出兵过河,眼睁睁的看着吴军拿下孟津,抢光钱粮扬长而去。结果消息传开后,看到了孟津这边血淋淋的教训,吴军控制地周边的地主团练和地方清军果然乖巧了许多,不但不敢再随便招惹吴军,还开始有人主动联络吴军请求通好。
河南吴军被动局面逐渐得到缓解的同时,京城里的政变集团也早就慌了手脚,因为一天不能夺回洛阳打跑聂士成,满清朝廷就一天不能撤走洛阳周边的清军主力,只能是象供养江南江北大营一样,天天把已经越收越少的钱粮往洛阳战场砸。同时吴军也随时可以越过黄河,杀入满清朝廷目前唯一稳定的钱粮来源地山西境内,把满清朝廷最可靠的大后方搅一个天翻地覆。
迫于无奈,政变集团只能是下诏英兰坡和徐继,命令他们合力进攻洛阳,与河南吴军在洛阳战场上打一场战略决战。然而帮着任山西巡抚努力维持山西不乱的徐继却拒绝从命,还上表抗辩,公然言道:“战无胜算!不战尚可保山西,战则山西必乱!”
不但劳苦功高的徐继拒绝从命,对满清朝廷忠心耿耿的英兰坡也反对冒这个险,同样上了抗辩折子表明态度,指出道:“河南之力一半用于吴贼,一半用于捻匪,已再无余力可用,战若不胜,河南必亡。且吴贼尚有武昌之兵安闲,大冶之军久置,绝无任何坐视聂贼一军独战河南山西官军之理,大战一开,吴贼定有援军北上,河南之军胜算更小。”
无比烦躁的把徐继和英兰坡几乎同时送来的抗辩折子摔在桌子上,鬼子六大吼了一句,“胆小如鼠!本王就不明白了,合两省之力围剿一支吴贼孤军,竟然还不敢打!要眼睁睁的看着吴贼孤军在洛阳盘踞,吞并我大清河南疆土!”
“应该是被吴贼的洋枪洋炮打怕了。”旁边的桂良很是无奈的说道:“也不能全怪他们贪生怕死,主要还是吴贼洋枪洋炮的确厉害,在天津剿长毛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就连长毛的精锐强兵都不敢和吴贼军队正面抗衡,更何况英兰坡和徐继?”
鬼子六板着脸不吭声,半晌才吼道:“弈山那边怎么还没消息?朝廷要他找到俄国人借兵借船打上海,他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消息?去道公文催一催,叫他快点!”
也是凑巧,恰好就在当天下午,胆小无能的满清黑龙江将军弈山终于还是派人送来了六百里加急,向满清朝廷奏报了向沙俄军队借调舰队攻打上海的情况,然而鬼子六满心欢喜的拿起折子仔细一看后,只看得一个开头,鬼子六的表情就比哭还难看了沙俄的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一口拒绝了打上海。
穆拉维约夫不是傻子,上海目前在英法两国的战略利益中有多重要穆拉维约夫早就一清二楚,穆拉维约夫要是敢为了满清朝廷得罪英法两国,那么或许用不着英法两国出手,目前的沙俄皇帝亚山大二世就能宰了他!
不过穆拉维约夫也没完全拒绝出兵帮满清朝廷对付吴超越,还通过弈山给满清朝廷指出了十分重要的一点,吴军之所以能在战场上横扫清军,最关键的原因并不是吴军的战术和武器,而是吴超越经营多年的大冶工业基地!
同时穆拉维约夫还明白告诉满清朝廷,假如满清朝廷能够干掉吴超越的大冶工业基地,让吴军失去稳定的枪支弹药来源,那么等于就是抄了吴超越的老窝,满清朝廷不但能够迅速稳住阵脚,还可以凭借向西方列强敞开出售的武器弹药反败为胜,干掉吴超越这个比吴三桂更加猖獗横行的满清史上最大逆贼!
最后,穆拉维约夫又通过弈山知会满清朝廷,沙俄的远东舰队可以南下帮清军干掉吴超越的大冶工业基地,甚至可以承担主要作战任务,也只要满清朝廷答应一个小小的条件就可以这么办割让山海关以北、大兴安岭以东的土地给沙俄帝国。
倒吸了一口凉气过后,鬼子六当然不敢在这么大的事情上擅自做主,也不顾天色已然微黑,马上进宫见到了慈安和慈禧,向她们双手呈上了弈山刚送来的折子,请示她们的意思。
慈安的反应让鬼子六颇有些意外,看完了弈山的折子后,慈安马上破口大骂沙俄的无耻贪婪,竟然连野猪皮家族兴旺发达的老地盘都想抢注意不是老家,野猪皮家族的老家通古斯早就被《瑷珲条约》割让出去了,为了拉着沙俄打吴超越和太平军,满清朝廷也已经答应承认了。
与慈安的态度截然相反,曾经两次把辽东割让出去全靠列强干涉才逼着日俄还回来的慈禧却是陷入了深思,盘算了许久之后,慈禧还向鬼子六问道:“老六,俄国人说只要拿下吴贼那个什么大冶基地就能扭转局势,是真的吗?”
“臣弟也不太懂。”鬼子六如实答道:“但是从地方上的奏报来看,吴超越逆贼的确十分重视大冶那个地方,派遣了重兵驻守,那里的文武官员,也都是吴贼最信任的心腹走狗。”
“那就派人去仔细调查一下那个大冶工业基地的情况,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重要。”慈禧声音温柔的说道:“如果真的把那里夷为平地就能扭转天下局势,那么俄国人提出的条件,也不是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慈安突然提高了声音,愤怒说道:“谁敢答应把关外土地割让给俄国老毛子,哀家要他全家的命!包括你,兰儿妹妹!”
慈禧和鬼子六惊讶去看慈安,见慈安的愤怒神情不似作伪,慈禧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姐,妹妹我只是说可以商量,意思是和俄国人讨价还价,没说割让关外土地啊?”
“讨价还价也不行,关外的土地,不能再让一尺一寸!”慈安怒喝,又直接说道:“今天我也给你们搁下句明白话,关于关外的事,先皇留有遗诏在我这里,绝不能再让半分!谁要是敢再割让关外土地,哀家要他脑袋!”
提到咸丰大帝留下的遗诏,慈禧的眼中先是闪过了异样光芒,然后才说道:“妹妹明白了,姐姐放心,小妹绝不敢再提这件事。”
“明白就好!”慈安还是有些生气,又冲鬼子六喝道:“老六,明白回绝俄国老毛子的无耻要求!再派人仔细调查那个什么大冶基地,如果真对吴贼来说那么重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干掉那里!”
鬼子六唯唯诺诺的答应,心里却连珠叫苦,暗道:“我们自己动手夷平大冶工业基地?皇嫂你也太看得起我们的军队了,那里可是吴贼控制地的腹地,没洋人的舰队帮忙,我们怎么可能干得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