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傀儡藩主
天空阴沉,海面上没有一条船只,只有忽高忽低的海浪拍打礁石,化为大片小片的白色水花落入大海,带着腥味的潮湿海风吹得人身上黏黏糊糊的,让人全身都不舒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站在松软的沙滩上,眺望着海天相接的海平线,现在的日本萨摩藩家主岛津忠义心情和天空一样阴暗,眼前还不断出现生父岛津久光那张丑陋却又威严的脸庞,还有家臣西乡隆盛那张肥胖得如同斗牛犬一样的面孔,和另一个家臣大久保利通干瘦而又透着精明的模样,神情郁郁,心情更是恶劣,不止一次想要对着大海怒吼,“我才是藩主!我才是萨摩藩的藩主!你们都应该服从我!你们没资格对我呼三喝四!要我做这做那!”
仅有几个让岛津忠义信得过的家臣之一的小姓矢本又二郎一直默默守侯在旁边,还是在天色越来越阴沉的时候,矢本又二郎才点头哈腰的说道:“藩主,快下雨了,我们还是回城去吧。”
“不想回去。”岛津忠义回答得很干脆,说道:“鹿儿岛城让我全身不舒服,只有在外面,我的呼吸才痛快些。”
“可你如果被雨淋了,国父(岛津久光)就又要发脾气了。”矢本又二郎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些天国父的心情又明显不太好,你如果再犯错的话,国父肯定不会轻饶了你。”
岛津忠义轻轻叹了口气,发泄似的说道:“又二郎,以后别叫我藩主了,叫我名字,我不是藩主,国父才是藩主,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才是藩主,就我不是。”
“藩主宽恕,拙者不敢。”矢本又二郎吓了一跳,赶紧行礼请罪,又压低了声音,低声提醒道:“藩主,请小心你的其他扈从,他们中间,有国父的人。”
又长叹了一口气,踌躇了片刻后,岛津忠义还是默默的转过了身向回走,矢本又二郎赶紧跟上,又招呼其他小姓牵马过来给岛津忠义骑乘,然而就在岛津忠义踩着跪地扈从的脊背骑上战马时,鹿儿岛城那个方向却飞驰过来一个背后插着旗帜的武士,向岛津忠义行礼说道:“禀藩主,清国镇南王吴超越派遣使者来到了鹿儿岛,请求与你见面,商谈关于琉球的藩属问题。现在清国使者已经进到了鹿儿岛城,国父请藩主立即回去,商议如何对付清国的使者。”
“清国镇南王吴超越的使者?”岛津忠义先是一楞,然后马上就是怒容满面,愤怒说道:“来得好!菱刈金矿的事,予还没找他算帐,他竟然还敢主动派使者来鹿儿岛!走,回去,找清国使者算帐!”
说罢,多少学了些武艺的岛津忠义双腿一夹,胯下战马立即发足飞奔出去,矢本又二郎等小姓扈从赶紧跟上,还不断大声呼喊要岛津忠义小心,可岛津忠义根本不听,快马加鞭的只是冲向鹿儿岛,气势汹汹得有如上阵作战。
也不能怪岛津忠义这么痛恨吴超越,关键吴超越自己造孽干坏事,野猪皮九世咸丰二年时,洋人舰队借口保护吴家祖孙兵犯大沽口,当时只是一个小翻译的吴超越为了不背上卖国骂名,无耻出卖了日本萨摩藩治地里的菱刈金矿,英法美西等西方列强抱着碰碰运气的打算出兵鹿儿岛,虽说惊喜的发现洋人之友吴超越没有欺骗他们,却又给无辜的萨摩藩带来了无数的苦难。
为了吞并菱刈金矿,西方列强先是毫不犹豫的用炮舰外交逼着萨摩藩交出菱刈金矿,接着又逼迫日本百姓当苦力挖金矿,末了还又从吴超越手里购买了一批太平军和小刀会的战俘到鹿儿岛开矿,直把萨摩藩搅得是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百姓武士一起死伤惨重。后来打听到这一切都是吴超越在背后搞鬼之后,不但当时的萨摩藩藩主岛津齐彬恨吴超越入骨,岛津齐彬的养子岛津忠义也把吴超越恨到了骨子里,做梦都想把祸水东引的吴超越抓到鹿儿岛用油锅炸死!这会岛津忠义已经当上了名义上的萨摩藩藩主,又听说吴超越主动遣使前来联系,牢记前仇的岛津忠义当然不愿错过这个报仇机会,说什么都想拿吴超越派来的使者来出口恶气。小鬼子可不管什么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明朝时朱元璋派到日本的使者,可是被日本方面连杀五人。
打马飞奔回到萨摩藩的主城鹿儿岛城后,岛津忠义先是与自己的生父岛津久光见了面,知道了吴超越是派了一个叫做龚橙的五品官员担任使者前来鹿儿岛与萨摩藩联系。然后虽说岛津久光觉得应该先摸清楚龚橙的具体来意再正式召见,可报仇心切的岛津忠义却极力主张立即召见,还直接说道:“国父(岛津忠义已经过继给了岛津齐彬当儿子),用不着麻烦试探,直接把清国使者叫来问个明白,他如果敢有什么无礼,就马上把他砍了,让他的随从把他的脑袋带回清国去,让清国人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或许这些年来对亲儿子制约太过,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亦或者是同样痛恨吴超越入骨,岛津久光思量了一番之后,便十分难得对儿子做出了一次让步,一边派人召见吴军使者龚橙,一边派人传召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等重要家臣,让他们一起陪同接见。
于是乎,很快的,貌不惊人却满肚子坏水的吴军使者龚橙就被领进了鹿儿岛城的本丸,见到了岛津父子和遗臭万年的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等人。结果让岛津父子和西乡等人颇为例外的是,本应该以天朝上国自居的吴军使者龚橙不但语言和婉,举止有礼,还一见面就代表吴超越送给了岛津忠义一对盛放在礼盒里的枪柄镶金嵌玉的精美左轮枪,微笑说道:“藩主,这是我们大清镇南王送给你的礼物,我们大清自产的南蛮铁短炮,希望你能喜欢。”
说到南蛮铁短炮这两个词时,很有语言天赋的龚橙还直接是用日语说出,结果岛津忠义一听大奇,忙问道:“你会说我们日本话?还知道我们日本的南蛮这个词?”(日语中南蛮是专指欧美国家)
“回藩主,在下只会一点日语,让你见笑了。”龚橙谦虚,又微笑说道:“至于用南蛮这个词吧,当然是入乡随俗,我们镇南王一再要求过在下,要我尊重贵国的文化习俗,所以在下就用上了这个词。不过意思也差不多,在我们大清士林之中,也基本是把黄头发蓝眼睛的叫做洋夷或者西夷。”
听龚橙对洋人语言轻蔑,目前正在主张尊王攘夷的岛津父子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对龚橙也多少有了一些好感,目前才二十三岁的岛津忠义还点了点头,说道:“难得贵使细心,说吧,你们清国镇南王派你来做什么?”
知道吴超越和萨摩藩有仇,为人狂妄却又精乖无比的龚橙说话十分小心,拱手说道:“藩主,镇南王派遣在下前来,是为了琉球国的宗藩之事,我们镇南王希望贵藩能够尊重大清与琉球国的宗藩关系,停止逼迫琉球国王断绝与我大清的宗藩朝贡,也尊重琉球国的主权,不要再逼迫琉球国向你们进贡白糖、大米、硝土和铜铁等物。”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实际上主持侵略琉球战事的岛津久光冷笑问道。
“那我们镇南王就没有办法了。”龚橙不卑不亢的答道:“他只能是以清国摄政王的名誉,替大清朝廷承担起宗主国的职责,出兵保护琉球属国。”
岛津久光脸色一变,冷笑说道:“这么说,你是代表清国来向我们萨摩藩宣战的了?如果是的话,那你们就来吧,我们萨摩藩正好要找你们镇南王清算一笔老帐。”
“且慢,国父,这句话好象不应该由你来说。”龚橙赶紧接过话头,振振有辞的说道:“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贵国萨摩藩的藩主好象不是你,这么大的事,应该由贵国的萨摩藩藩主来做决定才对。”
“我是萨摩藩的国父,有权替藩主做这个决定。”岛津久光傲然答道。
龚橙满脸惊诧的去看岛津忠义了,用十分生硬却意思明确的日语问道:“藩主,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要请贵藩的国父决定藩中大事?”
岛津忠义沉默,只是心中对生父的不满又深了一分,旁边又黑又胖的西乡隆盛看出不对,忙通过翻译说道:“清国使者,注意你的言行,这是我们藩主和我们国父的家事,与你无关。”
第一次出使日本不知道小鬼子的秉性,爱惜小命的龚橙倒也没敢过于放肆,只是赶紧拱手向岛津忠义说道:“藩主,小使唐突,无意中介入你的家事,万望藩主。但名不正言不顺,如此国家大事,还是请藩主开口,确认给在下的答复。如若不然,在下万不敢将贵藩国父的回答,当做藩主你的答复呈报我们镇南王。毕竟,你才是贵国萨摩藩的藩主,我们大清镇南王也只承认你的答复为正式答复。”
“这个清国使者,还算懂点礼貌。”忽然发现自己颇喜欢龚橙的言语之后,岛津忠义先是扭头去看父亲的表情,见岛津久光神色不善,岛津忠义也不敢违拗,只能是硬着头皮对龚橙说道:“国父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回去告诉你们镇南王,关于琉球的事,他如果敢出兵,我们萨摩藩和他奉陪到底。”
“藩主,在下斗胆,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之后再给在下答复。”龚橙再次拱手,说道:“战火一开,不但琉球生灵涂炭,战事说不定还有扩大到贵藩境内,波及贵藩的军民百姓,我们镇南王悲天悯人,实在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还望藩主你念在贵藩百姓的份上,慎重考虑此事。”
因为很清楚中国内战仍然还在打得热火朝天的关系,岛津久光再次开口,大喝说道:“用不着考虑!琉球的事,是我们和琉球国的私事,你们清国如果敢插手,萨摩藩和日本国的武士一定会把你们全部杀光,就象当年我们日本打败蒙古一样。”
龚橙根本就没搭理岛津久光,只是把目光看向岛津忠义,岛津忠义心中又觉得有些舒坦,开口说道:“没错,国父的意思,就是予的意思。吴超越鼓动南蛮抢夺我们萨摩藩的菱刈金矿,那笔帐我们还没找他算,他的军队如果敢来,我们正好找他新帐老帐一起算!”
早有准备的龚橙最不怕的就是岛津忠义提起被吴超越出卖的菱刈金矿,马上就拱手说道:“藩主,关于贵藩菱刈金矿的事,我们镇南王要在下替他解释,其实菱刈金矿的事,藩主你真不能怪罪到我们镇南王的头上,要怪的话,得怪贵藩萨摩藩的家臣,是他们的过错,这才导致了南蛮出兵抢夺菱刈金矿。”
“菱刈金矿的事,得怪我们萨摩藩的家臣?”
岛津父子都有些傻眼,那边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也面面相觑,打破脑袋也不明白龚橙的歪理。龚橙则振振有辞的说道:“不错,想必藩主你也知道,我们镇南王从来没有来过日本,也从没到过鹿儿岛和菱刈金矿,关于菱刈金矿的事,全是听一个叫做比尔的南蛮人介绍,知道了菱刈金矿的情况,这才无意中在洋人面前说漏了嘴,给贵藩带来了麻烦。”
说到这,龚橙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请藩主你想一想,如果当时你们萨摩藩的家臣得力一点,及时发现那个南蛮人偷偷勘探菱刈金矿,知道了菱刈金矿下还有大量黄金,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我们镇南王也打破脑袋都不明白,贵国与我大清当时同样是闭关锁国,怎么就让一个南蛮人大摇大摆的在鹿儿岛自由活动,甚至还让他摸清楚了菱刈金矿的情况?所以镇南王还怀疑,贵藩是不是有什么家臣收受了那个南蛮人的贿赂?故意装着没看见他,甚至还故意包庇他?”
说完了,龚橙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又道:“当然了,当时如果藩主你已经继任了萨摩藩的藩主的话,倒是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因为我们镇南王和在下都很清楚,以藩主你的才干能力,治下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的。”
还别说,岛津父子还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龚橙的歪理,那边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也是眉头紧皱,很是不明白当年的萨摩藩家臣怎么会犯下这么巨大的失误,竟然让一个洋人潜入境内摸清楚了菱刈金矿的情况。而龚橙则是见好就收,赶紧又拱手说道:“藩主,关于琉球的事,在下冒昧,还是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如果藩主一定要执意与我们镇南王武力相见,在下也不敢勉强阻拦,只请藩主赐下一道书信,让在下带回去呈交给镇南王。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小使就先行告辞,回海船上去静侯藩主佳音。”
看在龚橙的举止言语让自己十分满意的份上,岛津忠义倒也没了执意要砍掉龚橙的心思,还难得没有请示岛津久光就做了主,挥手说道:“去吧,书信改天给你。”
龚橙一听大喜,赶紧恭敬道谢,然后迫不及待返回驻扎着西方船只的港口,萨摩藩事实上的掌权人岛津久光也没有阻拦,只是轻蔑的笑道:“清国的人,还真是胆小如鼠,我们真要杀他的话,他以为逃回船上就可以安全了?他的船再快,能快得过我们蒸汽船白凤丸、天佑丸和青鹰丸?”
龚橙走后,岛津久光又象征性的征求了一下众家臣的意见,结果因为都很清楚中国内战还没结束的缘故,众家臣都不把吴超越的武力威胁当回事,几乎都主张强硬回应。仅有大久保利通比较谨慎,建议岛津父子暂时与龚橙虚与委蛇,先摸清楚吴军的海上实力再做打算,岛津久光却更加轻蔑的挥手,说道:“不必那么麻烦,先不说清国还在内战,根本腾不出手来开辟海外战场。就算他们真的来了,他们在内河里训练出来的水师,也绝不可能在海上是我们的对手。”
这个时候,傀儡藩主岛津忠义当然是没有任何资格开口参与讨论,无聊兼憋屈之下,岛津忠义也只好是拿起了吴超越送给自己的那对左轮枪把玩,由衷的赞叹了几句左轮枪的精美工艺,还无意中注意到了枪身上的汉字铭文,好奇的叫来翻译把汉字铭文翻译成了日语之后,岛津忠义又十分震惊的得知,这两支工艺精美的左轮枪竟然都是产自吴军的大冶兵工厂。
“这两把南蛮人的短铁炮,竟然都是清国人自己造的?吆西,反正那个清国使者说话挺动听,不如和他再见一见,仔细打听一下情况。”
拿定了主意,岛津忠义马上开口,先是亮出那两支左轮枪的铭文,对岛津久光说了自己对吴军大冶兵工厂的好奇,又说了自己想和龚橙再见一见打听吴军大冶兵工厂具体情况的想法,请求岛津久光允许自己再次接见龚橙。岛津久光则没做任何他想,直接就点了点头,说道:“藩主既然喜欢,这又能乘机摸清楚清**队的实力,那就请藩主自己决定吧。”
第六百五十三章 口蜜腹剑龚半伦
龚橙这次出使日本,要想完成吴超越交托给自己的任务,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取得与日本萨摩藩现任藩主岛津忠义的直接联络,争取到与他单独接触的机会,难度其实相当不小,那怕是聪明过人的龚橙其实也没把握一定能做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龚橙和隐藏幕后的吴超越都没想到的是,因为一对价值并不算高的镶金左轮枪,岛津忠义竟然会直接把这个机会送给龚橙,不但第二天派人邀请龚橙再次见面,还早早就声明说是不谈公事,只聊闲话,等于就是直接帮龚橙走过了最难的第一关,大大的让龚橙喜出望外了一把。
但也很自然的,人之常情,龚橙也有些害怕这是萨摩藩的陷阱,想把自己骗进鹿儿岛城一刀宰了,可是考虑到拥有三条蒸汽炮船的萨摩藩真的想干掉自己,自己就算立即坐船跑路也逃不掉,还算有些胆色的龚橙又强迫自己鼓起了勇气,马上就接受了岛津忠义的邀请,换了官服就随着岛津忠义派来的小姓再次进到了鹿儿岛城,在鹿儿岛城内的西丸花园中再次见到了岛津忠义。
龚橙很快就发现自己这一把赌对了,只是带着几个小姓再次接见自己的岛津忠义见面后,岛津忠义的态度不但明显友善了许多,还邀请自己品尝日本人最得意的寿司、天妇罗和生鱼片等扶桑美食,龚橙受宠若惊,忙向岛津忠义连连道谢,一个一个藩主的叫得亲热,道:“多谢藩主款待,在下实在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先生不必客气,这是应尽的待客之礼。”受过一定汉学教育的岛津忠义谦虚,又微笑说道:“按理来说,昨天就应该设宴款待先生你的,只是昨天时间仓促,又有太多家臣在场,怕人太多让先生你拘束,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藩主真是太了解在下了。”龚橙笑嘻嘻的说道:“不瞒藩主,其实在下最怕的就是和太多人一起吃饭,必须注重繁文缛节半点都不痛快,那怕是在我们清国镇南王的府上,遇上了这样的宴会在下也是能躲就躲,能跑就跑,还是和一两个知己朋友在一起把酒言欢,最好再叫上几个歌女陪酒,放浪形骸的大喝特喝,这样才最对在下的胃口。”
通译尽可能仔细的把龚橙的话翻译,岛津忠义听了大笑,道:“早知道先生这么洒脱,予就该安排几个舞妓给先生陪酒,不过没关系,还来得及。又二郎,马上派人去安排几个舞妓,给龚橙先生饮酒助兴。”
亲信矢本又二郎答应,立即去派人安排日本独有的歌舞姬,龚橙欢喜道谢,与岛津忠义一起入席,闲聊着等待舞妓过来助兴,有所目的岛津忠义则很快把话转入了话题,拿出了那对左轮枪向龚橙问起了大冶兵工厂的情况,没什么保密意识的龚橙则是有问必答,把自己知道的大冶兵工厂情况尽量告诉给了岛津忠义,又主动介绍了当初清俄联合舰队千里奔袭就是为了捣毁吴军大冶工业基地的情况经过。岛津忠义听得神往,忍不住问道:“龚橙先生,那在你看来,你们清国的大冶工厂和我们的集贤馆比起来,谁更优秀一些?”
岛津忠义所说的集贤馆,实际上就是萨摩藩的近代工业基地,位置就在鹿儿岛城城外的海边,龚橙两次进出鹿儿岛城都从旁边经过,所以听了岛津忠义的问题后,龚橙也没犹豫,马上就说道:“不瞒藩主,虽然在下没有进过集贤馆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可是在下敢保证,光以规模而言,我们大清的大冶工厂,面积至少是贵藩集贤馆的十倍以上。”
“有这么大?”岛津忠义有些吃惊。
“千真万确有这么大。”龚橙点头,又微笑说道:“不过没关系,藩主你比我们镇南王年轻五岁,五年之后,相信贵藩的集贤馆一定会在规模上超过我们的大冶工厂,因为在下看得出来,藩主你和我们镇南王一样,都是年少有为的少年英雄。”
“你们清国的镇南王,只比我大五岁?”岛津忠义这一惊非同小可。
“不错,藩主你今年贵庚二十三,我们镇南王今年才二十八。”龚橙微笑回答道。
岛津忠义张口结舌,半晌才惊讶说道:“原来你们镇南王这么年轻,我还一直以为,他今年起码已经有四五十岁了啊?”
龚橙大笑,道:“藩主误会了,我们镇南王那可能有那么大的年纪?不过和藩主你一样,我们镇南王当时知道你今年才二十三岁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年轻有为的藩主,才二十三岁就能成为日本名藩萨摩藩的藩主?还把萨摩藩治理得这么强大强盛,能够把琉球国都逼到不得不向我们大清求援的地步?镇南王他很说,藩主你一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被生父和家臣压制得有些自卑的岛津忠义听了龚橙的刻意吹捧之言后,当然更是心中欢喜,赶紧客气的谦虚了几句,同样大力夸奖吴超越的年轻有为,只比自己大五岁就能成为实际上的清国掌权人,龚橙虚与委蛇,不断用各种甜言蜜语拍岛津忠义的马屁,很快就把岛津忠义哄得全身舒坦,把自己当成了至爱亲朋看待。
这时,岛国特有的歌舞妓已经被领到了现场,丝竹声中,歌舞妓翩翩起舞,岛津忠义则和龚橙有说有笑,不断互相敬酒,感情不断加深,到了酒至沉酣时,龚橙还干脆坐到了岛津忠义的席边,打着酒嗝凑近了说道:“藩主,说起我们镇南王,其实他对你还是有一点遗憾的,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听?”
“镇南王对予有什么遗憾?”同样已经半醺的岛津忠义反问道。
“藩主,在下说了你可别生气。”龚橙先打了一针预防针,然后才酒气冲天的说道:“藩主,你年少有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管不住下面,我们镇南王即便远在大清,也听说你的家臣对你有些不敬,很多你们萨摩藩的事,都不是藩主你说了算。我们镇南王还说……,还说……。”
说到这里,龚橙故意摇头晃脑,装出已经醉得说话都不利落的地步,岛津忠义则是脸上早有些变色,问道:“龚橙先生,你们清国的镇南王,还说了什么?”
“我们镇南王说,他的臣子如果敢这样,他早就一刀把那些大胆欺主的臣子宰了。”龚橙醉醺醺的说道:“我们镇南王就不明白了,藩主你是一藩之主,怎么就对这些大胆犯上的臣子宽容到这个地步?怎么就不赐他们切腹自尽?怎么就……,怎么就……。”
醉醺醺的说到这里,龚橙干脆往地上一躺,直接就呼呼大睡了过去,岛津忠义则是脸色益发有些难看,半晌才向矢本又二郎吩咐道:“抬他下去休息,好生款待。”
龚橙装醉说出的话在岛津忠义本来就极不安分的心头扎下了根,以至于大醉不醒的龚橙被抬走后,岛津忠义也没有急着离开宴会现场,还一盅接一盅的喝上了闷酒,心头憋屈之至,暗道:“如果不是国父在,如果萨摩藩的实权在我手里,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这些混蛋,我早就让他们切腹了,还用得着让你们清国的人来说?还用得着被你们清国的人看笑话?我这个藩主,当得还真是窝囊啊!”
…………
睡到晚上才醒过来的龚橙当然忘了自己在大醉时说的话,岛津忠义也没提起这件事,还因为被龚橙的甜言蜜语哄得舒服的缘故,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无所事事的岛津忠义还又和龚橙先后见了两面,结下了看上去不错的友情。末了,在龚橙的随口请求下,岛津忠义还又和龚橙约定时间,准备一起去在萨摩藩很有名的千眼寺游玩。
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在小姓的引领下,龚橙被请到了千眼寺山下与岛津忠义见面,一起登山进了千眼寺上香,结果让岛津忠义颇为意外的是,上完了香之后,龚橙竟然又让自己的随从拿出了一面陈旧的灵牌放在了祭坛之上,再次上香祭奠,岛津忠义好奇问起灵牌来历时,龚橙则随口说道:“我爹龚自珍的灵牌,让他受受日本的香火。”
“先生真是孝子啊,来我们日本还带上了你父亲的灵牌,随时供奉。”岛津忠义甚是惊奇。
“随时供奉倒谈不上。”龚橙笑笑,说道:“不瞒藩主,在下是有时刻带着父亲灵牌的习惯,不过不是为了随时供奉,是另有其他作用。”
“还有什么其他作用?”岛津忠义好奇问道。
龚橙笑笑,说道:“藩主,你如果一定要知道的话,这事就不能让太多的其他人知道,只能是我们到一个房间里,撇开多余的外人,在下让你亲眼看一看我父亲的灵牌还有什么其他作用。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大开眼界。”
被龚橙吊起了胃口,岛津忠义还真让千眼寺的和尚准备了一间禅房,只领了亲信矢本又二郎一个人进去观看龚橙的表演,龚橙也只领了一个自己从国内带来的翻译进房。关好房门后,龚橙又取了一支竹鞭,和一本陈旧的书册,翻看着随意找出了一段念诵,然后突然一鞭敲在自己老爹龚自珍的灵牌上,呵斥道:“不学无术的老东西,几天不读你的书,果然又出错了,记好了,我是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才帮你修改不通的句子,免得你欺蒙后人!丢我们老龚家的脸!”(不夸张,龚半伦对他老爹的灵牌就是这态度。)
呵斥完了,龚橙又是重重一竹鞭敲在了自己死鬼老爹的灵牌上,然后还真的提笔涂改龚自珍留下的手稿,旁边的岛津忠义却是看得目瞪口呆,惊讶问道:“龚橙先生,你们清国人,不是最重先人灵牌吗?你怎么能对你的父亲灵牌,做这样的事?”质疑日本有没有灵牌的,去想一想靖国公厕里供的是什么。
“他做得不对,我教训他,有什么不可以?”龚橙理直气壮的反问,又说道:“藩主,你知不知道我们中国的唐朝皇帝李世民?”
“当然知道。”岛津忠义想都不想就回答,又比较客观的说道:“我们日本的很多东西,还是向你们的唐朝人学的。”
“那么藩主,你知不知道,唐朝皇帝李世民,是怎么教训他做得不对的父亲的?”龚橙终于图穷匕见。
这个问题对于外国人来说当然有一定难度,岛津忠义摇头表示不知道之后,龚橙也这才乘机把玄武门之变的前后经过仔细说了,尤其是添油加醋的描绘了李渊和李世民父子的恩怨过节,一再强调是李渊对李世民欺人太甚才把儿子逼到了那一步。岛津忠义则听得瞠目结舌,连连摇头表示匪夷所思,说道:“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李世民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藩主如果不信,可以派人找来我们中国的历史书自己看。”龚橙耸了耸肩膀,然后微笑说道:“但李世民也不算做错,如果不是他鼓起勇气对他的兄长下手,然后又关押了他的父亲,那来后来的天可汗唐太宗,名垂青史?”
