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清君侧
三月初三的傍晚,顺利回到了湖北省城之后,吴超越当然是在第一时间召集了赵烈文、阎敬铭、黄胜、邵彦和张德坚等绝对心腹召开会议,讨论下一步的对策。而与此同时,省城驻军和吴军水师也已经全部进入了戒备状态,吴军老将钱威亲自率领吴超越的直属兵团进驻城内接管城防,吴大赛的亲兵营则严密保护由湖北巡抚衙门改建而成的五省总督府,禁止一切人等出入。
也用不着多余的废话,光是看吴超越这幅准备开打的架势,赵烈文和阎敬铭等人就都知道肯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架势,聚集期间谁都没问吴超越为什么会提前返回湖北,全都等待吴超越开口说话。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吴超越才拿出了两宫皇太后联名发布的密诏,让一干帮凶走狗知道慈安和慈禧已经与自己翻脸。
满清朝廷的奴化政策的确做得十分成功,即便都是吴超越的绝对心腹,陡然看到了其实绝对合法的满清朝廷诏书说要逮捕吴超越,被满清奴化政策洗脑比较严重的阎敬铭、邵彦和张德坚三人难免都有些脸上变色,早就看出吴超越存有异心的赵烈文和读洋书出身的黄胜一起不动声色,同时花老狐狸留给吴超越的帮凶戴文节也是神情镇定,似乎对此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过了许久后,阎敬铭才首先开口,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两宫皇太后不但要抓慰亭你,肯定还要抓肃中堂和载王爷他们,彻底罢黜先皇留下的八大顾命大臣,联手控制朝廷大权。”
“这是唯一的解释。”擅长分析情报的张德坚也说道:“肃中堂和载王爷他们绝不可能答应对制台大人你下手,制台大人你也绝不会容许肃中堂他们被夺权,所以对制台大人你下手的同时,京城和热河那边也肯定会有大动静,所以估计要不几天,我们就能收到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了。”
“诸位,那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吴超越阴声问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动束手就擒?还是奋起反抗?”
在场的帮凶走狗没有一个不在肚子里大骂吴超越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你丫真有那么忠心,那把崇恩抓回来干什么?又让你的嫡系军队戒严做什么?
“当然不能束手就擒。”老帮凶赵烈文替吴超越做了一个台阶,朗声说道:“慰亭你这些年来为朝廷东征西讨,北上勤王南下平叛,为朝廷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两宫皇太后自毁长城,无缘无故的下诏擒拿于你,你凭什么要束手就擒?”
“惠甫此言,正是我的心声。”吴超越也装模作样的说道:“我是直到现在就不明白,两宫皇太后为什么要下这样的诏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在她们的面前进了谗言?”
“慰亭,直接反了算了!”黄胜一拍桌子,大吼道:“率军起义!推翻昏庸无道的满人朝廷,建立民主自由的新中国,做中国的华盛顿!做中国的新皇帝!”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吴超越的脸上,吴超越也环视众人表情,见几个帮凶虽然没有开口支持黄胜的提议,却也没有任何的慌张恐惧之色,心里便也大概有了底,知道自己真的如果决定起事,这些帮凶就算心有顾忌,也一定会选择先跟自己走。再然后,吴超越才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反,我能有今天全拜大清朝廷所赐,举兵谋反,天下人必然会唾骂我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是不能反。”赵烈文也说道:“且不说大清朝廷的余威尚存,士绅军民仍然心向朝廷,单是举兵造反就师出无名。因为一道没有经过军机处明发天下的密诏就与朝廷兵戈相见,天下人都会认为慰亭是恩将仇报,篡权窃国的乱臣贼子,甚至还会怀疑这道密诏是慰亭你自己伪造了用来造反的借口,很难争取到天下人心。”
“我也觉得不能反。”阎敬铭也开了口,说道:“目前朝廷还是以载王爷和肃中堂为首的顾命大臣主政,这些年来载王爷和肃中堂对吴制台是什么态度,那怕是瞎子聋子都知道。起兵造他们的反,别说是天下人不答应,就是湖广军队的将士都会觉得吴制台是在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但如果肃中堂他们出了事怎么办?”邵彦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说道:“刚才丹初先生你和石朋都说过,两宫皇太后既然能对慰亭下手,就一定会同时对肃中堂他们下手。倘若肃中堂他们一时不慎,出了什么意外身陷囹圄,甚至命丧黄泉,那么慰亭从此在朝廷孤立无援不说,两宫皇太后如果再通过她们组建的军机处颁布明诏罢免慰亭,甚至直接下诏赐死,那慰亭又如何处置?”
“载王爷和肃中堂他们是先皇临终时亲自任命的托孤大臣,这一点天下皆知。”
阎敬铭冷冷说道:“倘若两宫皇太后无缘无故的抓捕杀害他们,又自建军机窃取皇权,那她们就是牝鸡司晨,公然违反大清朝廷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铁律!胆敢党附她们的,也都是违背先皇遗诏与大清祖制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如果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说到这,阎敬铭故意顿了一顿,众人也都明白阎敬铭接下来想说什么,只是都不开口把这个机会留给了吴超越。结果吴超越也没辜负一干帮凶走狗的良苦用心,立即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道:“那我就起兵清君侧!”
“对!清君侧!靖国难!”赵烈文大力点头,嘴角也尽是狞笑。
“清君侧!靖国难!”阎敬铭恶狠狠说道:“诛灭朝中奸臣,拨乱反正,还大权于当今天子与先皇亲封的顾命大臣!”
“清君侧!靖国难!挽救我大清江山!”
吴超越又是一声大吼,在场众人会意,整齐答道:“清君侧!靖国难!救我大清江山!”
统一了厚颜无耻到了极点的造反口径之后,吴超越这才交代了自己在返回湖北路上盘算的行动计划,决定一边整军备战,一边做好一切争取舆论和道义高地的准备,只等确认了肃顺等人遭遇不幸的消息后,就立即知会西方列强的驻华公使,宣称北京为非法政权,组建武汉临时政府发号司令,与慈安、慈禧等人争夺其他地方的控制权。同时立即知会吴老买办、周腾虎、杨文定和冯三保等人,告知情况变化,让他们做好起兵应变准备。
还是在赵烈文和阎敬铭等人迫不及待的提笔做书拟文的时候,基本没怎么说话的戴文节才突然开口,对吴超越说道:“慰亭,你好象忘了告诉肃中堂他们湖广发生的事了。”
一拍额头,吴超越这才发现自己千算万算,惟独忘记了计算肃顺集团在政变中取得胜利的可能虽然这是吴超越目前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讪笑着向戴文节道谢之后,吴超越又忙请戴文节做书,让肃顺知道自己被迫拿下崇恩的事,也让戴文节替自己明白告诉肃顺,倘若顾命大臣集团真遇到什么危险,自己立即起兵清君侧,打到京城救出肃顺!
戴文节应诺,先是提笔做书,然后等吴超越在书信上签名派人送出连夜之后,戴文节才又说道:“慰亭,其实我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肃中堂他们能够稳住局面,挫败两宫太后的夺权阴谋,不然的话,毓仲最担心的事就肯定会发生了。”
“花爷爷最担心什么?”吴超越明知故问。
“你造反,大清亡。”戴文节苦笑回答道:“毓仲在临终前曾经对我说过,你如果真是大清忠臣,那大清江山就定然有救,如若不然,大清必亡!”
吴超越沉默,半晌才说道:“能够决定这件大事的不是我,也不是肃中堂,是我和肃中堂的敌人。如果他们消停,别这么逼我和肃中堂,说句良心话,我就算想造反,也没那张脸。”
戴文节点了点头,也相信肃顺如果继续当权,吴超越就算想造反也拉不下那张脸皮。然后戴文节又悄悄的撇了撇嘴,暗道:“不过你也是希望被逼被迫吧?不然的话,连向肃中堂告警这样的大事也能忘了?毓仲和肃中堂指望靠放权给你拯救大清江山,还真是瞎了眼睛。”
是夜,吴超越的五省总督府后堂灯火彻夜未灭,不顾旅途疲惫,吴超越又连夜召见了钱威、王孚等直系兵团的主要将领,告诉他们京城很可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事,让他们替自己掌握好军队,做好迎接惊天巨变的准备。而钱威和王孚等人都是吴超越一手提拔的吴军老人,受吴超越的恩情最深,也与吴超越的利益荣辱与共,自然坚决领命,立誓支持吴超越迎接巨变。
此外,为了确保报警书信能够以最快速度送到上海,不给慈安和慈禧抢先动手的机会,吴超越又不惜以高价雇佣了一条英国蒸汽商船连夜前往上海送信,向吴老买办、周腾虎和邓嗣源等人交代应变计划。
同时也是为了谨慎起见,在拥有距离和交通优势的情况下,吴超越仍然是连夜派人携书前往四川,与杨文定和曹炎忠联络。除此之外,吴超越又派出多名信使连夜出动,知会聂士成、刘坤一、黄远龙(黄大傻)、王国才和萧启江等统兵在外的将领,让他们做好防范及战斗准备,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抢先动手的机会。
再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吴超越每天除了忙碌起兵准备外,再有就是心急如焚的等待京城消息,紧张得每天都只睡不到两个时辰。而与此同时,湖北省城里的文武官员和各国公使也敏感的嗅到了不安味道,不断到吴超越的面前来打听消息,吴超越则以镇压崇恩谋反为借口暂时搪塞,始终没有公布自己准备起兵的决定。虽然这么做完全就是掩耳盗铃,瞎子都看得出来湖北军队这几天的异常举动绝不是防范所谓的崇恩谋反那么简单。
六天之后的三月初十,在载入史册的这天正午,吴超越终于还是拿到了政变集团在京城公布的政变诏书抄本,也确认了顾命八大臣已经被捕的消息!然后吴超越不再任何迟疑,马上就下令召集了湖北省城中的所有文武官员,当众出示政变集团窃国篡权的罪行铁证,宣布绝不承认以鬼子六首的京城非法政权,并公然宣布决定率领五省军队起兵靖难,清君侧诛奸臣,还大权于顾命大臣集团。
让吴超越颇有些意外的是,面对着吴超越这一惊人决定,在场的文武官员不但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还就连在湖北地位仅次于吴超越的李卿谷都带头叫好,带头支持和拥护吴超越的靖难之举。被吴超越一手提拔到按察使位置上的卢慎徽还公然提议让在场众人歃血为盟,立誓支持吴超越起兵,并且获得了众多官员的响应。
“怎么就没一个忠臣?”吴超越抽空低声向赵烈文问道:“我还一直担心会有人跳出来反对,和我以死相拼,还叫吴大赛做了那么多准备。”
“你当他们傻啊?”赵烈文苦笑,低声说道:“这里前后左右都是你的亲兵,他们的亲人家眷也大都在中原唯一太平的湖北,反对你起兵,他们全家活不活了?”
说罢,赵烈文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再说了,长毛席卷东南,北进山东,你这个手握重兵的五省总督也决定起兵靖难,白痴都看得出来大清朝廷要完了。长毛又不得士绅之心,你等于就是他们最稳定最有力的大腿,他们不赶紧抱你的大腿,还去抱谁的?”
“还有,敢不敢和我打赌?他们中间肯定有人早就打听过你的生辰八字和你的祖坟埋在那里,看你有没有真龙天子的命。”
摇头苦笑之余,吴超越才发现自己这个大清忠良的确装得不太象,发现不要说自己的帮凶走狗早就看出自己存有反意,就连并非自己嫡系的湖北文武官员也早就猜出自己不安好心,早早就做好了支持自己造反起兵的心理准备。
不过嘛,也还算好,至少用不着吴超越的总督府里见血,同时在众多湖广两江文武官员支持之下,吴超越还很不好意思的当场给自己封了一个总理天下勤王兵马大元帅的官职,铸印封官,发布诏书,建立湖北临时政府,并决定颁发檄文,号召各省督抚率军加入自己的队伍,靖国难清君侧!
…………
很凑巧,恰好就在同一天,吴超越派往京城和肃顺联络的信使在直隶境内被严密戒备的清军抓获,又被清军用六百里加急在肃顺被处斩的同一天送到了京城,呈递到了已经正式垂帘听政的慈安和慈禧面前。结果在书信上看到崇恩失手和吴超越公然宣称要清君侧的情况后,知道形势有多危急的慈安和慈禧也没了办法,只能是赶紧派安德海去阻止行刑,打算留下肃顺这个还有利用价值的筹码,以便让吴超越的起兵之举师出无名。
然而很可惜,朋友们都知道因为惠老王爷和僧王爷的急切,肃顺的人头还是没能保住,同时和吴超越交好的载垣、端华也已经被绞死在了宗人府内,慈安和慈禧让他们出面制止吴超越起兵的美梦自然也就落了空。闻知了这一情况后,刚当上了女皇帝没几天的慈安和慈禧毫无办法,只能是赶紧召集以鬼子六为首的新军机处众臣商议对策。
还好,鬼子六等人对此情况也有一定心理准备,都安慰道:“两位太后勿忧,吴超越虽然扬言谋反,但他麾下的兵马大部分都是朝廷官军,治下文武官员也是朝廷此前任命的大清官员,就算吴超越真的存有异心,这些人也未必会跟他走。”
“届时,朝廷只需一道诏书明发天下,号召各地义士兴兵讨贼,湖广境内定然义师四起,周边省份的朝廷官军也会立即开赴湖北平叛,让吴超越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招架,然后朝廷再组织一支主力南下平叛,踏平湖北擒杀吴超越逆贼易如反掌!”
考虑到满清朝廷目前的窘迫处境,慈安和慈禧不敢就这么相信鬼子六等人的吹嘘,低声商议了几句之后,慈禧说道:“诸位卿家,哀家与东太后认为,对于此事,朝廷最好还是以安抚为上。各位爱卿可速拟两道圣旨,一道给吴健彰,封他为户部侍郎,召他携带家人立即来京。一道给杨文定,封他为体仁阁大学士,礼部尚书,也召他立即入京上任。”
知道慈禧是想用人质胁迫吴超越,鬼子六等人立即领旨,那边的慈安则轻声对慈禧说道:“妹妹,你的父亲和吴超越不是很有深交么?能不能利用这层关系,设法安抚住吴超越?”
慈禧摇头,答道:“很难,除非有个替罪羊,背起骗我们下密诏擒拿吴超越的黑锅。”(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共同开发
出于控制军队的需要,三月初十下午的接近晚饭时分,吴超越才在连牌匾都来不及更换的大元帅府里摆设宴席,召集直系兵团的重要将领钱威、王孚和徐来等人,还有鄂勇将领丁汝昌、彭玉麟、多隆阿和李续宾兄弟,与众将一起吃饭,也随便向他们介绍自己决定起兵清君侧的事。
早就听到传言说吴超越要这么做,湖北众将当然谁都没有过于惊讶,跟随吴超越多年的钱威和王孚等人也马上单膝跪下,立誓誓死追随吴超越,彭玉麟和李续宾兄弟等湘军老人和从太平军那边投降过来的丁汝昌也同样表明心迹,发誓永远追随吴超越,绝不背叛。惟有旗人将领多隆阿保持沉默,没有吭声表态支持,但也没跳起来要和吴超越拼命。拼也绝对拼不过,吴超越的亲兵队重点关照的就是他。
“多谢各位将军对我的不离不弃,都请起吧,你们放心,此事若成,我定不辜负你们其中任何一人!你们的荣华富贵,官职爵位,全部包在我的身上!”
许下重诺鼓励帮凶走狗放心为自己卖命之后,吴超越先是招唿众人起身,然后才转向了多隆阿,语气诚恳的说道:“多将军,我知道做为一个旗人,你肯定还难接受我这个决定,也肯定不想追随我起兵清君侧,和你的旗人同族刀兵相见,我不怪你。”
“所以,多将军,你如果能够理解我,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替朝廷拨乱反正,剪除朝中奸党,愿意留下,我对你也绝不相负,事成之后,我也肯定回报你以高官显爵。你如果不能理解我,怀疑我这么做是因为我自己想当皇帝,认为我是在谋反作乱,那你也可以随时离开,我派人送你出境,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多隆阿抬头,心情复杂的看了吴超越一眼,然后才说道:“吴制台,末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的确绝不愿意和其他的朝廷官军刀兵相见。可我又知道你决定清君侧没有做错,两宫皇太后勾结朝廷奸佞,破坏大清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又动用军队围攻先皇灵柩,抓捕先皇亲封的顾命大臣,我也恨不得食她们之肉,寝她们之皮!但是……。”
“但是什么?”吴超越追问道。
“但我担心吴大人你如果真的打到京城,会自己做皇帝。”多隆阿坦然说道:“如果真是那样,我帮着你兴兵讨逆,也就成了背叛朝廷和背叛旗人的无耻叛徒了,这点我绝对不能接受。”
“多将军,这点你就太小看我了。”吴超越语气更加诚恳的说道:“我如果真有反心,想造反当皇帝,又何必要打什么清君侧的旗号?现在直接就自立为帝不是更方便?多将军若是不信,明天我的靖难檄文就要明发天下,你可以看看我在檄文之上是否立誓绝不窥视帝位?”
“大人你真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
多隆阿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吴超越则是毫不犹豫,马上就发了一个又毒又重的誓,声称自己绝没有想当皇帝的心思,然后才又在肚子里说道:“我只是说不想当皇帝,可没说不想当国王、总统或者主席。”
听了吴超越的毒誓,多隆阿疑心稍解,但又问道:“吴制台,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旗人百姓?是顺者昌,逆者亡?还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味屠杀?”
吴超越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多将军,这样吧,我决定在明天或者后天就要派遣一支军队前往荆州,去和荆州将军绵洵联络,要求他率领荆州八旗驻军加入我的勤王队伍。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荆州八旗兵肯定不会接受我的命令,我们之间肯定只能是武力说话,到了那个时候,你可以亲眼看一看荆州八旗驻军是怎么做,我又是怎么做,然后你就知道答案了,可以不?”
问完了,吴超越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到时候,多将军你可以选择进荆州满城和旗人并肩作战,也可以乘船前往四川去投奔你的老上司都兴阿,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绝不会阻拦。”
盘算了一下,在的确十分好奇的情况下,多隆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先去荆州走一趟,然后再给大人你答复。”
说罢,多隆阿又主动请求交出手中的鄂勇兵权,吴超越也没拒绝,一边暂时收回多隆阿的兵权,一边亲自提笔给多隆阿写了一道通行令,让多隆阿可以在携带家眷的情况下任意进出武汉城,通过任何的吴军关卡。末了,吴超越又更加诚恳的说道:“多将军,你如果一定要走,不妨提前打个招唿,我派人给你安排车船舟马,也给你一笔路费。”
“多谢吴制台,末将倘若决心要走,定然提前知会,绝不做不辞而别之人。”多隆阿向吴超越单膝跪下,拱手道谢。
次日一早,咸丰十年的三月十一上午,吴超越的讨逆檄文正式颁布!在檄文上,吴超越数政变集团的三大罪恶,第一,违背咸丰遗诏,捕拿八大顾命大臣篡权夺政,惑乱朝纲!第二,两宫垂帘,违背满清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第三,纵兵围攻咸丰梓宫,刀枪伤及咸丰灵柩,罪在不赦!
檄文称慈安慈禧为祸国妖妇,列奕、奕、奕、僧格林沁、桂良、文祥与绵愉等人为乱臣贼首,号召天下豪杰群起讨伐,同时吴超越又自封兼任总理天下勤王讨逆兵马大元帅,要求各省督抚提镇及文武官员接受自己的号令指挥,聚集在自己的旗帜之下诛杀奸臣,清君侧救国难,拨乱反正还朝纲之清明!
除此之外,檄文上还有两条重要内容必须提及,第一就是吴超越发誓自己此举绝非窥视帝位,事成之后绝对会把政权归还给祺祥大帝,又说自己若违此誓,天下英雄可尽讨之,尽诛之!
第二条则是无耻奸计,吴超越声称说考虑到逆贼势大,鬼子六等乱臣贼子又拘禁祺祥于深宫,挟天子以令诸侯,各省督抚或有被其暂时蒙蔽者,或有被贼势所迫者,不得不暂时栖身逆贼帐下。讨逆大元吴大人通情达理,允许他们暂时伪装投敌留住有用之身,待时机成熟之时再与讨逆大军里应外合,大破贼逆!然后既绝不追究他们的从逆之举,也定然论功行赏,从重嘉奖!
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吴超越准许自己控制地之外的所有人可以暂时站在两宫太后和鬼子六那边,先保住小命,然后等吴军杀到时再倒戈起义,加入吴超越的讨逆大军。在不把外省官员逼到绝路的情况下,给他们留下一个骑墙观望的机会,最大限度的减轻吴军所承受的阻力和压力。
还别说,吴超越的这道檄文虽然虚伪无耻得让明眼人作呕,但列举的政变集团的三大罪行却是货真价实,无可辩驳,不但被许多人所接受,甚至就连吴超越那个正义感超强的丈母娘聂氏都坚决站在了女婿一边,鼓励吴超越放心讨逆勤王,一定要杀进朝廷里的乱臣贼子,也要求她的听话儿子聂士成坚决追随妹夫,与鬼子六集团的叛军血战到底!
听完了凶悍丈母娘的训话,吴超越又赶紧回到了大堂,大堂之上,英法美俄四国的公使都已经应邀到场,准备接受吴超越以满清外交部长身份宣布的对外公告。
“各位尊敬的公使先生,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们,我国京城之中发生了一次可耻的宫廷政变,以恭郡王爱新觉罗奕为首的政变集团,勾结违背我大清法律的两宫太后,武力逮捕了我国咸丰皇帝任命的辅政内阁成员,无耻窃取了我国朝廷权力,组建了一个卑鄙的非法政权。”
“现在,我谨以大清咸丰皇帝任命的总理各国事务大臣的身份,宣布北京目前的政权为非法无效,请求西方诸国断绝与他们的一切外交往来。并宣布组建以我为首的合法的临时清国政府,请求西方诸国予以承认。”
“做为回报,我组建的临时政府将无条件承认西元一八六零年三月二十日之前,我国前合法政府与西方各国签订的一切外交条约,并继承西元一八六零年三月二十日之前我国合法政府所承诺的对外赔款,承诺继续按期归还,如有延迟,则以我国前合法政府与你们所签订的条约之规定支付利息,直至全部归还完毕。”
“除此之外,我谨代表清国临时政府郑重承诺,我临时政府消灭清国京城的非法政权之后,将向西方诸国开放全部疆土,允许西方诸国商人及人民持护照自由游览、传教、经商及投资。并承诺引入西方先进之制度、文化及科技,逐步改革宪政,废除一切不合理之旧法,使我国成为正常之文明国家。”
和史上的孙大炮蒋委员长一样,即便心里不乐意,但是为了争取西方列强的支持和中立,吴超越却还是硬着头皮答应继承满清政府之前与西方列强签订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答应继续替咸丰大帝还钱,也主动做出了一些看似卖国的让步,表明自己绝不会伤害西方列强在华利益的态度和立场。
这样的表态还是收到了吴超越所希望的效果,见吴超越在外交照会上正式承诺继承条约及赔款,还有承诺全面开放中国市场,国内正被经济危机所困扰英国公使普鲁斯和美国公使华若翰马上就正式表态,答应替吴超越向本国政府转递照会,请示本国政府的态度。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则只是质疑了几句吴超越临时政府的合法性,就同样答应向国内报告和请示,还答应尽力说服国内承认吴超越所组建的临时政府。
最难缠的当然是胃口大得如同无底洞的沙俄公使伊格纳季耶夫,伊格纳季耶夫除了强烈质疑湖北临时政府的合法性之外,又向吴超越问道:“亲爱的吴,既然你代表贵国临时政府承诺继承西方各国与贵国前合法政府所有签订之条约,那么是否包括《瑷珲条约》?又是否能在《瑷珲条约》的基础之上,对我国与贵国的疆土划分做更进一步的调整?”
吴超越万分为难,因为《瑷珲条约》是黑龙江将军奕山在没有经过满清朝廷同意的情况下,私自与沙俄方面签订的卖国条约,把黑龙江以北大片疆土和吴超越好不容易请英法要回来的库页岛割让给了沙俄,满清朝廷之前一直没有承认,二鸦战争时伊格纳季耶夫以调和需要报酬为借口,要求满清朝廷承认这道条约,满清朝廷也正式下文同意通过谈判承认这个条约。
二鸦战争后,吴超越为了挽救这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宝贵土地,通过肃顺争取到了和沙俄谈判的机会,也一直借口没有获得满清朝廷的批准,始终没有松口答应承认《瑷珲条约》,伊格纳季耶夫对此一直表示强烈不满。这会吴超越如果再继续再断然拒绝,沙俄方面自然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在鬼子六那边。
当然也绝不能答应,吴超越背不起这个黑锅不说,伊格纳季耶夫还在话里留下了圈套,吴超越一旦答应就得被迫和伊格纳季耶夫重新谈判疆界划分,到时候伊格纳季耶夫自然会继续狮子大开口,逼着吴超越割让更多的土地。
还好,吴超越之前曾经考虑过一个折中方案,这会正好可以拿出来敷衍,所以稍一盘算后,吴超越很快就开口回答道:“尊敬的伊格纳季耶夫先生,十分抱歉,因为我国咸丰皇帝突然病逝,临终前并未下旨批准《瑷珲条约》,同时我国新皇帝祺祥皇帝也被非法政府拘押,我无法与祺祥皇帝取得联络,不知道他对《瑷珲条约》的态度,所以无法回答关于《瑷珲条约》的问题。”
“这么说,我就只能是到京城去问贵国的新皇帝了?”伊格纳季耶夫彬彬有礼的笑容中尽是狰狞。
“我认为没这个必要。”吴超越微笑回答道:“第一,我相信我组建的湖北临时政府,很快就能消灭京城里的非法政权,救出被非法政权关押的祺祥皇帝,直接向祺祥皇帝征求意见。第二,在此期间,关于《瑷珲条约》中所涉及到的土地,我有一个肯定会让伊格纳季耶夫先生你满意的提议。”
“哦,吴先生请说。”伊格纳季耶夫多少来了点兴趣。
“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吴超越抛出了一个后世名词,振振有辞的说道:“我建议,在我国临时政府消灭北京非法政权的这个期间,由贵我两国的政府及人民共同开发《瑷珲条约》所涉及之土地,待我国合法的临时政府取得胜利,正式接管我国主权之后,再通过外交谈判解决土地的归属权。”
“也就是说,《瑷珲条约》所涉及的土地,暂时由贵我两国共有了?”伊格纳季耶夫听明白了吴超越的意思。
“对。”吴超越点头,又说道:“当然,做为补偿,我国将向贵国支付因为内战而延误的谈判费用,以及贵国因为无法获得《瑷珲条约》所涉及之土地的完整主权的损失费用,我提议是每年十万两白银,由我国临时政府承担。”
“还有。”吴超越又补充道:“贵国在《瑷珲条约》所涉及之土地上进行的开发投资,倘若所涉土地将来在谈判中划归我国,我国政府也将予以全额退还。尊敬的伊格纳季耶夫先生,我这个提议,你非常满意吧?”
