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艰难突围
火药车爆炸产生的气浪确实没有伤到太平军大将吉文元的半根毫毛,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被气浪吹起的拉车战马飞出去后,竟然要死不死的恰好砸到了吉文元的身上,飞行惯性再加上几百斤重的战马尸体,这么巨大的力量砸来,即便没能要了吉文元的命,却也把吉文元砸下战马,并且当场砸晕了过去。
或许火药车按原计划在太平军精兵人群中爆炸也没这么好的效果,因为那样炸顶多就是炸死炸伤几十个太平军精兵,顶天混乱一下太平军的队形,多少给吴军练勇减轻一些压力。然而火药爆炸的效果无意中导致了吉文元昏迷后,情况就完全的大不相同了。
“吉丞相————!”
惨呼声中,吉文元的旗阵立即就是一片大乱,后面列阵以待的太平军将士同样是纷纷哗然,争先恐后的伸长脖子张望前方情况,是既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军心也顿时一片慌乱。还有那些正在冲锋中的太平军精锐回头看到火药车在吉文元的旗阵前爆炸,又看到旗阵里一片混乱,这些精锐强兵再是如何的经验丰富也难免有些紧张担忧,未及与吴军练勇交战便与自行挫了锐气,冲锋速度多少有些放缓。
“炸死长毛大将了!弟兄们,保持队形,前进!前进!”
用望远镜看到火药车在敌人旗阵近处爆炸,又看到敌人的旗阵出现混乱,吴超越当然抓紧机会胡说八道的大喊大叫,借以鼓舞士气。结果效果还不错。多少消除了一些吴军练勇的恐惧紧张情绪,也让四百多名吴军练勇继续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小跑前进。行军速度虽远不及步兵冲锋那么的快,却胜在队列整齐。随时可以投入集体作战。
“走!走!快走啊!冲出去,杀出去!杀出长毛的包围,人人都有重赏!”
不懂什么是线性战术的精髓,只是看到吴军练勇身出重围仍然还走得不紧不慢,躲在马车上的陆建瀛当然是急得满头大汗,吼叫着只是催促吴军练勇发起冲锋。好在经过严格训练的吴军练勇只听吴超越的命令,陆建瀛官再大在此刻也毫无作用,吴军练勇仍然只保持着严整队形小跑前进,紧握步枪耐心等待吴超越的开枪命令。
几场残酷激战打下来。多少积累一些战场经验的吴超越已经再不是青浦战场上那个战场初哥,虽然没胆量象英国龙虾兵那样疯狂到距敌三十码才开枪射击,但也耐心等到了距敌只剩五十米时,吴超越才命令自军练勇停住脚步,举枪瞄准。而期间太平军虽然也疏疏落落的开了几枪,却收效甚微,不但几乎都没有击中吴军练勇,还自行混乱了队列,将失去了指挥官的隐患更加扩大。
“开枪!”
伴随着吴超越的一声令下。吴军阵前仿佛是响起了一声炸雷,白色的硝烟喷涌而出,密集的子弹也呼啸着射向正面冲来的太平军将士,再紧接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吼叫声也马上在太平军队伍中响起,中枪倒地的太平军将士接连不断,只第一排射击。就有超过五十名太平军将士阵亡和受伤,太平军的冲锋势头也顿时为之一促。
第一排吴军练勇单膝跪地装弹间。第二排的吴军练勇也毫不犹豫的瞄准对面来敌开枪,滑膛枪的射击精度虽低。但是在五十米距离内射击误差却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枪声连绵间,密集冲来的太平军将士也象割麦子一样的成排倒地。
必须保护陆建瀛一行人,吴超越这次安排的队形是前后各两个哨,无法用三段射,但影响不大,逐渐在实战中历练出来的吴军练勇配合高射速的击针枪,两段射的速度比之火绳枪的三段射都只快不慢。两轮射罢,还没等太平军向前冲出十米,第一排单膝跪地的吴军练勇就已经起身瞄准射击,然后又换上第二排开枪射击,连绵不断的枪声组成一片死亡火网,把正面冲锋的太平军将士轰得是人仰马翻,死伤不断,伤亡数字转眼就已经突破了两百之数。
太平军士兵不是傻子,精锐战兵更是战场上的老泥鳅,一看吴军练勇的正面火力太过猛烈,许多人马上就打起了向两翼包抄的主意,而左右散开包抄间,自然也更加混乱了太平军的队列,彻底丧失冲锋惯性,吴军练勇的击针枪更加从容的开枪射击,继续大片大片的击杀太平军士兵,迂回冲锋中的太平军士兵自然也在其列,然后即便零零散散的迂回到吴军两翼,也同样难以近身——不是被吴军后面两个哨的练勇开枪打死,就是被吴超越亲兵的米尼枪精确狙击,极个别侥幸能冲近十米内的太平军将士则专门还有左轮枪招待,连刀子没能抡起来就已经吴超越亲兵的左轮枪打死。
和上一次的神策门城下大战一样,兵力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太平军因为武器装备的落后,在专玩线性战术的吴军练勇面前仍然还是被吊打完虐的命,还没抓到半点与吴军练勇近身肉搏的机会,就已经被这个时代全世界最先进的击针枪和米尼枪轰得伤亡惨重,死伤无数。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惨,上次太平军名将李开芳一眼看破吴军刺猬阵的最大弱点是方阵内部,下的冲锋命令是不惜代价冲进吴军刺猬阵内部,受命冲锋的黄懿端又是太平军中屈指可数的难得猛将,靠着人命堆才堆到吴军练勇面前争取到近战机会。而这一次吉文元下的命令却是阻击吴军练勇前进,还下了这道命令后就直接晕了过去,没办法象李开芳那样的灵活调整战术,尽可能争取近战机会。所以随着枪声的持续连绵,在得不到后军支援又无法近身的情况下,死伤惨重的太平军将士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将领士卒纷纷向后败退,拥有绝对射程优势的吴军练勇乘机不断开枪。打死打伤了更多的太平军将士。
这时,太平军大将赵镇元已然暂时接过了吉文元的指挥权。见前军败退,统率能力更差的赵镇元不顾自军士兵多是虚张声势的老弱士兵,竟然命令六千军队两路出击,一左一右去冲吴军两翼,又命令中军结阵而守,妄图守住正面用人数淹没吴军练勇。而吴超越虽然在经验方面远远不及赵镇元,却胜在得到过先进战术传授,见太平军两翼杀来,吴超越也马上变阵。再次摆出名符其人的刺猬阵,组成方阵把陆建瀛一行人和自己包围在中间,然后继续小跑向前推进。
赵镇元的昏招一出,太平军虚张声势的真面目也很快暴露无遗,仿佛十二年前的三元里大战再现,手里拿着竹枪、铁刀和斧锤等等原始武器的太平军士兵人数虽多,左右杀来只一眨眼就把吴军练勇的方阵包围,然后却是连吴军方阵的七八十米内都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吆喝吼叫。互相鼓舞同伴上前冲杀,自己则几乎不敢前进寸步,偶有几个不怕死的上前,也马上被吴军练勇的几枪打退。继而逃得更远。看上去吼叫震天,人头密密麻麻,实际上却是象老虎咬刺猬。根本就找不到地方下口。
与之完全相反的是,小跑前进到了太平军的中军近处后。吴军练勇只几轮枪击下来,阻拦在道路前方的太平军士兵就已经是死伤惨重。不断出现逃亡现象,同时吴军的狙击手也不断开枪,专挑穿着杏黄衣服的太平军将领下手,接连打死打伤多名太平军将领。
看情况不妙,赵镇元也曾经想象李开芳一样不惜代价的冲锋近身,可惜他的威信远不及李开芳和吉文元,太平军将士即便两次硬着头皮发起冲锋,也马上就被吴军练勇的击针枪打得抱头鼠窜,阵脚迅速动摇,吴超越也乘机指挥方阵缓缓向前,徐徐如林,不断向前推进,一点一点的碾压太平军的中军阵地。
这时,吉文元终于被亲兵救醒,带着满身的马血回到阵前重新接过指挥权后,只看得战场一眼,吉文元就忍不住大声叫苦——因为此刻太平军的阵形早就已经是一片大乱,前军不敢逼近,后军想冲冲不上去,互相拥挤,互相推搡践踏,想要重新调整队列就必须暂时后退,而以现在的情况,一旦下令后退那些二线辅兵就有可能收不住脚步,引发全军崩溃的可怕后果。
实在是无计可施,吉文元也只能做好蒙受惨重损失的心理准备,一边派人与后方的韦昌辉取得联系,让韦昌辉做好阻击准备,一边命令还没有出动的后军左右分开让出道路,继续按兵不动,不给吴军练勇驱使他们打免费前锋的机会,同时亲自指挥中军缓缓后撤,牵制住吴军练勇的行进速度,给后面的韦昌辉争取阻击时间。还有就是收拢之前败退的精锐强兵,让他们在左方重新整队等候自己的命令。
至于之前就已经被赵镇元派出去的六千辅兵,吉文元是既不想理会,更不敢理会!——要是敢给他们下一道撤退命令,他们马上就能全线崩溃,象乌合之众一样乱哄哄的后逃,还肯定是人那里多往那里去,不要说冲垮尚未出动的吉文元后军了,冲垮韦昌辉的阻击阵地都不是没有可能!
命令一条条的迅速传达,组织能力怎么都要比正规清军强一些的太平军各部迅速做出回应,后方数量庞大的二线军队左右分开,主动让出道路,以免被吴军练勇正面击溃;之前败退下来精锐战兵则迅速向左面集结,重新整队也提防吴军练勇向左逃窜——右面是长江无所谓;吉文元则努力约束中军,指挥着中军且战且退,尽可能拖住吴军脚步;而之前撒出去的六千辅兵则依然在吴军刺猬阵的左右和后方大呼小叫,也依然不敢真冲上来和吴军练勇拼命,战场表面上喊杀震天,枪声不断,实际上却是有条不紊,暗藏杀机。
见此情景,吴超越当然大皱眉头,因为吴超越即便战场经验再是不足,也明白战斗力实际上参差不齐的太平军如果发起全面总攻。其实对自军最为有利;然而敌人的指挥官却不但没有这么做,还主动让开道路放自军通行。反而让吴军练勇十分难受——发起冲锋混乱队形是找死,继续这么缓缓推进。浪费时间更浪费弹药,持续下去同样危险。
犯难的时候,旁边有人突然拍了拍吴超越的肩膀,吴超越扭头看去时,却见陆建瀛不知何时钻出了马车,还满脸兴奋的说道:“吴主事,了不起,太了不起了,老夫是怎么都想不到。就凭你这几百人,竟然能把长毛杀得不敢靠近。这样的雄兵精锐,你怎么就不多练一点出来?”
“我那来的银子?”吴超越没好气的说道:“从建军到现在,朝廷总共就给了我一万两银子,连买武器弹药都不够,我那来的银子练更多兵?还有,回车上去,小心流弹流矢!”
听到吴超越这话,陆建瀛赶紧重新缩回车里。又在车里嚷嚷道:“吴主事,等你护送本督到了镇江,本督一定为你向朝廷请功请赏,请皇上万岁给你更多的银子。练更多这样的雄兵!”
说罢,陆建瀛还下意识的看了看他带来的二十来匹马——天地良心,这些马身上驮的真是书籍啊!
与此同时。吴超越也迅速盘算出了一个主意,下令停止开枪继续前进。还叫士兵端起刺刀装出要和太平军近身肉搏的模样,结果老奸巨滑的吉文元虽然没有上当。之前被赵镇元撒出来的六千辅兵却全都中计,全都吼叫着清妖没枪子了发足冲锋,吴超越则催促吴军练勇加快行进,尽可能拉近与吉文元部的距离,直到那些二线辅兵吼叫着冲到了三十米处,吴超越才大声下令战兵一起开枪。
三百多支击针枪同时开火,场面与声响当然是要多壮观就有多壮观,白色硝烟四面喷涌间,四面八方的太平军士兵也接连中弹倒地,然后吉文元的中军情况还好点,冲击吴军方阵两翼和背后的太平军辅兵却是鬼哭狼嚎,连想都不想,掉转脑袋就撒腿逃命,吴军练勇飞快装弹填药再次射击,驱使这些败兵逃得更快也逃得更乱,结果也正如吴超越所愿,那些太平军的辅兵果然一跑就不再回头,逃得到处都是,彻底不成队形。
抓紧机会,吴超越又是一声令下,左右两翼的吴军练勇立即列队穿插,火速将三个哨的兵力布置在正前方,以三段射猛射前方敌人。结果这么一来,咬牙拦住吴军道路的吉文元中军也终于支撑不住了,士卒将领纷纷撒腿逃命,吉文元也被亲兵硬拉着向后跑,吉文元深知败兵难挡,便赶紧大声吼叫,“往右走!往右走!全都给我往右走!”
如愿以偿的终于暂时杀退敌人,吴超越不敢有任何迟疑,连阵形都不敢做任何调整,催促着练勇只是发足冲锋,抓紧时间沿着官道向东北面的外郭观音门方向逃命。而吴军练勇和陆建瀛、惠征等人大声欢呼的时候,吴超越却又无比惊骇的发现,太平军的指挥官竟然还是没有下令发起总攻,压根就没想过拿那些炮灰军队暂时迟滞自军脚步,吴超越的心里也顿时明白——前方肯定还有敌人,还肯定是更加难缠的敌人,敌人指挥官是怕战斗力底下的炮灰军队被自军杀败,冲溃前方的阻击阵地,所以才选择按兵不动!
不出所料,当观音门遥遥在望时,吉文元果然带着重新集结后的精锐强兵追了上来,很狡猾的没有直接冲上来找死,也更狡猾的始终保持与吴军练勇的距离,咬住吴超越的尾巴让吴军行进快不起来,同时后面也还有着数量庞大的炮灰跟来。而吴超越根本顾不得理会他们,赶紧只是举起望远镜去看观音门的情况。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吴超越就有一种绝望的感觉了,被丘陵包夹的观音门虽然大开,然而城墙上和丘陵上却已经站满了太平军的弓箭手和火枪手,另有两千多太平军士兵在城下严阵以待,还把一些车辆拉到阵前排列,车上装满土石,既起到了防弹效果,还当道拦住吴军练勇的去路。
见此情景,吴超越和吴军练勇脸色开始发白,还有已经所剩不多的陆建瀛随从又开始纷纷离队逃命的时候,后面的太平军将士也狞笑着追了上来,不急着向吴军发起进攻,只是立即分兵去封堵吴超越向两旁逃生的道路。而与此同时,当面拦住道路的太平军阵中也响起了整齐的呐喊声,“超越小妖,来吧,这次看你往那里走?!”
“怎么办?怎么办?吴主事,长毛拦住了我们的道路,这次我们怎么办啊?”
耳边响起了陆建瀛的哭喊声,让本就心乱如麻的吴超越更加心烦意乱,不得不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只要冲过这一关,再往前就好走了!冲过去,一定得想办法冲过去!”
心中呐喊着,吴超越的三角眼飞快乱转间,突然把目光定格到了对面太平军的帅旗上,那是一面黄底黑牙旗,北方主水,尚黑,对太平军旗帜已经下过一些功夫研究的吴超越也马上明白,那是太平天国北王韦昌辉的旗帜!(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以天父之名
太平天国初期的东南西北翼五王中,吴超越最不爽的就是这个北王韦昌辉,总认为如果不是他甘心给洪秀全那个色鬼老神棍当走狗,杀害太平军真正的军事领导人杨秀清,太平军就算最终还是不能成事,起码也能替老百姓多除些害,多杀些祸国殃民的寄生虫,也因此对韦昌辉愤恨之至。
然并卵,这会好不容易和韦昌辉碰上了面,吴超越不但没办法提前替太平天国除害,提前为天京事变中被害的反清义士报仇,相反自己还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很可能得被韦昌辉反过来干掉,遗憾且无奈。
再怎么遗憾和无奈都没用,前方有韦昌辉守住观音门拦住去路,后面有吉文元率军紧追不舍,吴超越也只剩下了两个选择,一是改道突围,二就是正面突破,杀出一条血路!
改道突破显然更危险,没有上帝视角,谁也不敢保证江宁外郭的其他城门有没有太平军把守,而以垒土和丘陵为主的江宁外郭城垣虽然徒步翻越不难,但队形肯定会被打乱,会给太平军乘机进攻的天赐良机,同时陆建瀛一行人和惠征父女的安全也无法保障。被迫无奈之下,吴超越也只好一咬牙一跺脚,命令军队重新组成空心方阵,保护着陆建瀛等人继续前进!
小跑着逐步拉近了与太平军的距离,距离太平军阵地大约百米时,提前抢占了城墙丘陵高地的太平军将士已然抢先开枪射击,同时藏在拦路车辆背后的太平军士兵也纷纷扣动扳机,乒乒乓乓的枪声乱响间。几个吴军练勇也接连中枪,好在距离太远。太平军火绳枪的威力已然大减,吴军练勇这才没有蒙受巨大损失。
与此同时。为了节约弹药,吴超越要求击针枪手没有命令不得开枪,又命令狙击手以米尼枪精确射击丘陵和城墙上的敌人,结果这一手效果还真不错,高精度的米尼枪接连打死打伤多名太平军士兵,把那些抢占高地的太平军将士打得不敢抬头,不是躲在树后石后,就是干脆趴在城墙上无法射击——前装枪可没办法爬着装弹。
压制住了高地的敌人,吴超越又试图用米尼枪精确狙击躲在土石车后那些太平军射手。然而令吴超越大失所望的是,那些太平军士兵身体绝大部分都藏身车后,米尼枪难以瞄准,同时铅质米尼弹的穿透力也太过差劲,别说是穿透满载着土石的车辆了,就是击中车辆的木质部分也难以穿透伤敌,所以狙击效果极差,根本就无法做到压制敌人。
这时,吉文元也带着太平军追到了近处。汲取刚才的教训,吃过大亏的吉文元没敢再傻乎乎的直接冲上来找死,在近两百米外就命令军队停止脚步,指挥军队有条不紊的向左右迂回。呈弧形迅速包围了吴军练勇的刺猬阵,宁可暂时与吴超越僵持也不贸然冲锋。
这么僵持下去当然对吴军练勇极为不利,太平军的人力物力无穷无尽。吴军练勇的子弹却是打一颗少一颗,时间耽搁得越长对吴超越越不利。深明此理。吴超越也只好硬着头皮命令练勇缓缓向前,妄图拉近距离发挥火力猛烈的优势。
毫无作用。韦昌辉的狡诈远在吴超越想象之上,本人死活不露面就算了,还命令没有土车掩护的士兵全部单膝跪下,小心提防吴军练勇的冷枪,同时土车后太平军也不断开枪射击,轮流装弹填药提高射速,而随着距离的缓缓拉近,太平军的火绳枪也逐渐发挥出本身的威力,接连打死打伤了好几名吴军练勇。
冷汗出现在吴超越的额头上,有心想要孤注一掷的发起冲锋,却苦于手中兵力过少,太平军的近身战又相当出色,以少冲多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得以之下,吴超越也只好又打起了以火药车冲击敌人防线的注意,可是火药已经所剩不多,太平军那边又抢先用满载土石的车辆拦住了道路,火药车冲上去也最多炸开少部分太平军的土车防线,得手的希望微乎其微。
左右为难时,陆建瀛又从马车里钻出来给吴超越添乱,带着哭腔催促道:“吴主事,冲啊!怎么不叫你的练勇冲?不冲过观音门,我们就活不了啊!快冲,冲过去了,本官一定厚报,一定厚报!”
心里正烦躁得厉害,再听到陆建瀛的这些话,吴超越当然是更加火大,然而愤怒看向陆建瀛的枯瘦老脸时,吴超越却又突然灵机一动,一个擒贼先擒王的馊主意突然浮上脑海。然后吴超越再不迟疑,一边让练勇把一百斤米尼枪用的火药捆在一匹战马身上,象先前一样蒙住战马眼睛,一边附到陆建瀛的耳边飞快嘀咕…………
再然后,也不管陆建瀛是否答应自己的冒险主意,吴超越马上就让人拿来一面白旗——吴小买办打仗和面条**队一样,都是宁可不带军旗,也要把白旗随时带在身边预防万一!接着在吴超越的命令下,一个嗓门大的吴军练勇举起了白旗摇晃,大声喊道:“别打了!别打了!天国的弟兄,别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了!”
“投降?超越小妖要投降?”
太平军将士一片大哗,隐藏在士兵人群中的韦昌辉也是一楞,下意识的心中一喜,可是想起了昨天吉文元的教训,韦昌辉又不敢掉以轻心,只是飞快传令让太平军将士继续保持警戒,不准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而那吴军练勇则按照吴超越的要求继续大吼,“天国的弟兄们,我们是真的想要投降,两江总督陆建瀛陆大人就在这里,他老人家说了,如果你们答应让我们投降,保证饶我们不死,他就带着我们向你们投降!还把我们从洋人那里买来的神枪都送给你们!”
吼叫声中,也不管陆建瀛是否同意。两个亲兵就已经强行把陆建瀛架到了阵前,大声吼叫着表明陆建瀛的身份。吴超越则悄悄爬上陆建瀛和惠征乘坐的马车。借车帘和车箱藏身,只把枪口露在外面。凭借些许高度优势,紧张寻找韦昌辉的所在。那边吴军练勇中枪法最好的吴大赛也跑到了傅善祥和婉贞坐的马车上,和吴超越一样只把枪口露在车帘外面,等机会出现狙击敌人主将。
别无选择,陆建瀛只能是按照吴超越的指点,带着哭腔大喊道:“北王殿下,太平天国的北王殿下,老夫是陆建瀛,老夫是两江总督陆建瀛!老夫保证。只要你答应接受我们的投降,答应我们投降后不杀我们,老夫就带着部下向你投降,还把我们的武器全部交给你们!”
还别说,韦昌辉还真有点动心——迫降一个总督级别的满清官员,这可是太平军将士到目前为止还从捞到过的盖世奇功,得手后自然会极大的增加韦昌辉在太平军内部说话的分量,再加上先进武器的巨大诱惑,已经稳操胜券的韦昌辉自然更加动心。所以稍一盘算后。韦昌辉还真让前方的士兵大声喊道:“好,我们北王六千岁答应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就让你们投降!我们北王六千岁还担保你们不死!”
“请北王六千岁你先发誓。以天父的名誉发誓,只要老夫率众投降,也向你交出武器。你就保证不杀我们!不然的话,老夫不敢冒这个险!”
按照吴超越的事前指点。陆建瀛又带着哭腔喊道:“北王六千岁,老夫知道你言而有信。一诺千金,所以只要你当众以天父的名誉发誓,老夫就马上让麾下将士缴枪投降!”
皮球重新踢回了韦昌辉的面前,一直隐藏在士兵人群中的韦昌辉也没多想,一时冲动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好!本王以天父之名发誓,只要你陆建瀛…………。”
“砰!”
“砰!”
两声枪响,吴超越和吴大赛几乎同时扣动扳机,结果让吴超越和吴大赛喜出望外的是,他们本来就相当不错的枪法在这一刻同时正常发挥,韦昌辉的胸前和脖颈处同时喷出两道血箭,人直接仰面摔倒,太平军将士的人群中,也马上发出了疯狂的吼叫声,“六千岁!超越小妖,无耻狗贼!”
诡计得手,吴超越差点直接瘫在车厢里,稍一松懈后,吴超越又马上跳下马车准备战斗,结果不出吴超越所料,悲愤万分的太平军将士在痛失主帅之后,果然向吴军练勇的方阵发起了冲锋,血红着眼睛冲上来要和吴超越拼命。而吴超越最不害怕的就是这点,毫不犹豫的下令开枪射击,击针枪和米尼枪接连开火间,对面杀来的太平军将士接连倒地,在击针枪的高速面前死伤惨重。
与此同时,看到前方的友军一片大乱,大惊失色的吉文元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下令发起冲锋,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呐喊冲锋的太平军将士才只刚进入射程,马上就被吴军练勇的击针枪打得人仰马翻,死伤不断,能够冲进三十米距离的士兵寥寥无几。
不敢再去计算什么弹药消耗,吴超越一个劲的只是命令士兵接连开枪,咬着牙齿硬挡已经发疯的太平军韦昌辉部,而一夫拼命,万夫难挡,在不计伤亡的冲锋下,韦昌辉的部下还真冲到了吴军练勇近处,疯狂的刀砍枪捅,吴军练勇被迫举起刺刀自卫还击,连砸带捅的和太平军拼命,吴超越也一边双手提着左轮枪找机会开枪,一边不断的大声吼叫,“顶住!顶住!顶住这一次,我们就安全了!”
发疯的太平军将士自然给吴军练勇制造了巨大损失,许多太平军士兵在悲愤之下,甚至使出了抱着吴军练勇同归于尽的悲壮招数,吴军练勇则不断后退,被压得连连向后退缩,空心方阵也因此逐渐变成了实心圆阵,吴超越和他的亲兵被尽数上阵,拿着左轮枪不断对着面前敌人开枪,战场上枪声喊叫声与刀枪碰撞声汇为一股,声插云霄。
终于,在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后,吴军练勇终于还是熬过了太平军的这一波疯狂冲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迫使太平军士兵向后退缩。而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点空间后,吴超越再不敢有迟疑。马上就放出了背着火药包的战马,用战马炸弹去冲击正面的观音门防线。再接紧着,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许多太平军将士与那匹战马一起化为了齑粉,吴超越也马上就大吼了起来,“弟兄们,冲啊!杀出观音门,夺我生路!”
“杀!”
呐喊声中,第一次在江宁战场上发起冲锋的吴军练勇人人大步向前,一边开枪一边冲锋。奋力冲击已经一片大乱的观音门防线,而韦昌辉的部下此刻是既被马肉炸弹扰乱,又群龙无首失去指挥,有人掉头抵挡,有人上山逃命,还有人直接逃出了观音门,根本形不成有力阻击。后面的吉文元急得跺脚,拼命催促士兵上前追击,可是又杀不乱吴军练勇的后队。山上和城墙上的太平军士兵也疯狂开枪阻击,却又吃亏在射速太慢,同样拦不住吴军练勇的逃命脚步,只能是一起眼睁睁的看着吴军练勇冲进观音门的甬道。继而越过观音门,冲出了江宁外郭。
还是到了吴军练勇尽数越过了观音门冲出外郭,吴军练勇军中才爆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如雷欢呼。听到欢呼。早就逃回马车里瑟瑟发抖的陆建瀛也这才壮着胆子把脑袋探出马车,而再当看到他的马车已经越过了观音门时。陆建瀛也顿时激动大喊道:“冲出来了!终于冲出来了!老夫还以为这次死定了,想不到真冲出来了!”
“陆制台。别高兴得太早。”旁边步行前进的吴超越回头提醒,道:“长毛还在追,我的子弹也快打完了,能不能顺利杀出一条生路,我还不敢保……。”
话说到这里,吴超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就在吴超越的眼前,陆建瀛的后脑勺上,突然飙出了一道血箭,一颗不知道从那里打来的子弹,不偏不倚恰好打中了陆建瀛的后脑,子弹穿骨透脑,当场就要了陆建瀛的老命!
“命中注定,注定你要死在江宁啊!”
唉声叹气之余,吴超越也悄悄擦了一把冷汗——刚才那颗流弹稍微再偏点,可就要打中吴超越了。和陆建瀛同坐一辆马车的惠征则已经被吓得放声大哭,吴超越也来不及去安慰他,稍一盘算便亲手把陆建瀛的尸体推回车厢,向惠征吩咐道:“带着陆制台的遗体走,尽量保全,如果真能顺利带回去,也是功劳一件。”
几千人的马拉松赛跑开始了,已经只剩下两百来人的吴军练勇发足飞奔,向长江下游逃命,吴军练勇长期以来的负重训练成果在这一刻也展现无遗,在体力消耗十分严重的情况下,仍然一个比一个跑得飞快,速度快得让太平军望尘莫及。而让吴超越颇为奇怪的是,陆建瀛带来那十几二十匹战马身上又不知道究竟驮着什么,飞奔行驶间速度丝毫不慢,似乎并不象装有重物的模样,同样是把太平军甩在背后吃灰,结果吴超越看了后难免也有一些担心,“别不会真是什么书籍吧?那我不就是亏大了?”
同样缺乏骑兵,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的太平军自然追不上逃得比兔子还快的吴军练勇,见吴军练勇越逃越远,距离越来越大,率军追击的吉文元气得大吼大叫之余,也没了多余选择,只能是下令停止追击,分出仅有的少量骑兵做为斥候,尾随监视吴军练勇的逃亡去向,随时与主力保持联系,同时派人飞报杨秀清,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
下面该来看一看江宁这边的情况了,因为吴超越这只妖蛾子翅膀的搅动,与历史上稍有不同,太平军在炸开了仪凤门城墙后,并没有象历史上一样贸然杀进城内,而是严格执行了杨秀清的谨慎命令,先集中重兵守住了入城道路,待后续军队赶到后才杀入城内。然而这么做不但没有耽搁半点时间,相反还比历史上更快拿下了江宁外城,才下午时分就已经基本占领了江宁外城各大要害与街区,所以当吉文元的报告送到下关水寨时,洪秀全和杨秀清都已经在准备进城享受美酒佳肴和后宫三千了。
“北王兄弟!北王兄弟!”