龚橙含沙射影到了这地步,岛津忠义就是再憨厚或者蠢笨也难免心有所动了,龚橙察言观色,又随口说道:“所以说,在下对父亲的灵牌这么做,绝不是不孝,而是向唐太宗李世民学习,帮助死去的父亲改正错误。”
岛津忠义更加默默,半晌才说差不多了,想回去休息,深知时机还不成熟的龚橙也没急着趁热打铁,老实答应了与岛津忠义一起出了禅房,又一起下山各自告别。结果也是到了回城的路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岛津忠义才突然向自己最信任的矢本忠二郎低声吩咐道:“忠二郎,想办法弄一本关于李世民的中国史书来,我想看看。但是记住,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别让国父的人知道。”
忠心耿耿的矢本忠二郎低声应诺,结果看到自己亲信小姓的恭敬模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岛津忠义突然想起了日本最有名气的小姓森兰丸,接着又想起了森兰丸的主子织田信长。而想起了织田信长后,岛津忠义又心中猛的一动,暗道:“在我们日本,也有这样的例子,织田信长的岳父斋藤道三,就是死在他亲儿子斋藤义龙手上。还有,在我们日本的平民中,也有把老年送上山喂狼的习惯!”
想到这里,一颗种子也深深的植入了傀儡藩主岛津忠义的心中,悄悄的开始生根发芽,只是时机还不成熟,嫩芽还不敢钻出岛津忠义心中的土壤,露出苗头。
种子在岛津忠义心中逐渐萌芽的时候,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亦或者是看不惯有些獐头鼠目的龚橙成天在鹿儿岛晃悠,才到了第二天,萨摩藩的实际掌权人岛津久光就逼着岛津忠义给了龚橙一道回文,明确拒绝了吴超越要求萨摩藩停止侵略和欺压琉球的国书,并勒令龚橙在一天之内离开鹿儿岛,否则就不再保证龚橙在鹿儿岛的人身安全。
对此,压根就没指望过通过外交逼迫萨摩藩停手的龚橙倒是毫不意外,收到回文就马上着手准备回国,还算讲点义气的岛津忠义虽然因为身份问题没能到码头上给龚橙送行,却派自己的亲信矢本又二郎代表自己来到了码头送行,送给了龚橙一把武士刀做饯行礼,又让矢本又二郎给龚橙带话道:“龚橙先生,我们藩主说,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请你一定要再来萨摩藩与我们藩主见面,我们藩主还想与你一起饮酒唱歌,跳舞射猎。”
“请矢本先生回禀贵藩藩主,就说一定,一定,我一定会再来拜访藩主。”龚橙没口子的答应,又在心里补充道:“还一定会很快就会回来,带着我们讨逆军的炮船舰队和军队回来!”
人品和德行虽然有些欠佳,可龚橙还真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这不,才刚离开日本,还在回国途中,龚橙就提笔给吴超越写了一道书信,除了报告自己这次鹿儿岛的前后经过之外,又向吴超越报告了自己在鹿儿岛收集到的各种情报,警告说萨摩藩也正在向吴军的大冶基地一样,正在努力建设一套相当完整的工业体系,并且已经做到了可以自行生产包括大炮在内的许多工业产品!
所以站在国人的角度,龚橙极力建议吴超越不要只顾着考虑救援琉球,而是应该直接出兵鹿儿岛,以武力彻底捣毁萨摩藩的工业基础,以免萨摩藩将来有能力威胁到中国的东南沿海,甚至威胁到同样正在发展阶段的中国工业。
第六百五十四章 联合舰队
事实上不用其他人建议,吴超越早就考虑过围魏救赵的战术,直接出兵攻打萨摩藩的老巢鹿儿岛,既解救琉球的危急局面,又直接收拾小鬼子,削弱日本的实力,只不过吴超越对日本历史的了解十分有限,压根就不知道萨摩藩在明治维新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对萨摩藩的重视严重不足,再加上一些军事方面的顾虑,吴超越才迟迟没有下定这个决心,吴军决策层优先考虑的援救琉球策略,也是直接出兵琉球,与琉球军队联手击退日本军队的进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龚橙在回国路上写成的书信在这件事上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得知日本萨摩藩也在试图建立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穿越者吴超越在震惊之余,几乎是没做任何的考虑,马上就拿定了直接出兵鹿儿岛的主意,决心不惜任何代价彻底捣毁萨摩藩的工业基础,不给小鬼子从容维新变法的机会。
但是很可惜,吴超越是穿越者倒是知道让日本发展起工业化的危险,吴军的文武官员却不懂得这个道理,以至于包括赵烈文和阎敬铭这样的绝对心腹都提出异议,向吴超越发出警告道:“镇南王,直接出兵琉球,我们有琉球国的官员百姓帮忙,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容易解决,不存在什么地利人和的问题。但如果直接出兵鹿儿岛就情况完全不同了,除了地利尽失以外,还有可能导致日本以举国之兵反抗我们,救援萨摩藩,到时候我们孤军远征,补给困难,战事稍有不利,后果就可能不堪设想。”
知道帮凶走狗们一起反对其实都是一片好意,吴超越也只好耐下了性子来,对赵烈文和阎敬铭等人仔细介绍道:“惠甫,丹初,你们说的道理我都懂,我也承认直接出兵鹿儿岛比出兵琉球要难打和危险许多。可你们实在太不了解小日本了,不知道这些小鬼子学着洋人建立起了现代工业,对我们的威胁到底有多大。”
“日本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猴子,最擅长学习和模仿,这点你们只要多读一读史书就知道,在唐朝的时候,日本被我们的唐朝军队给打败了,结果这些小鬼子就马上向我们全面学习,把我们好的东西能学的全都学去了。明朝的时候,日本又被我们在朝鲜打败了,可小鬼子却没有向我们学,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没什么可以值得让日本鬼子学的东西,我们是靠人力物力堆出来的抗日援朝胜利,所以日本鬼子看不上我们,就没有向我们学任何东西。”
“可是在十年前,因为我的缘故,洋人联合舰队进攻鹿儿岛,日本鬼子又吃了败仗,结果日本鬼子一看洋人有那么多先进的武器,就马上又向洋人学习,比我们更早建立起了类似于大冶的萨摩藩集贤馆,不但能够自产大炮和火枪,还已经开始仿造蒸汽炮船,只不过因为人力物力和资源赶不上我们才稍微落后,但也落后得不多,我们只要放慢一点发展的步伐,就也可能被日本鬼子赶上甚至超过,到了那时候,小日本鬼子对我们的威胁会有多大,你们难道就想象不到?”
“明朝嘉靖年间,在武器装备差不多的情况下,倭寇在我们中国的东南沿海骚乱,我们花了几十年的时间都没有平定,期间耗费的钱粮军饷根本无可计数,损失的财产和百姓同样无法计算,最后还是出了戚继光这样的军事天才,才好不容易压制住倭患的势头,但仍然没有彻底根灭。”
“万历年间,日本的丰臣秀吉为了侵略我们中国,出兵攻打我们的藩属国朝鲜,万历皇帝为了保卫东北,被迫出兵救援朝鲜,为了筹集军需粮草,连他的内库银都被迫用在了朝鲜战场,前前后后耗费了几百上千万两银子,这才勉强把日本人赶回他们的本土,明朝因此元气大伤,给了八旗乘机崛起的机会。”
“那个时候,我们各方面都对日本来说是优势巨大,尚且还打出如此艰难,现在我们已经在内战中元气大伤,如果还眼睁睁的看着日本学着洋人建立起了现代工业,再一次出兵攻打朝鲜和我们的东南沿海,我们要花费多少钱粮和人力物力才能打败他们,你们敢去想象吗?”
“所以说,现在我们直接出兵日本虽然是冒险,但也是为了把握住把日本鬼子扼杀在萌芽中最好的机会,只有这个时候出兵攻打日本本土,彻底捣毁小鬼子的工业基础,我们才有从容发展工业的机会,将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才不用担心东南沿海会被倭寇袭扰,不用担心来自日本的威胁,也可以为将来节约无数的钱粮军饷,这个道理,你们明白吗?”
吴超越苦口婆心的解释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虽然还是觉得吴超越有些杞人忧天,可是考虑到明朝时为了对付日本人确实牺牲耗费太大,又看到吴超越的态度这么坚决,赵烈文和阎敬铭还是勉强接受了吴超越的意见,不再反对直接出兵日本。不过阎敬铭还是又提醒道:“镇南王,既然你觉得现在出兵日本对我们来说最有利,那我们也支持你。可是臣下必须提醒你一句,这场仗一旦开打,将来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我们很能把握,会不会导致我们和日本国全面开战,是谁都说不准的事。”
“这我当然知道,我会努力把战争规模控制在我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吴超越点头,又说道:“这样吧,在出兵日本的同时,我们再派一个使节团去和日本的德川幕府联系,明确告诉他们我们这次出兵的目标只有萨摩藩,也坚决支持德川幕府继续执掌日本大权,并愿意为德川幕府铲除日本的国内叛乱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援助,争取稳住德川幕府,尽量把战事规模控制在鹿儿岛一个地区。”
对日本的情况了解比吴超越更少,赵烈文和阎敬铭等人也只能是默默点头,任由吴超越拿定对日政策。而控制住了内部的反对声音后,吴超越又马上调兵遣将,决定安排一支由八条蒸汽炮船和四条风帆战列舰组成的海上舰队进攻日本,另外辅之以数量在五千人左右的陆上部队。舰队的司令官是吴军水师老将王孚,请英国的海军老将阿斯本担任顾问,陆师主将则是由黄远豹担任,辅之以太平军降将李秀成。
第一次出兵海外千头万绪,老练如吴超越也有些顾此失彼,还是在安排好了出征军队之后,又得到赵烈文的提醒时,吴超越才想起这件事必须得和西方列强也打一个招呼。好在目前的英国驻日全权公使就是吴超越的老朋友阿礼国,吴超越安排起来倒也方便,马上又亲自提笔给阿礼国写了一道英文书信,明确表示自己这次出兵日本是为了收拾侵犯中国藩属国琉球的萨摩藩,没有任何侵犯英国在日利益的打算,并全力保护英国在日的政治经济利益,请阿礼国理解支持,还有帮着自己劝说日本幕府不要插手吴军与萨摩藩的战事。
除此之外,吴超越又给英国、法国、美国、葡萄牙和荷兰等国的驻华公使或领事递交给了国书,同样是阐明自己出兵日本的目的和原因,承诺绝不侵犯西方列强在日本的利益,并表明态度说一旦拿下了萨摩藩,就马上全面开放萨摩藩,任由西方列强在萨摩藩经商、游历和传教,同时还明确表示将来可以接受国际共管萨摩藩。
可能是炎黄保佑,吴超越这次终于走了一次好运气,派人到汉口的英国公使馆递交了国书之后,才到了当天晚上,现任英国驻华公使普鲁斯就屁颠屁颠的找上了门来,不但明确表示全力支持吴超越出兵收拾萨摩藩,还愿意派出一两条武装商船和吴军水师组成联合舰队帮助吴超越收拾萨摩藩。
天上为什么突然掉下来这么一个大馅饼呢?吴超越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去年的九月时,四个英国人在萨摩藩的生麦村游玩,恰好碰上了萨摩藩国父岛津久光的仪仗队,因为拒绝向岛津久光的仪仗队下跪,被岛津久光的随从当场宰了三个,砍杀一个,事后英国方面要求日本幕府道歉和赔偿,结果却遭到了拒绝。英国方面大怒,想要立即出兵报复却没办法马上抽出足够的兵力,只能是暂时忍让。这会吴超越主动跳出来要收拾萨摩藩,不想耗费太多力量的英国方面当然是求之不得,所以普鲁斯才提议组成联合舰队,联起手来去找萨摩藩算帐。
当然了,普鲁斯当然也是不怀好意,调派一两艘武装商船和吴军组成联合舰队,说是联手倒不如说是想占便宜,想用吴军出钱出力当炮灰给自己国家谋求利益。而吴超越虽然很清楚这一点,可是能够把当今的世界霸主拉下水,警告法美荷兰葡萄牙这些国家少管闲事,同时还可以在航线实战和应付方面给自军提供直接帮助,这样的好事对吴超越来说当然也是求之不得,所以吴超越马上就一口答应,当场与普鲁斯缔结了共同出兵讨伐萨摩藩的盟约,狼狈为奸和白皮猪联起手来欺负日本猴子。
于是乎,很快的,吴军的远征舰队很快就在上海逐渐组建成形,然而在出发之前,吴超越却又遇到了一个小小意外受命辅佐黄远豹担任陆战主力的李秀成写来书信,请求吴超越稍微扩大一下出征规模,让新投降吴军的太平军降将陈玉成率领一个营的太平军新降兵加入远征行列,帮着吴军对付日本军队。
“李秀成这是想干什么?”阎敬铭提出质疑,说道:“我们出征日本的五千军队,长毛降兵本来就占到了六成左右,他还想再调一个营的新降兵去打日本,还点名要在长毛中出了名顽固的陈玉成为将,他是想干什么?”
“慰亭,小心点。”赵烈文也说道:“李秀成非池中之物,为人又胸怀大志,让他在海外扎下了根,只怕将来对我们的威胁,比日本人的威胁还大。”
同为鼠肚鸡肠的宵小之辈,吴超越当然也十分担心李秀成的此举用意,然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逐之后,吴超越却拍板说道:“答应李秀成,他这次是去海外作战,没有水师给他帮忙,就用不着担心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镇南王,那如果李秀成选择了带着军队向日本人投降怎么办?”阎敬铭提醒道。
“他为什么要向日本人投降?日本人给他什么好处?”吴超越反问道:“借日本的兵给太平天国报仇,日本会那么痛快的答应?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投降了日本人,想带着日本军队来找我们报仇,只要我们的水师干掉了日本人的海上力量,他拿什么过海登陆?还有,之前他已经投降过一次我们了,这次又想投降日本人,那些太平军的降兵还会乖乖的跟着他走?”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因为李秀成倒戈,我们这次远征失败了,那又有多少关系?”吴超越又说道:“五千多军队,其中大部分还是新降兵,这样的仗我们输不起?输了又能伤到我们什么?”
见吴超越态度坚决,赵烈文和阎敬铭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马上就提笔拟文,答应了李秀成的提出请求,让前不久才被迫向吴军冯三保兵团投降的陈玉成带领一个营去上海与吴军远征军会合听令,同时又稍微调整了一下出征船只的规模,好在增加一个营五百人的兵力对后勤来说负担不大,所以李秀成这个要求倒也没让吴军后方太过为难。
事实证明吴超越这把又赌对了,收到了吴超越的答复之后,李秀成先是松了口气,然后马上提笔给吴超越又写了一道请罪书信,坦然承认自己此举是害怕吴超越把自己和太平军降兵当做炮灰使用,借以试探吴超越对待太平军降卒的态度。同时李秀成又特别解释了自己点名要调陈玉成去日本的原因,说是自己很清楚陈玉成对太平天国和洪秀全的态度,担心被迫投降的陈玉成怀有异心,所以想把陈玉成带到日本去预防万一,既给陈玉成证明降意真假的机会,又方便在发现陈玉成藏有异心时解决这个隐患。
李秀成的主动坦白换来了吴超越的一声长叹,拿着李秀成的书信,吴超越叹道:“忠王,其实你这道书信,我也不是和不敢完全相信全是你的心里话,不过没关系,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将来的路怎么走,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就这样,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祺祥三年农历六月初六这天,由八条蒸汽炮船、四条风帆战列舰和百余条大小海船组成的吴军远征舰队,在两条英国武装商船的引领配合之下,终于还是从上海启航出发,以保护藩属国琉球王国的名誉,还有帮助英国人讨还生麦事件公道的借口,气势汹汹杀向日本的九州岛,去找日本目前唯一具备工业基础的萨摩藩算帐。
因为身在湖北的缘故,吴超越当然没能亲自到上海去给吴军远征舰队送行,不过在吴军远征舰队启航出发的同一时间,吴超越却登上了湖北省城北门的武胜门城头,向着上海的方向遥遥一拜,抱拳大声说道:“拜托了!别让我失望!别让我们的国人失望!”
第六百五十五章 赴日首战
因为上海和日本有着不少通商往来的缘故,再加上海航技术突飞猛进,来往于中国与日本之间已经不再那么危险和耗时漫长,所以实际上吴军远征舰队还在集结期间,被吴军盯上的日本萨摩藩就已经知道吴超越要派军队来收拾自己了,也马上开始了积极备战,准备在时隔近六百年之后,再次迎击来自中国方面的海上进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狂妄与自卑并存历来就是日本的病态民族性格,初始时,因为不知道吴军的东征规模,又相当鄙夷在两次鸦片战争中被英法舰队揍得满地找牙的满清军队,萨摩藩的实际掌权人岛津久光不但没有半点的恐惧慌张,相反还喊出了全灭吴军的嚣张口号,统帅萨摩藩舰队的岛津久光同族兄弟岛津久敬更是狂妄宣称不会给吴军任何踏上鹿儿岛陆地的机会,在海上就要把吴军杀光宰绝,决策层和水师方面全然都是不把吴军远征舰队放在眼里。
(ps:岛津久光和岛津久敬是否同辈兄弟,这点无法肯定,因为岛津家族是侄子迎娶亲姑姑生儿子、叔伯辈和侄女结婚的强悍存在,族内辈分乱得天昏地暗,笔者实在无法详细考证。如有差错,万望理解。)
再接着,当得知吴超越这次一口气派来了八条蒸汽炮船和四条风帆战列舰后,又听到了英国方面也出兵给吴军帮忙的消息,目前只有三条蒸汽炮船可用的萨摩藩上下当然是大吃一惊,岛津久光几乎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派人向日本幕府和相邻的藩主求援,请求德川幕府和其他藩主看在都是日本鬼子的份上出兵相助,帮着萨摩藩抵御吴军的进攻。同时联络与日本素来友好的荷兰公使,请求荷兰公使出面调停与英国的冲突。
又接着,当荷兰派驻上海的领事送来绝密情报,报告了吴军远征舰队只有五千多陆师协助水师作战的实情后,之前还愁容满面的萨摩藩决策层马上又是一片欢腾,争先恐后的叫嚣说就算让吴军上了岸也没关系,拥有近两万军队萨摩藩绝对有把握在陆地上全歼吴军陆师,水陆夹击大败吴军舰队,也绝对不会是什么难事。
甚至就连对吴军印象不错的傀儡藩主岛津忠义,也在会议上发言说道:“必须得给清国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冒犯我们大日本国的下场,这一场仗,我们必须取胜,还一定要赢得漂亮!让清国人再过六百年,也不敢再冒犯我们大日本国!”
不过形势也的确对萨摩藩相当有利,主场作战既既对地理熟悉,又不必担心后勤问题,陆上军队又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可谓天时地利都在手中。同时让萨摩藩更加欢喜的是,收到了他们求援信后,陆上兵力更加强大的日本强硬派长州藩连任何要求都没提,马上就答应了出兵增援;现在的日本天皇孝明天皇则因为需要争取地方藩主支持的缘故,亲自出面向德川幕府施压,要求拥有五条蒸汽炮船和五条蒸汽运输船的德川幕府出兵增援萨摩藩,日渐势微的德川幕府为了安抚越来越不听话的地方强藩,也只好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出兵虽然只是口头答应还没有动作,却也等于是给萨摩藩打了一针强心剂。
综合了各种有利优势,萨摩藩迎战吴军远征舰队的策略很快出炉,因为援军抵达的日期暂时无法确定的缘故,萨摩藩决定在海上采取守势,把舰队撤回鹿儿岛湾浅水处,借助岸炮掩护抵御吴军舰队的进攻,同时主动让出部分滩头阵地,引诱吴军陆师登岸作战,然后再凭借优势陆地全歼吴军登陆军队。上上下下摩拳擦掌,大声怪叫着只是期盼吴军赶紧到来。
吴军远征舰队没有让萨摩藩失望,在两条熟悉海上航线的英国武装商船引领下,吴军重将王孚所率领远征只用了十二天时间,就顺利抵达了鹿儿岛湾附近,在鹿儿岛城下町以南约十五里处的谷山乡近海下锚,一边做最后的战前准备,一边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小船探察日军的岸防情况,同时积极联络菱刈金矿的西方人,通过他们了解萨摩藩的防御部署。
第一次出海作战,以前全是在内河内湖炼级刷经验的王孚当然感到压力巨大,还好,吴超越用重金聘请来的英国退役海军上校阿思本在这方面经验十分丰富,才刚汇总了吴军将士辛苦收集到的敌人军情报告,阿思本就一眼看出了日军的战术目的,直接向自己的学生王孚说道:“王,这是日本人的陷阱,他们想把我们的舰队引诱到近海作战,用他们的岸炮配合战舰作战,打击我们的舰队。另外从他们的陆防布置来看,他们还有想要引诱我们发起登陆战的企图。”
对着英国人帮助测绘的鹿儿岛海防图研究了许久,对水战颇为了解的王孚认可了阿思本的分析,又向担任吴军海军学校校长的阿斯本问道:“校长,那我们这一仗最好应该怎么打?”
“拉开距离,慢慢的打。”阿斯本也的确有些水平,指出道:“从美国人提供给的情报来看,日本人的岸防炮都是荷兰式加农炮,射程只有我们后装膛线炮的射程一半,所以我们只要拉开距离,用后装膛线炮先打掉日本人的三条蒸汽炮船和岸防炮台,然后再用炮船掩护陆师登陆,就可以轻松拿下处于我们舰队射程范围内的鹿儿岛城下町,然后再想办法拿下鹿儿岛城。”
王孚努力思索,半晌才问道:“校长,那日本人的三条蒸汽炮船如果突然冲出来作战怎么办?我们的后装膛线炮都是舷炮,让后装膛线炮担任作战主力,就只能是用船舷对敌。日本人的三条蒸汽炮船如果突然冲出来,用他们大口径的船首炮轰击我们的船舷,我们的舰队如果掉头速度过慢,就很容易吃亏啊?”
“王,你真是我最出色的学生,考虑得很仔细,不错,这的确是我们战术的危险之处。”阿斯本微笑点头,又说道:“对于这点,我们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危险,一是安排专门的蒸汽炮船监视日本人的蒸汽船,看到他们出航就立即迎上去作战。二是和日本人比拼技术和经验,发现日本人的蒸汽炮船有出航迹象,就迅速掉头迎战。”
阿斯本的两个办法都可行,然而仔细考虑之后,王孚却又摇了摇头,说道:“校长原谅,学生觉得这两个办法都有些冒险,安排专门的蒸汽炮船对付日本人的炮船,除了会削弱我们的舷炮火力之外,还不敢保证一定能拦得住日本人的炮船,到时候如果日本人的炮船集中火力对付我们笨重巨大的风帆战列舰,我们就有可能会吃大亏。”
“至于和日本比拼技术和经验……。”说到这,王孚顿了一顿,苦笑说道:“说实话,学生真不敢冒这个险,我的士兵以前都是在内河内湖作战,接受海上训练的时间不长,在水文情况完全陌生的地方和当地敌人比拼技术经验,学生真没这个把握。”
“那你打算怎么办?”阿斯本耸了耸肩。
“保险点,用蛙人战术,先干掉停泊在浅水里的日本炮船,让他们的炮船失去蒸汽动力或者坐沉,然后再发起进攻。”王孚答道。
“王,你不但是我最出色的学生,还是我最卑鄙的学生。”阿斯本笑道:“无论船只数量,还是吨位、火力和装备,你的舰队都占着绝对优势,竟然还要用这么卑鄙的战术偷袭日本人,你就不怕将来被人讥笑为胆小鬼?”
“只要能让我的将士和舰队少冒险少死人,被人骂胆小鬼,我认了。”王孚厚颜无耻的回答道。
“那就这么办吧。”阿斯本更加厚颜无耻的说道:“动作快些,我们的后勤补给困难,要尽快拿下鹿儿岛的城下町补给粮食。还有,记得弄两个日本女人来陪我喝酒。”
就这样,在舰队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已经被吴超越彻底带坏了的吴军水师仍然还是阴招先行,当天晚上就派出了几条小船运载经过严格训练的蛙人去偷袭日军的蒸汽炮船。结果在从没遇到过的这种卑鄙战术的情况下,停泊在近海处的三条日本蒸汽炮船顿时吃了大亏,天佑丸的两侧明轮都被炸毁,彻底失去蒸汽动力;倒霉的青鹰丸因为被吴军安放了太多的达纳炸药,连锅炉都被直接炸毁,船身严重进水,坐沉在浅水处;只有旗舰白凤丸情况好一些,一侧明轮被炸毁,另一侧明轮被炸伤,同样是基本失去了蒸汽动力,虽然还能出海作战,机动速度却已经大减。
情况报告到了鹿儿岛城内,岛津父子和西乡隆盛等人当然是勃然大怒,八格牙路的骂声在鹿儿岛城本丸内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然而让萨摩藩主臣意想不到的是,还没等天色大亮到现场去查看情况,天色才刚微明时,海上就送来急报,说是吴军八条蒸汽炮船和四条风帆战列舰已经一起起锚,正在向着鹿儿岛湾驶来,岛津久光不敢怠慢,赶紧领上众家臣到前线去指挥迎战,岛津忠义则登上天守阁,用望远镜眺望鹿儿岛湾战况。
准备充足的吴军舰队来得很快,出发后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带着四条笨重的风帆战列舰和十余条武装海船逼近了鹿儿岛湾,结果让颇为熟悉蒸汽战船的岛津久光和西乡隆盛等人晒笑的是,才刚进入距离日军炮台大约三里处,吴军的八条蒸汽炮船就已经停止了前进,然后还一起掉过了头,用船舷对准了海岸,风帆战列舰和武装海船则全部停泊在距离炮台的五里之外,没有再向前一步。
见此情景,统帅萨摩藩水师的岛津久敬当然是放声大笑,疯狂嘲笑吴军蒸汽船队的胆小如鼠,还没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就采取了守势,彻底一扫蒸汽力量被吴军偷袭重创的晦气。而更让岛津久敬狂笑的还在后面,吴军的蒸汽炮船排列后阵形后,旗舰曾国藩号的令旗挥动间,竟然只有两条吴军的武装海船直行向前,进入到了距离岸边两里范围之内,用船上火炮轰击日军的岸上炮台。
“八格牙路!卑鄙的清国人,他们难道是想试探我们的炮台火力布置?”
