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衡州兵变
太平军向洋人购买了三条蒸汽炮船的消息传到湖北时,时间已经在吴超越的消极怠工中拖拖拉拉的进入了咸丰七年的秋收季节。
吴超越不怕太平军装备蒸汽炮船,原因是张德坚的麾下细作已然探明,说是太平军方面根本就没考虑过象自己一样系统有序的培养水师士兵,直接雇佣了一些洋人驾船,辅之以部分专门干粗活的水手,在士气斗志方面有很大问题——可不是每一个国家的雇佣兵都象瑞士雇佣兵一样的有职业道德。所以看似蒸汽船数量超过自己一艘,真打起来,吴军的两艘蒸汽炮船还未必就会怕了太平军的三艘。
除此之外,太平军对这三艘蒸汽炮船的运用部署也入吴超越十分放心,为了抗衡对南京威胁巨大的清军红单船队吴全美部,也为了保护安庆到南京的运粮航道安全畅通,太平军是把蒸汽船队直接部署在了南京,没有任何开来湖口战场的迹象,吴超越也用不着急着把自己的蒸汽炮船开出去。
太平军装备蒸汽炮船还帮了一把吴超越,让吴超越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满清朝廷允许自己直接截留湖北赋税,购买更多的蒸汽炮船和太平军争夺制江权,把原本准备用来购买蒸汽船的湖北厘金节约下来用在其他地方。同时建立先进造船厂,自行生产和建造蒸汽炮船的计划,也出现在了吴超越的湖北工业建设蓝图之中。
即便偷偷的消极怠工,吴超越也没白吃满清朝廷给的俸禄,刚忙完了秋收大事,还没等放松下来缓口气,吴超越就又被花沙纳传到了湖广总督衙门,才刚一见面,花沙纳就苦着脸冲吴超越说道:“慰亭,坏消息,江西吉安的一股长毛取道井冈山,绕开官军防线打进了湖南境内,茶陵和炎陵同时告急。”
“长毛又打进了湖南?”吴超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问道:“怎么可能?刘长佑、江忠济和王鑫他们,不是就在吉安剿匪吗?怎么还让长毛的偏师打进了湖南?”
“王鑫死了,突然病死,他麾下的三千多湘军又几个月没领到军饷,彻底崩溃。”花沙纳十分无奈的回答道:“刘长佑和江忠济他们几次进攻吉安,都没能得手,还被长毛大寇石镇吉牵制住,石镇吉的部下李雅凤就乘机带着一股长毛打进了湖南。”
“那当地的官军怎么样?有没有把握把这股长毛又赶回江西?”吴超越赶紧又问。
“别提了。”花沙纳没好气的说道:“那个位置是在长沙府和衡州府的交界,两个府的总兵只顾着互相推卸责任,都说长毛在对方境内,都不肯立即出兵剿匪。老夫收到消息颁下严令让他们一起出兵,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吴超越一听当然更是幸灾乐祸,然后赶紧说道:“花制台,能不能保住茶陵和炎陵不要紧,那两座县城偏远,就算被长毛盘踞也影响不大,将来可以重新再夺回来,关键是不能让长毛继续西窜!”
“晚辈记得那里的沙盘地形,只要过了永乐江,马上就是人烟稠密的开阔地带,长毛乱匪可以在那里获得充足的粮草和兵力补给,那怕是一支小股长毛,也有可能越流窜越壮大,逐渐形成烽火燎原之势。”
听了吴超越这话,不擅军事的花沙纳这才想起查看湖广的地形沙盘,见那一带的情况和吴超越介绍的一样,已经吃过捻军流窜大亏的花沙纳难免把眉头皱得更紧,吴超越则建议道:“花制台,必须马上增兵衡州,坚决守住永乐江防线,就算长毛已经过了江也必须守住那里,先堵住长毛继续入湘的道路,然后再回过头来剿灭永乐江西面的长毛不迟。”
在作战计划上花沙纳倒是对吴超越无条件的言听计从,马上就点头同意,把吴超越的建议用公文写成命令,发往湖南让文格依计行事,然后花沙纳又说道:“慰亭,还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王鑫病死后,入赣湘军群龙无首,老夫有意把入赣湘军让楚勇收编,统一由刘长佑号令指挥,不知你以为如何?”
“老家伙,兵权对我抠抠唆唆,对别人倒大方。”
吴超越难得腹诽了花沙纳一句,然后抱着同样把楚勇养大的心思,稍微盘算了一下后,吴超越才回答道:“花制台恕罪,晚辈认为这么做不太妥,湘军和楚勇虽然都是湖南团练,但毕竟编制不同,出省增援江西的这支湘军,是胡林翼他们回到湖南后重新招募组建而成,花制台你如果下令让楚勇收编湘军,恐怕胡林翼他们会有想法。”
说罢,吴超越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现在长毛又打进了湖南,能不能把长毛发匪尽快赶回江西还很难说,湖南那边还有征调湘军参战的可能,这个时候让楚勇收编湘军,对湘军的军心士气打击肯定很大。”
花沙纳仔细一想发现也是如此,胡林翼和杨岳斌等人拒绝吴超越的邀请挽留,坚持要回湖南重起炉灶,指望的就是自立一派独建功勋,自己把他们辛辛苦苦招募训练的湘军让楚勇收编,胡林翼和杨岳斌这帮人肯定会有想法,觉得他们已经被彻底抛弃。所以稍加盘算后,老好人花沙纳便点了点头,说道:“言之有理,是不能伤了胡林翼他们的心,算了,让胡林翼他们自行决定由谁继续统领那支湘军吧。”
成功的阻止了楚勇吞并入赣湘军,分散削弱了自己后方的隐患,但吴超越还是不肯放心,担心太平军的这次西进湖南,会给湘军以东山再起的机会——毕竟文武双全胡林翼也不是什么善茬。所以为了谨慎起见,吴超越还是立即加强了对湖南情报侦察,观察和了解重建湘军的详细情况。
湖南的战局变化出人意料的无比复杂,原本翻过井冈山杀进湖南的太平军只有一千余人,兵力并不算多,历史稀烂的吴超越此前也从没听说过李雅凤这个太平军将领的名字,然而历史上曾经在吉安独抗湘军楚勇三年有余的李雅凤却很快展露了他的才华,一边大力收编穷苦山民壮大队伍,一边果断放弃攻打茶陵和炎陵这两座偏远却坚固的县城,带着孤军冒险越过永乐江,成功杀入了人烟稠密的衡州腹地。
再然后,被湘军楚勇光芒遮掩的湖南内部问题突然全面爆发。此前为了供养出省作战的湘军和楚勇,刮地三尺的骆秉章虽然靠着清廉正直的施政作风成功安抚住了百姓,始终没有酿成民变,却也给湖南百姓增添了沉重负担。接替骆秉章的湖南新巡抚文格又偏巧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无耻贪官,巡抚湖南后不但没考虑什么与民休息,相反还大肆贪污敛财,带动地方官横征暴敛,盘剥荼毒,从始至终都没能缓口气的湖南百姓更是不堪重负,仇恨种子深埋萌芽。
在这样的情况下,果断杀进了人烟稠密处的太平军李雅凤部自然是如鱼得水,在市井密集的衡州腹地不但获得了充足的钱粮物资补给,更获得了近乎无穷无尽的兵员补给,几乎是在霎时之间就把军队规模扩大到了万人之众,还成功打下了常宁县城立足。当花沙纳的平叛方针送递长沙时,李雅凤所部的规模都已经扩大到了两万余人。
与此同时,同样被湘军楚勇光芒掩盖的湖南正规军,也很快就在实战中暴露了他们仍然还是不堪一击的真面目,在太平军的面前连战连败不说,还乘机在此前从没遭到过战乱破坏的衡州腹地**掳掠,大肆残害百姓,把更多的湖南百姓推到了对立面,也在败仗溃逃中给太平军送去了大量的军需武器。李雅凤军一时风头无两,石镇吉也开始考虑继续增兵湖南,开拓新的根据地。
不过对湖南官府来说还好,他们在北部还有充足的兵力可以调用,性格执拗的湖南按察使魁朕在官场上虽然没人喜欢,可打仗还算有两把刷子,所以不用花沙纳再遥控指挥,惊慌失措的湖南巡抚文格马上就逼着魁朕立即出兵平叛,还把衡州战事全部委托给魁朕。
魁朕也的确是个优点和缺点同样突出的人,毫不犹豫接过重担的同时,魁朕又要求文格补发已经拖欠半年还多的湘军军饷,让昔日战友胡林翼也率领湘军到衡州参战,帮助自己先破李雅凤,再继续东进增援江西。文格面露难色时,魁朕还搁下狠话,说文格如果再继续刁难湘军,不让战斗力有保证的湘军给自己帮忙,这仗就让文格自己去打!
还是在文格无可奈何的答应了这个要求之后,魁朕才开开心心的带着军队南下衡州。然而咱们的文大抚台一想到要补发已经拖欠半年多的湘军军饷,顿时就如同割肉切肤一般的心疼,寻思了半晌干脆给胡林翼下了一道公文,要胡林翼先出兵帮着魁朕替自己干掉李雅凤,然后再补发拖欠军饷。
文格的书信被快船送到湘潭后,怒火冲天的杨岳斌和孙开华等湘军将领都要求胡林翼断然拒绝,要文格先把拖欠的军饷和今后三个月的军饷发了再说,然而病恹恹的胡林翼思虑许久之后,却还是咬牙说道:“立即出兵!”
“大帅,不能出兵!”孙开华赶紧提醒道:“文格那个无耻小人如果言而无信怎么办?打下了常宁灭了李雅凤,他还是不发军饷,我们如何向将士们交代?”
“这是我们的唯一机会。”胡林翼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们出兵后,文格是有可能言而无信,继续赖着我们的军饷不发,可我们不出兵,文格不但可以更加理直气壮的拖欠我们的军饷,甚至还可以用拒不从命为由,直接解散我们湘军。”
咳嗽了几下,胡林翼这才喘息着说道:“依令出兵,可以确保我们的湘军不被解散,避免坐以待毙,也可以有希望要到军饷,很可以获得东山再起的机会。魁朕那个人你们都知道,脾气不好但人不错,肯定不会为难我们,还一定会帮着我们讨要军饷,帮我们解决各种问题。”
觉得胡林翼的话很有道理,杨岳斌等人这才无奈的点头答应,当下重新恢复到五千之众的湘军便立即做好了出征准备,先与沿湘江水路赶来的魁朕会师一处,共同开拔向南。然后不出胡林翼所料,得知文格仍然还欠着湘军的军饷没发后,急脾气的魁朕果然当众骂了娘,也马上派人返回长沙,逼着文格立即补发湘军军饷,湘军将士见了,也果然大为心安,觉得卖命钱有望。
需要魁朕和胡林翼替自己卖命,魁朕的再次争取还是收到了一点效果,爱财如命的文大抚台终于还是派人给湘军送来本月军饷——至于之前拖欠的七个多月军饷,不好意思,湖南藩库紧张,得再筹备筹备,至少要先打下常宁干掉李雅凤然后再说。而再次问候了文格的十八代先祖之后,魁朕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对胡林翼保证道:“胡兄弟,放心,打下了常宁要是文格还敢找借口拖欠,兄弟我带着你们去他家门上要钱!”
都知道魁朕说得出做得到的梗直脾气,胡林翼和杨岳斌等人这才努力安抚住了怨气满腹的湘军将士,带着他们和魁朕继续南下,顺利开拔到了衡州府境内。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出大事了。
事发缘由湖南绿营兵的松散军纪,此前在衡州和太平军作战的湖南绿营兵打仗时胆小如鼠,**掳掠时却是勇猛过人,那怕湖南按察使魁朕都已经带着省城绿营兵南下到了衡州府境内,这些绿营兵仍然还在拼命的劫掠百姓大发国难财。而看到友军有银子抢有漂亮女人骑,差点一枪干掉曾国藩的长沙绿营兵也马上是有样学样,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抢劫强奸,把此前从来没有遭到过战乱破坏的衡州搅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
前文说过,魁朕的嫡系主力是布置在岳州,这次南征因为出兵过于仓促,没能带着心腹军队来参战。在无法约束住军队的情况下,身边只有少数亲兵的魁朕当然是只能向胡林翼求援,让湘军担任军法队收拾这些违法乱纪的绿营兵。
再然后,矛盾自然大爆发,长沙府的绿营兵连曾国藩的官署都敢冲进去开枪伤人,当然不会把湘军士卒放在眼里,湘军士卒受命制止这些绿营兵暴行时,也理所当然的遭到了绿营兵的反抗和报复。而已经被文格拖欠了半年多军饷的湘军也早就是怒气满腹,受到欺压间火山爆发,无可收拾,终于忍无可忍的和绿营兵打了起来,火并间不但动用了刀枪火器,还马上就闹出了人命。
出了人命见了血,火并规模自然也就更进一步的蔓延,迅速扩大到了即便魁朕和胡林翼出面也无法制止的地步,一场内讧下来,数以百计的绿营兵和湘军士卒横尸当场。收到消息的太平军也跑来趁火打劫,只用一个冲锋就冲溃了清军营地,魁朕和胡林翼一起大败,被迫逃到衡阳。太平军趁胜追击,缴获无数军需武器的同时,还招降了无数的湘军士卒,悲愤万分的湘军将士在纷纷交出武器主动投降间,还不断的大吼,“我带路!我带你们去打衡阳,打长沙,干掉文格那个狗杂种和狗朝廷!”
衡州兵变的消息传到湖北省城时,花沙纳当然是口吐白沫,惨叫湖南完蛋,万万没料到事态会严重到这个地步的吴超越也是张口结舌,心中七上八下,暗道:“湖南真要是彻底大乱,对我到底是有利还是不利?”(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任期危机
“我们旗人混蛋多!”
肃顺这句名言绝不是自我贬低,更不是说了讨好汉人,让汉人能臣忠心为野猪皮家族卖命,是陈述事实。
衡州兵变,湘军和绿营兵大火并,明眼人都知道是湖南绿营兵军纪败坏和湖南巡抚文格恶意拖欠湘军军饷联手导致,但是在给满清朝廷的奏报上,咱们的文大巡抚却毫不客气的把屎盆子扣在了湘军新主帅胡林翼头上,也扣在难得不算混蛋的旗人魁朕头上,说他们治军不力,纵容湘勇欺负朝廷正规军绿营兵,绿营兵不堪受辱才和湘军发生火并。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同时,又极力怂恿满清朝廷干掉胡林翼和性格难以相处的魁朕。
对胡林翼来说更加糟糕的是,投降了太平军的不少湘军旧卒还成了带路党,不但带着太平军四处攻城掠地,为了报仇和表忠,冲锋陷阵间还十分玩命,溃逃至衡阳的绿营兵才刚收拢,很快就又被太平军击破,期间打头阵的就是湘军降卒,期间很有头脑的太平军主将李雅凤还让这些湘军士卒出面招降同伴,也成功导致了一些湘军士卒叛逃。而这些事情被衡州地方官禀报到了文格面前后,自然又成了文格弹劾胡林翼和湘军的罪证。
面对这一棘手局面,为了不让辛苦创建的湘军就此成为历史名词,病情益发沉重的胡林翼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四处向相识的满清官员求援,恳求他们向满清朝廷陈述事实真相,恳请满清朝廷法外开恩,不要就此撤除湘军编制,给自己和湘军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而这样的求援信,吴超越也收到了一封。
盘算着是否应该向胡林翼伸出援手的时候,旁边的新帮凶阎敬铭已经迫不及待的出起了馊主意,说道:“抚台大人,如果你想保住湘军,唯一的办法是把责任推到魁朕身上,让魁朕一个人背起所有黑锅。但是有一点,绝不能牵扯到湖南绿营。”
“为什么?”吴超越随口问道:“衡州的事,全是因为绿营兵军纪败坏引起,统兵的那几个总兵,那一个的责任不比魁朕更大?我虽然和魁朕没什么交情,也不喜欢他,但也不至于为了救胡林翼故意栽赃嫁祸给他吧?”
“慰亭,你必须考虑花制台的立场。”另一边的赵烈文插嘴说道:“现在的湖南提督张国梁,目前正在徐州守城,湖南各府总兵都是直接听命于花制台,所以你向朝廷陈述真相,弹劾湖南绿营等于就是弹劾花制台了。”
“复杂的官场啊。”吴超越叹息了一句,然后才说道:“也罢,就这么办吧,湘军是我老师的心血所凝,不帮他们说不过去。”
决定了再次向湘军伸出援手后,考虑到自己是湖北巡抚不便上折子干预湖南的事,吴超越便给肃顺写了一道信请他出面帮忙,然后又跑到总督府来找花沙纳替胡林翼喊冤,怂恿花沙纳把屎盆子全部扣在魁朕一个人身上。
一直痛恨魁朕扳倒自己的得力帮手骆秉章,花沙纳倒是不拒绝陷害其实责任不大的魁朕,然而对于保住湘军,花沙纳却是半点都没有兴趣,还向吴超越问道:“慰亭,湘军还有存在的必要吗?精兵强将死的死散的散,地方上不再出力支持,军饷粮草不能自行解决,此前出省援赣也战绩乏善可陈,这次在衡州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最好的选择就是解散或者让其他军队收编,你还这么卖力的想保住湘军做什么?”
“前辈言之有理,就湘军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吴超越回答得十分直接,说道:“但湘军毕竟是晚辈的老师一手组建,胡林翼那帮人也是我老师一手带出来的宿将老人,我老师尸骨未寒湘军就被裁撤,晚辈于心何忍?所以花制台,请看在晚辈的这点薄面份上,再给湘军一个机会。”
听吴超越说得诚恳,花沙纳便也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暂时不撤消湘军的编制。”
吴超越赶紧谢了,又随口问起花沙纳如何应对湖南战局变化,花沙纳回答道:“老夫已经去文刘长佑,让楚勇全部回援湖南,平定衡州的长毛。”
吴超越听了有些皱眉,虽然知道这是目前唯一有效的办法,却也担心太平军会乘机大举入侵湖南,把目前本来十分混乱的局面搅得更乱,也一度考虑让曾国荃等人率领一支湖北军队南下增援。然而转念一想后,吴超越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的三年任期可就要满了,届时不排除有改调别省的可能,周边越乱,自己在湖北的位置才能越稳。
…………
吴超越做出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事实上,咸丰大帝其实早就已经有把吴超越改调其他省份的打算,原因倒也不是发现了吴超越有谋反的企图,而是咸丰大帝觉得把吴超越放在已经安定的湖北实在太过可惜,想让吴超越到更加适合的省份去给自己卖命。
除此之外,满清朝廷也有不少人在眼红湖北巡抚这个肥差,文格、文俊和英桂等湖北周边的巡抚更是做梦都盼着改调湖北,接管吴超越留下的丰厚钱粮、汉口关税,九省过路厘金和银圆铸造大权。所以不管是在朝廷里还是在地方上,都有着不小的让吴超越改调别省的呼声。
即将三年任满,无疑是咸丰大帝和满清朝廷调走吴超越的最好机会,为了整治吴超越,肃顺的死对头柏葰还一度进言,劝说咸丰大帝把吴超越高升为地盘已经所剩无几的两江总督,逼着吴超越去和太平军冒险拼命。结果此举虽然遭到了肃顺一党的极力反对,咸丰大帝的态度却相当暧昧,颇为动摇,还一度在被窝里和心爱宠妃一边做着活塞运动,一边商量过这件事。
心爱宠妃不妨破格任用的建议让咸丰大帝更加动摇,然而突然恶化的湖北周边形势却又让咸丰大帝疑虑,生怕湖北这个华夏中枢失去能臣坐镇,也象江西、河南一样的境内大乱,被太平军再一次趁虚而入。
在这样的情况下,衡州兵变的发生自然帮了吴超越的大忙,闻知湘军和湖南绿营兵火并导致衡州糜烂,咸丰大帝在大发雷霆之余,也暂时打消了把吴超越高升为两江总督的念头,一边下旨勒令花沙纳和文格限期平定湖南长毛,一边紧张观望湖南变化,生怕湖南步了江西后尘全境糜烂,进而影响到目前相对还比较稳定的云贵和四川。
花沙纳撤回楚勇平叛的决定也帮了吴超越的大忙,在没有了楚勇这个强力牵制的情况下,很有战略眼光的太平军大将石镇吉并没有坐下来安享太平,果断选择了亲自率军入湘,从永宁杀进湖南强渡永乐江和李雅凤会师,手中精兵不多的李雅凤也没敢存什么割据为王的念头,强力接应了石镇吉渡江成功。再接着,获得了李雅凤提供的大批粮草军需后,石镇吉又果段分兵一支,东进去打太平军此前曾经一度占据过的永州。
石镇吉选择向永州发展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原因有二,一是太平军曾经打下过永州府治零陵城,开仓放粮赈济贫苦百姓,有一定的群众基础;二是投降的湘军士卒报告,说永州清军的主将樊燮是很有名字的轿中总兵,无能得连马都不会骑,只能是坐在轿子里阅兵,石镇吉想在湖南取得突破当然是柿子拣软的捏。
不出所料,石镇吉部将韦有房果然在白水镇轻松击破了永州清军,又在永州百姓的热烈欢迎中迅速兵临曾经攻占过的零陵城下,而轿中总兵樊燮也不负重望,在胡林翼已经带着江西回撤湘军日夜兼程赶来增援的情况下,樊燮仍然不敢据城坚守,借口剿匪提前逃出了零陵城,还带走了不少的绿营兵。战斗力本来就低得可怜的永州清军军心慌乱之下,才刚看到太平军的旗帜自行崩溃,太平军轻松拿下零陵,继而又以逸待劳击败了同样士气的湘军援军。
再接着,隐患重重的湖南境内很快就是民变四起,大大小小的起义接连不断,湖南清军顾此失彼,左支右绌,湖南巡抚文俊则一边大肆贪污敛财,一边不断把责任推卸给地方文武,逼着他们交钱赎罪,赔偿湖南损失。
在这样的情况下,咸丰大帝当然更加不敢下定决心把吴超越从湖北调走,在吴超越即将三年任满之时,咸丰大帝还专门给花沙纳下了一道密旨,征询花沙纳对此的看法,也直接问花沙纳把吴超越调到两江之后,是否有把握继续维持湖北的稳定安康?还有能不能象现在这样,稳定湖北的同时还能出兵协助邻省平叛?