逼着奕山在《瑷珲条约》上签字之后,沙俄军队实际上早就霸占了所涉土地的,缺的也就是满清政府正式承认疆界划分而已。这会吴超越仅仅只是要求延迟谈判并没有断然拒绝,同时还答应每年补偿给沙俄十万两银子,这样的好事伊格纳季耶夫当然颇为动心。所以考虑了片刻之后,伊格纳季耶夫同样答应向国内征求意见,也接受吴超越的要求,承诺尽力说服国内承认吴超越的湖北临时政府为清国合法政权。
好不敷衍过关之后,吴超越也悄悄的松了口气,暗道:“每年十万两银子虽然心疼,但只要保住要回来的希望就行。穷时共同开发,达则自古以来,礼义廉就是没最后那个字,后清外交的手段,我也得学一学。”
和沙俄公使谈判受的气,吴超越当然发泄到了肯定不会听话的荆州将军绵老将军身上,就在同一天,吴超越便派遣了王孚率领以两条中型蒸汽炮船为作战主力的一支湖北水师西进,保护载有三千湖北军队的运兵船队,前往荆州向绵愉传令,以勤王讨逆大元帅的身份要求绵愉率领荆州八旗驻军加入自己麾下,北上讨伐鬼子六集团。
“我估计绵愉接受命令的可能很小,他如果断然拒绝,立即开炮攻城,武力拿下荆州满城!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投降者自决去留,愿意留下就乖乖交税纳粮,共赴国难!不愿留下的,允许他们携带个人财物滚回北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荆州之战(上)
打着一面白旗,领着四个旗人亲兵,在荆州守军和吴军水陆将士的万千道目光注视中,多隆阿缓缓走到了荆州满城东南门的公安门下,大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大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替天下讨逆勤王大元帅吴超越向荆州将军绵洵递交通牒。
多隆阿是自己要求亲自来执行这个任务的,尽管吴军西征主将王孚念在多年的交情份上,一再提醒他这个任务十分危险,那怕多隆阿是旗人也有可能被荆州八旗驻军当做叛徒处死,可多隆阿还是坚持要来,还直接对王孚说道:“我虽然是打虎儿人,但我也是旗人,满州正白旗人,这点谁也无法改变。”
“这个时候,叫我站在汉人的队伍里打满人,我心里实在难受,所以我一定得进去,和我们旗人站在一起,亲眼看一看你们究竟是怎么对待旗人,也尽力劝劝荆州满城里的旗人不要螳臂当车,接受吴制台的招降。”
王孚从多隆阿茫然的目光中看出了他内心的痛苦,也理解和明白这种痛苦,所以王孚没有要士卒动用武力强迫多隆阿留下,只是又说了一句,“礼堂,你如果一定要进去,我不拦你。但我必须提醒你两件事,一是战场上刀枪无眼,尤其是大炮更不长眼睛;第二是荆州这边情况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我担心就算我们的士卒可以对你手下留情,荆州城里的汉人百姓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你要考虑清楚。”
“我知道刀枪无眼,我就算死在了你们的枪下,也绝对不会怪你们。”多隆阿坦然回答,又疑惑问道:“你担心,荆州城里的汉人百姓不会放过我?为什么?”
“礼堂,你从没来过荆州,肯定不知道这里的汉人有多恨满人。”王孚苦笑说道:“我有个叔叔以前在荆州这边做过几年的生意,他对我说过荆州这边的事,在荆州城里,汉人能当街大喊打满贼杀满贼,汉人和满人三天两头打架,年年都能闹出人命案,荆州汉人恨满人入骨!这次我们如果真的要被迫对满城开炮,荆州西城的汉人百姓估计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报仇机会。”
“荆州的汉人为什么这么恨满人?”多隆阿疑惑问道。
“这里的满人欺负汉人欺负得太过份,地方官又时常偏袒满人,所以汉人当然恨了。”王孚如实答道。
多隆阿不相信荆州汉人和满人的矛盾能严重到这个地步,也没听王孚的一再好意劝说,坚持来到了荆州城下要求入城。还好,靠着正白旗旗人的身份,多隆阿和他的打虎儿亲兵很快就进到了荆州满城,也很快就被领到了老态龙钟的荆州将军绵洵面前。
“反贼!吴超越这个反贼!当初那个狗贼来荆州的时候,老夫就觉得他贼眉鼠眼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果然被老夫料中了!后悔啊,后悔啊,老夫当初为什么没有亲自一刀砍了他,给朝廷留下了这个祸患?反贼!狗蛮子!狗蛮子!反贼!”
大骂了吴超越许久之后,绵洵才想起询问多隆阿为什么能够来到这里,多隆阿则如实答道:“吴超越要我留下给他帮忙,但我拒绝了,念在以往的交情份上,他准我自寻出路。所以末将就来到了这里,希望能够为老将军你帮上什么忙。”
“忠臣啊!”绵洵感动得都有些想落泪,抹着眼角说道:“关键时刻,还是我们满人最可靠,还是我们满人最可靠。哦,对了还忘问了,多将军,你是正白旗的那个姓?世职是什么?”
“回绵军门,末将是唿尔拉特氏,没有世职,靠骑射考进的前锋营。”多隆阿答道。
多隆阿的如实回答让绵洵大失所望,很有些遗憾的说道:“原来是打虎儿人,不过也好,怎么都比汉蛮子可靠,怎么都比那些狗蛮子忠心。”
忍受不了绵洵的絮絮叨叨,旁边的绵洵副手荆州驻防左副都统锡龄阿接过话头,飞快向多隆阿问道:“多将军,吴超越派来了多少贼军?统兵将领是什么人?”
“水师五个营,两千五百人,主将是王孚,他也是全军主帅。”多隆阿也没客气,立即就回答道:“另外还有三千步兵,主将是李续宾和李续宜。”
“五千五百人。”锡龄阿松了口气,颇有些庆幸的说道:“还好,贼军数量不算太多,我们有希望守得住。”
“锡将军,千万别小看了这支军队。”多隆阿赶紧警告道:“吴超越派来的步兵中,有两个营装备了快射洋枪,战斗力很强。水师更是可怕,光是两条火轮船和两条风帆战船装备的火炮就超过了一百四十门,还全都是洋人的重炮。”
“一百四十门火炮就了不起了?”锡龄阿冷笑,得意说道:“我们城里也有的是火炮,反贼船队真敢靠近城墙,保管要不了三个时辰就能把他们全部打沉。”
“锡将军,吴超越的战船装备的是洋人重炮,炮火威力和我们大清的火炮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多隆阿赶紧又提醒锡龄阿千万不能轻敌,然后才又说道:“依我之见,你们不妨考虑一下……。”
“行了,不必多说了。”锡龄阿粗暴的打断多隆阿,又转向了旁边的绵洵,说道:“绵老将军,既然多将军忠心归来,又上过战场有作战经验,不妨让他率领一支旗兵助守城内隔墙,防备汉蛮子作乱。”
对多隆阿并不是十分放心的绵洵一听叫好,马上答应,又对多隆阿叮嘱道:“多将军,对那些狗蛮子千万别手软,只要他们敢乘机作乱,马上杀!杀!”
从没来过荆州的多隆阿不知道什么是隔墙,问起情况时才知道,原来荆州城的东城和西城之间修筑了一道稍微矮于城墙的隔离墙,专门用来隔离荆州城里的汉人。绵洵和锡龄阿等荆州将领收到省城生变的消息后,也马上加强了对隔离墙的守卫,专门安排了一支军队守卫。
出于对满清朝廷的忠心,多隆阿提出想留在第一线给绵洵和锡龄阿等人充当参谋,然而绵洵和锡龄阿却都对刚从吴超越那边反正归来的多隆阿不够放心,坚持要把多隆阿派往容易防范的隔墙阵地。多隆阿无奈,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也马上在锡龄阿的安排下,领着自己的四个打虎儿亲兵去隔墙阵地报到,接受编制划归。
才刚上到隔墙顶端,多隆阿和他的亲兵就都被西城那边的景象吓了一大跳隔墙西面大片房舍已然被夷为了一片平地,废墟上尸体横七竖八,男女老少都有,场面凄惨得就好象已经经过战事一样。多隆阿大奇,忙向领路的荆州旗兵问道:“出什么事了?这里怎么这样?”
“绵老将军他们怕汉蛮子乘乱攻打满城,下令把隔墙附近的房子先推了,住在这里的汉蛮子反抗,所以就这样了。”
荆州旗兵轻描淡写的回答让多隆阿彻底无语,不明白绵洵和锡龄阿等人是脑袋进水还是反应过度情况都已经这么危急了,竟然还这么欺压残杀同住一个城里的汉人?
更让多隆阿无语的还在后面,当他被领到负责值守隔墙的荆州驻防协领萨宾图面前时,萨宾图把一个哨刚由闲散旗人组建的新军交给他后,竟然还对他说道:“千万别手软,看到汉蛮子靠近隔墙就马上开枪放箭,有多少杀多少!”
看看远处街道上密集的汉人百姓,见他们大都衣衫褴褛带着大小包裹席地而坐,似乎就是房屋被毁的城内百姓,多隆阿很有些疑惑的问道:“靠近就杀?他们如果想回家拿点东西怎么办?”
“照杀无误!”萨宾图想都不想就脱口回答,又拍着多隆阿的肩膀说道:“你是刚来荆州,不知道荆州这些狗蛮子有多可恨,不过没关系,多呆几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多隆阿不知道荆州城里的汉人百姓有多可恨,当天驻守在隔墙之上,多隆阿只是亲眼看到,隔墙上的旗兵只要一看到汉人靠近隔墙,马上就开枪开火杀人。多隆阿还听到荆州西城那边不时传来枪声,一问原因时,才知道是守卫西城的八旗士兵在开枪射杀试图靠近城门或城墙的汉人百姓。多隆阿对此万般无奈,也这才发现王孚的警告绝不是恐吓城破之后,就算是吴军士兵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荆州城里的汉人百姓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上午九点,见荆州城里的八旗军队到了通牒的最后时限仍然还没有开城投降,吴军水师的四大主力战船曾国藩号、花沙纳号和忠诚号、仁义号便直接开到了荆州满城南面的长江水面之上,准备以炮火轰击荆州满城。同时李续宾兄弟也带着三千吴军步兵进逼荆州满城正东的镇流门,准备发起攻城。
然而即便如此,吴军西征主帅王孚却还是给了荆州八旗驻军最后一个机会,再一次派遣使者手打白旗到公安门下招降,要求满城驻军立即开城投降。可是回答吴军将士的,却是城墙上的八旗士兵对吴军使者开枪射击,还有城上火炮抢先对吴军战船开炮轰击。
仁至义尽到了这个地步,荆州的八旗驻军竟然还不领情,还敢主动对船坚炮利的吴军水师抢先开炮。愤怒之下,王孚也不再迟疑,马上就大吼道:“打旗号,开火!”
吴军水师的新旗舰曾国藩号首先开炮,打响了吴军肃清境内满清残余力量的第一枪,唿啸飞出的第一发炮弹也准确命中了公安门的城楼,轰塌了小半座城楼仍然去势未消,又轰进城中,直接轰塌了一家满人住户的房顶。
万万没有想到吴军水师的火炮威力竟然能恐怖到这地步,荆州城墙上的八旗士兵当然是惊唿不断,大唿小叫不绝,然而他们却也很快又发现这还只是开始,真正的地狱还在后面。因为,吴军水师的另外三条主力战船也先后开火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吴军四大主力战船以钟摆法连续开炮,以每分钟四发炮弹的节奏,不断把三十二磅重的实心炮弹轰入荆州满城之中,轰上满城城头,可怜的公安门城楼不到十分钟就被彻底轰塌,城上女墙迅速的坍塌崩裂,城里的八旗满人也不断的鬼哭狼嚎,在街道上奔走避弹不断。
更加恐怖的还在后面,火炮轰击的间歇中,吴军水师还动用了改进型的康格里夫火箭轰击城内,携带苦味酸炸药的康格里夫火箭飞进城中炸开间,满清旗人两百多年前从汉人手中强行抢来的房屋宅院也迅速升起了火头,火势汹汹,水泼不灭,浓烟冲天数十丈。
镇流门这边的情况也是大同小异,在李续宾兄弟的指挥下,吴军火炮一边重点关照镇流门上那座着名的宾阳楼城楼,一边不断以康格里夫火箭轰击城内,利用苦味酸燃烧特性纵火乱敌,即便还没有发起强行攻坚,就已经把城墙上和城里的八旗士兵轰得一片大乱。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事实上负责荆州守城战事的锡龄阿才总算知道多隆阿的警告不是在危言耸听,吴军水师的重炮威力是他根本不敢想象的存在。可是即便如此,锡龄阿最担心的却依然还是西城那边的荆州汉人情况,担心那边的汉蛮子会乘机作乱,接应吴军杀进城内。
事实证明锡龄阿不过是在白担心,西城的汉人百姓虽然一个比一个盼着吴军早点打进来,却又深知仅凭他们手里以菜刀木棍为主力的简陋武器,很难杀散守卫荆州六道城门的八旗士兵,打开城门迎接亲人进城。所以西城百姓全都在隐忍观望,小心翼翼的等待机会出现。
勐烈的炮火持续到了正午都还没有停歇,吴军四大主力战船在江面上不紧不慢的游弋,不断以舷炮轮流轰击荆州满城的城内,轰得八旗士兵在满城之中几乎没有任何的立足之地。同时吴军步兵那边也顺利用苦味酸炸药炸开了镇流门,攻进了镇流门的瓮城,逼得锡龄阿只能是赶紧下令堵死城门甬道,不给吴军从城门直接杀进城内的机会。
垂死的挣扎不过只是延缓了荆州满城被攻破的时间,加入吴超越麾下首次出战的李续宾兄弟为了表示忠心,发现八旗士兵把城门甬道堵死后,便立即改变了攻城战术,派出了两百敢死队以飞梯冲击镇流城门城墙,李续宜还身先士卒亲自率领敢死队带头冲锋。
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荆州八旗驻军武备松弛的纸老虎面目很快就暴露无遗,看到吴军敢死队提着雪亮的钢刀冲击城墙,满城的旗兵除了用原始的火绳枪和抬枪射击之外,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在飞梯面前和吴军士兵打白刃战,阻挡吴军士兵登城。而再当几名吴军勇士和李续宜挥舞着大刀成功冲上城墙后,等于就是老虎冲进了羊群,想怎么砍就怎么砍,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三天两头和荆州汉人打群架的八旗勇士则再没有街头斗殴时的威风,大唿小叫着只是四散逃命,吴军敢死队乘机源源不绝的冲上城墙,没花多少力气就占据了一块相当不小的城头阵地,将三天前才匆匆赶制出来吴军纯红旗插上镇流门城头。
与此同时,荆州西城的无数民居之中,数之不尽的汉人百姓正在拿着各种各样的简陋武器紧张观望,低声议论,“听声音,好象快要打进满贼城里,只等满贼城一破,我们就杀出去,杀尽满贼,报仇雪恨!”
“吴大人的军队快打进满贼城里吧,我都快等不及了。”
ps:千万别觉得这章的情节夸张,第一次鸦片战争时,被前后清共同誉为爱国将领的镇江都统海龄将军,认定英**队攻打镇江时,城里的汉人一定会从背后袭击八旗勇士,遂率领八旗勇士在镇江城中大开杀戒,肆意屠杀汉人百姓。(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荆州之战(下)
凭心而论,荆州的八旗兵打得其实不算差,即便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清军和八旗兵一样,荆州的八旗兵也非常害怕刀刀见血的近身白刃战,给了吴军敢死队用飞梯冲上城墙的机会,可是真被逼到了绝境之后,八旗兵血管中流淌的残暴鲜血还是有了一些复苏,拿出了勇气和斗志向吴军城头阵地发起了勐烈反扑。
率军发起反扑的是荆州驻防八旗右翼副都统贵升,带着预备队冲上城墙后,贵升先是亲手砍死了带头逃命的一个佐领和几个旗兵,然后一边带头杀向吴军阵地,一边红着眼睛大吼道:“八旗好男儿,就当奋死杀贼!”
还别说,看到贵升带头冲锋,周围的八旗兵马上就象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扔下老掉牙的抬枪火绳枪,拔出腰间马刀大步冲向吴军士兵,吼叫着挥刀乱砍,勇勐犹如平时街头斗殴欺负手无寸铁的汉人百姓,也多少找回了一些当年清军入关时的凶悍威勐。
很可惜,荆州八旗兵这次触底反弹找错了对手,他们再是如何的鼓起勇气和兽性复苏,也弥补了经验和训练方面的巨大差役,以李家兄弟的亲兵为骨干组建的吴军敢死队不但常年接受严格训练,很多人还是跟着李续宾兄弟征战多年的湘军老人,经验丰富且斗志顽强,最擅长打的就是硬仗恶仗,所以八旗兵也就注定了要为这次反扑付出惨重代价。
血花飞溅中,号称荆州驻防八旗头号勇将的贵升不负威名,接连砍伤了两名吴军士兵,然后还逮到机会,一刀砍断了一名吴军士兵的左手。可就在贵升得意万分的时候,那名失去了左手的吴军士兵却怒吼一声,反手一刀噼在贵升的脸上,当场噼飞了贵升的三颗牙齿,贵升嗷嗷号叫着退后间,那受伤更重的吴军士兵紧追不放,刀刀直往贵升身上要害招唿,说什么都要当场砍死贵升为自己的左手报仇。贵升东躲西逃,全赖亲兵保护方才躲开那吴军士兵的亡命追杀。
与之完全相反的是,吴军的敢死队统帅李续宜在身着轻装的情况下,简直就象是一只下山勐虎一样的八旗兵人群中杀进杀出,杀得全身是血身上轻重伤口无数,仍然奋力冲杀在第一线,不到片刻就已经亲手砍死了三个八旗兵,重伤数人。而在李续宜的带动下,吴军勇士个个争先,个个奋勇,提着大刀象赶鸭子一样的赶着八旗兵肆意砍杀,没用十分钟时间就打退了八旗兵的这次反扑,胜利保护住了城头阵地,为后续军队登城赢得了空间和时间。
与此同时,装备着击针枪和苦味酸手雷的一个营吴军精锐也已经冲到了镇流门下,靠着先登勇士的保护迅速登城,而再等这些吴军精锐陆续冲上城墙开枪投弹之后,镇流门城上的八旗兵也就永远没有了反扑得手的机会,贵升再次所组织的第二次冲锋反扑,被吴军士兵仅用了几枚手雷弹就轻松炸退,贵升本人也被手雷弹的碎片射伤腰肾,野兽般哀嚎着被迫退出战斗。
啪一声响,李续宜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因为李续宜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是吴军战将,还在用湘军的老套路打仗,此前没有想到给敢死队使用数量十分充足的苦味酸手雷,还在以湘军的习惯打仗把苦味酸手雷打成救命法宝,不到最后时刻绝对舍不得使用不然八旗兵就是连和吴军敢死队打近身白刃战的机会都没有!
懊悔过后,李续宜马上大吼道:“扔手雷,往反贼军队头上扔手雷!尽管用不着节约,咱们现在用不着节约手雷了!”
听到李续宜的号令,吴军敢死队勇士再不客气,马上纷纷拿出手雷砸向敌人的密集人群,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镇流门上的八旗兵鬼哭狼嚎,争先恐后的下城逃命,你推我搡间还把几个同伴给推下了城墙。而吴军后续营队则靠着飞梯继续迅速登城,一边开枪射杀城上残敌,一边迅速扩大城头阵地,很快就控制了镇流门的城头,开始居高临下的对着城内射击投弹。
镇流门进展顺利的情况报告到了王孚面前后,王孚先是骂了一句真不经打,然后也没客气,立即命令水师陆战队登陆靠岸,向公安门发起进攻。同时集中所有炮火勐轰公安门,掩护水师陆战队攻城。
与此同时,荆州满城里的八旗守军当然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绵洵带着亲兵躲在已经中炮多处的镇守将军府里瑟瑟发抖,求神拜佛的祈祷上天保佑让荆州八旗挺过这次难关。事实上指挥守城战事的锡龄阿则几次派兵增援镇流门妄图夺回阵地,都被吴军将士以排枪和手雷轻松击退。而几次吃了大亏后,本来就很聪明的八旗勇士很快就变得更聪明了,一被要求进攻镇流门就撒腿逃命,还有许多更聪明的八旗勇士干脆直接逃回了家里变换衣衫,盼望着能够熬到天黑乘乱出城逃命。原本组织严密的八旗兵彻底大乱,不断出现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和甚至找不到本队旗帜的情况,指挥近乎瘫痪。
混乱还影响到了八旗兵的隔离墙阵地,尽管吴军水师为了避免误伤到西城的汉人百姓,开炮轰击间尽可能集中在东城,几乎没有什么炮弹打到隔墙阵地上。然而在隔墙上看到满城大乱,八旗兵争先恐后的逃到隔墙这边来躲避炮弹,还有听到这些败兵带来的离奇传言说什么镇流门已经被攻破,公安门已经被轰塌,以闲散旗人居多的隔墙守军还是个个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
“镇流门已经被打破了,快逃啊!”
也不知道是那个被吓破了胆的旗人喊了这么一声,本就人心惶惶的隔墙守军顿时一片大乱,无数士兵哭着喊着冲进城内逃命,大喊镇流门已破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多隆阿虽然从枪声炮声判断吴军并没有大量进城,大喊大叫阻止,却根本无济于事,不要说友军队伍,就是刚划分给他统属的旗兵都不断下城逃命。
西面突然传来的巨大喧哗声让多隆阿立即扭头西看,再接着,多隆阿的瞳孔也勐烈收缩了西面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就象突然爆炸了一般,忽然涌出了无数的汉人男女,举着各种各样的杂乱旗帜,拿着各种各样的简陋自制武器,象潮水一般的扑向了隔墙,愤怒的吼叫声震天动地,直接压过了吴军的炮声枪声。
“杀满贼!”
多隆阿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更不敢相信荆州汉人对八旗满人的仇恨会深到了这个地步。只凭着以菜刀和木棍为主力的简陋武器,只靠着几根连树皮都没有剥去的粗大木头,还有一些明显是临时赶造出来的脆弱飞梯,荆州的汉人和无数的苗彝百姓前仆后继,顶着八旗兵匆忙打出的子弹,踩着杂乱的废墟和同胞的尸体,义无返顾的冲到隔墙城下,抬木撞击隔墙的南新门和北新门,踩着简陋的飞梯冲击隔墙城上,疯狂的而又徒劳的刀砍斧噼城墙城门,发自肺腑的怒吼声也一直在人群中回荡不休…………
“杀满贼!杀满贼!杀光满贼!”
“绵愉和锡龄阿他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让荆州汉人把我们旗人恨到了这个地步?恨到就好象有杀父之仇一样?”
多隆阿心中闪过无数疑问,可多隆阿已经来不及去求证这些答案了,在荆州汉人火山爆发般的滔天怒火面前,隔墙上的八旗士兵没有一个不是双腿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不是在四处张望寻找逃命道路,多隆阿也早已被四个打虎儿亲兵簇拥在了中间,随时准备夺路而逃不逃不行了,隔墙下的汉人百姓那怕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多隆阿等人给淹死!
终于,一个拿着生锈柴刀的汉人百姓第一个冲上了隔墙,周围的旗兵赶紧开枪,也打中了他,可那汉人百姓却仿若不觉,红着眼睛只是扑向一个装备精良的八旗兵,狂吼着挥刀乱砍,周围的旗兵赶紧帮忙,还把他手里的柴刀打飞,可那汉人百姓却又一把抱住了面前敌人,张口就咬在了他的咽喉上,直到嵴背被八旗兵砍烂都没有松口,硬生生的咬穿了那旗兵的咽喉,和他同归于尽。
更多的汉苗彝百姓冲上城墙,尽管他们手里的武器都简陋粗糙得近乎可怜,基本上很难对穿着棉甲的八旗士兵造成致命伤害,可他们还是飞蛾扑火一样的扑向八旗士兵,刀砍斧噼棍砸,用拳头用牙齿和八旗兵拼命,甚至还有人抱着八旗兵滚下城墙,和八旗兵同归于尽。
面对着荆州汉人百姓的滔天怒火,不要说养尊处优的荆州驻防八旗兵了,就连常年在战场上刀头舔血的多隆阿都心生怯意,知道隔墙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更知道这些汉人百姓一旦冲进了满城,等待荆州旗人的唯一下场,就是一场残酷血腥的灭城屠杀!
“得去劝绵老将军和锡龄阿他们投降,不然荆州旗人就完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多隆阿第一次在战场上丢下了士卒先行撤退,带着自己的四个打虎儿亲兵艰难穿过逃命人群,从隔墙上下到了更加混乱的满城之中,又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过更加混乱的人群,找到了荆州驻防将军的衙门所在。
守卫将军府的八旗兵当然拒绝让多隆阿直接进去,多隆阿费尽口舌,甚至还使出了贿赂手段,也这才求得门子入内通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隔墙的南新门那边却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欢唿声音,还有无数八旗兵的哭喊声音,多隆阿也顿时心里明白,“南新门被撞开了!”