与狂妄无知的岛津久敬相反,老奸巨滑的岛津久光却是一眼看出了情况不对,无比怀疑吴军是想引诱自己的炮台开火,摸清楚自军的岸炮火力布置。结果旁边的西乡隆盛也马上建议道:“国父,应该让一部分的炮台开火还击,看看清国人是什么反应。”
岛津久光点头,当即派人给前线炮台令,让二十门岸炮开火还击,借以试探吴军舰队反应,结果也不出日军所料,当他们的炮台开火还击后,吴军的八条蒸汽炮船之上,果然接连飞出了一些尾部带着浓烟的康格里夫火箭!呼啸旋转着射向日军炮台,还不断在天空爆炸,或者是落地爆炸,升腾起黑火药特有的青白浓烟。
“康格里夫火箭?!”岛津久光一口叫出吴军火箭的正确名字,又忍不住笑道:“卑鄙的清国人,你们以为用康格里夫火箭,就能打得下我们的炮台了吗?看你们的火箭有多少支,能用多久。”
没错,虽然吴军的康格里夫火箭是准确度已经大为提升的改进型,然而要想在一千五百米之外准确命中日军的炮台,却仍然是一件难度极高的是,再加上日军炮台修筑得相当坚固,又有胸墙保护炮手,所以吴军接连射出的数十枚康格里夫火箭只是看上去声势浩大,事实上对日军炮台的威胁却微小到几乎可以不计的地步,几十枚火箭轰击下来,仅仅只是炸死了两名日军炮手,打伤了三个敌人,杀敌效率微小得近乎可怜。
与此同时,剩下的几条吴军武装海船也有了动作,借着夏秋之际相对有利的风向,迅速推进到了日军的炮台两里之内,一边艰难躲避日军炮火,一边尽可能的用大口径船首炮轰击日军炮台。岸上海上炮声震天,隆隆不绝,来回穿梭的实心炮弹不断砸向日军炮台和吴军船队,溅起冲天水花,也砸出无数碎石木屑,日军的炮台中弹受损,吴军的船只也不时被岸炮击中负伤。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期间,拥有着八十门岸防炮的日军方面才又投入了二十门火炮加入战斗,仍然没有暴露所有炮位所在。
“狗娘养的,果然够狡猾!”
默默清点着日军的炮位火力点,王孚先是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果断命令后面的两条风帆战列舰上前,直接用风帆战列舰引诱日军炮位。结果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点后,岛津久光也果然上当,立即派人给炮台传令道:“所有火炮准备,清国人的风帆战舰进入射程之后立即瞄准,看到信号一起开火!不管清国人是想玩什么花样,先给我干掉他们的一两条风帆战列舰!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两条从沙俄军队手缴获来的三级风帆战列舰缓缓驶入了日军的炮台射程之内,还没等吴军水手掉转船头,用装备着三十多门火炮的船舷对敌,岛津久光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发出了开炮命令,信号发出间,日军剩下的四十门岸防加农炮终于一起开火,把沉重的实心炮弹轰向吴军战舰,并且靠着蓄势已久的优势和炮手的训练有素,仅第一轮齐射就有超过十发炮弹准确命中吴军的风帆战列舰,给吴军的风帆战列舰造成了巨大损伤。
除了邪门的中途岛战役,鬼子在打仗时一向运气都不错,第一轮齐射中,一发炮弹竟然奇迹般的准确命中了吴军风帆战列舰睿智号的船长室,当场打死了吴军睿智号的船长,吴军将士喧哗震惊,日军炮台上却是欢声震天,不少炮手直接喊出了天皇板载的欢呼声,装药填弹间动作更快更迅速,以超过平时训练的速度把炮弹一发接一发的轰向吴军风帆战列舰。
到此为止而已,终于等到了日军的火力全开,迅速摸清楚了日军的火力布置之后,吴军远征舰队的总司令王孚也终于开了口,平静说道:“开炮,给我干掉倭寇的炮台。”
旗号打出,蓄势更久的吴军蒸汽船队再不保留,立即装弹点火,用领先日军火炮一个代差的后装膛线炮开火射击,将一发发苦味酸炮弹轰向日军炮台…………
第六百五十六章 维新之殇
时间稍微回转,回到吴军的两条风帆战列舰扬帆,即将加入鹿儿岛炮战的那一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看到吴军出动在炮战中威力巨大的风帆战列舰,又发现吴军水师连犯海战大忌一再分兵打出了添油战术,对海战十分精通的岛津久光立即拿定主意,大喝道:“所有火炮准备,清国人的风帆战舰进入射程之后立即瞄准,看到信号一起开火!不管清国人是想玩什么花样,先给我干掉他们的一两条风帆战列舰!”
“大炮准备!所有大炮准备!瞄准清国人的大船,看到信号,马上开炮!所有火炮准备!”
命令一层接一层的下达到了前线,也迅速传递到了日军大门口炮台上,听到命令,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日本童子兵不但没有慌张,相反还兴奋的喊叫了起来,“终于轮到我们了!迟钝的大山,能不能建立功业,就看你的了!瞄准了清国的炮船打,我保证你打完一炮,马上就能给你送来一颗炮弹!”
与这个搬运炮弹的童子兵搭档的日军炮手,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模样有些憨厚,小心观察着吴军风帆战列舰的航行速度和航道不说话,没有搭理这个兴奋过头的童子兵。另一个帮助弹药的日军士兵、年龄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兵则大声呵斥,“小家伙,冷静点,别干扰大山!打海上移动靶,对敌人的航速航道观察很重要,别让他分神!再有,注意你的脚下,快绊到水桶了!”
童子兵顽皮的吐了吐舌头,赶紧退后几步离开用来熄灭炮筒内残余火星的水桶,然后才向那少年兵抱怨道:“东乡,别老是叫我小家伙好不好?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你本来就是小家伙。”少年兵冷酷的回答,握着自己的随身腰牌说道:“想要我叫你的名字可以,这场仗只要你别拖我们的后腿,我以后就只叫你名字,不再叫你小家伙。”
“你才别拖大山的后腿!”童子兵不服气的反驳道:“在训练的时候,我搬炮弹的速度比你更快,大山还夸奖了我。”
“那是因为你只会出傻力气,不会装火药,所以大山才鼓励你多搬炮弹。”
少年兵更加冷酷的回答让童子兵十分愤怒,童子兵大声争辩的时候,和他们搭档的青年炮后开了口,“都别吵,给我安静。”
童子兵无奈的闭上了嘴巴,青年炮手则继续仔细观察吴军风帆战列舰的航行情况,不时举起右手拇指,闭上一只眼睛用三角定位法测量与吴军战舰的距离,估算吴军风帆战列舰的航行速度,又十分细致的观察旗帜飘扬的风向,与他搭档的少年兵则用一只手小心摩擦自己的腰牌,口中轻轻的念念有词,这个位置也终于的暂时安静了下来。
终于,吴军的风帆战列舰还是开进到了日军炮台的射程范围之内,顶着风浪艰难的掉转巨大船身,用密布船舷的炮口对敌。而借着这个机会,青年炮手先是迅速验算了与吴军风帆战列舰的距离,调整好了炮口和射角,然后才自信的说道:“我敢拿一个月的俸禄打赌,我的第一炮,一定能打中清国人的炮船!”
童子兵和少年兵一起点头,全都对青年炮手的自信承诺充满了信心,眼睛却一起紧紧盯着侧后方的日军指挥所,而当看到显眼的令旗终于挥动时,童子兵和少年兵又一起大喊道:“大山,开炮!”
青年炮手亲手用火把点燃了引线,领着自己的几个助手一起后退躲避火炮后坐力,引线丝丝欢叫着钻入炮身,紧接着,仿佛是一声巨雷突然炸响,火炮颤动间,实心炮弹脱膛而出,沿着加农炮特有的低平弹道轰向吴军战舰。这一刻,青年炮手憨厚的脸庞也突然变得严肃无比,少年兵握紧了自己的腰牌,童子兵则紧张得双手握拳,掌心出汗!
“板载(万岁)!板载!”
青年炮手、少年兵和童子兵突然一起欢呼了起来,原来他们清楚看到,青年炮手轰出的炮弹,竟然正好轰中了一条吴军风帆战列舰的船楼,把防御力脆弱的船楼轰得是木屑横飞,楼身碎裂,转眼间就露出了一个大洞。结果看到这点,炮台上其他几门火炮的炮手也向青年炮手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迟钝的大山,干得漂亮,神炮手!”
日军方面不止是青年炮手一个人,其他的很多日军炮手也干得很漂亮,因为这片海域恰好是日军长期实战训练的地方,熟悉风向水流的日军火炮命中率出奇的高,四十门新加入战斗的火炮和十几门在同一时段开炮射击的日军火炮联手轰击下来,竟然有十发左右的炮弹准确命中了吴军的风帆战列舰,给吴军战舰造成了巨大损失和死伤,所以不止是大门口这一处炮台上欢声如雷,其他的日军炮台上也是欢声震天,板载的口号声响彻云霄,几乎能与炮声媲美。
日军并没有因此而满足,还没等欢呼声停歇,童子兵就已经和许多的日军炮兵一样,抬起了沉重的炮弹准备装填,有人拿起包着棉布的捅竿蘸水熄灭了炮筒内的余火后,少年兵马上又抬起火药往炮筒内倾倒填实,童子兵装入炮弹,青年炮手则亲手装上引线,瞄准自己之前命中的吴军战列舰再度开炮,并奇迹般的再一次击中了那条吴军战列舰的船舷,童子兵也再一次欢呼起来,“大山,打得好!”
“少废话,快搬炮弹!”
青年炮手大声呵斥,憨厚的脸庞上却带着开心的笑容,然而就在这时候,少年兵却突然大吼道:“大山,快看,清国人的蒸汽炮船有动作!”
青年炮手闻声扭头,结果还没等他看清楚远处情况,三里外的吴军蒸汽船队已然接连喷出白色浓烟,然后火炮轰鸣声也随之传来,青年炮手顿时大吃一惊,惊叫道:“那么远就开炮?清国人的大炮能打这么远?”
“咻!”
呼啸落下的炮弹告诉了青年炮手一个残酷的事实吴军蒸汽炮船的舷炮确实能打这么远!而且青年炮手还亲眼看到,一发吴军的炮弹命中他所在炮台的另一侧后,在落地时突然炸开,接着又喷发出了大片火焰,瞬时吞没了几个正好就在旁边的日军炮手,青年炮手也顿时绝望的喊叫了起来,“开花炮弹!南蛮人传说中的开花炮弹!”
不止是普通的黑火药开花炮弹,青年炮手又目瞪口呆的看到,两个全身着火的日军炮手冲出火海后,惨叫着在地上翻滚扑打,他们的同伴也及时提水灭火,可是那两个日军炮手的火焰却是越烧越旺,不管如何水浇土掩都不会熄灭,两个身上着火的士兵惨叫哭喊益发凄厉,可烈火仍然还是在他们身上熊熊燃烧,烧得他们全身冒油四肢蜷缩都不肯熄灭,空气中还充满了人肉烧焦的特有臭味,以及一种古怪的刺鼻气味。
“救命!救命!救救我!”
凄厉的呼救声先后从邻近的天保山和天波户炮台山传来,青年炮手如梦初醒的扭头看去时,又张口结舌的看到,天保山和天波户等日军炮台上都已经是火势熊熊,燃起了冲天大火,而在大海对面的樱岛炮台上,更是响起了日军火炮殉爆的猛烈爆炸声。
“大山!”
少年兵突然带着一阵风扑上来,把青年炮手紧紧按在了地上,再紧接着,青年炮手又听到自己的身体上空划过炮弹破空声,炮弹砸在炮台后方落地的爆炸声,青年炮手躺在地上艰难的扭头看去时,却见后方同样已经是一片火海,惊叫声和惨叫声四起。青年炮手也顿时绝望的喊叫了起来,“怎么可能?清国人的大炮,怎么能打这么快?打这么准?”
惨叫无用,已经成功的摸清楚了日军的火力布置后,八条吴军蒸汽炮船已经不再做任何的保留,对着日军的火炮所在只是接连开炮,将一发发威力巨大的苦味酸炮弹准确轰向敌人,而因为是打固定靶的缘故,又不象萨英战争中的英国舰队一样倒霉遇上了暴风雨,吴军的炮弹命中效率还相当之高,不到二十分钟时间的轰击下来,吴军就击中了日军炮台超过三十次,造成了三门日军火炮殉爆,炸死烧死日军炮手超过五十人,几乎是瞬间超过萨英战争中的英国舰队战绩,直把日军的几座炮台轰得是处处火起,到处都是浓烟弥漫,地动山摇有如末日来临。
打懵了!日军上下结结实实的被打懵了!在从没有见过的猛烈火力面前,日军从统帅到前线指挥官再到中层将领都是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基层将士各是晕头转向,有的人大呼小叫四处奔跑避炮,有的人躲在胸墙后瑟瑟发抖,有的人慌忙救火,徒劳的想要扑灭炮台上的苦味酸火焰,也有人因为恐惧过甚直接逃下炮台,只有不多的一些炮手还在卖力装弹填药,继续开炮轰击,妄图以武力扭转这一被动局面。
青年炮手是开炮还击的其中之一,度过了最初的震惊、恐惧和慌乱后,在还没有收到撤退或者停止开炮命令的情况下,被同伴称为迟钝大山的青年炮手忠于职守,仍然还在努力的开炮还击,拼命轰击射程范围内的吴军风帆战船,他的助手少年兵、童子兵也和他一样忠心耿耿,虽然心中又慌又乱,可还是在卖力的搬运炮弹,帮着青年炮手装填炮弹轰击吴军。
但是很可惜,他们的忠诚与卖力只是为自己招来了滔天大祸,发现这个位置的日军火炮还在持续开炮后,先后有两条吴军蒸汽炮船的舷炮掉转炮口,集中火力覆盖青年炮手所在大门口炮台,苦味酸炮弹接二连三的落下间,不但青年炮手的其他同伴死伤惨重,不到十二岁的同伴童子兵也被一块弹片削去右手手臂,弹片余势不消,继而又扎进了童子兵的侧胸,童子兵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直接就摔在了血泊中。
“权兵卫!权兵卫!你撑住,撑住!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少年兵象疯了一样的扑到了童子兵身上,把他扶起查看伤势,可少年兵又立即绝望的看到,弹片已经深深插入了童子兵的侧胸,直入肺部,鲜血象泉水一样,不断从伤口和童子兵的嘴里喷出,彻底染红了童子兵的上半身。
童子兵还没有完全的断气,还艰难的试图抬起左手,似乎想要抚摸少年兵的脸庞,可是手才刚抬到一半就颓然落下,同时童子兵的脑袋一歪,圆睁着眼睛,永远的停止了呼吸,少年兵也绝望的哭喊出了声音,“权兵卫!山本权兵卫!我的兄弟啊!”
“东乡,没时间管权兵卫了!快来给我帮忙!”
正在努力熄灭炮管火星的青年炮手大吼,少年兵一看情况紧急,也只好大哭着放下自己的同伴,冲上去端起火药帮那青年炮手装药,旁边有人大吼,“大山岩!快跑!清国的大炮盯上我们大门口的炮台了,别管大炮,快跑!”
看了一眼喊话的人,发现不是自己的上司,青年炮手也没有理睬,只是飞快去装引线,少年兵则奋力举起炮弹装入炮口,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发吴军的苦味酸炮弹却呼啸飞来,要死不死正好打在那青年炮手脚下炸开,青年炮手当场粉身碎骨不说,刚装好火药的大炮也随之殉爆,巨大的气浪直接把少年兵掀上半空,重重的摔下炮台。
扑通一声,少年兵的身体摔在沙地上,垂死挣扎间,少年兵又试图去摸自己身上的腰牌,可是手指才刚碰到那面沾血的腰牌,少年兵就永远的停止了动弹,而那面沾血的腰牌上,则铭刻着七个工整端正的汉字一生俯首王阳明!
呼啸的炮弹仍然还在不断砸向日军炮台,在日军炮台上不断溅起巨大火花,无数即将在明治维新后名扬日本甚至震惊全世界的萨摩藩将士如同身处铁火地狱,不断被炸死烧伤,伤死炸伤,稀里糊涂的葬身在历史上本不应该出现在日本本土上的猛烈炮火下,无数能够帮助日本走向崛起之路的维新人才也在起点处倒下,还没能来得及做恶就丧命在吴军魔爪掌中,数以百计的日军未来栋梁之才就此夭折,再也无法去实现他们将来梦寐以求的所谓大东亚共荣。炮声隆隆,爆炸声此起彼伏,如同奏响日本的维新丧曲。
绝望的岛津久光终于想起下令放弃炮台,然而日军的炮台全部放弃了反击之后,吴军却仍然没有停止炮击的意思,舰队前移后,吴军的炮船又开始对着萨摩藩的集贤馆工厂区狂轰乱炸,各式各样的大小炮弹接连轰鸣落地间,都已经能生产蒸汽机的萨摩藩工业区迅速化为了一片火海,无数辛苦培养出来的日本产业工人惨死在吴军的残忍炮击之下,萨摩藩的铁厂、铸造厂、造船厂和工业研究所也先后被烈火吞噬,逐渐化为乌有。
事还没完,通过三角定位法发现萨摩藩的主城鹿儿岛城也在自军炮火覆盖范围之内后,吴军舰队又分出炮火,开始对着鹿儿岛城狂轰乱炸,鹿儿岛城内和城下町迅速出现火头,城内城外的日本人鸡飞狗跳,号哭惨叫着四处奔逃,萨摩藩的傀儡藩主岛津忠义也被矢本又二郎等亲信强行拽下了天守阁,按照岛津久光的要求下狼狈逃向远处的千眼寺。然而直到这一刻,岛津忠义都还不敢自己在天守阁上看到的都是真的,一直都在喃喃说道:“怎么可能?清国人怎么能这么强大?怎么可能?清国的镇南王怎么能这么强大?”
第六百五十七章 求和条件
因为需要夺取鹿儿岛城立足,彻底摧毁了日军在鹿儿岛湾的岸防力量之后,还没等结束对鹿儿岛城下町的炮击,吴军舰队司令王孚就已经派人联系统率吴军陆师的黄远豹,让黄远豹着手准备实施抢滩登陆战,以便夺取相对来说还算富庶繁华的鹿儿岛城下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黄远豹欢天喜地的接过了命令,早早就安排好了抢滩登陆的突击队,也早早就对担任突击队长的心腹爱将刘建朝咬牙切齿的说道:“告诉你的手下,这一仗打漂亮了,军功赏赐什么都好说,如果打得难看,害得老子在水师面前丢了脸,攻城的时候,全部给我去打蚁附!”
黄远豹的威胁收到了令他满意的效果,刘建朝把他的要求转达下去后,由三百名精锐老兵组成的吴军突击队顿时哇哇乱叫成了一片,争先恐后的发誓说如果冲不上沙滩抢占不了登陆阵地,就绝不会活着回来!
但是很可惜,日军没给吴军的陆师突击队大显身手的机会,因为吴军舰队的火力实在太过猛烈的缘故,还算有点头脑的岛津久光果断命令统率日军陆师的家臣大久保利通放弃了滩头阵地,把军队撤回到了吴军舰队射程之外立阵拦截,导致吴军突击队不费一枪一弹就顺利冲上沙滩,夺取了滩头阵地。接下来又因为需要掩护后军大队登陆的缘故,吴军突击队仍然没能乘势向日军阵地发起进攻,只能是无比窝火的停住脚步,掩护后面的大队登陆,白白辛苦了战前动员。
再接着,还是在吴军陆师分兵上前夺占鹿儿岛城的城下町时,吴军步兵才和日军有了零星交火,但是很可惜,因为害怕吴军舰队的强大炮火,日军还是不敢出动大队来和吴军陆师交战,仅仅只有守卫城下町的少部分日军和吴军在巷战里交上了火,还很快就主动撤出了城下町战场撤往千眼寺方向,吴军陆师继续顺利夺占城下町,死活没能打上一场象样的仗,既没能展现自军实力,也没能乘机摸清楚萨摩藩的陆师情况。
不过也没关系,主力已经登上了陆地,想和日本陆师干仗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同时几个自称是汉学大师和汉学弟子的日本人也主动跑来告密,说是岛津久光等人之前因为轻敌的缘故,并没有提前转移鹿儿岛城里的粮食物资,萨摩藩的相当一部分存粮仍然还在鹿儿岛城中等着吴军去抢,吴军接下来的战术选择余地很大。所以王孚也没着急发起陆上决战,安抚了黄远豹一番,就决定在天保山一带建立陆上营地,舰队也暂时锚泊在天保山附近的海面上,准备先站稳脚步,然后再考虑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可能是萨摩藩故意想要恶心着急建功立业的吴军猛将黄远豹,才刚到了傍晚时分,岛津久光竟然就派来了一个会说汉语的家臣西乡从道,还有一个会说英语的家臣福泽谕吉,以使者的名誉请求拜见吴军远征舰队司令王孚和英国随军参赞布卢尼,还直接表明来意说是来求和的。结果黄远豹一听就气冲斗牛,当着萨摩藩使者就咆哮道:“什么?求和?才刚打了一仗就求和,你们日本人脸皮是怎么长的?打输了就马上跪的事,也亏你们干得出来!”
“将军先生请原谅,也请理解我们国父的一片苦衷。”西乡从道点头哈腰,用勉强还算熟练的中文说道:“今天这一场仗,起因确实是因为我们萨摩藩唐突冒犯了清国与琉球国的宗藩关系,我们国父受到教训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过错和清**队的强大,所以我们国父才马上决定向贵国求和,请求贵**队的宽恕,并且愿意赔偿因此造成的一切损失。”
西乡从道和福泽谕吉毕竟是萨摩藩派来的使者,黄远豹就是再不想就此和谈也没胆子隐瞒不报,只能是乖乖的派人把西乡从道和福泽谕吉送去旗舰上与王孚见面,然后黄远豹想想觉得有些不放心,便又把营地暂时交托给部下管理,自己也乘船上到了吴军旗舰曾国藩号,想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王孚与萨摩藩达成和谈。
黄远豹很快就发现自己是白担心了,领着日本的求和使者与王孚、布卢尼见了面后,英国参赞布卢尼倒是很好说话,当场就答应只要萨摩藩赔偿十五万英镑和交出生麦事件的凶手,就可以放弃对萨摩藩的敌对行动。脾气素来温和的王孚却冷笑着说道:“想求和?可以,三个条件,第一,赔偿我们三百万两纹银;第二,让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切腹自尽;第三,让你们萨摩藩的国父岛津久光到中国去,向我们镇南王当面领罪,接受我们镇南王的处罚,把萨摩藩的实权还给你们的藩主岛津忠义。只要你们答应和兑现这三个条件,我们马上退兵回国。”
“三百万两纹银?要我的哥哥和大久保利通切腹?还要我们国父到清国去领罪?”西乡从道的头发都有一种快要竖起来的感觉,惊叫问道:“王将军,你们的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我们怎么可能接受?”
王孚懒得搭理西乡从道,只是向旁边的龚橙努努嘴,龚橙会意,马上站出来说道:“西乡先生,一点都不苛刻,三百万两纹银,是我们综合琉球这些年的损失和我们这次出征的成本所计算而得,实际上我们已经做出很大让步。至于要求你的哥哥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切腹嘛,西乡先生你自己说,他们做为你们萨摩藩最重要的两大家臣,难道不应该对侵略琉球和冒犯我们镇南王的罪行负责?要求他们切腹自尽,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至于要你们国父到我们镇南王面前领罪么,原因是两个。”龚橙笑了笑,又说道:“第一,就我们掌握的情报得知,贵藩藩主岛津忠义阁下实际上一直没有掌握实权,萨摩藩不管是侵犯琉球还是冒犯我们镇南王,实际上都是你们的国父岛津久光做出的决定,所以我们必须惩办罪魁祸首。”
“第二个原因更简单,同样是二十几岁就掌管大权的年轻人,我们镇南王十分同情岛津忠义阁下的不幸遭遇,决心帮助岛津忠义阁下掌握萨摩藩的实际权力,让萨摩藩与我们大清讨逆军永结友好!所以你们的国父必须跟我们走,也必须把萨摩藩的实权交换给岛津忠义阁下!”
“荒唐!我们萨摩藩的家事,你们清国人有什么资格插手?”西乡从道愤怒说道:“这样的条件,我们绝不能接受!”