艰难的选择放在了花沙纳的面前,在已经失去了骆秉章这只左臂之后,花沙纳当然不想再砍掉吴超越这只右手,可是花沙纳又非常清楚,如果再不赶紧把吴超越从湖北调走,已经控制了大量兵权和民政财政的吴超越只怕就要尾大难掉了。而思来想去之后,花沙纳想出了一个办法,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请来了吴超越一起吃饭……
“来来来,慰亭,再喝一杯。今天老夫又写出了一首得意新诗,心里高兴,不想谈什么公事,就只是想和你喝过痛快,那些操心劳神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花制台,晚辈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再象上次那样喝醉,回去肯定得挨骂。”
想把吴超越灌醉行事,无奈吴超越却不肯上当,不管花沙纳怎么劝就是不肯多喝,花沙纳好奇问起原因时,吴超越还愁眉苦脸的说了实话,“上次在你这里喝醉,回家以后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竟然上错了女人的床,那个麻烦到现在还没摆平,晚辈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见吴超越说得认真,花沙纳难免好奇吴超越究竟上错了什么人的床,吴超越却是打死不说——说出来真的能出人命。好在花沙纳也没打破沙锅问到底,只是笑道:“怕什么?上错了床,收房不就行了?你就三房妻妾,以你家里的情况,再收一房还怕养不起?”
吴超越苦笑,拒绝再和花沙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花沙纳又硬逼着吴超越陪了两杯酒后,这才说道:“慰亭,说点你的事吧,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再有一个来月,你的三年任期就要满了是吧?”
“二十八天。”吴超越对这个敏感日期倒是记得十分清楚。
“真快啊,才一转眼,三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花沙纳感叹了一句,然后又微笑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出去别乱说,就老夫所知,吏部给你这三年考核评语都是优异,高升有望了。”
“多谢花制台,但晚辈可不想要什么高升。”吴超越赶紧答道:“晚辈只想在湖北再干一任,把精兵强将多练一些出来,尤其是把能够驾驶火轮船作战的精锐水师练出来,然后再带着他们出省平叛,剪除长毛,匡扶社稷。”
“兵马到了其他地方还不是一样可以练?”花沙纳反问,又笑容亲切的说道:“慰亭,再告诉你一件事,老夫想奏请朝廷破格提拔你为两江总督,不知你意下如何?”
“老狐狸,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吴超越心中暗惊,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满清朝廷已经有把自己调出湖北的念头。
暗惊过后,吴超越赶紧连连摆手说道:“花制台,花爷爷,晚辈谢了,你对晚辈的抬爱,晚辈受宠若惊,但晚辈真不敢接受。”
“为什么?”花沙纳很是好奇的问,绝不浑浊的眼睛也盯住了吴超越的眼睛。
“晚辈没有这个信心。”吴超越随口鬼扯,说道:“两江现在是什么情况,花爷爷你肯定清楚,晚辈真要是当上了两江总督,别说兵马钱粮了,就是一个象样的驻治都没有,拿什么和长毛打?到时候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柏葰那帮人肯定会乘机落井下石,晚辈如何招架?”
“怕什么?”花沙纳鼓励道:“老夫会支持你,湖北的军队大半你是练出来的,你不管要那支军队,老夫都可以派给你,钱粮舟船,老夫也一定全力供应。是老夫举荐你出任两江总督,我难道就不怕你那里出什么岔子连累到我?”
吴超越本来还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后,吴超越却又突然心中一动,暗道:“花沙纳这么拼命的试探我,真是想要问我有没有信心出任两江总督吗?不对,他如果真要举荐我当两江总督,直接上个折子就行,何必要问我的意见?”
“难道说,这条老狐狸,其实是想试探我是否一定要坚持留在湖北……?”
“慰亭,怎么不说话?”花沙纳神情疑惑的催促道:“老夫就问问你的意见,又没逼着你去两江,你怎么也不说话?”
“必须赌一把!目前人事任命权还在野猪皮九世手里,我怎么反对,他一定要把我调出湖北也没办法!只有赌一把,赌赢了顺利留任,赌输了,再另外想办法!”
咬牙下定了决心,吴超越这才说道:“花爷爷,我在想,如果你真能举荐我出任两江总督,那我想提两个要求。”
“那两个要求?只管说。”花沙纳鼓励道。
“第一,晚辈要继续掌管大冶铁厂和大冶枪炮局!”吴超越举起两个指头,说道:“花爷爷你也知道,晚辈的枪炮弹药全是来源于大冶,不把大冶枪炮局和铁厂亲自掌握在手里,晚辈不敢放心去前线和长毛拼命。”
“第二,调走文俊和翁同书父子。”吴超越又说道:“晚辈和翁同书一家有什么仇怨,花爷爷你知道,我怕他们故意拉后腿,所以他们必须得离开两江。文俊就更别说了,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恶毒小人,继续让他当江西巡抚,是坑晚辈。”
振振有辞的说完了自己的两个要求后,吴超越反过来去观察花沙纳的目光,然而很可惜,花沙纳的目光虽然游离,吴超越却看不出什么名堂。还是过了许久后,花沙纳才微笑说道:“那好,老夫考虑考虑。”
“老狐狸,果然没给我准确答复,一定要让我提心吊胆。”吴超越心中暗骂,“我都已经答应交出湖北了,难道你还不信任我?”
是夜,花沙纳整晚未眠,手里一直抛弄的,则是一枚正反花纹截然不同的普通铜钱…………(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涉险过关
“要我们奏请军机处商议给湖北巡抚吴超越升职?”
“我耳朵没听错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柏中堂和肃中堂不是死对头吗?他怎么还要我们吏部奏请军机处商议升吴抚台的职?谁都知道,吴抚台是肃中堂一手提携的出来的体己人啊?”
“少一惊一乍,这么浅的事都看不出来,就这点道行,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我们吏部的!”
“听说过什么叫明升暗降没有?现在天下最富的省份在那里?江苏安徽被长毛打废了,浙江福建半残,两广有洋人闹事,漕运断绝,两淮盐运没法运,就数湖北最安定钱粮最充足,大清银圆都是在湖北铸造,湖北巡抚已经是全天下最肥的肥缺!不把吴超越升官调走,湖北巡抚的位置能腾出来让别人坐?”
“可是吴抚台再往上升的话,不是升总督就是回京当尚书,柏中堂乐意?”
“不乐意有什么办法?谁叫吴抚台在咱们吏部三年的考核都是优异,柏中堂除了升吴抚台的官,还能有什么办法把吴超越撵出湖北?再说了,你以为现在的总督比湖北巡抚舒坦?两江全废,闽浙半废,两广总督更是架在炉子上烤,柏中堂真要是把吴超越弄到了这些位置上,那吴超越就有得好日子过了。”
“厉害,原来是这样,我总算明白了,同是旗人,为什么咱们只是六品主事,柏大人能进军机做中堂,看来吴超越这次的哑巴亏是吃定了。”
“也没那么容易,柏中堂精,肃中堂也不傻,看着吧,朝廷里要有大热闹可看了。”
被吏部的大清公仆们料中,当他们依照柏中堂的授意把奏请给吴超越升官的部议递交到了军机处后,柏葰柏中堂果然在第一时间把吏部的奏请转递进了养心殿,极力劝说咸丰大帝给吴超越升官发财。柏中堂的死对头肃顺肃中堂也马上跳了出来大义灭亲,强烈反对再给党羽帮凶升官,坚决主张让吴超越再在湖北历练一任。
“肃中堂,我没听错吧?记得之前是你力排众议,极力主张请主子破格提拔吴大人,怎么这会吏部都奏请给吴大人升官了,你又站了出来反对?吴大人是肃中堂你的门生,中堂驭下何以如此苛刻?”柏葰笑眯眯的问。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奏请主子破格提拔吴超越为湖北巡抚,是因为吴超越有那个才干,我现在反对再升吴超越的官,是因为吴超越还缺乏历练,至少还要巡抚一任才能继续提拔。再说了,大清开国两百年,那有二十三岁的一品总督?现在就把吴超越提拔得这么高,以后还如何升赏?”肃顺神情严肃的答。
“听肃中堂所言,的确很有道理,那干脆这样吧,把吴超越改调其他省份如何?湖北在吴大人的治理下,市井安宁百姓富庶,再让吴大人继续巡抚湖北不过是锦上添花,很难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如果把吴大人调到其他省份去造福其他省的百姓,以吴大人的才干能力,肯定也能很快把其他省份治理得如同湖北一样的富庶安定,利国利民,两全其美。”柏葰又微笑着说。
“柏中堂此言差矣,吴超越治理民政虽然也很有一套,但他最拿手的仍然还是练兵和统兵,湖北通衢九省,西连巴蜀,东下吴越,北支豫陕,南屏湘桂,位置最是紧要不过。现今朝廷又以平定长毛发匪为一等大事,湖北正需要有吴超越这样的文武双全的能臣练兵抚民,援助邻省,这个时候把吴超越调出湖北,岂不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肃顺冷笑着又答。
得亏了吴超越在满清朝廷里的靠山是正得势的肃顺,还有一帮子****帮衬,不然湖北巡抚这个肥差吴超越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不光是肃顺的死对头柏葰铁了心要恶心吴超越,军机处里另外三个军机和六部尚书的态度,也明显是倾向于把即将三年任满的吴超越改调其他省份担任巡抚。——当然,这些人倒也不是想帮着柏葰恶心肃顺,而是觉得把吴超越继续留在湖北太浪费了。所以那怕是强势到敢把其他中堂大学士批注涂抹更改的肃顺,在帮助吴超越保住湖北巡抚的位置时也感觉非常吃力,压力巨大。
还好,即便也非常倾向于把吴超越调出湖北,咸丰大帝对于这件事还是十分的谨慎和小心,还很难得的没犯耳根软的老毛病,没有在军机六部的一片呼吁声中松过那怕一次嘴,也反复在心里盘算分析过把吴超越调出湖北的优劣利弊。
在咸丰大帝看来,把吴超越改放其他省份的最大好处,当然是可以利用吴超越的能征善战平定叛乱,让吴超越打更多的胜仗杀更多的长毛。弊端则是有些冒险,拿中原诸省中唯一比较安定的湖北冒险,给目前势头益盛的太平军再次大举入侵湖北的机会,此前太平军两次攻克湖北省城,已经给满清造成了巨大损失,这会在中原糜烂的情况下,再让太平军乘机杀进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湖北,咸丰大帝肯定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吴超越的兵权过重和能力过于出众也让咸丰大帝十分忌惮,此前坚决不肯给曾国藩地方实权,咸丰大帝就是怕曾国藩权力过大生出异心,吴超越虽然不象曾国藩那么张扬,一出手就搞出只听命于曾国藩一人的上万湘军,却也在湖北零敲碎打的积攒出了一万抚标,还搞出了什么大冶铁厂和大冶枪炮局,一手抓财权一手抓兵权,自己能征善战还能造武器,这样的人如果生出什么异心,危害只怕比曾国藩直接谋反都还大。
现在把吴超越调出湖北,可以有力的避免吴超越在湖北尾大难掉,这点咸丰大帝非常明白。但咸丰大帝更明白一点,如果没有了吴超越的坐镇,让太平军乘机再次杀入湖北,那么整个中原就彻底糜烂了,仰仗湖北屏障的云贵、四川和湖南也全都危险了。进退维谷,左右两难,所以咸丰大帝迟迟都不敢下这个决心进行这场豪赌。
迟疑之时,洋人又来捣乱,距离吴超越三年任满只剩下最后半个多月的时候,广东那边又通过海路传来急报,说是英法两国联手屯兵珠江口,给两广总督叶名琛下达最后通牒,要求叶名琛就亚罗号事件和广西知县杀死法国传教士一事赔礼道歉,赔偿损失,并且立即与英法两国就全面开放、公使驻京等事展开谈判,不然的话,英法两国就攻打广州城实施武力惩罚。
惊慌失措的叶名琛把消息送到京城时,洋人规定的十日期限早就已经过去,咸丰大帝再想颁布最告指示也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所以咸丰大帝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祈祷历代野猪皮保佑洋人只是开个玩笑,千万别真的又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挂职太仆寺卿的安徽团练大臣翁心存却突然送来了一道奏章,弹劾吴超越沟通洋夷,纵容洋人在湖北无法无天,并且列举了人证和随附了物证,又一下子把本就暗流汹涌的满清朝廷搅得一片大乱。
翁心存父子这个坏憋了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事实上,才刚复出返回安徽老家办理团练,心胸开阔的翁心存父子就已经着手收集吴超越的种种罪证,也早就拿到了吴超越默许洋人在湖北随意游览传教的铁证,甚至就连洋人技术员在大冶县城内购买房屋宅院的人证物证,都已经被翁心存父子紧紧攥在了手里。之前没有声张,就是因为翁心存父子觉得机会未到才隐忍不发,也一直忍到了吴超越三年任满这个节骨眼才突然抖出来。
翁心存父子早就知道没有一个朝廷大员不在垂涎湖北巡抚的肥差,翁心存父子只是没想到运气能这么好,偏巧赶上英法两国决定再次攻打广州城,所以他们弹劾吴超越的奏折,也马上就成为了柏葰等人手里的锋利尖刀!
“主子,奴才认为这一次绝不能轻饶了吴超越!此前吴超越就已经干过私携洋人深入内地的事,我主如天之恩,对他只是稍加训斥,他不但不知恩图报,相反还得寸进尺,益发胡作非为!此番再不严惩,国法何在?朝廷威仪何存?”
“主子,奴才认为必须严办吴超越!洋人猖獗,再攻广州,侵我土地,杀我百姓,皆是因为洋人认为我大清软弱可欺,此时严办与洋人沆瀣一气的吴超越,正可收杀鸡儆猴之效!”
“皇上!微臣请旨携三尺剑,斩通夷奸贼吴超越首级,悬之辕门,警天下夷贼,请皇上恩准!”
“严办吴超越,臣附议!骆秉章不过是私携洋人到湖南,就被革去巡抚职位贬为知府,吴超越居然公开纵容洋人在湖北肆意游窜,布教购房,若不严惩,法理难平!”
“臣也附议!吴超越该杀!”
面对着满朝的喊打喊杀声音,就连肃顺都不敢随意开口为吴超越开脱罪名了,更别说不如肃顺得宠的载垣和景寿等人。而让肃顺更加警惕的是,他的死对头柏葰这次居然没有马上跳出来对吴超越喊打喊杀,很明显是在憋什么坏水。
结果也不出所料,等喊打喊杀的声音告一段落后,柏葰柏中堂果然站了出来,叩首说道:“皇上,吴超越纵容洋人在湖北胡作非为虽然罪证确凿,但湖北能有今日稳定局面,吴超越也功不可没,所以奴才斗胆,奏请主子法外开恩,准许吴超越将功赎罪。”
“柏大人,吴超越纵容洋人在湖北胡作非为,铁证如山,罪不可赦!有何恩可加,他又能如何将功赎罪?”
这句话让肃顺的心头又是一紧,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吏部螨尚书全庆,是柏葰的心腹党羽,他站出来反对柏葰,自然是在帮柏葰酝酿更狠的毒招。然后不出所料,柏葰果然马上就回答道:“皇上,奴才奏请将吴超越官降三级,改调广东团练大臣,办理团练抵御洋夷,如此既可让吴超越证明心迹,又可以借助吴超越的善战之能,御洋夷以国门之外!”
金銮殿上到处都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没有一个官员不在钦佩柏中堂杀人不见血的狠招,正在盘算如何收拾吴超越的咸丰大帝也是眼皮子一跳,心中大动,暗道:“这主意不错啊?让吴超越回老家去办团练,既处治了他,又可以逼着他和洋人一刀两断,继而还可以用他来打击洋人的势头,一举三得的妙招啊?”
也幸亏了咸丰大帝不想借这件事狠整吴超越,吴超越才侥幸逃过一劫——上次借洋人的事狠整骆秉章,咸丰大帝的真正目的是想拆散危及满清朝廷有力控制湖广的督抚组合,现在治政得力的骆秉章已经被调到了山东,咸丰大帝当然不想再干掉同样得力的吴超越。同时也多亏了肃顺和载垣等人的苦苦求情,提醒咸丰大帝说老翁家和老吴家有血海深仇,不排除翁心存是在污蔑报复,吴超越肯定当场就要被撵回老家去从头开始了。
然而就算被肃顺等人暂时拉住,决定改日再议,回到了后宫后,咸丰大帝还是对柏葰的提议十分心动,意欲采纳。然后到了准备做活塞运动的时候,咸丰大帝把柏葰的好主意告诉给了他的心爱宠妃,咨询心爱宠妃的意见。
吴超越收了一个好侄女,关键时刻,心爱宠妃坚决站在了吴超越一边,向咸丰大帝发出警告道:“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如此!柏葰此议祸国殃民,若让吴超越返回广东办理团练,后果必然更加不堪设想!”
“请皇上想想,如果吴超越为了通夷之事被罢官降职,撵回家乡办理团练,那吴超越会怎么想?洋人会怎么看?到时候就算吴超越没有悖逆之心,洋人也必然会认为吴超越有拉拢扶持的价值,生出借助吴超越侵夺我大清江山的念头。张邦昌的教训,难道皇上你就没有想过?”
“还有,即便臣妾认为吴超越肯定会忠于大清,忠于皇上,拒绝洋人拉拢,办理团练和洋人血战到底,可皇上你又能得到什么?臣妾的父亲曾经与吴超越并肩作战,知道他之所以战无不胜,靠的就是他从洋人手里买来的洋枪洋炮,吴超越去广东办团练和洋人打,洋人还会再卖武器给吴超越吗?吴超越还能再象以前战无不胜吗?”
“届时战事扩大,我大清在平捻剿长毛的同时又得和洋人再次大打出手,国库还能承担吗?大清还有多余的军队可以调派抗夷吗?”
听了心爱宠妃的这番见解,咸丰大帝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庆幸道:“爱妃所言极是,也亏得朕今天也觉得有些不对,没有接受柏葰的提议,不然的话,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就凭你,也能发现有什么不对?”
宠妃心中鄙夷,光溜溜的身体却缠住了咸丰大帝不断摩擦,咸丰大帝明白宠妃意思,便淫笑着上下其手,然而就在咸丰大帝准备把小烟蒂插进去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御前太监安德海的声音,“主子,花沙纳的密折到了。”
听到这话,咸丰大帝连裤子都没穿就已经跳了起来,水流滚滚的宠妃心中暗恨,可是又知情识趣不敢打扰咸丰大帝观看地方督抚的机密奏折,只能是光着屁股在被窝里等待,也仔细观察咸丰大帝的神情反应。
“……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北,湖北不可一日无吴超越。臣才薄能浅,若无吴超越辅助,湖北绝不能维持今日局面……。”
“……臣愿以满门性命担保,吴超越绝无逆意……。”
光是听到咸丰大帝忍不住低声念出的这两句话,宠妃就知道她的吴叔叔已经过关了,也忍不住对咸丰大帝更加的暗暗鄙夷了,“蠢货!与其派官文和花沙纳轮流监视,倒不如先把吴超越一家扣在京城,然后把湖北军政大权一起放给吴超越,一边逼着吴超越把长毛往死里打,一边在他背后布置重兵监视!”