乐极生悲,听到了韦昌辉不幸阵亡的消息后,把身家安全都交给韦昌辉负责的洪秀全差点没当场哭昏在地,杨秀清也是放声大哭,“北王兄弟,我再三叮嘱,叫你提防超越小妖的冷枪,叫你提防他的冷枪,你怎么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啊?!”
放声大哭的同时,杨秀清心里当然也是在放声大笑,“超越小妖,好小妖啊,多谢你,多谢你帮我干掉了韦昌辉,这下子天国大军里除了石达开,就没再人可以和我抗衡了!好小妖,好兄弟,你这一次,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东王,派兵追!追!报仇,一定要给朕的北王兄弟报仇!把超越小妖抓回来,朕要亲手把他千刀万剐,亲手把他凌迟处死!”
“臣遵旨。”
脸上流着眼泪接过洪秀全的旨意,杨秀清立即大声传令,命令大将陈承熔率领五千水师沿江而下,又令大将萧有福率军五千走陆路追杀,水陆两路并进,联手追杀吴超越和吴军练勇。再然后,杨秀清又大声下令道:“传令城中全军,立即包围满城,不许有一个旗人逃脱!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这也是吴超越最喜欢杨秀清的一点。
…………
认定吴超越会带着吴军练勇会走东阳镇大路逃往镇江,期间一有机会就肯定会上船向下游逃命,所以杨秀清才派出了水师参与追击。但杨秀清很快就发现他太过低估了吴超越的狡诈程度,刚摆脱了太平军的追击,吴超越马上就带着吴军练勇转向东南,直接逃向了远离长江的句容小县,太平军上下在地理方面又十分抱歉——拿下安庆这样的咽喉要地都不知道留军守卫。
上上下下的地理都如此差劲,本来就不算什么名将的萧有福自然也更不知道探得吴军去向后,应该立即出兵抢占句容县正东面的白兔镇,彻底堵死吴超越的东逃道路,只是傻乎乎的跟在吴超越屁股后面追到句容。所以等萧有福带着追兵追到了句容后,不仅需要面临清军句容守军的威胁,连城都没进的吴超越稍做休息后,也早就带着练勇逃往白兔镇去了。而再当萧有福带着追兵追到白兔镇时,吴军练勇已然越镇而过,横穿茅山山脉,直接冲着运河旁边的丹阳县城狂奔而去,萧有福孤军不敢深追,只能是赶紧派快马返回江宁向杨秀清报告情况,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杨秀清,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把吴超越干掉,将来超越小妖必成天国大患!所以杨秀清仍然不肯死心,马上叫人拿来江苏地图埋头研究,分析吴超越可能的逃亡道路。然而不看还好,仔细看了陆建瀛留下的江苏地图,杨秀清也顿时就彻底绝望了——吴超越在丹阳上了船后,根本用不着走长江水路,只需沿着运河南下就可以抵达苏州,然后连船都不用下,直接就可以转进吴淞江水路,顺风顺水的逃回老巢上海!
“超越小妖,果然奸诈!这条逃命道路,必然是他早就仔细研究过的!”
愤怒的重重一砸地图,杨秀清也只能是把怒火发泄到看似可怜的满城旗人身上,催促太平军将士全力猛攻满城,而与此同时的满城城上,就连旗人的女人儿童都已经上到了城墙做困兽之斗,垂死挣扎…………
必须得顺便交代一句,在句容县城外休息过夜时,实在忍不住好奇,吴超越便悄悄打开了一个陆建瀛带来的包裹——陆建瀛已死,他的随从也在突围过程中非死即逃,跑得干干净净,这些包裹自然也改姓了吴。然而令吴超越诧异的是,包裹里装的居然真的是书籍!但吴超越还是不肯死心,又顺手一翻书本,真相大白,一片片黄澄澄的叶子果然被夹在了书本之中。再然后,得意的狞笑,也顿时爬上吴超越的干瘦脸颊。
“捞回来了,这次总算是连本带利的全捞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争功诿过
后世的一些砖家叫兽时常吹嘘八旗勇士的骁勇善战,说太平军攻打南京满城时,城中旗人女人上城施枪放箭,老人孩子也昼夜呐喊,为八旗勇士加油助威,杀得傻乎乎正面冲锋的太平军死伤惨重,积尸与城平,八旗将士浴血奋战,许多人竟然力尽气竭,活生生累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八旗将士应该是豆腐捏的。
许多文献都清楚记载,太平军在咸丰大帝二月初十这天攻破南京外城后,第二天向满城发起进攻,仅用了三次冲锋,连死带伤约千人,当天下午就成功登上城头,傍晚时就结束巷战,成功占领全城。——不到一个白天就活活累死,八旗勇士不是豆腐捏的是什么?
因为吴超越这只妖蛾子翅膀的搅动,各种细节变化综合下来,太平军直到当天夜里二更时分才攻破满城,又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彻底占领满城。也正因为这点时间上的变动,半夜里城破时,百来名旗兵在化装成普通百姓的江南提督福珠洪阿率领下,乘乱从朝阳门逃出了满城,借着夜色掩护逃进了紫金山山区,侥幸拣回了一条老命。
要说起来,福珠洪阿的运气确实不盖的,尽管洪秀全和杨秀清以每个旗人五两银子的高价鼓励军民百姓大力搜杀残余旗人,福珠洪阿身边的旗兵也纷纷逃亡和被俘、被杀,可福珠洪阿本人却每次都能在太平军将士和江宁百姓的追杀中逃出生天,还奇迹般的带着最后两个亲兵在二月十三的晚上逃到长江边上,找到了他事前派亲兵密藏在芦苇荡中的一条舢板。化装成渔民一路东逃,并最终在一天后胜利逃亡到了镇江。成功回到大清朝廷温暖而又宽阔的怀抱。
前面说过,江宁大战开打之前。吴家祖孙的老对头兼老滑头江苏巡抚杨文定就已经抢先逃到了镇江,侥幸躲过了江宁城破的浩劫。然而即便保住了老命,杨文定的心里又非常清楚,他的临阵逃脱之罪还是很难跑得掉,所以再当见到狼狈逃亡到此的福珠洪阿时,从福珠洪阿口中确认了江宁城破的传言不假后,杨文定也顿时就悄悄的叫起了苦来。
“糟了!如果江宁守得住还好说,现在这江宁既然已经沦陷,皇上震怒之下。我的临阵逃脱之罪,就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
“主子!奴才愧对你的信任啊!你以奴才为江南提督,驻守江宁,如今江宁城破,奴才丧城失地,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你们别拉着我!别拉着我!我要向皇上万岁以死谢罪——!”
福珠洪阿明显要比杨文定对大清朝廷忠心得多,才刚吃饱喝足,马上就放声大哭,还要去抢亲兵的佩刀自刎谢罪。被杨文定和亲兵拦住之后,福珠洪阿又冲着北方不断磕头,口中不断向咸丰大帝请罪,一再自责他的失城失职。见此情景。只会替自己考虑的杨文定在愧疚之余,心里难免也有一些奇怪,搞不懂福珠洪阿为什么跑到了镇江才想到以死谢罪?为什么没在船上投水自杀?
也是到了福珠洪阿的情绪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后。杨文定才想起向福珠洪阿打听江宁城破的前后经过,福珠洪阿也基本如实相告。说他在睡梦中听到仪凤门传来爆炸声音,怕太平军乘机攻城就匆匆赶到聚宝门督战——至于什么时候做出的反应。听到仪凤门传来爆炸声却偏偏跑到方向完全相反的聚宝门督战,这些福珠洪阿都没说没解释,滑头老吏杨文定也没有问。
然后福珠洪阿又说,他到了聚宝门后,城南的太平军果然向聚宝门发起了猛攻,他率军浴血奋战,接连打退太平军多次进攻,然后收到仪凤门城墙被炸塌的消息后,他又被迫分出大量兵力赶往仪凤门救援;那曾想救援仪凤门的军队刚走,那些被无能江宁官吏放进城里的太平军细作就操刀子杀上了城墙,他猝不及防吃了大亏,只能是带着败兵且战且退转移到了满城,继续与太平军交战;可惜负责守满城的祥厚比负责守外城的陆建瀛更废,才坚持了一个白天就又被太平军杀进满城,福珠洪阿本人虽然手刃数十敌,但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迫突围杀回了镇江。
听完了福珠洪阿厚颜无耻的自吹自擂,杨文定也没提出什么质疑,只是向福珠洪阿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福提台,那陆制台呢?他职守外城,外城被长毛攻破后,他去了那里?”
“不知道。”福珠洪阿很坦白的回答道:“听祥厚说,长毛杀进外城后,陆制台倒是去了一趟内城想进去,但祥厚不准他进城,要他组织百姓发起反击,然后就再没他的消息了。”
杨文定一听大失所望了,原本杨文定还指望能够确认陆建瀛已经死在江宁城中,好乘机把江宁失守的罪责全都推到陆建瀛身上,但现在陆建瀛既然生死下落不明,杨文定就必须得悠着点——不然的话,陆建瀛一个反击就能把杨文定拉下水!所以无奈之下,杨文定也只能改口问道:“那么福提台,这次江宁沦陷,你认为最大的罪魁祸首是谁?”
福珠洪阿当然想如实回答说陆建瀛和祥厚这两个蠢货,但祥厚是姓爱新觉罗是根红苗正的野猪皮子孙,陆建瀛是咸丰大帝的东宫座师又是一品大员,现在还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把责任推给他们不但牵涉太大,还很可能结下招惹不起的仇人。所以福珠洪阿细一盘算后,便这么回答道:“要说江宁沦陷的最大罪魁祸首,以我之见,应该是那个松江府的团练督办、礼部主事吴超越!”
“吴超越?!”杨文定这一喜非同小可,忙问道:“福提台,你为何认定是吴超越?”
“因为他是最早打开城门逃命的人。”
福珠洪阿这次倒是说了一句大实话。然后又振振有辞的说道:“仪凤门和聚宝门先后被长毛攻破后,城里的大清将士虽然也有人逃亡。但大部分的大清将士仍然还在我的率领下坚持和长毛打巷战,谁知道那个吴超越贪生怕死。竟然和守备将军耿桡一起打开了他们值守的神策门出城逃命,彻底动摇了大清将士的军心士气,我这才在巷战里败下来。”
“真有这样的事?”杨文定更加的喜出望外,忙追问道:“江宁城里还在打巷战,吴超越那个狗贼就打开了神策门出城逃命?福提台,这一点你是否确认?”
“当然能确认。”福珠洪阿想不都不想就说道:“我退到内城的时候,祥厚将军亲口告诉我,说他派人去命令吴超越带着松江团练撤回内城助守,结果就发现吴超越和耿桡早就打开城门跑了。这件事江宁城里知道的人很多。谁都可以做证。”
“好!”
杨文定的激动反应很是把福珠洪阿吓了一跳,然后杨文定还迫不及待的一把拉住福珠洪阿,说道:“福提台,别楞着了,赶快写折子,把江宁城破的事向皇上禀奏,也把江宁城破的所有责任都推到吴超越身上,抢先把罪名给吴超越砸瓷实了,然后你就可以乘机开脱罪责了。”
“用不着这么急吧?”累得够戗的福珠洪阿反问。又道:“等把江宁城的情况再摸清楚一些,再上折子也不迟吧?”
“不能耽搁!”杨文定赶紧指点,道:“江宁城被长毛攻破,皇上必然震怒。肯定要严办守城不力的文武官员,到时候不管福提台有功还是有过,也肯定跑不了干系。形势如此危急。福提台你只有先给皇上找一个出气筒,让皇上先出口恶气。然后才有希望开脱过失,减轻处罚。如若不然。一旦让别人抢先把这么重要的军情送到皇上面前,又没有及时给皇上找一个出气筒,皇上震怒中下旨追究所有江宁文武的丢城失地之罪,福提台你就跑不掉了!”
毕竟是在官场上厮混了这么多年,天资虽然不是很高,但争功诿过的事看得多了,福珠洪阿还是学到了不少。所以听完了杨文定的指点后,福珠洪阿也没犹豫,不顾疲惫马上就提笔做书,向咸丰大帝奏报江宁失守的噩耗,也把江宁城破的责任全都推到了吴超越头上。而杨文定心中暗喜之余,同样没有迟疑,也是立即提笔做书,说自己在镇江组织援军准备援救江宁,结果援军才刚开始集结,江宁就已经沦陷,自己不知所措,所以向咸丰大帝请示发起反攻江宁的战事?
——杨文定敢打赌咸丰大帝绝不会要求他反攻江宁,只会要求他守卫镇江咽喉,确保满清八旗的命根子漕运粮食向北运输畅通无阻!
两道折子先后写好,用六百里加急日夜兼程的送往京城后,一个天大的噩耗又很快传到了镇江——太平军攻破满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满城里的八旗主子杀得鸡犬不留,连妇女婴儿都没有放过半个!
福珠洪阿放声大哭的时候,一个新的噩耗却又突然送到了杨文定和福珠洪阿的面前,顿时就让杨文定目瞪口呆,也让福珠洪阿哭声顿止——清军细作听到传言,吴超越在神策门外击毙太平军北王韦昌辉!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杨文定又赶紧向细作问道:“消息确认没有?吴超越那个小瘪三,真的一枪打死了伪北王韦昌辉?!”
“禀抚台,混不进城里,无法确认。”细作如实回答道:“但应该不假,许多长毛大将都给韦昌辉挂了孝,要把吴主事千刀万剐给长毛伪北王报仇的口号到处都是。听说长毛为了泄愤,还把吴主事几个重伤被俘的部下给活剐了。”
又呆了一呆,杨文定这才又赶紧问道:“那吴超越呢?那个小瘪三在那里?”
“应该是回上海了。”细作继续如实回答道:“有传言说,吴主事在突围过程中虽然伤亡惨重,最终还是杀出了长毛的包围成功逃走,所以许多长毛还在喊踏平上海城的口号。但这些都是传言,无法证实。”
“这只打不死的蟑螂!”
杨文定哀叹着一屁股坐回太师椅上。心知这一次恐怕又很难整死吴超越了——不说别的,单就击毙韦昌辉这份大功。就足以让吴超越摆脱死罪。再加上现在江宁沦陷,整个江南都一起告急。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咸丰大帝肯定更舍不得收拾能征善战的吴超越——至少暂时还舍不得。
心中烦恼的时候,亲随却偏偏又跑来给杨文定捣乱,说是门子来报,有一个人自称是前广西巡抚邹鸣鹤,从江宁逃到镇江来求见杨文定。而之前在江宁呆过几天的杨文定倒是认识邹鸣鹤,和邹鸣鹤虽然没什么特殊交情,却也勉强算是点头之交,所以杨文定便招了招手。示意亲随把邹鸣鹤带进来,然后很快的,穿着百姓衣服的邹鸣鹤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还没进门就放声大哭,“杨抚台!杨抚台!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江宁破了,江宁被长毛给攻破了——!”
“杨抚台,江宁……,咦?福提台,你怎么也在这里?”
突然看到老熟人福珠洪阿高坐堂上。邹鸣鹤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枯瘦的老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神情。福珠洪阿则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昨天就来了,邹总办,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回福提台。老夫不是逃出来的,是杀出来的。”邹鸣鹤也不脸红,更加厚颜无耻的说道:“长毛入城后。老夫带着筹防局的练勇一直在城里和长毛血战,只是没想到吴超越那个鼠辈打开神策门逃命。动摇了军心,老夫最终不敌。不得已只能走水西门突围,好不容易才杀出长毛的包围,赶到镇江来给杨抚台报信。”
知道筹防局练勇是什么德行的福珠洪阿和杨文定全都翻白眼,悄悄鄙夷邹鸣鹤的恬不知耻,但都懒得深究。而邹鸣鹤自己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过于纠缠,只是赶紧转移话题,向杨文定说道:“杨抚台,吴超越那件事你知道没有?老夫可以做证,老夫从江宁城里带来的练勇也都可以做证,是那个小贼贪生怕死,第一个打开城门带着团练出城逃命,这才让长毛杀进城里!杨抚台,你是江苏巡抚,又是吴超越的顶头上司,这样的事,你如果不赶紧向朝廷奏明的话,很容易牵涉到你啊!”
心情正烦的杨文定懒得理会邹鸣鹤,板着脸不吭声,倒是福珠洪阿和邹鸣鹤交情颇好,先使眼色把不识趣的邹鸣鹤叫到面前,然后才附到邹鸣鹤的耳边,把关于吴超越的事对邹鸣鹤大概说了,结果邹鸣鹤一听就瞪大眼睛了,惊叫道:“吴超越那个小贼,竟然在突围时击毙了伪北王韦昌辉?这可是大功一件啊?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小贼这一次不是又有机会逃得活命了?”
听话听音,听出邹鸣鹤同样对吴超越深恨入骨,杨文定这才稍微来了点精神,开口问道:“邹总办,怎么?你在江宁城里,和吴超越处得不好?”
“岂止不好?不瞒杨抚台,老夫在江宁城里,算是被那个小贼给欺负惨了。”
邹鸣鹤咬牙切齿的回答,也把他和吴超越的两次变着花样的大概说了,添油加醋的控诉吴超越的不尊长辈,贪花好色,强抢寡妇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漂亮处女寡妇!而杨文定虽然明知邹鸣鹤说的肯定不是实情,却也不肯点破,只是哼哼着说道:“吴超越小贼确实可恶,但是没办法,邹总办,光凭他击毙伪北王韦昌辉这一条,皇上就肯定舍不得杀他。所以邹总办你如果想出口恶气,恐怕就有点难了。”
同为大清巡抚,邹鸣鹤整人的手段当然不比杨文定差到那里,又是当事人比较清楚现场情况。所以眼珠子转了转后,邹鸣鹤就阴森森的说道:“杨抚台,福提台,真是吴超越他击毙了伪北王韦昌辉吗?就老夫所知,当时和吴超越一起出城的,可还有绿营守备耿桡和他麾下的绿营兵,这伪北王韦昌辉到底是被吴超越击毙的,还是耿桡击毙的,恐怕现在还不能确定吧?”
“就耿桡那个废物,也有本事击毙伪北王韦昌辉?他的绿营兵要是这本事,那江宁还会被长毛……?”
福珠洪阿的冷哼哼到这就再没哼下去,因为杨文定脸上已经突然露出了笑容,微笑着向邹鸣鹤问道:“邹总办,那你在突围期间,可曾听到过什么谣言,说是绿营守备耿桡击毙了伪北王韦昌辉?”
“回杨抚台,老夫是有这么听说过,但就是不能确认。”邹鸣鹤笑嘻嘻的回答道。
“没关系。”杨文定微笑答道:“我大清皇上广开言路,允许风闻言事,既然伪北王韦昌辉被我大清将士击毙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我们又听到传闻是绿营守备耿桡将军击毙的韦昌辉,那么也不妨可以向皇上奏报一下,让皇上万岁知道这个喜讯,多少排解一下江宁沦陷的烦恼。”
说罢,杨文定还又转向了福珠洪阿,微笑着拱手说道:“福提台,如果真是耿守备击毙的伪北王,下官可要向你道喜了,你是江南提督,江南绿营全都归你管带,耿守备击毙伪北王韦昌辉的功劳,自然也是你的功劳。”
福珠洪阿也眨巴起了眼睛,然后突然奔到书案旁边坐下,提笔向咸丰大帝写起了报捷奏章,声称是自己麾下的绿营兵击毙了吴超越。一旁的杨文定和邹鸣鹤则对视一笑,在异口同声的说道:“吴超越,你别美!我们一口咬定伪北王韦昌辉是绿营兵打死的,看你能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放心去吧
还是在丹阳上了船后,两天一夜时间里几乎没怎么合眼的吴超越才总算是躺下睡觉,还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正午,难得享受了一把慵懒生活。同时醒过来后,伺候吴超越洗漱穿衣的也不再是吴大赛那帮傻大黑粗的亲兵,而是白嫩甜美的漂亮小寡妇傅善祥。
和之前一样,傅善祥又是跪着侍侯吴超越,思想完全是个现代人的吴超越看不下去,便主动说道:“傅姑娘,用不着动不动就下跪,我这里没这个规矩,起来吧。”
“吴老爷,奴婢愿意。”傅善祥拒绝起身,柔声说道:“老爷你是奴婢的再生恩人,这么侍侯你,奴婢心甘情愿。”
“可我不习惯。”吴超越苦笑说道:“我家里那些丫鬟也从没这么侍侯过我,我爷爷也没订这样的规矩,所以你还是起来吧,不然我不习惯。”
见吴超越一再坚持,傅善祥这才乖巧的改跪为蹲,一边替吴超越穿着鞋袜,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吴老爷,你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在上海的家里,就只有一个爷爷,还有七个奶奶,她们都是我爷爷的侍妾,最小的八奶奶年龄和你差不多大。”吴超越随口回答,“至于我的父母还有我亲祖母,他们都在广东老家。”
“那么吴老爷,你可有妻妾,奴婢应该怎么称呼她们?”
傅善祥更加小心的问,又悄悄抬头来偷看吴超越,得知吴超越目前还是一个没妻没妾的孤独小处男后。傅善祥还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点喜色。结果看到傅善祥这点欢喜表情后,吴超越也终于醒过了一些味来。微笑问道:“怎么?这么关心我是否有妻妾,担心她们容不下你?”
傅善祥俏脸有些微红。不敢回答吴超越的问题,吴超越则又笑道:“放心吧,你的运气不错,我不但没妻没妾,还连亲事都没有订,我把你带回去,没人敢说什么。”
傅善祥脸更红了,鼓起勇气又问道:“吴老爷,那你爷爷能容得下奴婢吗?老爷你也知道。奴婢是望门寡,还没成亲就克死了丈夫,还犯忌讳,老爷你的爷爷又是官老爷,他会不会……,会不会觉得奴婢不吉利?”
吴超越放声大笑了,笑着安慰傅善祥道:“这点你更放心,先不说我爷爷不是很在意这些,就算他在意。只要看到我平安回到上海,他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不介意了。你是不知道我爷爷有多疼我,我要星星他绝对不会只给月亮,我说要娶没裹足的媳妇。他二话不说就能派人上门提亲!所以你放心,我爷爷不会说什么不准让你进门的话。除非……。”
说到这,吴超越顿了一顿。旧病复发,脱口就说道:“除非我要娶你为妻。那我爷爷倒是肯定会反对,还肯定会提起戒尺就打我屁股。”
这样的玩笑在这个时代当然不能乱开。傅善祥的脸皮又比较薄,顿时就红霞满面,垂着头不敢吭声,心脏也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起来。见此情景,其实早就对傅善祥垂涎三尺的吴超越心痒难熬,忍不住伸出魔爪,轻佻的抬起了傅善祥的下巴,欣赏她的动人羞态,心里又开始盘算是否该问问傅善祥愿不愿意给自己做妾了。傅善祥则俏脸通红,美目紧闭,丝毫没有反抗,一副任由吴超越为非作歹的乖巧模样。
很可惜,关键时刻,上次就坏过吴超越好事的惠征又跑来捣乱,还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推开舱门,“慰亭,听说你醒……,呵,不好意思,好象坏了贤弟你的好事了。”
惠征这么说,当然是看到了吴超越和傅善祥的暧昧动作,吓得吴超越赶紧收回咸猪手,也羞得傅善祥掩面而逃,惠征本人却呵呵傻笑。末了,吴超越也只能是尴尬的请惠征坐下,一边和惠征客套,一边询问他的来意,惠征则说道:“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们已经快到无锡了,要不要靠岸休息休息?”
“用不着了。”吴超越归心似箭,说道:“在船上也可以休息,直接回上海吧,我们走这条路虽然安全,但是太绕路,我爷爷那边肯定会先收到江宁城破的消息,我如果不赶紧回去,他指不定会有多担心。”
惠征点头同意,又看似无心的说道:“慰亭,你这次是奉了陆制台的宪令,护送他出城调集援军,突围路上陆制台虽然被长毛的流弹打死,但你还是保护着他的遗体杀出了长毛重围,可以算是功过相抵,然后你还又击毙了发匪的伪北王韦昌辉,为朝廷立下大功。这请功的折子,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发出?”
“回到上海再说吧。”吴超越打着呵欠答道:“长毛打下了江宁,肯定会窥视镇江水路咽喉,运河水路未必畅通,回到上海上折子,走陆路驿站比较安全点。”
惠征再度点头,然后又突然吞吞吐吐了起来,道:“慰亭……,那个,贤弟,愚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答应。贤弟你也知道,芜湖大战,愚兄我连道治芜湖城都丢了,丢城失土,丧师辱国,罪在不赦。然后陆制台虽然给了愚兄立功赎罪的机会,可是愚兄在江宁城里又偏偏寸功未立,所以……,所以……,贤弟你能不能……,能不能……?”
惠征的脸皮厚和心肠黑远不如他的宝贝大女儿,刚说到这就已经是老脸通红,再不好意思把话说下去。不过也够了,吴超越也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马上就微笑说道:“兄长,谁说你寸功未立了?突围大战时,你除了亲自手刃八个长毛外,又出主意亲自用计,帮我把伪北王韦昌辉给骗了出来,帮我两枪打死韦昌辉。皇上如果知道了这些事,想来也不会再计较兄长你之前的些许过失了。”
万没想到吴超越会这么爽快就把功劳分给他。惠征喜出望外之余,当然是赶紧向吴超越行礼拜谢。吴超越则微笑着搀起惠征。又拍着惠征的手说道:“兄长,小弟认为你最好再写一道书信给你的长女。她在皇上面前说话最方便。至于送信进宫的花费,小弟也可以替你承担。”
“多谢贤弟。”惠征也拍了拍吴超越的手,奸笑说道:“贤弟放心,这道家书我一定会写,贤弟你的盖世奇功,愚兄担保谁也抢不走。”
吴超越主动表态愿意让惠征分功,原因除了和惠征确实处得不错外,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想乘机搭上慈禧这条线,把进言渠道和消息来源一杆子直接插到咸丰大帝的枕头边。同时在不知不觉间。吴超越也逐渐没了之前那种得过且过的心态,开始积极的筹划自己的将来,所以还在返回上海的路上时,吴超越就已经决定一回上海就立即扩军备战,也着手开发和研究新式武器,弥补自己火力薄弱的要命弱点。
“反正出了国也是当末等公民,与其去给洋人欺负,不如学袁大头拼上一把,拼赢了利国利民。早几十年帮同胞摆脱满清八旗的奴役,也早一点把中国带进工业时代,拼输了再往国外跑也不迟。”
终于下定这个决心后,租来的民船也很快来到了苏州城下。直接转进了吴凇江后,顺江而下船行自然更快,只用一个晚上就进入了松江府境内。距离上海也就只剩下了几个时辰的路程。然而在经过黄渡镇的时候,归心似箭的吴超越却又想起了差点和自己合法滚床单的周秀英。忍不住登上甲板向南眺望,希望奇迹出现。能让自己与周秀英再见上一面。
很可惜,曾经是贼巢的黄渡镇早就被地方官府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残垣废墟中连人影都看不到一个,更别说是正在被官府通缉周秀英了。结果吴超越万分遗憾的时候,傅善祥却突然出现在了旁边,还拿了一件衣服给吴超越披上,柔声说道:“老爷,江上起风了,还是回舱里吧,小心着凉。”
“没事,我没那么娇气。”
吴超越摇头,可是不摇头还好,摇头摆动目光间,吴超越却又突然看到了下游的一条小渔船——船上有人,还是做渔家女子打扮。吴超越也没多想,赶紧就举起望远镜细看,结果令吴超越难以置信的是,船上那女子的身材高挑婀娜,竟然还真有几分与周秀英相似,吴超越不再犹豫,马上就大声喊道:“那边的渔船,摇过来,我要买鱼。”
渔船上的女子明显犹豫了一会,然后才把船摇了过来,而随着距离的拉近,吴超越的心脏也忍不住越跳越快——船上那女子体型越来越象周秀英,只是戴着斗笠,看不清楚具体容貌。最后,那女子摇着渔船在距离吴超越座船只有十来米的地方停下,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想买什么鱼?”
“四鳃鲈鱼。”吴超越说道:“船上有几个外地朋友,想买几条吴凇江才有的四鳃鲈鱼款待他们。”
“没有。”那女子摇头说道:“有刀鱼有鲫鱼鲤鱼,就是没有四鳃鲈鱼。”
摇头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分了心,那女子的声音没再刻意装得沙哑,露出了一些本来声音,也让吴超越一下子就听出了端倪。心中更加激动,可是又不敢叫破她的真正身份,吴超越一时间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倒是旁边的傅善祥提醒道:“老爷,没有你要的鱼,怎么办?”
从斗笠的边缘处看到傅善祥出现在吴超越的旁边,那女子的身体明显震了一震,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船篙。吴超越却不明白她的心思,只是摇头说道:“既然没有,那你走吧。起风了,你的船小,小心点。”
一声不吭,那女子径直把渔船摇开,到了吴超越的船队走远后,那女子也一把掀去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流满眼泪的俏丽脸庞,冲着吴超越的座船低声哽咽,“神气什么?身边有了漂亮女人,故意把我叫到你面前让我看,还故意说些关心话气我,你神气什么?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假洋鬼子狗少爷。我早把你忘了!忘了!”