“那你们就回准备打仗吧。”王孚回答十分干脆,说道:“你们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是你们的自由。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是我们的自由。你们不答应,我们就用武力在萨摩藩境内拿到三百万两纹银,亲手干掉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也亲手把你们的国父岛津久光抓回去交给我们镇南王发落,再把萨摩藩的实权交还给你们家主。”
听了王孚的回答,万没想到王孚会这么直接的西乡从道顿时楞在当场,而翻译把王孚的话翻译成日文念出后,旁边萨摩藩的另一个使者福泽谕吉也急了,忙用还有些生疏的英语对英国参赞布卢尼说道:“布卢尼先生,在下必须明白确认一点,我藩与贵国之间的和约,必须由我们国父同意之后才能实行,如果贵国还想要赔款……。”
“布卢尼先生,不必担心。”龚橙打断福泽谕吉的话,用十分熟练的英语说道:“贵国索要的赔款和凶手,我们可以让日本萨摩藩真正的藩主岛津忠义先生交出,所以即便没有了岛津久光先生,贵国也不必担心找不到人讨债。”
虽然很是不明白吴军方面为什么会向日本人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可布卢尼也不愿为了替日本人出头得罪目前的军事盟友,再加上龚橙也做出了明确承诺,布卢尼也只能是向福泽谕吉耸了耸肩膀,说道:“福泽先生,十分遗憾,我的上司和清国镇南王缔结有盟约,这次的战争,我们必须和镇南王的代表一起与你们达成和谈,不能单独谈判停战。”
福泽谕吉无奈闭嘴,王孚则打了一个呵欠,说道:“如果没有其他可谈的,二位就请回去吧,把我们的条件告诉你们的国父和你们的藩主,又替我明确告诉他们,想谈判我们随时欢迎,但我们的条件,绝不会做任何让步。”
福泽谕吉和西乡从道灰溜溜的走了,布卢尼也在龚橙的陪同下告辞离去,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王孚才向黄远豹笑道:“怎么?是不是担心我和扶桑倭寇谈成了和,没了你在日本表现的机会?”
黄远豹嘿嘿傻笑,直接默认了王孚的问题,王孚则又笑道:“放心,想打仗有的是机会,镇南王给我有密令,这场仗我们还有得打,不但你在陆地上要打不少仗,我在海上也很可能还要再打一大仗。”
“那我们要打到什么地步?”黄远豹好奇问道。
“打到日本人永远向我们臣服,也永远没办法强大起来,只能是永远给我们当垫脚石。”王孚回答得很直接,又给黄远豹喂了一颗定心丸,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镇南王还会再向日本增派陆上军队,到时候你就更威风了。”
说罢,王孚又向黄远豹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快回去吧,今天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以后如果你再扔下军队不管私自出营,我可就要对不起了。毕竟,你的副手是李秀成,他对我们镇南王的忠诚,还有待考验,我们不能对他太大意。”
还好,李秀成并没有乘着黄远豹离营的机会玩什么花样,到了第二天上午时,亲自勘探了鹿儿岛城地形之后,李秀成还向黄远豹提出了一个战术建议,建议用水师的炮火掩护,以二线军队向鹿儿岛城发起进攻,利用日军不熟悉吴军攻城战术的优势,用炸药直接炸开城门。同时让精锐部队列阵城外,用来防范千眼寺的日军主力出兵增援鹿儿岛城。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李秀成又指出道:“这场仗我们必须要在白天打,因为我们的将士没有一个人来过这里,这一带的地形又比较复杂,如果按照镇南王大军以往的习惯在夜间发力攻城,就很可能会因为地形不熟,给了日本人突出奇兵偷袭的机会。”
“白天用炸药炸开城门,又是用二线军队发起攻城……。”黄远豹欲言又止,道:“李将军,我们的攻城军队,压力会很大啊?”
“末将请黄将军准许,让末将率军发起攻城。”李秀成主动拱手,说道:“请黄将军率军立阵城外,负责阻击敌人援军。”
“李将军,我们镇南王没有看错你。”黄远豹欣慰的赞许了一句,又说道:“不过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得先请示王孚将军。”
得知了李秀成的战术计划详细后,王孚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这个攻城计划,因为英国驻日领事馆那边已经送来消息,说是新任日本幕府将军德川庆喜承受不了日本天皇的压力,已经在着手组建增援萨摩藩的援军。同时吴军斥候也发现千眼寺那边派出了多匹快马赶往九州岛北部,很明显是向日本的其他地方藩主求援,所以王孚还明确要求黄远豹所部当天就做好攻城准备,第二天就出兵攻打鹿儿岛城,尽快拿下城里的粮食物资预防万一。
虽然军队里的新降兵占到了六成还多,但是能从几十万太平军降卒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补充进吴军队伍,黄远豹军中的新降兵当然也都是身经百战的狠角色,所以王孚的命令对黄远豹军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很轻松的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准备了足够的攻城器械,做好一应的攻城准备。而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时,吴军的攻城行动也随之展开。
先发制人的仍然还是吴军舰队的猛烈炮火,因为需要保全城内粮食的缘故,吴军舰队只是在开始时使用了一些苦味酸炮弹轰击鹿儿岛城的天守阁,造成天守阁和鹿儿岛城的上层建筑起火后,吴军马上换上了实心炮弹轰击敌城,掩护自军将士攻城。不过也没有多少关系,七十年前才重建而成的鹿儿岛城仍然还是冷兵器时代的产物,坚固程度不是很高,仍然难以抵抗吴军舰队轰出的实心炮弹,城上工事很快就被吴军炮火轰击得七零八落,城上守军被迫纷纷藏到墙后避炮,然而即便如此,却仍然还是不断有墙壁被吴军炮弹轰碎,倒塌下来砸死砸伤墙后士兵。
乘着这个机会,战场老鸟李秀成先是派遣军队上前,在护城河边上抢筑起了防弹工事,布置米尼枪手压制城上守军,然后才着手发起城门爆破战术。而到了这个时候,李秀成却又做出了一个意外决定,向麾下的新降将陈玉成一指,吩咐道:“陈玉成,带着你的本部人马,担任攻城突击队,城门炸开后,马上给我杀进去。”
很是惊讶的看了李秀成一样,陈玉成这才抱拳领命,李秀成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说道:“玉成兄弟,我为什么让你打先锋,想必你心里也非常清楚,这是我给你争取到的机会。别让我失望,抓住这个机会,开始你新的人生。”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陈玉成回答得很生硬,说道:“只有能炸开城门,我才能用事实告诉你,我会不会辜负你。”
被李秀成料中,因为从没遭遇过吴军的城门爆破战术,鹿儿岛城内的守军压根就不知道应该及时堵死城门才能防范吴军攻城,仍然还是用下石投火和开枪射击等老办法对付试图逼近城门的吴军工兵,然而在吴军炮火和前方工事的枪弹掩护下,在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代价后,以三人为一组上前的吴军工兵还是艰难的顶着厚木板冲到鹿儿岛城下,把数量足够炸开大型城门的达纳炸药安置在了鹿儿岛城门处,然后点火引爆,轰隆一声巨响过后,鹿儿岛城的城门彻底化为齑粉,进城道路也因此向吴军敞开。
“想升官发财的,跟老子上!想封妻荫子的,跟老子上!想抬起头来重新做人的,跟老子上!”
大吼了三句跟老子上,陈玉成端起了米尼步枪,第一个冲向鹿儿岛城的城门,他从淮北战场上带来的五百余名太平军新降士兵大步跟上,以哨队为单位,依次向鹿儿岛城城内发起突击。曾经与吴军不共戴天的太平军将士,也终于在吴超越的逼迫驱使之下,向着更加应该不共戴天的敌人发起了突击冲锋,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投降吴军的诚意真假。
第九百五十八章 尊重日本风俗
吴军用炸药直接炸开鹿儿岛城城门这一招,不但杀了鹿儿岛城的日军守军一个措手不及,也杀了屯驻在千眼寺的日军主力一个手忙脚乱,彻底打乱了日军主力的如意算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原本,在萨摩藩决策层的计划中,是打算利用鹿儿岛坚城把战事拖延到天色微黑,到时候吴军如果继续强攻城池当然最好,如果吴军选择收兵回营,那么鹿儿岛城里的守军还要主动出击牵制住吴军,同时距离鹿儿岛城不是很远的日军乘机大举出击,利用对这一带地形的熟悉和兵力、体力方面的优势,兵分几路突袭吴军阵地,杀吴军一个手忙脚乱,也争取创造胜利,扭转海面上的被动局面。
很可惜,算盘虽然打得漂亮,然而萨摩藩上下却不幸碰到了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的吴军,刚一上来就直接发力攻城,还使出了日本战争史上此前还没有出现过的城门爆破战术,直接炸开了鹿儿岛城的城门。结果消息被斥候用飞马送到千眼寺后,岛津久光也只能是匆匆向众家臣问道:“怎么办?是不是应该直接放弃鹿儿岛城?”
“直接放弃鹿儿岛城未免太可惜了。”步兵监督大久保利通抢着说道:“清**队虽然用火药炸开了城门,但他们不熟悉城里的地形,短时间内绝不可能真正拿下鹿儿岛城,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立即出动主力增援鹿儿岛城,如果能击败列阵拦截我们的清**队,我们不但能够保住鹿儿岛城,还有可能反败为胜,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不能冒险。”与大久保利通素来交好的西乡隆盛难得唱了一次反调,说道:“我们的斥候探报,清国人足足出动了至少三千人攻打鹿儿岛城,却只派了大约一千五百人在外围准备拦截我们的援军,统兵的将领旗帜还尺寸更大更显眼,很明显身份地位更高。清国人用高级将领率领少数兵力负责拦截我们,这说明他身边的军队肯定都是清国的精兵,有信心有把握才敢这么布置安排,我们对敌人的战术装备一无所知,冒险和他们的精兵决战,有可能会吃大亏。”
“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清国人拿下鹿儿岛城吧?”大久保利通反驳道:“敌情不明就不能和敌人交战,那我们如果一直不知道敌人的实际情况,就永远不和敌人的主力交战了?”
“我们可以派少量军队去试探敌人的主力情况,能战就出动主力,不能战就赶紧撤退。”西乡隆盛回答,又说道:“至于鹿儿岛城,说实话,我们的鹿儿岛城在选址时就有错,没有考虑到来自海上的威胁,位置过于靠海,清国人的舰队又那么强大,我们就算今天保住了鹿儿岛城,将来也肯定保不住,不如就此放弃,优先保全我们的军队,等待援军到来再考虑反攻。”
西乡隆盛的坚持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至少让主张就此发起决战的大久保利通冷静了下来,认真考虑他的主张建议。那边岛津久光也被西乡隆盛的话打动,稍一盘算就向大久保利通吩咐道:“大久保君,用西乡君的办法,你先带三千人去试探清国的战斗力,能战的话,我马上亲自率领主力来增援你,如果不能战,立即撤退,优先保全军队!”
“哈依!”大久保利通毫不犹豫的答应,当即来到军中点派兵马,亲自率领三千军队前来试探吴军的陆师实力。
与此同时,陈玉成麾下的两个哨新降兵也已经先后杀进了鹿儿岛城内,结果也正如西乡隆盛所料,因为对日本城池内部情况和建筑构造完全一无所知的缘故,吴军在巷战中确实打得十分吃力,不断被日军的冷枪打倒打伤,伤亡不小却推进缓慢,不得不靠数量不多的苦味酸手雷开辟道路,好不容易才开辟了一片城内阵地,掩护着陈玉成率领的后队进城作战。
城内的情况仍然十分混乱,熟悉地形的日军士兵躲藏在各个隐蔽处,不断用冷枪射杀吴军将士,吴军将士则通常要在敌人开枪后才能发现敌人所在,被动吃力异常,既不知道该有效搜杀残敌,向那一个方向发起主攻。不过还好,这支吴军的指挥官是身经百战的陈玉成,既有经验又有头脑,在对敌人城池内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通过火势、旗帜和敌人的火力密集彻底等种种迹象判断,陈玉成还是很快就发现日军的指挥部很可能是在鹿儿岛城内的西部,果断向被日本人称为西丸的位置一指,大喝道:“往西打!倭寇的指挥部,八成在那里!”
事实证明陈玉成的判断无差,向着鹿儿岛城的西丸发起强攻后,吴军果然遭到了日军密集火力的顽强阻击,陈玉成也没客气,果断命令士兵动用数量不多的苦味酸手雷开路,苦味酸手雷接连砸向敌人间,躲藏在房屋内外的日军士兵鬼哭狼嚎,非死即伤,不断从已经起火的藏身处抱头逃出,吴军士兵乘机一边开枪射杀,一边大步向西丸逼近。然而在距离西丸院墙只剩下一步之遥的时候,吴军的攻势却突然减缓,仅仅只是向院门处投出了两枚手雷弹就没了动静,陈玉成大怒,矮身向前向负责突击的哨队哨官喝问道:“怎么停了?为什么不继续投手雷?”
“回禀成天豫,没了。”哨官垂头丧气的答道:“末将本哨的四十枚手雷,还有其他哨队支援末将的手雷,都用光了。”
犹豫了一下,陈玉成喝道:“滚下去,换我的亲兵队上!”
“成天豫,你不能亲自上啊!”哨官赶紧阻拦。
“闭嘴!叫我陈守备,下次再叫错,军法从事!”
大声喝退了自己的部下,陈玉成连声下令,把自己亲自指挥的六支亲兵什队叫上了前来,先是安排了手雷弹投掷手,又匆匆准备了一根撞门用的木头。然后一声令下,手雷投掷手立即依次上前,一口气向着西丸院门处投掷了二十枚手雷,炸得守卫院门的日军士兵鸡飞狗跳,死伤满地,抬着大木头的陈玉成亲兵立即冲锋撞门,陈玉成则亲率其他亲兵对着院墙上方接连开枪,以火力掩护撞门。
砰!砰!砰!接连的反复撞击之下,已经被手雷炸伤的老式院门终于还是被陈玉成亲兵撞开,然而院门刚开,院内立即射出密集枪弹,打死打伤了好几个撞门吴军士兵。好在陈玉成对此也有心理准备,手雷投掷手立即再次上前,一口气又向院内砸进去十来枚手雷,烈火浓烟中,陈玉成突发一声吼,带头冲向了西丸院门,后面的亲兵害怕陈玉成有失,赶紧大呼小叫着跟上。
再接下来,日军的反应大大出乎了陈玉成和吴军将士的意外,当陈玉成带着自己的直属亲兵队冲进院门后,迎接吴军将士的,除了墙壁和楼阁上空的子弹外,竟然还有端着刺刀反冲锋的日军士兵。然而度过了最初的惊愕后,陈玉成马上又大喜吼道:“上刺刀!让倭寇看看我们的厉害!”
呛啷呛啷刺刀接连出鞘,迅速安插到米尼枪的枪头上,吴军将士在陈玉成率领下纷纷端起刺刀冲锋间,一场刀刀见血的刺刀白刃战,也随之在日军指挥部西丸院内展开,日军大喊八格牙路,吴军将士则纷纷大吼,“狗娘养的!死!”
…………
同一时间的城外战场上,吴军陆师主将黄远豹也已经收到了千眼寺日军正在向着鹿儿岛城大步杀来的消息,结果让黄远豹气得哇哇大叫的是,日军竟然只派来了三千人对付自己亲自率领的三个吴军精锐营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在吴军队伍中扳指头数得着的猛将黄远豹是什么?
“黄三哥,让我去吧。”一个营官也自告奋勇道:“末将只带本部营队上去,保管杀退这三千倭寇!”
“闭嘴,你打跑了我还有什么玩的?”黄远豹没好气的呵斥,又突然灵机一动,赶紧大吼道:“列方阵,品字形排列三个方阵,让倭寇认为我们怕了,不敢和他们正面硬拼!看我的旗号作战,没有命令,不许用掷弹筒,更不准用趴姿射击!狙击手也给老子老实呆着,没有命令,不准开枪!”
命令传达,训练严格的吴军精锐营立即呈品字形排列起了三个空心刺猬阵,早早就摆出了只守不攻的防御架势。结果消息被日军斥候飞报到了大久保利通的面前后,大久保利通也果然上当,不再有太多顾忌只是催军急行,很快就带着军队赶到了吴军阵地的外围。
只是不再过于顾忌,仔细观察了一通吴军的三个方阵之后,发现吴军的阵形严整极难攻破,强行进攻肯定伤亡不小,大久保也没敢弄险,选择了分兵迂回,先用一千人堵住了黄远豹军的后路,然后才投入了两百兵力,小心翼翼的向吴军居前的空心刺猬阵发起进攻。
在黄远豹的亲自指挥下,吴军的实战表现再一次让大久保利通宽心吴军将士故意用两段射迎击,打完一发击针枪子弹还要默数十下才重新装弹射击,故意把自军的射速放慢到了只比前装枪稍快,同时故意没有使用掷弹筒这款野战大杀器,拿银子堆出来的宝贵狙击手也躲在空心方阵里一动不动,从始至终都没有开一枪发一弹,努力保存实力。
两百日兵的试探性进攻很快就被吴军的排子枪打退,发现吴军精锐营并没有任何的过人之处后,大久保利通也终于放心,先是打出旗号,让事前迂回到吴军后方的一千人发起进攻,牵制吴军后队的两个精锐营,然后果断投入一千五百人,从正面和左右两翼同时冲击居前的吴军营队,还直接叫嚣道:“冲上去,冲破清国的方阵!把这个方阵的清国人给我杀光!”
大久保当然很快就发现自己上了黄远豹的恶当,当从方向冲来的日军进入步枪射程之内后,黄远豹先是一声令下,吴军士兵立即一起伏地,然后埋伏在空心刺猬阵内部的吴军掷弹筒立即一起开炮,一口气轰出了足足四十发掷弹筒炮弹,同时吴军的狙击手也已经开枪,精确射击穿着显眼盔甲的日军将领。
残酷的屠杀就此展开,日军中基层将领被吴军狙击手正面射来的子弹接连命中的同时,曲射而来的掷弹筒炮弹也已经从天而降,砸入日本士兵的密集横队中炸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连炸响间,日军士兵也成片成片的摔倒在了血泊中,怪叫闷哼着直接去见天照大神的日军士兵不计其数,原本十分密集整齐的横队也随之大乱。
快得象是可以连发的掷弹筒炮弹仍然还在不断落下,日军士兵也不断在爆炸声中接连倒地,不是被炸得尸骨无存,四肢不全,就是被炸得全身血肉模糊,又有许多身上起火的日本兵在地上翻滚惨叫,绝望哭喊的可怜声音连吴军士兵听了都觉得有些心疼,几乎是转眼之间,地面上就已经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日军士兵的尸体和重伤员。
这里必须得表扬一下日军士兵的武士道精神,在同伴大片大片倒地的同时,仍然还是有许多的日本士兵发起了板载冲锋,妄图冲到近身处和害怕得只敢趴在地上避弹的吴军士兵打白刃战。但是很可惜的是,这些日军士兵却纷纷成了吴军将士的活靶子,爬着也能装弹的吴军精锐将士兵从容开枪,象点名一样的把这些冲锋上前的日军士兵放翻打倒,几乎没有一个日本士兵能够冲进吴军阵前的三十米之内,更别说是和吴军近身作战。
从后面发起进攻的一千日军情况更惨,在两个吴军精锐营的联手打击下,这些拿着前装枪的日军士兵纯粹就是一群待宰羔羊,同样先是被吴军的掷弹筒炸得晕头转向,死伤惨重,然后又被突然采取卧姿射击的吴军将士打得嗷嗷惨叫,倒地不断,继而迅速土崩瓦解,逃得到处都是。
“中计了!清国人故意示弱引诱我投入大批兵力的!想不到清国人的精兵,竟然会这么厉害!”
大久保利通脸色灰白的发现中计时已经晚了,前线两千多军队已经被吴军的猛烈火力打得彻底崩溃,将领士卒阵亡者不可计数,余下的争先逃回本阵,连军法队都阻拦不住他们败逃的脚步,迫于无奈,大久保利通只能是绝望的一挥手,用嘶哑得不似人声的嗓音喝令道:“撤退!”
撤退信号发出,已经崩溃的日军士兵逃得自然更加飞快,只有大久保利通身边的五百人还保持队列,一边保护着大久保利通缓缓撤退,一边被迫承担起了殿后任务。结果根本还没杀过瘾的黄远豹见了当然是大怒,立即催动后方的两个营发起追击,大吼道:“追上去,给老子杀散倭寇的后军!看准了,争取把倭寇的头子给老子干掉!”
…………
鹿儿岛城,西丸内。
“八格牙路!该死的清国人!该死的混蛋!”
象野兽一样的嚎叫着,鹿儿岛城的守军主将岛津久敬满脸满身血污,就象疯了一样,双手紧握着已经砍出缺口的武士刀快速侧翼,努力寻找对面敌人的破绽。亲自与岛津久敬对阵的陈玉成也同样满身满脸鲜血,端着刺刀警惕的看着已经亲手砍翻了好几个吴军士兵的敌人,脚步移动同样快捷。
“八格牙路!”
再一次疯狂的嚎叫了一声,岛津久敬突然上前一步挥刀砍出,重重砍向陈玉成的左侧小腹,刀势沉重,快如疾风。然而岛津久敬动作快,与他对敌的陈玉成动作更快,双手飞快下沉间,枪身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挡住了武士刀的刀刃,刀枪相撞,溅起火星。
说时迟,那时快,刀枪才刚一相撞,岛津久敬突然双手放开,任由自己的武士刀被弹上半空,右手飞快向腰间一插,拔出斜插在腰间的小太刀,挺刀又向陈玉成的肋下一刀捅出,动作更快,来势也更加狠毒。然而就在小太刀即将碰到陈玉成小腹的那一刻,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岛津久敬的右手,强行把小太刀推后了寸许。岛津久敬惊讶抬头,却无比惊讶的看到握住自己右手的人,竟然就是刚才看似已经露出致命破绽的陈玉成。
“狗杂种,如果不是老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无数次,还真被你给阴了!”
狞笑着说了一句岛津久敬听不懂的中国话,陈玉成突然全身用力,强抓住岛津久敬的右手全力一甩,一个过肩摔把岛津久敬重重摔在地上,又飞快操起装着刺刀的步枪,双手紧握了对着岛津久敬的胸膛重重插下,怒吼道:“倭狗!死!”
肮脏的鲜血喷涌,溅在陈玉成本就已经沾满血污的脸庞上,把陈玉成出了名英俊的脸庞点缀得更加狰狞恐怖。而在陈玉成的身旁,吴军士兵又已经把剩下的几个日本武士连捅带挑得只剩下半口气还在奄奄一息。日本军队是无比重视近战训练不假,训练的强度也绝非寻常军队可比,然而和百战余生的陈玉成麾下士卒比起来,对着木头假人训练出来的萨摩藩武士,不但实战的经验不足,也缺乏那种非生即死的精气神。
是日,吴军在鹿儿岛城内城外两个战场同时大破日军,斩杀日军鹿儿岛守将岛津久敬,又在追击战中打伤了日本萨摩藩的重要家臣大久保久敬,两个战场斩首共计超过两千不说,到了战后,吴军远征舰队司令王孚又遵照吴超越的密令,以尊重日本的风俗习惯为名,当场处死了鹿儿岛城中的所有守军俘虏!
这是日本战国时代的习惯,为了报复敌人,城破之后,胜利者通常都将处死所有参与守城战的敌人士兵。因为日本战国著名美女甲斐姬的故事,吴超越恰好知道这个风俗习惯,所以也就早早就叮嘱自己的帮凶走狗务必要尊重日本的这个风俗习惯了。
第九百五十九章 岛国版班门弄斧
萨摩藩还真不愧是日本向西方学习的先进代表,鹿儿岛城战事结束的第三天,得知吴军屠杀战俘的消息后,岛津久光竟然再次派遣家臣西乡从道为使,跑到王孚面前提出抗议,要求遵照国际惯例善待日军战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王孚则直接答道:“按规矩处死所有参与守城的士兵,是我们尊重你们的风俗习惯。至于是否按照国际惯例对待你们的俘虏,是我们和你们幕府将军商谈的事,你们小小一个日本地方藩,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国与国之间的国际公约?”
说罢,王孚还真叫来了一个主动投靠吴军的日本汉学家,让他陈述日本战国时胜利者通常都要处死所有守城士兵的习惯,以此证明吴军的屠杀战俘之举绝非残暴,而是入乡随俗尊重日本人的风俗习惯行事。末了,王孚又大模大样的说道:“放心,我们拿下千眼寺的时候不会这样,千眼寺是寺庙不是城池,按你们的习惯,我们不会处死所有参战的士兵。”
不用翻译口述,对汉语颇为精通的西乡从道就已经明白了王孚的话语,也顿时脸色一变,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将军,难道你们还要攻打千眼寺?”
“那是当然。”王孚冷笑答道:“除非你们答应我们和英国人开出的投降条件,还有兑现承诺,否则我们就绝不会停战。”
西乡从道沉默,片刻后才低声下气的说道:“王将军,实际上在下此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请你重新考虑投降条件。我们愿意支付赔款,可是三百万两纹银的赔偿实在太高,我们无力承受。另外,我们的国父,还有家兄西乡隆盛和大久保利通先生,在这件事上虽然有错,却又罪不当死,我们的国父也宁死不愿忍受到贵国领罪的耻辱。所以关于投降条件,还请将军重新考虑一下,只要我们能够承受,就一定答应!”
“不能考虑!”王孚断然拒绝,说道:“这三个条件,都是我们镇南王亲自提出来的,我无权修改和让步。”
西乡从道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色,半晌才又点头哈腰的说道:“那么王将军,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请将军给我们几天的时间慎重考虑,在此之前,还请将军念在贵我两军士卒的宝贵生命份上,暂时不要再向我军发起进攻。”
说罢,西乡从道又赶紧拿出了一份礼单,说道:“当然,我们又不会让将军白等,这是一点薄礼,倘若将军答应宽限时日,今天之内,这些礼物就能送到将军面前。”
接过了亲兵转递来的礼单,见日本人答应送给自己的礼物确实不菲,王孚不由露出里一些贪婪神色,向西乡从道问道:“那你们需要几天时间考虑?”
“五天,请将军给我们五天时间。”西乡从道赶紧答道。
“五天?”王孚有些狐疑的打量西乡从道,盘算了一下就说道:“考虑个条件,那用得了五天时间那么长?三天!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不向你们发起进攻!”
西乡从道面露难色,同样是考虑了一下才点头哈腰的说道:“将军,那能不能从明天开始计算?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萨摩藩想要召开会议,也已经来不及了。”
“行!可以从明天开始计算。”王孚一口答应,模样嚣张的说道:“告诉你们藩主,这可是我给你们的最后机会,从明天的开始三天之内,他如果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第四天的早上,我可就要向千眼寺发起进攻了!”