“还有,这么大的事不能自己拿主意,非要听取奴才的密折建议,做事这么没主见,难怪这么长时间都剿不完长毛!”
就这样,那怕第二天收到了广州急报,说是英法军队已经轻松拿下了广州城并抓走了两广总督叶名琛,在大发雷霆的情况下,咸丰大帝也仍然还是断然拒绝了把吴超越改调为广东团练大臣,下旨给了吴超越仍留原职待参的处分,又断然拒绝另派钦差到湖广查办吴超越的建议,决定让湖广总督花沙纳直接查办此案,据实奏报,从严处理!
末了,咸丰大帝还很随意的说道:“顺便给吴超越下道旨意,明白告诉他,本来以他在湖北的政绩功勋,这次朕是打算给他升官了,但是为了惩罚他与洋人过从甚密,他的升迁调动罢议,给朕老实在湖北再干一任巡抚,以示薄惩!”
听到这话,每年都能通过吴超越在湖北捞到无数好处的肃顺和载垣等人当然是山呼万岁,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柏葰和穆荫等军机大臣则是面面相觑,一起在心里嘀咕道:“这也叫处分?主子别的本事不行,偏袒包庇的手段,倒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即便没必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湖北巡抚吴超越牧守湖北期间,勤政爱民,忠君爱国,功勋卓著,三年考绩皆为优异,本应升迁赏拔。然吴超越不修威仪,与洋夷来往过密,大失朝廷官员体面,故罢议升迁,夺头品顶戴,以示薄惩,吴超越仍留湖北巡抚任上,戴罪立功。钦此。”
“微臣吴超越领旨,谢主隆恩。”
如愿以偿的得以留任湖北巡抚,尽管心里都已经乐得恨不得跳起来大声唱一出****可因为亲自来朗读圣旨的湖广总督花沙纳还没离开,吴超越还是装出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向花沙纳问道:“花爷爷,听圣旨里的口气,皇上这次真想再升我的官?”
“废话,圣旨里说得明明白白,这次你本来可以升迁赏拔的。”花沙纳呵斥道:“就是因为你和洋人来往得太多,对汉口的洋人太过纵容,所以皇上才拒绝了老夫对你的保举。不然的话,今天说不定就是升你做两江总督的圣旨了!”
装模作样的惋惜间,心花怒放的吴超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些真面目,叹息道:“也罢,继续留任湖北巡抚也好,起码钱粮武器有保障,等我把军队水师练好,把武器弹药储备充足,就亲自带着兵去打安庆江宁,把我的两江总督挣回来!”
“这句话还象个样。”花沙纳冷哼了一声,又说道:“不过在之前,还有件紧要的事,安徽团练大臣翁心存弹劾你纵容洋人在湖北胡作非为,还允许洋人在大冶买房子置地居住,朝廷要老夫负责查办。关于这点,你如何交代?”
“回花爷爷,翁心存是挟私报复,栽赃污蔑!”吴超越想不都想就回答道。
“真是污蔑?”花沙纳严肃看着吴超越的眼睛问道。
“真是污蔑!”
吴超越斩钉截铁的回答,眼中却尽是笑意,花沙纳板着脸冷哼,吴超越笑得更加开心,然后花沙纳也装不下去了,抬腿踢了吴超越一脚,笑骂道:“小混蛋,为了你,老夫这次得犯欺君之罪了,说,怎么感谢老夫?”
吴超越赶紧叫人拿来银票,花沙纳则摆了摆手,看都没看面前的银票一眼,说道:“老夫知道你不会缺这个,但老夫需要的不是这个,湖南那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你得帮着老夫尽快把湖南的事解决了。不然的话,湖南的事如果影响到老夫的位置,让老夫丢了湖广总督的官职,以后老夫就是想继续照顾你也是有心无力了。”
的确很感激花沙纳对自己明里暗里的照顾提携,吴超越便也对花沙纳说了实话,说道:“花爷爷,晚辈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湖南还有很大希望把长毛全部铲除或者全部驱逐出省,恢复以往的太平景象,但是如果不把文格换掉,这点真的很难做到。”
“一定要换文格?”花沙纳皱眉问道。
“一定得换!”吴超越答道:“湖南这几年被掏得太空,百姓负担太重,骆抚台在的时候,他把湖南的大小官员看得紧,自己又为官清廉,以身作则,老百姓即便有怨气也不好意思发。”
“文格呢,自己贪不算,还纵容湖南的大小官员一起贪,上上下下联起手来把湖南刮得天高三尺,老百姓还能继续忍下去?湖南又是偏远之地,民风彪悍,没长毛闹事都还不容易治理,现在长毛已经打进了湖南,想闹事造反的百姓有了带头人主心骨,再想彻底平定湖南就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晚辈认为,湖南巡抚一定得换,换一个清廉正直的巡抚,狠狠整治一下湖南官场的风气,安抚百姓与民休息,断长毛在湖南盘踞流窜的根,然后我们再想把长毛驱逐出省或者彻底铲除,才可以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知道吴超越说的是心里话,花沙纳便也对吴超越说了实话,叹息说道:“老夫何尝不知道湖南变成今天的模样,文格那个狗杂碎要承担主要责任?老夫又何尝不知道如果撤掉文格,换上一个清廉正直的巡抚好好治理一番,湖南的局势肯定会有大的起色?”
“但是想撤换文格,谈何容易啊?他可是正黄旗的包衣奴才,世代官宦,跟无数朝廷大员和贝勒王爷沾亲带故,在朝廷里有着无数盘根错节的关系,想把他扳倒革职,就是老夫也没这个把握做到。”
“退一步说,就算老夫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扳倒了文格,谁又敢保证下一任湖南巡抚是个清官廉吏?赶走吃饱的豺狼换来一条饿狼,湖南百姓只会更倒霉!老夫走运,督管湖广时,碰上了你和骆儒斋两个既清廉又能干的巡抚,所以什么事都不用过多操心,然而再想让朝廷找出第三个象你们这样的巡抚来,真的是比登天还难了。”
说罢,花沙纳又忍不住锤了一下桌子,恨恨说道:“最可惜的就是骆秉章,治理湖南的一番心血,全都败坏在文格那个狗杂碎手里!不然的话,骆秉章如果还在湖南,湖南又何至于有今天?”
看了看花沙纳日见苍老的模样,亏欠花沙纳颇多的吴超越难得有些良心作痛,又盘算了片刻后,吴超越终于还是抛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主意,说道:“花爷爷,如果你不想再冒险撤换文格,又想赶紧解决湖南的问题,那晚辈倒是还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花沙纳抬头问道。
“你老人家亲自督师湖南!”吴超越沉声回答道:“你亲自率军去湖南督剿长毛,既可以警摄湖南的贪官污吏,又可以就地解决湖南的民生负担问题,逼迫文格改弦易张,与民休息。除此之外,你亲自到了湖南后,还可以帮助湘军和楚勇解决粮饷难筹的问题,让湘军和楚勇重新发挥平叛主力的作用。”
花沙纳盘算不答,吴超越则又说道:“花爷爷放心,晚辈会派三千抚标随你到湖南剿匪,有晚辈的抚标在手,你既不用担心自身安全,又可以在湖南战场上有精兵强将可用,确保战事无虞!”
花沙纳万分心动,迟疑着说道:“容老夫考虑几天,湖北是中原枢纽,与各地联络方便,老夫如果去湖南,再想保持和中原各省的畅通联络就做不到了,所以老夫得仔细考虑考虑。”
吴超越知道花沙纳是不放心让自己一个人在湖北无法无天,便也没有勉强,只是点头应诺。然后花沙纳前脚刚走,吴超越后脚就向赵烈文问道:“翁心存那个老不死,现在躲在那里?”
“最后消息是六安州城。”赵烈文如实回答,又微笑问道:“怎么?慰亭,想出手报仇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吴超越恶狠狠的回答道:“那个老不死选择在我三年任满的时候上表弹劾,摆明了是想搞掉我湖北巡抚的官帽,用心这么阴狠,不报这个仇我对不起湖北的老百姓!”
赵烈文笑笑,不反对吴超越的心胸狭窄和睚眦必报,但也不看好吴超越的报复行动,提醒道:“想报仇只怕没那么容易,翁家父子躲在安徽,你手里没他们的把柄,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公务往来,怎么收拾他们?”
“天下没有不食五谷的圣贤,也没有报不了的仇。仔细找找,一定会有办法,来人,去把张德坚给我叫来。”
叫张德坚来,吴超越当然是问问这个特务头子手里有没有关于翁家父子的罪证,然而很可惜,老翁家和老吴家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全家上下都干净,再是怎么的鼠肚鸡肠和道貌岸然,起码在经济方面非常自律,一家人都没什么贪污受贿的丑闻。同时翁家父子在安徽虽然也打了不少的败仗,可他们毕竟统率的是安徽团练,丢城失地的黑锅按规矩得由地方官员背,吴超越想硬赖给他们也做不到。
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又有一个坏消息传来,大舅子聂士成书信驰报,说是捻军蓝旗主力韩奇峰部流窜进了河南光州,严重威胁到了湖北黄州的北部安全,坐镇随州的聂士成只能是一边加强木陵关到栗子关一线的戒备,一边向吴超越告警。
“狗娘养的,肯定又是僧格林沁那个杂碎搞的鬼!”
吴超越闷闷不乐的骂了一句脏话,很是担心黄州北部的安全——别看聂士成在那一带守在严密,但是过长的战线却又注定了聂士成军绝不可能面面俱到,韩奇峰如果铁了心要杀进湖北,也并不是没有把握和希望。
吴超越不高兴这个报告,赵烈文那边却是眼睛一亮,说道:“慰亭,你不是要报仇吗?机会来了,光州和六安接壤,距离翁心存父子驻扎的六安州城也不远,如果能把捻匪赶紧六安,怎么都得够翁心存喝一壶的。”
“那有那么容易?”吴超越想都不想就说道:“聂士成的战线本来就拉得很长,机动兵力不多,很难对捻匪主力形成强力威胁,更没办法把他们想往那里赶往那里赶,别捻匪没赶紧六安,我们的北部防线先出现纰漏。”
“我们可以找僧王爷帮忙啊?”赵烈文提议道:“僧格林沁麾下有一万多骑兵,机动力足以和捻匪媲美,他如果帮忙和我们联手把捻匪往东赶,有很大的把握做到啊?”
吴超越很奇怪看了赵烈文一眼,疑惑说道:“惠甫,你发烧了?我和僧格林沁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帮我?”
“我当然知道。”赵烈文笑笑,然后正色说道:“可是慰亭,我必须得劝你一句,这次你最好还是抢先向僧王爷低一下头,把和翁心存父子没什么特殊交情的僧格林沁拉过来,不然的话,让他们联起手来,只怕我们的麻烦会更大。”
赵烈文这句话提醒了吴超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己和僧格林沁及翁家父子都是关系恶劣,僧格林沁和翁心存父子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交情,但是他们为了报复自己,想联手合作就是一句话的问题。真要让他们联起手来把捻军往湖北赶,就算自己不怕,也够麻烦和恶心的。
“其实僧王爷也先后两次想向你低头了。”赵烈文又说道:“高唐的时候,僧王爷就全力配合你的军事安排,后来你从襄阳出兵北上,僧王爷也主动愿意吃亏。这些足够说明,僧王爷恨是归恨你,可也敬你,不想招惹你,你如果主动向他伸手,他不会没有接受的可能。”
吴超越盘算着不吭声,觉得自己虽然需要利用僧格林沁挑起湖北将士对满清朝廷的仇恨,但目的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达到,同时自己暗中和僧格林沁联手也很难被麾下将士知道,向僧王爷低头问题不大。而翁心存父子对自己的军事威胁虽然是几乎不存在,可翁家父子在清流中的影响却很大,又擅长玩弄权腕,并且很得满清朝廷和咸丰大帝的信任,想在官场上继续暗算自己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除此之外,吴超越还又想起了甲午战争和北洋舰队,想起了赔给日本的银子和老乡邓世昌,便咬了咬牙,暗道:“就算没特别的必要,也得给这些事先出出气。”
拿定了主意,吴超越这才坐到了地图沙盘面前研究策略,然后很快的,吴超越就向赵烈文吩咐道:“惠甫,替我给僧格林沁写道书信,建议他发起一个皖、豫、鄂三省军队联手剿捻的战役,由他和我们的鄂北驻军出兵追剿,由安徽团练大臣翁心存率军封锁史河一线,三省官军合力,把捻匪韩奇峰部歼灭在史河以西!”
赵烈文含笑答应,又问道:“随信送去什么礼物?一百支史密斯手枪如何?僧王爷对这种手枪可是眼红很久了。”
“五十支柯尔特左轮枪。”吝啬抠门的吴超越断然拒绝,哼哼道:“史密斯手枪连我们都不够用,那能分给他?”
“如果僧王爷嫌少怎么办?”赵烈文有些担心。
“翁心存能给他什么?”吴超越冷笑反问,又说道:“僧格林沁不是傻子,会知道在我和翁心存之间应该选择谁。”
…………
勾结僧王爷坑害翁心存父子的计划准备好,书信和左轮枪也派人送出去了,吴超越耐心等待僧王爷答复的时候,湖南那边的战事又出现了不小的变化,还是对清军相当不利的变化。
变化又一次是因为湖南官员的愚蠢和贪婪造成,全部回撤到了湖南境内后,刘长佑和江忠济所部的楚勇通过接连激战,已然成功的把太平军主力的有力牵制在了常宁一带,使得石镇吉只能是优先应对楚勇威胁,暂时没有力量向永州的太平军提供支援。乘着这个机会,从江西撤回来的湘军在胡林翼的率领下,同样把太平军偏师韦有房部成功牵制在了永州,为湖南其他州府的清军增援衡永战场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也在天寒地冻的隆冬之际,湘军和楚勇却同时出现了寒衣不足的情况,只能是被迫向文格和周边府县的湖南地方官伸手求援,结果上到文格,下到知府知县,没有一个不是互相推委扯皮,都不肯出钱购买棉衣为湘军楚勇解决御寒问题,造成湘军楚勇只能是在冰天雪地中穿着单衣打仗。
几次降雪降温下来,在江西有一定积累的楚勇还好点,主力战兵至少还能穿着棉衣御寒,自骆秉章离任后就一直半饥半饱的湘军却是饥寒交迫,难以维持。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后,穿着抢来冬衣的太平军乘着降温之机发起突袭,以少胜多再次大败胡林翼,穿着单衣的湘军溃败,穿着棉衣的绿营逃得更是飞快,零陵解围,太平军在湘南的声势再度大增,迅速收编湖南小股起义军的同时,广西的太平军零散余部也开始出现了向湖南靠拢的迹象。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还想指望湘军楚勇迅速平定湘南太平军的花沙纳也没了多余选择,只能是决定亲征湘南,带着吴超越抚标南下平叛,同时也准备好生整顿一下风气溃烂严重的湖南官场,狠狠敲打一下只顾捞钱而不干正事的文格。
对此,从接任湖北巡抚开始就一直被官文和花沙纳轮流盯着的吴超越当然是求之不得,不但马上依令给花沙纳准备兵马武器,还专门从大冶重地抽调了两个营的绝对精锐回来,交给老丈人冯三保和李续宾兄弟等将率领,让他们随同花沙纳出征,并交代他们一定得保护好花沙纳的安全。
“慰亭,老夫走后,湖北可就交给你了,千万别乱来。”这是花沙纳对吴超越郑重其事的交代,还又提醒道:“尤其是别忘了老师的教训,就算老夫不在,也有无双眼睛在替朝廷盯着你。”
“花爷爷放心,晚辈知道轻重。”吴超越无比恭敬的回答,又在心里冷哼道:“有人盯着我又怎么样?如果不是真的有点尊敬和感激你,就算你亲自盯着我,又能拿我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携敌之手
“本官从来不记仇,除非仇还没报!”
这是光绪帝师翁同龢翁师傅一贯的座右铭,在历史上,就是因为李鸿章弹劾翁师傅的兄长翁同书弃城逃跑,把翁同书送到了新疆吃哈密瓜种葡萄,翁师傅就用了三十三年时间报这笔血海深仇,事事处处刁难背叛师门的李鸿章,任职户部尚书后六年没给北洋水师拨一个铜板的军费,然后又怂恿光绪大帝逼着主炮只有两发炮弹的北洋水师出海与日本决战,帮着大日本帝国全歼了李鸿章亲手组建的北洋水师。
因为兄长被弹劾流放尚且如此报仇,因为老吴家的事,亲自陪着父亲和兄长一起到新疆晒葡萄干的时候,翁同龢当然是把老吴家恨到了骨髓里,做梦想的就是把老吴家的人剥皮抽筋,凌迟处死。每天向上天祈祷的,也是衷心希望贪赃枉法的吴老买办东窗事发,抄家问斩,全家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终身不得赦免。
很可惜,翁同龢在新疆等来的却是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因为帮着鬼子六谈判有功,大贪官吴老买办竟然官复原职,还升了布政司参议?跳梁小丑一样的吴超越,竟然还被咸丰大帝亲口封为六品主事,没参加科举没捐纳就直接进了仕途?
听到这两个消息,翁同龢的第一反应就是对天怒吼,“苍天,你不长眼啊!”
更让翁同龢觉得老天爷是个近视眼的还在后面,瘦得象个猴子一样的吴超越竟然还能带兵打仗,居然还在战场上表现得不错,青浦平叛崭露头角,保卫江宁震惊朝野,两战江阴两次把太平军抽得满地找牙,北上勤王名动天下,回师苏南连战连捷,京城大红人肃顺也象吃错了药一样的死命提携吴超越,最后竟然还把吴超越给推上了湖北巡抚的高位。
每次听到类似的消息,翁同龢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听错了,也每一次都希望假消息真谣言,吴超越没那么混得好,在战场砍的长毛脑袋,也不过是杀良冒功。
还是在获得赦免随着父兄一起回到了京城后,翁同龢才绝望的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也更加绝望的发现,曾经匍匐在老翁家脚下的老吴家已经弯道超车,反过来把老翁家踩在了脚下磨擦,老翁家别说是报复在官场上红得发紫的吴超越了,就是想收拾困守上海孤岛的大贪官吴老买办,也得先问问咸丰大帝和满清朝廷答不答应,还有得问问仰仗吴超越旧部保护的两江总督何桂清和江苏巡抚薛焕等地方大员答不答应。
翁同龢恨,恨上天不公,苍天无眼,更恨小丑跳梁的吴超越,近五年的时间不但没有冲淡翁同龢心中的恨意半分,还让这种切齿痛恨酝酿发酵,益发的深入骨髓。
也正是在这种痛恨的驱使下,本有机会留在京城任职的翁同龢才坚持要随同父兄南下安徽办理团练,决心要用伦理道德和四书五经武装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安徽团练,与吴超越在战场上一较长短。也正是存着和吴超越比拼高低的执念,翁同龢才在安徽拼命的劝捐纳输,武装团练,只盼早日能在战场上一展所长,建功立业扬名立万,把吴超越重新踩到脚下磨擦。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粉碎了翁同龢的美梦,即便靠着门生、弟子和同僚的关系,迅速拉起了几千装备‘精良’的安徽团练,翁同龢却仍然还是在太平军的偏师面前胜少败多,挣扎经年都毫无起色,在战场上表现比另一个仇人李鸿章都有些不如。而到了石达开主力向北发展的时候,翁家父子辛苦拉起的团练更是只敢躲到淮河以北,仰仗袁甲三在前面冲锋陷阵,才能勉强维持淮水防线。
而与之相反的是,即便已经主管湖北民政,在战场上已经出手不多,吴超越却仍然打出了田家镇大捷、大破石达开和光复九江之类的漂亮仗,打得太平军上上下下闻吴色变,不敢西望湖北半眼。也打得袁甲三和张国梁等清军将领不断哀叹,“如果吴大人能出兵来给我们帮忙就好了,有他在,长毛绝对不敢越过淮水半步!”