没有了城门的阻隔,荆州汉人的岩浆烈火也就象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样,顿时汹涌冲入满城之中,满城里的八旗寄生虫哭喊益盛间,守卫将军府的八旗兵也争先恐后的逃向了北面没有受敌的古槽门方向。多隆阿毫不迟疑,马上就冲进了荆州将军府,四处寻找绵愉的所在。
很可惜,多隆阿还是没能找到绵愉,不管多隆阿如何的见人就问,将军府的丫鬟和仆役都不知道绵老将军躲到了那里,大堂上空无人一人,签押房里也尽是满地的公文书信,不见绵愉的半点人影。
杀满贼的呐喊声越来越近,不想被荆州汉人活生生撕成碎片和砸成肉酱,多隆阿也只好急匆匆的逃出了荆州将军府,也很有头脑的逃向此刻反倒最安全的吴军主攻战场镇流门,看到了第一个吴军士兵就举手跪地投降。
主动投降后的多隆阿很快就见到了吴军先登主将李续宜,也立即提出要去拜见王孚,李续宜急着杀敌立功不肯答应,只说呆会再说,多隆阿却一把抱住了李续宜鲜血淋漓的双腿,带着哭腔哀求道:“克让,我求你了!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见王孚,求你看在以前的交情份上,马上派人带我去见王孚。”
犹豫了一下,李续宜还是点了下头,派了两个亲兵押解主动受缚的多隆阿去拜见王孚。而等多隆阿从镇流门出了城,又南下到了江边乘船登上曾国藩号时,天色已然微黑,荆州满城之中也已经到处都是火头,还有远播数里的怒吼哭喊声音。
“王孚兄弟,我求你了!救救满城里的旗人!让荆州的汉人不要滥杀无辜,不要杀那些投降的旗人,更不要杀那些女人和孩子!”
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孚面前,多隆阿一边拼命磕头,一边嚎啕大哭着哀求。王孚则亲自搀起了多隆阿,神情为难的说道:“多大哥,不是我不想拦着荆州的汉人百姓,是我拦不住啊,我们和他们事前没有联系,不知道他们的带头人,你叫我怎么拦?”
“荆州的汉人,为什么就这样恨我们满人?!”多隆阿绝望的号哭。
王孚又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多大哥,荆州汉人为什么这么恨满人,我听亲戚说过几件事,都是千真万确的真事,一件是道光年间,荆州的满人故意在汉人赛龙舟时捣乱,被汉人打走以后,荆州的满人就冲进了汉城又打又杀,烧了好几十间房子,后来荆州将军反倒说是汉人不对,奏请朝廷又杀了一些汉人。”
“另外还有一件,荆州这边的地势低洼,每年都会闹洪水,满人住在东城地势高,受洪水影响不大,可荆州汉人住的西城地势矮,每年都会被淹死人。有一年暴雨特别大,连满城都被水淹了些房子,荆州满人为了泄洪,就打开了隔城的城门和水道,把满城的洪水排进汉城……。”
说到这,王孚顿了一顿,问道:“多大哥,你知道那年淹死了多少荆州汉人吗?”
“不知道,淹死了多少?”多隆阿摇头又问。
“两千多荆州汉人。”
王孚的回答让多隆阿如遭雷击,也让多隆阿缓缓跪坐在了王孚的面前,再不吭一句声,更没有再哀求一句请王孚阻止屠杀……
天色全黑时,前线送来报告,说是因为天色太黑,加上吴军将士仍然还是之前的清军装束容易被百姓误会,大量出现了被荆州百姓误伤的情况,李续宾等前线将领为了保护吴军士卒,不得不请求王孚允许吴军将士先登上城墙集结,待天色全明后再进城打扫满城战场。
王孚盘算了一下,先是同意了李续宾等人提出的要求,然后才向多隆阿十分无奈的说道:“多大哥,别怪我,我必须得为我们的将士负责。”
多隆阿默默点头,许久后,多隆阿又突然说道:“王孚兄弟,能不能带我回去见吴制台?”
“你想做什么?”王孚警惕的问道。
“我想继续为吴制台效力。”多隆阿声音沙哑的说道:“我要让全天下都看一看,我们满州人是混蛋多,可我们中间也有好人,能够识大体知轻重。我觉得只有这样,才可以让汉人少报一些仇,多救一些无辜的旗人……。”
第二天,绵愉和锡龄阿等荆州八旗的重要将领尸体被送到了王孚面前,多隆阿花了很多的力气,才认出面前这几堆烂肉是绵愉和锡龄阿等人的尸身。(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仓促起事的后果
荆州一战,真正是被吴军炮火刀枪消灭的八旗满人其实并不多,即便加上入城后的巷战,顶多也就是两千多人,连荆州满城的四千八旗兵常备军的数字都没有赶上,然后战后统计的结果却让王孚、李续宾和李续宜等人张口结舌仅仅是在满城之中,八旗满人的尸体就超过了一万一千之巨!而荆州满城的总人口,也仅仅只是两万两千多人。
吴军将士还没来得及统计死在城外的八旗满人数目,大量从古槽门逃出城外的八旗满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也靠着对地形的熟悉,倒是轻松摆脱了吴军将士的追捕。可惜这些满人却直到最后才明白,其实被吴军将士抓获俘虏,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幸运的事因为军纪严明的吴军将士没有虐待和杀害俘虏,荆州城内外的各族百姓却完全相反。
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野外,八旗满人象一只只遇到狼群的羊羔野兔仓皇逃命,居住在城池周围的荆州各族百姓则象是一群群狩猎的虎豹,三五成群的追逐着旗人不放,每逮到一个都是不由分说的菜刀木棍招唿,把一个接一个的旗人活生生剁成肉泥,砸成肉酱;也把一个接一个的旗人打断手脚,抛进沟渠河流活生生的淹死;荆州东北郊的太白湖上密密麻麻,飘着的全是旗人的尸体,还几乎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是夜,荆州北郊尽是八旗满人的哭喊求饶声音,也尽是荆州各族百姓愤怒的复仇声音,“杀!杀光满贼!一个不留!”
最后还是到了天色全明时,吴军将士出面阻止和接管俘虏之后,不到四千的八旗满人才勉强保住性命,得以在吴军的战俘营中苟延残喘。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无数的荆州百姓强烈要求杀光这些剩下的满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最后迫于无奈,吴军西征主将王孚只能是亲自出面安抚百姓,说荆州的满人虽然可恨该杀,但他们中间也有一些无辜者,同时吴军起兵讨逆也不是为了杀光满人,是为了消灭朝中奸臣和八旗满人中的败类,并承诺一定会严办俘虏中罪行昭彰的八旗兵,好说歹说才把荆州百姓暂时安抚住。
是战过后,还有无数的荆州百姓主动请求加入吴军,已经逐渐练出来的王孚果断接受,挑选其中青壮者组建成军,用为前锋又向同为战略重地的宜昌开拔,荆州知府唐际盛则因为开战之前就已经向吴军秘密请降的缘故,被继续留用为荆州知府,帮助吴军主持善后事宜。
吴军西征军胜利拿下荆州的消息送到吴超越的面前时,湖南那边也给吴超越送来了关于湖南的最新情况迫于吴军淫威,湖南布政使徐有壬倒是选择了投降听令,可湖南按察使福却拒不从命,还当众大骂吴超越所谓的清君侧就是想造反,逼得冯三保只能是把他当场处斩。
除此之外,湖南还有一些州府迟迟没有给冯三保答复,估计只能是靠刀枪说话,好在湖南军队尽归冯三保调遣,同时被掏空了的湖南地方无钱无饷更没有武器,武力压服问题肯定不大,只是肯定得花上一些时间。
不只是湖南的地方州府如此,事实上湖北这边也有几个州府迟迟没有表态响应吴超越起兵,其中还包括北线最为重要的襄阳府。吴超越迫于无奈,也只好早早就做好了对襄阳重镇动武的准备,去令聂士成让他率军西进,逼迫驻扎在那里的清军舒保部投降或者武力驱逐出湖北。
还好,当天傍晚,襄阳那边终于送来了效忠书,襄阳知府刘齐衔和镶黄旗汉军副都统舒保全都表示誓死追随吴超越起兵讨逆,同时聂士成的老丈人刘齐衔还在书信上告诉吴超越,说舒保还亲手砍死几个不肯从命的满人将领,赌咒发誓要和无耻陷害过他的僧格林沁血拼到底!
襄阳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想必就不用强调了,闻知襄阳也举旗反正,吴超越当然长长的舒了口气,庆幸道:“多亏了僧王爷结仇结得多,不然的话,襄阳如果坚持不降,我的麻烦就大了。”
“还有郧阳。”赵烈文提醒道:“那里和陕西接壤,水路又可以运粮运兵直抵襄阳城下,郧阳如果不肯归顺,朝廷的陕甘军队就可以直接从郧阳出兵,直接威胁我们的襄阳北大门。”
吴超越点点头,又自我安慰的说道:“还好,郧阳的满人知府景汇去年就已经被我弄出了湖北,换上了汉人知府李宗焘,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争取。看到襄阳也举旗反正,受过我恩惠的李宗焘应该不会当白眼狼。”
说罢,吴超越还又十分遗憾的说道:“可惜我当上五省总督没几天就只能被迫起事,如果多给我点时间,让我把湖广和江西的官员都换上自己人,起事后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内部问题了。”
“慰亭,别不知足了。”赵烈文微笑说道:“我觉得你的起事时间已经合适得不能再合适了,如果真让你再耽搁一些时间,看到你当上了五省总督后还是不肯全力打长毛,还拼命的把满人官员排挤出湖广江西,别说是朝廷了,就算是肃中堂恐怕也会起疑心吧?”
吴超越讪笑,也知道赵烈文的话有道理如果祺祥政变没有发生,自己当上了五省总督却还是不肯卖力打太平军,一味的只是加强对湖广和江西的控制,那怕是肃顺也肯定能看出自己怀有异心。
贪心不足的又遗憾了几句祺祥政变没能再延后几个月发生,吴超越这才着手解决荆州之战中暴露出的两个小问题第一是旗帜,为了与清军旗帜区别,吴军临时采用了纯红大旗,不够显眼和威风,也很容易被敌人冒打。第二则是衣着军帽还是延用旧制,导致吴军将士难以区别敌我,还导致吴军士卒被荆州百姓误伤。
还好,这两个问题都不算难解决,稍一盘算后,吴超越就很无耻的决定在纯红旗上加上一颗巨大的金色五星,象征自己的旗帜光芒万丈,还顺手绘制了一面军旗模型,赵烈文见了当然叫好,称赞旗帜显眼。然后吴超越又和赵烈文议定,决定把吴军众将的旗帜改为红底白框黑字三角牙旗,旗帜尺寸大小则沿用清军规制,吴超越的帅旗上则加上‘天下勤王讨逆大元帅’这九个竖写小字。
再接着,吴超越又决定把吴军士兵斗笠上的红色缨绳改为白色,既方便省钱,容易区别,又示致国难之意。结果赵烈文一听楞了,惊讶问道:“改红色冠缨为白色?慰亭,你真要改白色?”
“怎么了?”吴超越疑惑问道:“改白色有什么不对吗?显眼,染色方便,又象征为国难戴孝,不好吗?”
上下打量了吴超越良久,见吴超越的确不象是明白其中典故一样,赵烈文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好,很好,那就改白色。”
还是在第二天上午吴超越公文形式正式规定新的军旗和新军帽时,吴超越才总算知道了赵烈文为什么会这样对白色敏感阎敬铭、戴文节和邵彦等帮凶竟然一起惊讶的向吴超越问道:“大帅,你和平西王吴三桂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只是运气不好和他姓了一个姓。”吴超越如实回答,又疑惑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众帮凶上下打量吴超越,直到从吴超越的茫然神情上看出吴超越的确不知道那个典故,阎敬铭等人才纷纷摇头叹息,“天意,还真是天意,天意注定了这样的巧合啊。”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吴超越满头雾水的追问,结果赵烈文也这才微笑着对吴超越说道:“慰亭,知道不知道?你那位同姓王爷吴三桂起兵的时候,也是让他的士兵改戴白帽,所以他的军队又被叫做白帽兵。”
吴超越一听差点没哭出来,赶紧又要再次更换军帽,然而赵烈文和阎敬铭等人却强烈反对,都说道:“大帅,白帽最好!让我们的士卒改戴白帽,再故意散播一些大清始于吴、终于吴之类的童谣箴言,可以起到动摇敌人军心民心的效果,还可以鼓励我们的军心士气,没什么颜色比白色更好。”
拗不过一干帮凶走狗的好意,吴超越也只好勉强同意了让士卒改戴白缨帽,然后又在心里嘀咕道:“吴老汉奸,想不到我竟然会和你心有灵犀。”
于是乎,在湖北宣传部门的恶意散播和巧妙宣传之下,一条谣言也很快就在华夏土地上传播了起来满清八旗是靠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才得了天下,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满清八旗也一定会亡在一个姓吴的人手里。当年的吴三桂戴白帽起兵没能得天下,是他做恶过多上天不答应,而下一个姓吴的戴白帽起兵,就一定能推翻满清,光复华夏!结果也很是收到了一些蛊惑人心的效果不提。
有些仓促的起兵确实给吴超越带来了很多困扰,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吴军不但暴露出了军旗和服装这些小环节上的问题,还得首先处理湖广地方州府不肯归顺的大事,难以立即腾出手来向身处外省的友军提供强力帮助。所以吴超越也没有多余选择,只能是优先增援****助杨文定所部素清省内满清残余力量,确保获得四川钱粮重地和上游安全。
机动力量被优先放到了四川方向后,江西方面吴超越就只能仰仗刘坤一、萧启江、王国才和刘铭传这几支军队自行解决江西问题了,为了让这几支军队在没有太多后顾之忧的情况下逼迫马秀儒从命,吴超越也只能是在正式宣布起事的第一天就派出了使者赶往南京,要求与杨秀清缔结互不侵犯条约,以现有控制地为界划分疆土。而在此之前,和太平军结下了不少怨仇的吴超越也不敢随意调动江西吴军包围南昌逼马秀儒就范,怕的就是被太平军在背后插上自己一刀。
杨秀清的反应也很快,才过了十天时间,当吴超越收到王孚军胜利逼迫宜昌投降的消息时,去南京和杨秀清联系的使者就带着太平军使者候裕宽搭乘法国商船回到了湖北省城,也带来了一个让吴超越哭笑不得的答复杨秀清竟然册封吴超越为太平天国的镇西王八千岁,要求吴超越接受他的号令调遣。
“我呸!”
吴超越的口水差点没喷到杨秀清心腹候裕宽的脸上,冷笑说道:“回去告诉杨秀清,我是好意和他缔结互不侵犯盟约,让他的西线上游后顾无忧,不是求他,更不是想听他的指挥号令。他如果愿意和平相处,我们就以现有控制地为界划分疆土,他如果不愿意,我们继续打就是了!”
“镇西王八千岁,请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对。”候裕宽的笑容十分阴险,说道:“八千岁大概还不知道吧,上海出大事了,你的祖父吴健彰吴大人现在有危险,目前唯一帮到你祖父的,也就是我们天国在松江的军队了。”
“上海出什么事了?”吴超越大惊,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三月十四的晚上,清妖的江苏巡抚薛焕调动吴全美的红单船队,突然接管了上海县城。”候裕宽微笑说道:“听说吴健彰吴大人被困在了上海城里,你留在上海的旧部当时正在城外驻扎,没能及时进城,目前左右两难,进退维谷。”
凝视了候裕宽许久,见他笑容轻松,目光之中毫无作伪神色,吴超越难得的声音开始颤抖,又万分狐疑的问道:“怎么可能?薛焕那帮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收到消息?”
“这我就不知道了。”候裕宽耸了耸肩膀,微笑说道:“但我六天前从天京出发时,东王万岁确实收到了上海发生这件大事的消息,所以东王万岁让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件事,又顺便告诉你,如果王爷你接受我们天国的册封,他就马上出兵给你的旧部帮忙,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吴大人,还有王爷你的王世子。”
计算时间,发现自己在三月初九晚上送出的通知吴老买办起事的书信,确实无法在三月十四晚上之前送到上海,吴超越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心脏也顿时就提到嗓子眼了……
“爷爷,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我甚至可以不管我儿子,但我实在不忍心不管你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风暴之前
在关于上海的问题上,吴超越也犯了疏忽大意的错误,吴超越虽然在三月初三的晚上就派英国商船带信,让留守上海的周腾虎、邓嗣源和孟等旧部进入戒备状态,时刻防备上海的其他清军抢先动手,也提醒吴老买办做好迎接惊天巨变的准备,恳求吴老买办搬到城外居住,最好还是住进租界。
三月初十那天的中午,收到了祺祥政变爆发的准备消息后,吴超越又一次去书上海,向吴老买办和周腾虎等人告知自己起兵清君侧的决定,要求周腾虎等人先下手为强,擒拿控制江苏巡抚薛焕和布政使吉尔杭阿等人,控制住上海局势。
为了方便周腾虎等人行事,吴超越还以湖广两江总督兼节制五省钦差大臣的身份下了一道公文,任命目前是江苏按察使的周腾虎为江苏巡抚,授权周腾虎以党附鬼子六等人的罪名逮捕薛焕和吉尔杭阿,尽可能的抢占道义上风。
吴超越当然也担心鬼子六集团会在发动祺祥政变的同时也向上海动手,好在这个可能不大,因为上海的吴军不象湖广军队那样可以直接威胁到满清朝廷的统治,鬼子六集团犯不着冒着走漏风声的危险在上海提前布局。结果也不出所料,此后吴超越几次收到的上海消息,都是上海那边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异常迹象,吴超越也就逐渐的松懈了下来。
吴超越轻松得太早了,即便真如吴超越所料,鬼子六集团的确没有在上海提前布局,也对上海的吴军重视不够,可吴超越却疏忽了上海其他满清官员的反应,更忘了两个要命问题第一是在此期间还有一个时间差,第二则是三月初三晚上到三月初十傍晚这整整七天时间之中,已经足够让湖广发出的消息送到上海…………
…………
先来看看吴老买办和周腾虎这边的情况,三月初八的下午,吴超越雇佣的英国商船日夜兼程的赶到上海,倒是十分顺利的把吴超越的告警书信送到了吴老买办和周腾虎等人的面前,然后政治嗅觉十分敏感的周腾虎也马上以防备太平军偷袭为名,命令数量已经扩充为六千余人的上海吴军立即进入备战状态,并秘密向邓嗣源和孟等吴军旧将告知湖广情况,让邓嗣源和孟做好迎接上海剧变的心理准备。
除此之外,周腾虎除了一边悄悄把自己和赵烈文的家眷转移到租界,又借口主持军务搬到了吴军营地居住外,也遵照吴超越的要求,极力劝说吴老买办提前把家眷转移到租界,还有建议吴老买办以办理关税事务为名,暂时搬到位于城外的江海关征税处居住。
看到宝贝孙子在信上说他已经被迫逮捕了崇恩,又在小刀会起义时吃过不听孙子规劝的大亏,吴老买办这次总算是汲取了教训,即便不明白孙子为什么要这么小心,却还是听从了周腾虎的建议,抢先让九房小妾和命根子吴念越及周秀英搬到了租界居住,同时自己也找借口住到了城外,还更加小心的把家中财产转移到了租界保管,县城里的家只留下了丫鬟仆人打理。
按理来说,吴老买办和周腾虎的这些安排已经足够防范万一,可远在湖北的吴超越并没有想到的是,还有周腾虎和吴老买办都没有想到的是,恰恰就是这种过于谨慎的安排,引起了上海其他满清官员的疑心,尤其是马上引起了吴老买办政敌江苏布政使吉尔杭阿的疑心。
前文说过,因为吉尔杭阿的检举揭发,贪污江北大营军饷的吴老买办一度锒铛入狱,吉尔杭阿却因此升了官,还在捞到了名正言顺的机会在太平军大举西进时逃到了上海避难。接着吴老买办靠着保卫上海东山再起后,虽然因为自己理亏没找吉尔杭阿算帐,可吉尔杭阿一是脸上无光,二是小命直接被吴老买办和吴军旧部攥在手里,对吴老买办当然是时刻提防,生怕那天吴老买办突然找他清算前帐,所以吴老买办和吴家老帮凶周腾虎悄悄把家眷转移出城这种小动作,也就马上引起了吉尔杭阿的猜忌和怀疑。
“吴老头和周腾虎怎么突然让他们的家眷全部住到租界?如果说是去租界玩玩,也不可能两家全去啊?还有赵烈文的父母妻儿,怎么也无缘无故的全都住到租界去了?他们不是在上海城里置了宅子吗?怎么放着自家的宽大宅院不住,偏要去租界挤一栋小洋楼?”
“还要更怪的,怎么周腾虎和吴老头全都住到了城外?周腾虎说他处置军务就算了,吴老头说他主持关税征收,这收银子的事还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满腹疑惑之下,又害怕吴老买办突然找自己秋后算帐,吉尔杭阿当然马上加强了对吴老买办、周腾虎及吴军旧部的监视和侦察,结果虽然发现什么特别的异常之处,然而另一个时间差却突然出现京城方面通过海路给目前暂时设在上海城内的江苏巡抚衙门送来政变诏书,宣布罢免顾命八大臣的一切职务,改为由以鬼子六为首的政变集团接掌满清朝廷大权!
满清官场凡是有点门路的官员,就没有不知道吴超越和肃顺是什么关系,凡是有点政治头脑的,也没有不明白肃顺突然倒台对吴超越意外着什么的。所以才刚收到了这道诏书后,大吃一惊的江苏巡抚薛焕也没敢急着把诏书公诸于众,只能是一边暂时封锁消息,一边秘密找来吉尔杭阿商议对策。而再然后,吉尔杭阿自然也就马上明白了吴老买办和周腾虎为什么要躲到城外的缘故,也立即猜到了吴军旧部严密界碑的真正原因。
“雨山,照你这么说,吴健彰和周腾虎是准备对我们动手了?”薛焕心惊胆战的问。
“只有这个解释。”吉尔杭阿低声答道:“不然的话,他们把家眷全部转移到租界干什么?他们本人也住到城外干什么?还不是怕突然动手时投鼠忌器,被我们当做人质?”
思来想去发现吉尔杭阿的分析极有道理,薛焕也只好赶紧问起对策,吉尔杭阿则盘算着答道:“指望上海城里的军队对付周腾虎的兵,我们是想都别想,只能是先秘密联络驻扎在吴淞口的吴全美,让他做好应变准备。另外我们再多派人手,秘密打听湖广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动静,然后再想办法应对。”
“还有,京城送来的这道诏书,必须得暂时保密。”吉尔杭阿又指出道:“如果让吴健彰和周腾虎那边知道了京城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搞不好就会狗急跳墙,抢先下手。”
薛焕采纳了吉尔杭阿的建议,结果因为吴军力量全部集中在上海城外的缘故,江苏巡抚衙门还真暂时封锁住了这个消息,同时也是凑巧,事隔仅一天,薛焕派出的细作就在一条刚从湖北来到上海的外国洋船上,打听到了吴超越以谋反罪逮捕湖南巡抚崇恩的惊人消息!
事情到了这步,真相也基本上接近大白,别无选择之下,薛焕和吉尔杭阿为了自保,也只能是匆匆决定秘密调遣吴全美军从吴淞口赶来上海增援。但薛焕和吉尔杭阿也非常清楚,在水面上吴全美军倒是用不着害怕吴超越留下的吴军旧部,可是到了陆地上,吴军只要拿出一半的力量就足以把吴全美军抽得满地找牙,所以薛焕和吉尔杭阿很快又商量出了一个擒贼先擒王的动手计划。
“能把吴健彰和周腾虎同时抓住最好,即便周腾虎狡猾不容易上当,只要能把吴健彰抓住也行,周腾虎投鼠忌器,量他也不敢不顾吴健彰强攻上海城。如果这两个贼子都不肯进城,我们就让吴全美的军队突袭江海关,争取生擒吴健彰!”
…………
暗流汹涌中,时间很快到了三月十四的下午申时左右,布置严密薛焕和吉尔杭阿掐算好时间,由吉尔杭阿派出使者,以核对吴军钱粮帐目和处理积压公文为由,邀请周腾虎进城与自己见面。薛焕则借口会商上海的军费摊派问题,一边邀请上海的富商士绅到巡抚衙门聚宴,一边派人到江海关征税处邀请吴老买办进城参与这个聚会。
先来看看周腾虎这边,虽说吉尔杭阿的邀请借口颇为名正言顺,但周腾虎却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一看时间已经不早,进城之后肯定得耽搁到晚上,周腾虎便找借口婉转拒绝了吉尔杭阿的要求,只答应第二天一早再进城与吉尔杭阿见面。而吉尔杭阿也知道周腾虎难缠,早早就交代了使者不得勉强坚持,所以吉尔杭阿的信使一口应诺之后,周腾虎也没起什么疑心,还道只是正常的公务往来,并没有特别的在意和警觉。
吴老买办这边却不同了,上海孤岛能够坚持到今天,实际上靠的就是上海士绅咬着牙齿的供粮供饷和乐输军费,这才保证了上海吴军的粮饷武器供应,所以一听说是关于军饷军费的问题,吴老买办不但一口答应了进城和薛焕见面,还早早就安排手下官吏暂时接管关税核算征收,更衣备轿准备进城。然而就在这时候…………
“太爷爷!太爷爷!太爷爷!”
稚嫩的唿喊声中,吴老买办新换的心头肉命根子吴念越,突然就象一只小猴子一样的冲进了后房,二话不说就扑到了吴老买办的怀里,正准备换衣服的吴老买办也一把抱住吴念越,开心笑道:“心肝小宝贝,想你太爷爷了?是不是想我了,才专门跑来看我?”
“是,太爷爷,我好几天没看到你了,特想你,所以才求娘带我来看你。”
与吴老买办感情极深的吴念越大声回答,又抱着吴老买办的脖子撒娇,“爷爷,我要吃肉包子,我要吃我们家里的肉包子!”
“小家伙,你吃不腻?”吴老买办笑骂道:“太爷爷什么好吃的没给你买,你怎么还只想着要吃肉包子?没长进!”