西乡从道赶紧欢天喜地的答应,王孚则又补充了一句,道:“还有,别想跑!明天开始的三天内,我是不会向你们发起进攻,但你们的军队敢跑,就别怪我不客气!”
西乡从道再次点头哈腰的应诺,王孚也这才挥了挥手,让自己的亲兵领着西乡从道离开。结果西乡从道前脚刚走,陪同接见的龚橙马上就说道:“王军门,小心倭寇耍诈,这会不会是倭寇的缓兵之计?”
“当然是缓兵之计,想暂时稳住我们,给他们的援军争取时间。”王孚回答得十分直接,微笑说道:“跟着镇南王征战了这么多年,在战场上和乱党长毛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如果连这么粗浅的缓兵之计都看不出来,我也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这么说,军门你故意中计,是打算将计就计了?”龚橙问道。
王孚点了点头承认,眉头却有些皱起,说道:“但是如何将计就计我还没拿定主意,按理来说,这肯定是一个围城打援的好机会,可以让我们的军队以逸待劳,不用劳师远征就可以从容击败敌人。但是我们对倭寇的情况太不了解,不知道倭寇的援军会从那条路那个方向来,什么时候抵达,也不知道倭寇会来多少援军,围城打援如果安排不仔细,搞不好就会给倭寇反败为胜的机会。”
“那我们可以直接对千眼寺里的日本人用计啊?”素来懒惰的龚橙难得主动献计,说道:“我记得《三国演义》里就一条,曹操先是答应袁绍的儿子请降,骗得袁绍儿子不做防备,然后乘机连夜派军队劫营,杀了袁绍儿子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我们的情况和曹操所处的情况很象,完全可以照抄这个计划啊?”
“行倒是可行,就是太大计小用了。”王孚摇着头回答了一个三国演义里特有的术语,说道:“我军远来,对敌情了解太少,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提前知道敌人用意目的的机会,只是用来对付眼前之敌,实在是太浪费机会了。”
龚橙愕然,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王军门,我不懂军务,说错了你可别怪。我觉得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最后还是饭一口口吃,路一步步走,我们远道而来,对敌情知之甚少,不考虑就近破敌,消弭眼前威胁,却反倒去贪图大口吃下情况不明的敌人援军,未免有些好高骛远。”
言罢,龚橙又举例说道:“打一个不太合适的比方,当初我跟着英法联军打进天津准备打京城的时候,英国人和法国人也完全可以围城打援,用京城做诱饵引诱中**队增援京城,逐口逐口吃掉中**队取得大胜,但英国人和法国人却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的实力不可能占领全中国,也灭不完中国的军队,所以选择了直接打京城。”
“现在我们的情况也一样,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占领全日本,也不可能消灭完所有的日本军队。所以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把握好现在的机会,不要好高骛远去人心不足蛇吞相,一口吃得太多的话,拉不出来就麻烦了。”
王孚被龚橙的话震住,片刻后,王孚还向龚橙拱手行礼,诚恳说道:“多谢公襄先生指点,在下确实太过好高骛远了,先生说得对,饭是只能一口一口吃,仗也只能一仗一仗的打,一口吃得太多的话,拉不出来是更麻烦。”
诚恳道谢之后,王孚当即派人联络黄远豹,让黄远豹立即着手准备做一些应该做的事,同时绞尽脑汁的盘算如何效仿曹老大的说一套做一套,还不让别人有借口指责自己言而无信跟着吴超越的时间太长,王孚虽然已经被熏陶得满肚子缺德坏水,却还是知道要点脸的。
…………
下面当然得看看萨摩藩这边的情况了,西乡从道把王孚的答复带回到了千眼寺后,以岛津久光为首的萨摩藩决策层也没犹豫,立即就派遣使者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丰厚礼物出营,赶来吴军营地这边向王孚行贿。结果让岛津久光等人欢喜万分的时候,到了傍晚的时候,送礼使者的随从顺利回到了千眼寺,向岛津久光等人报告了王孚已经收下贿赂的喜讯,还说王孚设下了酒席款待萨摩藩派去的送礼使者,送礼使者怕天色太晚赶不回来,就派了自己的随从先回来报信。
“很好,贪婪的清国人果然上当了。”闻听喜讯,岛津久光高兴得眼睛眯起,迫不及待就向西乡隆盛等人下令道:“快派人去联系桂小五郎和胜海舟,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暂时稳住了清国人的好消息,要他们务必在三天之内赶到鹿儿岛增援我们,千万别耽搁时间。”
西乡隆盛等人哈依哈依的接连领命,岛津久光也笑得更加开心,十分庆幸自己这次的好运气,机缘巧合,不但获得了日本幕府的舰队增援,素有仇怨的日本强藩长州藩也不计前嫌,毫不犹豫出动在日本诸藩中陆军实力最强的长州藩增援萨摩藩,让原本已经必败无疑的萨摩藩重新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不过话又说回来,萨摩藩这一次的运气确实好得惊人,因为以长州藩为首的尊王攘夷派已经实实在在的威胁到了日本幕府的统治,对地方控制力度大不如前的日本幕府为了拉拢四强藩之一的萨摩藩,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给萨摩藩派来了援军。而曾经与萨摩藩有仇的长州藩一也是为了拉拢萨摩藩,二则是因为痛恨一切侵扰日本的外**队,同样是没做多少考虑就决定出兵增援。同时实力稍次的土佐和肥前两藩明确表示可以考虑出兵,所以只要萨摩藩稳定住局面,让日本各藩看到胜利的希望,不要说是土佐藩和肥前藩,就是其他藩也肯定会先后派来援军拣便宜,到时候举日本之兵对付吴军的一支远征偏师,日军方面当然是胜利有望。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确认了吴军已经中了自己的缓兵之计后,岛津久光除了下意识的放松了夜间戒备之外,还高兴的在吃晚饭时喝了些酒帮助睡眠。然而到了深夜时分时,已经好些天没能好生休息的岛津久光却突然被山下传来的爆炸声惊醒,赶紧推开被子起身后,岛津久光还没穿衣服就向匆忙进门的小姓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禀国父,小的也不知道。”小姓慌慌张张的答道:“小的是听到山下有声响,所以才赶紧侍侯。”
“没用的东西,快派人去打听是什么情况!”
岛津久光大声呵斥,又赶紧在仆从的帮助下穿着衣服,还很小心的吩咐仆人拿来作战用的盔甲准备穿戴。而事实证明岛津久光的谨慎十分正确,在此期间,山下不但爆炸声接连响起,还又响起了密如爆豆一般的连绵枪声和巨大喧哗声,而到了岛津久光披上盔甲时,门外也终于有小姓来报,“禀国父,有敌人偷袭我们在山下的营地!”
“那来的敌人?”岛津久光问了一句废话,然后不等小姓回答,岛津久光自己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大骂道:“卑鄙的清国人!肯定是他们偷袭我们的营地!”
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岛津久光领着一干小姓匆匆来到千眼寺门前向山下张望时,山下的日军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爆炸声和密集火枪声,也到处都是四处奔跑的慌乱人影,对夜战准备严重不足的日军士兵根本无法发起有效的反击,只能是凭借营地工事打防御战,然而简陋的野战工事却又根本挡不住吴军的掷弹筒炮弹和苦味酸手雷,几条防线都被突施杀手的吴军轻易突破,日军士兵大呼小叫着狼狈逃窜,许多士兵直接逃到了营外黑暗处,几乎没有一支成编制的日军能够牵制住吴军脚步,吴军将士气势如虹,直接向着千眼寺大步杀来,前队还已经直接攻到了上山道路入口。
“八格牙路!卑鄙的清国人!无耻的清国人!该死的清国人!明明已经答应了不向我们发起进攻,竟然又在晚上出兵偷袭我们!无耻!卑鄙!”
岛津久光破口大骂的时候,几个日军士兵又突然把萨摩藩白天派去向王孚行贿的送礼使者押到了岛津久光的面前,岛津久光赶紧问起原因时,送礼使者哭丧着脸答道:“国父宽恕,小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事,在清国人船上睡得正好,就突然被清国人抓到了他们的王将军,他们的王将军说你求和是骗他的缓兵之计,他不上当,要小的回来告诉你,说是你耍诈在先,所以他的承诺也不算数。他还要小的告诉你,你送他的礼物,他可以等以后再还你,或者是折算成现银,将来从我们的战争赔款里扣除。”
“八格牙路!”这一刻,岛津久光真的是气得想把这个倒霉使者撕了的心都有了。
第九百六十章 日奸告密
遭到偷袭的山下战场败局已定,然而对于山上战场,岛津久光和西乡隆盛等萨摩藩决策层却依然不肯死心,匆匆调派兵马死守寺门,有伤在身的步兵主将大久保利通也再度披挂上阵,亲自率军守卫上山道路,妄图利用地形挡住吴军进攻,坚持到溃乱的山下军队卷土重来,重新扳回战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也别说,因为居高临下的优势,还有因为吴军将士太不熟悉这一带地形的缘故,日军用不断投下的滚石擂木和密集枪弹抵挡吴军攻势,还真的在一段时间里挡住了吴军将士的进攻。可是亲自指挥这场奇袭战的吴军大将黄远豹却及时调整战术,一边用掷弹筒猛烈轰击日军阵地,一边组织军队以哨队为单位,从山道两旁向山顶发起突击,又很快重新扭转了局面。
黑夜中,分散出击的吴军将士不断逼近日军防线,战线拉长的日军不断对着山下开枪,却因为天色太黑命中率过低,根本拦不住吴军进逼,而当在前线囤积了足够兵力之后,吴军将士立即向着日军阵地大量投掷手雷,彻底炸乱日军阵地,然后乘机冲入日军阵地大打近身白刃战,实战经验严重不足的日军士兵根本无力抵挡,很快就被吴军杀得抱头鼠窜,阵地迅速一片大乱。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黄远豹才再度挥师发起冲锋,正面冲击上山道路。
不肯死心的日军仍然还在对着山下投石开枪,但因为防御阵地已经大乱的缘故,声势已经大不如前,吴军将士乘机三三两两的冲锋近前,以苦味酸手雷开路向千眼寺寺门发起冲击,大久保利通亲自率军守在寺门台阶上,声嘶力竭的大吼,逼迫日军士兵加紧开枪御敌,也一度取得了一些作用。可是当吴军匆匆集中了几门掷弹筒猛轰寺门台阶后,守在台阶上的日军士兵还是很快就溃不成军,大久保利通本人也被掷弹筒炮弹炸死,吴军直接攻到千眼寺门前,开始与守门日军交火。
情况对日军来说已经越来越不妙,害怕吴军包围千眼寺后把自己变成织田信长第二,爱惜小命的岛津久光也只好匆匆组织寺内军队准备从后门逃命,结果到了这个时候,一向对生父言听计从的岛津忠义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冒出来了一股勇气,不但头一次断然拒绝岛津久光的命令,还公然表态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等着和清国人的王孚将军见面,我要亲自和他谈判停战,拯救我们萨摩藩!”
吴军已经直接表态要支持岛津忠义掌权,岛津久光当然只有傻了才会把儿子留下来给吴军利用,所以岛津久光马上就是一个大耳掴子抽在儿子脸上,大吼大叫着逼迫侍从上前架着岛津忠义离开。岛津忠义奋起反抗,亲自举起武士刀要和岛津久光的小姓拼命,但是除了矢本又二郎等少数几个亲信帮忙外,其他的侍从全都站到了岛津久光的一边,岛津忠义无奈,只能是带着几个亲信向外突围,奈何岛津久光的人却迅速将他们包围,结果交手还不到两分钟,只学了一些花拳绣腿的岛津忠义就很快被磕飞了刀,人也被岛津久光的侍从按在了地上。
“藩主!八格牙路!放开我们的藩主!”
忠心耿耿的矢本又二郎试图过来营救,奈何几个身手很好的武士却牢牢挡住了矢本又二郎,岛津忠义见了无奈,也只好挣扎着大吼道:“矢本君,去找清国人,请他们救我!告诉他们,只要能停战,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忠心的矢本又二郎还是不肯放弃,可是看到岛津久光的人已经对着自己举起了火枪后,矢本又二郎也没了办法,只能是赶紧破窗而逃,连滚带爬的逃向寺外,岛津久光的侍从紧追不舍,岛津久光则重重一巴掌抽在了岛津忠义的脸上,咆哮道:“八嘎!我就知道你想当斋藤义龙!”
咆哮着,狂怒万分的岛津久光还一度盘算是否应该直接干掉自己的亲儿子,然而考虑到萨摩藩现在的情况危急,正需要凝集人心保存希望,如果再杀了岛津忠义这个名誉上的藩主,萨摩藩搞不好就会彻底的四分五裂,岛津久光还是十分无奈的打消了这个念头,选择了又赏给亲儿子一记耳光,咆哮道:“捆上,抬着走!”
如果说吴军的兵力能够充足一些,能够彻底包围千眼寺所在的山岭,或者对鹿儿岛一带的地形能够再熟悉一些,抢先安排一支军队在岛津父子北逃的必经之路上设伏,那么吴军倒是很有希望把萨摩藩的高层一网打尽。但是很可惜,这两项优势吴军都没有,所以从后门匆匆逃出了千眼寺后,岛津久光和西乡隆盛等人靠着对地形的熟悉,天还没亮就逃到了更加远离海岸和地势更加险峻的伊敷支院立足,被吴军击溃的日军各队也在收到消息后纷纷赶往伊敷支院集结,很快又形成了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吴军则吃亏在地形不熟,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时才发现日军的新本阵所在,彻底错过了乘机把萨摩藩高层一网打尽的机会。
但吴军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收获,又十分意外的捞获了一条价值不菲的大鱼岛津忠义的亲信心腹矢本又二郎!带伤逃出了千眼寺后,矢本又二郎十分幸运的躲过了日军的前堵后追逃进山林,又抢在被警惕过份的吴军士兵开枪打死之前放下武器,向吴军士兵表明自己的投降态度。然后因为言语不通的缘故,矢本又二郎虽然没能在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来意身份,却又因为身上相对比较精美的服饰,第二天天才刚亮被押到临时战俘营地接受审问,结果在一个自愿给吴军担任翻译的日本汉学家帮助下,矢本又二郎很快就得到了吴军陆师主将黄远豹的接见,让黄远豹知道了岛津忠义向吴军提出的要求。
再接着,矢本又二郎当然很快又被押回了吴军舰队接受王孚的亲自审问,不过王孚关心的重点却并不是岛津忠义白送给吴军的萨摩藩大义名分,通过翻译只是直接问道:“你知不知道岛津久光的援军什么时候到达?走那一条路来鹿儿岛?有多少兵力?”
“知道,我陪着藩主开会的时候,听西乡那帮逆贼说过这方面的情况。”
矢本又二郎的回答让王孚喜出望外,王孚又赶紧追问详细时,矢本又二郎回忆着答道:“国父他们的援军有两支,一支是我们幕府的军舰奉行胜海舟率领的海军舰队,有五条蒸汽炮船和三条蒸汽运输船,另外还有一些风帆战船,兵力大概是三千多人。另一支援军是长州藩执事桂小五郎率领的陆师,兵力有八千人,没有蒸汽炮船,但是有很多运兵的海船。这两路援军是一起行动,准备先到九州岛登陆,然后再分头行动,长州藩走陆路直接增援鹿儿岛,幕府海军走海路来鹿儿岛湾增援,负责对付你们的舰队。”
“那他们准备在那里登陆?”王孚赶紧又问。
“江口滨。”矢本又二郎如实回答,又按照王孚的要求,直接在地图上指出了东距伊敷支院只有四十余里的江口滨所在。
难得的战机放在了王孚的面前,可是让王孚万分担心的是,矢本又二郎交代的江口滨是在九州岛的西海岸,已经宿泊于鹿儿岛湾的吴军舰队要想奔袭江口滨,就必须绕过大半个南九州半岛去九州岛西海岸,届时吴军不但要面临风浪和对航路不够熟悉的海上危险,水师和陆师也将暂时分头行动,不能再及时的互相援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酿成十分危险的后果。所以盘算了许久之后,王孚才缓缓的问道:“岛津久光他们的援军,大概什么时候抵达江口滨?”
“快的话后天上午,最迟也应该是在后天晚上之前。”矢本又二郎继续如实回答,又说道:“这个时间绝不会错,因为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岛津久光他又派人去联络援军,要他们务必在后天之内抵达江口滨。”
王孚缓缓点头,盘算着吩咐道:“矢本先生,你先下去休息吧,公襄先生,你和矢本先生是老相识,就麻烦你代表我陪矢本先生用饭,好生款待他,不得怠慢。”
吩咐着,王孚向龚橙悄悄使了个眼色,龚橙会意点头,赶紧满脸堆笑的请矢本又二郎下去吃饭,结果龚橙和矢本又二郎前脚刚走,王孚又马上颁布了两条命令,第一条是让舰队立即着手准备出航,第二条则是请来自己的顾问阿斯本和陪同作战的两条英国武装商船的船长,当面向他们咨询奔袭江口滨的可能性。
不一刻,阿斯本等人被请到了王孚的面前,王孚也没和他们废话,马上就把情况做了大概介绍,然后问起他们的意见。结果阿斯本等人也没急着回答,而是先用英语低声商议了一段时间,然后才由阿斯本回答道:“王,抢在后天早上之前赶到江口滨准备伏击日本人的舰队,你的舰队并不是没有可能办到,但是我们也不敢保证你的舰队一定能办到。”
“为什么?”王孚赶紧问道。
“因为季风。”一条英国武装商船的船长答道:“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公历),日本一带的东南风已经逐渐减弱,西北风渐起,加上你的舰队不熟悉航线,不能日夜不停的航行,又携带有四条老式的风帆战列舰,如果运气不好遇上了西北风起,你就很难按时赶到战场,突然给日本猴子一个惊喜。”
王孚点着头不吭声,心里只是继续盘算,旁边的阿斯本则提醒道:“王,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你的这个情报是否准确?如果这是日本人故意给你的假情报,在江口滨那边提前布置了埋伏,把你骗过去伏击你,你的舰队就有可能会吃亏啊?”
这也是王孚最担心的一点,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龚橙又鬼鬼祟祟的来到了王孚的面前,报告道:“王军门,试探过了,看情况应该不假,那个矢本又二郎没什么做伪的痕迹,不象是奸细。”
“能不能保证一定不是倭寇奸细?”王孚担心的问道。
“人心隔肚皮,这我那敢保证?”龚橙苦笑回答,又说道:“不过我可以保证一定,这个矢本又二郎绝对是岛津忠义最信任的心腹,不但平时和岛津忠义形影不离,我冒险在他面前挑拨岛津父子的关系后,岛津久光也没把我怎么样,凭这点就可以证明他没出卖我,屁股是坐在岛津忠义一边。”
“但他如果是岛津忠义亲自派来的奸细,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王孚仍然还是忧心忡忡,旁边的阿斯本通过翻译得知王孚和龚橙的交谈内容后,也用英语说道:“王,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冒险。你的舰队实力,仍然还在日本幕府的舰队实力只上,日本幕府的舰队就算开进了鹿儿岛湾,也最多只能对你的舰队形成牵制作用,不敢和你正面作战,否则你有很大的把握可以直接打败他们。”
“校长,但我现在不敢让日本的舰队牵制住我的舰队啊。”王孚苦笑,说道:“如果我的舰队被日本的幕府舰队牵制住了,日本的陆师也顺利赶来了鹿儿岛增援,光凭我们的陆上力量,就很难直接逼得日本投降,日本人不投降,镇南王交代给我的差使,我就没办法完成,你们准备向日本人要的赔款,日本人也不会给你们啊?”
涉及到自己祖国的利益,一向以自己大英帝国出身为傲的阿斯本也马上改了口,说道:“那你自己决定吧,我不干扰你了,我只能保证尽量帮着你指挥舰队打败敌人,不影响你的战术决策。”
“王将军,如果你决定去冒险的话,很抱歉我们不能陪着你们去。”两个英国船长也马上表明态度,说道:“我们必须要为我们的船员和水手负责,不能冒险去一片很有可能是敌人陷阱的海域,打一场毫无把握的海上战斗,所以我们不能参与你们的冒险,最多只能在领航员和技术方面为你们提供协助。”
友军溜得这么又快又滑,还真有些打击王孚的信心和斗志,然而思量再三之后,王孚却还是下定了决心,一拍桌子吼道:“去江口滨!八条蒸汽炮船都去,只带两条风帆战列舰和一些小船,反正蒸汽炮船跑得快,就算掉进了倭寇的陷阱也可以全身而退,两条风帆战列舰和一些小海船,我们现在还赔得起!”
“王,你果然很有勇气。”阿斯本赞许的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尽量帮你解决技术上的问题,这一把我们如果赌赢了,接下来的仗就好打多了。干掉了日本的舰队,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直接把舰队直接开到江户去,用大炮逼着日本人赔款投降!”
下定了这个决心后,向英国商船借得几个熟悉日本海域的领航员,又赶紧做好了长途奔袭的准备,到了下午四点左右时,王孚便亲自率领着吴军远征舰队的水上战斗主力船队出发了。临行时,为了预防万一,防着这是日军准备偷袭吴军辅助船队的调虎离山之计,王孚又十分细心为辅助船队安排好了一个紧急转移的应变计划,又早早就安排好了一些火药船备用,以便在危急时刻救急。
第九百六十一章 海军马鹿
“……执矛望明月,何时照骸骨?追随白鸟翱天去,空留骸骨在人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垂垂夕阳下,嘹亮而又整齐的和歌声在辽阔的海面上回荡,紧随在日本幕府海军船队背后的长州藩船队中,无数的日军长州藩将士击剑而歌,高声诵唱赞美武士舍身取义精神的和歌。歌声慷慨,曲调激昂,仿佛是一种令人热血沸腾的魔力,带动得日本海军舰船上的许多水兵也是放声高歌,不由自主的加入合唱,军心士气也因此大为振奋。
就连日本海军现在的旗舰朝阳丸船上也是如此,然而倾听着这样的歌声,耸立在舰桥上的日本海军主将、日本幕府的军舰奉行胜海舟,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赞许之色,丝毫没有因为日本海陆军队的士气高昂而沾沾自喜,相反的,胜海舟还突然长叹了一声,无比遗憾的说道:“无奈啊,同样是亚洲国家,为什么非要刀兵相见,打这一场不该打的仗呢?”
统帅日本海军的胜海舟是真不想打一仗,因为与绝不大部分只知道盲目排外和欺软怕硬的日本军人不同,胜海舟在军队中是十分罕见的亲华派,颇有些天真的梦想能与中国联手抗衡欧美白人,还一再反对日本幕府接受萨摩藩的求援请求,主张通过和平谈判解决萨摩藩和琉球问题,避免现在还处于小规模状态的中日战争更进一步扩大化。
然而很可惜,目前的胜海舟在日本幕府中的政治地位还不够,没有达到历史上实现江户无血开城时的高度,没能够说服现在的幕府将军德川家茂改变增援萨摩藩的决定,虽然十分不情愿,却还是无奈的带着海军舰队出征,先是在下关与激进排外的长州藩军队会师一处,然后联手南下,赶来鹿儿岛增援闯了大祸的萨摩藩。
即便如此,在内心的深处,胜海舟却依然还是不愿打这一仗,仍然还是希望能够通过谈判解决争端。所以胜海舟也早早就拿定了主意,决心在这次战事中只是让日本海军发挥牵制作用,让吴军的舰队不敢登陆作战,然后再指望陆师能够稳住局面,就有希望把吴军逼到谈判桌前坐下来和谈。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到了太阳落山天色全黑的时候,长州藩军队主帅桂小五郎的亲信爱将山县有朋,突然乘坐快船来到了日军旗舰上,代表桂小五郎向胜海舟提出要求道:“奉行阁下,我藩执事小五郎阁下委托我知会于你,他决定让我们的运兵船队连夜行进,夜间不做任何的停留,争取在明天日出之前赶到江口滨登陆,请阁下务必率领海军帮助我们完成这一行动。”
“何必那么急?”胜海舟随口问道:“萨摩藩是希望我们在明天之内赶到江口滨登陆,时间还十分充足,为什么一定要在明天日出前就赶到江口滨?”
“小五郎阁下认为很有必要加快行动。”山县有朋振振有辞的说道:“想必奉行阁下还记得萨摩藩最新告急信件的内容,前天晚上,清国人无耻的偷袭了他们的本阵千眼寺,许多萨摩藩的大和勇士遭到了清国人的残酷屠杀,千眼寺也被清国人攻占,萨摩藩藩主岛津忠义阁下和国父岛津久光阁下被迫把本阵转移到了伊敷别院,情况十分危急。”
“倘若再让清国人攻占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伊敷别院,那么我们长州藩的军队在战术上就将处于被动下风,战场主动权也将尽归清国人所有。所以小五郎君希望我们能够加快速度,争取在明天日出时就赶到江口滨登陆,那么顺利的话,我们的军队明天傍晚就能赶到伊势别院,帮助萨摩藩诸君抵挡清国人。”
山县有朋转达的桂小五郎意见颇有道理,胜海舟无法反驳,再加上十分熟悉这一带的洋流水文,胜海舟便也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就表示同意。山县有朋欢天喜地,赶紧告辞离去,结果看着山县有朋匆匆离去的背影,胜海舟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道:“帮你们争取在明天日落前赶到伊敷别院增援,这点我可以帮你们,但你们也别让我失望,别一到战场就迫不及待的和清国人决战,到时候胜了还好,输了的话,这一场仗就很难收场了。”
事还没完,天色全黑后,安排好了连夜进兵的诸项事务后,胜海舟正准备就寝休息时,旗舰士兵却又领来了一个自称是萨摩藩使者的日军士兵,还向胜海舟呈上了一份萨摩藩的最新急件,胜海舟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刚接过急件就向萨摩藩使者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禀奉行阁下,昨天下午四点左右,我们的忍者发现清国人的八条蒸汽炮船和两条风帆船突然启锚,离开了临时锚泊地向南开走。”萨摩藩使者如实答道:“我们萨摩藩的国父担心清国人的舰队是因为你们离开鹿儿岛湾,会对你们造成威胁,所以特地派小人前来送信,请执事阁下做好防范准备。”
听完报告,胜海舟的脸色不由有些微变,赶紧拆开了岛津久光的书信细看,见情况与萨摩藩使者介绍的一般无二,又大概掐算了一下时间,胜海舟难免更是担忧,赶紧喝道:“快,请长州藩的桂小五郎阁下过来与我见面,就说有重要军情。”
半个多小时后,日本著名激进派代表桂小五郎被请到了朝阳丸上,胜海舟先是把最新收到的萨摩藩急件拿给了桂小五郎观看,同时提出担忧,担心突然消失的吴军舰队作战主力是准备绕过南九州半岛奔袭江口滨,杀日本海军和长州藩的运兵船队一个措手不及。然而让胜海舟意外的是,激进好战的桂小五郎不但对他的担忧完全不以为然,还大模大样的说道:“胜君,你太胆小了,先不说目前还没有任何报告证明清国人的舰队是冲着江口滨来的,就算清国人真的来了,不是还有你的海军在吗?”