嘴里强硬,可那女子的一双美目中却泪花更加翻涌。最后干脆蹲了下来,双手捂脸哭出声音…………
下午申时将至。吴超越的船队顺利抵达上海,在北门码头靠岸,不等水手放下跳板,归心似箭的吴超越就已经径直跳上码头,然而身手太差,落地时没有站稳,脚一滑就一屁股直接坐在了码头上,疼得吴超越杀猪一样的惨叫,也惹得码头上的百姓一阵哄堂大笑。接着令吴超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人群中竟然响起了这样的叫喊声……
“鬼!鬼来了!死人的鬼魂回来了!”
人群哗然,吴超越却诧异抬头的时候,却见一个上海县的衙役指着自己大吼大叫,“那个是鬼!他爷爷正在他家里给他办丧事,他又跑回来了,他是鬼!是鬼!”
吼叫着,那吓破了胆的衙役还撒腿就跑,吓得周围的人群也纷纷发足飞奔,吴超越心知不妙。赶紧吩咐了黄大傻和邓嗣源等哨官带练勇回营休息,然后匆匆领了吴大赛和惠征父女回城,结果经过城门时,守城那些差役也同样是连哭带喊的撒腿逃命。吴超越顾不得理会他们,只是一路冲回自己家中。
不出所料,才刚到街口。吴超越就一眼看到自家门前已经挂起了招魂幡,院墙更是一片雪白。连路边的树木都包上了白布,地上的纸钱更是堆起了几寸厚。吴超越又好气又好笑,赶紧直冲过去,结果那些挂着孝出入的吴府下人看到了吴超越出现,同样也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哭喊着手脚并用的跑开,还有一个胆子小的下人被吓得直接昏了过去。
更热闹的还在后面,当吴超越冲进了自家大门后,第一眼就看到家里已经搭起了高大灵堂,堂前还有无数全身挂孝的男女在哭丧,看到吴超越进来那些人马上又是一片鸡飞狗跳,惊叫逃命间差点冲翻灵堂,正在吃大户的那些宾客更是一哄而散,狼奔豕突间不知冲翻了多少桌椅,砸烂了多少酒杯碗盘。再然后,吴超越就提前好几十年看到了自己的灵牌,灵牌上端端正正七个字——亡孙吴超越之位!
最惨的还是吴健彰的七个偏房,看到吴超越突然出现,七个偏房中有三个被直接吓昏了过去,余下四位两人直接瘫在地上,一个逃命的时候被绊倒,只有吴超越最小那个奶奶胆子大点,冲着吴超越连连磕头,哭喊道:“超越,你放了我,放了我,别带我走!你爷爷已经在给你配阴婚了,是个十六岁的黄花闺女,她的过户门贴和你的生辰八字已经送到命馆去了,你在下面不会孤单!你如果觉得不够,可以托梦给你爷爷,请他再给你在阴间纳妾,纳几房都行!”
哭笑不得的时候,哭得双眼红肿的吴健彰终于被下人给搀了出来,看到宝贝孙子出现,吴健彰倒也没有怎么害怕,只是跌跌撞撞的冲了上来,一把抱住吴超越,哭喊道:“孙儿,是爷爷我害了你,我不该逼你当官,不该逼你当这个官,是我害了你啊!爷爷我也不想活了,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痛哭中,吴健彰压根就没留心到宝贝孙子在说什么,只是突然看到了吴超越带回来的惠征,还又突然向惠征双膝跪下,抱着惠征的双腿大声哭喊哀求,“无常老爷,无常老爷,我知道你是无常老爷,你带我孙子回来看我,我谢谢你!求你告诉阎王爷,让我孙子还魂复生,我跟你走,我替我孙子下阴曹地府!你要多少钱都行,你要多少钱都行啊!”
“我长得很象黑白无常吗?”
惠征郁闷的时候,门外又突然哗啦啦的进来一群洋神父,没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就操着生硬的汉语对吴健彰沉痛说道:“吴,我们来为你的孙子做祈祷了,他虽然没有在死前做忏悔,但我们一定恳求仁慈的主让他上天堂!”
“你们才上天堂!”吴超越终于怒吼出了声音,“谁说我死了?是那个王八蛋说我死了?!”
马丁和麦都思等洋神父目瞪口呆,但事还没完,阿礼国和祁理蕴两个洋人领事又穿着黑色西装大步进到了院子,同样是没看清楚情况就迫不及待的大声说道:“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联名派出了使者,去和太平军那帮人交涉,争取把你孙子的尸体要回来!”
吴超越彻底无语言了,只能是哀号着问道:“那我的坟地呢?我的坟地,你们是不是也给我选好了?”
“还没有。”吴超越的小奶奶怯生生说道:“你爷爷准备在香山给你建衣冠冢,不过已经派人回去给你选风水宝地了,你爷爷还点名要请广州那个有名的风水先生给你选地。所以,超越,你放心的去阴曹地府吧,别吓我们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荣辱与共
“邹鸣鹤!你这个老王八蛋给我等着!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花了不少的力气和时间,吴超越总算是弄明白买办爷爷为什么给自己大办丧事的原因——吴健彰派人去镇江打听吴超越的下落消息,碰巧遇上了和吴超越有仇的邹鸣鹤,为了报仇出气,邹鸣鹤就捏造了吴超越已经在江宁战死的消息,还是他的部下亲眼看到太平军把吴超越的脑袋砍下来,吴健彰信以为真,所以就有了给宝贝孙子出丧的闹剧。
不过也不算浪费,吴健彰给宝贝孙子搭的灵堂没办法给吴超越治丧,却正好可以拿来给两江总督陆建瀛办丧事,同时只要宝贝独苗孙子能够活着回来,对吴健彰来说就已经什么都够了,自然也不会心疼这么一点小钱,抱着孙子嚎啕大哭得天昏地暗后,吴健彰也就答应了吴超越的要求,把陆建瀛的棺材给搬了进来,以下属身份给陆建瀛举行隆重丧礼。
与买办爷爷抱头痛哭,向七个奶奶请安,与一帮洋朋友互道别来之情,替惠征向众人做介绍,派人送酒送肉去犒劳吴军练勇,一直忙活到了天色全黑,吴超越才总算逮到机会和帮自己管理工厂的族叔吴晓华说话,了解自己与洋人合开的纺织品厂现在情况。
吴晓华颇有些歉意,说道:“超越,我有些对不起你,族叔和你把纺织厂交给我,开始生意倒是非常好,但是这段时间因为长江上游一直在打仗,航线不通。所以布匹积压有些严重。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去北方开拓市场。还有和日本、琉球那边的港口联系,争取尽快把积压的布匹卖出去。”
“还有。”吴晓华又赶紧补充道:“因为打仗。长江上游的难民纷纷东逃来了上海,上海这边人口爆增,想进我们工厂干活的百姓要多少有多少,工资再低都愿意,所以我和比利先生商量,打算适当削减一些工人的工钱,节约成本开支。”
“这事你和比利先生商量着办,别太狠了就行,要让工人起码能够养家糊口。”吴超越懒得去过于关心经营上的事。又安慰道:“至于布匹积压,也不用怕,长毛那边同样要穿衣服吃饭,等缓过这口气,生意肯定会重新好起来,所以你和比利别去想什么减产停产,那是鼠目寸光的行为。你只要劝比利派洋人出面,让洋人去和长毛做生意,我们积压的布匹就一定能卖出去。”
吴晓华有些傻眼。看着吴超越有些张口结舌,吴超越明白他的心思,便笑道:“怎么?觉得和长毛做生意很惊奇?我们是生意人,布匹又不是什么军需物资。长毛出银子买我们为什么不卖?只要我们别出面,让洋人去和长毛联络交涉,朝廷也管不了。”
悄悄看了看左右无人偷听。吴晓华这才低声说道:“超越,你比族叔的脑子活泛。这事其实我早就在心里盘算过,就是怕族叔不同意。所以提都不敢提。”
“别让他知道就行。”吴超越低声笑笑,然后又突然问道:“族叔,我们的纺织品厂里,现在有多少苦味酸?”
“苦味酸?”吴晓华楞了一楞,回忆了一下才说道:“就是染黄布那种染料吧?好象有六百……,哦不,好象还有七百多磅,你问这个干什么?”
“怎么才这么点?”吴超越开始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大量囤积这种宝贵物资了。
“这还少?”吴晓华喊冤了,“超越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廷有规定,明黄色和平黄色只能由皇家使用,民间用的黄布少得可怜,所以黄布的销量最差,我们的纺织厂里,剩得最多的染料也就这苦味酸了。”
“那好,把那些苦味酸全部封存起来,我全要了。”吴超越无奈的说道:“告诉比利,让他替我大量进口苦味酸,有多少我要多少,银子我明天就给你。还有,再给我弄一套苦味酸的配方和生产线,再替我顺便买块地,建一个染料厂,我要大量生产苦味酸,还要连原材料都能生产。”
“超越,你怎么又想起要搞染料厂了?”吴晓华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疑惑说道:“我刚才告诉给你,说黄布在大清不好卖啊?你怎么还要生产这么多苦味酸?”
“我为了拍马屁行不行?”吴超越无可奈何,鬼扯道:“长毛攻下江宁,江南肯定要大乱,江苏是大清最大的纺织品生产基地,江南大乱布匹肯定要严重不足,京城里那些王公贵胄和紫禁城里不就缺黄布了?我这里能产出黄布,皇帝能不高兴吗?”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吴晓华还是不明白吴超越的意思,吴超越则懒得再和这个钻牛角尖的族叔罗嗦,马上拿出了一分早就写好的采购清单,上面有硝酸、****、甘油、硅藻土、石蜡、油漆、小型炼钢炉、金属锻压机和各种实验量杯等物,交给吴晓华让他帮自己向洋人采购,还要求越快越好。结果吴晓华看了清单后吓了一大跳,忙又说道:“超越,这些东西如果全都买下来,银子肯定花费不少,你爷爷会答应给你这么多银子么?”
“用不着他给银子,我自己也有积蓄,明天我就给你十万两银子,不够再补,你只管替我买就行。”手里握着陆建瀛大把遗产的吴超越连眼皮都懒得眨一下,只是催促道:“记住,越快越好,还有,再帮我招聘几个炼钢工人和会操作金属锻压机的工人,我有大用。”
毕竟是自家族叔,虽然很是不理解吴超越为什么要这些古怪东西,吴晓华还是老实点头答应,承诺立即着手帮吴超越采购这些物件。吴超越满意之余,又在心里嘀咕道:“咸丰侄女婿,你叔叔我这次可真是帮了你。把苦味酸炸药和迫击炮或者掷弹筒先搞出来,起码我们在洋人面前说话也可以有点分量了。”
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早上,吴超越才刚吃完早饭就找到了自己的买办爷爷。和买办爷爷商量扩编上海团练的大事,结果让吴超越哭笑不得的是,此前巴不得自己拼命扩军的吴健彰这一次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但不答应,还冲着吴超越训斥,“你还要扩军?还要上战场打长毛?你是想让老夫为你担心死是不是?不准再办团练了,不然朝廷肯定还要再调你去打长毛,老夫可不想再为你担心得天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爷爷。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但你别忘了,现在就算朝廷不调我去打长毛,长毛也会主动来打我了。我如果不赶快扩军备战,等长毛打过来,我就是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了!”
被迫无奈之下,吴超越也只好把自己在江宁与太平军发生的事仔细告诉给了吴健彰,介绍了自己和林凤翔、李开芳、吉文元等太平军名将结仇的经过,又说了自己在突围大战中一枪打死韦昌辉的事。末了才说道:“爷爷。你想一想,我和长毛结下这么多的深仇大恨,他们听说我成功杀回了上海,怎么可能不带着军队来上海找我报仇?还有。长毛如果要想继续闹大,就肯定会攻打镇江切断漕运,到时候镇江一破。长毛的水师就可以顺江而下直接打到上海,到时候我们临抱佛脚再想练兵。怎么可能还来得及?”
根本就不相信宝贝孙子能在江宁打出这么多漂亮,吴健彰一度怀疑吴超越在胡说八道。最后还是惠征和吴大赛等人纷纷给吴超越做证,吴健彰才终于明白他的宝贝孙子在军事上确实有很大天赋,最后再加上上海的局势同样已经是危如累卵,还有太平军对吴超越的切齿痛恨,吴健彰才咬着牙齿答应了让宝贝孙子继续当官,也更进一步扩大团练。最后,吴健彰又问道:“超越,那你这次打算办理多少团练?”
“三千!”吴超越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孙儿已经仔细计算过,要想让长毛不敢窥视上海半眼,至少得有三千团练!”
说罢,吴超越又赶紧补充道:“但是爷爷,因为这一次我还想把炮兵给办起来,所以军费花消肯定比以前更大,这点得请你一定帮我的忙。”
“银子不是问题。”吴健彰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会把现在的危险情况告诉给上海的富商乡绅,尽可能劝他们多捐银子帮你建军,不足部分,我先帮你垫着。”
吴超越一听大喜,赶紧向吴健彰道谢,结果却换来了吴健彰指着鼻子的呵斥,“对老夫还用谢?你真想谢你爷爷,就赶快把你在江宁的战绩写成折子,向朝廷和皇上请功请赏,也请朝廷和皇上多给你一些银子办团练!不然的话,老夫就是有再大的家底,也能被你这个不孝孙子给败光了!”
“是,是,是,孙儿这就写折子向朝廷请功。”脸上嬉皮笑脸的答应,吴超越心里却没心没肺的冷哼,“败光了?败得光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人家在关税上有多黑,你一年贪污的关税拿一半出来,养我这三千练勇也绰绰有余!”
…………
再接下来,当然得看一看咸丰大帝这边的情况,而事实上吴健彰也可以说是高兴得太早了,他在上海倒是为宝贝孙子的骁勇善战而骄傲自豪了,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奏报江宁沦陷和诬陷他宝贝孙子的折子,早就在送往了京城的路上,还因为时间和距离这些方面的缘故,早早就提前送到京城,送到了咸丰大帝的面前…………
可想而知以祁寯藻为首的军机处众人看到江宁失守报告后的绝望,可是再怎么绝望也没用,这么大的事如果不赶快奏报给咸丰大帝,将来倒霉的就不是吴超越和江宁官员,而是祁寯藻等军机大臣了。所以祁寯藻也没有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拉上了所有的军机大臣到养心殿觐见,战战兢兢的递上了福珠洪阿和杨文定用六百里加急同时送来的折子,然后连气都不敢喘。马上就把额头贴在地上,等待咸丰大帝的大发雷霆。
想象中的龙颜震怒并没有发生。相反倒是养心殿里的太监惊叫了起来,“皇上!皇上!皇上你怎么了?祁中堂。不好了,皇上昏过去了!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咸丰大帝这次被气得是非同一般的惨,好不容易被太医救醒后,睁开眼睛只吼得一声,就又一次活活气昏过去,而再到太医再一次把咸丰大帝救醒时,不但肃顺和僧格林沁等在宫中当值的领侍卫内大臣已经赶到了现场。皇后钮祜禄氏也带着后宫众嫔妃过来探望。
在钮祜禄氏和兰贵人的联手搀扶下,咸丰大帝勉强坐起了身子,吼叫的第一句话就是,“抓!马上拟旨,把吴超越给朕抓起来!朕要把这个狗东西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祁寯藻和彭蕴章等与吴超越有些瓜葛的军机大臣都不敢吭声,只是磕头领旨;麟魁和僧格林沁等人则得意洋洋,心花怒放;惟有肃顺壮着胆子说道:“皇上,福提督的折子上并没有禀报吴超越的去向。敢问皇上,给那里下旨捕拿吴超越?”
“这还用问?!”咸丰大帝疯狂怒吼道:“旨意明发天下,让全天下的州府县城见到吴超越就给朕抓起来,打入囚车。押来京城交部议罪!”
见咸丰大帝如此愤怒,对吴超越颇有好感的肃顺也不敢多说什么,小舅子被吴超越借鬼子六招牌欺负过的僧格林沁则乘机落井下石。建议道:“皇上,是否再下一道旨意。把吴超越的全家也一起逮捕?”
对僧格林沁来说很可惜,考虑到现在的危急情况尤其是两江富庶之地注定要一片大乱的财政危机。还有考虑到吴健彰收关税不是一般的得力,咸丰大帝总算是没想之前那样的冲动,摇了摇头,说道:“先不急,先把吴超越那个狗贼抓到再说。”
僧格林沁大失所望的时候,咸丰大帝却又疯狂怒吼了起来,“江宁!朕的江宁!朕的江宁啊!”怒吼着,咸丰大帝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音…………
各种噩耗雪片一般的不断飞到京城,除了奏报江南各州府县城不断沦陷外,就是控诉向荣、琦善和杨殿邦等清军将领畏战不前,坐视太平军猖獗而不敢稍做一战。但就在咸丰大帝怒吼得嗓子都哑了的时候,终于还是有一个好消息送到了京城——江南提督福珠洪阿奏捷,说是他统属的江南绿营兵耿桡部,在江宁大战中击毙了太平军的北王韦昌辉。
就好象是落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在早朝上看完了这份语气明显有些含糊的奏报后,咸丰大帝马上就下旨把这个喜讯用邸报明发天下,鼓舞士气稳定人心,还下旨加封福珠洪阿为正一品的江宁将军,加封耿桡为绿营总兵,一起赏赐丰厚金银。
听到咸丰大帝的旨意,与旗人福珠洪阿一荣具荣的麟魁和僧格林沁等人当然是得意洋洋,但祁寯藻却极力反对,向咸丰大帝叩首说道:“皇上,微臣认为,给福珠洪阿和耿桡的封赏最好还是稍缓,更别急着用邸报明发天下。”
咸丰问起原因,祁寯藻恭敬答道:“禀皇上,在奏折上,福提台都不敢肯定是耿桡击毙伪北王韦昌辉,仅仅只是奏报他已经确认韦逆死讯,听到传闻是耿桡部击毙了伪北王韦昌辉,此事尚未确认,倘若传闻有误,皇上你又用邸报明发天下,那么确认了传闻不实之后,岂不大损朝廷颜面?”
又仔细看了福珠洪阿的折子,见福珠洪阿确实没敢说确认一定是耿桡击毙了韦昌辉,咸丰大帝倒也点了点头,认可祁寯藻的这一意见——毕竟,一旦用邸报明发了天下,再想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然而偏偏有人不长眼,至少僧格林沁就跳了出来,向咸丰大帝说道:“皇上,福提台既然已经确认了韦逆死讯,那么是谁打死的韦逆又有什么要紧?奴才认为,朝廷眼下需要这个喜讯鼓舞士气,稳定人心,不妨就以福提台部击毙伪北王韦昌辉的意思把这个喜讯写成邸报,明发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长毛虽然侥幸攻破了江宁,却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咸丰大帝一听觉得主意不错,当即点头同意准行,很清楚福珠洪阿是什么德行的祁寯藻又极力劝阻时,还遭到了咸丰大帝的当众呵斥,不得不垂首退回班列。僧格林沁、麟魁、胜保和桂良等满蒙官员则得意洋洋,悄悄以目藐视朝上众汉官,心里无不说道:“看到了吧?还是我们旗人行!”
也正因为心中高兴,散朝之后回到军机处,麟魁第一件事就是亲自提笔拟文,把福珠洪阿部击毙韦昌辉的喜讯写得花团锦簇,也把满蒙八旗的赫赫武功吹嘘得是天花乱坠,命令立即送往通政司以邸报明发天下。然而差吏把麟魁的锦绣文章送到了通政司后,一个军机章京却突然快步冲进了军机处,把一道折子递到了脸色阴沉的祁寯藻面前,奏道:“禀祁中堂,松江团练办理吴超越送来的六百里加急!”
“吴超越?!”
祁寯藻愕然抬头,军机处里的其他人也马上竖起了耳朵,麟魁还直接跳了起来,吼叫道:“那个狗贼还敢递折子?他现在在那里?”
吼叫着,麟魁还直接抢走了那份已经递到祁寯藻面前的折子,打开只看得几眼,麟魁就很快傻眼了,祁寯藻看出不对,赶紧又抢回了那道折子,粗略看得几眼后,祁寯藻第一件事就是大吼道:“马上派人去通政司,把麟大人那道公文追回来!”
差役答应,立即冲了出去追讨公文,而麟魁回过神来后,马上又冲祁寯藻嚷嚷道:“祁中堂,难道你相信吴超越的胡说八道?他出城逃跑,是奉命保护两江总督陆制台突围求援?在突围过程中,他不但杀死杀伤大量的长毛发匪,还亲手击毙了伪北王韦昌辉?”
“老夫当然不敢轻信。”祁寯藻冷冷说道:“但老夫清楚记得,陆制台的最后一道奏报,就是说他督促着吴超越在江宁城外大破发匪,一战杀敌过千!所以,吴超越的奏报,未必就一定是假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鸡蛋里挑骨头
“出城逃跑?是奉了陆建瀛的命令,保护陆建瀛杀出发匪包围去组织援军?突围过程中杀死杀伤长毛发匪无可计数,又在广太道惠征的帮助下,以计击毙长毛伪北王韦昌辉?陆建瀛中流弹死,但还是保护着陆建瀛的遗体杀出了发匪包围?”
“这可能吗?这个吴超越,是不是太敢吹了一些?”
和麟魁一样,看完吴超越的报捷奏章,咸丰大帝同样是满肚子狐疑,根本就不敢相信这道太过匪夷所思的奏报。呈递奏章的祁寯藻却颇有信心,奏道:“万岁,微臣认为未必没有这个可能,首先第一点就是吴超越确实护送着陆制台的遗体杀回了上海,并为陆制台在上海置办了丧事,这足以证明突围时吴超越确实和陆制台在一起,也间接证明了吴超越是奉命护送陆制台突围,并非临阵逃脱。”
咸丰大帝点点头,颇为认同祁寯藻这一判断,同时咸丰大帝虽然并不是十分爱戴他的东宫座师陆建瀛,但天地君亲师却是封建统治者最为重视的伦理纲常,所以吴超越保护着陆建瀛的遗体突围成功,对别人来说或许无关紧要,对咸丰大帝来说却是一份必须要封赏的不小功劳。
见咸丰大帝动摇,已经升任参赞大臣的僧格林沁有些急了,忙说道:“万岁,吴超越护送陆制台遗体成功突围,确实功劳不小,但是陆制台既死,吴超越是否真的奉命护送陆制台突围求援这点,就再没了任何人可以做证。吴超越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还有什么在突围过程中杀死杀伤众多发匪和击毙伪北王韦昌辉,这些就更夸张。吴超越如果真有这样的本事,那江宁还怎么可能沦陷?所以奴才认为。万不可轻信吴超越的一面之词,更必须提防他的谎报冒功。”
听了僧格林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耳根子偏软的咸丰大帝又有些动摇,祁寯藻则是先瞟了僧格林沁一眼,然后才提醒道:“万岁,吴超越的奏章中还提到广太道惠征,惠大人随吴超越突围,自然知道这些事情的前后经过,万岁只需下旨让惠大人如实奏报。这一切不就都真相大白了吗?”
咸丰大帝忙又看了奏章一眼,见上面确实提到了广宁道惠征也参与其中,便准备接受祁寯藻的建议,但僧格林沁却铁了心和吴超越为难,又进谏道:“万岁,奴才认为这个广太道也不可信,他驻治芜湖,受命与水师总兵陈胜元坚守芜湖防线,却坐视陈胜元全军覆没于不顾。丢下道治芜湖城孤身逃命,丢城失土,临阵逃脱,为了开罪自然会全力帮助吴超越冒功骗赏。所以奴才认为。这个惠征的陈述也不可信,皇上要想查明事实真相,只能另派钦差大臣南下核实。”
祁寯藻一听乐了。心说你僧格林沁大概是不知道这个惠征的女儿是谁,你想找死我不拦着你。所以祁寯藻便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待咸丰大帝答复。然而令祁寯藻意想不到的是。因为老丈人实在太多的缘故,咸丰大帝同样也没有想起这个惠征是他的什么人,不但没为老丈人说话,还点头说道:“僧爱卿所言极是,这个惠征已经有罪在身,他的陈述是不能相信,此事必须另派大员查核。”
“奴才举荐鸿胪寺少卿穆荫。”僧格林沁迫不及待说道:“穆大人处事公允,又曾经在军机处上行走,熟悉军政事务,由他南下查核此事,定能不偏不倚,查实真相,还我大清将士一个公道。”
知道穆荫曾经和吴家祖孙有矛盾的咸丰大帝有些皱眉,转向祁寯藻问道:“祁爱卿,僧王举荐穆荫为钦差查核此实,你的意下如何?”
“微臣没有意见。”
祁寯藻的回答让僧格林沁万分意外也悄悄暗喜,但僧格林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咸丰大帝最终接受了他的举荐下旨以穆荫为钦差时,祁寯藻却又在心里暗笑道:“僧王爷,喜欢挖坑埋你自己就尽情的挖吧,喜欢把穆荫往死里再推一把我也成全你,穆荫那小子在军机处的时候就瞄上了老夫的位置,你往死里坑他,让他更没有出头之日,也正合老夫之意。”
就这样,在无法确认吴超越与福珠洪阿到底谁说了真话的情况下,咸丰大帝决定重新启用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前军机大臣穆荫,让穆荫担任军机大臣去江南查核事件真相。对此,胸有成竹的祁寯藻倒是偷偷暗乐了,以僧格林沁和麟魁为首的满蒙大臣也是个个喜笑颜开,迫不及待拟文下旨的同时,僧格林沁还专门派人去给穆荫带了一句话,“到了江南,务必要拿到吴超越伪报冒功的铁证。京城里,本王会给你撑腰!”
僧格林沁和麟魁等人实在是高兴得太早了,下午申时将过,僧格林沁正准备下差回家休息,咸丰大帝也准备离开养心殿返回后宫休息的时候,宫外突然有人来报,说是穆荫递牌子求见,还说是有关于南下查核吴超越伪报冒功的事要向咸丰大帝当面呈报。咸丰大帝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接受了僧格林沁的建议,下旨召见,然后很快的,已经很长时间没能进养心殿的前穆中堂就被领了进来。
“奴才穆荫,叩见吾皇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经过一次挫折的穆荫明显学乖了许多,进养心殿后再没向以前那样四处偷看动静,只是毕恭毕敬的向咸丰大帝叩首行礼。咸丰大帝也懒得让他平身,只是随口问道:“穆荫,你递牌子求见,是为何事?”
“禀万岁,奴才斗胆,是来辞差使的。皇上下旨,让奴才担任钦差大臣,南下查核松江团练办理吴超越吴主事是否冒功一事,奴才万万不敢领旨。斗胆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另派他人查核此事。”
穆荫的叩首回答让咸丰大帝和僧格林沁都万分意外。说什么都没想到穆荫会这么不争气,僧格林沁忍不住抢着说道:“穆荫。你好大的胆子,皇上的圣旨,你也敢违抗吗?”
“僧王爷,不是下官抗旨,是下官没胆量接这个差使。”穆荫愁眉苦脸的回答道。
“穆荫,你在怕什么?”咸丰大帝疑惑问道。
“回万岁,奴才怕无法如实具报。”穆荫的回答让咸丰大帝和僧格林沁又一起傻了眼睛,重重磕了一个头后,穆荫又愁眉苦脸的说道:“万岁。福提督是一品大员,又是三朝老臣,轮镇多地,奴才若是查出他谎报冒功,不如实具报是欺君,如实具报又会伤及朝廷颜面,动摇国本,所以奴才左右为难,只能请辞。”
僧格林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那边咸丰大帝也是张口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穆荫,难道你认为是福珠洪阿在谎报冒功?”
“尚未查核,奴才不敢下此定论。”穆荫叩首答道:“但奴才敢用顶戴花羚担保。松江团练办理吴超越吴主事绝不会谎言欺君,冒功骗赏!”
僧格林沁和咸丰大帝再次目瞪口呆,已经孤注一掷的穆荫则再次叩首。恭敬说道:“万岁,奴才知道你肯定会觉得奴才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但奴才说的是真心话,奴才与吴主事确实是有旧怨。可真是因为奴才有吴主事过节,奴才才下了大心思去了解吴主事的为人,结果越是了解吴主事,奴才就越是惭愧,越是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吴主事为人坦荡,忠君爱国,清廉正直,绝对可以算是我朝臣子的忠孝楷模!”
心里有底,穆荫自然不会吝啬给吴超越戴高帽子,振振有辞的说道:“而且更难得的是,吴主事还文武双全,能征善战,青浦一战,以两百练勇大破四千乱贼,斩获与奏报分毫无差。发匪猖獗,我大清诸路兵马屡战屡败,将无战心,士不用命,值此主忧臣辱之际,吴主事却挺身而出,率领五百练勇毅然赶赴江宁助战,以数百练勇再度大破数千发匪,为我大清打出自武昌失守后的唯一胜仗!再联系到吴主事的坦荡为人,正直无私,奴才可以断言,吴主事的奏报定然无差,伪北王韦昌辉必然是吴主事与广太道惠大人联手击毙!所谓的吴主事临阵脱逃,也不过子虚乌有!”
穆荫滔滔不竭给吴超越说好话的时候,僧格林沁几次挖了耳朵检查自己是否听错,咸丰大帝也是越听越是瞠目结舌,直到穆荫吹嘘完了,又过了不少时间,咸丰大帝才满腹疑惑的问道:“穆荫,你就这么相信吴超越?”