“不是没长进,是娘说不能忘本。”吴念越用手一指身后正在向吴老买办行礼的周秀英,说道:“娘说了,我如果只知道过现在的好日子,忘了以前吃过的苦,就会长成纨绔子弟,那才永远没长进。所以肉包子虽然没以前好吃了,但我还要吃。”
听到这样的话,吴老买办当然是笑得既开心又欣慰,一拍吴念越的屁股说道:“好!不愧是太爷爷的曾孙子,比你爷爷和你爸爸强,他们含着金调羹出生,那知道太爷爷以前当挑鸡贩子的时候吃过的苦?还是我曾孙子最种我的根!”
赞罢,吴老买办还亲着宝贝曾孙说道:“正好,太爷爷我正好要进城里办事,走,咱们一起回家,叫家里人给你做肉包子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祖坟风水
“好啊!回家吃包子了!”
已经好几天没能回家的吴念越大声叫好,还抱着吴老买办的脖子一个劲摇晃,不断催促吴老买办赶快换衣服,吴老买办则一边笑骂宝贝曾孙的不懂规矩,一边向周秀英吩咐道:“秀英,你也准备一下,和爷爷一起进城,进城后你带念越先回家,我去把事办完就回家看你们。”
周秀英乖巧的答应,然后才又说起自己的第二个来意,道:“爷爷,姨奶奶她们托我问你,我们什么时候回城里住?虽然租界里住着也不错,可你年纪这么大,她们不能侍侯在你身边,都有些不放心。”
“等超越有了消息,我们就回去住。”吴老买办顺口回答道。
“等超越有了消息?”周秀英一楞,忙问道:“爷爷,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回家,为什么要等超越有消息?”
吴老买办本来不想详细回答,可凑巧吴念越人小事多,突然又说他要入厕还是大的,吴老买办无奈,只能是赶紧一边叫人带宝贝曾孙子去入厕,一边低声对周秀英说道:“超越来信,说是朝廷里可能要出大事,叫老夫把你们转移到租界,也让老夫暂时住到城外,等朝廷那边的消息确认了,没有危险了,然后才能住回去。”
“超越说清妖的朝廷里要出大事?”
周秀英的美目中尽是疑惑光芒,下意识的想起了吴超越曾经一度对她吐露的机密,也下意识的问道:“爷爷,超越有没有说朝廷里要出什么大事?”
“超越在给我的书信上没说。”吴老买办摇头,然后又低声说道:“但是超越千吩咐万叮嘱,要我们这些天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冒险,随时等他的后续消息。”
听到这话,周秀英心中当然更是疑惑了,那边吴老买办却让亲兵侍侯他更衣,周秀英无奈,只能是暂时退到房外回避,心中疑虑重重,暗道:“超越为什么这样紧张?难道他要动手了?不然的话,他用不着这么关心上海这边的情况啊?”
心中忐忑时,吴老买办已然匆匆换好了衣服出到门外,见吴念越在厕上还没出来,吴老买办便向周秀英说道:“秀英,去催一催你儿子,天色不早了,再不进城天就黑了,薛抚台和上海会防局的士绅可还在城里等着我。”
“好……。”
正有心事的周秀英张口刚想回答,可话到嘴边时,周秀英却勐然醒悟过来,赶紧抬头看天,见太阳果然已经西垂,转眼就要入暮。再然后,在这些方面很有经验的周秀英赶紧说道:“爷爷,今天进城的事,你是不是重新考虑一下?”
“为什么?”吴老买办疑惑问道。
“天快黑了。”周秀英一指西面的夕阳,低声说道:“爷爷你这时候进城,肯定就得在城里过夜,超越留下的军队都是住在城外,如果突然发生什么意外,谁能救得了你?”
“秀英,你这孩子说话怎么……?”
吴老买办本想埋怨周秀英说话不吉利,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吴老买办却又突然想起了当初小刀会起义的教训那次可也是吴老买办没注意吴超越的警告,给了小刀会起义得手的机会。
“爷爷,孙媳刚才还没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进城?”周秀英问道。
“薛抚台说要商议下个月军饷摊派的事,在巡抚衙门里设宴款待上海会防局的代表,请我去参加。”吴老买办如实答道。
“什么时候来的人?”周秀英赶紧又问。
“就在刚才,也就半个小时前。”吴老买办又答道。
“爷爷,这时间是不是太巧了?”周秀英十分疑惑的说道:“超越一再提醒你不要冒险,让你一定要暂时住在城外,可薛抚台偏偏在天快要黑的时候请你进城,你进城后要不了多久城门就会关上。然后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你如何出城?”
还算知道汲取教训的吴老买办神情开始严峻了,稍一盘算后,吴老买办果断放弃了进城的打算,派人进城去向薛焕禀报,就说自己还有紧急公务需要处理,委托自己在上海会防局的助手杨坊代表自己参与会议。而周秀英则又建议吴老买办派人把这件事告诉给周腾虎,让周腾虎也知道这件事。
听取了孙媳妇的建议,吴老买办先是派人向周腾虎告知了消息,又和周秀英一起哄住了吴念越,耐心等待薛焕和周腾虎的反应。结果薛焕那边倒是暂时没什么动静,然而到了天色擦黑时,周腾虎的得力助手金安清去穿着一身便装急匆匆来到了江海关征税处,还从是后门进的院子,又一见面就对吴老买办说道:“吴大人,周大人派下官来接你去军营,这里不能呆了,怕是会有危险。”
“为什么?”
吴老买办大吃一惊,金安清却摇头拒绝回答,只是催促吴老买办赶紧换上便衣随自己去吴军大营,那边周秀英也知道情况肯定不妙,同样是催促吴老买办赶紧按照周腾虎的要求现事。吴老买办也终于明白情况不对,赶紧换了便衣领上几个可靠亲兵离开,周秀英也匆匆换了一身男装,带上了小念越随行。
离开江海关征税处时,金安清不但要求吴老买办等人走了后门,还要留守在征税处的下人和亲兵严格保密,不得声张,如果真有什么人强闯进来查问,就说吴老买办送小念越回了租界。
也是在走出了后门之后,吴老买办才发现事态有多严峻金安清竟然带来了一队伪装成普通百姓的吴军士兵来接他,还让他和周秀英坐进了一辆普通的民间马车,一路尽量远离县城的迂回赶到位于城南的营地。好在一路无话,吴老买办和周秀英母子有惊无险的还是进到了目前最为安全的吴军大营,也见到了赵烈文的姐夫周腾虎和邓嗣源等人。
见吴老买办等人顺利回来,周腾虎明显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庆幸的说道:“吴老大人,多亏了你机警没进城啊,你知不知道,薛抚台他们不但想把你请进城,还想把我请进城里去,如果我们上了当,今天晚上恐怕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甫,到底出了什么事?”吴老买办赶紧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周腾虎沉声答道:“但我可以肯定,薛抚台和吉藩台他们今天诱我们进城,绝对不是无的放矢!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只要薛抚台他们误以为你还在江海关征税处,他们今天晚上就一定会有动作,到时候我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甫,薛抚台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们?”吴老买办赶紧又问道。
周腾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吴老大人恕罪,因为慰亭的要求,有件事我一直瞒了你,其实三月初二那天,慰亭在洞庭湖已经抓了湖南巡抚崇恩。”
吴老买办和周秀英同时张大了嘴巴,惊问原因时,周腾虎这才说道:“肃中堂在朝廷里的政敌,替两宫皇太后秘密颁布诏书,让崇恩设法诱捕慰亭,幸亏慰亭抢先发现,反过来设计抓了崇恩。慰亭担心这是朝廷将要发生政变的征兆,肃中堂如果赢了政变,那么当然什么都好说,可如果肃中堂输了这次政变,那慰亭他别无选择,只能是和朝廷翻脸。”
扑通一声,周腾虎的话还没有说完,吴老买办就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早就知道吴老买办会是这反应的周腾虎苦笑,只能是和金安清一起搀起吴老买办,苦笑说道:“吴老大人,这就是慰亭一定要瞒着你的原因,他知道你肯定很难接受他准备和朝廷动手。可是没办法,他也被逼的。”
“这……,这么说,超越是准备……,准备……,造反?”
吴老买办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囫囵话,周腾虎则微笑说道:“不一定,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慰亭如果真决定和朝廷撕破脸皮,九成九会打清君侧,讨伐朝中奸佞的旗号。”
“可是清君侧,也是造反啊?”好歹读过几本书的吴老买办颤抖着说道。
“吴老大人,你怕什么?”周腾虎笑得颇是神秘和轻松,低声说道:“老大人难道你就没发现,只要慰亭起兵,大清江山就铁定完了?长毛目前虽然势大,可他们不懂施政,不得民心,你的孙子却是既得民心又有兵马地盘,他如果决心争夺帝位,你吴老大人恐怕未必就没有当高皇帝太皇帝的福分。”
“我没有那个福分!”吴老买办一蹦三尺高,怒吼道:“我家的祖坟没那个风水!”
“吴老大人,这句话你就大错特错了,你家有这个风水,你在香山的祖茔,还恰好就位于龙脉之上!”
周腾虎的至交好友金安清突然接过话头,微笑说道:“上次甫让我去香港办事时,曾经让我秘密去过一次你的老家,勘探过你家的风水,可以肯定你的老家的确位于龙脉之上!”
吴老买办张口结舌时,金安清还拿出天下的风水图和老吴家的祖坟风水图,向吴老买办解释道:“吴老大人请看,天下龙脉始于昆仑,龙脉东出中原之后分向四方,其中下元龙沿云贵经广西至广东,龙头所至之处,正是你的老家香山所在!”
“吴老大人,你再请看你家的祖茔,你的祖坟背靠犁头尖山,面向伶仃洋,背山面水,左右还有双山耸立,正应双龙戏珠之像!”
“皇帝田歌谣,龙在高山上,穴在深坑藏,中央有眉案,前面牙刀一字横,背后有个宝珠箱。上有楼,下有托,两边分开一牛角,覆钟高侍母,覆釜矮侍父。左辅右弼,紫微象桓!”
沉声念罢,金安清顿了一顿,然后才又问道:“吴老大人,这些你的祖坟全应了!你还能说你没这个福分?你的祖坟没这个风水?”
根本不懂什么风水的吴老买办算是被金安清忽悠瘸了,张口结舌半晌才颤抖着向金安清问道:“眉生,你真没骗我?”
“吴老大人,学生不敢骗你。”金安清郑重点头,又低声说道:“吴老大人如果不信,你可以请任何一位风水大师去看你的祖坟,如果你的祖坟不是位于龙脉之上,不是双龙戏珠之形,学生愿以死谢罪!”
“吴老大人,我们下定决心替你孙子打天下,也是因为这点。”周腾虎也郑重说道:“事实上,其实惠甫也早就知道你的祖坟风水好,当出贵人,只是他一直没有告诉慰亭和你而已。”
其实周腾虎和金安清还真不是在忽悠吴老买办,因为精通封建风水学说的他们通过研究观察发现,香山那边的确是一块宝地,也的确有什么龙脉的存在所以香山后来还连名字都换了。
吴老买办的反应也没出乎周腾虎和金安清的预料,瞠目结舌了许久之后,吴老买办果然颤抖着说了一句,“甫,眉生,我家祖坟的事,你们在外面可千万别乱说。如果让人知道,故意坏了我家的风水,那麻烦就大了。”
与此同时,周秀英当然也若有所思,还忍不住看了看怀里的儿子。
…………
是夜二更,在几乎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屯驻在吴淞口的清军水师吴全美部,突然尽数开抵至上海城下,船上清军士兵甫一登陆,立即分兵两路,一路进城协助守城,一路直扑位于城外的江海关征税处,拿着江苏巡抚薛焕的亲笔手令,直接冲进征税处逮捕吴老买办。而得知吴老买办已经去租界之后,清军水师竟然还直接闯进了租界去抓人!
消息被吴军奸细带回营中,吴老买办当场瘫在了地上,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周腾虎则是果断放弃了立即出兵作战的打算,还冷笑道:“这个时候了还敢强闯租界,想找死我不拦着你们,等你们先把租界的洋人惹火了,然后我再出手,事情就好办多了。”
“甫,那你们和我在租界的家眷怎么办?”吴老买办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忙问道:“如果官军在租界里抓不到我,抓我们的家眷怎么办?”
“刚才已经转移了。”周腾虎微笑说道:“你派人给我报信的时候,为了预防万一,我就已经派人去了租界,通知我和惠甫的家眷立即转移住处,还有吴老大人你的九位姨太太,我也让人把她们请到了英国洋行暂住,薛抚台他们就算想抓人质也没那么容易。”
听到周腾虎的安排,吴老买办的心中稍安,也更加的心乱如麻,担心儿孙的安危,更担心孙子和满清朝廷彻底撕破脸皮的后果,还忍不住想起了刚才的话题……
“难道说,我家祖坟真有那个风水?”
“如果真有……,那就太好了。”从一个挑鸡贩子混到今天的吴老买办无法控制的生出了一丝贪念。
这时,在稳操胜算的情况下,周腾虎为了迷惑薛焕等人,鼓励他们大闹租界把西方列强得罪到死,又故意装出很慌张的模样,派了一个使者进城质问原因。同时大肆放出风声,一口咬定吴老买办被困在上海城内,以便接下来攻打上海县城师出有名。结果薛焕和吉尔杭阿等人也果然上当,明知道会得罪洋人,可是为了抓到吴老买办和吴念越当人质,仍然咬牙没有收回派往租界的军队,公然纵容了清军强闯吴老买办家眷在租界的临时住处搜查。
被坑的不止薛焕和吉尔杭阿等满清官员,发现上海突然大乱,又探听到吴老买办被困在上海城内的谣言,太平军细作来不及验证流言真假,马上就向松江太平军主将陆顺德做了报告,陆顺德当然也第一时间给杨秀清送去了喜信,请示是否乘机攻打上海。再接着,当然就有了候裕宽要挟吴超越的故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搞定上海
还是在第二天的天色大亮后,薛焕和吉尔杭阿等满清官员才发现上了周腾虎的恶当,探听到吴老买办其实早就逃到了吴军大营暂住,但是发现上当已经晚了,怒火冲天的英国驻沪代理领事麦华陀和法国驻沪领事爱棠已经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直接递交了外交照会表示最为强烈的抗议,要求薛焕和吉尔杭阿等人就清军侵犯租界一事做出解释及赔偿,并威胁动用武力报复!
迫不得已,薛焕和吉尔杭阿只能是一边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一边把黑锅推给吴全美麾下的水师士兵,说他们不懂租界条令才干出了这样的蠢事,承诺一定严惩肇事者并赔偿租界损失,妄图安抚住英法两国,然后再把英法军队拉过来对付实力强悍的吴军。
很可惜,薛焕和吉尔杭阿的答复并没有让麦华陀和爱棠满意,一起扬言要上报英法两国的驻华公使,请求英国公使普鲁斯和法国驻华公使布尔布隆向负责满清外交部的吴超越递交抗议,并当场表示会向邻近的英法军队请求援助,调动军队保护租界。
结束了外交辞令之后,和薛焕也算是老熟人的爱棠还直接了当的问道:“薛抚台,你们清国的士兵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闯进租界到处搜查,还开枪打伤工部局的巡捕,他们是在找什么?”
知道纸肯定包不住火,也知道一味隐瞒真相只会给吴军拉拢英法驻沪领事的机会,为了争取求得英法军队帮忙,薛焕和吉尔杭阿经过商议之后,干脆对爱棠和麦华陀说了实话,答道:“尊敬的爱棠先生,他们是为了逮捕我国官员吴健彰,因为他们收到的情报错误,让他们误以为吴健彰逃进了租界,所以他们就冲进了租界抓人。”
“逮捕吴健彰?”爱棠一惊,忙问道:“为什么?吴健彰犯了什么罪?还有,你们难道不知道吴健彰的孙子是什么人?他所率领的军队对上海县城和上海租界有多重要?”
“贪污关税。”薛焕抛出了一个绝对不会冤枉吴老买办的罪名,又说道:“我国有一句俗语叫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不管吴健彰的权力有多巨大,他孙子的地位有多显赫,只要他犯了法,我们就有权抓他。”
“两位尊敬的领事先生。”吉尔杭阿赶紧乘机说道:“你们也知道,上海的清**队主力是被吴健彰和他的同案犯周腾虎控制,我们在逮捕过程中很可能会遭到他们的武力反抗,甚至引发他们的叛乱。所以我们现在正式向你们提出请求,请求你们调动英法军队保护上海县城,帮助我们逮捕吴健彰和他的同案犯周腾虎。”
“当然,我们自然会有丰厚的回报。”薛焕也赶紧补充道:“无论是补偿军费,还是扩大租界,只要英法两国的军队能够帮助我们抓到吴健彰和周腾虎,这些都可以商量。”
说罢,多少已经积累了一些外交经验的薛焕和吉尔杭阿还又让人拿来了两张银票,做为礼物分别说给麦华陀和爱棠。而麦华陀和爱棠既是拿人手短,又贪图薛焕等人许诺的土地和军费,便也一口答应了可以考虑此事。薛焕和吉尔杭阿闻言大喜,赶紧点头哈腰的英法公使送出巡抚衙门,又立即商议如何收买即将到来的英法军队,使之为清军所用。
…………
薛焕和吉尔杭阿当然也小看了一些吴军的情报力量,事实上才刚到当天中午,周腾虎和吴老买办等人就已经知道了他们和英法领事交谈的内容。得知薛焕和吉尔杭阿准备向洋人借兵之后,周腾虎也马上得出结论,立即斩钉截铁的说道:
“得立即动手,越快越好,抢在洋人军队做出反应前解决这件事。不然的话,如果麦华陀和爱棠真的把洋人军队拉到了上海来,到时候洋人就算不给薛焕和吉尔杭阿帮忙,只要来一个居中调和,坐看我们和薛焕、吉尔杭阿鹬蚌相争,就足够恶心死我们!”
“那怎么解决这件事?”旁边的吴老买办赶紧问道。
“当然是拿下上海县城,逮捕薛焕和吉尔杭阿。”周腾虎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吴老买办开始颤抖了,牙齿有些打架的问道:“甫,你打算攻打上海城?这是不是太冲动了?是不是等等超越的消息再说?”
“甫,我也觉得有些操之过急。”周腾虎的副手金安清也有些担心,说道:“如果吴制台那边不象我们预料的一样起兵,我们这里却抢先攻城抓人,将来朝廷过问,你如何向朝廷交代?我觉得最好还是等一等,不然风险就太大了。”
“无风无险。”周腾虎自信的说道:“既然两宫皇太后下密诏让崇恩擒拿吴制台,就足以证明京城那边将要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权力之争。这场政争如果是肃中堂他们赢了,那我们在上海不管怎么做,肃中堂和载王爷他们都绝对不会追究,相反还会夸奖我们当机立断,替他们保住了上海财富重地没被他们的政敌控制。如果肃中堂他们输了……。”
说到这,周腾虎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那吴慰亭就没有任何的选择,只能是起兵举事,不然的话,他就只有坐以待毙这一个下场。我们在上海攻城抓人,同样不会受到任何的追究,还可以收到先下手为强的效果,提前消弭任何隐患。”
觉得周腾虎的分析有理,金安清便也不再反对,只是又问道:“甫,那你以什么借口攻城抓人?”
一向机智过人的周腾虎难得迟疑了一把,然后才说道:“为吴老大人报仇!就说昨天晚上薛焕他们无缘无故的调动红单船队攻打江海关,开枪打伤了吴老大人,找薛焕、吉尔杭阿和吴全美他们讨还公道!”
“流氓!无赖!”金安清笑骂了两句,又微笑说道:“不过嘛,理由倒是很充分。”
知道上海吴军的时间不多,刚拿定了主意,周腾虎便马上召来了以邓嗣源和孟等人为首的吴军将领,向他们宣布自己的决定,要求他们散播吴老买办在昨夜的混乱中受伤的谣言,激怒衣食军饷全靠吴老买办向上海士绅乞讨的吴军将士。然后立即调兵遣将,命令孟率军攻打驻扎在东门码头上的吴全美军,又命邓嗣源率军攻打上海南门,同时通知驻扎在徐家汇的吴军严密戒备,防范太平军趁火打劫。
向邓嗣源和孟交代了攻城战术之后,周腾虎又向吴老买办吩咐道:“吴老大人,你老人家也不能闲着,首先你稍微化一下妆,装成受伤的样子让我们师出有名。然后还有两件事只有你能办到,第一是请你出面和租界的洋人领事交涉,争取让洋人保持中立。”
“这个应该不难,洋人在租界里没多少军队,说服他们保持中立应该问题不大。”吴老买办点头,对自己处理外交的能力十分自信,然后又问道:“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请你用你的江湖号召力,让租界里的帮会出面,帮我们抓薛焕和吉尔杭阿。”周腾虎答道:“我军勐攻上海南门如果得手,薛焕和吉尔杭阿九成九会从北门逃进租界,到时候我们的军队没权力进租界抓人,但租界里的流氓不同,他们不受条约限制,他们把薛焕和吉尔杭阿抓出租界来交给我们,洋人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指责我们侵犯租界。”
“想不到老夫那帮青帮后辈还能起这样的作用。”吴老买办嘀咕了一句,然后才点头答应了周腾虎的安排。
于是乎,很快的,在还没有收到吴超越起兵消息的情况下,上海吴军就在周腾虎的指挥下抢先动了手。孟率领一军直扑上海东门码头,一边构建阵地准备开打,一边按照周腾虎的指点,声称为吴老买办报仇找薛焕、吉尔杭阿和吴全美算帐,要求清军红单船队保持中立,不得插手,否则就照打无误!
而另一边,邓嗣源带着军队冲到了上海南门城下后,同样是一边准备攻城,一边派遣使者向守卫城门的清军士兵交涉,声称为吴老买办报仇找薛焕等人算帐,限时要求城中清军打开城门,否则就强行攻城!
吴军的行动和要求被送进了薛焕等人面前后,万没想到吴军动作会这么快的薛焕和吉尔杭阿当然是马上就慌了手脚,已经进驻上海城内的吴全美则非常冷静,马上就对薛焕等人说道:“薛抚台,吉藩台,事情到了这步,除了开打也没其他办法了。末将建议,立即宣布吴健彰和周腾虎谋反,组织城内军队全力坚守上海城池,只要我们能守住城池不破,就一定能有转机!”
“守得住吗?”知道上海吴军有多厉害的薛焕和吉尔杭阿一起心中揣揣,可是又别无选择,只能是匆匆宣布吴老买办和周腾虎谋反,一边组织军队全力守城,一边又派人到租界向英法驻军求援。
军事与外交上的较量同时展开,熟悉洋务的吴老买办亲自出马,一边以重金贿赂掌握租界军队的英法领事,一边声称吴军此举只为替自己讨回公道,承诺绝不侵犯西方列强在上海的利益,也承诺严办昨夜袭扰租界的清军士卒,要求租界军队保持中立。而麦华陀和爱棠在局势复杂的情况下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是答应保持中立,断然拒绝了薛焕让他们派兵进城助战的请求。
全力稳住洋人的同时,吴军也已经开始了对上海南门的进攻,在邓嗣源的指挥下,经验丰富的吴军将士一边以掷弹筒和米尼枪把城墙上的清军打得不敢抬头,一边派出爆破组到上海南门下安置炸药,在城门下一口气堆起了两百斤的苦味酸炸药,以雷汞引爆,巨大的冲击波轻松将城门撕得粉碎,继而吹飞了无数正在城门甬道里搬运土石的清军士兵,抢在清军士兵堵塞城门甬道之前打开了进城通道。
邓嗣源军冲锋进城的时候,孟也和吴全美在城外的水师接上了火吴全美觉得自己的麾下将士同样身经百战,战斗力绝对不在吴军旧部之下,还主动下令城外军队向吴军发起进攻。然而站在上海东门的城墙上,吴全美却又无比傻眼的看到,他的士兵虽然如他所愿的勇敢向吴军阵地发起了冲锋,可是在吴军将士娴熟无比的掷弹筒、手雷弹和排枪战术面前,他的士兵却连靠近吴军阵地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吴军的掷弹筒成片成片的放倒,被吴军击针枪成排成排的打翻,三下两下就被吴军打得溃不成军。
迫于无奈,吴全美只能是命令红单船队开炮,以舰炮轰击吴军阵地,结果很会动脑子打仗的孟倒是果断率军转移阵地了,上海城外的民居住房却倒了大霉,众多无辜的上海百姓惨死在清军炮火之下的同时,上海百姓对清军的怒气也顿时就达到了顶点。而对吴全美来说更无奈的是,他的红单船队固然能靠着舷炮火力打跑吴军,他的登陆军队一旦离开了炮火掩护,到了吴军面前同样是不堪一击,压根就迂回到南门战场为城内守军分担守城压力,逼迫吴军放弃攻城。
这时,邓嗣源军已经基本控制了南门城头,掩护了后军能够源源不绝的杀入城内展开巷战。而城内清军既是士气不高,又没有准备足够的巷战工事,全靠房屋和院墙掩护才能开枪战斗,经验丰富的吴军将士则在巷战中大量使用手雷弹和掷弹筒,不断以曲线攻击躲在障碍屋后的清军士兵,此前全靠吴军保护才能在城中苟延残喘的上海清军很快就纷纷溃散,吴军则攻势神速,很快就打到了薛焕的巡抚衙门外围。
再接着被周腾虎料中,一看战事情况不妙,薛焕和吉尔杭阿连正在东门督战的吴全美都来不及通知,马上就带了老婆孩子往租界跑路,取道上海北门直接逃进了法租界,吴军势如破竹,迅速控制了城内大部分要害位置。吴全美闻报之后也没敢耽搁,赶紧乘着吴军还没有攻到东门出城逃命,带着残兵败将撤回红单船队,没等所有人上船就带着船队逃向了黄浦江下游,吴军轻松拿下上海,迅速接管城防,上海知县刘郇膏也选择了老实投降。
因为上海清军头天晚上才大闹了租界,薛焕和吉尔杭阿一行人逃进租界时,当然被严密戒备的法**队第一时间解除了所有武装,为了能在租界暂避一时,薛焕和吉尔杭阿当然也没敢反抗,老实叫卫兵交出了武器。然后薛焕和吉尔杭阿又直接逃到了法国领事馆求援,好说歹说才求得爱棠允许他们在租界里暂住,等待来日再商议借兵收复上海县城和镇压吴军叛乱的可能性。
结束了与法国领事的商谈后,薛焕和吉尔杭阿这才离开领事馆寻找临时住处,结果还别说,薛焕和吉尔杭阿的一行人的运气还真不错,在租界早已人满为患和天色全黑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在街上主动问他们是否要租房子,薛焕等人大喜,也不顾房租价格有些偏高,马上就让那揽客的伙计上前带路,领着老婆孩子和没有武装的亲兵逐渐远离了领事馆,还被领进了一条看似宁静的小巷子中……
“你们干什么?呜呜!放开我!放开……我……,呜。”
“救命!救命!吴家贼军进租界来抓人了!”