“可我的蒸汽炮船没有清国人的多,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拦得住清国人的舰队。”胜海舟警告道:“到时候只要有一两条清国人的炮船冲进你的运兵船队,你的船队就惨了。”
“我们可以立即靠岸登陆。”桂小五郎轻描淡写的回答,又说道:“再说了,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清国人的舰队是冲着江口滨来了,也许清国人的舰队是去了别的地方,比方说大隅,进攻大隅抢夺军粮和作战物资。”
“但我们也没有证据表明,清国人的舰队是去了攻打大隅。”胜海舟仍然还是忧心忡忡,再度警告道:“桂君,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的运兵船队,实在是太脆弱了。”
“那怎么办?”桂小五郎摊手反问,说道:“我们总不能因为害怕清国舰队的威胁,现在就掉头返回长崎或者横滨吧?如果我们这么做了,清国舰队又没有出现在江口滨,那我们岂不是要被全日本的武士嘲笑?”
胜海舟皱起了眉头,这才想起自军的确不能因为一个无法证实的危险掉头返航,不过还好,稍一盘算后,胜海舟想出了一个主意,说道:“这样吧,我带着五条蒸汽炮船先走,剩下的风帆船和你一起行动,和我保持距离随后行动,我如果遇到危险就发出信号向你告警,你马上掉头或者靠岸,同时我能战就战,不能战就赶紧撤退,这样做对你和都十分安全。”
胜海舟的建议毕竟是替长州藩的军队着想,所以桂小五郎就稍一盘算就接受了胜海舟的好意,约定与胜海舟的前队互相保持十里的距离一起行进,遇到危险就用炮声和快船告警,然后桂小五郎的船队立即靠岸避险,胜海舟则与吴军的船队机动缠斗,给桂小五郎争取时间,情况不对时再率军撤退。除此之外,桂小五郎还十分面勉强的接受了胜海舟的要求,决定一起放慢航速,不再坚持在第二天的日出前赶到江口滨登陆。
按照约定,日军的联合舰队很快就互相拉开了距离,然而接下来的整个晚上,胜海舟却再没有一刻安眠,不止一次的祈祷天照大神保佑吴军舰队不是冲着江口滨而来,最好是象桂小五郎猜测的一样去了其他地方抢夺粮食物资。不过还好,整整一个晚上日军舰队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没有遇到任何可疑船只,以警戒阵形缓缓南下到了第二天上午的十点将至时,胜海舟所率领的五条日军蒸汽炮船便顺利的抵达了江口滨附近。
诺大的江口滨海面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渔船在近海处捕鱼作业,不敢放心的胜海舟又派人和这些渔船及江口滨码头联系,得知都没有听到其他的蒸汽锅炉声音后,胜海舟也这才放下心来,赶紧命令船队在江口滨码头南面的海面上一字排开,准备掩护运兵船登陆,然后再又过了约一个小时,桂小五郎率领的运兵船队便在变化不定的海风中赶到了江口滨海面。
“还好,我最担心的事总算是没发生。”
“八格牙路!胜海舟这个胆小鬼,白白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对此,生性谨慎的胜海舟倒是长松了一口气,桂小五郎却是破口大骂,很是怨恨胜海舟的神经过敏,浪费自己的登陆进兵时间,今天已经基本上很难赶到伊敷别院。然而就在日军海陆统帅心思各异的时候,西面远处的一条日本渔船上,却突然升起了一个火点飞上半空炸开,绽放出了一朵巨大的美丽火花,胜海舟正好看见顿时心中一沉,惊叫道:“出什么事了?那条渔船,怎么象是在发信号?”
与此同时,桂小五郎也在部下的提醒下发现了那朵天上的火花,结果激进归激进,狂妄归狂妄,桂小五郎的反应还是十分之快,赶紧大吼道:“快,传令全军,立即靠岸!情况有古怪,马上靠岸!”
桂小五郎没有猜错,胜海舟最担心的事也终于成为了现实,看到信号后,靠着英国技术兵帮忙用风帆动力行进,在夜间提前埋伏到了江口滨西面远处的吴军舰队,立即全军启航,蒸汽炮船锅炉全开,风帆战列舰全部张帆,努力借着变幻不定的风向和蒸汽动力,全速向再江口滨杀来。而当吴军舰队冲到预定战场时,日本海军的五条蒸汽炮船,才刚转移到江口滨西面排开阵势,桂小五郎率领的日本运兵船队和日军辎重船队,也只有不到一成的船只靠上海岸开始登陆。
“打旗号,按原定计划打。蒸汽炮船负责对付倭寇的蒸汽船,风帆船对付倭寇的运兵船,狠狠的打,不用给倭寇留什么面子。”
吴军远征舰队并没有因为对手的主将之一是亲华派而手下留情,旗舰曾国藩号将总攻旗号打出之后,由八条蒸汽炮船、两条风帆战列舰和十余条武装海船组成的吴军舰队全速冲锋,如同饿狼一样扑向羊群日军运兵船队。胜海舟慌忙指挥舰队迎战,抢先用大口径船首炮轰击吴军船队,结果靠着严格的训练和岛国士兵天生对海洋的熟悉,五发炮弹还真有一发打中了一条吴军的蒸汽炮船,可是到了吴军船队开火还击时,靠着同样严格的训练和多年实战经验的积累,吴军同样有两发炮弹命中目标,其中一发还恰好打中了日军蒸汽炮船咸临丸的船楼,给日军造成了巨大死伤。
蒸汽炮船速度极快,互相才刚打出三轮炮弹,吴军蒸汽炮船就已经冲到了日军蒸汽炮船的近处,不知道吴军舷炮火力的胜海舟为了离开距离发挥大口径船首船尾炮的威力,也为了抢占上风和避免与数量占优势的吴军蒸汽炮船近舷作战,果断命令日军蒸汽炮船全部加速前进,妄图与吴军船队擦肩而过,冲入辽阔海域。
胜海舟很快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悔青了肠子,原因当然是吴军蒸汽炮船威力最大不是发射实心炮弹的船首炮,而是全部装备后装膛线炮还专打苦味酸炮弹的小口径船舷炮!这里必须再得诅咒一下英国对后装炮的技术封锁,不然吴军的舷炮威力只会更大。
船队擦肩而过间,早有准备的吴军后装膛线炮纷纷开火,在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内把苦味酸炮弹轰向敌船,结果只有三磅口径的苦味酸炮弹轰中敌船时,开始日军还不以为意,以为最多就是船舷受些损伤,可是看到吴军炮弹打中自船不但能够爆炸,还能爆发出水浇不灭的火焰时,日军上下很快就鬼哭狼嚎了,“开花弹!清国人用的是开花弹!天照大神啊,我们的船起火了!”
轰隆轰隆的炮声连绵不绝,在至近距离内,冒着误伤自军战船的危险,吴军的后装膛线炮接连轰鸣,将一发发苦味酸炮弹轰向敌船,不管是打中敌船的任何位置都会爆炸起火,五条日军蒸汽炮船接连升起火头,喷涌青黄色的有毒烟雾,日军水手在火焰烟雾中奔跑喊叫,惊惶有如丧家之犬。最后仅一个擦肩而过,五条日军蒸汽炮船就有两条受了不轻的伤,还有一条蒸汽炮船的一侧明轮被吴军炮火炸毁,机动力大减,余下两条船上也是烈火熊熊,扑之不灭。
当然了,至近距离的近舷炮战中,吴军也受了一定损失,一条蒸汽炮船的明轮受损,机动力下降,又有四条船的船舷被日军炮弹击穿,包括旗舰曾国藩号也在其中。好在这些伤害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同时吴军蒸汽炮船还有数量优势,仍然还是牢牢占据着海战上风。
与此同时,形同海上移动炮台的两条吴军三级风帆战列舰也冲进了战场,开始向着日军运兵船队疯狂倾泻炮火,日军方面则除了少数的武装海船可以勉强开炮迎战外,余下的运兵船和辎重船则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吴军的炮弹轰向自船,把自船打伤打沉,交战不到十分钟,两条满载着长州藩勇士的日军运兵船就在一片惊叫声中逐渐倾泻,日军士兵纷纷跳水逃命,在海面上随波起伏,哭喊求救。
顺便说一句,为了增加杀敌效果,吴军蒸汽炮船还在海战中使出了越来越形同鸡肋的康格里夫火箭,结果这种处于淘汰边缘的火箭在屠杀中倒也收效不小,随便蒙中一条敌船就能给敌人造成重伤,既直接炸死甲板上的许多敌人,又随带着引燃船帆,削弱敌船的机动能力,害得无数的日本长州藩勇士还没能登上陆地就直接葬身在大海之中,日军士兵或是惊慌喊叫,或是愤怒咆哮,可谁都拿火力恐怖的吴军风帆战列舰毫无办法。
屠杀还在持续,紧随着风帆战列舰行动的吴军武装海船只负责保护战列舰近舷,用炮弹加枪弹再配合手雷迎击亡命冲来的日军风帆战船,巨大笨重却炮口密布的吴军风帆战列舰则火力全开,不断用钟摆法对着日军的运输船队倾泻炮火,还因为日军运兵船运输船争着抢着靠岸而队形密集混乱的缘故,炮弹命中率奇高,只把日军船队轰得是木屑横飞,血肉乱溅,船帆起火桅杆倒塌,甲板舷板支离破碎,日军士卒在炮火中瑟瑟发抖,胆怯过甚主动跳水逃命者数不胜数,再也没有了之前整齐高歌时的潇洒得意,慷慨激昂。
见此情景,日军海军主将胜海舟也只能是彻底死了掩护运兵船队登陆的心思,只能是一边祈祷着天照大神保佑,让日军陆师勇士少死几百上千人,一边带着五条蒸汽炮船努力与吴军蒸汽炮船拉开距离,方便在战事不利时撒腿逃命,妄图尽量保住日本花高价买来的四条蒸汽炮船和一条美国人发善心送给日本幕府的蒸汽炮船。
但是很可惜,吴军舰队对日本蒸汽船队的重视远在对日军运兵船队之上,王孚一声令下后,旗号打出,八条吴军蒸汽炮船缓缓掉头,努力追向了正在拼命拉开距离的日本蒸汽船队,早早就摆出了不把日本蒸汽炮船全部干掉绝不罢休的架势,逼得胜海舟不得不提前考虑这么一个可能实在扛不下去的时候,能否主动打出白旗投降,先保住宝贵的蒸汽炮船,然后再想办法在谈判桌上要回这几条蒸汽炮船?
胜海舟的决定还导致了另一个后果,那就是看到他的船队放弃近战掩护逐渐远离战场之后,以桂小五郎为首的日军长州藩勇士纷纷破口大骂,尽情问候他的父母和祖先十八代,桂小五郎和山县有朋等陆军制胜派还很有超前性的这么骂道:“懦夫!可耻的懦夫!胜海舟马鹿!海军马鹿!日本的海军都是马鹿!”
第九百六十二章 猜谜吗?
“清国人的船追上来了!”
“快开炮!用船尾炮打!瞄准了打!”
“直线前进!保持队列!注意风向!和清国的船保持距离,千万别给清国人舷炮开炮的机会!”
“降帆!降帆!快降帆!西北风来了,赶快把船帆降下来!”
类似的喊叫声在五条日军蒸汽炮船上此起彼伏,喊叫声虽然明显带着慌乱,但是在甲板上和船舱中来回奔跑的日军水手却依然不见太多混乱,仍然还能基本做到各司其职,有条不紊,该操帆的操帆,该开炮的开炮,该给锅炉加煤的加煤,还有人在抢修受损的船身和扑灭火焰,彰显出了良好的纪律状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然并卵,秋天变幻不定的风向坑苦了全都是混合动力的日军蒸汽炮船,时南时北又时强时弱的海风极大的限制了日军船只的航速,另外又因为还有一条一侧明轮被炸毁的炮船拖后腿的缘故,拥有直行之利的日本蒸汽船队始终还是没能甩开掉头后追击的吴军蒸汽船,被吴军蒸汽船逐渐拉近到了炮战范围内,不得不架起船尾炮和吴军的船首炮对轰,一边拼命前行,一边和吴军蒸汽船在远距离对轰炮弹,比拼炮战技术、实战经验和战场运气。这个时代的海战,运气确实非常重要。
还是那句话,岛国人对大海确实要比大陆人更熟悉一些,再加上日本海军是在本土作战,熟悉风向、洋流和航道,逃起命来速度飞快,始终没有再给吴军蒸汽船舷炮发威的机会,同时日本海军的严格训练也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吴军的实战经验优势。可吴军毕竟有船只数量的优势,碰运气比赛瞎蒙也是吴军的机会多上一半还多,四轮炮战下来,吴军先后用船首炮打中敌船五次,重创了一条敌船,自身却只被敌人轰中两次,受的还都是轻伤。
看情况不妙,一心想要保存实力的日军指挥官胜海舟犹豫再三,只能是被迫采取壮士断腕策略,打旗号让明轮完好的四条船锅炉全开,一起全速前进,扔下一侧明轮被毁的咸临丸单独御敌,妄图利用咸临丸的牺牲保全余下四船。无奈吴军指挥官王孚和吴军技术顾问阿斯本的实战经验都远在胜海舟之上,为了消灭日军舰队拿到制海权,吴军果断分出了同样是一侧明轮受损的花沙纳号单独对付日军的咸临号,余下七条蒸汽炮船则继续全速前进,紧咬着余下的四条日军蒸汽炮船不放,胜海舟急得直跳脚,可是又毫无办法。
这时,运气又突然站到了吴军舰队的一边,一直变幻不定的风向逐渐稳定成了东南风,位居上风口又船帆完好的吴军混合动力船速度更快,日军则吃亏在近舷战中船身和船帆一起受损,包括旗舰朝阳丸在内的三条船都张不起全帆,船速逐渐处于了下风,吴军乘机追近,逐渐获得了用舷炮轰击的机会,后装膛线炮拼命轰击间,又有一条日军炮船被苦味酸炮弹命中船楼,船身再次燃起大火,吴军将士欢声雷动,中弹日船上的日军水手却是大呼小叫,船速再度放缓。
追击战还在持续,为了获得制海权,吴军舰队抱着那怕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罢休的玩命劲头,紧咬着日军的四条蒸汽炮船不放,有机会就用威力巨大的后装舷炮轰,没机会就用船首炮碰运气,炮击从不间断,积少成多的一点点削弱敌船,成功导致又一条日本战船受伤掉队,然后吴军仍然只留一条船对付掉队敌船,余下的六船依然紧追敌人的三船不放。日军船队则一直是在胜海舟的指挥下努力奔逃,可依然还是甩不开吴军追击,仍然还保持集体行动的三条战船全都先后中炮受损,虽都不致命,却也导致了许多水手伤亡。
依然还是勉强觅得了用船舷炮轰击的机会,吴军旗舰曾国藩号的一门左侧舷炮抱着碰运气的态度匆忙开炮,结果这一炮的效果却大大出乎吴军炮手的预料竟然恰好打到日军旗舰的主帆处凌空爆炸,苦味酸火焰喷射,日军旗舰朝阳丸的主帆立即燃起大火。日军上下一片大哗,吴军旗舰上则是再度欢声雷动,王孚也是兴奋的一拳砸到了舰桥扶手上,喜道:“打得好!狗娘养的,看你们怎么跑!”
“白旗!”了望台上又传来了吴军水手惊喜喊叫,“王军门,快看,倭寇旗舰打出白旗了!”
“倭寇旗舰投降了?”王孚惊喜得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举起望远镜细看时,却见日军旗舰确实已经放下了代表日本幕府的三叶旗,换上了一面白色降旗,同时日军旗舰的船速也在放缓,很明显已经在关闭锅炉。王孚见了大喜,忙喝道:“打旗号,暂停对倭寇降船的炮击,集中炮火,轰击余下两条倭寇船!”
吴军的炮战并没有继续长期持续,因为日军旗舰不但自己打出了白旗,还打出旗号命令余下两条蒸汽炮船也升起白旗投降,余下两条日本炮船虽然心有不甘,可又很清楚已经很难摆脱吴军追击,也只好先后举旗投降,关闭锅炉表示降意。吴军舰队欢呼着迅速将三条日本蒸汽炮船包围,小心翼翼派遣水手登船接管敌人船只。
历史上一手组织了江户无血开城的胜海舟很聪明的没玩任何花样,不但亲自率领日军文武在旗舰甲板上放下武器向吴军投降,还一见到王孚就恳求道:“王将军,请让我马上派人联系我掉队的两条战船,让他们也放下武器投降,千万不要打沉他们,这些蒸汽炮船都是我们日本海军的珍宝,任何一条都无比宝贵。”
“可能已经来不及了。”王孚耸耸肩膀,指着后方出现的两道黑色烟柱说道:“看到没有?我的两条船已经先后追上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那两条船应该都已经被击沉了。”
正如王孚所料,受伤掉队的两条日本蒸汽炮船因为失去大部分机动力,招架不住吴军苦味酸炮弹的轰击,先后都已经带着滚滚浓烟沉入了大海,所以后面的两条吴军蒸汽炮船才追上来与主力会合。而确认了这一噩耗后,胜海舟当场流下了眼泪,先是哭着恳求吴军派人打捞落水的日军水手,又恳求道:“王将军,请千万不要丢弃或者打沉我们最后这三条蒸汽炮船,我们可以拿钱赎回去,我可以说服我们的幕府将军,让他拿钱把这三条船赎回去。”
同是舰队主帅,王孚倒也很能理解胜海舟的这种痛苦心情,虽然明知道自军不可能再把俘虏到的敌船交还给日本人,却也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不会打沉和丢弃你最后这三条蒸汽炮船。”
与此同时,江口滨码头这边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而与几十里外的海战战场相比,江口滨战场这边的情况要凄惨悲凉上十倍都不止,辽阔的海面上,数以十计的大小海船或是严重倾斜,或是船底朝天,再或者就是带着火焰烟坐沉在浅水处,水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尸体,起伏的波浪中,也到处都是呼喊求救的水手和士兵。同时江口滨的几座木质码头都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码头上、地面上和沙滩上,也到处都是尸体、伤兵和旗帜,还有无数被遗弃的军需物资。空气中尽是火药味和血腥味,还有人体烧焦的恶臭,浓稠得连海风都吹之难散,场面凄惨得有如人间地狱。
对都是中国人的吴军将士来说还好,这些尸体几乎都是日本人的尸体,眼看就要被海水吞没的那些士兵和水手,也基本上全都是日本军队的士兵和水手,以两条三级战列舰为作战主力的吴军风帆船队损失轻微,仅有两条武装海船被日军击沉,水手士兵也大部分都获得了营救。而日军方面的船只、人员和物资损失,却惨重得让桂小五郎和山县有朋等日军将领泪流满面,几乎当场切腹谢罪。
事当然还没完,好不容易把剩下的军队和能够收集的物资都转移到吴军炮火范围之外后,不肯死心的桂小五郎等人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获得粮食补给和九州岛上的立足地,依然还是坚持数量还有五千多人的长州藩军队向四十多里外的伊敷别院开拔,侥幸登上海岸的幕府海军残部也基本上拒绝了胜海舟要求他们放下武器投降的命令,大骂着投降误国的胜海舟跟随长州藩军队一起行动。王孚闻报不敢怠慢,赶紧一边派出主动投降的日本人走陆路去鹿儿岛给黄远豹报信,一边匆匆集合船队,带着三条已经处于吴军控制中的日军蒸汽炮船返回鹿儿岛。
一天多时间后,吴军舰队顺利撤回了鹿儿岛与留守军队会合,然而桂小五郎等人率领的日本援军余部也已经顺利抵达了伊敷别院,与萨摩藩残部会合,组成萨长联军联手扼守地势险峻的伊敷别院,把吴军陆师堵在了地势狭长的鹿儿岛湾平原上,同时还抓紧修筑防御工事,摆出了一副要和吴军血战到底的架势。王孚闻报也不着急,只是在码头上召开军事会议,与众将和携手作战的英**官一起讨论下一步的战术。
会议讨论中出现了巨大分歧,以黄远豹和李秀成为首的吴军陆师将领极力主张强攻伊敷别院,彻底消弭身边隐患,先在鹿儿岛立稳脚跟,把鹿儿岛建设成为前进基地,然后再图进取。而以阿斯本为首的英**官则主张走海路直取江户城,用坚船利炮逼着日本幕府做出让步,赔偿吴军和英国方面的损失。双方为此大加争执,各说各有的道理,也谁也说服不了谁。
黄远豹和阿斯本等人的建议也确实各有利弊,先拿下伊敷别院再图谋进取,吴军的苦味酸武器肯定消耗巨大,如果萨长联军败而不馁继续纠缠,日本幕府也死不投降的话,吴军搞不好就会被日军拉入对自军最不利的消耗战。而如果直接进取江户城的话,吴军水陆军队要么就得主动放弃鹿儿岛城,要么就得继续分兵行动,两个选择也都是各有利弊,藏有隐患。
决定权被放在了王孚的面前,不过还好,有吴超越要求自己尽量削弱日本地方强藩的战略密令在手,王孚倒也没有怎么费劲去权衡利弊,只盘算了不到三分钟就说道:“分兵!黄远豹,你带主力登船,跟着我去江户。李秀成李副将,你带两千军队留守鹿儿岛城,替我组织日本百姓开采煤炭,筹集粮食军需,方便我回来的时候使用。”
“什么?叫李副将只带两千人守鹿儿岛城?”站在李秀成身后的陈玉成一听急了,有些愤怒的说道:“还要我们筹集军需?开采煤炭?倭寇在伊敷别院那边有差不多一万军队,我们这点兵力怎么可能够用?”
李秀成举手制止住了陈玉成的质问,微笑说道:“玉成,急什么?倭寇已经被我们杀破胆了,只敢躲在山脉背后当缩头乌龟,那里还敢出来和我们交战?有两千军队守鹿儿岛,足够了。”
毕竟是和吴军打了多年交道,本身也是一个战术高手,又听李秀成语气古怪,陈玉成只稍一盘算就明白了王孚的意图,但陈玉成还是有些担心,又说道:“海上不比陆地,不但联络不方便,也很难埋伏,这里又到处是倭寇的眼线,这些问题怎么解决?”
“容易解决,约定一个时间就行了。”王孚微笑说道:“至于如何按时按期让倭寇来打鹿儿岛,陈将军你应该就有办法做到。”
“玉成不适合做这件事。”李秀成摇头,说道:“鹿儿岛城基本上是他打下来的,岛津久光那个同族兄弟岛津久敬也是被玉成亲手干掉的,这件事很多日本人都知道,他去出面,倭寇不会相信,只能是另挑人选。”
“那就有劳李将军你操办这件事了。”王孚笑着说道:“挑你们的太平军旧人,说句李将军陈将军不爱听的话,只有你们太平军的老人,倭寇才容易相信。”
王孚和李秀成对答的时候,旁边的翻译一直都在把他们的话口译成英文,然而在场的阿斯本和英国参赞布卢尼等人却是越听越糊涂,还忍不住一起面面相觑,都用英语说道:“中国人在说什么?猜谜吗?”
第六百六十三章 近墨者黑
吴军陆师主力登上运兵船,随着吴军舰队一同驶出鹿儿岛海湾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以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为首的萨长联军决策层面前,而一同送到伊敷别院的,当然还有吴军故意在日本民间散播的军情消息吴军主力是去找江户城找日本幕府算帐,对于只敢躲在伊敷别院当缩头乌龟的萨摩藩和长州藩军队,吴军已经没有什么兴趣搭理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主场作战,地利人和都在手中,日军的情报工作做得十分出色,才刚到了当天傍晚,萨长联军就基本摸清楚了留守鹿儿岛的吴军情况兵力只有四个营两千人,两个营驻扎在鹿儿岛城内,负责守卫囤积粮草物资的鹿儿岛城;两个营驻扎在鹿儿岛城外,负责城外事务。同时吴军还已经着手展开与日本民间的贸易,修筑城外工事,以及恢复鹿儿岛附近的煤矿开采,看模样是准备把鹿儿岛建设成吴军侵略日本的前进基地。
除此之外,日军细作还成功探得关于吴军的一些重要情况,打听到了吴军留守主将是去年才向吴超越投降的前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同时还发现留守鹿儿岛的四个营吴军主要是装备米尼枪和燧发枪,而并非之前让日军吃尽苦头的击针枪。所以情报汇总报告到了萨长联军的决策层面前后,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等日军高层无一不是怦然心动,都在心里说道:“好机会啊!清国人这么轻敌大意,正是我们乘机夺回鹿儿岛城的好机会啊!”