一咬牙一横心,穆荫又是重重一叩首,斩钉截铁答道:“回万岁,奴才愿拿身家性命担保,倘若吴主事伪报冒功,奴才乞斩首级!”
僧格林沁更加瞠目结舌,咸丰大帝却彻底动摇,盘算了一下后,咸丰大帝才说道:“那好吧,你担任钦差的事,明日早朝再议,明天的早朝,你也来参加。”
“谢万岁,奴才遵旨。”穆荫大喜,赶紧叩首道谢,然后才瞟了一眼养心殿里的太监宫女,心道:“拜托了,千万得把我的话带到那人耳朵里啊,不然的话,老子今天可就是白白得罪僧格林沁了。”
因为需要交割宫中差使,等僧格林沁下差的时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穆荫早就一溜烟跑回家去躲避僧格林沁的怒火了,僧格林沁的满腔怒火无法发泄,只能是在心里恶狠狠说道:“好!穆荫,你这条白眼狼给本王等着!等到了明天早朝上,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当然,僧格林沁如果能知道此刻咸丰大帝后宫里发生的事,那他就绝不会琢磨怎么报复忘恩负义的穆荫了——就在同一时间,结束了繁忙的政务后,咸丰大帝习惯性的径直来到某个宠妃的住处时,最得咸丰大帝宠爱的那个宠妃却是珠泪涟涟,哭得梨花带雨…………
…………
哭的人不止是咸丰大帝最宠爱的那个妃子,次日清晨,当僧格林沁目光凶狠瞪着白眼狼穆荫随文武百官上到金銮殿参加早朝后。还没等众人开口,一向稳重的首席军机大臣祁寯藻就已经出列跪倒。匍匐在咸丰大帝的面前哭得死去活来。百官诧异,咸丰大帝也是满头雾水。向祁寯藻问道:“祁爱卿,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
“禀万岁。”祁寯藻痛哭说道:“微臣的家人昨天晚上送来噩耗,微臣的六弟、江苏布政使祁宿藻,在江宁城破的头一天,因为操劳过度,暴病而亡!”
咸丰大帝默然,早就看祁寯藻这个汉人不顺眼的僧格林沁却说道:“祁中堂,令弟暴亡,确实伤痛。但这是早朝,你在早朝时这样当众痛哭,贻误朝会,是否有些过了?”
“僧王,下官不是痛哭亡弟。”祁寯藻抹着眼泪说道:“下官是痛哭天不与时,没能让亡弟写完他的临终遗折,也无法让皇上万岁知道江宁被发匪攻破的真正原因!”
哭泣着,祁寯藻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奏折,流着眼泪说道:“皇上。这是微臣六弟殉职前写的遗折,尚未写完,上面还有微臣六弟的鲜血,请皇上过目。”
让祁寯藻有些奇怪的是。祁宿藻那份没有写完的遗折被呈递到咸丰大帝的面前后,咸丰大帝的表情虽然几次都暴怒欲狂,却每一次都最终忍住。末了。咸丰大帝还把那道折子交给了旁边的太监,吩咐道:“念出来。让百官都听一听,江宁城在被发匪攻破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太监遵旨,接过祁宿藻那份遗折念了起来,“微臣江苏布政使祁宿藻,百拜敬呈吾皇万岁,臣本拙才,蒙恩深重,遇时局艰危,不敢自称衰痛,今发匪围城,臣痼疾在身,自知命不久矣。臣死无憾,然今有几事,臣若隐瞒,便是愧对君王朝廷……。”
“……邹鸣鹤昏庸骄佚,仍承平故态,遇事仅凭一纸文书为政,从无亲躬,致富者吝财,贫者吝力。筹防局空有练勇过万,却于城防毫无寸补,反屡屡扰民,百姓怨声载道……。”
“……提台福珠洪阿,调度无方,入城仅率绿营兵二百人;怯敌畏战,每遇发匪攻城,皆龟缩家中,屡催不敢上城;赏罚无方,吴超越击伤发匪重将林凤翔,事实具在,仍伙同祥厚抹杀吴超越战功,致立功者不得赏,有过者不受罚,人心涣散,军心沮丧……。”
“……江宁非无忠臣良将,筹防局绅董张继庚,智谋过人,看破发匪穴地诡计,然陆、祥、富等人不听,致长毛引爆地雷,炸毁仪凤门城墙……。”
“……松江团练吴超越,可谓江宁长城!以五百练勇之力,牵制发匪八万之众,每战每捷,杀敌数千!发匪对他恨之入骨,屡攻神策门,然江宁十三门,惟有神策门稳如泰山……。”
念到这里,太监停住,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众位大人,祁大人的遗折写到这就没有了。”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文武百官都是屏息静气,惟有咸丰大帝的阴冷声音在殿中回荡,“听到了没有?朕的江宁城就是这么破的,朕的江山社稷,就是被福珠洪阿他们这么动摇的,亏他还有脸自吹,是他的部下打死了发匪伪北王韦昌辉……。”
说到这,咸丰大帝重重一拍龙案,疯狂咆哮道:“他福珠洪阿要是有这个本事,朕的江宁城还会被发逆攻破?!”
“臣等死罪!”
文武百官赶紧一起跪下,叩首请罪,咸丰大帝却继续怒吼道:“传旨镇江,立即将福珠洪阿与邹鸣鹤拿下,当场问斩!首级传示诸镇,以儆效尤!”
百官赶紧叩首,惟有僧格林沁不怕死,抬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这都是祁宿藻的一面之词,是否再核实一下?”
“住口!”咸丰大帝重重一拍龙案,咆哮道:“你还想为福珠洪阿开罪是不是?朕丢不起这个脸!别以为朕不知道,他福珠洪阿疾贤妒能,抹杀隐瞒吴爱卿在太平府击败长毛发匪的首功!又在江宁城里伙同邹鸣鹤指使民间刁妇诬告吴爱卿,妄图逼迫陆建瀛自毁长城,冤杀江宁大战中唯一敢和长毛发逆正面交战的吴超越!”
“江宁大战,除了吴爱卿以外。就没有一个文武官员敢率军出战!他福珠洪阿,更是北城有战事往南城跑!南城有战事往北城跑!伪北王韦昌辉。是广太道惠征用计把他骗得现身,吴爱卿亲手一枪击毙!亏他福珠洪阿还有脸说是他打死的。功劳应该归他!他要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能象吴爱卿和惠爱卿一样,保护着陆建瀛杀出几万长毛的围追堵截?还把长毛发匪杀得尸积如山,死者数千?!”
僧格林沁面如土色了,心里也开始纳闷了——寸步不出皇宫的咸丰大帝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白眼狼穆荫则是如释重负,悄悄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幸亏我还记得这个惠征就是兰贵人的亲生父亲啊!他娘的,这个小王八蛋搭上了这条线,一杆子直接插到皇上的枕头边上。以后本官报仇恐怕就没多大希望了。不过还好,本官这把算是赌对了,怎么也得有点收获吧?”
赌赢了自然是大赢,咸丰大帝很快又飞快下旨道:“传旨,吴超越官升正四品,着军机处记名以道府用,赏戴单眼花翎!准许他把松江团练扩编为三千人,着江海关截留税银十万两,与吴超越办理团练!广宁道惠征。助吴超越击毙伪北王韦昌辉有功,功过相抵不再追究前罪,改任苏松太兵备道,继续帮助吴超越办理松江团练!”
“穆荫。你不记仇嫌,处事公平,大公无私。朕赏你仍回军机处行走!”
“僧格林沁,你见识糊涂。不问青红皂白一味偏袒福珠洪阿等罪臣,罚俸一年。参赞大臣你也别当了!”
听到了咸丰大帝这番旨意,孤注一掷买中了双色球头奖的穆荫当然是心花怒放,感激涕零,对着咸丰大帝磕头不止。然而僧格林沁却是一阵接一阵的天旋地转,既不明白穆荫为什么会临阵倒戈?更不明白为什么远隔千里,咸丰大帝还能对江宁沦陷的具体细节知道得这么清清楚楚?
最后,还是在军机大臣麟魁的一再低声提醒下,僧格林沁才终于回过神来,但僧格林沁却依然还是不肯认输,蛮横的血液还沸腾得更加旺盛,不由自主的再次叩首,大声说道:“万岁,若真如祁藩台所奏,吴超越骁勇善战,乃江宁长城,又在突围战中一举击毙长毛伪北王韦昌辉!那么,奴才所听不明,所查不实,罪如秋山不容辩驳,奴才甘愿领罪!”
大声说到这,僧格林沁又重重磕了个头,再次大声说道:“但是,倘若真是如此,奴才就要弹劾吴超越玩忽职守、疏虞国事之罪!”
朝堂上又是一片低哗,无数满清文武官员是既钦佩僧格林沁的勇气,也感慨于僧格林沁的嫉恶如仇——宁死都不肯放过更加罪该万死的小买办吴超越!然后也果不其然,咸丰大帝马上就是怒容满面,咆哮道:“僧格林沁,吴爱卿以数百兵力,牵制发匪数万,斩首发匪数千,击毙击伤悍匪韦昌辉和林凤翔,建立盖世奇功!你还有脸说他玩忽职守?疏虞国事?!”
“万岁正是因为这点,所以奴才才一定要弹劾吴超越!”
僧格林沁也是红了眼睛,拼命磕着头大声说道:“请问万岁,吴超越既然如此能征善战,如此骁勇无敌,那他为受命松江团练办理,下辖一府六县,为何仅办理出这五百团练?他倘若能稍有半点臣子之心,急朝廷之所急,想万岁之所想,他为什么就不能多办一支半支这样的团练,为朝廷解难?为万岁分忧?!”
什么叫鸡蛋里挑骨头?僧格林沁这话就叫鸡蛋里挑骨头!包括彻底心向吴超越的咸丰大帝,一时半会里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僧格林沁的质疑!负责一个府六个县的团练,为什么就没能多办出稍微象样点的另一支团练?为什么就只有嫡系团练能打?其他团练完全就是土鳖菜鸟?
这个问题虽然完全纯粹是刁难苛刻,但确实还真是不容易回答,所以咸丰大帝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面却仍然还是开始不痛快起来,暗道:“这个吴超越,确实有点懈怠差事,不够尽职尽责。”(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怎么全忘了?
身在上海,吴超越当然不知道京城里发生那些可笑可悲的事,也从来就没担心过自己会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且不说有慈禧吹枕边风,洋人这边也绝对不会答应——太平军拿下南京,欧美诸国在长江下游的经贸利益同样受到威胁,为了他们的利益和安全,欧美各国领事当然要和一贯友好又证明了军事能力的吴超越更进一步紧密团结,狼狈为奸。
让吴超越担心的是来自太平军的报复,在韦昌辉提前丧命的情况下,谁也不敢担保历史进程会发生重大变化,太平军不象历史上那样立即发起北伐,而是选择重兵东进来找吴超越拼命。然而还算好,镇江咽喉还在清军手中,太平军想打上海首先就必须得拿下镇江,让吴超越好歹还有一个缓冲——只是这个缓冲能为吴超越争取多少时间,又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问题。
同时也是回到了上海,吴超越才知道他的买办爷爷吴健彰一直在谋划一件事——向洋人借兵平定太平天国,并且与英法两国的领事已经就此事展开过实质谈判。但对吴健彰来说很可惜,英法两国的领事都不敢在这么大事情上私自做主,仅仅只是答应把吴健彰的请求转告国内,等待国内答复。而吴超越虽然很反感买办爷爷这么做,却因为扩编团练的钱粮问题需要买办爷爷全力帮助,所以吴超越也就聪明的闭上了嘴巴,不反对不支持也不搀和,任由买办爷爷去瞎折腾。
回到上海仅休息了一天,吴超越马上开始招兵扩军,结果因为上游战乱难民大量涌入上海的缘故,人口基数猛增。所以吴超越的招兵条件虽然和以前一样苛刻,却还是迅速招满了三千之数。然后又因为好歹带回来了两百一十八名老兵的缘故,吴超越在训练方面也就省力许多,可以放心大胆的把训练的事丢给黄大傻和邓嗣源等人负责,腾出手来购买武器装备和开发新式武器。
其实购买武器装备也用不着吴超越怎么操心,见钱眼开的西方国家怕的只是吴超越不买。刚听说吴超越扩军就争着抢着把武器清单送到吴超越面前,但吴超越却还是十分固执的选择以后装击针枪为主力步枪。而普鲁士领事阿化威也投桃报李,除了立即卖给吴超越一千六百支击针枪外,又承诺一定尽快补足剩下部分,此外阿化威还神秘兮兮的免费送给吴超越五百个橡胶密封圈,帮助吴军练勇解决击针枪后膛漏火的头疼问题。吴超越见了大喜,问道:“密封圈这么快就开发出来了?怎么样,你们普鲁士军队有没有做射击试验?密封效果如何?”
“吴,我的好朋友。我不瞒你。”阿化威很坦白的说道:“这种橡胶密封圈在刚开始使用时,确实密封效果非常之好,但是射击次数越多,效果就越差,平均每射击二十六次就基本报废。所以你一定要让你的士兵注意更换,也必须做好大量采购的心理准备。”
“正常。橡胶做的,当然不会很耐久。”
吴超越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决定向阿化威采购三万个这样的橡胶圈。阿化威更是大喜,一边拍着胸膛保证给吴超越最优惠的价格。一边又拿出了一道书信递给吴超越,说道:“吴,这是我们普鲁士的击针枪发明人德莱塞写给你的亲笔书信,托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请你收下。”
“德莱塞先生给我的亲笔信?”吴超越听了先是一喜,可是接过书信仔细一看后。吴超越又很快苦笑了,把书信递还给阿化威,说道:“尊敬的阿化威先生,我就英语还勉强对付,碰上普鲁士文就没办法了。帮个忙,翻译一下。”
阿化威很爽快的帮忙翻译,吴超越也这才知道德莱塞写信给自己的目的主要是向自己道谢,感谢自己帮助他解决了让普鲁士军队同样头疼的击针枪后膛漏火的问题,也间接帮助他赢得了普鲁士政府更多的击针枪订单。除此之外,德莱塞还恳求吴超越多给他提类似的建议,帮助他更进一步改进击针枪,并承诺一定会报答吴超越的帮助。
听了阿化威的翻译,早就想开发金属弹壳子弹的吴超越一度有些犹豫,但考虑到中国现在的工业化程度太低,自己就算搞出了铜壳子弹也肯定没有办法大规模生产;还有考虑到帮助德国迅速强大起来后,可以更进一步牵制约翰牛、高卢鸡和俄国毛子这些老牌强盗。吴超越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提笔用英语给德莱塞写了一道回信,建议德莱塞开发金属子弹,还随手画了一副现代金属子弹的草图,连同书信一起交给阿化威,委托带回国内交给德莱塞。
除了击针枪外,吴超越又向美国人采购了大量的左轮枪和米尼枪,同时为安抚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强盗英国牛,吴超越又含着眼泪把金属锻压机和****、苦味酸等订单交给了价格并不是最低的英国人——现在的吴超越还真不敢得罪英国人。但占了便宜的阿礼国却还是不肯满足,仍然逼着吴超越向他订购后膛炮和臼炮,军队规模仍然还不大的吴超越又实在装备不了这么多大炮,就只能对阿礼国如实说道:“亲爱的阿礼国先生,不是我不喜欢英国武器,是我现在的军队规模限制,真的不需要这么多重炮。而且我认为,你们的火炮在技术方面优势并不明显,价格又比其他国家的高,我实在是承受不了。”
阿礼国不肯罢休,又说道:“吴,那我做个让步,上次你对我说过的手榴弹,我已经在国内替你找到了生产工厂,也给你带来了五百枚样品,你必须向我采购至少五千枚!”
说罢,阿礼国还拿出了几枚手榴弹的样品交给吴超越,结果吴超越这次是马上就大喜过望了——阿礼国拿出手榴弹样品,竟然是以卷曲毛铜丝摩擦玻璃砂发火的拉环式手雷,只要把里面装的黑火药换成苦味酸就可以改造成威力巨大的现代手雷。所以吴超越也没犹豫。马上就说道:“我采购五万枚!但价格你必须给我打七折!”
“吴,你果然是我们英国人最好的中国朋友!”
见钱眼开的阿礼国马上就换了一副亲切笑脸,还张臂拥抱了吴超越,吴超越暗骂着这个势利眼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又问道:“亲爱的阿礼国先生。差点忘了件事,听说你们西方已经开发出了触碰式的炮弹引信,你能不能帮我买一些这种引信?”
“触碰式的炮弹引信?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阿礼国楞了一楞,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引信,吴超越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欧洲是否发明出这种引信,便对阿礼国大概解释了一下触碰引信的作用和原理,阿礼国则摇头表示自己从没见过也从没听说过,但还是答应帮吴超越寻找和订购这种引信。吴超越道谢,顺便又向阿礼国订购了一批开花炮弹的定时引信预防万一。
顺便说一句。因为这个触碰引信,阿礼国后来还专门找过吴超越一次麻烦——揪着吴超越逼问这是在那里听说过这种引信?吴超越疑惑反问原因时,阿礼国则咬牙切齿的告诉吴超越,说这种引信是英国人去年下半年才秘密研究出来,刚开始给英**队装备,所以阿礼国派人回英国寻找这种引信后,马上就遭到了英国情报部门的调查。吴超越听了苦笑,也只好做了一次搅屎棍。顺手把屎盆子扣到法国人头上,让英国牛和法国鸡更进一步加深本就存在的矛盾。
言归正传。虽说扩军备战和武器采购都进行得很顺利,以****引爆苦味酸的秘密实验也取得了成功,但是在此期间,太平军的巨大威胁仍然象乌云一样,时刻笼罩在上海和吴超越的头上,所以吴超越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江宁和镇江那边的情况。怕的就是比陆建瀛聪明不了多少的杨文定丢了镇江,害得自己连练兵备战的时间都没有就必须仓促上阵。
苍天毕竟有眼,很快的,坏消息就象雪片一样的飞来,首先第一条就是杨文定这个蠢货再次证明了他比猪还蠢。放着坚固城池不守,为了逃命方便,借口堵截太平军的东下道路,率领镇江城内仅有的一千五百军队移驻山嘴头,漕运总督杨殿邦力劝他驻守瓜州,也被杨文定断然拒绝,原本可以坚守的镇江城一片空虚,就象脱光了衣服的****,随时等着被太平军上。而杨殿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嘴上要杨文定守瓜州他自己却不敢踏上瓜州一步,同时连扬州都不敢守,早早就跑到了苏北的淮阴避难。
也还好,为了在必要时可以逃回上海寻求保护,杨文定这次总算是学聪明了一点,没再下文逼迫吴超越率军增援镇江,做人难得留了一线。
第二个坏消息来自向容和琦善,太平军都已经打下南京了,在后面追击的向荣仍然还躲在被太平军主动放弃的安庆城里龟缩不动,连对太平军最起码的牵制作用都没有起到。不过和琦善比起来,向荣还算是给力的——琦善的援军现在竟然还在湖北!
第三个坏消息最让吴超越犯愁,太平军二月十二拿下江宁全城,二月十九就分出万余兵力,由名将秦日纲率领,取长江水路东下攻打镇江,镇江上游的仪征第二天就被太平军拿下,知县弃城而逃。然后仅用了两天时间,太平军就又拿下了金山和瓜州,金山守将敏泰和瓜州守备方纲双双不战而逃,杨文定更是还没看到太平军的影子就提前溜到了长江下游的焦山。
二月二十三,太平军先锋二百余人抵达镇江城下,城内守兵自开四门逃命,太平军长驱入城,镇江沦陷。
吴超越收到镇江沦陷的消息时,时间已经是二月二十四的上午,听到这消息,仍然还在清点新购武器的吴超越也一屁股坐在了弹药箱上,脸色阴沉着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心里所盘算的,也都是如何争取时间练兵备战,最后还是吴健彰派人来叫吴超越去城里见面。吴超越才愁眉苦脸的站起身来,更加愁眉苦脸的去和买办爷爷商量对策。
不出所料,吴健彰果然是为了镇江沦陷的事找吴超越商量,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向吴超越问道:“你收到消息没有,长毛拿下镇江了?长毛那么恨你,会不会顺着长江直接来打上海?”
“不知道。”吴超越如实答道:“不过长毛那边一旦收到我在扩军备战的消息。很可能会全力东进,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吴健彰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老脸无比阴沉,还难得以下犯上骂了一句脏话,“猪!杨文定那头老蠢猪!怎么就不想想应该坚守镇江,等待援军?看着吧,长毛如果继续东进,这个老不死肯定会继续往下跑,说不定还会直接跑到上海。让我们保护他!”
“爷爷,江阴那边情况怎么样?”吴超越不抱什么希望的问道:“镇江被长毛拿下,唯一有希望拦住长毛的就是江阴了,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有多少兵力?”
“江阴?”曾经干过兵备道的吴健彰苦笑了,道:“一个营的绿营,编制五百,实际上能有三百兵老夫就阿弥陀佛了,守备李添潮。出了名的大烟鬼,上海这边的鸦片路过江阴。不用交钱,直接交鸦片。”
本来就不抱任何的希望,听了买办爷爷的回答,吴超越当然没有半点失望,心里所盘算的,也就是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守住江阴。给自己多争取一点准备时间——江阴可是长江下游水面最狭窄的军事要地,只要有一支稍微靠谱的军队守住那里,太平军就很难直接威胁到上海。
“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多练些兵,留下一支预备队?”
吴超越心里开始吃后悔药的时候,门外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老吴家的老走狗刘丽川求见,心里正烦的吴健彰随意点头,然后很快的,刘丽川就大步冲了进来,还远远就迫不及待的嚷嚷道:“爽叔,好消息,王国初送来的消息,他的人在青浦找到了周立春的下落,那个****的躲在淀山湖,叫超越给我一道公文,我带人去……。”
说到这,刘丽川总算是看到了吴超越也在房中,马上就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吴超越的袖子,说道:“超越,正好,快给我一道公文,让我去淀山湖收拾周立春,源叔这次保管把那个碌葛给你抓回来,让你随便收拾!也把他闺女给你抓来,让你随便操!”
“给你什么公文?”吴超越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要打群架,自己去不就行了?还向我要什么公文?”
“超越,我发现你眼里就没我这源叔啊。”刘丽川一听不乐意了,提醒道:“你忘了?之前你给过我一道公文,让我办理了一支两百人规模的团练,现在我是你的部下,我出兵越境剿贼,难道不要你给我公文?”
没有刘丽川这个提醒,吴超越还真忘了这件事,然而吴超越拍额懊悔的时候,刘丽川又迫不及待的说道:“超越,给源叔这个机会吧,别只顾着你自己立功,我也想立点功劳捞个官职。你放心,我有把握,我的练勇和你的练勇一样,都是洋人教出来的,我的武器装备也和你的练勇一样,都是洋枪,收拾周立春我有绝对把握!”
“你的练勇,和我的练勇装备一样?”吴超越大吃一惊。
“是一样。”旁边的吴健彰插嘴说道:“我替你源叔找洋人买的,还是你介绍的军火商,这些你也忘了?”
吴超越张大了嘴巴,然后重重一拍大腿,欢呼道:“苍天啊,我怎么把这些事全给忘了?我还有预备队,我还有一支预备队啊?”
欢呼着,吴超越一拍刘丽川,飞快说道:“源叔,用不着去淀山湖,想立功受赏,我给你更好的机会,叫你的练勇做好出战准备!还有,告诉你的练勇,我先给你五千两银子的军饷,受伤阵亡,抚恤也和我的练勇一模一样!”
已经被吴超越忘得干干净净的刘丽川大喜道谢时,吴超越又转向了吴健彰,说道:“爷爷,叫师爷马上给杨文定写一道书信,建议他移驻江阴,说我们马上给他派一支精锐的上海练勇过去帮忙,帮他抵御长毛进攻,全力固守江阴,等待援军!如果他不愿意退守江阴也行,只要同意我们派兵增援江阴就行!”
吴健彰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叫师爷进来写信。而旁边的刘丽川则听出了不对,赶紧胆战心惊的问道:“超越,你说给江阴派去援军,帮那个叫什么杨文定的抵御长毛,不会是说我的练勇吧?”
吴超越笑了,笑得既温柔又亲切,拉着刘丽川的手微笑说道:“阿源叔,其实长毛一点都不难打,打他们比你在码头上提刀子砍人还容易,我带着四百多练勇,不是照样杀出几十万长毛的包围么?”(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山寨水货
吴超越山寨了一支欧美军队并且加以改进,刘丽川则是彻底山寨了一支吴军练勇,靠着吴健彰的财力支持,正式全名为松江府上海县董家渡团练的刘家军不但武器装备与吴军练勇一模一样,同样聘请洋人教官教导训练,还连人数也故意效仿初次出战时的吴军练勇,总共为二百二十六人,两个哨十四个亲兵,外加吴超越独创的二十人狙击手小队,表面上除了旗号不同,就没有那点与当初青浦大战时的吴军练勇不同。
表面上倒是基本相同了,可骨子里嘛……
曾经帮助吴超越练出吴军练勇的美国退伍老兵布朗,后来在吴健彰和刘丽川的请求下,也帮着刘丽川训练过一段时间的刘家军,对刘家军有过一番相当客观的评价,“他们不应该做为士兵上战场,战场不是他们的舞台,百老汇、酒馆黑市和监狱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属。”
“他们非常聪明,聪明得近乎愚蠢,负重奔跑,我必须逐个逐个检查他们的背包,不然他们就肯定会把沉重的石块换成茅草;每次越野行军,我都必须全程监视,不然五十英里的行军路程,他们最多只走十英里;刺刀格斗训练,吴的士兵可以在训练中导致同伴死亡,但他们的训练强度连一只老鼠苍蝇都杀不死;实弹射击就更别提了,为了蒙骗我,他们的军官能帮助士兵作弊,不是伪报成绩,就是偷偷更换早就射有弹孔的靶盘。”
“他们是天生的演员,有我监视的时候。他们的列队行进可以比吴的士兵列队行进更标准更整齐,可是我只要转过头。他们马上就能全部坐在地上休息。健彰·吴带着上海富商士绅视察他们时,他们的口号声可以比友军大。阵形可以比友军更整齐,装弹射击也可以保持不错的射速,可是没有了外人在场,他们马上就能变成一群散兵游勇。”
“他们是天生的奸商,越境训练时,他们的背包里和辎重车里常常能找到走私的鸦片和货物;他们的军官采购粮食蔬菜,平均每十文钱通常要贪污六文以上;健彰·吴为他们采购的鲸鱼肉,同样会被他们的军官转手卖到市场上;他们的武器弹药消耗比吴更多,但实际上却是大部分都不知道了去向;他们的军官还悄悄找到我商议。要把健彰·吴买给他们的武器弹药卖还给我,然后报告为训练消耗,让健彰·吴重新向我购买。”
“他们是天生的罪犯!赌博酗酒、打架斗殴和猥亵妇女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剥削码头工人和敲诈无辜商人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我教给他们的战斗技巧,他们基本上都用到了无辜平民的身上,和他们有仇隙的中国帮会更加倒霉,光我知道被他们装进麻袋扔进黄浦江喂鱼的中国帮会头目,就不低于三人!我不敢想象到了他们控制一座城市的时候。那座可怜的城市会遭受什么样的灭顶之灾。”
“我的上帝!尊敬的祁理蕴领事先生,我不认识丽川·刘,他的士兵也不是我负责训练出来的,我绝不承认!我不能让我佩戴的荣誉勋章蒙受灰尘!哦不。他们不是灰尘,他们是污泥!我不能让我的荣誉勋章被污泥粪便玷污!我在中国只训练了一支军队,那就是超越·吴的军队。丽川·刘和他的军队我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
不管国际友人如何评价刘丽川的练勇。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吴超越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把刘丽川的刘家军派上了战场。也根本来不及等待杨文定的答复,马上就让刘丽川着手准备出发。然后很快的,吴超越就又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刘丽川的两百多练勇,竟然包租了十五条民船准备出发,觉得不对劲的吴超越亲自上船检查时,又很快在船舱里发现了许多没有在海关登记的鸦片、硫磺、奎宁和香料等进口货物,还有二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超越贤侄,别这么激动嘛。我顺便做点小生意,也是为了补贴军用,给你爷爷减轻负担。至于这些女人,她们都是上游逃难的难民,在上海连口饭都找不到吃的,我把她们带到军队里做饭做菜,洗洗补补,也是给她们找一条活路,积阴德做好事。”
…………
下面该扭过头来看镇江战场这边的情况了,事实上,如果吴超越能够知道镇江战场这边的清军表现,那么吴超越肯定不会在刘丽川面前大发雷霆,相反还要感谢上天垂怜,赐给自己刘丽川这么一个可靠的战友。
镇江沦陷的同时,朋友们肯定想象不到清军是如何保卫扬州重镇的,在漕运总督杨殿邦的默许下,也在知府张廷瑞和参将文艺的全力支持下,两淮盐运使但明伦但大爷,竟然派出了扬州名士江寿民为使,赶赴江宁拜会杨秀清,提出进贡二十万两银子换取太平军不去攻打扬州。而杨秀清在大笑之余,一边答应接受扬州方面开出的条件,一边密令罗大纲偷袭扬州,结果但明伦等人相信杨秀清的承诺,大开四门不做提防,又按照约定派遣一支练勇出城与罗大纲交战,用二十万两银子买一个击退太平军进攻的功劳。然后罗大纲是一手拿银子,一手挥师进攻,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扬州练勇打得七零八落,又乘势杀入城内,一举拿下了扬州重镇,太平军也因此胜利完成东征战略目标,开拓了宁镇扬三角形战略支撑基地。
如吴家祖孙所料,收到了扬州沦陷的消息后,尽管太平军还没来得及对焦山发起进攻,驻守焦山的江苏巡抚杨文定马上又是撒腿东逃,一口气直接逃到了常州府。而太平军斥候探察到这一动静后,太平军内部也马上出现乘势东征的巨大呼声,尤其是后期赶到镇江的李开芳和吉文元等将。更是红着眼睛扬言要直接打到上海,找吴超越清算新帐老帐。
太平军东征主将秦日纲万分为难。因为杨秀清给他的命令是创建宁镇扬战略基地,并没有要求他继续向东打。更没说过什么要打到上海的话——杨秀清可不恨吴超越。但现在的长江下游一片空虚,战机十分难得,李开芳和吉文元等将又坚决请战,态度异常坚决,所以秦日纲也只好把情况用快船送往江宁,征求杨秀清的意见。
杨秀清同样十分为难,因为现在的太平军立足未稳,急需时间消化新占地盘,稳固统治打造战略基地。不宜继续拉长战线,但长江下游的战机又过于难得,继续东征运气稍微好点,一举拿下常州、苏州和松江等重要产粮地绝不是毫无希望。所以权衡再三之下,杨秀清便下了一道相当谨慎的命令,允许李开芳与吉文元率领本部人马继续东征,但是遇到清军的强力拦截时,必须要向杨秀清奏报包括地形地理和敌人装备的具体情况,由杨秀清决定是否继续打下去。
杨秀清的命令被快船送到了镇江后。李开芳和吉文元等将当然是喜不自胜,二话不说马上就着手准备出发。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吴健彰和吴超越的联名信也通过水路,被快船送到了杨文定的面前。而看到吴家祖孙主动表示要给他派遣援军的文字时。杨文定根本就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一个劲的只是向吴家信使问道:“吴参政和吴主事真要给我派遣援军?吴主事在上海,不是只办理一个营的团练么?那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增援我?”