绝望的发现了自己在军事上永远不可能超过吴超越之后,翁同龢只能是把主意重新打到政治伎俩上,凭借手中权力和父亲桃李满天下的人情关系网拼命收集仇人吴超越的罪证,指望能凭借弹劾参奏报仇雪恨。
改变了报仇手法后,翁同龢又很快欣喜若狂的发现,大仇人吴超越在洋人问题上竟然有那么多把柄可抓,本来绝对不准离开通商口岸的各国洋人在吴超越的庇护下,可以肆意的游览湖北州府,传教布道,经商旅游,自由得就好象在他们国家一样,还罪证一抓一大把,人证物证都是要多少有多少。
狂喜之下,翁同龢当然是在第一时间收集了足够的证据,然后迫不及待写下弹劾奏折,交请父亲过目并上奏。然而翁心存却拦住了他,说道:“目前时机还不成熟,得再等一等。”
“吴超越纵容洋人在湖北肆意游览传教的事,为父也早有耳闻,但为父始终没有上奏朝廷派员查核,就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吴超越在湖北的位置太稳,之前建立的功劳也太大,皇上目前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动他,现在弹劾,朝廷就算派人查办,给他的处分也不会太重,说不定一个什么罚俸三年的处分就可以让他蒙混过关。”
“等,耐心的等!等吴超越出差错,等时局出现变化,等到皇上和朝廷想要办他的时候,然后再把这道折子送上去,才可以一举得手,一剑封喉!”
还是听到了父亲的这番话,翁同龢才知道父亲也没有忘记以前的仇恨与羞辱,也耐下心来等待机会出现。结果让翁同龢欣喜若狂的是,没过多少时间,湖广那边果然传来了骆秉章因为私携洋人深入内地而被剥夺湖南巡抚一职的喜讯。对父亲崇拜得五体投地之余,翁同龢再一次建议立即上奏,结果却再一次遭到了翁心存的拒绝。
“时机还没成熟,骆秉章这次倒得很古怪,私携洋人深入内地,不过是朝廷革他职的借口,真正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用这样的事扳不倒吴超越,而且朝廷刚动了湖南巡抚,绝不可能再马上动湖北巡抚!再等!”
最后,还是在吴超越即将三年任满时,翁心存才叫翁同龢重新写了一道弹劾奏折,派人送往京城。翁同龢小心问起父亲原因时,翁心存也终于露出了一些微笑,说道:“吴超越三年任满,江苏、安徽和江西这些地方打得如火如荼,朝廷和皇上肯定存着把他调到两江任职的心思,这时候上表弹劾,正好给朝廷和皇上把他调出湖北富庶之地的借口。”
“还有,老夫收到准确消息,柏葰他们垂涎湖北的赋税厘金,还有大清银圆的铸造大权,正在上窜下跳的怂恿皇上把吴超越调出湖北,换他们的人取而代之。这时候上这道折子,等于是把刀子递给柏中堂他们,柏中堂他们会知道怎么利用我们这道折子。”
“也罢,暂时搞不倒你,先把你调出湖北这个太平省份也不错,等你到了两江这几个被长毛打烂了的省份任职,再想收拾你就可以容易多了。小杂碎,等着!”
抱着这个得意念头,翁同龢欢天喜地的亲自派人把弹劾奏折送往了京城,耐心的等候吴超越被降职调任的天大喜讯。然而左等右等,翁家父子却等来了吴超越留任湖北巡抚的惊人噩耗!
而更让翁家父子张口结舌的是,关于他们弹劾吴超越纵容湖北洋人的这个案子,咸丰大帝竟然就地交给了湖广总督花沙纳查办——同样住在湖北省城,花沙纳都对吴超越纵容洋人的事装没看到,这会再要花沙纳调查这个案子,花沙纳还能查出什么鬼来,那真的就是有鬼叫了!
“丢他老母!千算万算,惟独忘了算这个蒙古老鞑子!这个老不死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比谁都精!又替朝廷在湖北监视吴超越,知道的内情比谁都多,皇上这次不肯把吴超越调出湖北,九成九是他在背后搞鬼!”
前功尽弃的气愤之下,就连老于城府的翁心存都忍不住骂出了脏话,然而翁同龢在大失所望之余,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恐惧,向翁心存问道:“父亲,我们这次在关键时刻弹劾吴超越没能成功,他成功留任湖北巡抚以后,会不会反过来又报复我们?那个小汉奸,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报复?他拿什么报复?”翁心存冷哼道:“打仗可能他有点办事,官场上斗智斗勇,他还太嫩!老夫两袖清风,你们也还能做到清廉如水,他拿什么报复整治我们?栽赃污蔑,他就不怕满朝清流对他群起而攻?”
被翁心存言中,在抓不到翁家父子任何把柄的情况下,湖北那边果然没有传来什么吴超越大发雷霆决心报仇的消息,接着翁同龢心中稍安的时候,又一个机会悄然来到了翁家父子的面前——捻军蓝旗主力韩奇峰部,突然流窜到了与湖北接壤的河南光州府境内,再一次威胁到了人烟稠密的湖北黄州北部安全。
听说过捻军曾经把湖北北部搅得一片大乱的事,也知道这股大捻子如果再次杀进湖北,就算动摇不了吴超越在湖北的根基,也肯定可以大大恶心吴超越一把。所以稍微盘算了一下后,已经在战场上厮混了一两年多少积累了一些经验的翁同龢便再一次找到翁心存,建议想办法把这股机动力极强的捻子撵进湖北,让捻军象去年上半年一样的恶心吴超越。
“把捻子撵进湖北?谈何容易?”翁心存也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说道:“我们的实力不足,未必有把握把捻子赶进湖北。而且光州又和六安接壤,把团练派去了光州剿捻,捻子如果乘机杀进六安,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翁同龢再次大失所望,正准备放弃时,翁心存却又突然问了一句,“僧王爷的主力骑兵,现在在那里?”
“在陈州的西华县休整。”翁同龢答道:“听说是因为河南的粮饷难筹,僧王爷缺粮少饷,军队又过于疲惫,不得已才暂时停止追击。”
“哦,真巧,不算远。”
翁心存满意的点点头,又稍微盘算了一下后,翁心存吩咐道:“叔平,以为父的名誉,给僧王爷去一道书信,向他报告捻匪的动向,建议他出兵南下追击这股捻匪,我们出兵叶家集封锁史河,切断捻匪东窜道路,接受他的号令调遣助他破捻。”
“父亲,僧王会听我们的建议吗?”翁同龢有些担心的问道:“无论官职爵位,他都比你高出一截,怎么打他说了算,你的建议他会听吗?再说了,他现在本来就粮饷不足,也不太可能发起这么大的战事啊?”
“按理来说,以僧王爷的自大脾气,是不会轻易听取老夫的建议。”翁心存微笑说道:“不过这一次,他未必不会听。别忘了,光州的南面就是湖北黄州,僧王爷和吴超越之间,结的仇也不止一桩两桩。”
翁同龢恍然大悟,赶紧依照父亲的吩咐提笔做书,翁心存见书信无误文笔也不错,便在书信上签了字用了印,然后交给翁同龢吩咐道:“马上派人给僧王爷送去,顺便让信使给僧王爷带个口信,就说老夫盼着与僧王爷在光州再聚,向他研讨诗文书法。”
翁同龢心领神会,笑道:“父亲真知僧王,僧王爷虽是蒙古王爷,可是在诗文词赋方面的造诣,却不在许多汉人著名文人之下,父亲你主动请他与你研讨诗文,僧王爷必然欢喜不胜。”
翁心存得意一笑,吩咐道:“快去办吧。”
…………
占了距离近一些的便宜,翁心存父子的书信抢在某人之前送到了西华,送到了正在这里筹粮筹饷的僧王爷面前,看完了翁心存父子龙飞凤舞的文字,僧王爷心领神会,也大为心动。然而很可惜,仔细盘算了许久后,僧王爷却没有下定这个决心接受翁太师傅的好意,只是让信使下去休息,等待自己的答复。
“王爷,翁大人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在一旁侍侯的心腹部将庆祺好奇问道:“光州和湖北接壤,湖北那边防线漫长,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我们这里加把劲,翁大人那里再努力配合一下,去年的事,不是没机会再发生啊?”
“翁心存的真正意思,我当然明白。”僧格林沁摇头,说道:“可粮饷那里来?就算我们可以在光州就地补给一些粮食草料,欠了两个多月的军饷怎么办?翁心存能拿得出来给我?”
想到快三个月没领到军饷的满蒙骑兵那幅无精打采的模样,庆祺乖乖闭上了嘴巴。然而僧王爷和庆祺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才过去一天时间,僧王爷最恨的同僚吴超越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破天荒的主动派人给僧王爷送来了一道书信,向僧王爷提出了与翁心存父子大致相同的建议,还随信带来了五十把左轮枪和五百发配套的纸壳子弹。
“吴超越那个小蛮子吃错药了?”深知吴超越和僧王爷那些烂事的庆祺无比震惊,说道:“会主动给王爷你送来书信?还给我们送来武器?”
“小蛮子不是吃错药,他是要阴人,阴翁心存。”
僧王爷一眼看出吴超越的真正目的,冷笑说道:“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在湖北巡抚任上三年任满的关键时刻,翁心存上表弹劾他,差点威胁到他续任湖北巡抚的大事。以他那种有仇必报的小人性格,不把翁心存恨到死才怪!”
“那他如何阴?”庆祺又好奇问道。
“和翁心存一样。”僧王爷随口说道:“翁心存想借本王之手把捻子赶进湖北整治吴超越,吴超越想借本王的手把捻子赶进六安整治翁心存,拿到翁心存父子封堵捻匪不力的借口上表弹劾,报翁心存弹劾他的一箭之仇!”
“狗蛮子!”庆祺骂了一句,稍一盘算后,庆祺又大骂道:“狗蛮子,打发叫花子?想求王爷你给他帮这么大的忙,居然只给你送这么一点武器弹药,把王爷你和我们当什么人了?来人,把武器弹药还给湖北的人,叫他们滚!”
“慢着!”
僧格林沁开口喝止,又稍一盘算后,僧王爷咬牙说道:“收下礼物,把吴超越派来的人请下去好生款待,告诉他,一会本王会有回信给他带回去!”
“王爷,吴超越那个小蛮子那么多次冒犯你……?”
“别说了,我都知道。”
庆祺的劝阻被僧王爷挥手打断,然后僧王爷脸色阴郁的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粮草和军饷,这些东西翁心存没有,吴超越那里却多的是,这个时候卖个人情给吴超越,我们就有希望从他那里要到粮草军饷,要到朝廷让湖北负担之外的粮草军饷,还可以缓和与他的恶劣关系,得到他的洋枪洋炮。”
“那王爷,翁大人那边……?”
“谁叫他拿不出粮草军饷和洋人枪炮?”僧王爷理直气壮的反问,又冷笑说道:“谈诗论词就想收买本王,他才是真把本王当叫花子打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合理赖帐
还是占了距离比较近的便宜,僧格林沁给翁心存的书信很快就送回到了六安——在书信上,僧王爷准确答复翁心存,说是自己接受翁心存的建议,决定南下追缴捻军韩奇峰部,要翁心存所部团练西进叶家寨,沿史河一线严密布防,协助僧王军封堵韩奇峰的东窜道路,并接受僧王爷的号令指挥。
除此之外,僧王爷还让信使给翁心存带了一个口信,说是自己在戎马倥偬之中,抽空写了一些诗词,想请当代大诗人翁太师傅斧正。
听到了僧王爷让信使带来的这句话,翁心存和翁同龢父子当然心领神会,笑容满面,也赶紧找来了实际统兵的翁心存长子翁同书和次子翁同爵,与他们商议出兵帮助僧王剿捻的军事行动。
因为不知道翁心存和僧王爷的背后交易,得知了僧王爷这道命令后,真正统兵的翁同书和翁同爵都被吓了一大跳,翁同书还直接惊叫出声,“僧王爷开什么玩笑?沿史河布防封堵捻匪东窜道路?叶家集南面的史河上游倒是好守,山高路窄,守住险要就可以堵住捻匪。史河下游的北面可是一马平川,我们的骑兵马队只有三百多人,怎么可能轻保守得住?”
翁心存笑而不语,翁同龢则奸笑着凑到了两个兄长的耳边,低声把父亲和僧王爷的暗中联手坑害吴超越的打算说了,又说僧王爷已经答应联手。翁同书和翁同爵这才恍然大悟,曾经被吴超越用英文书信问候过祖先的翁同书更是大喜过望,一拍大腿说道:“好!只要能把捻匪给赶紧湖北,怎么都够吴超越那个小汉奸喝一壶的!”
“必须得请僧王爷先派一支骑兵越过史河,屯兵大山铺以为机动,然后我们才有把握守住史河。”翁同爵很冷静的说道:“不然的话,就凭我们手里的马队,不但守不住史河防线,相反还有可能被捻匪趁虚而入,杀进我们的防区。”
“那你们快把计划议定,老夫这就给僧王爷写信求援。”翁心存轻描淡写的吩咐,又冲掌管钱粮的翁同龢吩咐道:“叔平,准备好一批粮草,先送到大山铺去囤积,以便僧王爷的马队使用。”
“父亲,我们的粮草也不多了。”翁同龢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多也得分。”翁心存很有威仪的说道:“大山铺是我们的防区,僧王爷的马队到我们的防区给我们帮忙,不尽量尽点地主之谊,如何能行?”
翁同龢无可奈何的答应,又在心里咬牙说道:“分点粮草就分点粮草,只要能报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
安徽团练在翁家父子的率领下,迅速西进至史河一线严密布防的时候,率领着骑兵预备队驻扎在随州总司鄂北防线的聂士成,也收到了吴超越命令他率领骑兵出省作战,协助僧王爷追缴捻军韩奇峰部的命令。
结果和翁同书一样,大舅子聂士成也被妹夫这道命令吓了一跳,冲亲自来送信的邵彦烺惊叫问道:“吴抚台开什么玩笑?叫我把骑兵全部带出省去助剿,没了机动兵力补缺堵漏,捻匪乘机杀进黄州怎么办?”
还是和翁同龢一样,知道内情的邵彦烺也附到了聂士成耳边,低声说了吴超越的真正罪恶目的。结果和翁同书兄弟不同,聂士成听了妹夫的无耻目的却是大皱眉头,表情为难的说道:“这……,是不是太卑鄙了?”
“没办法,谁叫翁心存父子前几天阴了我们抚台大人?”邵彦烺耸肩答道:“再有,让大股捻匪在光州长期盘踞也不是办法,我们的大别山防线如果出现什么纰漏,让捻子乘机又流窜进湖北,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虽然很是不乐意帮妹夫阴人,但妹夫毕竟是妹夫,妹夫还是用公文形式下的命令,天生就是军人的聂士成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命令,老老实实的带着手里的一千二百余骑兵向东开拔,赶往适合向北出击的木陵关驻扎,等待时机出省参战。邵彦烺则依照吴超越的命令随军行动,给聂士成出谋划策,以免僧王爷突然反水阴了过于憨厚老实的聂士成。
…………
吴军机动兵力的这一调动让翁家三兄弟几乎把嘴巴笑歪,因为对于湖北军队来说,木陵关以东相对比较容易防守,只要守住大别山脉的几个重要隘口,就足以把捻军大队阻挡在大别山以北。而与之相反的是,木陵关以西的大别山山脉却要低矮得多,大小道路和隘口多如牛毛,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捻军钻了空子。聂士成带着鄂北机动兵力移驻到了木陵关,捻军再想钻空子流窜进湖北自然就可以容易许多。
狠狠嘲笑了一通吴超越的任人唯亲,栽培了聂士成这么一个不懂军事的大舅子,颇有点军事头脑的翁同书还马上提议和僧王爷再度联络,口头报知吴军机动队动向,用书信建议僧王爷走新蔡、固城、洪河口这条路进兵,把盘踞于长陵的捻军从东往西赶。翁心存不懂军事,却十分欣赏宝贝大儿子的口头报告和书信建议的谨慎细致,立即依计而行。
与此同时,在吴超越和翁家父子的翘首以盼中,僧王爷的骑兵主力也终于有了动作,在僧王爷的亲自率领下,一万多清军骑兵先是西进到了许州,然后进西平经上蔡,取道汝阳南下,一路马不停蹄。
结果到了汝阳阜,决定僧王爷是走新蔡路把捻军往西赶,还是走息县路把捻军往东赶这个关键路口时,翁家父子派出的信使也正好拦住了僧王爷的军队,呈上了翁同书的进兵道路建议书信。然而很可惜,翁同书的妙计不但没有得到僧王爷的采纳,相反还换来了僧王爷的咆哮怒斥…………
“你们想坑死本王?走新蔡路把捻匪往西赶,捻匪乘机又跑进汝宁怎么办?你们嫌汝宁的捻匪之前把本王折腾得还不够?回去告诉翁心存,就说本王怎么进兵怎么打,不用他操心!他只管守好史河防线就行!给他帮忙的机动兵力,本王会尽快派给他,也用不着他操心!”
信使灰头土脸的跑回叶家集给翁心存父子带回口信的时候,僧王爷的骑兵主力也已经顺利抵达了息县,然后僧王爷马上着手布置清水河与寨河防线,先堵住韩奇峰的西窜道路,又在阜子口重地布置了一支精锐应变,最后才向活动于长陵镇一带的捻军发起进攻。再接着,目前正面还杠不赢的捻军蓝旗主力马上脚底抹油,撒腿就跑。
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统帅捻军蓝旗主力的韩奇峰才发现,他再想向正西和西南跑已经十分困难,向西跑倒是一片坦途,可那个三不管地带是早就被捻军轮流玩烂了的,除了严阵以待的阜阳清军就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流窜过去很难获得补给。所以即便有些冒险,韩奇峰还是咬牙选择了逃向正南,僧王亲自督师追杀,一边咬着捻军的屁股不放,一边让阜子口的自军偏师桂龄部与捻军主力平行向南,随时准备封堵捻军西窜。
再接着,让翁心存父子欣喜若狂的事发生了,吴超越的大舅子聂士成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在捻军尚未逼近湖北边境的情况下,聂士成竟然就已经带着吴超越在鄂北的唯一一支机动骑兵越过省境,大踏步到了白雀园驻扎,主动放弃了机动救援木陵关以西的有利位置。
“僧王爷,天赐良机啊!你的偏师只要故意放点水,捻子马上就能西窜到大胜关那边,找到机会进湖北啊!”
翁家兄弟的欢呼声中,让他们傻眼的事发生了,僧王爷的偏师竟然同样吃错了药,紧密保持着捻军主力平行南下的态势,死死守住了潢河一线,死活没给捻军西窜的机会。捻军一度冒险向西,也遭到了桂龄的迎头痛击,脑袋碰了一个大包被迫东撤。
翁家兄弟傻眼,韩奇峰更傻眼,因为韩奇峰早就听说过他的两个大对头僧王爷和吴超越不和,彼此之间从不联手还专门往对方背后捅刀子,冒着被僧王爷主力追上的危险西进,也是想利用僧王爷和吴超越的矛盾找到机会突围,然而僧王爷和吴超越的军队这次却偏偏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堵西一个堵南,主力也在北面严密封锁,让韩奇峰除了正东方向以外就找不到任何逃跑突围的机会。
硬着头皮逃到了彭家店一带,不肯死心的韩奇峰又冒险向西南方向冲了一把,妄图从僧王军桂龄部和吴军聂士成部的防区空隙处突围,结果让韩奇峰欲哭无泪的是,本应该互相看笑话的桂龄和聂士成竟然双双出兵夹击,桂龄所部的蒙古骑兵刀砍箭射,聂士成的吴军骑兵长枪短枪乒乒乓乓,联起手来把韩奇峰抽了一个满脸开花。
“撞鬼了!清妖这次咋这么团结齐心?!向东,马上向东!往六安去!那里虽然穷点,没多少银子和粮食抢,也总比被清妖包围强!”
被迫无奈之下,捻军只能是做出了一个让翁家父子欲哭无泪的决定——掉头杀向正东面的六安方向。翁家兄弟惨叫哀号的同时,也只能是赶紧派人向僧王爷求援,同时质问僧王爷为何言而无信,没有故意放纵捻军逃向西南,去冲击没有了机动兵力救援布漏的湖北汉阳北部?
“本王什么时候答应过要把捻匪放进湖北了?!回去告诉翁心存,叫他给本王老实守住史河,史河那里出了纰漏让捻匪突围成功,小心本王上表弹劾他!”