心动归心动,已经领教过吴军诡计多端的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都没敢急着下定决心,除了加派人手严密监视留守吴军的一举一动外,又赶紧派人和指宿一带日本军民百姓联系,打听吴军主力舰队的去向。同时联络邻近的大隅藩,请大隅藩帮忙探察吴军主力舰队的去向,准备先摸清楚了吴军主力舰队的去向,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好消息不断传来,先是日军细作一再确认了吴军留守军队的整体实力平平,萨长联军有很大把握对付;然后指宿一带送来急报,确认了吴军舰队已经驶出鹿儿岛湾的情况;接着大隅藩也送来消息,说是吴军舰队确实已经绕过了佐多岬,驶向了东北面的江户方向。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等人才真正相信,吴军主力确实已经去了江户。
然而即便如此,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等人却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乘机出兵,原因一是时间充足,萨长联军没必要这么快就急着出兵,二则是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都总是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很是不明白吴军为什么只留这么一点兵力守卫鹿儿岛虽说日军细作也有探报,说是吴军上下十分藐视萨长联军的存在,认定萨长联军绝对不敢乘机出兵来打鹿儿岛,可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却依然不敢轻信。毕竟,吴军已经有过两次耍诈前科,萨长联军的决策层谁都不敢担保会不会有第三次。
这个时候,新的变化当然随之出现,吴军主力乘船离开鹿儿岛后的第三天傍晚,一个化装成了日本百姓模样的男子突然进入了萨长联军的防区,主动向前来盘查的日军士兵递交了一道用中文写成的书信,又用生硬的日语说道:“我是清国人,我是你们的朋友。”
仅一句‘我是清国人’就够了,在场日军马上拿下了那名男子,但因为这名男子来得太过古怪的缘故,日军士兵也没敢擅自处置他,只是把他连同书信一起送到了伊敷别院,交给了岛津久光的本部军队发落。再接着,那封书信也很快就被呈交到了岛津久光的面前,而当通晓中文的家臣西乡从道把那道书信的大概意思说出后,岛津久光马上就震惊万分了这道书信,竟然是李秀成部将谢长沙的亲笔请降书信!
震惊之后是万分的难以置信,岛津久光马上又问道:“怎么可能?清**队现在占上风啊,他们的将领为什么要请求向我们投降?有没有说原因?”
“说了。”西乡从道细看着书信答道:“这个叫谢长沙的清国将领说,他本来是清国叛军太平军的将领,和清国镇南王吴超越的军队仇恨很深,只因为无路可走,为了活命才被迫投降清国镇南王的军队,但他根本不愿意效忠清国的镇南王吴超越,吴超越对他也很吝啬,只给他封了一个五品的守备官,所以一直在想办法逃出吴超越的军队。现在他觉得机会来了,就想投降我们,帮着我们对付清**队,为他的太平军战友报仇。”
对中国情况颇为熟悉的岛津久光当然知道太平军的事,听了西乡从道也当然心中大喜,赶紧又问道:“那他打算怎么投降?”
“他说,只要我们答应接受他的投降,他就尽快想办法带着忠诚于他的士兵逃出鹿儿岛城,来伊敷别院向我们投降。”西乡从道看着书信回答道:“他又说如果我们愿意的话,他还可以帮着我们拿下鹿儿岛城,把鹿儿岛城送给我们当见面礼。因为他目前实际统领着一个营五百人的清**队,他的这个营,现在还恰好就驻扎鹿儿岛城,只要我们出兵攻城,他就发动内应,打开城门迎接我们进城。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可以帮我们干掉李秀成,让清**队失去指挥。”
岛津久光听了更是欢喜,又要西乡从道把书信内容译成日文从头至尾的念了一遍,见内容与西乡从道的介绍完全一样,岛津久光便再不迟疑,赶紧派人把谢长沙派来的信使叫到面前,让西乡从道帮着审问。谢长沙派来的使者则老实答对,说自己叫谢春林,是谢长沙的亲兵队长兼同族兄弟,也是当初被迫向吴军投降的太平军降兵,因为被谢长沙绝对信得过才被派来当信使,又点头哈腰的说自己和谢长沙都是真心请降,请岛津久光务必接受。
仔细问了许多问题没有发现破绽,岛津久光这才又通过西乡从道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道:“你们为什么只留两千军队在鹿儿岛?”
“听兄长说,吴贼大将王孚是因为看不起你们,觉得你们已经被打怕了,所以才只留两千军队守鹿儿岛。”谢春林恭敬回答道:“另外我们还有一个应变计划,就是日本大人你们真的出兵和我们交战,我们也在野战里情况不妙的话,就把军队撤回去守城,等我们的主力回来救援。”
“那你们的主力什么时候回来?”岛津久光赶紧又问。
“这个小的就真的不知道。”谢春林无奈的摊手,说道:“兄长没对我说过,估计他也不知道。不过小的估计肯定时间不短,因为兄长说过,王孚他们这次是去逼着你们幕府将军谈判赔款的,十天半个月肯定回不来,耽搁四五十天才回来也不奇怪。”
岛津久光转动着眼睛盘算,许久后才挥手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考虑一下,明天再给你答复。”
谢春林答应,又行礼道谢后才随着岛津久光的小姓下去休息,岛津久光则先是命令西乡从道把谢长沙的书信用日本写出,然后又吩咐道:“明天早上召集家臣议事,再把桂小五郎和山县有朋他们请来,我们一起商议这件事。”
嘴上说是准备商议,可是因为实力放在了这里,再加上已经再三确认了吴军主力真的去了江户,岛津久光心里却已经当场拿定了主意,也因此兴奋得半夜难眠。
兴奋万分的人不止岛津久光一个,第二天早上,当岛津久光在家臣和友军将领面前公布了这一喜讯之后,以西乡隆盛为首的萨摩藩家臣没有一个不是喜形于色,高呼天照大神保佑,桂小五郎和山县有朋等友军将领也是欢呼雀跃,迫不及待的立即要求与萨摩藩联手出兵,向鹿儿岛城发起反攻。
只有地位不是很高的萨摩藩家臣福泽谕吉对此表示谨慎,还说道:“国父,小五郎阁下,是不是仔细考虑一下再决定是否出兵?清国人的兵书上说兵不厌诈,这会不会是清国人说的引蛇出洞?用诈降骗我们出兵决战,引诱我们落入陷阱?”
“福泽君,你太胆小了,这怎么可能是陷阱?”岛津久光微笑说道:“清国人的主力已经去了江户,在鹿儿岛这里就只有两千军队,还必须守卫鹿儿岛城,那还有多余的兵力布置陷阱?”
“但如果清国人的舰队突然掉头杀回鹿儿岛怎么办?”福泽谕吉提出最大的一个危险,说道:“到时候我们一旦不能立即撤回伊敷别院,被迫在平原上和清国人打野战,很难对付拿着南蛮快枪的清国主力啊?”
“福泽君,你的胆子比老鼠还小。”山县有朋接过话头,先嘲笑了福泽谕吉一句,然后才说道:“清国人的舰队已经绕过佐多岬去了江户,就算收到消息马上回来,起码也得要两三天时间,那时候在清国叛徒谢长沙的帮助下,我们早就拿下鹿儿岛城,把城里的清国士兵全部杀光了。”
还是因为海路的联络问题和海面上难以埋伏的问题,福泽谕吉虽然心中还有疑虑,却也只能是乖乖的闭上嘴巴。那边桂小五郎则大模大样的说道:“国父阁下,我觉得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去拼一把,反正我们的兵力占据优势,就算交战不利,也可以从容退回伊敷别院,不会有大的损失。”
岛津久光心里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所以萨长联军决策层也当场敲定了策略,决定用今天剩下的时间准备,第二天再联手出兵攻打鹿儿岛城。然后岛津久光又宣来了谢长沙的亲兵谢春林,当面许下了重赏,让谢春林立即返回鹿儿岛城和谢长沙,让谢长沙秘密做好接应萨长联军攻城的准备。必须得交代一句,岛津久光其实也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为了预防万一,岛津久光并没有说出萨长联军的出兵时间,只是说会在近期出兵。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时,合计兵力超过万人的萨长联军突然一口气出动了超过八千人的军队,以日军猛将山县有朋为先锋,携带着各种轻重武器,突然杀出伊敷别院所在的山道,大踏步直接向着鹿儿岛城杀来。
结果也还别说,因为日军出兵太过突然的缘故,负责监视山道的吴军将士还真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只能是匆匆抛弃简陋的哨楼逃回鹿儿岛城下,同时在民间的巡逻和监视日本百姓开采煤矿的吴军小队也是手忙脚乱,争先恐后的只是往鹿儿岛城下逃命,好几个逃得慢的还被日军追兵开枪打死打伤,场面混乱而又狼狈,让山县有朋率领的日军前锋很是开心大笑了一把。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绝大部分的吴军将士确实不知内情而表现慌乱,但毕竟都是多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兵,即便再是匆忙,等山县有朋带着日军前锋一路冲杀到鹿儿岛城下时,吴军将士还是绝大部分已经回营归队,进入了城下町的防御工事准备作战。同时鹿儿岛城也是城门紧闭,上下戒严,没能乘胜追击的山县有朋无奈,也只好是让军队抢占有地形立阵,等待主力前来发起进攻。
上午九点过后,日军主力顺利进入阵地,迅速布置火炮对着吴军阵地开炮,吴军马上还以颜色,用仅有的三门后装膛线炮配合老式火炮还击,与日军远距离对轰,但因为火炮数量有不小差距的缘故,吴军的炮火明显不如日军猛烈,无法达到压制敌人炮火的效果。日军乘机投入步兵,从三个方向猛攻吴军的城下町工事。
战事因此迅速进入了白热化,高喊着板载的日军步兵以五人为一队,以类似散兵线的进攻战术反复冲击吴军阵地,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吴军将士则凭借工事死守,以火枪、劈山炮和少量手雷抵御日军进攻。战场上枪声连绵,有如爆豆,间杂大炮轰鸣和日军特有的板载口号,又不时有双方士兵中弹倒下,发出凄厉的惨呼求救声音,激烈异常。
因为工事挡道,日军的兵力优势还一时发挥不出来,不过没关系,时间十分充足,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等萨长联军的指挥官也不着急,还都颇有雅兴的互相邀请着在战场上品起了茶。然而就在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二人举杯共饮的时候,一声他们十分熟悉的汽笛声却突然从远处传来,再接着,不等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扭头去看汽笛传来的方向,又是好几声的汽笛声音接连传来,岛津久光手里的茶杯也顿时落地,脸色苍白的说道:“怎么可能?鹿儿岛湾这里,怎么还有蒸汽船?”
“国父!执事!快看,东南方,有烟雾!象是有蒸汽船来了!”
亲随小姓撕心裂肺的大喊让桂小五郎也变了脸色,赶紧扭头去看东南方向时,桂小五郎手里的茶杯也顿时落地,方脸还直接变成了死灰色东南那边辽阔的海面上,确实已经出现了十来条黑色的烟雾,代表着蒸汽船的黑色烟雾!
与岛津久光和桂小五郎等人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同一时间的吴军旗舰曾国藩号舰桥上,吴军海军学校的校长兼吴军远征舰队的军事顾问阿斯本,却是满脸的无奈和不解,还向旁边的王孚问道:“王,你们湖北临时政府军的军官怎么都好象有个坏习惯?不管敌人是强是弱,都要先用花招欺骗敌人?这次你的武器装备和军队实力都占明显优势,怎么还是不愿意和敌人堂堂正正的打一仗?一定要先想办法欺骗敌人,然后再和敌人交战?”
“校长,这是我们镇南王的习惯,一直以来的作战习惯。”王孚苦笑,十分坦率的回答道:“跟着他打仗的时间太久了,我们也就被他传染上了这个习惯,不先骗一骗敌人,打起仗来就全身不舒服,感觉不够劲,不过瘾。”
苦笑着回答完了,王孚才又向部下传令道:“打旗号,进入阵地后,所有船只马上对着倭寇阵地开火!狠狠的打!这一仗,一定要干掉倭寇萨摩藩和长州藩的主力!”
第六百六十四章 大破萨长
“八格牙路!卑鄙的清国人,居然又欺骗我们大和勇士!卑鄙!八嘎!快,快,转移本阵,马上转移本阵!”
能以摄政身份把亲儿子架空到敢怒不敢言的地步,萨摩藩的国父岛津久光自然也有两把刷子,即便再是如何狂怒咒骂,也没忘了赶紧下令转移本阵,以免萨摩藩的陆军主力被吴军的蒸汽战船炮火覆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那边明治维新三杰之一的桂小五郎更是连咆哮怒骂的力气都省了,早早就亲自带着长州藩的大队向内陆深处转移,躲开肯定会马上铺天盖地砸来的吴军炮弹。
很可惜,日军的动作虽快,吴军蒸汽船队的速度更快,还没等萨摩藩和长州藩的主力走远,还有带走排列在阵前的重型火炮,吴军的蒸汽船队就已经冲到了近处,最远射程可达四千米的后装膛线炮火力全开,接连轰出近三磅口径却威力巨大的苦味酸炮弹,还没来得及转移的日军士兵将领绝望惨叫,却还是避免不了被吴军炮弹炸得血肉横飞尸身不全,只能是赶紧扔下随军火炮,乱糟糟的逃向远离吴军舰队的方向。
没有和吴军交战的日军本阵人马倒是可以在危急时刻放弃队形乱糟糟的跑路,然而正在从三个方向向吴军阵地发起攻击的日军队伍却没有这么幸运,被接二连三砸来的炮弹炸乱之后,进攻日军才刚开始溃逃,城下町阵地上的吴军将士马上就发起了反攻,撵着日军的屁股穷追猛打,拼命射杀掉队落单的日军士兵,紧咬住日军败兵大队不放。同时鹿儿岛城的城门大开,李秀成亲自率军杀出城来,带着留守鹿儿岛城的吴军将士发起全面反攻,还直接冲向了兵力数倍于己的日军主力。
李秀成军的反攻肯定冲不溃日军大队,这一点李秀成和日军指挥官都非常清楚,但日军主帅心里又非常清楚,知道吴军全面反攻的目的不是为了打败自军,而是为了牵制住自军主力,不给自军从容撤退的机会,为吴军主力登陆参战争取时间。所以桂小五郎和岛津久光等人也没有多余选择,只能是抓紧时间重新整队,准备以严整的队形且战且退,迅速撤回地势险峻利于坚守的伊敷别院。
战场局势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兵力处于弱势的吴军以横队快进,快速推进至日军阵地前开枪射击,前排打完后排立即补上,努力保持与日军之间的距离;日军方面则是一边回头迎战,一边尽量的大步前进,脚步匆匆的撤向西北来路;同时此前抢先发起追击的两个营吴军也紧咬住日军主力的两翼,让日军不敢前后脱节,努力牵制住日军主力的撤退速度。
在此期间,两军将士的枪响一直不断,不断有双方士兵中枪中弹倒地,但因为吴军心态比较从容而日军心情焦急的缘故,吴军命中率明显要高上一些,在野战中打死的敌人士兵数量明显更多,同时日军的撤退速度也遭到了严重的制约,再是如何的加快速度,也比平时的正常行军速度快不到那里。而随着时间的迅速推移,吴军的运兵船队也已经在吴军的风帆战船保护下,出现在了日军指挥官的望远镜视野之中。
看情况不妙,萨长联军只能是鼓起勇气调兵遣将,派遣三支军队向吴军发起反冲锋,妄图用近身战牵制住吴军追兵,给自军主力争取撤退时间。然而看到日军反扑后,吴军追兵却马上用出了苦味酸武器,迅速打出的掷弹筒炮弹和投出的苦味酸手雷虽然数量不多,却也成功炸散了对面日军,接着吴军又马上发起冲锋,反过来驱逐日军的散兵游勇为先锋,直接冲击日军的主力大队。
“八格牙路!无耻的清国人!开枪!开枪!不要管那些逃跑的懦夫,给我开枪!”
日军指挥官不惜对着自军败兵开枪的狠劲,成功的避免了被吴军近战纠缠的厄运,然而吴军的指挥官李秀成却战场经验更加丰富,令旗挥动间,一千多名吴军将士突然加快速度,从日军两翼冲向前方,而等日军将领醒悟过来时,两翼包抄的吴军已经与他们的前队形成了并驾齐驱,再度把日军逼进险境加快速度和吴军赛跑,就肯定会造成队形混乱;保持现有速度,吴军就肯定会越过日军前队,跑到日军主力的前方当道拦截。
这时,以平等地位组成的萨长联军还十分要命的出现了指挥混乱,急着撤回伊敷别院保存实力的岛津久光派人联系桂小五郎,要求长州藩军队和自己一起加快速度,先冲到地势险要的山道处再想办法摆脱吴军追击。而桂小五郎也在同一时间派人联系岛津久光,主张利用吴军主力还来不及登陆参战的机会,继续保持原有速度撤退。结果还没等统一决定,萨摩藩的军队就已经开始了发力冲锋,引得吴军也是赶紧加速冲锋,同时也逼得长州藩军队也只好随后加速,追着萨摩藩的屁股逃向伊敷别院。
日军的队形因此很快出现了混乱,因为士兵个体之间的差距,原本十分严整有序的日军队伍不断拉伸变形,脚步快的冲在前方,脚步慢的被拖在后面,互相间你推我搡,虽然因为天色明亮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自相践踏,却也少不得你推歪我,我撞翻你,有意无意的挡住友军士兵的道路,逐渐出现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的危险苗头。
吴军这边当然情况也一样,不过还好,吴军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和敌人一起混乱,李秀成的态度坚决,带着吴军大队只是快步冲向伊敷别院所在的山道,准备利用狭窄山道阻拦日军撤退,逼得日军只能是豁出老命的与吴军将士比赛田径,快步前进队形混乱更盛。而与此同时,吴军的运兵船队也已经纷纷开始靠岸,装备精良的吴军精锐将士也已经在纷纷跳入浅水淌水上岸集结。
最后,吴军前队与日军前队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到了伊敷别院所在的山道入口处,李秀成的令旗挥动间,吴军将士纷纷大吼着扑向敌人,接连投出手雷开路,冲到近处与日军近身肉搏,很快就把狭窄的山道入口处搅得一片大乱,后来的日军无路可走,只能是被迫加入战团,两军之间彼此都没有多余的时间装填弹药,只能是各挺刺刀大打近身白刃战,在山道前厮杀得血肉横飞,天昏地暗。
混战中,吴军将士多年以来积攒的实战经验再次发挥了关键作用,三人一组互相背靠着背与敌人拼命格杀,逮到机会就拼命往敌人的要害处捅刀子。而日军虽然也训练严格,还无比注重近身白刃战,无奈缺乏实战经验尤其是严重缺乏大规模混战的经验,不管再是如何的挥刀大叫都占不到上风,不断被小组抱团而战的吴军抽冷子捅翻捅倒,无奈的吼叫着摔倒在血泊之中。
日军毕竟兵力占优,又被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洗脑严重,逐渐在局部战场上积累了一定的兵力优势后,日军还是逐渐扭转了一些局面。战场上,到处可见捉对厮杀的两军士兵,也随处可见已经杀得满身血污却依然还在奋战不休的中日士兵,刀丛枪阵中鲜血喷涌不断,惨叫声吼叫声此起彼伏,杀人者旋即被杀,倒地者还有人拼命抱住了身边的敌人腿脚,为同伴给自己报仇创造机会,光凭刺刀武士刀已经在混战中起不了所有作用,很多的双方士兵都已经用上拳头和石头,乃至牙齿!
以太平军降卒居多的吴军李秀成部自然因此损失严重,然而这些吴军将士却不是白白牺牲,靠着他们争取到的宝贵时间,吴军主力大队已经在大步向着战场冲来,而当吴军主力的前队赶到战场边缘时,还没等数量庞大的掷弹筒炮弹砸到脑袋上,日军上下也没有了继续血战下去的勇气,大呼小叫着只冲向山路,为了更快一步逃命不惜推翻撞翻前方和身边的同伴,之前只是偶尔出现的互相践踏情况开始大规模出现,许多的日军士兵也因此惨死在同伴的草鞋之下。
事还没完,看到援军到来,经验丰富的李秀成并没有急着带着军队撤出战场,选择了带着剩下的兵马裹卷在敌人的密集人群中,和敌人一起乱糟糟的逃进山道,和敌人纠缠着冲向伊敷别院外的日军营地,留守营地的日军上下虽然很快发现了这一危险,却又因为吴军和自家败兵纠缠得太紧的缘故,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来阻拦阻止,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吴军将士顺着人潮冲进自军营地杀人放火。
日军辛苦修建的营防工事因此彻底宣告报废,先是被自家败兵冲垮正面,又有吴军在内部捣乱,四处纵火烧营,再等吴军主力追杀到营前时,日军也就没有了任何的阻拦办法,被吴军主力一个冲锋就杀进营内,心惊胆裂的日军士兵无法抵抗也不敢抵抗,只能是鬼哭狼嚎着逃出营地,逃进山林旷野去给由日本平民组成的落武者劫杀,或是直接逃向日军指挥部的伊敷别院,妄图躲进有着壕沟院墙保护的寺庙活命。
“八格牙路!这群没用马鹿!”
见此情景,已经先行逃进伊敷别院的岛津久光当然明白伊敷别院已经很难保住,为了活命,岛津久光只能是匆匆带着一些小姓从后门逃出伊敷别院,别院里的守军随之土崩瓦解,越墙出逃者不计其数,然后先是日军败兵蜂拥入城,大肆抢劫后随即弃寺而走,李秀成带着军队紧接着攻入寺中,成功占领伊敷别院,将吴军旗帜插上墙头。
吴军将旗帜插上墙头,不但代表着胜利占领伊敷别院,还成功导致了日军败兵大队的彻底崩溃,看到伊敷别院已经失守,还在营地里与吴军交战的日军更无战心,不管是萨摩藩军还是长州藩军都是争先恐后的撒腿逃命,原本还气势汹汹大喊要一万玉碎的桂小五郎和山县有朋等日军陆军将领也在其中,随着败兵人群狼狈逃向远方,目标是彻底歼灭萨长联军主力的吴军主力果断追击,冲向日军败兵大队。
没有象样的交战,只有残酷的屠杀,追击中,士气高昂的吴军将士个个脚步如飞,在乱成一团的日军败兵中穿插冲刺,肆意砍杀射杀,时而猛扑直冲,直捣敌人大队核心,时而合围包抄,歼灭被围之敌。无数的日军士兵惨死在吴军刀下枪下,更多的日军士兵抛下武器跪地投降,日军彻底土崩瓦解,逃得四面八方都是。
逃亡中,桂小五郎十分聪明的效仿日本古代先贤德川家康,早早就放下了帅旗避免暴露身份,可惜桂小五郎的运气却明显没有老乌龟德川家康那么好,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被那一方的一个日军士兵拉住了腿,活生生的拽下了战马,然后等桂小五郎愤怒的用手枪把这个该死的日本士兵打死时,更多的日军败兵却又冲了上来,既抢走了他的战马,又活生生的踩断了他的腿,桂小五郎哭喊求救,可急于逃命的日军士兵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最后,等吴军追兵冲上前来时,桂小五郎原本还想投降保命,可惜他喊出的日语却没有一个吴军将士能够听懂,一个杀红了眼的吴军士兵还顺手一枪,直接结束了他的性命。
桂小五郎最心爱的武将山县有朋的运气更烂,逃亡中直接被一队吴军将士包围,结果山县有朋倒是很有勇气的举起武士刀和吴军将士拼命,然而他只砍伤了一名吴军将士,马上就被一名吴军什长抬手一枪打中他的面门,死得面目全非。而死得和山县有朋、桂小五郎一样凄惨的日军大小将领,绝不止是十个八个。
数以千计的日军士兵惨遭屠戮,尸骸蜿蜒于大道两旁,铺满田野,填平沟渠,鲜血积洼,染红路旁溪流,各式各样的旗帜散落得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武器也丢得漫山遍野。这一点固然是在事后让邻近的日本平民百姓发了一笔横财,然而日本明治维新中的另一路主力长州藩却元气大伤,无数即将在明治维新中发挥重要作用的长州藩武士葬身荒野,象无数的萨摩藩维新志士一样,稀里糊涂的惨死在吴军将士的屠刀之下,再也没有办法象历史一样倒幕府,尊天蝗,侵略及祸害无辜的亚洲百姓。
吴军还不止是直接用武力扼杀日本的明治维新,同一时间段的伊敷别院中,李秀成所率领的吴军将士还意外的找到了被岛津久光软禁的萨摩藩傀儡藩主岛津忠义,结果在萨摩藩自有的翻译帮助下,岛津忠义告诉李秀成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投降,我是萨摩藩的藩主,我愿意以藩主的身份,率领萨摩藩的百姓军民服从你们的一切命令,赔偿你们一切应得的损失。”
“你投降可以,但你有家臣大久保利通和西乡隆盛,必须得死!”李秀成很直接的告诉岛津忠义道:“他们是我们镇南王点名要脑袋的人,我们谁也无权饶恕他们。”
“大久保利通已经死了,被你们的快炮打死了。”岛津忠义如实回答,又指了指房门旁的一具尸体,说道:“西乡隆盛就在那里,他是切腹自尽的。”
不肯放心的李秀成用脚翻开西乡隆盛的尸体,看到西乡隆盛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但两只眼睛都是空洞洞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死得极其失落,也万分的绝望。李秀成虽身经百战,见过无数的死人尸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死不瞑目的人。
第六百六十五章 习惯成自然
江户城,日本幕府将军的居城,未来的日本东京都,即便是在幕末时代,也是日本的第一大城市,日本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中心,幕末时期居住人口超过一百万!热闹繁华,百业兴旺,绝不亚于同时期的中国任何一座城市!