“请抚台大人放心。我们的援军已经登船出发了。”吴家信使按照吴超越的指点答道:“抚台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孙少爷在上海实际上办了一个半营的团练。但是为了谨慎起见,防着主力被调走无人守卫上海钱粮重地。孙少爷就让那半个营打了上海县董家渡团练的旗号,做为战术预备队使用,所以外人才一直误以为孙少爷他麾下只有直属的那一个营兵力。”
“他娘的,想不到吴超越这个小瘪三这么狡猾,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杨文定肚子里暗骂,同时心里也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又问道:“那吴主事这半个营的练勇,战力如何?是否靠得住?”
“大人请放心,绝对靠得住。”吴家信使拍着胸口说道:“率领这两百多练勇刘丽川刘练官,是我家孙少爷的世叔,他的练勇装备的武器,也全都和我家孙少爷直系练勇的装备一模一样,还同样是请洋人军官教出来的,能使洋枪洋炮,敢拼刺刀,打起仗来一个顶十个。我家孙少爷这次如果不是在突围战里伤亡太大,否则还真舍不得现在就亮出这张底牌。”
相信了吴家信使的吹嘘,又知道吴超越带出来的兵确实能打,杨文定便很快下定了决心,说道:“好,那本官就接受吴参政和吴主事的建议,移师江阴,扼住长毛东进咽喉。你回去告诉那个刘练官,叫他赶快来江阴与本官会合,仗打漂亮了,本官上折子为他请功请赏。”
吴家信使欢天喜地的答应,杨文定也在心里盘算道:“但愿能靠着这些练勇打个胜仗,不然的话,再这么逃下去,老夫不但顶戴难保,脑袋也得悬乎。”
就这样,在已经逃到了小河镇的情况下,杨文定马上又带着一千多清军兵勇展开了百里长征,水路并进直往江阴。期间为了鼓舞士气,杨文定还把吴军练勇即将赶到江阴增援的喜讯公诸于众,并且百倍夸大吴超越在青浦和江宁取得的种种战绩,结果这一手还真起到了不小作用——从山嘴头转进到焦山,从焦山转进到小河镇,两次转进期间都出现了两百多逃兵,而这次竟然只跑了一百多人,所以最终胜利转进到了江阴时,杨文定麾下的兵勇竟然奇迹般的还有一千一百多人。
杨文定转进得快,李开芳和吉文元追得更快,杨文定才刚在江阴住下不到一天,李开芳和吉文元的近两万军队就已经水陆并进的开拔到了江阴城下,杨文定魂飞魄散之余也没敢迟疑,马上就下令紧闭四门。全力守城待援。
军事上和陆建瀛同样高明的杨文定这次总算是做了一次正确选择,他麾下的兵丁是烂。江阴的绿营兵也更烂不假,但江阴这边的特殊地形却注定了城池很难被太平军攻破。北面是长江,南面是横河,西面是江阴运河,三面环水仅有东面受敌,又是江防要地工事完善,还有火炮可用。所以太平军再是如何的锐不可挡,杀到江阴城下后,也没办法迅速破城,只能是暂时在运河以西安扎营地。研究攻城战术。
习惯性的实地勘察了江阴地形后,李开芳和吉文元全都有些皱眉,因为江阴的城防不但坚固,还连太平军擅长的地道攻城和围三缺一的恐吓战术都无法施展——三面环水,在东面发起强攻,无路可跑的清军肯定会拼死顽抗,就算最终破城,太平军也非得蒙受不小损失。
不得以,李开芳和吉文元只能是盯上了被清军主动放弃的江阴炮台。准备把大型火炮运到炮台上去对着城里开炮,逼迫清军弃城而走。然而就在太平军刚开始实施这一战术计划时,一队太平军将士却押来了两个刚抓到的清军绿营兵,李开芳便随意问起了口供。了解江阴城内情况,只可惜这两个绿营兵是杨文定从镇江带来的人,对江阴城内的情况一概不知。李开芳无奈,也只好改口问道:“那么杨文定那个清妖麾下还有多少军队?都有那些军队能打?”
两个绿营兵还是一无所知。旁边的吉文元听得火大,喝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你们的军队里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大人。小的们真不知道。”两个绿营兵都喊冤,道:“抚台大人麾下的兵马有镇江兵,有地方乡勇,还有八旗兵和常州和苏州的绿营,来自好多个地方,这些日子又天天有人跑,我们两个小兵,怎么可能知道他麾下到底还有多少人?”
这其实也是一个重要情报,还绝对可以算是一个好消息,然而李开芳和吉文元对视微笑的时候,一个绿营兵为了活命,又赶紧补充道:“对了,抚台大人还告诉我们一个消息,说是松江名将吴超越,还要给江阴派援军,所以我们只要撤到了江阴,就可以定下心来休息了。”
“吴超越?!”李开芳和吉文元的脸上同时变了颜色,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说!把关于吴超越的事,详细告诉我们,越详细越好!”
为了活命,两个绿营兵倒是按要求如实招供了,可惜他们交代的却已经是杨文定亲自加过作料的情报,说什么带兵的大将是吴超越的叔辈,实际上比吴超越本人还能打,练勇装备的也全是从洋人那里买来的洋枪洋炮,个个以一当十能征善战,枪法如神说打谁就打谁,还说什么吴超越还要亲自带着后续援军来江阴助战,所以就算是洪秀全和杨秀清亲自带着太平军主力来,也休想拿下江阴城!
事有凑巧,正当李开芳和吉文元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时候,运河口那边突然有人飞马来报,奏道:“禀李丞相,禀吉副丞相,有一支清妖船队从长江下游而来,靠南岸行驶,正在转进运河口!”
“转进运河口?”
李开芳和吉文元再度大惊失色——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探得太平军驻军江阴运河西岸后,清军船队应该在江阴北门外的码头靠岸登陆,走北门或者东门进城!而这支清军船队明知道太平军驻扎运河西岸,竟然还敢转进运河从江阴西门入城,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支清军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在河面狭窄又水流平缓的运河上和太平军交战!二就是这支清军蠢到根本就没派斥候探路,不知道太平军驻扎在西岸,所以才傻乎乎的一头钻进运河死地!
当然,考虑到率军来此的很可能是吴超越的叔辈,所以李开芳和吉文元也立即下意识的排除了第二个可能…………
“源哥,快出来看,快出来看啊!西岸有人,脑袋上包着红布,好象是长毛,好象是吴少爷说的长毛!”
几乎同一时间,在了望手的再三催促下,吴超越的世叔刘丽川总算是打着呵欠擦着脸上的口红胭脂走上了甲板,又懒洋洋的拿出单筒望远镜向西面张望——不过拿反了。再重新把望远镜掉过来后,刘丽川很快就象杀猪一样的大喊大叫起来,“长毛!长毛!真的是长毛,长毛怎么已经到江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帮蠢货,转进运河前怎么不知道派人先看看这边的情况?”
“源哥,是你没吩咐啊?”已经升任哨官的林阿福无可奈何答道:“我之前劝你派条船在前面看情况,你不答应,说什么不能分散兵力,还说没你的命令,不许有一个练勇私自离队。”
“我是怕他们乘机跑了。”
刘丽川没好气的回答,又赶紧举起了单筒望远镜继续观察敌情,然后很快的,刘丽川就看到太平军那边的人数非常众多,还分出一支军队正在向这边过来,刘丽川下意识的就想下令撤退,然而话还没有出口,旁边林阿福又指着长江上游惊叫道:“源哥,快看,上游还有长毛的船!”
刘丽川又赶紧举起望远镜向上游张望,见上游确实正有一些打着太平军旗帜的小拨船过来,熟悉船只水流的刘丽川也顿时叫苦,知道这时候掉头逃回长江,自己雇来的民船在轻便灵活的小拔船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别无选择之下,刘丽川也只好一咬牙一跺脚,吼道:“加快前进,继续从西门进江阴城!快!越快越好!”
命令传达,在通州码头卸货后已经只剩下六条船的刘家军船队水手奋力摇撸划桨,全速冲进了不到二十米宽的江阴运河,然后刘丽川又赶紧拿出了洋神父送给他的十字架举起,在胸前画着十字祈祷道:“仁慈的主啊,你一定要保佑我,不要让长毛在这个时候打我啊!阿门!”
刘丽川在甲板上祈祷,却不知道太平军名将李开芳和吉文元正在脸色阴沉,正在断然拒绝部下乘机突击的建议。更不知道江阴城上的清军已经一片大哗,还有杨文定正在冲着清军士兵咆哮怒吼,“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什么叫百战精兵?这就叫百战精锐!江阴运河才多宽点,一个猛子都能扎到对岸,他们照样敢直接往里面冲,视西岸的上万长毛如无物!你们要是有这样的胆量勇气,本官还用得着弃守镇江城?!”
咆哮过后,杨文定又向上天双手合十,一拜再拜,口中道谢不断,“感谢上天,感谢上天,老夫这次可以保住顶戴花翎了,总算是可以保住顶戴花翎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麻杆打狼
众目睽睽中,由六条民船组成的刘家军船队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开进江阴运河了,清军在城墙上惊叹鼓掌,太平军这边却是犹豫为难,虽说十几米宽的运河根本难不倒太平军将士,泅渡冲上甲板易如反掌,在岸边以火枪射击船上敌人更是简单容易,可是李开芳和吉文元两员太平军猛将却迟迟不敢做出决断,下令全力把这支清军援军拦在城外。
李开芳和吉文元实在是被吴军练勇给打怕了,近身肉搏战太平军不休吴军练勇,然而火枪对射战太平军在吴军练勇面前却只有被吊打完虐的命,射程比不过,射速比不过,枪法更比不过。江宁大战,不知多少身经百战的太平军精兵强将丧命在吴军练勇枪下,就连北王韦昌辉和名将林凤翔都被吴超越的冷枪打得一死一伤,吃了那么大的亏,李开芳和吉文元如果还不知道汲取教训,那他们也混不到今天的位置,更活不到今天!
所以没办法了,李开芳和吉文元只能是派出少量士卒上前,侦察这支来敌的情况,看清楚这支清军到底是不是前几天才把太平军打得欲哭无泪的上海团练,吴军练勇?同时吃够了大亏的李开芳也提前告诉这些士兵,说来敌很可能是超越小妖的走狗,前进侦察间一定要提防冷枪!
太平军士兵同样很会汲取教训,听说来敌很可能是超越小妖的走狗,所以受命上前侦察的太平军士兵全都是一边跑一边东躲西藏,每冲到什么树木石头背后都要先行躲藏,看清楚下一个避弹点再发足冲锋,连滚带爬的模样万分狼狈,丝毫没有了前几日追杀杨文定时的赫赫威风。让江阴城上的杨文定和清军兵勇难得放声嘲笑了太平军将士一把。
看到太平军逼近,好歹接受过一段时间军事训练的刘家军将士纷纷各自备战,刘丽川也赶紧拿起了一支装弹容易的击针枪,按照洋人教的办法举枪瞄准来敌,嘴里还喊道:“传令下去,没我命令。不许开枪,让我先打几枪再说!”
哨官林阿福唱诺,先把命令交代下去,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源哥,太远了,是不是该换米尼枪打?”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击针枪,想起洋人教官和吴超越的再三叮嘱指点,刘丽川这才不情不愿换上装弹麻烦的米尼枪重新瞄准,还很快找到了一个蹲在石头背后露出脑袋的太平军士兵。小心瞄准,大吼道:“狗长毛,看老子的神枪!”
枪响,子弹射出,蹲在石头背后那个太平军士兵安然无恙,倒是旁边十几米外的另一名太平军士兵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刘丽川打出的子弹,可正好打中了他身前的树木!
见此情景,林阿福和刘丽川的亲兵当然个个都是忍俊不禁。想笑不敢笑,刘丽川则黑脸有些泛红。一边把米尼枪扔给一个亲兵,一边重新拿起一支已经装好弹药的米尼枪,吼叫道:“狗长毛,给老子听好了,你爷爷我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大清松江府上海县董家渡练长刘丽川!前几天打死你们北王的吴超越。就是老子的大侄子,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侄子,今天老子给他报仇来了!给老子站出来,看老子的神枪怎么收拾你们!”
太平军将士傻叉了才会站出来吃枪子,听到了刘丽川的吼叫。又看到了刘家军将士手里全都拿着带刺刀的步枪,吃够了吴军冷枪苦头的太平军将士自然更加不敢动弹,只是回过头去冲后方大喊,“禀报李丞相吉副丞相,真是超越小妖的叔叔刘丽川,也是超越小妖的妖兵,全都拿着带刀的妖枪!”
太平军将士这么向后方,当然是为了安全把消息带回李开芳和吉文元的面前,但这么做也有一个坏处,就是让刘丽川等人也听到了他们叫喊。结果听到大侄子被人骂做小妖,勉强算是个好叔叔的刘丽川也顿时来了火气,抬手就是乱放一枪,吼叫道:“******的!敢骂老子的侄子,滚出来,都给老子滚出来,看老子怎么给我侄子报仇!”
尽管刘丽川这一枪偏得更加离谱,但太平军将士却依然还是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刘家军船队继续沿着运河南下,逐渐靠近江阴西门外的运河码头。而远处的李开芳和吉文元却是既咬牙切齿又犹豫万分,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不惜代价发起进攻。
太平军犹豫的时候,刘家军船队已经在江阴清军的欢呼声中大摇大摆的靠上了南门码头,放下跳板下船卸货。见此情景,带伤上阵的太平军猛将黄懿端忍无可忍,冲到李开芳面前行礼说道:“李丞相,不能让这些妖兵进城,让他们进了城,江阴城只会更难打!末将请令率军突击,杀一杀这些清妖的威风!”
迟疑了一下,李开芳咬牙说道:“你有伤,回去休息,施绍恒,与你五百精兵,去给我冲一冲!”
施绍恒愁眉苦脸抱拳唱诺的同时,这边刘丽川在林阿福的提醒下,也终于想起应该让士兵列队保护码头,掩护将士搬运船上的武器弹药和鸦片烟枪,然后刘丽川再一声令下后,勉强还算靠谱的林阿福也马上带着他的练勇在码头旁边排列队形,排出了一个两轮射的两排横队,举枪对准远处来敌。
和美国教官布朗说的一样,刘家军练勇都是天生的优秀演员,线性战术的精髓半点没有学到,装模作样的表面皮毛却是学得象模象样,两排横队前蹲后站,肩并肩人挨人排列得整整齐齐,即便拿枪的手都在发抖,仍然还是丝毫不乱。看到这点表面功夫,已经看惯了清军兵勇糜烂溃散模样的杨文定当然是赞不绝口,正在小跑冲来的施绍恒和太平军将士则是叫苦不迭,无不怀疑自己今天是否还能活着回去吃晚饭。
这时,仍然还在船上的刘丽川虽然心里也开始逐渐发毛,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赶紧让亲兵拿来了一枚手榴弹——为了让刘丽川替自己争取时间。吴超越可是把阿礼国先行供应的手榴弹拿了一百枚交给刘丽川。然后刘丽川又冲着正在逐渐加速的太平军将士大吼道:“狗长毛,看你爷爷的掌心雷!”
吼叫完了,刘丽川左手一拉引线,右手赶紧把手榴弹向太平军扔了出去——还好没扔反,结果手雷翻滚着向前飞出,落到太平军前方一百多米处炸开。发出一声如雷巨响。顿时就把施绍恒等太平军将士吓了一大跳,赶紧收步爬下,习惯性做出躲避炮弹的动作,刘丽川见了哈哈大笑,狂笑道:“狗长毛,看到你刘爷爷的厉害没有?过来,尽管过来,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
自打明朝灭亡以后。在宋朝就已经发明的投掷型爆炸武器就不幸在中国的土地上消失,第一次鸦片战争时英军又已经淘汰了手雷这种武器,从来没在中国战场上用过。所以看到刘丽川突然使出这种武器后,不要说施绍恒等太平军将士心惊肉跳,就是李开芳和吉文元也是大吃一惊,一起惊呼道:“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突然爆炸?”
没人能回答李开芳和吉文元的问题,有的只是仍然还爬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太平军突击队。见士气已竭,又见刘家军练勇早已是‘严阵以待’。李开芳咬了咬牙,吩咐道:“传令。叫施绍恒退回来,敌情不明,别让将士们白白牺牲了。”
命令传达,吃够线性战术苦头的施绍恒等太平军将士如蒙大赦,赶紧连滚带爬的掉头逃走。城上的清军兵勇欢呼雀跃,刘丽川得意洋洋。刚才还紧张得连枪都拿不稳的刘家军练勇也是欢声不断,还有几个练勇干脆掏出那活儿冲太平军撒尿,得意叫嚣,“狗长毛,来啊!来啊!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们!”
就这样。在太平军小心谨慎又胆战心惊的退让中,两百多名刘家军练勇毫发无损的进到了江阴城了,亲眼看到了刘丽川‘赫赫神威’的杨文定等满清文武官员也象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看到父母一样,把刘丽川等人流氓头头淹没在了巨大的热情之中。为了让‘战无不胜’的刘家军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杨文定还不顾城中物资不足的残酷现实,下令杀猪宰羊摆酒设宴,款待和犒劳刘丽川一行。
做为一个靠在码头上收保护费为生的黑社会头子,能够受到省长级别的杨文定这么热情的接待,刘丽川当然是受宠若惊,感激不尽,几杯黄汤下肚后,刘丽川自然是又开始了自吹自擂,说什么只要自己到来,江阴城就一定能稳如泰山,长毛发逆也一定是弹指可破。再被人奉承了几句后,刘丽川更是头脑发热,想都不想就对杨文定说道:“抚台大人,不是小的吹牛,只要你一声令下,小的马上就可以带兵出城,和长毛拼一个你死我活,杀他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刘将军,你敢带兵到城外和长毛交战?”绿营守备李添潮惊喜问道。
“我侄子都敢,我这个当叔叔的,还有什么不敢的?”刘丽川得意洋洋的反问道。
“那刘将军,麻烦你去把黄山炮台端了如何?”李添潮又迫不及待的说道:“长毛今天一直都在黄山炮台那一带活动,我们都怀疑长毛是打算在那里架炮打城里,可是又不敢出城去阻拦。既然刘将军你敢出城,那你去帮我们端掉那座炮台如何?不然的话,长毛如果在那里对着城里开炮,对我们威胁很大啊。”
刘丽川的黑脸微微有些发白了,酒也一下子醒了一大半。但还好,杨文定立即摇头反对,道:“不行,不能让刘练官去冒这个险,刘练官和他的练勇是江阴长城,若有闪失,江阴如何能保?”
刘丽川悄悄松了口气的时候,杨文定却又对刘丽川说道:“刘练官,听说吴主事在江宁城时,他的练勇操作火炮,可以把长毛轰得连夜转移营地,正好,江阴城里还有八门红衣大炮,本官就把这些红衣大炮交给你了。等长毛运炮上山,你就给我开炮轰击,让长毛在黄山炮台无法立足!”
刘丽川更加不敢吭声了,鉴于他和他的练勇在训练中的‘精彩表现’,洋人那边可没浪费时间和金钱帮他训练炮手。但这么丢脸的事,刘丽川当然不好意思在这里说出来。也只能是闭着嘴巴不说话。
“刘练官,你怎么不说话?”杨文定看出不对,疑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若有困难,刘练官你尽管畅所欲言,本官一定尽力替你分担。”
“不是有什么问题,是……。”吞吞吐吐的说到这里,刘丽川突然灵机一动,忙说道:“是我在盘算,能有什么办法把长毛的匪首骗到黄山炮台上。然后象我的超越贤侄对发匪伪北王韦昌辉一样,一炮把匪首打死。”
杨文定和李添潮等文武官员全都张大了嘴巴,是既怀疑刘丽川是否能够做到这点,又多少抱有一点希望。然后更加迫不及待的,杨文定又问道:“刘练官,那你想出办法没有?”
“这……。”
黑社会头子就是黑社会头子的思维,很快的,刘丽川就一拍大腿说道:“有办法了。我写封信给发匪的首领约架……,哦不。约战!约他到黄山炮台上,我在江阴城上,我们互相立起自己的大旗,互相用火炮对轰,看谁被打死!”
“这能行吗?”杨文定张口结舌了。
“抚台大人放心,绝对能行!这事我有经验!”刘丽川在这方面确实很有经验。飞快说道:“就象帮会打架一样,一个帮会的老大对另一个帮会的老大下战书,这个老大如果不敢答应,那他就是没卵子没胆子,连他的兄弟小弟都会看不起他。以后他说的话就没小弟会听。所以我只要下了这道战书,长毛匪首那边就一定不敢推辞!”
杨文定和江阴知县莫载等人面面相觑,都还是头一次听说帮会打架的规则也可以用在军事战场上,倒是守备李添潮大为赞同,道:“抚台大人,末将认为可以一试,长毛那边就算不中计,对他们的军心士气也是一个打击,我军士气鼓舞,长毛士气衰竭,对我军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长毛真的中了刘练官的激将计,那我们不就可以赢得擒贼先擒王的机会了?”
“这么说,是可以试一试。”杨文定开始动心,又盘算了一下这么做绝不会有什么损失,杨文定便说道:“刘练官,那你写约战书吧,本官在城中招募死士,派他出城给长毛送信。”
刘丽川一口答应,立即提笔写了一道格式类似于黑社会约架的书信,约李开芳到黄山炮台上去和自己火炮对拼,杨文定也马上派人到城中以重金招募死士,连夜把刘丽川的约架信给李开芳送了过去。结果也是到了死士捧书出城的时候,林阿福才逮到机会对刘丽川低声说道:“源哥,如果长毛真答应了怎么办?”
“不怕。”早就想好对策的刘丽川低声答道:“如果长毛真的答应,那么到了火炮对轰的时候,我就躲得远远的,让长毛拿火炮去打我的旗帜好了。”
林阿福当然是白操心,江宁大战时,李开芳、吉文元就已经吃够了和吴军练勇对拼火炮的苦头,这会碰上了比吴超越更狠的刘丽川,李开芳和吉文元那里还会吃二次亏,上二次当?所以李开芳断然拒绝刘丽川的约战,还对江阴死士说道:“回去告诉刘丽川,少用这些什么激将计,本丞相不会上当!也叫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本丞相一定会亲手取下他的首级,为我天国将士和北王六千岁报仇雪恨!”
打发走了清军使者,李开芳和吉文元也拿定了主意,决定放弃火炮轰城促使清军逃亡的计划——实在是对拼不过,又决定把营地转移到江阴城东门外,借助水流四面合围江阴城,然后再想办法慢慢全歼城中守军。同时按照杨秀清的要求,李开芳和吉文元又把江阴地形画成图本,连同战术计划和清军获得强力增援的情报一起送回江宁,向杨秀清奏报江阴这边发生的情况。
当然,李开芳和吉文元并不知道的是,城里的杨文定和刘丽川也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天,招架不住咸丰大帝的再三逼迫和威胁,清军大将向荣终于还是带着五万大军追击到了江宁西北面的江浦县境内,同时琦善也鬼鬼祟祟的带着三万多军队来到了安庆。杨秀清则迫于主力过于东倾,不得不下令主动放弃江浦(史实),同时开始考虑收缩战线,立稳脚步消化新占地盘,还有围魏救赵向清军兵力空虚的中原腹地发起进攻,逼迫清军分兵去救中原…………(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仍有危险
化学糟糕,还是到了实际测试苦味酸爆炸威力的时候,吴超越才知道苦味酸不但爆炸威力远比黑火药为大,同时还有相当不错的燃烧效果,爆炸的同时能够引燃爆破点的一切可燃物,同时连水都泼不灭苦味酸燃烧时发出的火焰。
这一发现当然让吴超越喜出望外,也让吴超越下定了决心要以苦味酸武器大干一场,然而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吴超越才开始发现这个时代中国的科技人才之才匮乏,也更加明白李鸿章、张之洞和袁世凯等买办汉奸在中国搞工业究竟有多难。
晚清的科技人才匮乏到了什么地步,上海几十万人口,除了吴超越这个穿越者之外,中国人里就只有吴超越的族叔吴晓华对物理化学略通一二,勉强能够帮着吴超越搞些化学实验,其他人别说研究什么硫酸硝酸了,就连量杯都看不懂!吴超越效仿曹老大张贴的招贤榜贴出去,登门应聘的学子儒生倒是有相当不少,可一个个除了会写些八股文章念些经史子集,连什么叫公克什么叫毫升都不知道——指望他们搞工业,吴超越还不如找根绳子吊死痛快点。
为了保护苦味酸的秘密又不能请洋人负责武器开发,吴超越别无选择,也只好请自己的族叔吴晓华兼任武器开发负责人这一职位,然而吴晓华却大声叫苦,“超越,我那忙得过来?你搞的纺织品厂就已经够我忙的了,我还那有时间帮你搞什么苦味酸试验?搞什么掷弹筒和迫击炮的研究?”
“族叔,我也没办法。”吴超越同样叫苦,说道:“现在全上海就你和我懂化学懂物理,我又要负责军事,除了请你帮忙还能找谁?纺织品厂那边你先放一放。找几个可靠的人帮你管理也行,我这边的事更重要。”
吴晓华还是有些不情不愿,道:“超越,不是我这当叔叔的不肯帮你,是我在这方面也不精通,而且你还要搞什么金属锻造和机械制造。我对这些更是一窍不通,就算帮你也帮不到那里去,如果你另外找得到人,最好还是另请高明。”
“我上那里去找?”吴超越哭丧着脸说道:“要不,你帮我推荐几个,只要懂机械懂物理化学都行。”
吴晓华同样挠头,但毕竟比吴超越多吃了十几年的盐,吴晓华又灵机一动,一拍大腿说道:“有办法了。超越,你去找你爷爷,叫你爷爷帮你找这方面的人。”
“我爷爷认识这方面的人?”吴超越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爷爷岂止认识?”吴晓华反问道:“你忘了?道光二十七年时,你爷爷资助过三个学生到美国求学,里面有一个叫容闳的,还考进了在美国很有名的耶鲁大学,他们欠你爷爷天大的人情,你叫你爷爷出面请他们帮忙。肯定找得到你需要的科技人才。”
“耶鲁大学的容闳?他是我爷爷资助出国的?”吴超越的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了。
“他还是你的同乡。”吴晓华没好气的回答道:“去美国的三个留学生,全是你的同乡。不然你爷爷资助他们干什么?你爷爷的银子多得真的没地方放了?”
吴超越激动得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大吼一声拔腿就飞奔出了好几里路,直接冲进海关衙门二话不说就揪住买办爷爷,把正在办公的吴健彰给吓了一大跳,赶紧问道:“超越,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长毛打破江阴。往上海来了?”
吴超越赶紧摇头,喘着粗气一个劲只是追问关于容闳的事,而缺德事干得太多的吴健彰费了不少力气才想起这个同乡晚辈,点头说道:“对,是有这事。当时澳门马礼逊学校的校长布朗神父因为生病,辞职回国想带几个香山的学生去美国念书,经费不足找到我,我念在同乡的份上,就拿了些银子资助他们。”
说罢,吴健彰还有想起了一件事,又冲吴超越呵斥道:“你忘了,你还见过他们?当时他们出国时,我还专门带你去码头给他们送行,让你多向他们学,别小小年纪就学什么花天酒地,吃喝嫖赌!”