薛焕和吉尔杭阿被一群人打晕装进麻袋带走后,他们的家人和亲兵倒是在第一时间找到了租界的巡捕报警,一口咬定是上海吴军下的毒手,法国领事爱棠也非常重视这件涉嫌侵犯法租界尊严的案子。然而仔细调查之后,爱棠却只能是十分无奈的告诉薛焕和吉尔杭阿的家人…………
“是上海的帮派流氓干的,那些帮派的流氓都是吴健彰先生的徒子徒孙,为了替吴健彰报仇出气,就把薛焕和吉尔杭阿给绑架了,秘密送出租界交给了吴健彰先生。吴健彰先生并没有派军队进法租界,那些流氓也不是军人编制,我们法国领事馆无法指责吴健彰先生侵犯租界权益,只能是尽量抓那些流氓治罪。”
“另外,那些流氓已经全部逃到了公共租界,依据租界法律,我们就算知道他们的身份和罪行,也没权力去公共租界抓他们,只能是等他们来到法租界时才能把他们逮捕。”
薛焕和吉尔杭阿的家人大骂吴老买办卑鄙无耻的同时,吴老买办也终于从加急信件中得知,自己的宝贝孙子的确已经在湖北举起了清君侧的大旗。反复看着宝贝孙子的书信,给满清朝廷当了一辈子顺民的吴老买办心中百味杂陈,知道宝贝孙子走上了这条路就绝不可能回头,也担心这是毁灭老吴家的开始,更隐隐有那么一丝的期盼……
“老夫的孙子,难道真有皇帝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培养洪承畴
确认了上海的情况不过是虚惊一场后,一向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吴超越对太平军使者侯裕宽自然也再度嚣张,让侯裕宽明白替自己告诉杨秀清,说自己只愿意与太平军缔结互不侵犯盟约,互开边市,互相允许对方的无武装船队与商队通过控制地,而绝不愿接受太平军的任何敲诈勒索。
“回去告诉杨秀清,叫他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在暗中给他帮了多少忙?这几年来如果不是我扛着满清朝廷的压力,始终没有大举动静,你们太平军能席卷东南,北上山东?当初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李开芳和吉文元能活着逃到黄河以南?叫他别贪心不足,真要是把我逼急了,大不了接着打就是了,我还能怕你们了?!”
同样已经知道上海事件不过是场乌龙,已经在肚子里不知道问候太平军松江主帅陆顺德女性亲眷多少次的侯裕宽神情沮丧,半晌才语气无奈的回答道:“吴大人,你的话小的一定会带回去告诉东王万岁。可是小人必须得说一句心里话,即便大人你和我们东王万岁订立了互不侵犯条约,我们能放心位居上游的大人你吗?大人你又能放心近在咫尺的我们吗?”
“这句话还算是句实诚话。”吴超越先点了点头,又稍一盘算,然后才说道:“这样吧,等我逼迫江西巡抚马秀儒易帜反正之后,我立即削减江西驻军,同时我允许你们在源口建立办事处,派人长期驻扎。如此一来,不但方便你们的军队采购钢铁和武器,还可以让你们随时掌握我的水师主力动向,不给我突然出动水师偷袭你们的机会,怎么样,这够诚意了吧?”
源口位于蕲州以北,距离湖口至少有一天航程,吴超越允许太平军使者长期驻扎源口监视自军水师动静,的确也是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安抚时刻受到吴军水师威胁的太平军。所以侯裕宽听了之后也十分欢喜,马上就一口答应,并承诺一定极力劝说杨秀清接受吴超越的好意。而吴超越则又抛出了一块更大的蛋糕,说道:“还有,告诉杨秀清,假如他能比我先打下北京,把满州鞑子驱逐回他们的通古斯老家,我就向他称臣进贡。”
侯裕宽惊讶抬头,吃惊的问道:“吴大人,你这话不是在开玩笑?”
“绝对不是。”吴超越摇头,淡淡说道:“我们必须汲取三国时蜀吴两国的教训,绝不能为了保存各自的实力而互相观望,那只会白白便宜满州鞑子,所以我愿意在互不侵犯和约上白纸黑字加上这么一条,如果你们能先打下北京,我就向你们称臣进贡。”
说罢,吴超越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相应的,如果我先打下北京,先把满州鞑子撵回他们的通古斯老家,你们就得象我称臣,向我进贡。”
侯裕宽听了十分欢喜,忙又邀请吴超越再派使者去南京与杨秀清谈判,吴超越允诺,当即派遣了一名之前网罗的文士为代表,东下到南京与杨秀清秘密谈判缔盟吴超越估摸,杨秀清只要脑袋不进水,就一定会接受自己开出的条件。
与太平军谈判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后,吴超越不敢有任何的松懈,赶紧又把目光转回内部,全力解决自己因为仓促起兵而暴露的大量内部问题。结果也还算好,迟疑了不少时间之后,位居汉水上游的郧阳知府李宗焘终于还是想起了吴超越的提携之恩,派人送来了效忠书表示愿意继续追随吴超越,同时易帜反正,主动邀请吴超越派兵进驻地理位置相当重要的郧阳府。吴超越闻报大喜,当即让李宗焘领了三品按察使衔,以便将来提拔。
西线这边的情况也看上去相当喜人,尽管兵临宜昌之后,受三峡阻隔,吴军的大型战船已经无法继续西进,只能是撤回四大主力战船,以普通战船和步兵向四川开拔,然而占了四川清军此前毫无准备的便宜,吴军很容易就拿下了巫山天险,兵临夔州城下,夔州知府唐友耕即便仗着手里有些地方乡勇负隅顽抗,可是吴军爆破组却只用了一次爆破,就直接炸塌了年久失修的夔州城墙,吴军攻入夔州城内斩杀唐友耕,夔州知县杨泽溥率领百姓投降,被王孚用为知府,吴军继续向长江开拔,已经摸到了川中盆地的边缘。
北线和西线都有喜报,南线的湖南因为军队都被冯三保控制,即便有点小问题也基本上用不着担心,形势颇好,可吴超越还是不敢有半点的得意松懈,因为自打派人去通知杨文定起兵清君侧之后,吴超越就再没收到过杨文定军的任何消息,不知道杨文定那边的情况究竟是凶是吉。除此之外,吴超越也非常清楚,自军目前势如破竹的形势完全是占了清军毫无不准备的便宜,一旦等清军方面缓过气来发起反击,那么地理位置其实相当恶劣的吴军马上就有可能面临多线开战的窘境。
吴超越的担忧很快就成了事实,三月下旬时,首先是满清朝廷颁布诏书,声讨吴超越忘恩负义和造反作乱的种种罪行,宣称吴超越为谋逆反贼,号召天下英雄群起讨伐吴超越,并悬赏纹银五十万两要吴超越的脑袋。同时满清朝廷宣布在京城组建新的总理诸国事务衙门,要求各国公使改驻北京,并切断与吴超越的一切往来。
再接着,江西巡抚马秀儒也终于撕破了脸皮,断然拒绝了吴超越让他起兵易帜的要求,同时还切断了对江西吴军的粮草供应。吴超越迫于无奈,也只能是命令刘铭传和王国才回师攻打南昌,冒险只留萧启江一支孤军与目前态度不明的太平军抗衡。
还有更恶心吴超越的,三月二十九,杨文定派出的信使终于还是和吴超越取得了联络,说是杨文定咬牙宣布易帜之后,不但遭到了都兴阿的断然拒绝,导致了都兴阿所部的脱离控制。此前已经被四川吴军抽得满地找牙仓皇北逃的李蓝贼军也跳出来趁火打劫,要求吴军承认他们的顺天政权,允许他们割土自立。同时成都将军有凤也紧闭满城数日不出,迟迟不给杨文定任何答复,而杨文定军的主力多在北线追杀李蓝贼军,成都兵力较为空虚,也没敢下定决心强攻满城。
“杨老头难啊。”吴超越摇头叹气,同时也感叹世道之无常,说什么都没想到曾经与自家斗得死去活来的杨文定,现在竟然成了自己拿下四川的最大依仗。
道路不畅,四川的局势又太过复杂,吴超越便也没有给杨文定交代任何指示,只是回信让杨文定见机行事,因势利导,多听听晚清大能人左宗棠的意见。还有就是告诉杨文定,说王孚和李续宾兄弟的援军正在向成都开拔的路上,让杨文定知道自己绝不是让他孤军苦战。
知道四川情况不是很妙的第二天,又有一个坏消息传来河南巡抚汉军正白旗人英兰坡不但断然拒绝了吴超越的易帜要求,还派人联络湖北的襄阳驻军主将舒保,提醒胜保不要忘了他的满人身份,力劝舒保举兵反正,斩杀襄阳知府刘齐衔将功赎罪,承诺一定会全力接应舒保,还真七拼八凑的组织了一支河南军队,交给接替僧王爷剿捻的江宁将军托明阿,让托明阿率领了杀向襄阳。
事后,和僧王爷不共戴天的老实人舒保倒是第一时间把信使和书信一起交给了刘齐衔,可刘齐衔却又在书信上告诉吴超越,说是襄阳军中还有不少满人对舒保的决定十分不满,军心相当不稳,建议吴超越早做防备,防范舒保突然倒戈。
这无疑又是一个棘手难题,原本吴超越在北线部属的重兵有充裕兵力可以调往襄阳防范舒保,同时吴超越在湖北省城也有足够的机动兵力可以抽调北上应变,甚至还可以借着托明阿南侵的这个机会,借刀杀人干掉舒保这支不可靠的军队。然而舒保不但是第一个支持吴超越起兵的满人将领,还为此得罪了无数的满人同僚和部下,吴超越如果还因为担心舒保倒戈而这么做,无疑就会寒了舒保和类似舒保一样可以争取的满人将领之心,也给了舒保那些不安分部下以乘机煽风点火的机会。
考验政治能力的关键时刻,吴超越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决定从聂士成麾下抽调两千军队西进,交给舒保统率,同时又给舒保送去一批先进武器,封舒保为直隶提督,命令舒保率军北上,主动迎击托明阿,并攻取新野为襄阳重镇营造缓冲!
听完了吴超越的决定,赵烈文虽然没有反对,却也沉声提醒道:“慰亭,你是在赌,赌舒保不会倒戈,但是你考虑过这一把赌输后的代价没有?”
“大不了就是襄阳驻军叛变,襄阳被包围,聂士成被迫西进解围。”吴超越淡淡说道:“舒保所部是驻扎在汉水北岸的樊城,襄阳城在刘齐衔手里,只要刘齐衔守得严密,舒保即便突然倒戈,也很难一举拿下襄阳。襄阳城里又有我们秘密送去的新式武器,守住城池不难,然后等聂士成的援军杀到,保住襄阳肯定问题不大。”
说罢自己的安排,吴超越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满清入关时,军事力量上优势其实并不大,但他们的政治搞得好,什么人都能用,也什么人都敢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这才越打越强,越打地盘越大,最终得了天下。”
“我要让舒保变成我的洪承畴和三顺王!”吴超越沉声说道:“即便他做了叛徒,我也要让他变成祖大寿,再给他投降的机会!”
…………
数日之后,襄阳驻军营地樊城镇,面对着正在大步逼近新野的托明阿军,原本就人心惶惶的襄阳驻军更是军心浮动,襄阳驻军中数量众多的满蒙旗人也乘机大肆散播谣言,说是吴超越绝对不会管襄阳驻军,躲在襄阳城里的刘齐衔也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襄阳驻军渡过汉水进城,襄阳驻军如果不赶紧举兵反正,肯定只会被吴超越当做弃子丢给托明阿故意歼灭。不断鼓动襄阳驻军哗变,也不管鼓动襄阳驻军干掉舒保和刘齐衔向托明阿请功,还有相当不少的满蒙旗人已经在商量怎么付诸实施。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顾众多同胞反对毅然加入吴军旗下的舒保当然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也不得不一再亲自出面辟谣,说是吴超越绝不会不管襄阳驻军,也表示吴超越绝不会故意让襄阳驻军白白送死。又拿出了好友多隆阿给自己的书信,让麾下的满蒙旗人知道荆州旗人的惨状,还有吴军将士又是如何保护荆州旗人,提醒自己麾下的满蒙旗人不要重蹈荆州旗人的覆辙,辜负吴超越的收容之恩,离开吴军队伍去给汉人百姓乘机报仇雪恨的机会。
没有真金白银为证的辟谣效果微乎其微,四月初五时,收到托明阿大军一万二千余人顺利抵达新野的消息后,总共只有两千来人的襄阳驻军顿时一片大乱,满蒙众将纷纷涌到舒保的面前,态度粗暴的质问吴超越的增援为什么还没有派到?舒保一再解释说受道路和距离影响,吴军增援应该还有一两天才能赶到,可满蒙众将却根本不信,还有不少人看向舒保的目光已经尽是杀机。
“舒将军,舒将军,增援到了!增援到了!”
帐外突然传来的欢唿声把舒保从四面楚歌中解救了出来,正在逼宫的满蒙众将张口结舌,焦头烂额到了极点的舒保却是惊喜抬头,冲欢唿着冲进来报信的亲信将领木拉奇问道:“来了多少军队?”
“两个哨,两百人。”
木拉奇喜笑颜开的回答,还竖起了两根手指头,结果舒保顿时呆立当场,其他的满蒙将领却是大声喧哗,不是破口大骂就是冲舒保怒吼,“舒保,听到没有?两个哨的援军!就两个哨的援军!这就你说的增援!”
“你们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打虎儿人木拉奇大吼,先让众人安静,然后才笑嘻嘻的对舒保说道:“舒将军,吴大帅派来的那两个哨,不是来帮我们打仗的,是来给我们送武器的!你猜猜,吴大帅这次给我们送来了多少手雷弹?”
“多少?!”舒保赶紧问。
“五千枚!”
木拉奇张起了大巴掌,又大声说道:“另外,吴大帅还给我们送来了五十架掷弹筒,一千发炮弹!还有两百支不怕水的铜壳枪,五千发铜壳弹!”
刚才还喧哗得象菜市场一样的大帐内突然鸦雀无声,在场的满蒙将领没有一个不是瞠目结舌,也没有一个不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突然有了毛病,更不敢相信吴超越能一口气给胜保送来这么多战场利器!以至于过了许久后,舒保才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木拉奇,你这个兔崽子没骗我?吴大帅真这么相信我,给我送来这么多武器?!”
“这还不算。”木拉奇终于拿出了吴超越的大元帅公文,得意说道:“吴大帅还封你为直隶提督,命令聂兄弟那边抽调两千军队西进,交给舒将军你统帅指挥,让你率领军队北上,主动迎击托明阿那个兔崽子的乌合之众,拿下新野,建立襄阳外围屏障!”
木拉奇的话还没有说完,舒保就早已经是泪流满面,继而抹着眼睛泣不成声,木拉奇则又涎着脸说道:“舒将军,那五十架掷弹筒,你可别便宜别人,至少得给我装备一半吧?还有手雷弹,我的军队起码得分两千枚吧?”
舒保含着眼泪点头,当场同意了一直以来坚定支持自己的木拉奇提出的合理要求,然后舒保又重重一砸桌子,怒吼道:“全军备战!等吴大帅的援军一到,立即北上迎战托明阿!”
“还有,老子把话说清楚的,愿意留下的,从现在开始把嘴巴闭严,谁他妈的再敢说一句吴大帅的不是,立斩!愿意走的,从现在开始随时可以去投奔托明阿,除了武器和战马,什么都可以带走,老子还送路费干粮!但是到了战场上,别怪老子的枪炮手雷弹不长眼!”
在场的满蒙将领都不吭声,只是在心里纷纷骂道:“你舒保当老子傻啊?这个时候去投奔托明阿,叫老子挨你炮弹手雷弹炸啊?妈个巴子,五千枚手雷弹,一千枚炮弹,用不着刀枪见血,光靠这些玩意收拾托明阿那个王八蛋就足够了!”
心里嘀咕着,这些满蒙将领还情不自禁的想起,跟着舒保攻破托明阿之后,可以在战场上抢到多少战利品,发多少财,还有将来北方会空出多少官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们是亲戚?
为了不给吴军主力北上增援襄阳重镇的机会和时间,抵达新野的第二天一早,托明阿就急匆匆带着所部清军继续南下,沿白河东岸的官道大路直扑襄阳城。而此时此刻,聂士成从随州派出的吴军援军,连枣阳都还没能赶到。
托明阿所部清军的总兵力是一万两千人左右,其中装备精良的八旗骑兵占到了五千余人,余下的军队虽是托明阿与河南巡抚英兰坡从河南各州府征调拼凑而来的地方军队,却都是常年奋战在剿捻第一线的地方强兵,上过战场见过血,战斗力有一定保证,正面交锋硬撼捻军五旗的任何一旗主力都绝对不会吃亏。野外交战,这支军队一口吃掉舒保麾下那两千来点军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托明阿甚至还敢打包票用不了半天时间就能结束战斗。
托明阿不怕老朋友都兴阿的副手舒保,托明阿只怕吴超越麾下的主力精锐赶来增援,天津大战时,吴军士卒在枪林弹雨中列队而进的疯狂劲头,至今让托明阿想起来都还有些心有余悸,所以托明阿才一再要求清军全速前进,为了争取时间不惜让步骑军队前后脱节,为的就是要抢在吴军主力赶到襄阳之前击破舒保,夺取襄阳重镇。
还好,好消息一直不断,早在刚抵达南阳府时,就已经有好几个舒保军中的满人将领派遣密使与托明阿取得联系,除了表示愿意临阵倒戈帮助托明阿破敌之外,又向托明阿密报了无数的舒保军中机要,让托明阿知道了襄阳一带的兵权其实早被吴超越的大舅子聂士成控制,舒保手里能直接掌握的军队,就只有两千来点以满蒙旗人居多数的襄阳驻军。同时还让托明阿知道了襄阳知府刘齐衔从来就提出过让舒保军撤回城中驻扎,还是让舒保驻扎在汉水以北的樊城,对舒保所部的防范和不信任几乎是昭然若揭。
此外,托明阿甚至还知道吴超越不但始终没有给舒保派来援军,甚至都没有一道书信公文承诺一定给舒保派来援军。导致舒保麾下那些本来就不想给吴超越卖命的满蒙士兵更加不满,更加想要回到大清朝廷温暖而又开阔的怀抱,军心动摇之至。
正午将至,越过省界进入湖北境内时,前方终于传来了最新探报,结果让托明阿放声狂笑的是,胜保所部两千余人,竟然正在两河口东渡白河,看模样是准备主动北上迎战托明阿军。而大笑过后,托明阿也没敢过于的疏忽大意,赶紧又向细作问道:“吴贼军队可有给舒保派遣援军?”
“有。”细作如实答道:“襄阳城里的准确消息,吴贼大将聂士成从随州给舒保派了两千援军,但估计今天才能抵达枣阳,最快明天傍晚才能赶到襄阳。”
“从随州给舒保派援军?”旁边托明阿的助手武庆有些惊讶,说道:“聂士成疯了?放着枣阳的军队不调动,从几百里以外的随州给舒保派援军?”
细作当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托明阿却是呵呵一笑,冷笑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摆明了就是想让舒保白白送死,也根本就信不过舒保。”
武庆等将恍然大悟,托明阿则又得意说道:“如果本帅所料不差,舒保那个狗奴才主动渡过白河北上,不是被吴贼所逼,就是知道援军无望,赌气带着军队来和我们拼命,想单独和我们打上一仗向吴超越狗贼表忠心,让吴贼知道他是真心归顺。”
“托军门高明,肯定是这样。”副将惠成赶紧拍了一个马屁,又狞笑说道:“不过也没多少关系,不管是舒保那个狗奴才是被逼着来的,还是来和我们拼命向吴贼表忠心的,都没什么关系。如果他知道他的帐下,有多少满蒙将领早就暗中联络我们要投降……,呵呵,他的脸色一定会非常难看。”
托明阿麾下众将一起疯狂大笑,托明阿也是得意微笑,然后才吩咐道:“传令前军马队,骑兵下马步行,节约马力。再给后队的陈金绶和鞠殿华继续全速南下,今天傍晚之前,一定要杀到樊城过夜!”
清军众将欢唿唱诺,立即依令而行,托明阿则是得意的眺望南方,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了舒保军众将争先恐后临阵倒戈的精彩画面。
两支军队一支北上一支南下,互相努力之下,午时刚过时,舒保军和托明阿军便在白河东岸碰上了头。结果步骑混杂的舒保军立即排兵布阵,准备战斗,全是骑兵的托明阿军也没有立即发起冲锋,只是一边迅速备战,一边派了一名使者手打白旗南下,跑到舒保军阵前来招降。
“叛贼舒保,我家托军门宽宏大度,给你最后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放下武器投降,饶你不死!如若不然……!”
大喊到这里,清军使者顿了一顿,又大吼道:“惠成惠将军要我问问你,可还记得郧阳总兵瞿腾龙的宝刀?瞿将军被长毛杀害后,惠将军抓到了那个长毛,亲手用瞿将军的宝刀把那个长毛的心挖出来报仇!那把宝刀一直佩带在惠将军身上,今天你要是再执迷不悟,惠将军就会象上次一样,亲手用那把刀把你心挖出来!”
“呸!”舒保重重吐了一口浓痰,大吼道:“回去告诉托明阿,僧格林沁那个老杂碎勾结朝廷奸臣,杀害肃中堂,毁伤先皇灵柩,老子无论如何要亲手宰了他为先皇报仇,出老子受的窝囊气!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助纣为虐,迟早个个死无葬身之地!聪明的话,马上放下武器投降,不然老子一声令下,个个在劫难逃!”
不明白舒保带着两千步骑来战托明阿的五千铁骑怎么还有这样的自信,清军使者只能是执行第二个任务,冲着舒保麾下的满蒙将领大喊道:“八旗好男儿们,吴超越犯上作乱起兵造反,迟早死无全尸!舒保狗奴才逼着你们和吴超越一起造反,是把你们往死路上领,现在托军门的大军已到,用不着客气了,马上砍死舒保,率军投降,托军门一律既往不咎,还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托明阿和惠成等清军将领所期盼的情景没有出现,舒保军中本应该争先恐后倒戈投降的满蒙将领就好象没听到清军的招降一样,全都是目视前方,神情一个赛一个的坚定郑重,仿佛全都忘记了一见到清军就砍死舒保投降的打算也看都不敢看一眼舒保本部骑兵手中的史密斯左轮枪,还有舒保亲信木拉奇军中的掷弹筒。
最后,一个曾经给托明阿献过请降书的满人将领为了表忠,还干脆拍马冲到阵前,手起刀落一刀砍死了清军使者,换来了舒保军中的欢唿雀跃,还有舒保的连连点头。
见使者被杀,勃然大怒的托明阿当然是立即命令惠成率军发起冲锋,正面冲击舒保军的前方步兵横队,心理优势十分明显的惠成也马上带着两千骑兵俯冲而上,嚎叫着气势汹汹的杀向舒保军正面。托明阿则得意举起望远镜,狞笑着观察冲锋效果,眼中也再次浮现了舒保军将领士卒争先恐后倒戈的美妙画面。然而,托明阿脸上的狞笑,却很快就凝固了……
让托明阿表情凝固的,当然是舒保军阵地前突然出现的五十架掷弹筒,托明阿在天津时不但见过吴军使用的掷弹筒,还亲手摸过仔细看过,也曾厚着脸皮向吴超越讨要过,只是因为吴军当时总共只有八十架掷弹筒才没能如愿。所以这会看到舒保军一口气直接摆出了整整五十架掷弹筒后,托明阿当然马上就傻了眼睛,脱口说道:“怎么可能?舒保的军队大部分是满蒙旗人,吴超越会舍得给他装备这么多掷弹筒?”
震惊之余,反应还算快的托明阿很快就回过神来,也赶紧就大吼道:“快敲锣,叫惠成马上撤回来!别白白送死!”
晚了,吴超越特意派给舒保的吴军技术兵,已经一起把炮弹装进了改进过多次的掷弹筒了,拉动底部皮带击发底火了,轻微的爆炸声中,五十枚小型苦味酸炮弹唿啸飞出,呈抛物线打进了清军骑兵的人群密集处,而此时此刻,清军骑兵的前队,才刚冲到舒保军阵前的两百米处,连想开枪射击吴军炮手都做不到。
勐烈的爆炸声当然随之在清军骑兵队伍中接二连三的响起,弹片横飞,火光四射,人仰马翻,清军骑兵的惨叫和战马的长嘶此起彼伏,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躺下两三百人。而吴军技术兵则面无表情,向机械一样的又把炮弹装入炮身,拉绳击发,炮弹接连飞出,更多的爆炸声和清军士兵的惨叫声也迅速的响彻云霄。
接连不断的苦味酸炮弹爆炸中,清军骑兵血肉飞溅,前摔后仰,鬼哭狼嚎,胯下战马不是惨嘶倒地,就是血肉模煳的发足疾奔,逃得到处都是。见此情景,在后方观战的清军骑兵当然是个个面无人色,牙关打颤,这边舒保麾下的许多满蒙将领士兵也是纷纷心惊肉跳,无不庆幸自己站对了位置跟对了人不然这些炮弹说不定就是打到自己头上了。
面对着以前在梦里都不敢想象的吴军炮火密度,率先发起冲锋的两千清军骑兵当然是在顷刻之间就土崩瓦解,受惊的战马四处奔逃,大部分还直接掉头冲向了托明阿的后队。好歹也算吃过见过的托明阿不敢怠慢,为了不被惊马的马蹄踩成肉酱,只能是掉头就往来路狂奔逃命,清军众将纷纷率军效仿,舒保则是毫不犹豫的率领麾下仅有的一千二百余骑发起追击,把步兵留给亲信木拉奇率领尾随。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轮到舒保军骑兵装备的史密斯左轮枪大显身手的时刻,骑兵追击中,装备着金属弹壳左轮枪的舒保本部纯粹就是无敌的存在,一进射程就开枪射击,还可以不用装填弹药的连续开枪,象点名一样的接连放翻前方敌人,也彻底粉碎了清军骑兵一度试图发起的反击,把托明阿爱将武庆击落马下。余下的舒保军骑兵则一边羡慕的看着同伴手里的骑兵战利器,一边嚎叫着大打顺风仗,提着马刀象砍瓜切菜一样的砍杀心胆具裂的清军骑兵,为了表忠心和捞功劳,还一个比一个砍得狠,剁得凶。
最后,还是在北逃迎住了随后尾随而来的步兵大队后,清军骑兵才靠着步兵的掩护获得喘息机会,逃在最前面的托明阿一边命令步兵结阵拦截舒保军追兵,一边带着骑兵败军绕过步兵阵地,妄图收拢败兵发起反击。
战场经验丰富的舒保当然没有傻到带着骑兵去硬冲清军的步兵严阵,勒住马头收拢军队后,舒保先是观察了一下战场形势,然后果断命令投弹手向前,轮流向清军的步兵阵地投掷手雷,炸乱清军步兵的防御阵形。而再接着,当看到舒保军骑兵象不要钱一样的把大量手雷砸进清军步兵阵地后,托明阿也顿时就带着哭腔嚎叫了起来,“舒保是吴超越的小舅子?他军队里怎么能有这么多好东西?”