很可惜,远道而来的吴军将士却没有看到江户这座日本不夜城的繁华景象,既没有看到东京湾里来往不绝的密集日本船只,也没有看到码头上堆积如山的各种货物,更没有看到男扮女装的日本歌舞伎,缓慢得有如静止的日本能戏曲,还有日本独有的相扑力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吴军将士所看到的,只是飘荡着无数空船的东京湾海面,各种杂物乱七八糟的江户码头,码头附近家家户户关门上板的日本街道,还有街头巷尾拐角处不时偷偷探出来的紧张面孔,以及更远处街道中慌乱的日本百姓人群,混乱恐慌,有如末世降临。
当然了,这一切都和以王孚为首的吴军远征舰队将士无关虽说吴军舰队是拉着汽笛冲进的东京湾,还用大炮对准了江户码头和江户街道,又施放了几声号炮庆祝自军顺利抵达江户城下,可吴军将士真的没对着江户城开一枪放一炮,更没杀江户的一个人或一只鸡一条狗!至少,吴军将士到现在为止还没对着江户城开一枪放一炮,也没杀一个江户的日本人或者江户的一只鸡一条狗!
情况或许很快就会出现改变,因为此刻吴军旗舰曾国藩号上的舰桥上,吴军远征舰队的总司令王孚已经在十分气愤的大骂,“狗娘养的日本倭寇,给脸不要脸!限你们在十点以前给老子答复,到了十一点了还不见消息,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再派人去和倭寇联络,下午两点以前,再不给老子满意的答复!两点一到,老子马上开炮!”
“禀王军门,有一条倭寇船挂着白旗离开码头,正向我军舰队开来!”
了望台上突然传来的报告声,倒也让吴军的使者省了一番辛苦,很快的,一条悬挂着白旗的日本船就出现在了王孚等人的面前,被吴军小船拦住后,那条日本船也没敢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的停住船只,仅派了一名使者登上吴军小船,摆渡到了吴军旗舰之上。而那日本使者见到王孚后,也是点头哈腰的说道:“尊敬的清国将军阁下,我们日本幕府的将军阁下已经决定答应你提出的要求,派遣全权代表与将军阁下你谈判停战,时间和地点也由将军阁下你决定。”
“这还差不多。”王孚勉强还算满意的冷哼了一声,又一指正西面自己早就看好的羽田村,大声说道:“在羽田村谈判,明天早上十点谈判!告诉你们幕府将军,派一个够分量能做主的人来和我谈!”
幕府使者再次点头哈腰的答应,赶紧带着王孚的答复下船回去报信,王孚也这才命令吴军舰队掉头,开进到现在的日本羽田机场所在的羽田村附近海面锚泊,让黄远豹率领的吴军步兵登陆立营,准备谈判场地以便敲诈勒索日本幕府。
得道多助,吴军将士还在登陆期间,一条悬挂着英国国旗的风帆海船就开抵到了吴军锚泊地附近,交涉联络表明了身份之后,英国驻日本的全权领事、吴军将士和吴超越的老朋友英国人阿礼国,就领着美国、西班牙与荷兰派驻日本的领事,一起来到了王孚的面前,阿礼国还一见面就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嚷嚷道:“我的好朋友吴亲王呢?他怎么没来日本?我可是一直在挂念着他啊!”
听说过吴超越和阿礼国的朋友关系,王孚也没怠慢,很亲热的回答道:“尊敬的阿礼国,我们的镇南王因为没公务繁忙,无法亲临日本与你见面,但他让我做为代表,替他给你带来了最亲切的问候,真诚希望他与你的友谊天长地久,万年不变。”
“不愧是吴最信任的将领,果然有吴的风范。尊敬的王将军,请替吴接受我的问候。”大声嚷嚷着,阿礼国毫不客气的给了王孚一个熊抱,然后乘机在王孚的耳边低声说道:“王,狠狠的敲竹杠吧,我已经替你摸清楚日本幕府的态度了,只要能停战,他们什么条件都可以考虑接受。除非你逼着他们的幕府将军切腹,否则他们一般都不会考虑开战。”
“多谢阿礼国先生。”王孚微笑着低声答道:“一起敲竹杠,阿礼国先生你们不管向日本人提出什么要求,我都全力支持!日本人敢不听你们的话,我的大炮就帮你们说话!”
“王,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阿礼国哈哈大笑,又抱着王孚狠狠的摇晃了几下,然后才替王孚一一引见其他西方国家派驻日本的领事,而美法西荷等国领事也马上当场表态,表示愿意全力支持吴军将士惩罚日本幕府的正义之举,表示可以通过外交渠道向日本幕府施加压力,逼着日本幕府答应吴军提出的一切赔偿要求也顺带着向日本幕府收取调停费用,逼着日本幕府与自己国家签订一些‘互利互惠’的新条约。
本来就是顺便帮英国人索要生麦事件的赔偿,英国官方坚决站在吴军这边当然毫无意外,又见其他几个西方列强出于各种原因,不但没敢捣乱扯后腿,相反还坚决站在自军一边联手敲日本竹杠。王孚心中当然十分欢喜,马上就命人在旗舰上摆设宴席,与众列强领事共庆相会,几个列强领事欣然从命,与王孚言笑甚欢,心照不宣的磨刀霍霍,只等第二天在谈判桌上联手痛宰肥羊。
但也有恶心王孚的事,酒席过后,阿礼国逮到机会和王孚单独谈话时,又低声提醒道:“王,小心些,沙皇俄国的驻日本领事比罗夫斯基也打着调停的旗号来到江户了,已经和日本的幕府将军见过一次面,具体谈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次本来我想带着他一起来见你,可是他拒绝了我的邀请,看模样,他是想甩开我们,单独和你交涉。”
王孚皱了皱了眉头,然后才谢了阿礼国的提醒,阿礼国则又拍了拍王孚的肩膀,说道:“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的一边,比罗夫斯基如果敢鼓动日本幕府扩大和你们的战争,我会出面向他施压,还会上书国内,请我们英国国内出面,向沙俄朝廷施加外交压力。”
王孚再次道谢,心里却多少有些担忧,暗道:“如果沙俄老毛子真的铁了心和我为难,鼓动倭寇幕府和我死战到底,那我还真有点麻烦。我手里的力量打败倭寇军队不难,占领整个日本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如果被倭寇拖进了消耗战……。虽然英国人肯定会站在我这一边,可是英国人什么时候能镇得住俄国老毛子谁也不知道,我能等那么久吗?”
被阿礼国猜中,天色微黑的时候,沙俄派驻日本的全权公使比罗夫斯基还真的独自乘船来到了吴军舰队的宿泊地,单独向王孚提出了见面请求。王孚虽然心中厌恶,但为了摸清楚沙俄方面的底细,还是答应了接见,又请来了熟悉外交的龚橙做陪,与自己一起接见比罗夫斯基。
必须得交代一句,出于谨慎起见,熟悉外交的龚橙又特意安排了一个书半一同陪伴接见,用笔记录王孚与比罗夫斯基的谈话。
不一刻,比罗夫斯基被请进吴军旗舰的会客室,和其他的列强领事一样,见面之后,比罗夫斯基通过自己带来的翻译,也是迫不及待的先狠狠歌颂了一番王孚这次远征的赫赫战功,称赞曾经在大冶决战中杀害过许多沙俄士兵的王孚是吴超越麾下的头号猛将,不可世出的东方名将。王孚则是暗暗冷笑,打断比罗夫斯基的恭维道:“尊敬的比罗夫斯基先生,感谢你的夸奖,但是天色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请直接说吧,明天早上十点,我还要亲自和日本代表谈判。”
“没风度的黄皮猴子。”比罗夫斯基先在肚子里腹诽了一句,然后才微笑说道:“亲爱的王,请放心,我这一次是带着友好的善意来拜会你的,关于明天的谈判,我希望能够征得你的同意,以调停人的身份参与,尽力帮助你在谈判桌上劝说日本代表做出让步,帮助贵国在谈判桌上争取到最大的政治和经济利益。”
比罗夫斯基自己带来的翻译飞快口译,王孚则怀疑自己有些听错,与龚橙交换了一个眼色,才满脸狐疑的问道:“比罗夫斯基先生,非常感谢你主动提出的帮助,但是比罗夫斯基先生,我要因为这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王将军放心,我说过,我是带着友好的善意来的,绝不会要你付出什么。”比罗夫斯基微笑说道:“我只需要将军你在谈判桌上稍微伸出援手,支持一下我向日本国提出的调停交换条件,帮助我国获得日本人的答谢就足够了。”
比罗夫斯基的话用白话来说,实际上就是希望能以调停人的身份和吴军联手,合起伙来敲日本竹杠,确实破天荒的没有什么准备对吴军不利的打算。只可惜王孚没有多少外交经验,一时还没明白其中意思,好在陪同王孚接见的龚橙颇有经验,马上就问道:“比罗夫斯基先生,那你们希望日本如何答谢你们的调停?”
比罗夫斯基很谨慎的通过翻译先问龚橙的身份,王孚则马上表示龚橙可以全权代表自己,比罗夫斯基也这才答道:“放心,我们希望日本付出的代价,与贵国的政治经济利益没有任何的纠葛,我们只希望能够得到日本北海道的所有附属岛屿就行。”(包括日本现在的北方四岛在内。)
听了翻译转述的回答,王孚还是有些糊涂,龚橙却马上笑了,微笑说道:“比罗夫斯基先生,贵国对于领土的执着,还真是让人钦佩。一有机会就逼着邻居割让疆土,对我们中国的乱党朝廷一样,对日本人也是一样,简直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没办法,我们太需要可以耕种粮食的土地了。”比罗夫斯基无耻的回答,又更加无耻的说道:“亲爱的王,我没说错吧?我的要求于贵国的利益而言丝毫无损,如果你能答应的话,你在明天的谈判桌上,马上就可以多一个朋友,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没有外交经验的王孚大大犹豫,只能是把求助的目光转向龚橙,龚橙则仔细盘算,半晌之后才答道:“亲爱的比罗夫斯基先生,很抱歉我们现在还不能给你们答复,因为我们和英国人有约定,这次要联手一起与日本谈判,所以是否接受贵国的调停,我们必须要先和英国人商量了再决定。”
说罢,龚橙也不等比罗夫斯基回答,马上又说道:“这样吧,请比罗夫斯基先生暂时在我们的舰队里住下,明天早上十点之前,十点谈判开始之前我们给你答复,这可以吧?”
比罗夫斯基把目光转向王孚,见王孚开口认可龚橙的话,比罗夫斯基这才彬彬有礼的说道:“那好吧,我就等王将军你的好消息了。也请王将军在英国人面前多帮忙劝说,劝英国人接受我们沙皇俄国的调停好意。如果不然的话……。”
说到这,比罗夫斯基微微一笑,又说道:“日本幕府那边其实也有聪明人,他们有人建议,只向英国人低头求和,然后全力抵御贵军的进攻,还准备向我们沙皇俄国求援,请我们帮他们抵挡贵军的进攻。我虽然已经拒绝了,可如果贵军拒绝我的好意……。”
比罗夫斯基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王孚则是马上脸上变色,好在龚橙及时咳嗽了一声,微笑说道:“明白了,来人,请比罗夫斯基先生下去休息,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征得王孚忍气吞声的点头,王孚的亲兵这才请了比罗夫斯基下去休息。结果比罗夫斯基才刚离开,王孚马上就发了脾气,吼道:“绝对不能答应他的条件!不管这么做是不是对我们有利,就凭他敢威胁我们这点,就绝对不能答应!”
“当然不能答应,一旦答应了,我们以后就是后患无穷。”龚橙冷冷回答,在船舱上悬挂的英国版世界地图上比划道:“王军门,俄国人要的是这几座岛。这几个岛的北面,就是我们现在和俄国人还在争论归属的库页岛,如果真要是让俄国人拿走了这些岛屿,我们再想拿回库页岛,就肯定是千难万难了。”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来我们拿回了库页岛,这些岛也会成为我们的隐患。”龚橙又补充道:“俄国人肯定要借着保护飞地的名誉,在这些岛上驻军,派驻舰队,到时候我们在外东北的土地海岸就将永无宁日。”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不答应?还答应明天再给他答复?”王孚赶紧问道。
“因为我担心俄国人真的会怂恿日本人和我们死抗到底。”龚橙答道:“到时候如果英国人又拿了日本人的赔款选择退出,光凭我们的舰队,再想逼着有俄国人支持的日本人向我们投降低头,难度就不止一般的大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王孚又问道。
“离间俄国人和日本人的关系,让日本人看清楚俄国人的真面目,选择宁可向我们屈服,也绝不向俄国人低头。”龚橙回答,又说道:“还有离间俄国人和英国人的关系,断了俄国人把英国人釜底抽薪的念想,让英国人当场向俄国人施压,逼着俄国人老实安分,别打趁火打劫的主意。”
“那我们具体该怎么做?”王孚赶紧又问道。
龚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拿起了书办笔记的交谈记录细看,见内容与自己记忆中的完全一致,然后才微笑说道:“简单,把这份谈话记录改一个字,然后让日本人和英国人看到就行了。”
“只改一个字?”王孚惊讶问道。
“对,只改一个字。”龚橙微笑回答,又说道:“这么一来,就算比罗夫斯基喊冤,我们也可以推说是他自己带来的翻译口译时语法错误,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一字之差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天才刚亮,日本幕府那边就主动派人送来消息,说是日本幕府将军已经派遣幕府老中井上正直为全权谈判代表,前来与吴军谈判,预计将于上午九点左右抵达羽田村,请吴军方面做好接待准备,还有提前准备好谈判会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出与大国风度的考虑,王孚倒是没打算在基本礼节方面故意羞辱日本谈判代表,除了按规格布置谈判会场外,又叫人给堀田正睦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准备来一个先礼后兵,客客气气的从日本人身上割肉放血。同时王孚又派人联络英国谈判代表和自告奋勇出面调停的法美西荷等列强领事,请他们先到谈判会场旁边的休息处等待,却故意没有邀沙俄驻日领事比罗夫斯基先到会场准备。
最后,还是在九点将至时,日本谈判代表即将抵达羽田村时,事情得到过命令的吴军士兵才客客气气的把比罗夫斯基请到谈判会场,让比罗夫斯基与王孚及西方诸列强的代表见了面。
这里必须得表扬一下西方外交官的所谓风度,虽然对王孚在最后时刻才把自己请到现场十分不满,虽然欧洲诸国大都对沙皇俄国不感冒甚至还敌意很深,然而阿礼国、比罗夫斯基和布卢尼等西方外交官员还是满面笑容的握手行礼,风度翩翩的称赞本国与沙俄之间渊源流长的友好关系,赌咒发誓要把这份友好关系传延给子孙万代。本国皇帝恨不得把俄罗斯人生嚼了的法国领事还别出心裁,大力称赞比罗夫斯基的衣服合体,气色饱满,与比罗夫斯基亲热得就好象失散多年的同父异母兄弟。
最后,还是实在找不到新的废话可说之后,阿礼国才漫不经心的向比罗夫斯基问道:“亲爱的比罗夫斯基先生,还忘了问你,你什么时候到的羽田村?为了什么事来的?”
“怎么?阿礼国先生,你还不知道?”
比罗夫斯基有些惊讶的反问,还下意识的去看王孚,王孚的帮凶龚橙则马上接过话头,直接用英语说道:“阿礼国先生请原谅,还忘了告诉你一声,比罗夫斯基先生是昨天晚上才到的羽田村,提出希望能以调停人的身份参与谈判,只不过昨天时间已经太晚,怕影响到你休息,所以没有连夜通知你。”
“调停人?”熟悉外交的阿礼国马上就明白了比罗夫斯基是准备参与对日本的趁火打劫,也没怎么奇怪,只是微笑说道:“亲爱的比罗夫斯基先生,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一起劝说日本和平解决这次的事件,才是你最聪明的选择。”
“阿礼国先生,比罗夫斯基先生可没打算义务给我们帮忙。”龚橙又抢过了话头,用英语说道:“比罗夫斯基还希望你们和我们一起,支持他向日本人提出的调停交换条件,帮助沙皇陛下获得日本人的答谢。”
“希望我们支持比罗夫斯基先生向日本人提出的调停交换条件?”听话听音,阿礼国马上醒过味来,笑道:“这么说,比罗夫斯基先生,看来你单独与日本幕府将军举行的谈判,并没有得到你所希望的结果了?”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成果。”在德川家茂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的比罗夫斯基强笑,说道:“日本方面答应,只要调停成功,他们就会给满意的答复。”
阿礼国一听又笑了,笑容中还有些掩饰不住的轻蔑,问道:“亲爱的比罗夫斯基先生,那么必须得冒昧的问一句,这次你打算从日本人手里得到什么?又希望我们如何支持你?”
还真不是吴军方面的故意安排,没等比罗夫斯基和龚橙回答,吴军传令兵正好过来禀报,说是日本谈判代表井上正直的座船已经抵达了羽田村临时码头,龚橙一听暗喜,忙替王孚越俎代庖道:“各位亲爱的先生,既然日本代表已经到了,那么出于礼貌,我们的王军门想亲自到码头上去迎接日本谈判代表,也请各位同去,不知各位先生意下如何?”
狼马上就要吃羊了,狼群当然不会介意做点餐前运动表示一下自己的礼貌客气,所以包括比罗夫斯基在内的列强代表都是一起点头同意,随着王孚和龚橙一起来到了吴军昨天抢修的临时码头,迎接日本幕府的首席老中井上正直。结果也还别说,得知吴军舰队的总司令王孚亲自前来迎接自己,忍羞含辱前来签订城下之盟的井上正直还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在码头上才刚听完介绍就迫不及待的向王孚点头哈腰的行礼,恭敬说道:“王将军,这一次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还请将军看在贵我两国比邻千年的份上,对萨摩藩的事多多原谅。”
“好说,好说。”王孚随意摆手,很有风度的说道:“井上先生,谈判会场和你的休息处已经准备好,快请吧,时间不早,谈判就要开始了。”
井上正直答应,那边才干出众却又品德败坏的王孚帮凶龚橙却跳了出来,说道:“王军门,时间还早,还是先给井上先生介绍一下诸位西方代表吧。”
知道龚橙此举肯定是出自有意,王孚也没嫌多事,点了点头便替井上正直一一介绍在场诸人,结果因为大部分认识的缘故,互相介绍间也没有多余的话可说,惟有介绍到沙俄驻日领事比罗夫斯基时,井上正直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然后还不用龚橙多事,井上正直主动就开了口,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将军,比罗夫斯基领事先生,也打算参与这次谈判吗?”
“好,看样子已经被俄国人的胃口吓破胆了。”一直在观察井上正直神色的龚橙心中暗喜,赶紧插话说道:“井上先生放心,我知道你们和比罗夫斯基先生一向关系友好,这次只要我们的盟友英国方面同意,比罗夫斯基先生就将以调停人的身份参与谈判。”
井上正直脸上的恐惧神色再也无法掩饰,嘴唇还忍不住有些哆嗦,知道今天这一关肯定更加难过。龚橙则又笑了笑,然后才转向阿礼国,直接用英语说道:“尊敬的阿礼国先生,关于是否接受比罗夫斯基先生调停的事,我们也顺便商量一下吧。昨天晚上,王军门和我仔细商量了一下,觉得比罗夫斯基先生提出的调停条件实在太过苛刻,有可能会严重影响到贵我两国在日本的政治和经济利益,但就是不知道贵国怎么看?”
翻译还没把龚橙的话完全口译完毕,比罗夫斯基的脸色就已经无比阴沉了,那边阿礼国则是不动声色,问道:“哦,比罗夫斯基先生提出了什么样的调停条件?”
龚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叫随从拿来了王孚与比罗夫斯基的谈话记录,说道:“阿礼国先生,这是我们王军门和比罗夫斯基先生的谈话记录,请你过目。”
精通中文的阿礼国也不吭声,直接接过了记录细看,然后很快的,阿礼国也变了脸色,满脸嘲讽的向比罗夫斯基问道:“亲爱的比罗夫斯基先生,你的胃口还真是不小,竟然连北海道都想要?如果日本答应把北海道割让给了你们,你们打算出多少钱收购我们英国在北海道投资开采的鸿之舞金矿?”(朋友们还记得不?就是吴超越和阿礼国都有投资的那个日本北海道金矿。)
“北海道?”比罗夫斯基大吃一惊。
“北海道?!”一直在留意倾听翻译口译的井上正直更是大吃一惊,忍不住向比罗夫斯基脱口问道:“比罗夫斯基先生,你还要我们日本的北海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北海道了?”比罗夫斯基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冲着王孚和龚橙问道:“王,龚,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北海道了?”
“比罗夫斯基先生,你自己说过的话怎么都忘了?”王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开口机会,向阿礼国手里的谈话记录一指,说道:“幸亏我们小心,找了书办全程记录我和你的谈话,你自己看,你是不是要我们支持你向日本索要北海道和北海道的附属岛屿?”
比罗夫斯基楞了一楞,赶紧从阿礼国手里一把抢过那份记录,交给自己的翻译口译念诵,结果在念到那句‘我们只希望能够得到日本北海道及所有附属岛屿就行’时,比罗夫斯基的翻译也傻了眼睛,说道:“不对啊?昨天,我好象说的是北海道的所有附属岛屿啊?是我口译时说错了?还是记录时写错了?”
“肯定是他们的书记员写错了!快用汉语告诉这些黄皮猴子,是他们的错!”
比罗夫斯基气急败坏的用俄语呼喝命令,沙俄自备的翻译无奈,只能是赶紧用汉语替比罗夫斯基辩解,结果王孚和龚橙当然是马上翻脸,全都说道:“胡说八道!昨天晚上你口译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说你们是准备让日本人割让北海道和所有附属岛屿,我们也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时候你又想来不认帐?”
口说无凭,再加上那个倒霉翻译也有些怀疑自己在口译时出现失误,便只好垂头丧气的转向比罗夫斯基说道:“领事先生,十分抱歉,或许真是我口译时失误,用错了一个关键的汉字。”
“啪!”比罗夫斯基先是气急败坏的重重一记耳光抽在倒霉翻译脸上,然后赶紧用生硬的英语对阿礼国说道:“阿礼国先生,这是一个外交失误,我并没有向日本人索要北海道,我只是希望能够得到北海道的所有附属岛屿!”
在领土方面的名声极***罗夫斯基的解释并没有让阿礼国就此相信。阿礼国转动着灰黄眼珠子盘算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荷兰驻日本领事却突然站了出来,说道:“比罗夫斯基先生,你们的胃口也太大了吧,我们出面调停,不过是希望日本多放一些沿海港口,你什么事都没做,竟然就要日本人割让那么多岛屿,这是否太过份了?还有,我也懂一点俄语,你刚才用俄语辱骂黄皮猴子,是不是太没有一个职业外交官的风度了?”
必须得交代一句,荷兰领事站出来揭短绝非好意,原因主要是日本素来与荷兰比较亲好,黑船事件前仅仅只是向荷兰开放港口,国内还有众多的兰学派亲荷份子,荷兰在日本国内有着众多的经济利益,极不愿意看到日本被沙俄肢解,对吴军进攻日本的事实际上也十分不满,只不过惧怕英国的淫威不敢发作而已。这会既能阻止沙俄的野心,又能挑起中俄冲突,荷兰领事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告密。
荷兰领事虽然不怀意,却也给了龚橙乘机把事情扩大的机会,几个国家的翻译帮着把他的话口译成英语法语说出后,龚橙马上就变了脸色,用熟练的英语说道:“比罗夫斯基先生,我要求你道歉,不然的话,我们受到羞辱的中国战士,将向你提出决斗!”
飞快说完了,龚橙又转向旁边的吴军将士,用中国话说道:“弟兄们,这个俄国领事骂我们是黄皮猴子,他如果不道歉,我准备找人替我和他决斗,你们谁愿意帮我?!”
“我愿意!”
在场无数的吴军将士齐声答应,脾气暴躁的几个还直接拔刀,龚橙也这才转向了比罗夫斯基,喝道:“比罗夫斯基先生,道歉!不然我们就决斗!”
“我是外交官,有领事豁免权。”比罗夫斯基有些胆怯的回答道。
“决斗与领事豁免权无关。”龚橙冷冷说道:“你侮辱了我,我按照西方的规矩向你提出决斗要求,你如果拒绝,你就是懦夫!”
吴军将士怒目更盛,在场的西方列强领事则纷纷保持沉默,比罗夫斯基犹豫再三,也只好十分勉强的说道:“好吧,我道歉,我不该侮辱你们的人格。”
龚橙笑笑,先是挥手让吴军将士收刀,又象征性的和王孚交谈了几句,然后才转向阿礼国用英语说道:“阿礼国先生,鉴于俄国领事的过份要求,我们中国代表决定不接受俄国的调停,不希望俄国领事参与这次的和谈,不知贵国是什么态度?”
又转了转眼睛,虽然并不肯定比罗夫斯基要求割让北海道的事是否误会,但一是因为与吴超越确实私交极好,二是极度不满比罗夫斯基的狮子大张口,不出力不出兵就想拿走最大的蛋糕,三是担心沙俄方面拿到北海道附属岛屿后,迟早会向埋藏着大量金矿的北海道本岛下手,威胁英国和自己的经济利益。阿礼国还是很快就下定了决心,说道:“王将军,龚先生,请放心,贵我两国在这件事上同进同退,我们也不接受俄国调停,不希望看到俄国代表出现在谈判桌上。”
翻译把阿礼国的话口译成俄语说出,比罗夫斯基的脸色顿时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也没等吴军下逐客令,一甩手就主动离去。龚橙则先是向阿礼国和荷兰领事道了谢,又邀请众人一起前往谈判会场,最后龚橙又逮了机会,通过翻译对日本谈判代表井上正直说道:“井上先生,给你交一个底,这次我们不会向贵国提出一尺一寸的土地要求。现在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井上先生你应该知道了吧?”
“感激不尽,感激不尽。”井上正直点头哈腰的道谢,还有些激动和由衷的说道:“共荣,大东亚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