“爷爷,你是真正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啊!”吴超越差点落泪了,然后又迫不及待的问道:“爷爷,那你和他们有没有联系?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联系到他们?”
换吴健彰挠头了,但还好,吴健彰很快就说道:“有办法,我记得他们中间有一个叫黄胜的,是我们老家的东岸村人,到了美国后因为水土不服,只读了一年书就回了国,然后在香港的《德臣西报》做事,还专门写了一封信向我道谢,说明他的回国原因。如果他现在没离开香港的话,老夫应该可以帮你联系到他,然后再找另外两个就容易多了。”
吴超越大喜过望,赶紧逼迫爷爷马上写信给中国第一只海龟黄胜,替自己邀请他到上海来帮助自己来研究西学,并许下了厚酬。而吴健彰虽然痛恨孙子的败家行为——张口就许诺给黄胜在香港五倍的薪水,还要随信给黄胜送去三百银元的路费,但还是放下公务给败家孙子写了信,然后才随口问道:“你这么急着找黄胜来做什么?”
“研究火炮和火枪,看看能不能自己造。”吴超越在买办爷爷的面前倒是实话实说,道:“向洋人购买太贵,又不能保证供应,所以我想试一试能不能自己造。”
让吴超越颇有些意外,听到宝贝孙子的话后,吴健彰不但没有嘲笑宝贝孙子的自不量力,相反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迟疑着说道:“如果你想自己造枪炮……,龚振麟这个名字,你听说过没有?”
“龚振麟?”
历史稀烂,吴超越虽然隐约觉得在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高中课本),却又一时想不起究竟详细。最后还是吴健彰没好气的呵斥道:“搞铁模铸炮那个龚振麟,亏你还想自己造洋枪造洋炮,竟然连他都不知道?”
“铁模铸炮?想起来了!”吴超越一拍额头。总算是想起了这个人,然后又迫不及待的问道:“爷爷,你认识这个龚振麟?”
“岂止认识?”吴健彰开始得意洋洋了,说道:“你爷爷我和他还是很好的朋友,鸦片战争时,他搞铁模铸炮想仿造西洋火炮。还是老夫想方设法的买通了法兰西人,帮他弄到了洋人火炮的尺寸。”
“爷爷,你不但是活雷锋,还是红领巾!”
握着买办爷爷的枯瘦老手说了这句话,吴超越又迫不及待恳求买办爷爷帮自己联络龚振麟,争取用高薪把龚振麟买来给自己当走狗。结果吴健彰一听又呵斥道:“别做梦!他现在是浙江炮局的总办,从五品衔,能到上海来给你这个后生晚辈做事?”
吴超越大失所望的时候,吴健彰又微笑说道:“不过嘛。以老夫和他的交情,叫他给弄几个熟练工匠来帮忙倒是没问题,运气好点的话,说不定还能把他请来,给你小子一点指点。”
“好爷爷!”吴超越的激动张臂拥抱,换来了吴健彰的再次呵斥与教训,但臭骂孙子的同时,吴健彰还是慈爱的拍了孙子脑袋。无比享受孙子的爱戴。
同一天,又有两个喜讯传来。第一是刘丽川带着刘家军顺利赶赴江阴增援,还在进城过程中杀死杀伤大量的太平军士卒,刘家军练勇却毫发无损——当然,这来自刘丽川与杨文定的联手吹牛。而第二个喜讯就是咸丰大帝的嘉奖旨意终于送到了上海,虚岁十八的吴超越受封宁镇守巡道,戴单眼花翎。而这个所谓的实职虽然连值守江宁和镇江都在太平军手里,却还是让吴健彰老泪纵横了一把,“老夫的孙子,也当上道台了,十八岁就只比老夫低半品。再这么下去,我们吴家出个总督巡抚大有希望,大有希望了。”
同样欢天喜地的还有惠征,丢了道治芜湖城不但没受处罚,还平调到上海担任兵备道,惠征当然对仗义分功的好兄弟吴超越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向吴家祖孙当面道谢的时候,惠征还这么由衷的说道:“可惜朝廷有规制,满汉不许通婚,不然的话慰亭,我还真想当你的长辈,把婉贞许给你。”
听到惠征这话,吴超越马上就是脸色一变,而那边还在抹眼泪的吴健彰也果然想起一件大事,一把就揪住了吴超越的耳朵,咆哮道:“不是惠大人提醒,老夫差点都忘了,说,京城那个冯婉贞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夫派去提亲的人,被她爹给打了出来?”
吴超越装傻反问详细时,这才知道自己去江宁参战的期间,买办爷爷仍然没有忘自己的婚事,专门派了人带着厚重彩礼去京城谢庄找冯三保提亲——结果理所当然的被冯三保给撵了出来,媒人还挨了揍。吴超越听了佯惊,忙又问道:“为什么?冯大叔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在京城的时候,他对我很客气啊?”
当着惠征的面,吴健彰当然没脸说冯三保是看不上老吴家的买办汉奸背景,只是哼哼唧唧的转移话题,“他为什么不答应,老夫怎么知道?总之那个冯姑娘你就别指望了,另外找一个吧,你自己选也行,老夫替你挑也行,总之要快,老夫想抱曾孙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罢,吴健彰又赶紧补充道:“但那个姓傅的小寡妇不行,她是望门寡,不吉利,你再喜欢也只能收房为妾,敢娶她做正妻,老夫打断你的腿!”
吴超越当然不敢指望被封建腐朽思想彻底洗脑的买办爷爷会答应让自己正式迎娶傅善祥,对吴健彰这个要求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老实点头应诺。但吴超越当然更不愿意娶一个根本没见过的女子做媳妇,所以吴超越嘴咬得极死,道:“用不着,我就喜欢冯婉贞,要娶只娶她!”
“老夫管你愿不愿意!”吴健彰这次不上当了,哼哼道:“老夫这就托人仔细问问,看那里有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看中了就替你娶进门,看你怎么办。”
吴超越叫苦的时候,惠征却在旁边帮倒忙。起哄说他认识的朝廷大员多,可以帮吴超越寻到一门上好亲事,吴超越听得脸色发白,吴健彰却听得津津有味,还迫不及待的和惠征商量起了是应该让孙子与世家名门联姻,还是应该让宝贝孙子与新兴权贵通婚?
讨论得热火朝天。惠征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经搭错了弦,竟然建议吴健彰替宝贝孙子去向蒙古王爷僧格林沁的女儿提亲,而吴健彰也是自不量力,听了后还竟然大为心动,一再向惠征追问是否有这个可能?旁边吴超越本就发白的脸色也更是苍白如纸,下意识的想去捂鼻子,不过考虑到眼高于顶的僧格林沁除非脑袋进水才会答应这门亲事,吴超越也没多说什么,还悄悄的松了口气。暗道:“随便你们去折腾吧,越耽误我越喜欢。”
…………
吴超越其实绝不能这么轻松,因为不但他的个人问题还是一个大问题,太平军是否会一鼓作气打到上海找吴超越报仇雪恨也同样是个要命问题,而且吴超越更不知道的是,就在几乎同一时间,上海上游唯一的军事屏障江阴城里,还发生了一些即将关乎江阴城池安危存亡的事。
这些事的罪魁祸首还是老吴家无心插柳组建的刘家军。在没有收到杨秀清的情况下,决意破城报仇的李开芳和吉文元就已经抢先移营到了唯一没有水流保护的江阴东门外。背靠香山(江阴山峰名)立营下寨,被清军文武倚为长城的刘家军自然也移驻到了江阴东门,与清军兵勇联手共守东门。
移驻营地需要修筑营防工事,短时间内太平军自然没办法再向江阴发起进攻,结果江阴战事稍微平歇后,骨子里就是一群流氓古惑仔的刘家军练勇自然是马上原形毕露。调戏民女骚扰百姓、敲诈勒索无恶不作。而杨文定、莫载和李添潮等文武官员正要靠刘家军卖命守城,对这些事当然是视若无睹,明里包庇暗里忍让,装没看见任由刘家军胡作非为。
欺负老百姓还只是小事,刘家军练勇还蹬鼻子上脸。把最应该团结的清军绿营兵也给欺负了——聚众赌博时,刘家军两大哨官之一的陈阿林出千换牌,被一个绿营兵哨官发现后不但不认错退钱,还仗着人多武器好把那个绿营哨官打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结果一下子就引起了公愤,百余名绿营兵在一个叫陈道远的绿营把总率领下,包围了陈阿林等人讨要公道,刘家军三号人物陈阿林却继续拒绝赔礼道歉,又拔出左轮枪打死了一个绿营兵,顿时激起了更大公愤。
如果不是杨文定及时亲自赶到现场调解矛盾,刘家军练勇非得和绿营兵火并起来,但就算及时喝住了众人,仔细了解了情况后,杨文定却依然还是大力偏袒绿营兵,不但没有惩罚打死友军士兵的陈阿林,相反还逼迫绿营把总陈道远向陈阿林行礼赔罪,陈道远勃然大怒,红着眼睛大吼道:“抚台大人,你讲不讲理?是他们先打伤我们绿营的兄弟,又打死我们的人,为什么还要我赔罪?”
“大胆!”杨文定把眼睛一瞪,呵斥道:“如果不是你们聚众赌博,会发生这样的事?愿赌服输,输了银子又诬陷别人出千换牌,首先挑起事端,本官没有深究,只要你赔礼谢罪,已经是体恤你了,你还要怎么样?马上向陈哨官赔罪,不然的话,军法从事!”
细胳膊扭不过粗大腿,被迫无奈之下,陈道远只能是向陈阿林双膝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道:“陈哨官,是我不对,我该死!你要打就打!要杀就杀!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陈道远确实没有皱眉头,只是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足以把陈阿林烧成灰烬的怒火!而陈阿林却还是不知足,还大模大样的说道:“知道就好,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别怪我们手下不再留情。”
陈道远几乎气昏过去,但还是只能忍气吞声的答应,那边的杨文定则大力褒奖宽宏大度的陈阿林,又亲切慰问了几个在冲突中受了轻伤的刘家军练勇,还叫人拿来酒肉赏给他们。陈道远和他的部下看了无不双眼通红,刘家军练勇则个个得意洋洋,骄狂更加不可一世。
事还没完,绿营兵被杨文定派人驱散后,重新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的陈阿林等人却仍然还是不肯罢休,全都觉得如果不再给陈道远一点教训,就难解今日被围攻之恨,更树不起刘家军练勇的赫赫威风!所以陈阿林就又派了人去打听陈道远何时当值夜勤,结果很巧的是,去打听消息的小弟很快就回来报告道:“林哥,巧了,就是今天晚上,那个叫陈道远的小瘪三,恰好就是今天晚上当值夜勤。”
“那个城门?”陈阿林赶紧又问。
“南门。”小弟答道。
“好!那里正好人最少!”陈阿林一拍大腿,吩咐道:“叫弟兄们准备好,今天晚上去南门,把那个陈道远装进麻袋,扔进横河喂鱼!”
“林哥,我们守的是东门,没命令上不了南门啊?”旁边一个小弟赶紧提醒道。
“蠢货,就说我们发现敌情,怀疑长毛今天晚上准备偷袭南门不就行了?”陈阿林大模大样的回答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又是诈降计?
说干就干,天色才刚入黑,双刀会刘家军的三当家陈阿林就带上了二十来个心腹打手,带着麻袋准备去南门找绿营把总陈道远的晦气,本来刘丽川已经被杨文定请去了喝酒用宴,刘家军营地没人能够阻拦陈阿林这么做,但是很不幸,走出营门的时候,陈阿林却恰好碰上了去东门城墙巡逻回来的刘家军二当家林阿福——曾经帮着吴超越从翁同龢刀下救回的林阿福,可是刘家军里唯一比较靠谱的货。
听说过陈阿林和绿营兵冲突的事,又看到陈阿林一行人全副武装又杀气腾腾,熟知陈阿林禀性的林阿福马上就明白事情不妙,赶紧当道拦住陈阿林,问道:“阿林,你去那?这么晚了,带这么多人出营做什么?”
“报仇。”陈阿林倒没隐瞒,直接说道:“白天有个绿营的碌葛带人和我们打架,当时人太多没机会下重手,这会去把他办了。”
“你疯了?”林阿福脸都白了,低声惊叫道:“你吃错药了?现在长毛就在城外,随时可能打进来,你还敢做这种事,你就不怕长毛乘机打进来?”
“怕个球!”陈阿林大手一挥,狂妄说道:“有爽叔买给我们的洋人武器,怕长毛球卵!这事你别管,我去办就行了。”
说罢,陈阿林推开林阿福就要走,林阿福赶紧又拦住他,低声劝道:“阿林,听我一句劝,算了,别惹事了。白天那事我也听说了。是我们不对,杨抚台叫那个碌葛给你磕头赔罪。已经是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你何必要得寸进尺。一定要把绿营兵得罪到死?”
“就是因为已经得罪了他们,所以才一定要干到底。”陈阿林反过来教训林阿福,还举起了之前的面子,说道:“你忘了,上次爽叔就是没听孙少爷的劝,没对袁祖悳下死手,后来袁祖悳恩将仇报,差点害死爽叔你忘了?我今天和那个碌葛把仇结得这么深,如果不赶紧把他解决了。长毛攻城的时候,他突然在我背后打黑枪,谁来救我?你能?”
林阿福无法驳倒陈阿林的歪理,只能是一再规劝陈阿林不要在这个时候挑起内斗,还说这事一旦被人发现,后果肯定不堪设想。陈阿林则坚持不听,还不耐烦的说道:“没事,我早就打听好了,那个碌葛今天晚上在南门值夜。那里恰好人最少,我借口发现敌情,怀疑长毛今天晚上要偷袭南门,上城去巡逻。找到机会就把那个碌葛干掉就是了。”
匆匆说完,陈阿林硬推开林阿福带着打手就往南门直接去了,林阿福苦拦不住。又碍于兄弟一气不能动粗,也只能是赶紧另想办法阻止林阿福胡来。然后很快的。林阿福就想到了请刘丽川出面阻止这个法子,当下林阿福也没犹豫。马上就匆匆赶到了江阴县衙,寻找正在和杨文定等人喝酒的刘丽川报告此事。
林阿福的运气比陈阿林还烂,到得县衙要求与刘丽川见面时,刘丽川不但没有单独出来和林阿福见面说话,相反还让人把林阿福叫进了清军文武官员聚集的宴席会场,硬逼着林阿福也入席喝酒。当做众多文武官员的面,林阿福当然不敢说出实情,只能是婉言谢绝,对刘丽川使着眼色说道:“练官,请你出去一下,我有些军情要单独对你禀报。”
“什么军情,需要出去单独说?”已经喝得不少的刘丽川压根就没看到林阿福杀鸡抹脖子的眼色,只是大咧咧的说道:“有军情就直接说吧,在坐的都是我们大清的官员将领,我们的军情用不着对他们隐瞒。”
发现包括杨文定在内的文武众官都已经注意到了自己,林阿福别无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禀练官,适才我军哨官陈阿林发现长毛有异常调动,怀疑长毛可能会在今天晚上偷袭江阴南门,现在陈哨官已经去了南门巡查,我放心不下,特地来向你禀报。”
刚才还吆五喝六的宴席会场突然安静了许多,杨文定还吃惊得跳了起来,惊叫道:“长毛今天晚上要偷袭南门,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禀抚台大人,陈哨官他发现长毛在秘密备战,又发现有长毛细作一再窥视江阴南门,所以怀疑长毛有偷袭江阴南门的可能。”林阿福只能是硬着头皮鬼扯,又说道:“具体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但陈哨官已经带着一些人先去了南门预防万一。”
谎扯大了难收场,听了林阿福的胡说八道,杨文定、莫载和台文英等文武官员在震惊之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竟然要亲自到江阴南门去了解情况。林阿福心中叫苦可是又不敢阻拦,只能是老实唱诺遵令,跟随杨文定和刘丽川等人一起急匆匆赶到南门视察,结果也是到了路上,林阿福才总算逮到机会单独对刘丽川说出实情,刘丽川听了则大为埋怨林阿福的小题大做,纯粹多事——让陈阿林直接把那个绿营把总干掉多好,何必要把动静闹得这么大,还耽误影响刘大爷的喝酒大事。
各怀心思的上到南门后,让林阿福悄悄松了口气的是,陈阿林仍然还带着人在城墙上转悠,显然还没找到机会下手。然后也没用串供,杨文定等人把陈阿林叫到面前了解情况后,值守东门的陈阿林为了解释自己私上南门的原因,同样是鬼扯说自己发现太平军有异常调动,怀疑太平军今天晚上要偷袭江阴南门,所以才带着人过来了解情况。——鬼扯的同时,陈阿林自然少不得恶狠狠瞪了几眼故意坏他好事的林阿福。
听完了陈阿林的解释,杨文定自然少不得把今天晚上值守南门的清军把总陈道远叫到面前,喝问他是否发现有长毛异动。然而令林阿福诧异的是,陈道远不但没有乘机指责陈阿林的胡说八道。相反语气还有些吞吐含糊,答道:“禀抚台大人。末将……,末将酉时二刻才上城接防。不是……,不是很清楚,但好象……,好象……。”
“好象什么?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杨文定不耐烦的催促道。
“好象是有异常。”陈道远有些勉强的答道:“好象是有些人影在城外活动,但末将不敢确认那些人是否长毛。”
“天黑了靠近城墙,就算不是长毛,也肯定是通匪的刁民!”杨文定武断的分析,又冲刘丽川和参将台文英等人吩咐道:“刘练官。把你的人调一半来这里值守。台参将,把你的绿营兵也调三百人来,两百人上城助守,另外一百人守城门,今天晚上你也给本官住在南门城上,和刘练官联手守好南门。”
台文英抱拳领命,立即派人传令调兵,知道事情真相的刘丽川也无可奈何的唱诺,还故意报复。命令林阿福率领本哨练勇到城墙上喂蚊子,林阿福应诺,那边的陈道远则是脸色开始发白,双腿微微开始颤抖。额头上也微微渗出了冷汗……
命令传达,援军很快先后到位,然而就在绿营兵和刘家军练勇迅速补强城上守军兵力。也在杨文定等人准备离开城墙的时候,意外发生。一个早就脸色苍白如纸的绿营兵突然脱离岗位,冲到杨文定和台文英等人面前双膝跪下。带着哭腔喊道:“抚台大人,台将军,小人要告密,这里有人暗通长毛,今天晚上要把城门献给长毛!”
听到这话,还没等杨文定和台文英等人做出反应,那边的陈道远就已经撒腿向箭垛处逃跑,跳上箭垛就要往城下跳,但是很可惜,旁边新上城的一个绿营兵却眼明手快,一把把他给拉了回来摔在城墙上。陈道远不敢耽搁,爬起来又要往箭垛处冲,但是很可惜,更多的绿营兵和刘家军练勇却已经做出了反应,陈道远才刚爬到一半,就已经被几个绿营兵用刀枪指住了他的胸膛…………
…………
同一时间的太平军营内,陈道远的亲弟弟陈道堂,也终于被太平军将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李开芳和吉文元的面前。受尽了刘家军练勇欺凌的陈道堂一度还以为自己会受到善待,然而当陈道堂说明了献城乞降的原因后,李开芳却是连陈道远亲笔写的请降书都没看,马上就愤怒吼叫道:“来人,把这个清妖押出去,用鞭子活活抽死!”
已经见过这一场面的李开芳亲兵毫不犹豫,马上把陈道堂拖起就走,可怜陈道堂晕头转向,挣扎着大声呼喊,“为什么?为什么?将军,小人犯什么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小人是来投降,是来投降啊,还要把江阴城门献给你啊!”
“住口!”李开芳愤怒大吼,“超越小妖真当本丞相是傻子,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他的恶当?上次在江宁,本丞相被他骗得还少了?拖出去,给我狠狠的打!”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一个比较冷静的吉文元,或许可怜的陈道堂在被刘家军欺负之后,又要无辜的被太平军将士活生生抽死。陈道堂被拖下去毒打的时候,吉文元虽然没有反对喝止,却也拿起了陈道远亲笔写的请降书细看,见信上的请降原因合情合理,还主动介绍了清军的驻防情况及江阴诸门的兵力部署情况,吉文元还是动了一些疑心,暗道:“难道是真的要请降?”
动了疑心,吉文元便把书信递给了李开芳,要李开芳自看信中内容,然而李开芳却是被吴超越给坑怕了的,一把就推开,怒道:“不看!本丞相这次不会再上当了!”
“李丞相,请息怒,听我一言。”吉文元劝道:“上次超越小妖对我们用诈降计,是想把我们骗进瓮城全部歼灭,但江阴这边的城门没有瓮城,超越小妖的叔叔刘妖就算骗我们去偷袭城门,也没办法用瓮城把我们全部歼灭,我们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撤退就是了,又用得着担心会有多大危险?”
听吉文元说得有理,李开芳这才拿起请降书细看,然后也很快象吉文元一样的开始动摇。而帐外陈道堂的哭喊声也一直传来,“将军。我们是真要投降,是真要把江阴献给你们啊!上海那帮练勇欺人太甚。打我们绿营的弟兄又开枪杀人,我哥气不过才派我出城和你们联络啊!我们不是骗你们,我们是真要投降,真要投降啊!”
咬牙切齿的犹豫了许久,李开芳终究还是下令把陈道堂重新拖回帐中,仔细向陈道堂问起绿营兵与刘家军冲突的详细,已经遍体鳞伤的陈道堂则哭哭啼啼,一边喊着冤一边如实相告,介绍了刘家军练勇在江阴城里的各种无法无天。说了江阴文武对刘家军练勇的各种包庇纵容,更哭诉了刘家军练勇对绿营友军的各种欺负****。李开芳和吉文元一再追问各种细节,陈道堂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丝毫没有半点破绽——也根本不存在破绽。
如果不是攻破江阴生擒杨文定的巨大诱惑,李开芳肯定下不了这个决心冒险再相信一次,但就是因为杨文定人在江阴城中已经无路可跑,李开芳迟疑了许久后,终究还是一拍桌子。咆哮道:“好!本丞相就最后相信一次!但你给本丞相听好了,如果你敢耍诈,又是来替超越小妖诓骗本丞相,本丞相就亲手用小刀一刀一刀的割死你!”
下定了这个决心后。李开芳立即调兵遣将,命令施绍恒率领五百精锐为先锋突击队,又让吉文元率领两千军队为后援。自己则连夜动员全军备战,提心吊胆的等待战机出现——也确实是提心吊胆。
按照约定。三更刚过半时,施绍恒率领的五百突击队就已经摸到了面向横河的江阴南门城外。埋伏在了河滩旁边,城墙上却是寂静无声,连火把灯笼都没有几个,没有任何的异常端倪。但越是这样,早就已经吃够了大亏的太平军将士就越是提心吊胆,被迫无奈才接过这个任务的施绍恒更是不断在心里祈祷,“天父保佑,千万别有埋伏,千万别有埋伏啊!黄懿端上次是运气好才跑掉,这次如果真有埋伏,我恐怕就没他的运气了。”
忐忑不安间,四更时分终于还是到了,按照约定,城墙上果然出现了三盏红色灯笼,同时高悬的吊桥也缓缓放下,逐渐落地,还有城门也从内部打开。见战机出现,虽然心里仍然还是七上八下,施绍恒仍然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催军前进,带着突击队快步冲过吊桥,大步冲进城门甬道,杀进同样漆黑一片的江阴城中…………
领着一群士兵走完黝黑而又漫长的城门甬道,踏进城内的第一步,施绍恒第一件事就是抬头去看城上,生怕有什么千斤铁闸,然而…………
砰一声巨响,还真有一道铁闸突然落下,把几个躲避不及的太平军将士给砸成了肉酱,也把倒霉的施绍恒将军给堵在了城内,然后几乎同一时间,战鼓大作间,城墙上和街道上都是杀声枪声四起,火把缭乱,无数的清军兵勇杀了出来。见此情景,施绍恒也只能是无奈的哀号了一声,“果然还是中计了!”
哀叹完了,已经无路可退又寡不敌众的施绍恒别无选择,很干脆的抛下了武器跪地投降,哭喊道:“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同样凄惨的还有城门甬道里的太平军士兵,鼓声大作的同时,城门上方突然抛下了无数石头、柴草和火把,浇过桐油的柴草遇火即燃,烈火熊熊,转眼间就烧断了太平军将士的退路。然后更凄惨的是,因为施绍恒无耻投降的缘故,完全没有遭到任何抵抗的刘家军练勇直接冲到了千斤闸旁,操起火枪就对着城门甬道里的太平军将士胡乱开枪。甬道狭窄,太平军将士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也只能是象被关进了笼子里的兔子一样,任由刘家军练勇用击针枪肆意屠杀了。
“怎么又是诈降计?怎么又是诈降计?超越小妖,你这个无耻奸贼啊!太卑鄙!太无耻了!”
吉文元在城外痛苦得以头抢地,痛恨自己不会汲取教训,一再被超越妖军的诡计玩弄戏耍。刘丽川却是在城墙上哈哈大笑,一边带着亲兵不断把手榴弹抛进城下乱成一团的太平军将士人群中,一边得意洋洋的自言自语,“原来打仗就这么简单,超越贤侄说得没错,长毛很容易对付,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收到太平军再次中计遭到惨败的消息后,李开芳气得直接就瘫在了地上,也气得猛抽自己的耳光自责,痛苦得几乎想要放声大哭。然而令李开芳更加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第二天的早上,杨秀清又用快船送来军令,命令他立即率军撤回镇江,李开芳和吉文元再是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含着眼泪,带着对吴超越的切齿仇恨下令退兵,垂头丧气的带着太平军撤离江阴战场。
出于战略需要而退兵的太平军当然白送给了刘丽川一份天大功劳,狂喜过望的杨文定则拼命夸奖刘丽川之余,也大笔一挥,把刘家军不到三百人的斩获夸大为一千三百余人,用六百里加急把喜讯送到京城向咸丰大帝报捷。然后很快的,京城里马上又有一个人的小脸被抽肿了。
“僧爱卿,你不是说吴爱卿没有尽职尽责,没有多为朕练出一支精兵吗?朕之前总共只给了吴爱卿一万两银子的军饷,朕现在也给你一万两银子,你能不能也练出两支这样的精兵,替朕斩杀长毛伪王?力保江阴?”
在早朝上被咸丰大帝当着文武百官这么奚落,僧格林沁连气都不敢喘一口,额头贴地的只是连连请罪,“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奴才……,罪该万死。”(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收了个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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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军练勇的旗开得胜,除了抽肿了僧王爷的小脸蛋外,也让吴超越大大吃了一惊——吴超越就是打破了脑袋也闹不明白,一群帮会流氓到底是怎么干翻了太平军的一流精锐?不但保住了江阴城,还一战就打跑了太平军的名将李开芳和吉文元?
弄不明白没关系,对吴超越来说,只要保住了江阴城就行,江阴只要一天还在清军手里,吴超越就一天不用担心太平军会兵临上海城下,可以腾出手来全力扩军备战,鼓捣掷弹筒和迫击炮等新式武器。
再接着,吴超越又发现自己竟然还沾了刘家军一点光,因为这个时候需要仰仗吴超越救命的缘故,与老吴家有着不少过节的杨文定发挥了一个优秀政治家的本色,在奏捷折子上不但没有瞒报吴超越主动出兵给他帮忙的忠义之举,还如实奏报了江阴大捷首功就是吴超越部下的事实。咸丰大帝在大喜之下,除了专门下旨嘉奖吴超越外,又赏给了吴超越一件黄马褂,还再一次把吴超越的辉煌战功写进邸报,明发天下,让吴超越的赫赫凶名再一次响彻华夏大地,声望再次大增,许多的文人士子也因此放下偏见,重新审视吴超越这个传说中的汉奸小买办,生出主动与吴超越靠近的念头。
虽然吴超越本人并不是很待见这些腐儒酸秀才,但必须承认一点,这些文人士子才是这个时代的社会主流,背后也站着这个时代最为庞大有力的地主阶级,吴超越能够获得他们的正视与支持。其实非常重要。
这一点首先就体现在了满清大小官员对吴超越的态度上,出于对吴超越军事能力的信任,苏南一带的大小官员和大小地主纷纷把家眷和家产往上海转移,主动请求与吴超越结交的官宦世家有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也给吴超越带来了源源不绝的财源——这些权贵世家为了得到吴超越的保护。自然都原因捐资助军,帮助吴超越解决军饷问题。
同样是因为这点,在收到了老朋友吴健彰的求助信后,目前正在杭州任职的晚清第一火炮铸造专家龚振麟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第一时间就给吴超越派来了六名精通铁模铸炮的熟练工匠,还回信答应一定会尽快抽时间来上海探望老友吴健彰,顺带着指点一下吴超越这个小孙子。
此外还有中国第一个海龟黄胜那边,吴健彰的信使抵达香港后,很快就找到了仍然还在《德臣西报》当编辑的黄胜。而看到了吴健彰充满诚意的邀请信,本来就欠着吴健彰大人情的黄胜同样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给吴超越当帮凶做走狗,还答应设法帮吴超越与另外两个留学生联系。只是黄胜工作上还有些事需要交割,所以到了农历三月的中旬,黄胜才随着英国商船来到了上海,见到了香山同乡吴家祖孙。
老乡见老乡,背后放一枪……,哦不。是两眼泪汪汪。为了让海归同乡死心塌地的给自己卖命,吴超越当然是拿出了最亲热的态度接待黄胜。一见面就拉着黄胜嘘寒问暖,三句话没说完就和黄胜称兄道弟,主动提出要和黄胜烧黄纸拜兄弟。目前还混得并不是很好的黄胜则是对吴超越的赫赫战功赞不绝口,更对吴超越这么小年纪就名扬天下艳羡万分,又因为思想接近共同语言众多,与吴超越言谈极欢。并在吴超越的一再要求与吴超越兄弟相称——很可惜,黄胜已经二十六岁了,所以吴超越得把他叫哥。
接风洗尘的宴席上,黄胜主动提出想要参观吴超越的军队和军营,而吴超越虽然并不打算让黄胜在军队里任职。却还是爽快答应,第二天上午还亲自领了黄胜出城,一路赶往自己设在城南的营地参观。
有些人就是不会长眼色,吴超越领着黄胜到得已经再次扩建的自军大营门前时,吴超越才前脚刚下马,道路旁边马上就有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书生迎了上来,向吴超越拱手行礼,恭敬说道:“敢问这位大人,你可是宁镇守巡道吴超越吴大人?”