步兵方阵能够抗住骑兵冲锋的唯一窍门就是队形密集,越密集效果越好,然而在舒保军接二连三砸来的手雷弹面前,密集的队形自然就成了清军步兵的噩梦,几乎每一枚手雷弹落地炸开,直接就能放翻一大片人,带着七八个甚至十几个清军步兵的小命,舒保军骑兵也只用了三轮投弹,就把托明阿麾下大将鞠殿华精心布置的步兵防马阵炸得七零八落,此前在剿捻战场上从没见过手雷弹的河南地方军队士卒心胆俱裂,争先恐后的撒腿逃命,眨眼之间就前队大乱。
没有了严密队形的步兵在骑兵面前自然是和待宰猪羊没有多大区别,舒保再一声令下时,一千多骑兵一起发足冲锋,就象烧红的刀子插进奶酪一样,轻而易举的就把清军步兵阵地扎了一个对穿,继而又直接杀向刚刚整队完毕的清军骑兵,二话不说又是先抛出一波手雷。
“这仗怎么打?没法打!”
终于体会到了此前一再被吴军用先进武器完虐的太平军心情,托明阿也只能是继续拍马北逃,扔下步兵和无数的粮草辎重大踏步逃向新野,舒保则红着眼睛带领骑兵紧追不舍,口中不断大吼,“清君侧!杀僧格林沁狗杂碎!清君侧,杀僧格林沁!狗杂碎!”
最后,还是在狼狈奔逃回了新野城中闭城自保之后,连江宁将军大旗都丢了的托明阿才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立足之地,赶紧收拢残兵败将准备守城。舒保则也因为城墙阻拦,加上天色已经全黑,不得不退回去与步兵会合,给了托明阿稍微喘气的机会。
然而很快的,托明阿就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在舒保撤走后立即出城北逃了,因为才第二天正午,舒保军的步骑军队就已经卷土重来,迅速在新野城外构筑起营地,打造攻城武器准备发起攻城。结果托明阿也立即被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出城交战肯定打不过,逃吧,杀红了眼睛的舒保肯定会全力追杀,就算吃不掉托明阿的败兵,也至少能把托明阿杀一个元气大伤。迫于无奈,托明阿只能是选择继续守城,准备看准了机会再率军出城北逃。
时隔仅两天,托明阿为这个决定悔青了肠子,也终于明白了吴超越为什么不在枣阳就地调动驻军给舒保帮忙,而是偏偏要从几百里外的随州抽调军队给舒保增援因为吴超越亲自下令从随州调来的两千军队,不但有两个营装备着击针枪,还带有五门后装线膛炮和五门曲射臼炮,以及二十门攻城重炮!
再所以,在城墙上用望远镜看到了吴军援军的武器装备后,托明阿也再一次眼泪汪汪的哀嚎起来,“舒保狗奴才,没听说你姐你妹嫁给吴超越啊?那个狗贼昨就这么信任你?给你这么多好武器?”
“托军门,怎么办?是不是继续守城?”
“守你娘个头守!守得住不?英兰坡那个狗奴才那还有援军派给我们?留在城里等死?!传令全军,做好撤退准备,今夜二更,弃城突围!”
与绝望哀号的托明阿相反,舒保当然是喜出望外的迎接了这支吴军精锐的到来,和统率这支吴军的聂士成得力助手刘盛休没寒暄几句,就提出不光要拿下新野,还要趁热打铁拿下北面的南阳府,为吴军控制构造更坚厚的北线屏障。
“北上打下南阳?”被职业军人聂士成一手调教出来的刘盛休有些迟疑,犹豫着说道:“大元帅在给我们的命令上,只是要拿下新野,没说还要拿下南阳府啊?”
“可大元帅的命令上,也没说不许我们乘机拿下南阳啊?”同为老实人的舒保在这方面倒是会钻点空子,又拍着胸口说道:“刘兄弟放心,北上南阳,我的弟兄当先锋,你押阵!”
“刘将军放心,我们打先锋!”舒保麾下那些满蒙将领也争着抢着说道:“你的步兵只管负责押阵运粮草,当先锋打野战这些事,只管交给我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四川风云
四川的局面远比吴超越想象的更复杂,杨文定和曹炎忠等吴军首领面临的困难也比吴超越想象的更多和更大,还有最终的结果也完全超过了吴超越的预料。
对于杨文定和曹炎忠等吴军首领来说,吴超越的起事时间实在是太过不巧,原本以吴军曹炎忠兵团的实力而言,只要事前收拾,收拾编制只有两千来人的成都满城八旗兵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三分,同时还可以担保顺手镇压成都周边的任何一支清军。
然而,很不巧的是,因为吴超越之前默许了左宗棠提出的故意纵容李蓝贼军北上乘机吞并汉中的建议,左宗棠也付诸了实施,在有希望把李蓝贼军歼灭在盐场一带的情况下,故意放李蓝贼军北逃流窜,暗中指示曹炎忠驱逐李蓝贼军逃往汉中,以期乘机控制四川北线屏障汉中重镇。
所以,吴超越三月初三晚上从湖北发出的告警书信送到成都时,吴军战斗力最强也最忠诚可靠的曹炎忠兵团主力也就偏巧不在成都周边,杨文定和左宗棠在成都一带所能控制的军队,仅仅只有两个营的吴军精锐和两个营的湘勇。而与之相反的是,成都一带不但有满清成都将军有凤的八旗兵,还有四川提督胡中和所部的四千多绿营兵,在整体实力和战斗力上虽然还是吴军占优势,可是清军有坚固满城可依,真打起来吴军很难一口吃下整个成都。
迫不得已,杨文定只能是采取了左宗棠的建议,一边找借口让已经北上到了江油附近的曹炎忠主力暂时停止前进,做好随时回撤的准备,一边按照吴超越的要求外松内紧严密戒备,等待吴超越的下一步指示。
可是杨文定和左宗棠却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曹炎忠军停止了追击之后,李蓝贼军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畏惧北面的蜀道艰难容易被清军全歼,竟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从清军防线薄弱处突围成功,取道梓潼杀回了与成都相邻的潼川府,一下子彻底搅乱了左宗棠的战略部署,也逼得左宗棠只能是匆匆调遣曹炎忠、刘长佑和都兴阿三支军队回师围堵,以免产粮重地四川平原遭到战火严重破坏。
在这么复杂的背景下,吴超越要求四川吴军起事的书信再送到成都时,杨文定和左宗棠当然就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了,杨文定愁眉苦脸,左宗棠则是直接破口大骂,“吴超越,你龟儿子坑爹啊!要老子们在这个时候起事,你要我们的命?!”
“季高,要不拖一拖?”杨文定迟疑着说道:“暂时别慌着易帜举事,先把李蓝贼军歼灭了,再把我们的主力撤回来,然后举事就有把握多了。”
“等你的头等!你想找死别拉上我!”左宗棠怒骂道:“你当有凤、胡中和都是聋子瞎子?他们一旦知道你那个缺德孙女婿在湖北举事,能不先下手为强把你我干掉?还等着我们的主力腾出手来回头收拾他们?”
被左宗棠骂得醒悟过来,杨文定这才赶紧点头,连声说道:“季高先生所言有理,是不能耽搁,我们要不就别举事,要不就只能赶紧举事,绝对不能耽搁。”
阴沉着脸生了半天闷气,左宗棠这才对杨文定说道:“你决定吧,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拿着你孙女婿的书信去见有凤,表明态度继续忠于朝廷,从此以后和你孙女婿一刀两断。第二就是赶紧举事赌上一把,赌赢了,你孙女以后就是正宫皇后,你老杨家从此公侯万代;赌输了,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跟着吴超越造反失败会有什么下场杨文定当然比谁都清楚,但杨文定心里也更清楚,自己这个时候出卖孙女婿固然可以保住性命,可是自己和唯一还活着的次子的仕途前程也就注定完了,而且谁也不敢保证满清朝廷将来不会秋后算账。同时自己叛变之后,对吴超越忠心耿耿的曹炎忠会干出什么事谁也不敢保证,到时候或许用不着满清朝廷动手,孙女婿的走狗就能先砍下自己的白头!
后退太危险,相反倒是咬牙跟孙女婿走下去前途还仿佛更光明一些,权衡利弊之下,杨文定也就咬牙做出了决定,说道:“慰亭不但是老夫的孙女婿,更是老夫的恩人,他起兵更是为了清君侧,讨伐朝中奸佞,拨乱反正还朝廷大权于先皇任命的顾命大臣,老夫世受君恩,当然要舍身为国,追随慰亭起兵清君侧!靖国难!”
“狗屁清君侧!明明就是你那个孙女婿自己想当皇帝,恭王爷那帮蠢货白送给他一个名正言顺起兵的借口!”
左宗棠又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才说道:“你下定决心就行,乘着有凤和胡中和还来不及收到消息,赶快把你能直接控制的军队发动起来,把你的决定告诉他们,许给他们荣华富贵和高官厚禄,叫他们跟你走!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把有凤和胡中和骗来你这里喝酒,在宴席上把他们拿下,逼他们交出兵权跟你走!”
这么精细的活杨文定当然只能是委托给左宗棠,好在左宗棠对此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立即替杨文定召来直系军队的主要将领,秘密向他们知会了吴超越起兵清君侧的决定,给予重赏并许以荣华富贵,统一了思想。然后才布下鸿门宴,邀请有凤、胡中和、布政使癸亥、按察使卢道恩和成都知府翁祖烈到总督府用宴,以武力逼迫这些四川文武从命。
左宗棠的鸿门宴只差一点就取得了全部成功,收到了杨文定的邀请后,包括兵权在握的胡中和都乖乖的来到总督府衙门给杨文定行礼,其他的四川文武官员也全都到场,惟独成都将军有凤偏巧有公事在身,只派来了副手瑞晟当做代表参加宴会。
有凤的没能到场当然又打乱了杨文定和左宗棠的如意算盘,可是箭已上弦,在吴超越起兵的消息随时可能传到四川的情况下,左宗棠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下令动手,先是拿下了到场的所有四川文武,然后公布杨文定决定追随吴超越起兵清君侧的决定,要求在场官员在起兵檄文上签字,发表声明追随杨文定起兵。
杨文定和左宗棠的无耻要挟当然遭到了四川布政使癸亥的断然拒绝,结果心狠手辣的左宗棠却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一努嘴就让亲兵开枪打死了癸亥。再然后,胡中和、卢道恩和翁祖烈等人也没了选择,只能是乖乖的在起兵檄文上签下名字,表态愿意追随杨文定起兵清君侧。惟独有凤派来的代表瑞晟还算有点骨气,一边断然拒绝签字,一边也明确表态,说自己没资格代表有凤在檄文上签字。
出于种种考虑,左宗棠没有下令处死瑞晟,相反还让瑞晟带了一道杨文定的书信返回满城,劝说有凤开城投降,追随杨文定起兵清君侧。然后左宗棠一边任命卢道恩接任布政使掌管藩库,一边暂时软禁胡中和,逼胡中和下令让城外的清军将领进城,逼迫胡中和的部下在营中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接受杨文定的直接号令。
这时,四川吴军准备严重不足的恶果也很快就暴露了出来,即便胡中和麾下的两个副将都领命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所部军队却根本靠不住,杨文定和左宗棠根本就不敢把他们调进城中听用。同时被杀的布政使癸亥部下也不肯服从,与前去接管布政使衙门的吴军士卒刀兵相见,逼得吴军将士又开了杀戒才把叛乱镇压下去。
最让杨文定和左宗棠揪心的还是有凤那边的反应,如果有凤公然抗拒甚至直接出兵和吴军交战,那事情反倒容易解决得多,城中吴军有九成把握可以击溃八旗兵,然后乘机煽动绿营兵和成都百姓杀进满城发财,既解决满城这个隐患,又给四川绿营兵和成都百姓纳投名状的机会。可有凤却偏偏来了一个既不战也不逃,收到消息只是在第一时间封闭位于大城西南角的成都满城,同时回书要求杨文定给他一点时间考虑,然后就不没有任何音信,逼得杨文定和左宗棠是只能分兵监视满城,构筑工事防范八旗兵突然出城袭击,小心翼翼的保持与满城的对峙局面。
另一边,因为都兴阿、曹炎忠和刘长佑三支军队是分头行动的缘故,三支军队各自驻扎一地,左宗棠也没办法让曹炎忠用鸿门宴的办法收拾都兴阿,只能是硬着头皮直接寄书劝说都兴阿追随杨文定起兵清君侧。结果都兴阿不但断然拒绝了杨文定的要求,还带着所部满蒙军队和一部分从湖北带来的鄂勇在漳河东岸的玉龙镇谨守不出,同时积极派人与有凤联系,主动表示接受有凤的号令调遣。
与此同时,李蓝贼军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探听到了成都巨变的消息,立即主动派人联络曹炎忠,以协助吴军起兵清君侧的条件,要求四川吴军承认李蓝贼军所建立的顺天伪政权,还异想天开的要求吴军允许他们在川滇交界处建国,狮子大开口的索要了包括四川盐场在内的一大块土地做为国土。
除此之外,李蓝贼军当然少不得放出话来,假如吴军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就去找清军谈判,帮清军打四川吴军!
李蓝贼军的要挟找错了人,即便杨文定都有些动摇,觉得可以稍微和李蓝贼军谈判一下讨价还价。然而左宗棠却是勃然大怒,须发怒张,狂吼道:“打!先灭了这支贼军!然后再回过头来对付有凤!”
杨文定小心翼翼的反对遭到了左宗棠的断然拒绝,左宗棠甚至还威胁说杨文定如果不同意自己的决定,自己就去满城投奔有凤!结果杨文定也没了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命令曹炎忠和刘长佑先全力干翻李蓝贼军,然后再回过头来收拾满城驻军。
知道时间宝贵,收到命令后的曹炎忠和刘长佑没有做任何迟疑,立即向李蓝贼军发起了疯狂进攻,在两天之内两次大破李蓝贼军,还用掷弹筒轰死了李蓝贼军的首领李短鞑,李蓝贼军的另外两个首领蓝大顺和蓝二顺招架不住,干脆一边派遣使者向有凤请降,一边逃向玉龙镇寻求都兴阿的帮助。曹炎忠和刘长佑也不得不向都兴阿递交了最后通牒,要求都兴阿不得接纳李蓝贼军,否则就连都兴阿一起打!
一边是可以成为帮手的李蓝贼军,一边是曾经的战友现在的敌人,左右两难的都兴阿当然陷入了痛苦煎熬之中。还好,就在李蓝贼军即将进入都兴阿军的防区时,有凤总算是送来了书信命令,明确交代了都兴阿对李蓝贼军采取的态度立场。结果看到了有凤的这道命令时,都兴阿也顿时就呆住了,还忍不住惊叫出声……
“怎么可能?!”
…………
“怎么可能?!”
同一时间的成都城中,杨文定和左宗棠也几乎在同时发出了这声惊唿,而让杨文定和左宗棠如此震惊的,则是沉默多日的有凤不但亲自走出了满城,要求与杨文定、左宗棠展开和谈,还给杨文定和左宗棠带来了李蓝贼军的请降使者人头做为礼物。
神情镇定的来到了杨文定和左宗棠的面前后,有凤直接说道:“你们放着满城不打,先打李蓝贼军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也是靠着这点说服城里的满人同意投降,但我们有三个条件,如果你们答应,我们立即放下武器开城投降。”
“第一个条件,你们必须再给我们满城旗人发放半年的粮饷,让我们成都旗人有时间学习谋生手段,不至于活活饿死。”
“第二,保证我们旗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允许我们保留房屋居住,发给地契,允许我们买卖和出租居住的房屋。”
“第三,允许我们每户满人保留一把刀自卫,汉人如果杀我们,必须要按法律治罪。当然,我们如果犯法,也同样按照法律治罪。”
“另外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允许我回京城,也允许愿意回京城的满人和我一起走。”
张口结舌的听完了有凤的宽松条件,杨文定和左宗棠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另一旁参与谈判的卢道恩则怯生生说道:“杨制台,左师爷,有军门他是好人。成都满城里有差不多两万旗人,可是能够领到粮饷的马甲编制只有一千六百人,余下每个月只能领到一两五钱银子的养育兵编制也不到两千,常常几家人吃一个马甲的钱粮,一户人只有一个养育兵,先皇登基后旗人粮饷又只发八成,成都满城里大部分人家这些年都吃不饱饭,穿不暖衣,逼得有军门上任后只能是想方设法的筹钱开粥棚,赈济穷苦旗人。”
“这事我可以做证,有军门他的确一直在想方设法的给旗人谋生计。”胡中和也说道:“去年先皇还在世时,为了让成都的穷旗人有口饭吃,有军门他找到我商量,想把成都的穷旗人编制进四川绿营当兵吃粮,参与平叛,还上了折子请先皇恩准。可惜朝廷没答应,所以满城里的旗人还在挨饿。”
更让杨文定和左宗棠发现自己误解有凤的还在后面,有凤自己又主动说道:“其实那天瑞晟把消息带回满城后,我就已经动心向你们投降了,只是担心你们会象长毛在江宁一样屠杀满城,所以没敢答应。后来我听说你们宁可先打李蓝贼军,也不肯抽调主力回来打我们,我才相信你们不会屠城,说服我的部下一起下定决心。”
说罢,有凤又向杨文定单膝跪下,抱拳说道:“杨制台,求你了,给成都的旗人一条生路,他们的祖上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可他们没做过,大清各地满城,就数成都的满城旗人和汉人冲突最少,望你们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也念在我已经命令都兴阿帮助你们剿灭李蓝贼军的份上,给成都的满城旗人留一条生路!”
…………
ps:关于今天的情节,纯洁狼除了想避免一些敏感内容外,也是想纪念一下辛亥革命时的成都将军玉。辛亥革命爆发前,买办盛宣怀为了维护满清统治,把川汉铁路卖给洋人触发四川保路运动,爱国将领玉同情革命党人,顶住满清朝廷的压力,断然拒绝出兵镇压保护铁路的四川同志军,逼得满清朝廷只能是抽调湖北新军入川镇压革命,为武昌起义创造了机会。
后来革命军兵临成都城下时,玉不但再次拒绝出兵与革命军交战,还从铁杆汉奸四川总督赵尔丰刀下救出革命军领袖尹昌衡,并首先率领成都八旗军队向革命军投降,帮助革命军进入成都城内,成功逼迫赵尔丰投降,使成都百姓免受战火之灾,也使成都满城躲过了屠城厄运,为成都满人求得了半年缓冲时间,学得一些自食其力的本事。
纯洁狼掌握的关于有凤的资料不多,但其中一条确实记载着有凤在咸丰十年为穷苦旗人谋生计,请求满清朝廷允许旗人进入绿营当兵吃粮,参与四川的平叛作战。
没有任何理由指责有凤当时的决定是为了镇压汉人请记住时间是野猪皮九世咸丰十年的四川,一年多时间后石达开才带着太平军打进四川。
所以,念在有凤将军这份心上,也就顺手给他戴顶高帽子,让他提前顶替玉将军的功绩,希望朋友们不要觉得荒谬。(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平吴三策
北京城,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可是紫禁城里的两宫皇太后和鬼子六等满清当权者心中却尽是阴霾,浓稠沉重得让他们感觉窒息的阴霾。
决定发起祺祥政变时,慈安、慈禧和鬼子六等政变集团的首脑也曾担心过肃顺的死党吴超越会兴风作浪,也为此做过一定的安排和心理准备,然而慈安、慈禧和鬼子六等人却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吴超越的反应会如此剧烈,动手会这么快,下手会这么狠!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湖北和湖南几乎同时举起清君侧的大旗,接着上海紧随其后喊出清君侧靖国难的无耻口号,荆州满城事实上被屠,江西省城南昌被吴军包围,首支南下平叛的清军被八旗败类舒保抽得满地找牙不说,吴军还乘势反攻打紧南阳腹地,夺占新野和南阳府城,逼降唐县、内乡、邓州和裕州四县。
再收到有凤率领成都满城旗人集体向四川吴军投降的噩耗后,慈安、慈禧和鬼子六等人简直就要崩溃了,因为这不但代表着吴超越这个叛徒得到了一个钱粮丰厚的大后方,还基本切断了云贵两省与中原的联系,云贵两省落入吴超越的魔爪也只剩下了时间问题。所以转眼之间,吴超越实际上已经把满清朝廷的西南部从版图上砍了出去。
慈安、慈禧、鬼子六和僧格林沁等政变集团首脑都在疯狂咒骂湖南巡抚崇恩的无能,葬送了提前消弭吴超越这个隐患的最好机会;更恶毒咒骂吴超越的无耻狠毒,阴险卑鄙,明明自己想要造反,还偏偏要打出什么清君侧的无耻旗号嫁祸于人吴军动手如此迅捷,抢地盘掐咽喉的动作如此稳准狠,那怕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吴超越其实早就憋了这个坏,早就为这一天不知做了多少准备。
骂归骂,慈安、慈禧和鬼子六等人都是理智的人,知道自己再怎么咒骂都不会让吴超越掉一根毛,所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慈安和慈禧立即下旨召见军机处众人,在慈宁宫中召开会议,讨论如何对付吴超越这条大清开国以来最大的叛徒和白眼狼。
“两位太后勿忧,吴超越狗蛮子小丑跳梁,弹指可灭!微臣僧格林沁请领一军南下,必然直捣武昌贼城,全歼吴逆贼军,生擒吴超越逆贼献于御前!”
会议照例是在僧王爷的大话中开始,这次僧王爷还吹得更狠更凶因为僧王爷非常清楚,满清朝廷现在已经抽不出军队交给他南下平叛了,也很难拿得出军饷和粮草给他率军跋涉千里了,所以僧王爷相信不管自己再怎么吹,率军平定吴超越叛乱的美差都绝对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果不其然,鬼子六有些不耐烦的开了口,说道:“僧王爷平叛报国之心虽然可嘉,但现在直隶山东的军队必须首先防范长毛,不能再轻易调动,若是过于掏空了华北兵力,长毛乘机大举北上,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六王爷说得对,本王一时义愤,没想到那么多。”僧王爷大点其头,又十分遗憾的说道:“只可惜本王麾下的直隶兵马必须优先防范长毛,不然的话,本王亲自提兵南下,不消三月时间,定然砍下吴超越狗贼的首级!”
没人再去理会僧王爷的厚颜吹嘘,慈禧也直接撇开了僧王爷,向鬼子六问道:“老六,山东那一到的长毛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长毛伪翼王石达开先是到了济宁,与长毛吉文元部会师一处,目前正在围攻兖州。”鬼子六答道:“看来长毛是汲取了上次北窜失败的教训,准备先夺取沿途重镇,徐徐推进北上,不再重蹈之前孤军深入的覆辙。”
“大清的江山啊。”慈禧哀号了一声,然后才转向慈安,说道:“姐姐,前儿个老六举荐泰安知府骆秉章出任山东巡抚,我觉得挺不错,骆门擅长治军抚民,熟悉沙场征战,在湖南时不但力保长沙省城不失,还先后建起了湘军和楚勇两支团练,一度把长毛打得缓不过气来。若是姐姐也觉得合适,不如就让骆秉章出任山东巡抚主持山东战事如何?”
“骆爱卿的能力才干当然没有多少问题,就是这临阵换帅……?”
慈安有些迟疑,看人很准的慈禧却马上说道:“临阵换帅虽是兵家大忌,但换帅也是如同换刀,清盛无能,巡抚山东数年都不能平定境内长毛匪患,不如换上有经验有教训的骆秉章,这样山东的战局才有可能出现转机。”
盘算了半晌,考虑到现任山东巡抚清盛的确才干平庸,不可能挡得住石达开的北伐大军,慈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这正确得无法再正确的决定。末了,慈安还有叹息道:“只可惜骆秉章被洋人拖累降了职,若是他还在湖南巡抚任上,大清的西南数省何至于迅速沦陷?吴超越逆贼又那能如此猖狂?”