理直气壮反问的同时,僧王爷也的确尽了力追击捻军,全力争取在光州干掉韩奇峰的机会。然而越是这样,韩奇峰部就越是象兔子一样的逃得快,只用了一天时间就从彭家店东窜到了史河西岸,翁心存父子惨叫连连的同时,也只好硬着头皮督师封堵,全力守卫史河防线。
怎么堵也没用,翁家团练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如吴军和僧王军,即便是主力战兵也未必有把握能干得过韩奇峰所部的主力,再加上史河以北的开阔地形,以及春季水浅,捻军经过一番激战之后,终于还是在叶家集北部的黎集一带突破了翁家团练的防线,成功杀入贫穷但清军兵力薄弱的六安颖州交界处,还直接横穿这个时代荒无人烟的颖州正南角,流窜进了六安州北部。
再接着,翁家父子当然是更加的欲哭无泪了,僧王爷暴跳如雷的质问他们为什么封堵不力,吴超越派来的代表邵彦烺脸色铁青的表示,要请吴超越上表追究翁家父子纵敌逃窜的责任。六安州的地方官员更是个个恨不得把翁家父子的生吞活嚼!——你妹!本来就穷,还把捻子放进来流窜抢劫,你们老翁家坑爹啊!
最精彩的当然还是在私底下,虽说没能成功把捻军蓝旗主力歼灭在光州境内有些可惜,但早就被捻军流窜特长折磨得没脾气的僧王爷也没过于遗憾,还派人找来了吴超越派来的代表邵彦烺,哼哼着说自己这次为了到光州剿捻,耗费了多少军粮,又浪费了多少军饷,还有消耗了多少子弹。
“请王爷放心,这些我们都明白。”邵彦烺很会说话的回答道:“关于这些事,学生一定会向吴抚台如实禀报,请吴抚台决定如何定夺。”
还算要点脸的僧王爷满意点头,心里也开始迫不及待的盘算向吴超越如何伸手,讨要多少粮草军饷和洋枪洋炮,还更加迫不及待的写了一道书信给吴超越,发出种种暗示。
还别说,僧王爷的暗示书信还真给湖北巡抚衙门出了一个大难题,至少吴超越的两大帮凶赵烈文和阎敬铭在看到书信后就大皱眉头,不知道如何应对——刚欠了僧王爷一个大人情,不还的话可就太不要脸了。
很是出乎赵烈文和阎敬铭的预料,当他们向吴超越问起如何应对僧王爷的狮子大张口时,吴超越竟然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替我给僧王爷回一道书信,就说湖北钱粮都是朝廷所有,没有旨意我不敢擅专,但他如果真的粮饷困难,可以上表朝廷请户部裁夺,看让我们湖北多承担多少。”
“抚台大人,谨慎。”阎敬铭赶紧警告道:“直接给僧王爷一批钱粮武器,事过了就过了,可如果松口留下墨吃纸,答应让户部重新裁夺我们承担的剿捻军饷和粮草,列为制度,那我们以后可就每个月都跑不掉了。”
“慰亭,别乱开玩笑。”赵烈文也警告道:“户部汉尚书朱凤标可是柏葰柏中堂的人,他如果在重新裁夺僧王爷粮饷方面阴我们,我们可就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户部汉尚书朱凤标是柏中堂的人,可满尚书马上就要是我们的人了。”
吴超越微笑说道:“肃中堂那边的消息,因为户部积弊过深,肃中堂请旨亲自到户部去反贪查腐,皇上已经答应,还下旨让肃中堂接管户部担任满尚书,只不过朝廷邸报还没来不及公布这件事。你们说有肃中堂坐镇户部,我们还用担心吃什么亏?”
赵烈文和阎敬铭恍然大悟,一起放声大笑,都夸奖吴超越够狠够黑,不想出钱粮还故意让僧王爷空欢喜一场。吴超越则又微笑说道:“还有个好消息,僧王爷可能在中原呆不长了,要被调回直隶去了。”
“为什么?”阎敬铭赶紧问道。
“洋人那边的消息。”吴超越沉声答道:“因为两江总督何桂清拒绝答应让洋人公使驻京的条件,还有其他条件也谈不拢,洋人那边已经决定把舰队开往大沽口。朝廷为了预防万一,很有可能会把僧王爷这支军队调回去守卫直隶,僧王爷的麾下全是满蒙骑兵,对朝廷来说最放心也最可靠,所以我估计,僧王爷快要离开中原了。”
虽然的确是个可以赖帐的好消息,阎敬铭和赵烈文却一起默然,然后阎敬铭才说道:“如果僧王爷真被调回直隶,对我们来说虽然也是一件好事,可是没了僧王爷的军队坐镇中原,中原肯定会更乱,我们周边的形势也肯定更恶劣了。”
“我有什么办法?”吴超越苦笑,说道:“除非朝廷准许我再扩军,给我更多的兵权和财权,否则我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看好湖北这一亩三分地。”
无耻叹息着推卸责任的同时,吴超越仍然没有忘了叫赵烈文代笔,弹劾翁心存父子的失职之罪,更加无耻的诬告翁家父子畏战惧敌,纵敌逃窜坐视军机,导致豫皖鄂三省官军合力围剿捻军的战事功败垂成,要求满清朝廷从重处治,报之前翁心存在关键时刻捅自己刀子的一箭之仇!
再掉过头来看看僧王爷这边的情况,卖了个大人情给吴超越,原意不过是想乞讨点钱粮武器救急,结果万万没想到吴超越竟然会松口答应请户部重新裁定湖北所承担的剿捻粮饷,已经快被军饷钱粮拖欠严重这个问题烦死的僧王爷喜出望外之余,第一反应当然就是亲自提笔写折子,奏请满清朝廷重新裁夺中原诸省的钱粮承担份额,让钱粮相对比较充足的湖北承担更多剿捻的钱粮军饷,给又穷又乱的河南减轻负担,也补上安徽那边已经快要全部赖掉的军饷钱粮。
末了,僧王爷还难得夸奖了吴超越几句,“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慰亭会是这样的人,本王以前真是看错了他,看错了他啊!”
僧王爷当然是白高兴了一场,当他的折子送到京城后,军机处倒是把折子转到了户部,可是已经接手户部的肃顺肃中堂却是把脸一黑,怒吼道:“想得美!当初老子举荐吴超越接任湖北巡抚的时候,那一个不是上窜下跳的反对?现在吴超越把战火冲天的湖北治理好了,为了朝廷攒出钱粮军饷了,个个都拼命的想向湖北伸手了,天下有那么好的事?”
“不行!湖北的钱粮负担本来就重,就算有点节余也得先给朝廷留着应急!想要钱粮军饷,自己去把河南的捻匪剿光,让河南的地方官府收得上赋税钱粮再给他!”
咆哮完了,肃中堂又拿起户部汉尚书朱凤标已经批注过的一份公文,大概看了几眼后觉得不满意,二话不说就提笔涂掉朱凤标的批注,重新写上自己的决定发布实施。当事人朱凤标和其他的户部官员都在旁边看着,可谁都不敢吭一声,喘一口大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准备不足
自由的空气十分美好,在湖北巡抚任上的第一个三年任期里,吴超越虽然取得了不少发展,建立了一定威望,也成功收买到了许多无知百姓的心,然而却过得十分憋屈,不是被曾老师敲诈勒索,就是被官文和花沙纳轮流监视,做什么都不敢放开手脚,战战兢兢,窝窝囊囊,整整三年都没有享受过一天湖北土皇帝的好日子。
这样的憋屈生活终于和吴超越说再见了,随着花沙纳的亲自统兵南下平叛,湖北省城里终于没有人比吴超越官更高权势也更大了,吴超越不管做什么都不用担心被人掣肘了,也不管做什么都不用担心有人会向满清朝廷打小报告了,可以自由自在,我行我素,放开手脚的无法无天了。
自由的空气的确美好,自由得吴超越都有些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乘机把看不顺眼的湖北地方官员撵走换上自己人?不好意思,敢和吴超越对着干的湖北府县官员早就不存在了,不是被吴超越玩弄权术扳倒撵走,就是被老狐狸花沙纳主动出手干掉,剩下的湖北地方官员只是和吴超越不齐心,其他方面的却是绝对的言听计从,叫他们趴着他们绝对不敢跪着,听话得让吴超越都不好意思再换人。
乘机撤换各府总兵控制绿营兵权?还是不好意思,绿营兵那点战斗力吴超越不但看不上眼,抓过来反倒是增加负担,而且湖北举凡能打点的绿营兵都已经划分好了帮派,不是被吴超越的走狗王国才控制,就是隶归都兴阿统属,余下的虾兵蟹将是既不值得出手,强行吃下还有可能引起满清朝廷和花沙纳的警觉,所以吴超越根本就没这方面考虑。
乘机收买和收编直接听令于花沙纳的督标和鄂勇?继续不好意思,吴超越实在有些害怕老狐狸花沙纳的手腕手段,知道他的督标和鄂勇里肯定有无数眼线盯着自己,自己不管有什么大的动作都绝对逃不过花沙纳那条老狐狸的眼睛,同时想要乘机彻底控制湖广督标和湖北鄂勇的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所以在不想立即和花沙纳撕破脸皮的情况下,吴超越只能是继续以练兵为借口,陆续把自己的人安插进鄂勇中掌握兵权,同时也乘机拉拢一两个湖广督标的将领,往花沙纳的直属军队里安插几个眼线。
当然,如果吴超越下定了决心,倒是可以放手去干两件大事,第一是大力扩建直接听令于自己的抚标,第二就是直接造反。然而很快的,吴超越却又发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矛盾,大力扩军肯定会被花沙纳立即发现、反对和阻止,直接造反又实力不足,同时更没有做好所有准备。
在临行前,花沙纳曾经一再叮嘱过吴超越不能重蹈曾国藩的覆辙,这点虽然吴超越可以不听,但吴超越敢拿自己的小弟弟打赌,自己只要敢在湖北扩军,在湖南一收到消息,花沙纳铁定会第一时间返回湖北阻止,自己敢不听花沙纳就敢和自己翻脸,奏请满清朝廷直接革自己的职。
直接造反倒是可以摆脱满清朝廷和花沙纳的束缚,想怎么扩怎么扩,但是这么做了以后,花沙纳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带着湖南军队来爆自己的菊花,都兴阿肯定会马上带着出省军队回来和自己拼命,僧格林沁也肯定会在收到消息后立即带着中原清军下来和自己清算老帐旧帐。另外襄阳的舒保,荆州的绵洵,也肯定不会再和自己称兄道弟,把酒言欢,自己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拿下荆州咽喉重地,四川的清军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也该来了。
除此之外,时机也绝对不够成熟,满清朝廷的余威还在,吴超越举旗反清,湖北的地方官员未必会有多少人响应,被满清奴化洗脑了两百多年的湖北百姓也未必会全力支持。正在上海的吴老买办,还有仍然还居住在香山的吴晓屏夫妇,也肯定会面临杀身之祸。
自相矛盾和重重顾虑之下,吴超越才终于明白了满清朝廷的残暴统治为什么能维持两百多年,两百多年里基本没有什么地方督抚敢起兵造反,也终于明白了袁世凯在手握北洋兵权的情况下,仍然还是有贼心没贼胆,非要等到孙大炮把南方折腾得天下大乱,武昌起义成功后才敢出手摘桃子。
再接着,吴超越又理所当然的更加暗恨自己的老师曾国藩,历史上野猪皮九世北逃热河的时候,是多好的举兵造反机会啊?自己的老师怎么就不知道抓住呢?
不过对吴超越来说还好,洋人那边及时送来消息,说是与满清朝廷的谈判失败,英法联军已经决定再次北上攻打大沽口,按理来说,咸丰大帝去热河残害小白兔已经为期不远。——得出这个结论,当然和吴超越的历史老师毕业于体校有关。
除此之外,历史已经进入了工业化国家吊打农业国的时代,造反起兵已经用不着再拼命的招兵买马拿人命堆,搞好了工业基础,能够大量快速的生产出先进武器,在短时间内大量扩建军队绝不是一句梦话。
所以,乘着花沙纳暂时离开湖北的机会,吴超越只放手干了一件大事,就是乘机扩大冶工业基地的规模,把三座普德林炉扩大为五座。同时把枪炮局的生产规模扩大了两倍,把此前故意封存的生产设备拿了出来投入生产,拿出大把钱粮雇佣培训生产工人,拼命生产武器弹药储存备用。
再接着,吴超越的另一件大事就是等,等洋人那边打进北京,等咸丰大帝逃到热河残害兔子,给地方督抚全面放权,也等更好的起兵契机出现。然而吴超越又万万没想到的是,一连串让自己措手不及的意外事故却接二连三的袭来…………
第一个让吴超越措手不及的意外,是来自湖北民间突然出现的反洋排洋情绪!英法两**队攻占了广州城后,把两广总督叶名琛给抓走押往了印度,结果叶名琛来了一个宁死不食英粟,活生生的绝食而死。
对吴超越来说非常不幸的是,叶名琛恰好就是湖北汉阳人,家族还非常庞大,有钱又有势,收到了叶名琛的死讯之后,老叶家的人一边大办丧事,一边大喊排洋口号,鼓动湖北百姓拒买洋货,拒绝和洋人贸易往来,还有悲愤过甚的叶氏家族成员喊出了杀光洋人的义和团口号。而吴超越被迫无奈,只能是一边加强对汉口洋人的保护,一边亲自到汉阳祭奠叶名琛,试图劝说叶氏族人不要盲目排外。结果不但遭到了叶氏家族的断然拒绝,还落下了汉奸骂名,把吴超越搞得十分狼狈。
再接着,又有一个麻烦找上门来,在汉口读军校的曾国荃突然以叔父名誉登门拜访,小心翼翼的向吴超越质问曾纪静借住吴府期间,是否发生过什么意外?吴超越惊讶问起原因时,曾国荃如实答道:“是这样,纪静回了湖南后,一直都郁郁寡欢,时常躲着一个人哭泣,嫂子问她原因,她也不说,后来嫂子有一次无意中问她在湖北是否出了什么事,她就哭得更厉害。嫂子怀疑她变成这样和这次来湖北有关,就来信让我打听了。”
无意中惹了大麻烦的吴超越无言以对,有心想要继续隐瞒,可又觉得太过对不起曾纪静,思来想去之下,吴超越还是选择了对曾国荃说实话,老实交代了自己性侵未遂的罪行。结果也不出所料,曾国荃果然就象发疯的狮子一样的跳起来,双手紧握拳头,吓得吴大赛等亲兵都赶紧拔枪。
“九叔,那件事我真是无意的。”吴超越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不是故意要害师妹,是我那天被花制台灌得太醉,师妹又恰好住在了婉贞房间里,结果就出这个意外了。”
“意外?”曾国荃红着眼睛怒吼,“你一个意外就害我侄女一辈子?”
“九叔,九叔,小侄有罪,小侄有罪。”吴超越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谢罪,然后又说道:“九叔,如果师母和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娶师妹,保证对她好一辈子!”
“我家曾圣后代,能让女儿做妾?”曾国荃疯狂大吼。
“那我就真没办法了。”吴超越苦笑答道:“我答应过纪静会娶她,可就是因为考虑到你们家里的情况,才到现在都没敢开这个口。”
如果不是吴大赛等亲兵早就拔出左轮枪对准了曾国荃,曾国荃绝对能扑上来把吴超越撕了。然而即便如此,当曾国荃怒气冲冲的离开之后,跟随监视的亲兵又很快送来消息,说是曾国荃已经行李回了湖南,吴超越闻报嗟叹,也只能是期盼奇迹出现,能让曾家的人把事想通——不然的话,老曾家可就步老叶家的后尘,和吴超越不共戴天了。
最让吴超越措手不及的还是在战场上,三月初时,张德坚手下的湖北特务突然从安庆送来急报,说是探到准确消息,安庆太平军即将大举增援九江、湖口战场,不但要给湖口太平军送来大量新造的中小型战船,帮助太平军水师主力把装备升级换代,还有要把三条蒸汽炮船调来湖口参战的传言。
“长毛火轮船派来湖口参战的消息,是否可靠,能不能确认?”吴超越赶紧问。
“暂时还无法确认,不过从迹象分析判断,可能很大。”张德坚答道:“我们的细作探报,自打长毛装备了火轮船后,只和吴全美的水师在许浦一带打过一仗,凭借风向和船速的优势,以少胜多击沉了吴全美的两条红单船,击伤多艘。”
“从那以后,吴全美就没敢西上和长毛交战,只敢躲在吴淞口借助炮台掩护自保,长毛的火轮船就一直闲置,然后江宁城里就逐渐响起了让火轮船往西打的声音,有传言说洪秀全对火轮船耗银过多却作用不大十分不满。所以下官怀疑,长毛火轮船即将向西开拔来和我们的传言,很有可能是真的。”
吴超越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后才挥手让张德坚下去继续打探,然后又让赵烈文写了一道书信给杨文定,让杨文定向都兴阿和王孚知会这个坏消息,让都兴阿他们做好防范准备。最后吴超越才把吴大赛叫到一边,让他派人送了一封用密码写成的书信去大冶交给容闳,让容闳与太平军密使联系,质问太平军为何大举增兵西线?
顺便说一句,为了方便暗中联络和泄密,吴超越采纳了容闳的建议,已经秘密开发出了两套密码,一套中文密码专门用于军事,一套英文密码则是专门让吴超越用来和脑后天生反骨的容闳联系,机密程度高到连赵烈文都不知晓这套密码的存在,但也方便了吴超越通过容闳与太平军取得暗中联系。
这一次显然是白辛苦,让吴超越再次意外的是,才过了一天时间,容闳就借口返回省城述职,亲自给吴超越带来了一道有杨秀清签名的洪仁玕亲笔书信,书信是以英文写成,内容抛弃那些神啊鬼啊,大意如下:
“吴超越,你这个小清妖怎么言而无信?本王努力约束军队没去打你,你的水师怎么几次攻打湖口?还有,这次你还干脆把你的妖兵直接派到湖南打我的军队,杀害我天国的那么多将士,你如果再不收兵,真要和我打,本王奉陪到底!
本王明白告诉你一件事,本王决定增兵西线,还要把火轮船派到湖口来参战!本王给你一个选择,你现在起兵造清妖的反,本王就和你联手干掉九江的清妖水师,和你划鄱阳湖为界,互不相反,然后再商量陆上土地划分的事!
但是,你如果还不起兵,还不造反,还不和本王公开缔结盟约。那对不起,本王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九江清妖的水师对本王威胁太大,本王只能是干掉他们!你的水师如果参战,本王照打无误!
你只有两条火轮船,本王有三条,等本王的火轮船干掉你的火轮船,开到武昌城下时,你别后悔!”
看了洪仁玕代笔的杨秀清书信,吴超越先是把书信给容闳也看了一遍,然后才放到蜡烛上烧毁,又用英语随口向早就知道自己心思的容闳问道:“你怎么看?”
“革命的时机还不成熟。”容闳用英语回答道:“大冶的兵工厂,目前产量才刚开始扩大,难以供应你大规模作战。满清的统治也还很稳固,人民的思想也还太顽固,你现在就举起革命的旗帜,响应的人不会太多,满清的统治者也一定会全力镇压这场革命。”
“还有,别指望太平天国那帮神棍能为你提供多少帮助。”容闳又用英语补充道:“他们的战线拉得太长,陆军主力又远离湖北,你现在发起革命,他们不但帮不了你,相反你还只能是替他们牵制大量的满清军队,既找不到发展的机会,还十分危险。”
“这是当然。”吴超越冷笑说道:“杨秀清这次摆明了是做好了两手准备,能把我直接逼反当然最好,不能逼反我就动手开打,争夺长江中游的制江权,提防我突然翻脸发力,干掉他们的湖口水师威胁南京。”
“洋人那边也一样。”容闳又低声补充道:“准确消息,英法两国这次出动的兵力总共只有五千六百余人,兵力过少。且不说我们发起革命能否得到他们的支持和帮助,就算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帮助,他们也帮不了多大的忙,相反我们还肯定得付出重大代价。”
吴超越再次点了点头,用英语说道:“我也是这么担心,在此之前,小包令是试探过我的态度,但他并不是英国方面的正式代表,也没有向我递交正式的外交公文,只是口头支持。我如果仓促行事,就算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也肯定得被他们逼着签订更多更危险的卖国条约。”
“那太平军那边,你打算怎么应对?”容闳问道。
“不予答复,继续沉默,继续忍耐!”吴超越咬牙切齿的说道:“太平军真要打,九江一带的制江权我可以让给他们,了不起就是费点事从瑞昌运粮给九江,反正陆地上我不怕他们。但太平军水师如果敢继续进兵,我就绝不会让他们越过田家镇一步!先撕破脸皮,让太平军知道我不是他们想利用就可以利用的,以后再想办法重新商谈”
做出了这个决定后,吴超越又叮嘱容闳在战争期间断绝与太平军的暗中联系,避免被太平军拿到把柄要挟自己,没有收到自己的命令前不得与太平军密使接触。容闳应诺后,吴超越才十分惋惜的暗暗说道:“太可惜了,如果我手里的力量足够,被束缚得也不是这么紧,能够提前准备得充足一点,这次绝对是一个起兵的大好机会啊。”
惋惜归惋惜,转念一想后,吴超越又发现被迫再和太平军打一仗,同样也是好处多多,首先就是给了满清朝廷一个交代,为自己更进一步扩军备战争取到了借口。其次就是自己迟早是要和太平军争夺长江航线控制权的,在实力大致相当的情况下打,既不容易有什么闪失,也可以乘机让辛苦培养蒸汽战船水手获得实战训练的机会。
所以送走容闳的同时,吴超越马上命令自己最后的两个水师营全力备战,又命令刘坤一军撤回田家镇,整修和守护自己在那里修筑的永久性炮台,做好在田家镇和太平军水师决战的机会。除此之外,手里粮食充足的吴超越还提前给九江送来了大批的粮食,以免太平军成功夺占九江一带的江面,使得九江战场面临断粮危机。
又过了一段时间,九江那边果然送来举报,说是太平军的安庆水师倾巢出动,护送着大量的新造战船西进湖口增援,太平军去年向英国购买的三条蒸汽炮船也果然在列!