“是我,你找我有事?”吴超越随口反问。
“果然是吴大人。”那年轻书生露出微笑,说道:“久闻大人年方十八,学生见大人年龄模样冒昧揣测,想不到一猜便中。”
如果是在平常,吴超越倒是会抽点时间和这个语气态度还算顺眼的书生寒暄几句,但这会很不巧,吴超越正要极力讨好和笼络中国第一个海龟黄胜,自然没时间和他罗嗦。所以吴超越也没客气,说道:“这位兄台,如果有事请直说,我还有些事要办。”
没想到吴超越会是这态度,那书生楞了一楞,心里也马上明白吴超越对他很不耐烦,但那书生也没露出什么不悦神色,只是拱手说道:“那学生就冒昧了,学生久闻吴大人治军有方,还专门以洋人之法练兵,学生对此十分好奇,所以想请大人恩准,让学生参观一二。”
吴超越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事实上几乎每一个所谓的地方名士来和吴超越联络感情时,都提出过类似的请求,吴超越也假装大方带着一些人参观过自军营地军容,但每一次参观完了后,那些所谓的名士鸿儒都只会说些拍马屁的废话,吴超越对此不胜其烦,后来再碰上这样的事基本上都是能推就推,尽可能不再去打扰自军练勇训练。
换往常肯定是张口就推辞了,但今天赶了巧,正好要带着黄胜参观自己的营地和军队,不想落下目中无人骂名的吴超越便点了点头,对那书生说道:“正好,我正要陪同一位同乡兄长参观,你也一起来吧。”
那书生大喜。忙向吴超越道谢,吴超越则不再理会他,只是毕恭毕敬的邀请黄胜随同自己进营,那书生尾随在后,很是知情识趣的没有打扰吴超越和黄胜的亲热交谈,一个劲的只是用心观摩吴超越的营地布置。吴军练勇的训练情况。
吴超越的营地是在美国教官布朗的指点下建成的,各种训练也几乎都是用美**队的训练章程,在美国呆过一年的黄胜见了自然是觉得十分亲切熟悉,对吴军练勇的线性战术更是赞不绝口,还对吴超越这么说道:“慰亭,大清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人敢让士兵使用西用的军事战术了排着队用火枪对射,比拼谁死的人谁先没勇气撑下去,这种战术看上去真的很傻,但实际上只有真正用过这种战术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高明之处。”
说到这,黄胜又苦笑了一下,道:“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战法战术的时候,也觉得洋人的士兵简直傻到了家,为什么就不知道怕死?不知道散开来躲枪弹?后来还专门找洋人的军官请教了,才多少懂得一些其中奥妙。”
“这也是我一定要请兄长你来上海的原因。”吴超越笑笑,说道:“大清太闭塞太保守了。象兄长你这样出过国见过大世面的人简直就是凤毛麟角,所以兄长你一定要帮我向大清的百姓尽力传授你在海外的所学所得。让大清多几个真正了解世界的博学人才,少几个无能无用的腐儒酸秀才。”
还是感叹到了这里,吴超越才突然想起自己旁边就站着这么一个腐儒酸秀才,想改口已经来不及,只能是赶紧去偷看那书生的表情反应,但还好。那书生的神情古井无波,十分平静,就好象没听到吴超越这番话一样。见吴超越终于注意到他后,那书生还拱手说道:“吴大人,学生有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做到让这些练勇能够在枪弹如雨中排队前进的?怎么才能让他们不害怕,不逃跑?”
“这小子,还真有些料,竟然能问到了这个点子上。”吴超越有些诧异,然后如实回答道:“当然是给他们讲解这么做的原因道理,告诉他们如果不这么做,只会更被敌人打中杀死,还有就是加上一些重赏。”
说罢,吴超越稍微拿出了一些耐心,对那书生讲解了西方军队为什么要使用线性战术的原因和道理,还破天荒的对外人解释了这么做一个很关键的原因是滑膛枪的射击精度不足,只有集中火力才能收到最好的射击效果。那书生听得连连点头,然后又沉默了片刻后,那书生突然又问了一个让吴超越更加意外的问题,“敢问吴大人,西洋军队之中,是否也存在喝兵血吃空饷的情况?”
“你问这个做什么?”吴超越疑惑反问道。
“当然是因为西洋人的这些战法战术。”那书生指着正在列队前进的吴军练勇说道:“西洋军队使用的这种战法战术,对士兵勇气的要求固然很高,但更重要的还是纪律和凝聚力,倘若洋人的军队也和我们大清的军队一样,将领军官不是克扣军饷喝兵血,就是吃空额贪污银子,待士兵如同奴仆羔羊。那么到了战场上,士兵又为了什么要为军官将领卖命,冒这么大的危险排队前进。”
听到这番见解,吴超越对那书生自然是益发的刮目相看了,旁边的黄胜也有些张口结舌,而那书生则又说道:“吴大人,非是学生狂妄,你刚才回答学生时,学生认为你不是有所遗漏,就是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问题。”
“我遗漏了什么?”吴超越赶紧问道。
“还是你如何能让士兵如此而战。”那书生答道:“适才吴大人你回答的是讲解道理精髓,让士兵知道这么做才最正确,再加上一点重赏。但是吴大人,你考虑过没有,如果你的财源不济,无法维持鼓舞士卒奋勇作战的重赏,或者你的团练规模继续扩大,大到了你的财力无法承受的地步,你如何还能让士兵如此做战?你的战法战术再正确,但你的银子跟不上,你又如何能让士兵这样舍死忘生的列队而进,拿宝贵性命为你和敌人比拼火枪,比拼人命消耗?”
吴超越张大了嘴巴。旁边的黄胜也是更加吃惊,赶紧对吴超越说道:“慰亭,这位兄弟说得对,你是好象忘了这点,就我所知,西洋欧美的军队为了让士卒卖命。都是在军队里拼命强调军人的荣誉感,宣扬为勇气而战,为荣誉而战。但是你刚才对我介绍的时候,却没有提到这点。”
吴超越更加震惊,事实上,美国教官布朗之前也曾告诉过吴超越这一点,但那时候吴超越太过懒散,既不想宣扬什么为满清八旗而战的荒唐理论,又更加信赖解放时间的政委战术。一直都没有特别上心这件事,近来又忙于武器开发和应对太平军的威胁,想改正也还没来得及腾出手。所以这会再听到了这个书生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个命门和要害所在,吴超越当然是惊诧万分,也下意识的生出了这个念头,“这小子,绝不是寻常人。”
很可惜,当吴超越终于想起打听这个书生的姓名来历时。却又因为历史稀烂的缘故,得到了一个很陌生的答案——这个书生叫赵烈文。字惠甫,邻近的常州府常熟人,家里条件还算过得去,真的是听说吴超越用西洋办法把上海团练训练得特别能打,才专门跑来上海参观学习,除了想参观外再无他求。
历史稀烂没听说过赵烈文的名字没关系。仅凭赵烈文那番独到见解,吴超越就已经认定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所以生性势利的吴超越也马上换了一幅亲切嘴脸,张口闭口就对赵烈文以表字相称,并且迫不及待的邀请赵烈文与黄胜一起到自家赴宴。
也是到了酒席场上深谈下来。吴超越才发现自己仍然还是小看了赵烈文,别看年龄只比吴超越大着三四岁,赵烈文却已经对易理佛学颇有造诣,还自学了医学、军事和经济,在这些方面的见解让海龟黄胜都赞叹不已。而更让吴超越暗暗诧异的是,赵烈文在言谈中对满清朝廷也不是十分待见,虽不至于口出恶语,却也没少嘲笑满清朝廷的文恬武嬉,**无能——这方面自然也很对吴超越的胃口。
发现赵烈文实在对自己的胃口,吴超越刚想开口招揽的时候,不曾想买办爷爷却突然回到了家中,吴超越和黄胜赶紧上去见礼,吴健彰却只是挥了挥手说了不必,然后唉声叹气的说道:“超越,没希望了,老夫向洋人借兵平长毛的事,彻底没希望了。”
“爷爷,洋人已经拒绝了?”吴超越好奇问道。
吴健彰无力的点点头,亮出了一道外交照会,更加垂头丧气的说道:“英国公使文翰博士刚派人送来的公文,正式告知老夫,关于大清内战的事,英国方面将严格保持中立。阿礼国领事还直接告诉我,文翰博士有可能要亲自到江宁与长毛联系,商讨展开经贸合作的事。”
“好!好事!”
意外的叫好声突然响起,吴超越和黄胜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赵烈文在叫好,吴健彰却愤怒抬头,向赵烈文喝道:“你是谁?你为说叫好?”
“吴大人,学生是为你和吴道台叫好。”赵烈文毫无惧色,一边向吴健彰行礼,一边微笑说道:“吴大人,学生认为,英人断然拒绝出兵帮助大清平定长毛发匪,于朝廷而言或许十分遗憾,但是对于大人你的孙子来说,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天赐良机!”
说到这,赵烈文顿了一顿,又对吴健彰微笑说道:“吴大人,你怎么不想想?英国洋人拒绝出兵,朝廷就只能靠大清的人剿匪,自长毛发匪放弃围攻长沙北上之后,绿营八旗屡战屡败,除了你的爱孙吴道台之外,可有一人能在长毛面前取得那怕半次胜利?长毛猖獗,令孙善战,朝廷和皇上万岁那里还会有不更加重用吴道台的道理?吴大人,你的爱孙马上又要更加的飞黄腾达了,这难道不是好事一件?”
吴健彰瞠目结舌,半晌才在心里说道:“这狂妄小子,狂归狂,但说得好象还满有道理的?”
吴超越这次没象买办爷爷一样的惊讶——因为吴超越早就看到了这一点,也很清楚以赵烈文之才,同样能看到这点并不困难。所以吴超越也没惊讶,只是微笑说道:“多谢惠甫兄吉言,但是惠甫兄,我如果想要得到朝廷和皇上的更进一步重用,现在该如何做?”
“表忠。”赵烈文倒是没客气,直接说道:“让皇上知道你的忠心,让皇上和朝廷觉得把再多的兵权交给你都可以放心,那么吴道台,你就是想不飞黄腾达也难了。”
吴超越笑了,笑得很开心,说道:“惠甫兄,你说的道理我很明白,但是想表忠却是一件难事,在这方面我不擅长,需要人帮我,不知惠甫兄能否暂且屈就在我幕府,助我一臂之力?”
赵烈文笑笑,拱手答道:“在下求之不得。”
吴超越大喜,赶紧上前去向赵烈文道谢,然而就在大清两大反骨仔终于走在一起狼狈为奸的时候,不合时宜的声音却突然在吴超越的耳边响起,“超越,你要用这个小子老夫不管,但你一定得给老夫管好他的嘴,别一出去就给你闯祸!”
…………
吴健彰再怎么不待见赵烈文也没用,吴超越偏偏就是和赵烈文臭味相投十分谈得来,坚持把所有的公文杂务都交给了赵烈文帮助自己办理。而赵烈文也投桃报李,当天晚上就给吴超越出起了馊主意,道:“慰亭,现今朝廷第一大事就是平定长毛,你如果想要皇上和朝廷觉得你忠心耿耿,就一定要在剿灭长毛这上面做文章,让皇上和朝廷知道你是在急他们所急,想他们所想。”
“惠甫兄,这道理我还能不懂?”吴超越差点又有些瞧不起赵烈文了,苦笑道:“我的旧卒伤亡太大,新兵还在训练,武器弹药更是没有补充到位,自保上海都还难,怎么剿灭长毛?”
吴超越难得的肺腑之言,换来的却是赵烈文的捂嘴大笑,狂笑道:“慰亭,愚兄白天还觉得你是个势利眼,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小子是个二楞子啊!”
吴超越当然被笑得稀里糊涂,赵烈文却又强压住笑意低声说道:“慰亭,你以为用剿长毛表功,就一定得象你一样,每一战每一仗就一定要真刀真枪的实拼啊?我告诉你,有时候光是喊口号喊声音,功劳就未必会比你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小!收获还可能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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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得意门生
看到了弟子吴超越击毙韦昌辉的朝廷邸报后,曾国藩是既得意,又失落。得意的当然是他的学生争气,给他长了面子。失落的则是他的大弟子江忠源干翻冯云山,小弟子吴超越弄死韦昌辉,一起靠着军功名扬天下,他这个当老师的在军事上却至今毫无作为,彻彻底底的被两个学生给比了下去。
事实上,曾国藩之所以下定决心办理团练,除了是不甘心默默丁忧守制三年外,更大的原因是曾国藩很想在军事上有所作为,做一个名垂青史的儒帅名臣,而且早在咸丰二年的年底,曾国藩就已经上折子求到了湖南团练帮办的职位,并且立即着手组建在后世赫赫有名的湘军。
与学生吴超越相比,曾国藩办团练最大的优势就是人脉关系广,学生弟子多,亲戚多宗族成员多,依靠师徒、亲戚、好友等复杂的人际关系,很容易就拉起了一支五千余人的团练队伍,并且还忠诚度相当有保障,兵员素质也相对其他地方团练为高,最大的欠缺只是训练和武器。
训练这方面的问题倒不是很大,仅凭戚继光留下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曾国藩就相信只要给自己一点时间,绝对能练出一支横扫天下的精锐强兵——大家都知道,曾国藩在历史上确实做到了这点。
仅有武器让曾国藩操心,虽不象学生吴超越那样迷信洋人武器,但思想开通的曾国藩却也知道,再想靠弓箭刀矛战无不胜已经不可能了。清军最先进的火器鸟铳和抬铳太平军那边也有,就算同样装备也不过打个平手。所以曾国藩还是盯上了洋人的洋枪洋炮,派人到广州采购洋枪洋炮的同时。曾国藩还专门给买办学生吴超越写了一道书信,让吴超越帮他在上海打听洋人枪炮的价格,以便与广州的军火价格比较,节约银子。
水路不通,曾国藩的信使只能走陆路去上海和吴超越联系,耗日持久,所以一直到了咸丰三年的四月中旬,信使才带着吴超越的答复书信回到湘军驻地湘潭。结果也是凑巧,一向喜欢亲自督练士卒的曾国藩这会恰好不在校场上。信使就只能是向曾国藩的九弟曾国荃打听曾国藩的下落,知道曾国藩在营房里的曾国荃又恰好有些军务要向曾国藩奏报,便亲自领了信使去拜见曾国藩。
进得营房,曾国藩正在书案旁奋笔疾书,曾国荃开口说话还被正进入状态的曾国藩挥手制止,知道兄长脾气的曾国荃无奈,只能是乖乖坐在一旁等待。结果等了不少时间后,曾国藩才终于放下手中毛笔,先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向曾国荃笑道:“沅浦,过来看看,为兄这道讨贼檄文写得怎么样?”
“讨贼檄文?”
曾国荃楞了楞,赶紧上前拿起曾国藩的新作欣赏时。却见宣纸上龙飞凤舞,铁画银钩,还真是一道声讨太平军罪行檄文——文章名称叫做《讨粤贼檄》。文笔如刀,历数太平军的各种罪行。义正言辞,极力鼓动天下文人士子对太平天国的仇恨情绪。读来令人热血沸腾,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让曾国荃忍不住大声叫好,道:“好!好文章!兄长的文才,想不到已经精进至此,小弟钦佩!”
“沅浦,你怎么也学会拍马屁了?”曾国藩含笑指责曾国荃的夸奖过甚,又问道:“沅浦,以你之见,这道檄文可还有什么需要改动之处?”
“用不着,兄长的文才,何需改动一字?”曾国荃继续拍马屁,然后又疑惑问道:“但是兄长,我们现在还没有把兵士练熟,更没决定出兵讨伐长毛,你这么早就把檄文写好做什么?”
“心血来潮,一时手痒,忍不住就先写好了。”曾国藩微笑说道:“先备着,等我军出征讨贼时,立即把这道檄文传布天下,号召天下文人士子群策群力,帮助我军共破长毛。”
同为曾圣之后和未来名将,曾国荃在心机谋略方面不输给兄长多少,所以听了曾国藩这番话后,再细一琢磨品味,曾国荃很快就明白了兄长的真正意图,一拍大腿喜道:“兄长高明,此举大妙!”
“妙在那里?”曾国藩微笑问道。
“兄长,你对小弟何必也要明知故问?”曾国荃放声大笑了,先看看左右无人,然后才低声说道:“当然是抢占道义高地,树立兄长你和我们湘勇的天下练勇统帅地位,也给朝廷和皇上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们知道我们起兵只是为了讨伐长毛,并无二心。”
曾国藩的笑容中带上一些得意了,曾国荃的笑容中也带上了一些奸诈,低声说道:“自长毛起兵以来,大清各省府州县虽然基本上都有官员士绅办理团练,助国讨贼,却又都是各自为战,少有联络,更无领袖。兄长你先天下之先,首发檄文号召天下文人士子群起助你讨贼,等于就是抢到了天下团练的统帅地位,即便不能如臂使指的指挥各地团练,却也占据道义上风,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团练,都会认定我军是讨贼骨干,认定兄长你为讨贼总帅,对兄长你用兵作战益处无穷。”
“还有,更关键是让朝廷和皇上对我们放心。”曾国荃又奸笑说道:“满人猜忌汉人,从不肯让我们汉人掌握重兵,兄长你这次组建五千练勇,朝廷和皇上还要硬塞一个塔齐布进来掺沙子,暗中监视我军,将来兄长你如果还想扩大军队规模,必然是千难万难。但是这道檄文一旦发出,皇上和朝廷见了定然就会认为我军只为讨贼,兄长你对朝廷绝无二心,即便还不肯放心,也必然不会刻意刁难,严格限制我军规模。兄长,你说小弟说得对不对?”
看了曾国荃一眼。曾国藩笑而不答,只是问道:“不在校场督促练兵。来这里做什么?”
“有点军务要向兄长你奏报。”曾国荃先亮出手中公文,又说道:“还有。我们去和吴超越联系的信使回来了。”
曾国藩点头,一边随手翻看曾国荃带来的公文,一边随口吩咐让信使进来,然后才向已经等了不少时间的信使问道:“见到吴道台了?他可有什么话说?”
“禀部堂,吴道台托小人向你问安,还说他因为军务政务缠身,不能亲自到湘潭向你行弟子礼,望你千万恕罪。”
得意门生对自己的尊敬让曾国藩万分满意,又问起军火价格的问题时。信使赶紧拿出了吴超越的回信,说道:“禀部堂,吴道台让小的给你带来了一道回信,还有一份西洋各国的枪炮报价清单,吴道台还说,只要部堂你需要,他可以立即替你向洋人订购,如果部堂你这里军费一时难以筹措,五万两银子以内。他可以替你先垫着。”
听到这话,不光曾国藩笑得更加开心满意,曾国荃也忍不住开口赞道:“不错,兄长。你这个学生还算不错,比你的其他门生强多了。”
“谁叫他爷爷是广东出了名的大富豪?”曾国藩笑笑,道:“但他能有这份孝心。确实算是难得。”
“对了,部堂。小的差点忘了一件大事。”那信使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卷轴,恭敬说道:“吴道台他在上海发表了一道《讨粤贼檄》。历数长毛各种罪恶,号召天下文人士子群策群力,投笔从戎助他讨伐长毛发逆,檄文让小的带回来请你斧正,还说部堂你如果方便的话,请助他在湖南传播这道檄文。”
信使的话还没说完,曾国藩的脸上就已经变了颜色,手里的公文也不知不觉的落地。曾国荃更是脸色大变,飞快上前抢过那道檄文,展开了只看得几眼,曾国荃就彻底的目瞪口呆了,口中喃喃,“我的天!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兄长,你敢相信么?这道檄文不但题目与你的檄文一模一样,就连内容也相差无几?”
双手有些颤抖的接过学生抢先发布的檄文,低头细读时,曾国藩几次擦眼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也几次掐大腿以确认自己是否在做梦,口中也忍不住低声念诵起了其中的精华句子,“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
“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
“本道台德薄能鲜,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实鉴吾心,咸听吾言。檄到如律令,无忽……!”
读到这里,曾国藩差点没有一口鲜血喷在吴超越的檄文上,心中惨叫,“好学生!真的是好学生!你不但完全和我想到了一点上,动作还比我这个老师快得多,快得多!好学生,真的是我的得意门生啊,我收了你这个学生,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
虽然很不想把吴超越这道无耻之极的《讨粤贼檄》呈递到咸丰大帝的面前,但是没办法,知道吴超越还有特殊渠道可以让咸丰大帝看到这道檄文,所以收到了江苏地方官府呈递来的吴超越版《讨粤贼檄》抄文后,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军机处的穆荫还是乖乖的把折子递到了咸丰大帝的面前,违心帮助吴超越讨咸丰大帝的欢心。
再然后,八旗老爷们的一再进谗也就化为了泡影,本来在满蒙王公的挑唆提醒下,咸丰大帝还认真考虑过是否往吴超越身边多安插几个眼线暗中监视,可是看到了赵烈文给吴超越代笔的飘香奇文后,咸丰大帝不但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认为继续让老丈人给忠心耿耿的吴超越当监军就足够了,还笑道:“想不到吴爱卿还能想到这么一点,不错,长毛发逆确实是人人得而诛之。吴爱卿首树义旗号召天下文人士子群起讨贼,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如果不是八旗王公坚决反对,还有因为吴超越的官职实在是小了点。咸丰大帝差点就想用朝廷邸报把吴超越这道檄文明发天下,帮吴超越扩大影响和增加声望。但即便被八旗老爷们坚决拦住了,咸丰大帝还是下旨道:“传朕口谕,告诉吴爱卿,他的《讨粤贼檄》朕已经看到了,写得好,叫他照着檄文上说的做,早些把他的精兵练出来,再打了胜仗。官职赏赐,朕绝不吝啬!”
说罢,觉得口头奖励不够的咸丰大帝还有专门下旨,给吴超越封了一个三等车骑尉的爵位。八旗王公和僧格林沁等人垂头丧气的叩首,个个心中大骂,“狗蛮子,拍马屁的功夫还真是越来越了得!”
…………
颁布《讨粤贼檄》抢占道义制高点完全是赵烈文的主意,吴超越压根就没插过手,任由去赵烈文折腾。眼中盯着的也是新兵训练和苦味酸武器开发这两件大事。但还好,有两百多老兵为骨干带动,新兵训练已经用不着吴超越全程参与;同时有了黄胜和龚振麟部下的帮忙后,武器开发的事也逐渐进入了正轨。吴超越在这所要的关心,也就是如何取得技术方面的突破。
苦味酸手雷倒是容易解决,把弹筒里的黑火药倒掉。筒壁内漆上一层油漆再涂上一层石蜡装进苦味酸,第一次试验就取得了成功。同时自行生产也不是很难,自行少量生产不是多大问题。最难的还是迫击炮和掷弹筒。本来吴超越还胃口很大的想把这两种武器同时搞出来,但是到了真正着手研究制造的时候,吴超越才发现自己想得实在太简单了,别说迫击炮了,就是最简单的掷弹筒搞出来都没有那么容易。
掷弹筒的筒身倒不难制造,吴超越也清楚记得筒管里有一根金属撞击杆用来击发尾火,难的是炮弹的底火和引信问题,吴超越就是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造出一撞就发火同时必须保证安全的底火,更造不出更加复杂的触发引信,实验了五六十种办法都没能取得成功。最后当吴超越都要绝望的时候,黄胜才通过反复的实验研究,找到了包裹****的薄铜皮理想厚度,制造出既确保一定灵敏度又相对比较安全的火帽,勉强取得了第一次发射成功。
底火勉强解决了,但触发引信吴超越和黄胜都是彻底无招,迫不得已,吴超越只能是在用上了向英国人买来的开花炮弹延时引信,才总算是用掷弹筒打出了第一发开花炮弹——为了安全,还是刻意缩小了装药量的黑火药炮弹。
终于取得了这一次成功后,吴超越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地上五肢大张,有气无力的对黄胜等人说道:“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们了,尽快想办法把苦味酸炮弹给我搞出来,然后再想办法如何量产。”
同情的看了已经彻底累瘫的吴超越一眼,黄胜先是老实答应,然后才向吴超越小心翼翼的建议道:“慰亭,要不请一些洋人武器专家帮我们的忙吧,不然的话,我也不是很有把握把你要的掷弹筒和迫击炮搞出来啊。”
“那苦味酸的秘密不就暴露了?”吴超越有气无力的反问道。
“不让他们参与苦味酸的事不就行了?”黄胜反问,又说道:“只要洋人把我们把炮身和炮弹搞出来,然后我们悄悄把炮弹里的火药换了就行,何必一定要我们自己闭门造车?费时费力还进展缓慢?”
仔细一想觉得黄胜的话有道理,吴超越这才点了点头,又坐起身来说道:“这样吧,开出悬赏花红,让洋人专家帮我们研究掷弹筒和迫击炮,这事你去办,只要能成功,花多少银子都可以。”
黄胜答应,还立即去了租界寻找和欧美各国武器研究专家联系的办法,吴超越则坐着踢了一脚那架好不容易才铸造出来还绝对不满意的掷弹筒,骂道:“老子就不信了,抗日战争时要什么没什么都能造出掷弹筒,我这里有的是洋人帮忙,也会把你这破玩意搞不出来?”
郁闷自己以前没有学好武器制造的时候,亲兵队长吴大赛突然来到了吴超越的面前,把一道公文递给吴超越,说道:“孙少爷,刘丽川刚刚派人送来的。”
随手接过了公文打开,只看得几眼,吴超越就瞪大了眼睛,脱口说道:“反攻镇江?刘阿源疯了,就他那点人那点德行,还敢跟着杨文定反攻镇江?”
“源叔要跟着杨文定反攻镇江?”吴大赛也被吓了一大跳。
吴超越点点头,因为刘丽川送来那道公文上,确确实实写着杨文定决定向镇江发起反击,而已经被封了一个七品顶戴的刘丽川不但没有反对,相反还决定跟着杨文定一起去打镇江——所以要吴超越给他补充武器弹药。而点头过后,吴超越的心里也顿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暗道:“难道刘丽川要不听话了?上海的上游一带,也又要面临危险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牺牲色相
仔细问了刘丽川派来的信使前线情况,吴超越才发现自己多少有点误会了刘丽川,反攻镇江并不是杨文定和刘丽川两个人的主意,而是钦差大人向荣和新任江南提督邓绍良的杰作,并且是通过了咸丰大帝圣旨批准的战术计划,江阴清军也是不得不遵旨行事。
但也不是完全冤枉刘丽川,吴超越早就一再强调过江阴重地对上海大后方的重要性,在向荣和邓绍良等人并没有点名让上海团练参战的情况下,利欲熏心的刘丽川根本就没征询过吴超越的意见,一口就答应帮着杨文定反攻镇江,还厚颜无耻的伸手向吴超越要子弹要手雷弹,拿老吴家的宝贵银子为他争功挣官职。
受运输条件制约,连嫡系练勇都没能全部武装完毕,吴超越当然不想再给刘丽川半颗子弹,同时吴超越更不愿刘家军参加镇江反击战,但是又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明文制止刘丽川参战,迟疑许久都是犹豫不决。
还好,吴超越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相当靠得住的幕僚赵烈文,遇事已经有人商量,而把赵烈文叫到面前说明情况后,赵烈文也立即告诉吴超越道:“慰亭,这事不能反对,更不能用公文明令禁止刘丽川参战。刘丽川虽然是你的部下,但他的背后现在站在江苏巡抚杨文定,你如果公然禁止刘丽川参战,不仅会授人与柄,将来反攻镇江失败,说不定镇江惨败的大黑锅都得让你背了。”
吴超越皱眉点头,神情苦恼的说道:“这我知道。我如果坚决不准刘丽川参战,那么将来反攻镇江失败。杨文定和邓绍良这些人肯定会一口咬定,说是因为我扯他们后腿。他们才打了大败仗。但我如果同意让刘丽川参战,如果镇江打不下来,又把这支勉强能守下江阴的军队赔进去,那我的麻烦肯定就更大了。”
“不是如果镇江打不下来,而是肯定不可能打下来。”赵烈文语出惊人,说道:“在愚兄看来,朝廷这次决定发起的镇江反击战,完全就是皇上朝廷瞎指挥、向荣推卸责任、邓绍良硬赶鸭子上架的结果,毫无半分胜算。战事未开,就已经注定了要遭到惨败。”
早就发现赵烈文不是很待见咸丰大帝和满清朝廷,吴超越对赵烈文的这番话倒是没有半点惊奇,赵烈文则是益发放肆,又说道:“慰亭,向荣屯兵孝陵卫,在江宁城东二十里处建立江南大营,你以为他真的是为了攻打长毛主力光复江宁?恰恰相反,他这么做实际上是最高明的消极畏战。躲避与长毛主力决战!”