话题重新扯回吴超越身上,慈宁宫里的气氛顿时又压抑了下来,好在慈禧对此也有准备,先是叹了口气附和慈安的看法,然后才说道:“哀家认为,平定吴逆叛徒,一味依靠武力是决计不行,且不说那个逆贼骁勇善战,我大清朝廷中目前暂时无人能制……,僧王爷,你别打断我,让哀家说完。”
压住了开口表示不服的僧王爷后,慈禧这才继续说道:“吴逆不但骁勇,还和洋人早有勾结,随时可能向洋人开口求援,光凭武力破他,哀家认为不但十分困难,还极不现实。所以哀家觉得,要想剿灭这个逆臣贼子,惟有用谋用计,方有可能成功。”
“那妹妹认为,应该如何用谋用计?”慈安问道。
“防其外,攻其内。”慈禧平静说道:“哀家虽不懂军务,可也知道仓促之间,吴超越逆贼定然难以北上侵犯京师,只能是优先对内,稳定后方。所以一时半会,我们应该还用不着担心这个逆贼会大举北上,只需在河南一带严防死守,沿黄河部署重兵,就足以防范万一,挡住吴贼唯一北上那支孤军。”
“西太后高明。”鬼子六赞道:“吴超越逆贼虽然包藏祸心,早有谋反之意,但他毕竟是悖逆负恩,犯上作乱,湖广、四川和江西诸省的地方州府不可能全都跟着他走,他的内部隐患四伏,除非他冒险北上做孤注一掷,否则就只能是优先消弭内部隐患,彻底控制西南诸省。所以一年半载之内,他决计无法大举北上。”
桂良、彭蕴章和宝等人纷纷点头,也都认为除非吴超越效仿朱棣孤注一掷的直接发起北伐,否则就只能是优先对内彻底消化西南地盘,所以满清朝廷目前的形势虽然看似危急,其实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吴超越能够对满清朝廷的北方统治威胁其实并不大,满清朝廷还有相当充足的时间积极备战,对吴超越的内部下手。
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吴超越目前对满清朝廷的威胁程度之后,慈禧这才接着说道:“既然吴逆一时无法北上,那我们也就有时间离间分化他的党羽帮凶,使之内乱自灭。哀家提议,朝廷不妨下一道诏书,公开册封徐有仞为湖南巡抚,封胡中和为四川总督,封李卿谷为湖广总督,再封卢慎徽为湖北巡抚,封刘郇膏为江苏按察使,宣称他们为被迫从贼,所犯罪行一律不予追究,号召他们剪除吴超越、周腾虎、冯三保、杨文定和周腾虎等逆贼反正归来,再获升赏。”
慈禧的话还没说完,慈宁宫中就已经是一片大哗,慈安更是直接问道:“妹妹,你说什么胡话?这几个逆贼怎么可能接受我们的册封?又怎么可能替我们剪除吴逆诸贼?”
“姐姐,我这不是要他们杀吴超越,是要吴超越杀他们。”
慈禧冷笑说道:“这几个逆贼都不是吴超越的亲信党羽,只是迫于贼势浩大而被迫从逆,吴超越对他们肯定也只是用而不信,表面虚与委蛇,暗地里小心防范。见到我们的诏书,吴逆狗贼必然会担心他们贪图我们的封赏而突然发难,轻则加强监视,重则去官掳职,逼迫他们交出手中权力,甚至杀之以绝后患。”
说到这,慈禧微微一笑,又说道:“但不管吴逆狗贼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的内部都必将互相猜忌,生出裂痕,朝廷再私下策动吴逆狗贼的党羽走狗反正归降,都肯定可以容易许多!”
慈安若有所思,然后才问道:“既如此,那为何不私下秘密册封徐有壬等人?让他们找机会剪除吴逆奸贼?”
“私下册封没有这么好的效果。”慈禧摇头,微笑说道:“第一,那几个逆贼没本事除掉吴逆狗贼和吴超越的几个重要帮凶贼首,私下里许给他们再多的好处也没有任何作用。第二,私下册封,那几个逆贼既可以选择隐匿不报,也可以选择把朝廷使者献给吴逆狗贼以证其心,让我们的离间之举适得其反。”
“臣弟赞同西太后的妙计。”鬼子六首先醒悟过来,朗声说道:“公开册封那几个被迫从逆的地方大员,既可以告诉他们朝廷对他们的态度,理解的苦衷,又可以让吴逆狗贼知道朝廷正在全力挽回他们,逼着吴逆狗贼加强对他们的防范监视,同时彰显大清朝廷的宽宏大度,使其他从逆官员看到反正有望,一举三得!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使吴贼内部上下离心,此计大妙!”
见鬼子六都这么说了,慈安便也点了点头,同意了慈禧的这个提议。而彭蕴章和文祥等人虽然觉得慈禧这一手有些太过阴小卑微,有伤满清朝廷的诏书尊严,但考虑到这种阴招的确对症,便也没有反对,抱着反正是你们两宫皇太后丢脸的心思表示了同意。
事还没完,慈禧又说道:“除了尽全力离间分化吴逆贼军之外,还有两件大事,我们必须得尽全力做到。第一件就是洋人,争取让洋人帮我们对付吴逆狗贼,能请得洋人直接出兵当然最好,至不济也要洋人断了吴逆狗贼的洋枪洋炮……。僧王爷,你别断哀家行不行?让哀家把话说完!”
再度喝退了跳出来反对的僧王爷之后,慈禧这才说道:“哀家知道,吴逆狗贼和洋人勾搭得很紧,想把洋人拉拢过来没那么容易。但是没关系,洋人都是贪财的货,吴逆狗贼给他们一万两银子,我们可以给洋人两万两银子!只要洋人帮我们不帮吴逆狗贼,我们就可以和他们谈价格!这事如果办成,我们等于就是砍了吴逆狗贼的一只胳膊,也多了一只手帮忙剿灭吴逆狗贼!”
众人纷纷点头间,鬼子六也兴奋的说道:“皇嫂此言极是!英国、美国和法国这些国家的洋人或许没多大把握,但俄罗斯我们一定能拉过来!吴逆狗贼此前抢了和俄罗斯谈判的差使,却始终没有和俄罗斯人谈出什么眉目,俄罗斯公使伊格纳季耶夫先生对此一直十分不满,只要我们出手拉拢许以好处,就一定能把俄罗斯人拉过来!”
“不能只拉拢一个俄罗斯,英国法国和美国这些洋人,也要尽全力拉过来!”慈禧沉声说道:“尤其是英国!哀家听说,目前洋人中势力最大的就是英国,这个国家的洋人不但兵强马壮,还在克什么亚把俄罗斯都打趴下了,英国洋人如果站到了吴逆狗贼那边,说不定我们把俄罗斯洋人拉过来都没用!”
鬼子六点头,又跪下说道:“两位太后,臣有一个大胆之请,虽说此事有些丧失朝廷体面,但是为了平叛大计,臣还是奏请两位太后恩准,主动派遣使者前往香港与英国的远东总督包令,与之商量借兵讨伐吴超越逆贼的大事。若此事成功,朝廷剿灭吴逆叛乱,定然易如反掌!”
和慈禧低声商议了几句后,慈安这才说道:“这也算不上什么丢脸,我们大清虽是天朝上国,可是也有派遣官员出使外藩的先例,主动遣使和英夷联系,也和出使外藩没多大区别。老六,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尽快拟出一个章程来,安排一员朝廷重臣去香港和英夷联系借兵。”
鬼子六欢天喜地的磕头起身,然后才又向慈禧问道:“西太后,你刚才说有两件大事,第一件是向洋人借兵,第二件是什么?”
“第二件,当然是长毛。”慈禧慢条斯理的说道:“诸位爱卿,如果你们能够想出办法,让吴逆狗贼和长毛发逆尽快的翻脸开战,打一个不死不休,那不但剿灭吴逆狗贼更加容易,顺手牵羊剿灭长毛,也是易如反掌。”
在场众人张口结舌,慈禧则冷笑说道:“这有什么可吃惊的?哀家知道,长毛和吴逆狗贼已经公开往来,正在谈判结盟事宜,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吴逆狗贼位居长江上游,时刻威胁长毛伪都江宁城的安全,长毛也紧扼长江下游,随时可以切断吴逆狗贼和上海贼逆的联系,互相都不会真的放心对方,彼此之间还有不少的杀戮仇恨,设法让他们反目成仇,互相打一个你死我活,难道没有希望吗?”
过了半晌,鬼子六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太后此言虽然有理,但吴超越和杨秀清这两个逆贼都是奸诈过人之辈,定然明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想要挑拨他们再次反目成仇,翻脸开战,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这两个狗贼奸诈,不代表他们的手下都懂这个道理。”慈禧冷哼,只稍一思索,慈禧就说道:“对了,哀家记得,吴超越此前在江宁不是杀了长毛伪北王韦昌辉吗?哀家还记得吴超越此前的奏报上说过,韦昌辉的亲兄弟韦俊目前就驻扎在湖口,马上安排人手给哀家仔细调查这个韦俊,设法和他取得联络,只要能把他收买过来,就不愁吴逆贼军和长毛发逆不会又翻脸开战!”
鬼子六等人硬着头皮应诺,又和慈安、慈禧等人商议了一通,很快就敲定了对付吴超越的三个方案。第一是战略主守,构建黄河防线防范吴超越北上,也命令云南、贵州和广西三省全力抵抗吴超越的进犯,尽全力拖住吴超越的后腿。第二是分化离间吴军内部,褒奖升赏目前还没有正式归顺吴超越的湖广和四川地方官员,鼓励他们和吴超越顽抗到底。
第三个方案则是挑动太平军和吴军再次开战,因为此前满清朝廷对太平军一味喊打喊杀并且毫无联系的缘故,这个方案的执行难度当然非同一般的大,所以鬼子六等人也只能是把希望寄托在收买太平军统兵大将上,也把和吴超越有杀兄之仇的韦俊列为了优先争取的对象。
商谈中,慈禧又一次无意中提到了韦俊所部目前驻扎在湖口,随时可能和吴军发生火力摩擦。结果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饱读史书的彭蕴章突然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如果……。”
“彭爱卿,如果什么?”心思很细的慈禧注意到彭蕴章的异常。
“臣不敢说。”彭蕴章有些畏惧的答道。
“没关系,说来听听,说错了也不会怪你。”慈禧催促道。
彭蕴章还是不敢直言,只能是拐弯抹角的说道:“不知西太后可还记得长平之战是因何而起?韩王把上党割给秦国,上党太守冯亭不愿降秦,把上党十七城献给了赵国,赵国接受之后,秦国大怒,就有了后来的长平之战。”
彭蕴章的话虽然说得很隐晦,可是在场的满清朝廷掌权人却没有一个不是人精,全都是马上眼睛一亮,也马上就想起了一个地方的名字正在被吴军围攻的南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宁与长毛
好事多磨,与吴超越的全权代表周文贤多次讨价还价之后,杨秀清终于还是在太平军和吴军的互不侵犯条约上签了字,正式同意了结束与吴军长年以来的敌对局面,宣布与吴军化敌为友,联手讨伐满清朝廷。
这是一个双方都极具诚意的和平条约,彼此都做出巨大让步,吴超越答应逐步削减九江驻军,同意让太平军在吴军军事重地源口建立办事处,让太平军随时监视自军水师的动静,主动放弃突然偷袭下游的机会,也敞开了向太平军供应熟铁和各种工业品,以及向时常受粮荒困扰的太平军出售粮食。
投桃报李,杨秀清同意让吴军的非武装船队自由通航于长江下游,也答应与吴军同时削减湖口一带的驻军,彼此间以现有控制地为界,允许百姓及商人自由往来与双方控制地,互不武力侵犯,即便遇到什么争端,也只能是优先通过谈判协商解决,首先动用武力者必须向另一方做出赔偿。而对于目前还被满清朝廷控制的土地城池,吴超越和杨秀清则约定谁手快归谁,谁打下来是谁的,另一方绝不能再以武力夺取。
除此之外,杨秀清和吴超越还签署了一份秘密条约,约定那一支军队先攻占京城,另一方就得低头称臣纳贡,主动服输。
被慈禧料中,杨秀清的确懂得什么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为了优先对付共同的敌人满清朝廷,在条约上签字的当天,杨秀清就以诏书形式把这道条约明发太平军控制地各处,明确要求各地的太平军将领约束军队,严厉禁止再与吴军发生任何的武力冲突,并且制订了严格军法处置主动挑起与吴军冲突的太平军将领,确保互不侵犯条约能够成为得到实行。
还是被慈禧料中,尽管杨秀清拿出了诚意与吴超越和解,也得到了石达开和李秀成等开明将领的全力支持,欢唿拥戴。可是吴超越此前与太平军结下的血海深仇却不是一纸条约所能化解,收到几乎是在收到诏书的第一时间,林凤翔、曾立昌、李开芳和石镇吉等太平军大将就纷纷上书表示抗议,反对杨秀清忘记太平军与吴超越之间的深仇大恨,更对吴超越的和平诚意表示了严重质疑吴超越此前对太平军玩得那些无耻手段可是让他们至今还心有余悸。逼得杨秀清只能是赶紧一一回书答复,介绍吴超越此前对太平军的多番暗助,费尽口水的替吴超越辩解洗白,劝说太平军众将抛弃前嫌,与吴超越携手抗清。
林凤翔和曾立昌等人还算是好的,他们只是记挂吴超越此前残杀他们同伴和部下的仇恨,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和大仇人吴超越化敌为友的残酷事实。太平军各路统兵将领之中,对此最为感到悲愤的还是与吴超越有着杀兄之仇韦俊,以至于接到了杨秀清诏书的时候,韦俊的第一反应就是放声大吼,“怎么可能?东王万岁怎么能答应和超越小妖和解?”
反复确认了诏书不假之后,韦俊还又放声大哭,痛哭今生无法再为兄长报仇,死活不能理解杨秀清为什么会做这么残忍的决定?而更不幸的是,目前与韦俊搭档守卫湖口的林启荣虽然是当之无愧的抗清英雄,却又因为老上司罗大纲被吴军杀害的缘故,一直念念不忘要为舍命掩护自己脱险的罗大纲报仇,也同样无法接受杨秀清的这个决定,与韦俊互相影响,一起痛不欲生,害得还算理智的韦俊副手钟廷生怎么劝都劝不住。
与此同时,做为诱发吴军和太平军全面开战的重要一环,满清朝廷也迅速出手了,被火线任命为安徽巡抚的翁心存派遣使者,携带着重礼和翁心存的亲笔书信秘密来到了湖口,直接把贵重礼物和书信递交给了韦俊。而在书信上,翁心存不但极力劝说韦俊率领太平军投降满清朝廷,还一再提醒韦俊千万不要忘了杀兄之仇,直接指出杨秀清与吴超越和解是出卖韦俊,怂恿韦俊加入清军继续与吴军战斗,亲手为韦昌辉报仇。
还算好,韦俊再是痛恨吴超越入骨,却也始终对太平天国忠心耿耿,不但立即拿下了使者,还直接派人把清军密使送到南京交给杨秀清,以示自己对太平天国的忠心不二。然而韦俊却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头一天才把翁心存密使押走,第二天竟然又有人自称是满清朝廷的江西巡抚马秀儒的使者,直接跑到了他的驻地门前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清妖吃错药了?怎么会一再派人来收买本国宗?他们就那么瞧不起本国宗,觉得本国宗是那见利忘义的卑鄙小人?还有林启荣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一再让清妖的细作混进湖口?把门口的清妖细作拿下,押到法场斩首!”
愤怒于清军对自己的小觑之余,韦俊便也做出了一个稍稍出乎清军预料之外的决定,下了命令当众处斩马秀儒的使者,借以证明自己的心迹。同时韦俊还十分愤怒的下令召见负责陆上防御的林启荣,准备训斥林启荣一顿,让林启荣加强对清军细作的防范。
不一刻,林启荣被传到韦俊的面前,可是不等韦俊开口呵斥,林启荣却抢先问道:“国宗,押往法场那个清妖细作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见都不见就下令杀他?”
“本国宗为什么要见他?”韦俊没好气的呵斥道。
“那个清妖细作说是来替清妖江西巡抚马秀儒来献城的,想请我们去接管南昌城。”林启荣有些疑惑的说道:“这事不管是真是假,国宗你起码应该问个清楚吧?”
“来请我们去接管南昌城?怎么可能?”韦俊这一惊非同小可。
“那个清妖细作在路上一直喊冤,说是来献南昌城,请我们派军队去接管城池”林启荣答道:“我在路上听到,就赶紧拦住了刽子手,过来给你报信了。”
韦俊张口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下令把那个清军细作带回来与自己见面。结果那个倒霉的细作被押回韦俊面前后,还真的向韦俊呈上了一道江西巡抚马秀儒的亲笔书信,说明马秀儒宁愿把江西省城南昌献给太平军也不愿交给叛贼吴超越的态度立场,请求韦俊立即派遣一军前往南昌接管城池,还说只要太平军一到,南昌清军就马上打开城门向太平军投降。
“国宗,我家抚台大人说,现在南昌的外围屏障都已经被吴贼叛军控制,南昌孤城已经不可能守得住了,他久食朝廷俸禄,世受国恩,宁可把南昌城献给你们,也不愿让给辜恩负义的大清逆贼吴超越。所以只要你们的军队一到,我们就马上开城向你们投降。”
“事成之后,我家抚台大人也不要任何赏赐,只要你们允许他带着家人回北方向朝廷请罪,允许不愿加入你们的南昌官军出城离开,我家抚台大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听了清军使者的哭诉,又看了马秀儒的亲笔书信,韦俊、林启荣和钟廷生等太平军将领难免既是疑惑,也多少有些心中狂喜,然后韦俊自然少不得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假的?马秀儒那个清妖,就这么好心,宁愿把南昌献给我们,也不愿让给超越小妖?”
“韦国宗,我家抚台大人是真心的啊。”清军使者哭喊道:“他之前拒绝了和吴超越逆贼一起造反,又断了吴贼军队的前线粮草,吴贼军队恨他入骨,如果让吴贼军队打进了南昌城,我家抚台大人肯定就死定了。只有请你们去接管南昌城,我家抚台大人才有希望保住活命啊!”
“还有,国宗,我们现在还有什么资格骗你?丰城和抚州都已经被吴贼军队攻破了,我们从吉安、赣州和袁州调来的援军也被吴贼军队打退了,南昌转眼就有可能被吴贼军队攻破,我们还骗你们去干什么?”
觉得清军使者的话还算有些道理,韦俊便也命令士兵先把他带了下去酒食款待,然后才向林启荣和钟廷生问起意见,结果林启荣首先答道:“我觉得不假,清妖巡抚马秀儒现在已经没资格再骗我们了,而且他把我们骗过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超越小妖的军队已经包围了南昌城,清妖的各路援军都被杀退,我们去接管南昌除了提防超越小妖突然翻脸之外,根本就不用担心清妖的什么埋伏。”
“不错,从目前的形势上来看,清妖巡抚主动请求献出南昌城,应该不可能是什么诱敌之计。”钟廷生也点了点头,然后才皱眉说道:“不过我总是觉得有点古怪,马秀儒那个清妖,怎么会突然想到把南昌献给我们?”
“刚才那个清妖使者不是说得很明白?”韦俊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之前把超越小妖得罪得太狠,还断了粮草得罪了正在打南昌的吴贼军队,他落到超越小妖的手里肯定是死路一条,只有投降我们他才有希望活命。”
钟廷生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林启荣则建议道:“韦国宗,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去碰碰运气?分出一支水师进鄱阳湖,走赣江水道直接去南昌接管城防,如果马秀儒那个清妖的献城投降,我们不就等于是白拣了一座省城?”
韦俊大为心动,立即点头表示可以考虑,另一边的钟廷生则赶紧提醒道:“国宗,别忘了超越小妖的军队正在打南昌城,我们去接管南昌,他们如果不乐意怎么办?”
听到这话,韦俊稍微动摇了一下,然而稍一盘算后,韦俊却立即骂出了一句脏话,“去他娘的!东王万岁和超越小妖签定的条约说得很清楚,清妖的土地城池谁手快归谁,清妖巡抚愿意把南昌城献给我们,关他超越小妖屁事?”
说罢,韦俊还有恨恨的补充了一句,“如果超越小妖动武更好,正好让东王万岁看清楚他是什么人,看东王万岁还逼不逼着我们和超越小妖化敌为友?!”
拿定了主意,韦俊便也不顾钟廷生的一再劝阻,当即决定派遣一千二百水师乘船赶往南昌接收城池,同时为了防备吴军方面警觉和阻拦,韦俊还特意安排了一个使者过湖去和驻扎在九江的吴军联系,声称太平军水师南下是去给驻扎在安仁的太平军石镇吉部运送补给,请求吴军不要误解自军的行动。
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去和吴军大将刘坤一、鲍超联系的使者很快带来了吴军的答复,廪生出身的读书人刘坤一不但明确表示绝不会干涉太平军的正常军事行动,还给韦俊等人送上了一份礼物,表示希望能与太平军更进一步扩大友好往来。
“狗清妖,鬼才愿意和你们友好往来!”
冷笑着把刘坤一的亲笔书信撕得粉碎,韦俊这才向负责这次任务的亲信大将朱长春交代了具体的行动计划,安排朱长春掐算好时间出发,顺理成章的在夜色降临时赶到赣江入江口,然后借着夜色掩护驶入赣江直奔南昌城。路上遇到吴军斥候小船则声称是去帮助吴军攻打南昌,尽可能的迷惑吴军判断,全速赶到南昌城下接管城池,然后再告诉吴军是在路上遇到了清军的请降使者才这么做。
除此之外,韦俊自然少不得交代朱长春,说如果这是清军的诱敌之计,那就不必客气,马上厚着脸皮向城外的吴军请求救援如果吴军不救也可以乘机找杨秀清告状。朱长春领命,又问道:“国宗,如果超越小妖的军队对我们开火怎么办?”
“坚决还击!”韦俊脱口回答,又稍一盘算后,韦俊却又还算谨慎的叮嘱了一句,道:“记住,如果超越小妖的军队没开枪,你绝不能开第一枪!否则东王万岁那里我们没办法交代。”
接受了韦俊交代的命令之后,第二天快到正午时,朱长春就领着太平军船队从湖口张帆出发,在吴军水师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驶入鄱阳湖深处,期间吴军水师也兑现了之前的承诺,没有做任何的阻拦,毫不犹豫的让路放行。
一路畅通无阻,太平军船队十分顺利在天色将黑时抵达了赣江入湖口,探明岸上没有敌情之后,朱长春再一声令下,船队便立即转进了赣江,摇撸划桨的全速赶往南昌方向。同时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朱长春才向所部太平军将士知会了自军此行的真正目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二桃杀三士
单以局部战场的形势而言,南昌清军其实还有很大把握能够继续坚持下去,即便注定城池难保,拖住江西吴军一段时间,让江西吴军在攻城战中付出一定代价,都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原因有二,首先南昌曾经是清军与太平军长期拉锯作战的主战场,不但粮草颇多,驻扎得有清军重兵,城防设施还几经加固完善,又在城外修筑了大量的坚固工事,扼制住了城外的大小道路和各处要害,就算无法守住也能逼着吴军把这些外围工事逐一拔除,然后才能发起攻城作战。
第二个重要原因就是江西吴军的准备不够充足,仓促从东乡一带撤回来的吴军刘铭传和王国才两部连粮草都无法保证获得稳定的补给,不但要优先攻取抚州、丰城等地夺取粮草,还得分兵拦截从江西西南部赶来南昌增援的清军,在一定时间内根本就无法全力攻打南昌,自然也就很难对守备完善的南昌形成致命威胁。
局部战场上南昌清军倒是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然而从整体战场上来看,南昌清军却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注定蹦达不了几天了。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南昌城被吴军攻破注定就只是时间问题,没有半点咸鱼翻身的希望。
情况也的确注定如此,江西吴军和太平军联手扼守九江、湖口一线,堵住了江西清军的北线,湖广的吴军主力堵住西面,太平军主力又堵住东面,正南面的两广清军不但实力不足,还同样受到吴军和太平军威胁,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力量向江西清军伸出援手。南昌清军要想自保,唯一的指望也就是江西省内的其他清军队伍。
江西马秀儒做了一定的垂死挣扎,吉安、袁州和赣州等地的江西清军也硬着头皮赶来了南昌增援,可是却全都是刚逼近南昌就被吴军杀溃杀退,不得不狼狈而逃。不断招降纳叛壮大实力的江西吴军还以降兵为先锋,接连攻下了建昌和德安两城,疏通了陆上粮道,为长期围攻南昌坚城夯定了坚实基础,也彻底粉碎了马秀儒依靠本省清军自救的美梦。
给南昌清军以致命一击的当然是吴超越和杨秀清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吴军和太平军化敌为友之后,江西吴军不仅再用不着过于担心来自太平军的背后捅刀子,能够集中全力优先对付负隅顽抗的南昌清军,吴军运粮船队还可以通过鄱阳湖和赣江水道源源不绝的把粮草弹药送到南昌前线,江西吴军甚至都用不着强行攻城,光凭围城对耗,饿都可以把南昌清军活生生饿死。
南昌城里的粮食是还算充足,但是城里的粮食再多也是吃一口少一口,而湖广两省早在明朝时就已经是号称湖广熟,天下足,这会又没有了漕粮的负担,南昌清军想凭一城存粮耗过湖广两省的粮食,当然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这道理别说是博学多才的马秀儒了,就是一个普通的清军士兵都懂。
也正因为知道南昌迟早会落入吴军魔爪,再怎么的垂死挣扎都是注定毫无希望,对满清朝廷忠心耿耿的马秀儒才硬着头皮接下了两宫皇太后和鬼子六等人颁布的密诏,按照鬼子六等人的安排,派遣了密使潜往湖口和太平军联系,违心的主动请求把南昌城献给太平军,也准备不玩任何花样的把南昌城献给太平军。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是奉了密诏行事,马秀儒却还是不敢把这件事公诸于众,因为马秀儒非常清楚,一旦城里的士绅军民知道自己准备把南昌城献给太平军,那城里肯定马上就是天翻地覆,骂声四起不说,说不定还会有人先下手为强,抢先打开城门向吴军投降。
因为太平军杀富济贫,得穷苦百姓支持,失士绅地主之心;而吴军打出的起兵旗号不但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的清君侧,还从不盲目的一味杀大户斗地主讨好穷苦百姓。两害取其轻,纷纷从江西各地逃来省城避难的地主士绅自然会做出聪明选择。
“两位圣母皇太后,六王爷,你们真是把微臣架在火炉上烤啊!”