收到了这个消息后,吴超越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文九江,命令王孚和都兴阿率领水师回撤至田家镇布防,同时也立即做好了亲自率军再战田家镇的出征准备。然而令吴超越又一次措手不及的是,自己的撤退命令,竟然遭到了都兴阿的断然拒绝!
“要撤你们撤,我不撤,我是湖北提督,听命于花制台,吴抚台没权力指挥我。”这是都兴阿对吴军水师主将王孚给出的原话。(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乱丢垃圾的后果
拒绝了吴超越要求襄阳水师撤回田家镇的命令不算,都兴阿还反过来质问吴军水师为什么这样胆小,不敢在九江湖口和太平军的水师主力决战,非要退回田家镇去采取守势?末了,都兴阿还建议吴超越把蒸汽炮船开到九江,在九江战场上和太平军决战。
对此,吴超越真的是无话可说了,很纳闷的向赵烈文和阎敬铭等帮凶问道:“都兴阿这次是怎么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一点都听不进劝?”
“九江那边江面开阔,地形水流复杂,适合长毛水师发挥数量优势,也适合长毛的火轮船发挥船速和无视风向的优势,在那里打对长毛水师有利。”
“田家镇一带江面狭窄,适合布置水上防线封锁航道,让长毛难以迂回到我们的上游抢占顺水之利,又有永久性炮台的炮火覆盖江面,在田家镇打对我们有利。这样的道理都兴阿怎么就不明白?”
赵烈文和阎敬铭低声商议了几句,然后赵烈文才回答道:“慰亭,都军门可能真的不懂这些道理,他是骑兵将领出身,对水战了解不多。在九江湖口和长毛水师交战这段时间,又一直是他攻长毛守,没打过水上防御战,不明白田家镇战场对我们的有利之处,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也许还有两个原因。”阎敬铭补充道:“第一,都军门怕你抢功,撤回田家镇受你号令指挥,打了胜仗也肯定是你的首功。而现在花制台去了湖北,你受命坐镇湖北,出兵到外省的九江战场你肯定不能亲自去,所以我们的火轮船派过去后,就得听他的号令调遣,打下胜仗首功也就都是他的了。”
“那第二个呢?”吴超越很无奈的问道。
“也许还有花制台的缘故。”阎敬铭苦笑说道:“花制台一向注重兵权,离开湖北去湖南平叛,肯定会防着你乘机控制湖北军队,都军门是湖北出省军队的主帅,花制台很可能会暗中给他打招呼,命令他握紧兵权,别给你可乘之机。”
吴超越彻底无语了,半晌才吼道:“惠甫,用我的名誉给都兴阿写信,告诉他九江战场和田家镇战场的区别所在,明白告诉他,撤回了田家镇,湖北水师听他号令,遇事与我协商而行,我不插手湖北水师的内部事务!”
赵烈文答应,又建议道:“慰亭,最好也给花制台去一道书信,告诉他九江这边发生的情况,请他让都兴阿所部水师暂时接受你的号令指挥,他如果能答应,时间上也许还来得及。”
吴超越一口答应,又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叹息道:“我总算明白我老师的心思了,为什么宁可被朝廷猜忌怀疑,也非要让湘军只听令于他一个人,一军二主,互不统属,果然坑爹啊!”
…………
吴超越的第二道书信只是让都兴阿出现动摇,却并没有立即下定决心接受吴超越的建议,也没有听从杨文定和王孚等人劝解依令而行,只是秘密召集了自己的几个心腹亲信商议此事。结果商议下来后,几个心腹亲信都建议都兴阿坚持在九江和太平军水师决战。
原因和阎敬铭猜测的一样,现在花沙纳不在湖北,留守湖北的吴超越不能轻易出省,更不能长时间离开湖北疆土,到时候不管前线有多少军队,按满清朝廷的规矩和花沙纳之前的命令,都应该只听命于都兴阿一人。如此一来,既没人掣肘,打了胜仗也都是都兴阿独吞功劳,无论如何都比撤回田家镇去和吴超越并肩作战强。
是人都有私心,即便为人算是不错的都兴阿也有,还好,盘算自己个人利益的同时,都兴阿又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如果吴抚台坚持不让他的抚标水师来九江,还把这里的三个营水师撤回田家镇怎么办?”
“上表弹劾啊!”亲信们理直气壮的说道:“弹劾王孚他们临阵脱逃,畏敌而走,请朝廷和花制台为你做主,逼着吴抚台把他的抚标水师全部派来九江听你指挥。”
和吴超越关系不错的都兴阿大摇其头,既不愿和吴超越公开撕破脸皮,也知道自己很难斗得过靠山强硬的吴超越。又盘算了许久后,都兴阿这才说道:“这样吧,我给花制台去一道公文,请他命令吴抚台把火轮船派来九江给我帮忙。另外我把这事直接告诉王孚他们,要求他们留下来给我帮忙,他如果不听,我们再另做商量。”
心腹们齐声叫好,都说还是都军门的主意好,只要求得花制台下这道命令,吴超越就算再抠门也只能是乖乖交出火轮船。然而得知了都兴阿答复的王孚却是叫苦不迭,只能是赶紧派快船返回省城,向吴超越请示命令。
很凑巧,就在王孚向吴超越请示命令的同一天下午,下游那边传来了斥候消息,说是有一支数量相当庞大的太平军水师船队突然驶出湖口,张帆去了彭泽方向。
对此,都兴阿和杨文定等人都有些大惑不解,不明白太平军这么做的原因,左宗棠却一语道破原因,“这有什么奇怪的?长毛从安庆带来了许多新船,船队的水手肯定数量不足,把水手不足的新船直接送到湖口太危险,让湖口的长毛水师主动去彭泽更换船只,既安全,又可以从容整编和熟悉新船。”
恍然之余,都兴阿心中一动,忙说道:“这是个机会啊,我们如果能够抢在长毛水手上船之前,抢先突袭长毛的安庆船队,不就可以干掉长毛人手不足的新船,削弱长毛水师的力量了?”
“都军门,这可开不得玩笑。”左宗棠警告道:“你的水师本来就经验不足,又对湖口下游的长江航道一无所知,到了那里肯定要吃地利大亏。而且长毛水师已经抢在了你的前面,发现你出击向东,他们肯定会暂停换船调头迎战,到时候你如何招架?”
都兴阿并不是很接受左宗棠的判断,已经划归都兴阿指挥的鲍超也跑出来出馊主意,说道:“都军门,我们还有一个办法,乘着长毛水师主力远离湖口的机会,出兵攻占八里江,夺占长毛在那里的营地和炮台。以八里江为前进基地,切断湖口长毛和彭泽长毛的联系,逼着长毛水师来打八里江,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又有陆上炮火掩护,再想对付长毛水师就可以容易许多了。”
“我反对!”左宗棠还是一样的讨人嫌,说道:“攻占八里江,切断湖口长毛和下游长毛的水上联系,是能够以逸待劳逼迫长毛水师攻打八里江。但长毛水师现在的实力已经大增,我们的水师就算有路上炮火掩护,也未必能打得过长毛水师,相反还可以让长毛水师获得和我们决战的机会。”
反对无用,都兴阿不是杨文定,不会对左宗棠无条件的言听计从,在与麾下水师将领商议之后,都兴阿很快就敲定了这个作战计划,决心乘着湖口太平军水师力量不足的机会,全力拿下八里江扼制险要。同时都兴阿还找来了吴军水师主将王孚,向王孚知会了自己的作战计划,要求王孚率领湖北水师协同自军作战。
王孚万分为难,盘算了许久才答道:“都军门,出兵帮你拿下八里江当然没问题。但是末将有言在先,拿下了八里江后,末将必须立即撤回九江营地,不在那里驻扎。”
说罢,王孚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不是末将怕死,是我们的两条主力战船太过笨重,出港加速都十分困难,八里江又距离湖口过近,防范长毛水师突袭偷袭的应变时间太短。长毛水师如果逮到机会以快船出击,纵火烧船,末将可就哭都哭不出来了。”
“没问题!”都兴阿一口答应,又笑道:“能带着将士用小船装满火药冲进敌阵自爆,谁敢说王兄弟你贪生怕死,我第一个就不答应!行,就这样,打下了八里江后,我驻扎在那里,你屯驻九江接应我。”
…………
得到了都兴阿的亲口承诺之后,王孚这才下令吴军水师准备出击作战,次日一早,在都兴阿的亲自率领下,湖北水师和吴军水师倾巢出动,取道张家州以北绕开湖口,直奔长江下游。杨文定和左宗棠闻报后,杨文定当然是嗟叹万分,左宗棠则是破口大骂,可一起都无可奈何——谁叫都兴阿是前线主帅?
还别说,湖北水师倾巢出动的这个消息,还真把留守湖口的太平军大将林启荣给吓了一大跳,赶紧派快船给下游的水师送去消息,让率领水师主力去彭泽接船的韦俊提防湖北水师发起突袭。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清军炮轰八里江营地的开始,再收到了清军水师派遣步兵登陆去攻打八里江营地的消息时,林启荣这才终于醒悟过来,知道清军水师是打算乘虚攻占八里江营地。
“****娘的狗清妖,原来你们不是想突袭彭泽,是打算攻占八里江啊。怎么办呢?主力去彭泽,湖里那几条小船不可能是清妖的对手,无法增援八里江……。”
“算了,与其费劲坚守让将士们白白死伤,不如主动放弃,保住有生力量,等火轮船来了再说。”
盘算过后,很能决断的林启荣也不和韦俊商量,果断就下令让独力难支的八里江守军弃营撤退,撤往下游去彭泽渡江,任由都兴阿军攻取八里江营地。结果让林启荣更加欣喜若狂的还在后面,成功夺占了八里江营地之后,都兴阿所部的湖北水师不但真的驻扎在了八里江建立营地,战斗力最强的吴军水师竟然还撤离了八里江,撤回了九江旧营驻扎。
“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清妖水师主力竟然驻扎在了八里江,超越小妖的水师居然还撤回了九江,天父神力,果然是无穷无尽!这一战,我们赢定了!”
…………
与狂喜过望的韦俊截然相反,当湖北水师攻占八里江并且主力移驻八里江的消息传回了湖北省城后,正在积极备战的吴超越却是直接就掀了桌子,咆哮道:“都兴阿疯了还是傻了?左宗棠为什么就不拦住他?”
“水师主力移驻八里江,长毛水师想偷袭就偷袭,想决战就决战,战事一旦不利,都兴阿从张家洲北面跑航道狭窄,从南面跑有长毛的石钟山炮台,不管往那里跑都不容易,不管往那里跑都是长毛蒸汽炮船的活靶子!他没见过蒸汽炮船,不知道蒸汽炮船的船速比风帆战船快多少?!”
咆哮过后,吴超越又大口大口的喘了一阵粗气,这才让赵烈文替自己去信都兴阿,让都兴阿知道驻扎八里江的危险所在,要求都兴阿立即撤回九江避免冒险——虽然都兴阿所部的襄阳水师战斗力平平,然而在水上力量不足的情况下,吴超越还是需要襄阳水师的帮助,自然也不愿看到都兴阿全军覆没。
“慰亭,得防着都军门不听你的良言相劝。”赵烈文沉声说道:“尤其目前他正在和你争前线指挥权,还连决战战场在那里都要和你争,这样的情况,他不听逆耳良言的可能很大。”
“不听也没办法,他受制于花制台,我没权力约束他。”
吴超越很是无奈的摇头,又盘算了片刻后,吴超越这才说道:“这样吧,给鲍超去一道密信,要他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坚决毁船逃命,保住水手和炮手,也尽力劝说都兴阿他们这么做。我们去田家镇的时候,多带些备用战船过去,让逃出来的水手炮手可以继续驾驶船只参战。”
“还有,告诉王孚,战事不利时,那怕背上临阵脱逃的罪名,也一定要给我保住忠诚号和仁义号!那两条船的机动力虽然比不上蒸汽炮船,但火力远比蒸汽炮船强大,也是这次决战不可或缺的主要战斗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赵烈文一一应诺后提笔写信的时候,门外却又有传令兵送来了坏消息,向吴超越奏报道:“禀吴抚台,我们水师的来报,说勇敢号突然出了故障,又和江上的渔船起了冲突,抓了两个肇事渔民,请你决定如何处置。”
正指望仅有的两条蒸汽炮船发挥作用,还没出发其中一条就出了故障,这样的坏消息当然让吴超越更加火冒三丈,宣进水师信使后,吴超越马上就冲着信使怒吼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又把蒸汽炮船弄出了故障?还有,为什么要抓渔民?”
“禀吴抚台,我们冤枉啊。”来报信的信使愁眉苦脸,说道:“是那两个渔民不听招呼,在上游乱丢破渔网,渔网缠住了勇敢号的叶片,差点绞断了勇敢号的叶片,我们才抓了那两个渔民啊。”
“渔网能缠住蒸汽炮船的叶片?”吴超越一楞问道。
“能。”信使如实回答道:“洋教官说,蒸汽炮船的叶片和转轴最怕被水草和绳索缠绕,要我们小心提防。但以前还是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这次情况最严重。”
吴超越不吭声了,眨巴着三角眼盘算了半晌,吴超越突然跳了起来就往外冲,招呼道:“走,带我到现场去亲眼看看。”
急匆匆出城到了吴军水师营地所在的大堤口,冲到了现场仔细一看时,见自军的水手在华尔的指挥下,果然正在艰难的清除勇敢号明轮上的缠绕绳索,众人上来行礼,吴超越也没理会,只是跳上小船细看那些把叶片缠死的坚固绳索,心中不断盘算。
最后,还是在华尔的一再招呼下,吴超越才回过神来,但吴超越还是没理会华尔的客套,只是迫不及待的问道:“华尔,如果蒸汽明轮船行驶的前方绳索过多,会不会又出现今天的情况?”
“当然会,亲爱的吴,绳索和水草是蒸汽明轮船的天敌。”华尔如实回答,又显摆道:“我在密西西比河上旅行的时候,我乘座那条珍妮号蒸汽明轮船,还被水草给绞断了叶片。今天如果不是我指挥出色,发现危险就果断停船,不然你的勇敢号就得耗费金钱和时间更换叶片了。”
吴超越笑了,笑得十分开心,还张手拥抱了可爱的华尔,说道:“感谢你,亲爱的华尔先生,感谢你拯救了我的勇敢号。”
“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吴,这次你率领蒸汽炮船去参加战斗,可一定得带上我,我在你这里都快闷坏了。”
“没问题,你是美国人,我雇佣你帮助我的水手驾驶蒸汽炮船,谁都无法指责。”
一口答应华尔要求的时候,两个乱丢破损渔网的肇事渔民也被押到了吴超越的面前,见自己酿出了这么大的错,又见吴超越堂堂巡抚都亲自出面,两个肇事渔民当然是连连磕头,痛哭流涕的恳求吴超越饶他们一命。
“放了他们吧,这两小子虽然乱丢垃圾闯了大祸,可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算是功过相抵。”
吴超越很大度的挥手下令放人,满是坏水的脑袋里,琢磨的也全是些缺德得冒烟的馊主意。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京城中,正在漂亮女人肚皮上嘿咻的杨秀清也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突然浮上心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闹矛盾的下场
吴超越要在田家镇打,还要节制都兴阿麾下的湖北水师;都兴阿要在九江湖口和太平军决战,还要花沙纳以总督身份下令,把吴超越的命根子蒸汽炮船派到九江参战,交给都兴阿指挥。
两个截然不同的要求先后送来,顿时难坏了正在湖南和湖南地方官员和太平军斗智斗勇斗力的花沙纳,答应吴超越得罪都兴阿,又得把更多兵权交给满清朝廷无比提防的吴超越;答应都兴阿,吴超越又肯定不高兴,还未必会答应。前狼后虎,手心手背都是肉,左右为难之下,一贯手腕圆滑的花沙纳也难得头疼了一把。
关键时刻,很得花沙纳信任的幕僚兼文友戴文节及时提出重要建议,道:“毓仲,我觉得这个时候你不能考虑人事,只能优先考虑军事。长毛大举西进,还把火轮船都开到了西线,形势危急,水师一旦有什么闪失,湖北腹地的门户便立即大开。所以我认为,这时候你不能考虑得罪谁和谁不高兴,应该优先考虑把军队交给谁最有把握。”
戴文节的话让花沙纳终于下定了决心,也让花沙纳马上提笔写下了两道公文,一道给都兴阿,命令都兴阿率领湖北出省军队接受吴超越的号令;一道给吴超越,授命吴超越指挥这次的决战。然而用快马发出这两道公文的同时,花沙纳也难免有一些担心,暗道:“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还有,也不知道都兴阿那边会不会给老夫给老夫来一个将在外督命有所不受?如果是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
还好,时间还来得及,因为太平军更换战船和升级装备需要适应,花沙纳授命吴超越指挥这场决战的命令送到湖北省城时,换装完毕的太平军水师主力仍然还没有离开彭泽,吴超越也刚刚登上道德号,准备率领吴军水师出发。
见花沙纳答应了让自己指挥这场决战,大喜之下,吴超越赶紧用快船给都兴阿送来命令,命令都兴阿率领湖北水师立即全部退回田家镇,又命令王国才继续助守九江,以免太平军故意不肯追到田家镇,选择攻打九江围点打援。
很巧,花沙纳和吴超越的命令送到都兴阿的面前时,斥候快船恰好送来了太平军水师已经从彭泽出发的消息,面对这两个变化,刚刚被剥夺了前线指挥权的都兴阿脸色十分难看,都兴阿所信的几个清军将领也是个个脸色阴郁,全都对花沙纳的这个决定不满到了极点。
郁闷之下,很得都兴阿信任的副将刘连升还公然发泄道:“花制台偏心!我们在九江虽然没打什么大胜仗,可我们以一省水师之力,独抗长毛水师倾巢之兵,照样和长毛打得不相上下,还多少有一些优势,花制台凭什么要剥夺都军门你的帅位?难道整个湖北就只有吴抚台一个人会打仗,我们都是酒囊饭袋?!”
刘连升带了头,乌果、歧寿和詹启纶等水师将领也纷纷附和,全都认为花沙纳太过轻视都兴阿,也太看不起湖北水师!——凭心而论,都兴阿所部的湖北水师也的确算是不错,即便上上下下都没什么水战经验,能够抗击太平军水师主力到现在还没吃什么大亏,在遍地草包的满清正规军中绝对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惟有得过教训的鲍超提出了异议,劝说道:“都军门,还是听花制台和吴抚台的命令吧,他们也都是为了你好,长毛有火轮船我们没有,田家镇那边的地形工事也对我们有利,撤回田家镇和长毛打,我们的把握更大一些。”
鲍超不劝还好,听了鲍超的劝说,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的都兴阿马上就爆发了出来,砸着桌子怒吼道:“长毛有火轮船又怎么样?难道我就怕了?区区三条火轮船,难道就能把本官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要逃回田家镇找那里的炮台保护了?田家镇那里有炮台,八里江这里难道就没有?”