这里必须得介绍一下向荣和清军江南大营这边的情况了,前面说过,因为咸丰大帝的再三逼迫,向荣被迫带着五万清军进兵江浦。而杨秀清出于战略考虑,选择了主动退让拱手交出江浦小县,让向荣白拣了一个光复江浦的功。然后向荣又在咸丰大帝的逼迫下硬着头皮南渡长江。绕道摸到了孝陵卫,在野战中和太平军多多少少干了两场小仗。然后杨秀清就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又突然选择退兵守城。向荣也乘机在孝陵卫安营扎寨,建立了在历史上小有名气的江南大营。
再接着,非常荒唐的一幕就发生了,在南京老巢被向荣直接威胁的情况下,太平军一边以翼王石达开为西征主帅,出兵反攻太平府、芜湖和安庆等上游城池,一边以李开芳和吉文元部为北伐军,取道**、滁州攻打凤阳,两路分兵就是不理会近在咫尺的江南大营。而向荣则一边大喊口号就夺回南京光复江宁,一边与二十里外的江宁太平军相安无事,互不侵犯。
言归正传,听了赵烈文提出的问题后,早就对这点充满疑惑的吴超越也马上反问道:“向荣建立江南大营,和长毛主力对峙,实际上是为了消极畏战?此做何解?”
“向荣与洪杨发逆已有默契!”赵烈文更加语出惊人,道:“愚兄不敢说向荣与洪杨发逆暗中勾结,却可以肯定他们已有默契!洪杨发逆默许向荣屯兵孝陵卫,让向荣给朝廷一个交代,也让朝廷不敢调动向荣大军;向荣则默许洪杨发逆开疆拓土,专攻朝廷兵力空虚之地扩大地盘,互惠互利,皆大欢喜!”
赵烈文的分析一度让吴超越有些震惊和诧异,但是再仔细琢磨后,吴超越却又发现这点绝非危言耸听,目前的局面确实对太平军和向荣都十分有利。太平军只需要拿出少许力量就可以牵制住向荣的主力,乘机腾出手来开拓疆土;而向荣只需要驻扎在孝陵卫就可以给满清朝廷交代,再不用担心被咸丰大帝一日三催的逼着和太平军冒险决战——这么皆大欢喜的事,要说向荣如果和太平军没默契没交易,恐怕连鬼都不信。
察言观色,见吴超越已经认可了自己的分析,赵烈文便又继续说道:“所谓的镇江反击战,其实也是向荣和洪杨发逆达成默契的产物!现在的情况,鬼都知道镇江不可能打得下来,但向荣却上表请求发起镇江反击战,其目的不外乎还是给朝廷一个交代,让朝廷觉得他即便按兵不动也同样万分重要,最起码可以让长毛腾不出手来增援镇江。”
“但实际上呢?镇江这一战不是他向荣打,打输了是别人的责任不****鸟事,是邓绍良和其他人没用。但真要是发生了奇迹让邓绍良打下了镇江,功劳又绝对少不了他向荣一份!进可攻退可守,无论输赢他向荣立于不败之地,向荣这位钦差大人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叫人佩服!”
“确实让人佩服。”吴超越点了点头,由衷的钦佩了一句,然后又咬牙切齿的说道:“但是这王八蛋坑苦了我。本来只要杨文定和刘丽川他们守住江阴,我在上海就可以高枕无忧。现在向荣这个老王八蛋硬逼着杨文定反攻镇江。我的麻烦就大了。”
“麻烦是非常大。”赵烈文在这上面的看法既相同又大不相同,说道:“但是慰亭。我认为你需要担心的并不是丢光刘丽川的军队,也不是江阴的存亡问题。在我看来,刘丽川的练勇和江阴都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见吴超越疑惑看向自己,赵烈文这才解释道:“慰亭,你千万别小看了我们那位抚台杨大人,道光十三年进士,只用了十七年时间就从一个六品主事爬到一省巡抚封疆大吏的位置,岂能是善与之辈?向荣那点如意算盘他能看不穿看不破?退一万步说,就算杨文定看不穿向荣的真正用意。以他老人家的脾气性格,又怎么会真的带着军队和长毛死拼到底,宁死不退?”
想到杨文定从江宁跑到镇江,又从镇江跑到焦山跑到江阴的光辉历史,吴超越倒也重重点了点头,认可赵烈文这一分析。而赵烈文则又说道:“由此我敢断定,杨文定就算被朝廷和皇上逼着参与反攻镇江的战事,也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偷奸耍滑,尽量避免与长毛正面交战。稍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会马上带着军队逃回江阴。所以在我看来,你大不可为江阴和刘丽川练勇的安全担心,你真正应该担心的。是更重要的另一点!”
“更重要的另一点?”吴超越楞了一楞,再稍一盘算后,吴超越脱口就说道:“我也被逼着参加反攻镇江的战事!”
“不错。你最应该担心的,就是这点!”赵烈文斩钉截铁。又说道:“向荣虽然没权力调动我军到镇江参战,但杨文定却有这个权力。他这个江苏巡抚如果以公文命令你这个宁镇守巡道率军到镇江参战,你去还是不去?”
吴超越皱紧了眉头,这才发现自己最应该担心的其实是这点——如果巡抚杨文定以公文命令自己这个部下率军到镇江参战,自己拿什么借口拒绝参与这场必败之战?军士尚未训练成熟,武器弹药不足,这些借口杨文定会听吗?满清朝廷和野猪皮九世咸丰大帝会听吗?
担忧之下,吴超越只能赶紧向赵烈文问道:“既然如此,如何应对?”
“未雨绸缪,向杨文定低头求和,谋求与他建立利益同盟。”赵烈文回答得很简捷,然后又飞快说道:“慰亭,我知道你们吴家和杨文定有过节,让你向他低头求和肯定很丢面子。但是在官场之上,会为官者为了利益,那怕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都可以携手合作,就是不知道你能否做到这点。”
赵烈文在这点上又小看了一些吴超越,吴超越是属刺猬的不假,但孰轻孰重的道理吴超越却比谁都明白。所以吴超越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说道:“这点没问题,杨文定是我上司,也是我的长辈,向他低头算什么丢面子?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杨文定那里会不会有问题。”
“杨文定那里更不会有问题。”赵烈文想都不想就答道:“慰亭你忘了,之前你主动提出给杨文定派去援军帮他守江阴,他不但一口答应还把你派去的援军倚为长城,这点就足以说明杨文定是个分得清楚轻重的人。所以你只要向他低头,也让他知道接受你的低头求和,对他也同样有利,那他就绝不会拒绝。”
“那具体该如何做?”吴超越赶紧又问道。
“让我去一趟江阴,替你去向杨文定低头求和。”赵烈文答道:“我当面告诉他,只要他别硬把你拉进镇江战场,到了镇江反击战失败他被迫退守江阴的时候,倘若长毛紧追不舍,你就一定会出兵给他帮忙,全力帮他打一个胜仗,给朝廷一个交代!”
“杨文定会答应吗?”吴超越不放心的问道。
“他一定会答应!”赵烈文回答得斩钉截铁,道:“这次镇江反击战是向荣策划发起,新任江南提督邓绍良担任前线总指挥,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杨文定不会担心镇江大败后朝廷会拿他当替罪羊,需要担心的只是长毛对他紧追不舍,选择以江阴为下一个目标。你答应帮他全力固守江阴。正对他的胃口,以他的老奸巨滑。不可能不答应!”
觉得赵烈文的分析很有道理,吴超越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说道:“惠甫,那就麻烦你辛苦一趟,我拿一万两银子给你,任你支配。”
“谢慰亭信任。”
赵烈文拱手,也确实很激动于吴超越对他的信任和言听计从,吴超越则一挥手,笑道:“说错了,是我谢你才对吧?有你惠甫在,官场上的事。我再不用操心了!”
…………
被赵烈文料中,当他代表吴超越赶到江阴与杨文定暗中交涉后,出了名小心眼的杨文定虽然拿捏刁难了他一番,最终还是收下了赵烈文双手奉上的六千两银子,点头答应与吴超越建立攻守同盟,也答应绝不征调吴超越到镇江参加这场必败之战。赵烈文大喜道谢时,杨文定却又说道:“先别急着谢,赵师爷,口说无凭。吴道台是不是还得再拿出点什么实际的东西来做保证?”
赵烈文楞了楞,心说你老人家都已经收下六千两银子了,难道觉得还不够?再稍一转念后,赵烈文还误会了杨文定的意思。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抚台大人,那年节敬奉加一倍够不够?”
“赵师爷误会了。”杨文定笑吟吟的说道:“吴道台建军练兵,买枪买炮囤积粮草。正是处处都要用钱的时候,本官怎么能忍心还要给他在这方面增加负担?要他把年节敬奉再加一倍?”
“不是要银子?”赵烈文再是聪明过人这次也猜不到杨文定的真正用意了。只能是更加小心的问道:“那么抚台大人,那你要吴道台做什么?”
“本官与刘丽川刘练官闲谈时。听刘练官言道,吴道台不仅至今没有婚配,还连亲事都没有订。”杨文定笑得更加轻松,也笑得无比奸诈,道:“老夫有一孙女,今年已有十三,与吴道台的年龄大概相仿……。”
赵烈文算是彻底服了杨文定这条老狐狸了,也无比钦佩这条老狐狸的目光长远——吴超越虚岁十八就已经当上了正四品道台,又能征善战前途无量,正是一支可遇而不可求的潜力股,杨文定逼着吴超越娶他的孙女,不仅为他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多争取了一份保证,还可以更加名正言顺的差遣吴超越为他所用,一箭双雕的如意算盘,打得丝毫可绝不比另一条老狐狸向荣差!
明白杨文定的如意算盘也没办法,正有求于人,赵烈文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答道:“抚台大人,兹事体大,请恕学生不敢为慰亭做主,此事学生只能如实禀报吴道台,请他自行决断。”
“没关系,你回去告诉吴道台吧,老夫等他的好消息。”出了名小心眼的杨文定难得大度一次,点点头就同意了可以耐心等吴超越的答复。
杨文定这么做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江宁大战时杨文定找借口抢先出城逃命,镇江大战时杨文定再度弃城而逃,事实上当时咸丰大帝都已经下旨把杨文定给逮治问罪了,全是因为吴超越派兵帮杨文定保住江阴又勉强打了一个胜仗,还抓了一个太平军将领,咸丰大帝才给杨文定改了一个降三级戴罪留用的处罚。
当时的杨文定其实就已经想和吴超越缔结利益同盟的心思,但因为此前和老吴家过节太深,杨文定实在拉不下面子主动向老吴家低头求和,现在吴超越既然迫于形势主动向杨文定伸来了橄榄枝,杨文定当然得抓住机会把手里的权力卖一个好价钱,乘机与吴超越缔结更为牢固的姻亲关系。
…………
做为一个穿越者,吴超越当然不能接受迎娶一个连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女孩做媳妇,更不忍心把一个虚岁十三实际上最多只有十二岁的小箩莉压在身下蹂躏。所以听到了赵烈文带回来的杨文定要求后,吴超越当场就傻了眼睛,也许久不敢做出决定,犹豫到了最后,吴超越也只好采取拖字**,咬牙说道:“等等看,等等看再说,或许用不着到那一步。”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残酷的事实很快就彻底粉碎了吴超越的美梦,在明眼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清军反攻镇江的战事终于还是轰轰烈烈的展开了,按照钦差大臣向荣的调度,新任江南提督邓绍良率领八千清军从江南大营出发,走陆路向东进攻,总兵和春指挥三千水师从水路前进,京口副都统文艺率领两千清军从丹阳出发北上,杨文定也率领两千五百余名七拼八凑来的兵勇从江阴逆流而上,配合诸路兵马四面夹击镇江城!然后……
然后,理所当然的出师大败!清军前线总指挥邓绍良率军在甘棠桥与文艺会师后,探得太平军镇江守将罗大纲分兵去守瓜州,镇江城内兵力比较空虚,邓绍良和文艺贪功之下挥师前进,结果中了太平军的埋伏,乘着太平军与清军会战于观音山的机会,埋伏在釜鼎山树林中的太平军突然杀出,猛攻清军背后,清军大败而走,被太平军阵斩三百余人。
再然后,按约定应该进攻瓜州岛的和春和总兵理所当然的向朝廷奏报,说太平军在镇江瓜州一带守卫严密,炮台众多,无机可乘找不到进兵机会,清军水师只能被迫退守旧江口。而杨文定杨抚台更滑头,刚收到这个消息,马上就躲到了太平州江心岛上,借口无法与邓绍良等部取得联系,再也不肯向镇江前进一步,还连睡觉都是在船上,随时准备向江阴跑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钦差大人向荣和前线总指挥江南提督邓绍良这两位一品大员理所当然的想起了大清名将吴超越,虽然没有权力直接调遣吴超越率军到镇江参战,却也异口同声的逼迫有这个权力的杨文定下令征调吴超越到前线参战。杨文定则一边先替吴超越随口解释训练和武器方面的问题,一边笑吟吟的派人把向荣和邓绍良等人的书信送到上海,让吴超越自行决断。
吴超越当然很明白杨文定的意思——今天不答应娶他孙女,杨文定明天就能扛不住向荣和邓绍良的压力下令征调吴超越到镇江参加这场必败之战!被迫之下,吴超越也只好含着眼泪向赵烈文吩咐道:“惠甫,替我回信给杨文定,告诉他,我马上派人去他的定远老家,向他孙女求亲。”
“慰亭,决定了?”赵烈文苦笑问道:“你真打算娶杨抚台的孙女了?”
“反正是要娶的,娶就娶吧。”吴超越哭丧着脸说道:“我爷爷也成天就逼着我娶妻成亲,与其让他硬给我娶一个没见过的,不如拿来给我自己做买卖。”
看到吴超越如同死了爹娘的痛苦表情,赵烈文想笑不敢笑,也只能是赶紧提笔替吴超越写信,帮吴超越答应接受杨文定的敲诈勒索。吴超越则仰天长叹,“造化弄人啊,想不到我也会有牺牲色相这天,更想不到我的终身幸福,竟然是被我自己给亲手毁了啊!”
“上帝保佑,但愿杨文定那个孙女长得还过得去,不要长得太漂亮,只要过得去就行。耶稣保佑,阿弥陀佛。”(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噩耗传来
答应迎娶杨文定的孙女为妻,虽说是被迫违心的让步,但吴超越的色相也不是白白牺牲。得到了吴超越的答复后,老滑头杨文定在向荣和邓绍良等人面前的态度马上就变得了强硬起来,借口吴军练勇需要时间训练备战和向洋人采买弹药武器,断然拒绝向荣和邓绍良要他征调吴军练勇到镇江参战的要求,不管外人如何劝说怂恿,就是坚决不听。
象吴超越这样拒绝参战的清军将领也不是一个两个,和春麾下的清军水师情况尤为严重,向荣几次逼迫和春借上游之利发起进攻,和春麾下的水师将领都找各找借口拒绝奉令,镇江战场也因此彻底陷入了僵局,釜鼎山战败后,整整两个月时间里,清军就再没主动发起过一次进攻,倒是太平军主动发起过一次规模不是很大的反击战,与清军打了一个不胜不负,其后太平军也再无动静,还有默契的与清军保持消极对峙的态势。
这样的局面当然给了吴超越整军备战的天赐良机,而经过吴超越、赵烈文和黄胜等人的辛勤努力后,吴军的军队训练和武器开发也逐渐走上了正轨,每天都要接受严格训练的新兵练勇纪律严明,战斗力提升明显,又效仿西洋军队不断向士兵灌输军人的荣誉勇气,士气斗志大为上升。同时得到过洋人教官指点训练的吴军炮手也已经能够熟练操作臼炮和后装线膛炮,又经过仔细研究了火炮运输方面的问题后,一向畏惧搬运这些沉重武器的吴超越也改变了初衷。再次向阿礼国订购了五门臼炮和五门后装炮,用来弥补吴军练勇火力不足的弱点。
武器开发方面。换装了苦味酸的手雷和开花炮弹都已经开发成功,逐步投入量产;吴超越和黄胜联手搞出来的轻便掷弹筒也在不断的改进中。虽说仍然还能让吴超越完全满意,却也积累了大量的技术经验,并且初步确定了生产规格,在需要时随时可以采用铁模铸炮法大量生产。此外普鲁士和美国的军火商业务代表也都接受了吴超越的请求,承诺与国内联系,帮助吴超越研究开发迫击炮和掷弹筒——当然,他们研究的都是黑火药炮弹。
最让吴超越头疼的还是枪支弹药问题,路途过于遥远,吴超越向普鲁士人订购的击针枪和配件弹药到现在都还没有送到上海。导致三千吴军练勇只能轮流使用仅有的一千六百多支击针枪进行实弹训练,极浪费时间又极其危险——倘若太平军突然打来,吴军练勇可就只能一半人上战场了。
不得已,为了谨慎起见,吴超越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咬牙买下了柯尔特公司业务代表布朗库存的所有卡宾枪,交给吴军练勇凑合着用,这才勉勉强强让所有吴军练勇装备上了火枪。对此,在吴超越练兵期间帮了大忙的布朗当然是大喜过望。也迫不及待的又对吴超越数落起了击针枪的缺点,极力劝说吴超越将来改为全部装备卡宾枪。
“吴,你终于做出了一个聪明的决定!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装备普鲁士人的灌·肠枪?你难道不知道。这种步枪在普鲁士军队里都不受他们的士兵欢迎?除了装弹速度稍微快些,又那一点及得上我们美国人的卡宾枪,还每打一百颗子弹就必须更换击针。简直就是浪费你宝贵的金钱?普鲁士人卖给你击针枪,其实就是拿你的军队给他们的击针枪做实验。改进他们不成熟不稳定的灌·肠枪!我卖给你的卡宾枪就不同,这可是我们美**队现在装备的现役步枪。技术成熟,稳定可靠,在战场上是士兵最可靠的伙伴,大量采购并普遍装备卡宾枪,才是你最聪明的选择!”
布朗再怎么吹得天花乱坠也没用,相对击针枪来说,击锤发火的卡宾枪确实有着皮实耐操的优点,但是后膛漏火的情况却比击针枪严重得多,还根本无法改进,装弹时又必须咬破弹壳把火药洒在火槽上引火,速度慢且不保险,所以不管布朗再是如何的吹嘘劝说,吴超越就是不松口答应再向布朗订购卡宾枪。
当然,出于对布朗帮助自己练兵的感谢,吴超越还是给布朗出了大量卖军火的好主意,说道:“布朗,我的好朋友,你如果想做大生意的话,何必一定要盯着我手里这三千军队,为什么就不考虑一下其他军队?清国的其他军队,还有太平天国的军队,都是你理想的客户选择,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和他们联系,把你的军火卖给他们?”
“太平天国?”布朗当场就傻了眼睛,惊讶说道:“吴,你建议我把武器卖给你的敌人?”
“就算我不建议,你不卖,也有其他国家会卖。”吴超越回答得很坦白和直接,说道:“就我所知,英国和法国都已经派出了传教士尝试和太平天国取得联系,他们如果成功打通了与太平天国的联系,把武器卖给太平天国就只是迟早的事。既然我没办法阻止他们这么做,那我为什么不把这个机会送给你?我和你的交情,是他们能比的吗?”
“吴,我们是一生的朋友!”
还是在张臂拥抱了吴超越后,布朗才在吴超越的耳边低声说道:“吴,既然你这么把我当朋友,那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们美国的领事也在秘密联系太平天国,如果成功,我一定会尝试与太平天国展开军火贸易。”
毫不意外,早就知道洋鬼子是什么德行的吴超越没有半点惊奇,同时为了报答布朗对自己的大力帮助,吴超越还答应派人与自己的老师曾国藩取得联系,帮布朗向曾国藩推销卡宾枪。狂喜过望的布朗再次拥抱吴超越诚挚道谢,吴超越则在心里冷哼道:“但愿你能成功,让湘军和太平军都大量装备上你的破烂卡宾枪前装枪。彻底点歪他们的科技树。反正老子是不上当,现在只装备击针枪。将来也只装备金属子弹枪,在战场上火力优势照样还是老子的!”
冷哼着。吝啬抠门的吴超越还突然生出了这个念头,暗道:“老子花这么多银子买的卡宾枪,也不能白白浪费,等击针枪运到后,老子就这些换装下来的卡宾枪悄悄卖出去,能捞回来多少捞回来多少。如果再能想到什么办法打打广告,说不定还能赚点银子补贴军用。”
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间,两个月时间就已经悄悄过去。期间上海这边倒是波澜不惊了,中原大地和长江中游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受命进攻中原的太平军李开芳和吉文元部在成功拿下了滁州和凤阳两处重镇后,突然又开启了外挂模式,轻松突破清军的淮河防线,接连拿下怀远、蒙城、毫州和归德等地,饮马黄河,吓得咸丰大帝是拼命的调兵遣将封堵阻拦,生怕太平军突破黄河打进山东。谁曾想太平军仅仅只是在刘家口虚晃了一枪,声东击西又去攻打兵力已经被调空了的开封城。一举攻克了开封这座河南省会,把咸丰大帝气得再次吐血,原本还算太平的中原腹地也一下子搅得一片大乱。
长江中游这边,胡以晃和赖汉英率领的太平军西路军先锋同样是连创奇迹。轻松夺回了安庆重镇,然后连克彭泽、湖口和九江等地,继而奇迹般的拿下南康府城。基本控制长江中游一带的沿江城池要害,还一度兵临南昌城下。搅乱江西北部。消息传到京城,咸丰大帝欲哭无泪。龙颜震怒,气愤把黄金龙案都给掀翻了,但仍然还是无可奈何。
其实咸丰大帝大不可为了这些事生气,因为这些地方的满清文武官员也算是对得起他了,丢城失地完全是因为力量不足,实在干不过太平军。即便如此,清流关清军还凭借八百余人的兵力在太平军面前打了一个胜仗,河南清军也派细作混进太平军,找机会点燃了太平军运载弹药的船只,给太平军制造了不少伤亡和困难(史实),总的来说勉强还有几个亮点。
真正值得让咸丰大帝愤怒痛恨的应该是向荣和琦善这些爷,向荣躲在江南大营里按兵不动,琦善也是成天在扬州城外的江北大营里花天酒地,每月耗饷数十万两,却全都不思进取,也全都指望着邓绍良那边能够打开局面,拿下太平军守军数量较少的镇江,然后再乘机拣便宜。
很可惜,邓绍良也是不争气的货,僵持了两月有余后,咸丰三年农历六月十三这天,正午时分,沉默了许久的镇江太平军突然出动两千余人向清军营地发起进攻,清军出营交战,太平军诈败把清军诱到城下,伏兵杀出猛攻清军背后。而邓绍良不该争气的时候偏偏争气,咬牙出动后军与太平军展开决战,结果到了天色全黑后,城里的太平军又突然从偷偷挖掘的地道中杀出,突袭杀入一片空虚的清军营地,见人就杀见帐就烧,邓绍良发现中计赶紧回军来救营地时,太平军主力也乘机发起全面反攻,军心慌乱的清军大败而逃,七座营地连同粮草军械全被太平军烧毁。
如果不是邓绍良在惨败后汲取教训做出了明智选择,死守甘棠桥以南的三座清军营地不出,还拼命打退了太平军乘势发动的进攻,那么清军的镇江包围圈肯定就会被太平军一下子彻底砸碎。但即便如此,收到了镇江大败的奏报后,咸丰大帝还是气得把向荣的奏折撕得粉碎,咆哮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点心!朕就知道,朕的江山,迟早要被这群废物点心给败光!”
见咸丰大帝气成了这样,心里就从没忘过仇怨的军机大臣穆荫也乘机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向咸丰大帝提醒吴超越的存在,道:“万岁,松江团练办理吴超越,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动作了,吴道台能征善战,屡破发逆,这次朝廷大军反攻镇江,怎么就没看到他也参与镇江反击战的奏报?”
得穆荫提醒,咸丰大帝也猛的想起能打能战更能喊口号的吴超越,想都不想就下旨道:“传旨。让松江团练吴超越率领所部人马增援镇江,参与镇江反击战!再给向荣和邓绍良去一道旨意。朕不要他们的解释,朕只要镇江!只要镇江!”
十分凑巧。恰好就在同一天,鉴于罗大纲已经重创了清军陆师,太平天国的真正军事领导人杨秀清也觉得是时候彻底粉碎清军的镇江包围圈了,还当天就决定给罗大纲派去一支援军帮他破敌。而到了挑选援军将领的时候,虽然太平军诸将都奋勇请战,却谁的声音都比不过伤势刚刚痊愈的林凤翔,因伤未能参与北伐的林凤翔为了抢得这个出战机会,还愿意在杨秀清面前立下军令状,保证解除镇江之围。
杨秀清当然信得过林凤翔的军事能力。又知道林凤翔已经憋得太久,便也一口答应了林凤翔的请求。但是为了谨慎起见,杨秀清还是提醒道:“林丞相,小心太平州那支清妖,那支清妖军队虽然至今都是按兵不动,但就本王所知,超越小妖的叔父刘丽川也在这支清妖军中,他麾下的两百多清妖和超越小妖的妖兵一样,全都装备着洋枪。还有一种超越小妖在江宁大战时从没用过的古怪武器,叫什么掌心雷,落地会爆炸,李丞相和吉副丞相他们在江阴就是被这支妖兵打败。你碰上他们。千万……。”
“东王九千岁,你请放心。”林凤翔打断杨秀清的罗嗦,神色平静的说道:“末将会小心的。末将在江宁大战时已经吃过轻敌的大亏,会汲取教训。”
知道林凤翔的性格其实比李开芳等人更冷静和稳重。杨秀清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说道:“甚好。那你去吧,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
又该看看吴超越这边的情况了,时隔一周之后,咸丰大帝亲自命令吴超越率军参与镇江大战的圣旨送到吴超越的面前,而看到了这道旨意后,吴超越的瘦脸也一下子就拉得比驴还长了,因为吴超越不仅早就知道镇江反击战根本不可能成功,同时向普鲁士人购买的枪支弹药也还不知道在那片海上飘着,吴军练勇就算是勉强出战,也绝对发挥不出完全战力。
赶紧找来赵烈文商议后,赵烈文马上就告诉吴超越道:“慰亭,你不用发愁,皇上的圣旨虽然不能违抗,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对策。你只要把上海团练的实际情况写成奏折,再叫叫苦,说你现在缺粮少饷,兵无战心,不但可以多拖一些日子,说不定还能再从朝廷那里要到一些军饷。”
“这……,能行吗?几个月前朝廷可才刚拨给我十万两银子,我还能要得到?”吴超越将信将疑的问道。
赵烈文笑笑,先从书架上翻出了一份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满清朝廷军饷开支明细,递给了吴超越才说道:“看看吧,别人得了多少军饷,你又才得到了多少军饷?”
仔细看了赵烈文不知从那里弄来的满清朝廷军饷开支明细,吴超越顿时就张大了嘴巴——咸丰三年四月初,满清朝廷裁定今年拨给向荣江南大营军饷,竟然是四百万两纹银!琦善的江北大营饷银一百四十六万两!慧成和杨殿邦等人的军饷也在五十万两左右,其中兵力与吴超越都是三千人的周天爵部,军饷也是二十六万两!(全都是史实数据)
大惊之下,吴超越赶紧问道:“你从那里弄来的?”
“当然是请惠征惠大人帮忙弄来的。”赵烈文很是轻松的答道:“你上次交给我的一万两银子,我只给杨文定送了六千两,剩下多少银子你没问过,我也没还你,顺手拿了请惠征派人进京活动,弄到了不少关于朝廷内部的重要情报,这就是其中的收获之一。”
碰上赵烈文这么一个尽职尽力的幕僚参谋,吴超越真是找不出什么话来表达心中激动了,拉着赵烈文的手只是大力摇晃,赵烈文则笑道:“慰亭,拉着我手干什么?不要我替你写折子争取时间和讨要军饷了?”
赵烈文代笔的奏折很快写成,吴超越派人送去驿站用快马送出后,这才坐到了赵烈文精心收集来的其他情报面前研究,然而没过多少时间,亲兵队长吴大赛却突然快步进来,把一道贴着鸡毛的军情塘报递到吴超越面前,说道:“孙少爷,江苏巡抚杨文定刚派人送来的,好象很急。”
随手接过了塘报拆开,打开后只看得几眼,吴超越的脸色就马上变了,手里的塘报还失神落地,旁边的赵烈文看出不对,忙问道:“慰亭,是什么坏消息?”
“杨文定军惨败。”吴超越失神落魄的答道:“刘丽川的练勇也跟着大败,刘丽川本人还在战场上失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