哀叹着这句发自肺腑的话,马秀儒也早早就对知道内幕的几个心腹暗中嘱咐,让他们在太平军进城之后第一时间打开没有受敌的东门,放城中不愿投降太平军的官民士绅出城逃生。同时马秀儒还多留了一个心眼,把鬼子六亲笔那道密诏藏在了一个只有自己儿子知道的安全地方,以免将来鬼子六等人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把所有黑锅都扣到自己头上,进而连累到自己的儿孙。
做完了这些安排后,马秀儒便也不再怎么理会城中事务,每日枯坐深思,心如缟素,煎熬着等待太平军前来接收南昌。好在吴军方面因为连续作战的缘故,也暂时放缓了对南昌的进攻,耐心只是逐一拔除南昌城外的清军工事,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逐渐扫除城外屏障,倒也便宜了马秀儒能够静心等待。
度日如年的等待中,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四月二十六的深夜三更过半时,守卫南昌水道门的马秀儒心腹陈千突然派人送来急报,说是赣江下游突然出现了一支船队,直接向南昌这边驶来,同时驻守在北门外的吴军王国才部营地也出现了异常动静,似乎正在仓促应变。马秀儒闻报不敢怠慢,赶紧领了亲兵匆匆赶到水道门上查看情况。
那支神秘的船队来得很快,马秀儒才刚登上水道门,那支大部分由民间船只组成的船队就已经进入了水道门守军的视野之中,还大量点燃了火把让清军看清楚他们的模样,结果举起单筒望远镜只看得一眼,马秀儒也立即看到,那支船队所悬挂的旗帜,的确是太平军的军旗。
事前肯定是做梦也没想到太平军水师会突然来到南昌,驻扎在南昌城北的吴军王国才部当然来不及设置什么水栅铁索之类的障碍物阻止太平军船队靠近南昌水门,那支几乎没有什么武装的太平军船队也乘机直接开到了南昌水道门下,为首一员大将放声大喊,“城上的人听着,快去告诉你们的巡抚马秀儒,我们太平天国的大军来了!”
“告诉马秀儒,本官乃是韦俊韦国宗的麾下大将钟廷生,奉了韦国宗之命,应邀前来接收南昌!只要你们遵守诺言,开城投降,南昌城里不管任何人都可以活命,也都可以自愿离开,我们不杀一人,也绝对不抢你们的钱粮!快!”
“快!超越小妖的妖兵就要来了,再不开门就晚了!告诉马秀儒,他如果言而无信,骗我们白跑一趟,我们马上就帮着超越小妖攻城!到时候南昌城破,一切后果由你们承担!快开城门!”
水道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马秀儒脸上,其中不少不知情的人目光中还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马秀儒瘦削了许多脸颊上也缓缓流下了两行泪水,哽咽了许久才勉强说出了一句话,“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抚台大人!”心腹参将陈千第一个向马秀儒双膝跪下,带着哭腔说道:“抚台大人,不能开城,不能投降,我们还能打,我们誓死与南昌城共存亡啊!”
“没用。”马秀儒痛苦的摇头,哽咽着说道:“吴贼重兵围城,我们已经没有援军了,城里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多久,与其让你们白白送死,倒不如开城向长毛投降,保住你们的性命。也让……。”
哽咽着说到了这里,马秀儒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音,违心的说道:“也让南昌城为大清朝廷尽到最大的作用,为我大清朝廷将来平长毛……,剿吴贼,起到最关键……,最有效的作用……。”
“抚台大人,可我们还能打啊?”
许多清军将士和陈千一样的哭喊了起来,马秀儒却更加痛苦的摇头,哭喊道:“不要再说了,开城门!打开水道门!这是本巡抚的命令!也是……,我最后的命令!”
也亏得守卫水道门的清军全都是马秀儒的抚标,对马秀儒最为忠心,也受马秀儒的恩惠最多,马秀儒的这道命令才得到了执行。违拗不过马秀儒的坚持,陈千只能大哭着冲掌握闸门的部下下令,让部下转动绞盘吊起水门的铁栅栏,掌握绞盘的清军士兵同样是眼泪滚滚,嚎啕大哭着艰难转动绞盘,一点一点的拉起了水门下的铁栅栏…………
城下水面上的太平军明显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宵小之辈,即便水门已经拉起也没有急着进城,只是派出两条小船先进门查看情况,确认了城中并无埋伏之后,统兵的钟廷生才大手一挥,让满载着太平军士卒的船只冲进城内。而与此同时,仓促出营的吴军王国才部,才刚刚在营外集结完毕,向南急行而来……
太平军士卒成功登上城中陆地的欢唿声逐渐在城下响起,南昌城内也逐渐传来了遭遇聚变的惊叫声音,成功引狼入室的马秀儒却益发的泪流满面。犹豫了片刻之后,马秀儒还颤抖着拿出了一道折子,交给了自己从巡抚衙门带来的心腹幕僚赵守谦,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最后才对赵守谦说道:“克苠,那是我的遗折,拜托你了,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送到京城。”
“东翁,你要做什么?!”
赵守谦惊叫,发现情况不妙赶紧想要阻止,时间却已经晚了,马秀儒已经飞快拔出了手中药瓶的瓶塞,把瓶中的砒霜全部倒进自己口中,抢在赵守谦和陈千阻止之前把砒霜咽下口中。陈千和赵守谦等亲信阻拦不及,只能是一起跪倒在马秀儒的面前放声大哭,马秀儒却含着眼泪说道:“别管我了,想走就赶紧走吧,你们只要记住我把南昌献给长毛,是为了向皇上尽忠就是了。”
“抚台大人!”
赵守谦和陈千等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马秀儒却是面色平静,只是呆呆的看着城下,等待毒发身亡那一刻。然而看着看着,马秀儒却逐渐的张口结舌了,因为马秀儒突然发现,从水道门进城这支太平军登陆之后,竟然是直接向着正南面的抚州门杀去……
砒霜中毒带来的强烈眩晕效果让马秀儒忍不住趔趄了一下,勉强扶着陈千的肩膀站稳后,在永远失去意识前,马秀儒心中闪过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念头,“长毛干什么?不来找我接管城池,去抚州门干什么?”
“抚州门外有吴贼!”
如果马秀儒能够再坚持片刻,倒是能够知道这个答案,明白这个原因,但是很可惜,马秀儒已经永远听不到这声惨叫了。
…………
尽管顶风逆水给太平军水师的溯江而上带来了巨大的困难,然而在夺取一座省城的巨大诱惑之下,朱长春所率领的太平军水师却还是在四更初刻时越过了南昌北面的樵舍镇,确保了太平军水师能够在天亮时赶到南昌城下。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太平军水师才终于遇到了第一条吴军的江上巡逻船。
“讨逆军的兄弟,不要误会,我们是太平军,已经和你们化敌为友的太平军!我们是奉了韦国宗的命令,带着军队来帮你们打南昌的!我们不是来和你们打仗,你们可以看清楚,我们船上除了士兵,就没有打水战的火炮!”
按照韦俊的事前叮嘱,朱长春亲自出面和吴军斥候交涉,大喊出了这段话。然而吴军斥候带着笑意的回答却让朱长春万分诧异吴军斥候竟然笑着喊道:“太平军的兄弟,多谢你们的好意!但是不必了,南昌城我们已经拿下了!”
“南昌已经被拿下了?”朱长春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大喊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拿下南昌城的?”
“就在今天晚上!”吴军斥候大声答道:“不过我们王将军和萧将军说了,你们这么远的跑来帮我们打南昌,我们无论如何都得谢谢你们,他们已经在大营里准备好了酒宴,等你们到了再当面向你们道谢!”
“真的?”朱长春失声惊问。
“骗你们做什么?你们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去南昌看看情况,看我们是不是已经拿下了城池?是不是给你们准备好了酒饭向你们道谢?”
朱长春当然不会相信吴军斥候的鬼扯,一咬牙还是下令继续前进,但是因为从吴军斥候的口气中发现吴军绝对是早有准备,才刚与吴军和解的朱长春当然也不敢再贸然轻进,很谨慎的下令船队小心慢行,保留体力预防万一,所以等太平军水师赶到南昌城下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时分。
当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朱长春才发现之前在樵舍镇附近碰到的吴军斥候确实不是忽悠他,吴军的确已经从南昌南大门抚州门打进了南昌城内,尽管城里仍然还能听到一些零星枪声,可是南昌城墙上却早已经插满了吴军旗帜。而与此同时,带着军队在南昌北门外严阵以待的吴军大将王国才还真派了使者来邀请朱长春过营赴宴。
也得夸奖一下朱长春的胆量,受到了王国才的盛情邀请之后,百思不得其解的朱长春为了弄清楚真相和原因,不顾部下的一再反对,还是咬牙登岸到了吴军阵地面前,与王国才在两军阵前对坐饮酒。然后也还别说,互相介绍了身份之后,王国才还颇有兴奋的说道:“朱长春?听说过你的名字!其实咱们俩应该还交过手,那次你们都已经打进武昌城了,我还傻乎乎的进城打到蛇山,好象就是和你干仗。”
“王将军好记性,是,那一次我们俩是在蛇山打过一仗,在我印象中,将军你在清妖……,不好意思,说顺嘴了。”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朱长春赶紧道歉,然后才重新说道:“在我印象中,将军你在绿营兵里算是最能打的。”
“再能打又怎么样?那次还是被你给赶出城了?”王国才叹息了一句,然后举杯说道:“朱兄弟,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现在咱们的朋友,来,干一杯,这次没你帮忙,我们这次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南昌城。多谢多谢,这个人情我记住了!如果有机会,兄弟我一定加倍还!”
无比疑惑的和王国才碰了一杯后,朱长春才试探着问道:“王大哥,你说是我们帮你们拿下南昌城的?我们怎么帮的?我们的军队没到你们就已经拿下南昌城了啊?”
王国才笑了,本想矜持的笑笑,可还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说道:“朱兄弟,如果不是我们知道马秀儒那个杂碎要把南昌城献给你们,乘机派人假扮成你们的船队,那能那么容易就骗开南昌的水道门?又那能那么就拿下南昌城?”
“你们是假扮成我们的船队骗开城门的?”
朱长春大吃一惊,见王国才笑着点头后,朱长春赶紧又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清妖要把南昌献给我们的?”
“当然是我们九江的细作探听到的了。”王国才一耸肩膀,笑嘻嘻的说道:“你们把马秀儒的使者押到法场斩首,那个杂碎贪生怕死,路上不断大喊是去献出南昌城的,我们的细作又不是聋子瞎子,能听不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朱长春彻底傻眼了,王国才则又笑嘻嘻的说道:“本来我们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可我们的细作又看到那个杂碎被押进了你们的中军大营,我们在九江的刘兄弟就马上起了疑心,一边加强了对你们的侦察,一边派人给我们告了警。后来又听说你们要派水师给安仁送军需,刘兄弟就马上知道这事假不了啦,就赶紧给我们出主意假扮成你们骗开城门,还特意从南康府派了一些民船给我们备用,让我们可以运更多的兵进城。”
砰的一声,朱长春手里的酒杯落地,王国才也笑得更加开心,一边让人给朱长春换上杯子,一边亲自给朱长春满上酒,笑嘻嘻的说道:“朱兄弟,你们那个韦国宗其实真的不会动脑筋,也不想想我们怎么可能相信你们会从湖口派人给安仁送军需?邻近的饶州府城就在你们手里,安仁需要什么军需不会从饶州府运送,花那么多力气从湖口送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们,你们是要来接收南昌,还顺便告诉了你们准备动手的时间?”
如果不是韦俊在出发前有严令不许朱长春开第一枪,朱长春还真想扑上来把王国才活生生掐死!然而王国才却还是不肯罢休,又让人拿出了一本明朝冯梦龙纂辑的《喻世明言》交给朱长春,笑着说道:“对了,朱兄弟,这本书是我们送给韦国宗的,请他好好读一读这本书的第二十五卷,他就能明白马秀儒那个奸贼为什么要把南昌献给你们了。”
“第二十五卷?上面说了什么?”不识字的朱长春警惕问道。
王国才终于收起了嘻笑,难得露出点正经模样,答道:“卷名叫晏平仲二桃杀三士,说的是三个蠢货为了两个桃子送命的故事,马秀儒就是想把南昌当成一个桃子,引诱你我两军继续开战。”(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你有来我有往
受距离和交通的限制,还是在江西吴军成功拿下南昌城的三天后,吴超越才知道自己的走狗帮凶干出了这样的漂亮事,而大力褒奖刘坤一的大将风范之后,吴超越也对满清朝廷企图挑起自军与太平军再度开战一事十分警惕,当即让人代笔给杨秀清写了一道书信说明情况,提醒杨秀清约束部下,千万别给满清朝廷挑拨离间的机会。
几度扩大后的吴超越幕府已经用不着什么书信公文都要幕僚长赵烈文亲自代笔,见吴超越只是叫其他幕僚给杨秀清写信却没有做其他安排,赵烈文便放下了手中公事,向吴超越说道:“慰亭,是不是应该给王国才和萧启江去一道书信,叫他们仔细搜查一下马秀儒的府邸?看看能不能找到京城乱党命令他把南昌献给太平军的密诏?还有查找一下什么人能够证明马秀儒主动向太平军献城,是出自京城乱党的授意?”
“有这个必要吗?”吴超越顺口问道。
“我觉得很有这个必要,因为这关系到你与京城乱党争夺天下士子人心。”
赵烈文沉声说道:“自长毛起兵以来,各省府州县不断有乡绅士子站出来组建团练与长毛抗衡,力保满清江山,其原因并不是因为满清朝廷人心所向,而是因为长毛劫富济贫,毁孔灭儒,得罪了全天下的乡绅士子读书人,把几乎都是儒生秀才的天下地主都逼到了满清朝廷那边,天下士绅两害取其轻才不得不站到满清朝廷那边。”
说到这,赵烈文顿了一顿,又说道:“而现在呢,京城乱党为了挑起我们和长毛之间的战火,竟然不惜牺牲整个南昌的士绅文人,我们如果能够拿到真凭实据并且公诸于众,那么天下士绅文人必然生出兔死狐悲,即便不愿加入我们为你效力,也必然不会象抗击长毛一样的抗击我们,可以为我们减轻无数的压力。”
吴超越有些犹豫,原因倒也不是吴超越觉得赵烈文的话不对,而是吴超越被现代教育洗脑,从骨子里抵触传统的封建文人,抵触越来越保守落后的封建八股科举,更愿意象太平军一样的收买基层百姓之心,而不是象满清朝廷一样收买封建地主阶级,所以即便明知道赵烈文的话有道理,吴超越却在内心之中不愿去这么做。
抵触归抵触,现实归现实,这个时代的中国实情是士绅地主阶级掌握最多的资源和知识,吴超越除非发疯去学王莽在这个时代就搞什么土改,否则就只能象现实低头。所以犹豫了一下之后,吴超越还是点了点头,让赵烈文亲自提笔给萧启江和王国才写了一道书信,让他们全力收集满清朝廷指使马秀儒出卖南昌的证据和证人,同时又顺便让监生出身的萧启江署理江西巡抚,赏给王国才大把黄金珠宝。
决心与满清朝廷争夺地主阶级支持后,慈安和慈禧等人公开任命徐有壬和李卿谷等人的诏书抄本也被送到了吴超越的面前。结果还别说,虽然吴超越用脚指头分析也知道这些满清朝廷的另一条离间计,却还是感觉象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不得不立即召见就在湖北省城的李卿谷和卢慎徽,象他们表明态度说自己对他们绝对放心,同时去文徐有壬与胡中和等人安抚他们,同样表明自己相信他们是忠心不二的态度。
即便如此,吴超越心里还是很清楚,知道战事如果顺风顺水,那么徐有壬等人倒是不太可能生出什么异心。可如果吴军在战场上一旦有什么大的闪失,别说是被迫加入吴军的徐有壬、胡中和与刘郇膏会有想法打算,就是与自己交情不错的李卿谷、卢慎徽恐怕也未必靠得住。到时候满清朝廷这道公开明发的诏书,也铁定会成为他们拉拢骑强观风派倒戈相向的最大理由和借口。
“妈拉个巴子,得赶快想个办法解决这些问题,不然就算徐有壬这帮人不敢有什么异心,也很可能会成为我内部的隐患。”
吴超越琢磨如何破解满清朝廷离间计的时候,吴军仓促起兵造成的一些恶果也逐渐暴露了出来,在时机远不如辛亥革命爆发时那么成熟的情况下,被满清奴化政策洗脑两百多年的湖广川赣地方官员不断出现拒绝追随吴超越起兵的人,也乘着几支吴军主力各处一方互相难以支援的机会,不断打出讨伐吴贼的旗号举兵反抗,驱逐甚至杀害前去传递公文的吴军使者,拒绝接受吴超越的领导,更拒绝再向吴军上交钱粮赋税,逼着各地吴军只能是分兵征讨,大大拖慢了吴超越彻底吞并和消化湖广川赣四省的初步计划,更严重影响了吴军更进一步整兵备战的计划。
这样的情况当然在四川和江西出现最多,尤其是江西西南部的州府县城,吴军在这一带是既没有多少基础,这一带的清军又因为常年和太平军交战,战斗力比较强,还可以多少获得点广西清军的帮助,有点底气本钱和吴军叫板。所以赣南的几个州府都断然拒绝了吴超越的招揽,公开打出旗号与吴军直接武力相见,还主动邀请广西清军北上助战,牵制了江西吴军的所有机动力量,也逼得吴超越只能是向江西战场投入大量物力帮助江西吴军平叛,消耗了吴军的许多人力物力。
湖南也有一些类似的情况,而更让吴超越觉得难以置信的是,距离自己老巢武汉不算太远的湖北黄州府罗田县,竟然也选择了拒绝易帜,一边积极备战应对吴军征讨,一边还把安徽清军翁同书部也拉进了湖北参战。吴超越大怒之余也没客气,立即命令闲置已久的吴军第一兵团黄大傻部分兵北上征讨,明令要求黄大傻务必要迎头痛击翁同书军,狠狠教训老仇人翁同书父子,让他们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刚给黄大傻送去了命令,自打祺祥政变之后就一直渺无音讯的郭嵩焘突然在湖北特务的保护下回到了湖北,吴超越闻报大喜,赶紧在自己的元帅府里摆设宴席,为千里归来的郭嵩焘等人接风洗尘,也终于明白了郭嵩焘一行人为什么会失踪两个来月的原因。
原来,祺祥政变突然爆发之后,郭嵩焘等人虽然在肃顺的默许下提前化装逃生,可因为郭嵩焘差点破坏祺祥政变,还有曾经带着洋人搜查王府和醇王府的缘故,被鬼子六三兄弟同时恨之入骨,在直隶境内遭到了悬赏缉拿,根本就无法穿过被僧王军队控制的直隶南下返回湖北,还一度差点被清军抓到。
不得已,郭嵩焘只能是带着湖北特务杀了一个回马枪逃回了北方,易容乔装成普通百姓,取道张家口进了山西,经千辛万苦才南下到了祁县,找到了与吴军关系密切的乔致庸寻求帮助。好在乔致庸既还算讲义气,又因为大量资产被套牢在湖北的缘故,这才没有出卖遭到通缉的郭嵩焘等人,想办法帮郭嵩焘等人弄到了假的身份和路条,让郭嵩焘等人化装成了商队伙计南下,侥幸穿过了清军严密封锁的黄河防线,南下到了南阳境内与吴军取得联系,最后才顺利回到湖北见到了吴超越。
听完了郭嵩焘的介绍,又看到郭嵩焘才几个月时间不见就瘦了不止一圈,吴超越当然也颇为感动这个帮凶千里回归的耿耿忠心,除了好言安慰和给予重赏外,又当场任命郭嵩焘为礼部侍郎,让郭嵩焘暂时替自己负责外交和主持科举,并承诺将来一定给郭嵩焘弄一个尚书或者巡抚当一当。
已经无路可退的郭嵩焘先是谢了吴超越的升赏,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元帅,下官在向肃中堂辞行时,肃中堂曾经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说不管他出什么事,都要以平定长毛为重,要你立即出兵安徽,逼迫长毛撤回北伐大军,解救京城之危。他还说,西太后可以取代他,成为你在京城里的仰仗。”
吴超越沉默,半晌才假惺惺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如果早能把这话带来就好了,这时候事情都已经到这步了,你叫我还怎么回头?”
郭嵩焘不敢吭声,只是在心里说道:“怕我就算能把这话及时带到,你也不会听吧?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你这几年来一直在养贼自重?”
轻描淡写的抹过了肃顺给自己的最后嘱托后,吴超越立即转移话题,向郭嵩焘问起了祺祥政变的具体过程,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吴超越才总算是知道了鬼子六曾经化装成萨满混进热河行宫和慈安见面的事,也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当时西太后真没在场?”
“至少下官和肃中堂他们进去的时候,西太后没有在场。”郭嵩焘如实回答,又说道:“不过下官后来左思右想,发现肃中堂他们当时有一个疏忽之处,西太后未必没有可能也和六王爷见过面。”
“什么疏忽之处?”吴超越问道。
“当时肃中堂他们审问东太后寝宫的宫女和太监,那些太监和宫女都交代,六王爷神秘出现在东太后寝宫之前,他们都被赶到了前院集中侯命。”郭嵩焘答道:“所以下官怀疑,六王爷很可能是从后门进的寝宫……。”
“六王爷能从后门进,西太后当然也能从后门进,还能在发现情况不对时提前从后门熘走。”吴超越马上猜到了其中关键,冷笑道:“我这位大侄女还真能当机立断,知道六王爷进东太后寝宫的事瞒不住,就干脆不瞒,故意暴露东太后和六王爷保全她,丢卒保车,够狠!”
“还有更狠的。”郭嵩焘也说道:“后来下官听肃中堂说,西太后还事事处处表现得向着顾命八大臣,甚至还亲自出面逼迫东太后交出先皇赐予的圣旨印章,结果肃中堂他们还真以西太后靠得住,对她没有做任何的提防。”
“这事肃中堂在给我的最后一道书信上也提起过,我想提醒肃中堂不能相信已经晚了。”吴超越又假惺惺的叹了口气,然后冷哼道:“不过我那个大侄女也高兴得太早了,她如果知道先皇留下了什么关于她的密诏给东太后,她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先皇留下了关于西太后的密诏给东太后?”郭嵩焘一楞,忙好奇问道:“大元帅,先皇留下了什么密诏?你怎么知道的?”
“糟!”
吴超越心中叫苦,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暴露了穿越者的身份。迫于无奈,吴超越也只好随口鬼扯道:“我收到内线消息,先皇对西太后喜欢干政的脾气十分警惕,怀疑西太后有当武则天的野心,就在临终前给了东太后一道密诏,让东太后可以随时拿出这道密诏赐死西太后。”
“有这事?”郭嵩焘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两个鸡蛋了,张口结舌的说道:“真的假的?先皇竟然就这么警惕西太后?”
“消息来源未必可靠,我也不肯定。”只是通过电视电影知道这道密诏的吴超越耸肩,也的确不知道这道密诏是否真的存在,又颇为遗憾的顺口说了一句,“如果能肯定,我早就把这事捅给我那个大侄女了,让她先和东太后掐起……来……,咦?!”
顺口说到这里,吴超越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我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问题?竟然野猪皮家的婆娘可以离间我的内部,我为什么就不能离间她们?”
生出了这个念头,吴超越再往下仔细一推演时,又立即发现那道密诏是否存在根本无其所谓以自己大侄女的性格,一旦听说慈安随时可以弄死她,必然会想方设法的探听那道密诏是否存在,到时候真有密诏当然再好不过,就算没有慈禧找不到,慈禧也定然会怀疑那道密诏被慈安藏得太紧,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慈安放心。等慈禧和慈安生出了隔阂,自己再想挑拨离间不就有的是机会和办法了?
又仔细盘算了片刻后,吴超越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也不管风尘仆仆的郭嵩焘还在吃饭,马上就向郭嵩焘吩咐道:“筠仙,辛苦一下,提笔替我写道书信给西太后。”
给吴超越已经当了几年的帮凶走狗,郭嵩焘当然明白吴超越这是没安什么好心,也没有做任何推辞,马上就起身坐到书案旁拿起毛笔,问道:“什么内容?”
“首先当然是叙旧,我和她的那层关系你也知道,随便提几句我和她爹的交情。”吴超越吩咐道:“然后告诉她,我有内线消息,先皇给东太后留下了那道随时可以赐死她的密诏,叫她小心堤防。”
“接着再告诉她,她如果愿意,我可以帮她弄死东太后,让她一个人垂帘听政,我受封镇南王,坐镇地方,和她联手辅佐祺祥皇帝坐稳江山。”
郭嵩焘没有吭声,只是按照吴超越吩咐内容润色做书,片刻就把书信写好交到吴超越面前,吴超越接过见内容无误后,本想在信上签下自己的难看名字,可是眼珠子一转吴超越却又改了主意,说道:“筠仙,再写一道给西太后的书信,开头同样是叙旧讲以前我和西太后一家的交情,然后就说我起兵清君侧也是为了自保迫不得已,只要西太后答应我的条件,我就立即罢兵臣服,奉两宫皇太后为主,支持她们垂帘听政。”
“我的条件是三个,第一,两宫皇太后下罪己诏,承认她们是误听了六王爷、僧王爷和曹毓英那帮朝中奸臣的谗言,误杀了肃中堂、载王爷和端王爷,向天下人谢罪,并将罪己诏明发天下。”
“第二,赐死六王爷,当众处死虐杀肃中堂的惠亲王和僧王爷,把他们的家人全部发配到关外,永世不得回关。把首先支持政变的桂良和曹毓英革职为民,发配新疆终身不得赦免。五王爷革除王爵,贬为庶民,七王爷可以保留王爵,但罢免一切职位,终生不得复出任职。”
“第三,为肃中堂他们平反,归还载王爷和端王爷的王爵,追封肃中堂爵位并赐谥文正。仍然在世的五位顾命大臣,全部重回军机处任职。”
郭嵩焘一一默记,然后才微笑着说道:“大元帅,你这第二道书信,恐怕不是想写给西太后看的吧?”
“知我者,筠仙也。”吴超越笑笑,然后说道:“第一道书信倒是好办,我可以通过被我救过命的西太后弟弟桂祥送进宫,第二道书信如何合情合理的落到六王爷他们手里,筠仙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随便找个靠不住的人送到京城就行了。”郭嵩焘想都不想就回答道:“反正大元帅你只是希望六王爷他们看到这道书信,犯不着用太复杂的手段,越简单的办法越有效。”
吴超越笑笑点头,心里也马上琢磨起了让谁去送这个死,也马上就挑好了首先下手的对象敌人中最聪明也最冷静睿智的僧王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