几次站错队的鲍超讪讪闭口,不敢再劝下去,那边乌果和歧寿等人则叫嚣得更加猛烈,全都认为不必过于惧怕太平军的蒸汽炮船。末了,翼长乌果还鼓动道:“都军门,要不这样吧,我们就回复吴抚台说长毛水师突然逼近,我们来不及从容撤退,也没办法运载八里江炮台的陆师将士过江,只能继续坚守八里江营地,无法撤退。”
“好主意!”刘连升叫嚷道:“先坚持不撤退,凭借八里江的岸上炮台掩护和长毛打几仗,能打胜仗当然最好,就算长毛势大,一时难以取胜,只要我们守住了八里江,就可以证明八里江这里同样适合和长毛决战!到时候,看他吴超越还坚不坚持一定要在田家镇和长毛打?”
“好主意,就应该这么办。”
几个心腹将领纷纷附和,全都极力鼓动都兴阿抗令不撤,而都兴阿一是窝火花沙纳无缘无故撤换前线主帅,二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想让花沙纳和吴超越看看自己是不是他们可以小看的人,咬牙下定决心,一拍桌子吼道:“就这么办!不撤!”
“都军门,这……。”
带着颤抖的声音才刚叫出口,鲍超马上就被刘连升和乌果等人凶狠的目光包围,被迫咽回没有说完的劝说话语,心中连珠叫苦,暗道:“完了,这次麻烦大了,难道说,将来我们真的得毁船逃命?”
是日下午,王孚派人来催促都兴阿退兵,都兴阿果然借口太平军已从彭泽杀来,仓促之间无法撤退,坚持要在八里江驻扎下去。王孚闻报魂飞魄散,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一边做好撤退准备,一边派快船去给吴超越报信。杨文定和王国才等人闻讯也是叫苦不迭,可同样也拿都兴阿毫无办法。
耽搁了一天后,第二天上午,太平军水师主力大举返回湖口战场。与出发前不同,曾经是太平军主力战船但火力薄弱的小拔船,在太平军水师中几乎不见任何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数量庞大的军用舢板,这种战船可以运兵十人,装备船帆,有风张帆无风划桨,轻便灵活不在小拔船之下,装备的船首炮火力却远远胜过小拔船的船舷土炮,是经过实战证明在长江水战中行之有效的辅助战船,不光湘军水师,就连吴军水师都大量装备了这种战船,用来保护主力战船的近舷。
顺便说一句,太平军这些舢板船上装备的船首炮,用铁几乎全部来自吴超越的大冶铁厂,铸炮时用的技术,也是洪仁玕在吴超越默许下在大冶学到的铁模铸炮法。不然的话,太平军还真在短时间内找不到这么多合格熟铁,铸造出这么多船首小炮。
除了军用舢板之外,太平军水师主力中还出现了数量众多的拖罟船,这种拖罟船虽然有些笨重,却可以装备四门中型火炮,是水战中的主要火力输出力量。至于太平军一度仿造的长龙快蟹等船,则因为在实战中暴露出过于笨重和火力薄弱等致命弱点,也继湘军水师和吴军水师之后,同样也在太平军水师中被全部淘汰。
最引人注目的当然还是太平军重金购来的那三条蒸汽明轮炮船,六百吨的排水量虽然不大,甚至还不及吴军水师的忠诚号和仁义号,然而长鸣着汽笛冒着滚滚浓烟在水面上逆流而进,这三条蒸汽炮船还是抢走了长江两岸所有人的视线。对此,南岸的太平军将士当然是欢呼雀跃,得意兴奋,北岸的清军士卒则是心存敬畏,不敢想象交战之时如何应对这种巨大怪物。
在望远镜里看着太平军的蒸汽炮船,都兴阿和刘连升等清军将领虽然都恨不得把眼珠子穿过镜片去看,也无比羡慕和愤恨吴超越不肯把蒸汽炮船开来九江参战,可嘴上还是不断给清军士卒打气,“用不着怕,火轮船只是会冒烟,不会真的喷火!还也是木船,我们的炮只要能打中,照样一炮就能打沉!”
鼓励之余,都兴阿还盘算起了是否应该出兵拦截,但考虑到太平军的水师主力倾巢出动,换装新船后士气正盛,同时还有让人望而生畏的蒸汽炮船在列,都兴阿还是打消了就此发起决战的念头——把握太小,危险太大。
当然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太平军水师大摇大摆的从自军防区边缘经过,在还算谨慎的情况下,都兴阿派遣了二十条舢板出击,骚扰正在越过八里江江面的太平军水师侧翼,目的也不是指望二十条舢板能打出什么战果,只不过想要引诱太平水师出动大队迎战,把太平军水师诱入清军的岸炮射程范围之内,以岸炮突然打击太平军水师。
当然如果能把太平军的蒸汽炮船引来,都兴阿肯定会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很可惜,太平军并没有上当,见清军舢板出击,太平军仅仅只是分出了三十条舢板迎击,部分舢板戒备,主力大队则继续有条不紊的从清军岸炮范围之外越过八里江阵地。同时舢板搏杀间,贪功心切的清军岸炮还迫不及待的纷纷开火轰击,结果轻便灵活的敌人舢板没打中一条,相反还暴露了清军的岸炮数量,让精于水战的韦俊心里大概有了底。
顺利越过了八里江之后,太平军水师主力很快就回到了鄱阳湖内的自军营地,林启荣亲自到码头上迎接韦俊归来,又迫不及待的登上了蒸汽炮船参观游览,好奇的看这看那,兴奋喜悦溢于言表。结果也是到了林启荣把稀奇看了过够后,韦俊才微笑着向林启荣问起最新的敌情变化。
“武昌消息,超越小妖已经亲自率领着火轮船出发东下。”林启荣如实答道:“随同出发的,除了吴妖水师的两个营外,另外还有四个营的超越妖兵。算路程,快的话今天晚上,迟的话明天就能抵达田家镇。”
“另外田家镇那边的清妖也在积极备战,横江铁索已经重新拉起,有十条之多,还在铁索上建立了大量的水上工事,安置了无数水雷。另外清妖还在田家镇上游的马口一带新建了两座深水码头,以及大量的普通码头,如果末将没猜错的话,那两座深水码头应该是准备给吴妖的火轮船用的。”
韦俊一听笑了,笑道:“不出所料,果然是又想和我们在田家镇决战,不过很可惜,我就是不想让你如愿,就是一定得把你拉到九江来打。”
笑罢,韦俊又赶紧问道:“清妖水师都兴阿的主力,屯驻到八里江的原因,探查清楚了没有?超越小妖怎么会摆这样的怪阵,一边在田家镇全面备战,一边把都妖的主力部署到了八里江?”
“具体原因还没探查清楚。”林启荣回答道:“但听到传闻,说是九江的杨老妖他们似乎很反对都妖这么做,可是都妖就是不听。另外还有一件怪事,屯驻在单家洲的吴妖水师三个营,昨天就已经把所有的粮草军需都装了船,好象在随时准备出发。”
“那八里江的清妖呢?”韦俊赶紧一指北面,“有没有做好撤退准备?”
“没有。”林启荣回答道:“不但没有,昨天傍晚时,清妖还又从九江运了一批粮草弹药来八里江,就好象要准备长期驻守。”
“超越小妖在田家镇疯狂备战,吴妖水师准备撤退,都妖水师却准备长期驻守,杨老妖那边有传言,似乎对都妖驻扎八里江很不满,怎么会这样?怎么样这样……?”
沉吟着分析了半晌,一个极大的可能突然跃出了韦俊的脑海,让韦俊忍不住脱口说道:“难道说,都妖和超越小妖有矛盾,不肯听超越小妖的指挥,打算一个人自己单干?”
得韦俊提醒,同样早就在怀疑清军水师古怪部署方式的林启荣也马上醒悟过来,欢喜说道:“有这个可能!这个可能还很大,不然的话,都妖水师早就应该放弃八里江撤回田家镇,不可能再往八里江运粮运弹药!”
“看来真是天父保佑,我们的运气来了。”韦俊喜不自禁,说道:“就算这是超越小妖的诡计也不怕,他的兵力分得太散,互相之间联络和救援都不方便,我们有的是空子可以钻。”
“韦丞相,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林启荣赶紧问道:“是不是强攻八里江,围点打援,逼吴妖水师离开田家镇来九江和我们决战?”
“不能这么做!”韦俊断然拒绝,“且不说超越小妖太过狡猾,肯定会看破我们围点打援的企图,光是八里江也不是那么好打。”
“我刚才已经注意到,八里江清妖的岸炮数量十分众多,八里江那里的水流也对我们十分不利,正面强攻,我们就算得手,损失也肯定不会小到那里。要想收拾都妖水师,我们最好的办法是把他弄出来,在江面上和他打,这样才把握最大。”
林启荣点头,又好奇问起韦俊具体该怎么做时,韦俊却不再回答,只是嘴角边浮现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
…………
与此同时,吴军水师主将王孚也再一次派人来到了都兴阿的面前,几乎是以哀求的口气恳请都兴阿赶紧弃营撤退,随自己返回田家镇备战。然而都兴阿却依然还是断然拒绝,说道:“不能撤!长毛水师主力已经回到了湖口,我这时候撤,长毛水师乘机发起突袭怎么办?”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一定要撤回田家镇打?”翼长乌果也乘机说道:“今天的情况,难道你们的斥候快船没看见?长毛水师根本就不敢靠近我们的八里江阵地,在八里江这里打,和在田家镇决战有什么区别?”
“是啊。”刘连升也咋呼道:“撤回田家镇打,九江的弟兄还会面临被孤立的危险,我们走了,长毛不去打田家镇,掉过头来打九江怎么办?九江的粮草军需和弹药,又怎么能送进城里?”
王孚的信使万般无奈的走了,乌果和刘连升等都兴阿心腹都笑了,都兴阿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得意,自言自语道:“慰亭,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那我这次就一定要让你看看,我们打虎儿人不光是陆地上的英雄,还是水面上的好汉!”
都兴阿的坚持抗命让吴军水师主将王孚陷入了两难,扔下都兴阿所部单独撤退不忍心,更不放心;不撤退的话,又是违背吴超越的命令,从一个小小哨官被吴超越亲手提拔到这个位置的王孚当然不敢这么做。左右为难之下,王孚也只好是耐心等待,等待吴超越对都兴阿抗令一事的答复,在早已做好撤退准备的情况下,被迫又在单家洲浪费了一个晚上的宝贵时间。
这一夜时间对王孚来说十分难熬,对都兴阿来说却是轻松度过,结果到了第二天清晨,正当都兴阿在和士兵们一起吃着早饭的时候,湖口那边斥候快船果然来报,说是太平军水师已经大举出动,正向鄱阳湖口开来。都兴阿听了一笑,忙向麾下将士招呼道:“快,抓紧时间吃饭,然后马上各就各位,准备招待长毛!”
已经逐渐历练了出来的襄阳水师将士欢呼答应,纷纷加快吃饭速度,放下饭碗就直接归队备战,从容不迫的做好了迎战准备。结果襄阳水师将士完全就位时,太平军的水师主力才刚刚驶出湖口。
无比满意自军将士表现的同时,都兴阿也迫不及待开始盘算起了一会如何以猛烈炮火迎击太平军,然而没过多少时间,又有一个斥候飞奔到了都兴阿的面前,大声奏报了太平军水师的最新动向。结果才刚听完了太平军水师的去向,都兴阿的脸色顿时就苍白如纸,失声惊叫……
“怎么可能?长毛水师不是来打八里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军人的骄傲
让都兴阿失声惊叫的原因,是太平军水师主力驶出了湖口之后,并不是向着东北面的八里江方向杀来,而是转头向西,走张家洲南面这条主航道杀向了长江上游。目标嘛,暂时还不明确,有可能是已经失去了水师保护的九江北门码头,也有可能是驻扎在单家洲的吴军水师王孚部。
韦俊这一手不但震住了都兴阿,同样也让自诩诸葛孔明的左宗棠措手不及了一把,闻知太平军水师主力大举西进,左宗棠的第一反应是太平军莫非要来打九江?稍一琢磨陆上力量对比左宗棠才突然醒过味来——太平军水师傻了才会来打有曹炎忠兵团坐镇的九江坚城,大举西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势单力薄的吴军水师王孚部!
“马上点燃烽火台,给王孚告警,叫他的战船马上出港备战!忠诚号和仁义号船身太大,出港困难,不早点做好准备,肯定要吃大亏!”
还是叫杨文定派人匆匆发出了告警信号,让王孚知道敌船来袭之后,左宗棠才定下心来研究太平军此举的目的,还有如何应对太平军这一行动。然而不琢磨还好,仔细一琢磨之下,左宗棠却眉头很快皱紧了,因为左宗棠发现,太平军这一手实在是太狠了,完全是瞄准了清军水师的弱点往死里打!
单家洲只是一个便于出击的临时水师驻地,并没有数量足够的坚固炮台可以保护吴军水师营地,面对太平军水师的大举进犯,吴军水师不迎战是找死,船身过于庞大笨重的忠诚号和仁义号停在港内,纯粹就是太平军水师火炮的活靶子,保护主力战船的舢板一旦被太平军小船牵制或者消耗完,那太平军不用开炮,光靠派遣小船就可以用火箭喷油壶把忠诚号和仁义号烧成两个大火堆!守之必败,惟有出港迎战,方是吴军水师的唯一生机。
再接着,要命的问题来了,只有三个营兵力的吴军水师势单力薄,出港迎战后仍然绝对不是有蒸汽炮船助阵的太平军水师主力对手,剩下的选择也只有两个,一是赶紧逃回田家镇寻求友军保护,二是向非要跑到八里江去驻扎的都兴阿求援,让都兴阿带着水师主力回来救援。而不管吴军做出那一个选择,结果都只会对太平军有利,同时也把清军水师逼入绝境。
如果吴军水师选择撤回田家镇,那好,都兴阿被孤立在八里江,势单力薄绝不可能再是太平军水师对手,太平军水师不需要强攻八里江,只需要安心坐守,就可以等到都兴阿被迫放弃八里江乘机追击,或者等到吴军水师主力被迫东进来接应都兴阿撤退,太平军水师以逸待劳迎头痛击,取胜希望自然很大。
向都兴阿求援的选择更糟糕,派小股船队救援王孚毫无作用,纯粹白白送死,倾巢来援正好给太平军水师发起决战的机会,在没有岸炮掩护的情况下,即便有王孚的船队帮忙,清军水师取胜的把握仍然不大。同时考虑到八里江到单家洲之间的遥远距离,逆流而进的船速,太平军水师打一个时间差,先干掉或者重创了吴军水师,再回过头来收拾都兴阿水师,绝对不是没有任何希望。
“都兴阿,你的固执真的是坑爹啊,长毛那边,也有高人啊。”
骂了一句都兴阿的固执抗命,又感叹了一句太平军的将领果然不简单,左宗棠这才定下心来盘算如何选择才能把损失减少到最小,结果两害取其轻之下,左宗棠迅速下定决心,向杨文定吩咐道:“杨大人,马上派快船给王孚和都兴阿送去建议,要王孚别和长毛打,马上撤回田家镇保存实力。叫都兴阿按兵不动,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要让水师离开岸炮的掩护。”
“王孚撤退?都兴阿按兵不动?”杨文定吓了一大跳,惊讶问道:“季高先生,王孚撤走了,那都兴阿不是彻底孤立了?”
“彻底孤立也好过被长毛歼灭!”
左宗棠没好气的回答道:“都兴阿这个时候出兵,正好给长毛决战机会,九江这里长毛有火轮船我们没有,发起决战我们把握不大。只有让王孚先撤走,叫都兴阿按兵不动,接下来或是找机会撤退,或是等吴超越亲自率军来援,联手抗敌,我们才有把握!”
杨文定恍悟,这才赶紧派出快船分别给王孚和都兴阿送去建议,左宗棠则是脸色阴郁,咬牙切齿,“王孚那边问题应该不会大,问题大就大在都兴阿身上,这王八羔子这次如果再犯糊涂,接下来的仗就难打了。”
…………
对左宗棠和清军方面来说还算好,尽管也有人建议都兴阿立即大举出动,东进去追击太平军水师,配合吴军水师前后夹击都兴阿,都兴阿却还算理智的拒绝了这一建议,只是命令湖北水师做好出击准备,却并没有立即出兵。
但很可惜,都兴阿此举并不是打算闭营自保,而是因为太平军水师还没有走远,都兴阿此时出击,太平军水师一个掉头,都兴阿就有孤军迎战的危险。准备出击的同时,都兴阿还派快船给王孚下了一道命令,要求王孚遭遇太平军的时候全力迎战,等待自己的主力援救,打算与王孚联手和太平军打一场决战……
“长毛水师如果真是去找王孚的麻烦最好,正好可以逼着王孚帮我打这场决战,本官就不信了,区区三条火轮船,真就能纵横九江无敌手?!”这是都兴阿的心中打算。
…………
两难的问题又被推到了吴军水师主将王孚的面前,收到了烽火台的告警信号后,王孚倒是在第一时间率领全军出港,做好了战斗准备,没给太平军把忠诚号和仁义号堵死在码头上的任何准备。然而很快的,都兴阿和杨文定截然相反的命令,却先后送到了王孚的面前,逼着王孚做出迎战还是撤退的相反选择。
“怎么办?撤还是打?”
冷汗出现在了王孚的额头上,靠一定运气坐上了吴军水师的主将后,原本只是一个小小哨官的王孚又靠着自身的努力和拼命的学习,倒是逐渐坐稳了位置,逐渐获得了水师将士和吴超越的信任,但不是太高的天资和过差的基础却又限制了王孚的成长速度,导致了王孚还只是一个听话和勇敢的将领,而不是一个能够当机立断的帅才。所以在是战是退的关键时刻,王孚彻底的犹豫了,完全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是抛下友军单独撤退?还是配合友军打一场把握不大的决战?
“将军,是打是撤?你快拿主意啊!”
“现在刮的是东南风,风向对我们不利,对长毛有利!要不了多久,长毛就能杀来了!如果要撤,现在掉头时间充足,如果要打,就该马上布置战斗队型,不然恐怕就来不及了!”
部下也来催促,王孚却仍然还是犹豫不决,迟迟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在隐约听到了太平军蒸汽炮船的汽笛声时,王孚才猛然想起吴超越给自己的一道命令——那怕背上临阵脱逃的罪名,也要把忠诚号和勇敢号带回田家镇去!
“打旗号,掉头撤退!全体撤回田家镇!”
王孚的及时决定救了吴军水师的三个营,吴军水师刚刚全部掉头完毕时,太平军水师就已经出现在了吴军水师的视野范围之内,并且是摆出了战斗队形直接杀来,三条蒸汽炮船居中突出,拖罟大船随后一字排开,数百门黑洞洞的炮口遥遥对准吴军水师舰队,两翼则是太平军的舢板船队,呈‘w’形冲锋前进。
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军水师倘若没有掉头完毕,或者是摆出船舷向敌的战斗队形,那么不用说,铁定会遭到太平军的正面炮火,两翼舢板包抄,被迫以少敌众打一场毫无把握的决战。
也亏得吴军船队早已全部掉头,王孚才可以马上命令全军撤退,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战场。结果到了这个时候,太平军蒸汽炮船的速度优势也马上体现了出来,在同是顺风逆流的情况下,太平军的蒸汽炮船仍然轻松追上了吴军船队,六门船首炮接连开火,把殿后的吴军舢板船队打得是桅断舷裂,死伤不断,吴军舢板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是完全依靠忠诚号和仁义号的船尾炮掩护,处境十分狼狈。
再接着,在船速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太平军的蒸汽船队还从容迂回到了吴军船队的侧翼,继而又轻松迂回到吴军船队的正面前方,期间不断以炮火轰击吴军船队,继续给吴军将士制造死伤,吴军的忠诚号和仁义号虽然也不断开火还击,无奈太平军的蒸汽船船速太快,风浪中命中率更是低得可怜,对射许久都没有命中太平军的蒸汽炮船几炮,相反船身过大的忠诚号和仁义号加在一起却挨了不下二十炮,其中一炮还直接通过炮口轰进了忠诚号的第二层甲板内部,打死了好几名正在开火还击的吴军水师炮手,还直接引燃了舱内的一些火药,几乎给忠诚号造成致命重创。
也亏得吴军水师撤退得快,撤退得也坚决,始终和太平军风帆船队保持了一定距离,没给太平军主力交战和包围机会,不然的话,吴军水师这一战不被全歼也得遭到惨败。但即便只是单独应对太平军的三条蒸汽炮船,吴军水师仍然还是付出十分惨重的代价,忠诚号和仁义号双双被击伤,十三条军用舢板被击沉,其他被击伤的舢板和落水阵亡的吴军水师将士更是数不胜数。而太平军的蒸汽炮船则凭借绝对的速度优势,想打就打,想跑就跑,几乎不给吴军水师任何的还手机会,期间吴军将士几次红着眼睛操纵舢板小船发起自杀性冲锋,妄图冲到太平军的蒸汽炮船近舷处纵火烧船,都被太平军的蒸汽炮船一个加速就轻松甩开,六百吨排水量掀起的巨大浪涛,还先后掀翻了吴军的两条舢板。
从单家洲一直狼狈逃到了城子镇,吴军船队才勉强摆脱了太平军蒸汽炮船的纠缠——还不是靠速度甩开,是太平军方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打出旗号,主动撤回了蒸汽炮船。松了口气后,王孚赶紧命令全军继续加速撤退,借着春夏之交的东南风仓皇逃命,然而逃着逃着,王孚的脸色却突然变了,突然想起了一个要命问题!
“糟了!我忘记派人通知都军门,说我已经撤了!”
…………
的确糟了,不知道吴军水师已经很不讲义气的提前开溜,又不服气被花沙纳和吴超越联手看扁,断然无视了左宗棠通过杨文定提出的建议后,通过斥候侦察,确认了太平军水师直接越过九江继续向上游开拔后,都兴阿就已经下令清军水师倾巢出动,亲自率领着东进来配合吴军水师作战,还走的是水面开阔容易航行的张家洲南面航道。
更糟的还在后面,因为太平军水师倾巢出动封锁江面,都兴阿所部的斥候快船无法靠近战场详细侦察,没能及时发现吴军水师逃走的情况,直到湖北水师主力越过九江之后,都兴阿才收到了吴军水师已经败走的消息。
“已经跑了?是被长毛水师打跑的,还是他们主动跑的?”
张口结舌的时候,都兴阿竟然还在关心吴军是不讲义气逃跑,还是力战不及被迫而逃。倒是旁边的部下先醒悟过来,忙说道:“都军门,王孚已经撤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赶紧撤了?不然的话,长毛掉过头来,我们如何招架?”
听到这话,如梦初醒的都兴阿才终于回过神来,赶紧下令全军掉头,走原路撤回八里江驻地。然而此时已经太晚太晚了,太平军之所以放弃追击吴军船队,原因就是发现了都兴阿所部倾巢出动,韦俊才果断下令掉头来收拾更容易对付都兴阿,都兴阿军掉头的时候,太平军水师都已经回师越过了单家洲了。
还有一个机会,船队掉头的时候,副将鲍超乘坐小船来到了都兴阿的旗舰上,建议道:“都军门,既然王孚他们已经先撤了,那我们也不能回八里江了,只能回九江,到那里去寻求岸炮的掩护,熬到长毛退兵,然后再撤回八里江。”
都兴阿迟疑了一下,问道:“那八里江的营地怎么办?九江的岸炮数量不多,无法掩护太多数量,长毛集中火力轰击,那我们不是损失惨重?”
“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营地?”鲍超跺脚,急道:“八里江那边,叫弟兄们把火药火炮毁掉,走陆路撤回小池口就行了!长毛猛攻我们,那我们就毁船登陆,保住了水手,湖北的战船火炮要多少有多少!船没了可以再造,会驾驶战船作战的士兵没了,一时半会可练不出来!”
都兴阿犹豫难断,半晌才说道:“你先回你的船上去,到时候看我旗号行事!”
“遵令!”鲍超抱拳领命,又说道:“都军门,拜托你了,七千水师将士的性命,可都捏在你的手里!”
鲍超走了,湖北水师也开始全力撤退了,然而都兴阿也更犹豫了,都兴阿知道因为自己把九江岸炮抽空的缘故,九江那边的岸炮数量严重不足,水师撤到那里寻求保护,战船注定难保,毁船逃命几乎是惟一选择。
都兴阿也知道,丢光战船不算什么,湖北造船厂里的大小新船早就已经停放不下,早就被迫露天停放了,丢了一条船,湖北那边能给自己补充两条,保住水手,要不了多久湖北水师就能重新出炉。
但都兴阿更知道,造成现在的被动局面,完全是自己的不听指挥导致,自己毁掉战船带着将士逃回湖北,就算老好人花沙纳和关系不错的吴超越不说什么,自己也再没脸去见同僚战友……
军人的骄傲促使,负罪感的痛苦折磨,让都兴阿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命令湖北水师靠南岸行驶,抵达了九江城北门外后,都兴阿突然下令打出旗号,让全军掉头布置战斗队形,准备迎战已经出现在了视野范围之内的太平军水师主力!
看到都兴阿旗舰打出的旗号,魂飞魄散的鲍超赶紧再次来到旗舰上,红着眼睛冲都兴阿吼道:“都军门,你发什么疯?为什么不下令靠岸,为什么还要和长毛打,我们打得过长毛不?”
“我当然知道打不过长毛!”都兴阿没去计较鲍超的无礼,只是指着正在风驰电掣杀来的太平军水师说道:“看到没有?长毛已经这么近了,这时候靠岸登陆,我们照样得付出惨重代价,将士照样得死伤,许多船只仍然还得被长毛缴获!”
说到这,都兴阿突然提高了声音,昂首说道:“既然是注定要吃大败仗,与其窝窝囊囊的败,不如和长毛拼一个两败俱伤!拼掉一个长毛,将来吴抚台就少一分压力,打掉一条长毛大船,吴抚台将来就可以少面对一条敌船!”
郑重其事的说完,都兴阿又稍微扭开些头,说道:“这里离岸近,落水后,弟兄们照样有机会上岸逃生。”
鲍超默然,半晌才向都兴阿行了一个礼,一句话不说的下船离去,返回自己的座船准备迎战。都兴阿则又大声吼道:“传令各船,长毛到来,全部给我冲上去,能杀多少长毛杀多少!重点给我对付长毛的火轮船,那怕干掉一条也好!”
吼完了,都兴阿又随手一把揪过一个亲兵,喝道:“去告诉杨文定,战事开打后,不要管我们,全力炮击战场,不分敌我的打!能打多狠打多狠,绝对不能手软!”
喝罢,亲兵领命而去时,都兴阿的眼中不由有些光芒闪烁……
…………
是战过后,满身血水的都兴阿是被亲兵背着爬上的长江南岸,积郁已久的泪水与鲜血江水一起在都兴阿脸上流淌,口中不甘的呻吟,“为什么追不上?我的船为什么就追不上长毛的火轮船?牺牲了这么多弟兄,为什么就连一条长毛的火轮船都打不沉?我的旗舰,为什么就追不上长毛的火轮船?”(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请你去投降
都兴阿所部的湖北水师将士绝不是白白牺牲,九江一战,湖北水师是损失了大小战船四百余条,还被俘虏了一百多条,可是在陆上岸炮的支援下,湖北水师拼掉了太平军的两百多条大小战船,尤其是干掉了十一条太平军的拖罟船,重创太平军水师的水上炮火力量。
同时湖北水师将士还坚决执行了都兴阿的毁船命令,在难造难建的拖罟大船面临被敌人夺取的危险时刻,湖北将士坚持先用火药引燃船舱然后逃生,一场大战下来,仅有三条湖北拖罟船被太平军夺取,彻底粉碎了太平军以战养战夺船使用的美梦。
人员损失方面,参战的六千多湖北水师伤亡超过两千五百人,其中阵亡、失踪和被俘超过一千六百人,损失的确相当巨大。然而太平军那边也付出了超过两千人的伤亡,其中阵亡失踪和上岸逃生被俘的士兵,又占到了一千三百余人之多,损失并不比湖北水师轻到那里。
这一战能够打得这么惨烈有两个原因,第一是韦俊的战术失误,贪图湖北水师的船只武器,火力准备不足,过早发起冲锋展开近舷战,结果正中了都兴阿打算拼命的下怀。
第二则是湖北水师将士的勇猛顽强和高昂斗志,都兴阿麾下那几个汉满蒙将领混蛋归混蛋,怂恿都兴阿抗命不从该死归该死,但是在战场却都不是孬种,不管是成天喜欢叫嚷喧嚣的刘连升,还动不动就出馊主意的乌果,都带着所部船队拼到了最后一刻,没有一个提前带着船队逃命。
激战中,都兴阿爱将歧寿在座船被苦味酸武器引燃的情况下,仍然还指挥座船冲向韦俊的旗舰,准备和太平军的旗舰同归于尽,虽然不幸中炮牺牲,却也把太平军的旗舰吓得掉头而逃。而类似的同归于尽战术,在战场上还发生了不止一起两起。
最后,再加上九江岸炮的无差别炮火覆盖,湖北水师在战场上还一度占据上风,打得太平军水师一度难以招架,也让岸上的吴军曹炎忠兵团对都兴阿所部水师刮目相看,还让左宗棠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都兴阿,混球归混球,但还算是条汉子。”
湖北水师倒是虽败犹荣了,韦俊却在太平军旗舰上骂开娘了,说什么也没想到湖北水师会拼得这么凶这么狠,即便明知道肯定要惨败也照样把自己拼了一个伤筋动骨,严重影响到了自己接下来与吴军水师的真正决战。
更让韦俊吃惊的还在后面,九江大战结束后才过去一天,在主将都兴阿身负重伤的情况下,登岸逃生的湖北水师就在刘连升和鲍超等将的率领下倾巢出动,走瑞昌陆路赶往田家镇去和吴军水师会合——田家镇那边,正有无数的备用战船等着他们去驾驶参战。
而确认了这一消息后,韦俊在吃惊之余也受到了一定启发,赶紧召集麾下众将召开会议,讨论立即出兵去打田家镇。结果太平军众将都对这点非常不解,纷纷向韦俊问道:“韦丞相,之前你不是一再说过,田家镇那边的地形水流都对我们十分不利,在那里决战我们把握不大,坚持主张在九江湖口和超越小妖决战,这会怎么又改了主意?”
“因为现在是超越小妖水师最脆弱的时候。”韦俊答道:“九江一战,我们重创了清妖水师,虽然没能成功歼灭清妖水师,让他们的大部分水手登岸逃生,他们也马上走陆路赶往了田家镇继续参战。”
“但是在短时间内,清妖水师很难恢复元气,不说走陆路速度比较慢,光是军队整编、人事调动和熟悉新船都对清妖水师喝一壶的。所以我们这个时候去田家镇和超越小妖决战,所面对的对手,实际上就是超越小妖的那五个营水师,再没有其他对手,即便地形水流不利,也照样有很大优势。”
韦俊这话提醒了太平军众将,林启荣第一个醒过味来,拍腿说道:“还是韦丞相看得深!不错,田家镇那里的地形水流虽然对我们不利,可是吴妖水师只有五个营的兵力,无论兵力船只都远远不及我们,正是我们乘虚而入的天赐良机。”
“但如果时间耽搁久了,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水师大将古隆贤也说道:“清妖水师上岸后马上撤向了田家镇,摆明了是想接手超越小妖从武昌省城带来的备用战船,驾驶新船和我们打下去。我们不抓紧时间兵进田家镇,等清妖水手重新整编完毕,熟悉了新船新炮,我们再想突破田家镇歼灭超越小妖的水师,就更是难如登天了!”
醒过味来的太平军众将纷纷附和,都改口赞同立即出兵田家镇,惟有韦俊的副手钟廷生提出了不同意见,警告道:“韦丞相,现在田家镇那边是只有超越小妖的五个营水师,水上力量我们是占绝对优势,但是田家镇那边的守卫十分严密,光是拦江铁索就有整整十条,还有无数的水雷和岸上的炮台,我们无法迅速突破超越小妖的铁索防线,没办法和超越小妖打近舷战,又怎么能乘机歼灭超越小妖的水师?”
“这的确是个问题。”韦俊点头,承认吴超越在田家镇布置的铁索防线的确很难突破,然后韦俊又说道:“不过我是这么想的,我们的水师主力可以先开到武穴去,到了那里如果有办法迅速突破铁索防线就打,没机会就撤,反正我们的后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用不着担心被清妖断了后路。”
钟廷生点头,不再反对,然后韦俊当场敲定出兵方案,在水师主力已经遭受一定损失的情况下立即着手备战,又在第二天就亲自率领着水师主力大举西进,沿着长江航道长驱直进,并借助春夏之交的东南大风推进得极快,只用了一天多点时间就赶到了武穴一带,很小心的在水缓处结起水上营寨,不给陆上凶悍的吴军陆师以任何偷袭机会。而与此同时,抢先一天出发的湖北水师将士,才刚刚越过跑马山没走多远,还没进入湖北省境。
…………
还别说,韦俊这一手还真让吴超越惊喜了一把——吴超越怕的就是太平军水师赖在九江湖口不肯动弹,和不能长期远离省城的自己耗时间。然而惊喜过后,吴超越也很快象韦俊一样的醒过味来,发现自己实在是高兴太早了,十道横江铁索一旦被太平军水师突破,自己可就要用五个营的水师兵力单挑太平军的水师主力了。
详细的了解了一番太平军兵力船只情况后,发现正面决战自军几无胜算,吴超越也只能是这么决定道:“没办法了,这一战只能是先守,先全力守住铁索防线,等鲍超他们带着湖北水师赶到田家镇,重新整编和熟悉船只后才能发起反击,否则这时候决战,我们几乎没什么胜算。”
“怕就怕鲍超他们重建成军后,长毛撒腿就溜。”赵烈文微笑着提醒道。
吴超越点了点头,同样担心太平军提前开溜,不给自己全力反击的机会。而再盘算了一下后,吴超越又开始了白日做梦,向赵烈文问道:“惠甫,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让长毛那边猛攻我们的铁索防线,在我们的铁索防线面前大量消耗实力?这一手如果能够成功的话,那鲍超他们重建成军后,长毛就算提前开溜逃到九江,我们也可以放心追到九江了。”
“慰亭,你可真是会出难题。”赵烈文一听笑了,苦笑说道:“长毛那边又不是傻子,就算发起几次试探性进攻,也肯定只是派些舢板小船出战,不会把宝贵兵力和主力战船拿来硬冲我们的拦江铁索,自己找我们的炮打,我能想出什么办法让他们这样做?”
“想一想,或许有办法。”吴超越不肯死心,搔着头皮盘算道:“故意露出点破绽行不行……?应该不行,破绽小了长毛肯定不会上当,破绽大了真给了长毛突破机会,那我们就麻烦大了。”
“假装我有急事回了省城?也不行,这么关键的时刻我突然回去,长毛肯定会怀疑这是我的诱敌计,就算动心,也肯定不会真的把主力投入水上攻坚。”
“可惜,丁汝昌和聂士成去随州,不然的话,叫他出面诈降,说不定倒是可以让长毛中计。糊涂啊,这次来田家镇,我怎么就没想过先把丁汝昌调来……?”
吴超越絮絮叨叨的自怨自艾,盘算各种诱敌之计,知道没这个可能的赵烈文却根本懒得搀和,只是低头处理手中的公文。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了水师副将华尔的求见消息,吴超越随口答应接见后,华尔便很快就大踏步进到了大堂,还一进门就操着半生半熟的汉语嚷嚷道:“吴,听说太平军的水师已经来了,你什么时候准备出战?我可早就等不及了。”
“放心,我知道太平军那边有三条蒸汽炮船,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我的指挥下,我们的两条蒸汽炮船一定能把太平军的三条蒸汽船全部击沉!打仗不是比拼数量,是比拼勇气,水上作战更是比拼技术。”
知道华尔的直爽脾气,吴超越也懒得和他解释,只是直接告诉了他太平军水师的船只兵力数量,还有告诉华尔,说太平军的蒸汽炮船是被洋人雇佣兵操纵,在技术上并不比自军水手逊色。结果华尔这才稍微安静点下来,还很夸张的惊叫道:“我的上帝,原来我们这次的敌人这么强大!吴,那么算了,具体怎么打还是你决定吧,我就不乱说话影响你的军事部署了。”
“想不到您也有知道不能乱说话的时候。”吴超越心中冷哼,正要打发华尔离开时,话到嘴边,吴超越的心头却又突然一动,下意识的上下打量起来与中国人形象截然不同的华尔。
“吴,你看什么?”华尔被吴超越看得有些心虚,忍不住低下头看自己的着装有什么古怪。
“亲爱的华尔先生,我的朋友。”吴超越突然露出了一点笑容,微笑着说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希望你一定要答应,千万不能推辞。”
“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华尔很是疑惑的问,又说道:“我是你雇佣来的人,你有什么命令,我当然一定执行,什么事你说吧。”
吴超越的回答差点没让华尔晕过去——吴超越微笑着说道:“我想请你去向太平军投降,主动请求给太平军充当间谍,帮助太平军消灭我的军队。”
…………
又该来看看太平军这边的情况了,抵达了武穴后,建立水上营地的同时,韦俊也第一时间乘座快船,亲自到了吴军严密设防的田家镇一带探察敌情。然而探察的结果却让韦俊大皱眉头,暗叫麻烦。
让韦俊发愁的当然是田家镇的防守严密,从江北的田家镇街尾,到江南陡峭壁立的半壁山之间,十道粗大铁索横江拦截,铁索上明暗水雷密布,又有数十条大船和十座大型木簰托住铁索,一节铁索被砍断,余下铁索仍可牢系如故。船上和木簰中都驻扎有士兵,持枪守卫,并负责控制拉发式水雷,普通的舢板小船极难靠近,自然也就很难有偷袭得手的希望。
当然,再好的工事也有可能被攻破,太平军倘若出动主力大船,以重炮猛轰吴军水上工事,配合以洪炉大斧和小船袭击,太平军并不是没有捣毁铁索防线的希望。然而很可惜的是,长江东西两岸还有吴军的永固性炮台,火力交叉封锁江面,太平军如果出动主力大船发起攻击,除了正面肯定会遭到吴军的炮火还击外,左右两面也得挨吴军的炮打,强攻下来肯定损失不小。
对了,太平军还有个办法是可以先干掉陆上的吴军陆师,夺取炮台捣毁铁索,再逆流而上去干掉势单力孤的吴军水师。但如果谁敢给韦俊出这个主意,韦俊的口水肯定能把他给喷死——北岸吴王庙驻扎着吴超越的直属兵团,南面半壁山是刘坤一的庄字营在守卫,枪坚炮利还十分无耻的建立了坚固工事,太平军的水师陆战队上岸去除了送人头,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唯一的希望是水上突破,但是要想成功突破超越小妖的铁索防线,我们起码得崩掉半口牙齿。”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又默默牢记了田家镇的地形特点,韦俊这才重新回到水师营地,盘算和考虑如何突破吴军防线,还有是否值得不惜代价的突破吴军的水上防线。
虽然也是名将,但韦俊在投机取巧方面却是没有多少天赋,绞尽了脑汁都想不出什么办法出奇制胜,所盘算的焦点,也都是如何排兵布阵发挥船多兵多的优势,还有计算强行突破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然而盘算了许久后,韦俊却又突然发现,自军如果不惜代价的正面强攻,就算付出了惨重代价才取得成功,事后也仍然对吴军水师拥有绝对优势,仍然还有大败吴军水师的把握。
发现这一点的原因当然是吴军水师的力量仍然还比较孱弱,除了两条蒸汽船和忠诚号、仁义号这四个水上怪兽外,吴军水师剩下的船只全是舢板小船,不难对付,力量充足的太平军可以用三条打一条甚至四条打一条对付,而只要干掉了吴军的舢板船队,过于笨重巨大的忠诚号和仁义号在太平军的小船面前就只剩下被围殴至死的下场,光靠火箭喷油壶和苦味酸武器都可以从容对付。
至于吴军的两条蒸汽炮船,当然是由太平军的三条蒸汽炮船对付,韦俊再大方也绝不可能把蒸汽炮船派去冲击吴军的铁索防线,用脚指头思考也会决定把蒸汽炮船留在最后再投入战场使用。
“不惜代价的突破吴妖铁索防线,全力干掉吴妖水师,别的不说,只要干掉他那四条主力战船,我的水师就可以纵横长江中游无敌手了。代价肯定巨大,收获也更大,是不是要冒这个险呢?”
犹豫着这个艰难选择时,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全黑,肚子里发出抗议声也提醒了韦俊自己今天连午饭都没吃,韦俊正准备下令上饭时,不曾想舱外突然进来了一个传令兵,跪地奏道:“禀韦丞相,我军巡哨快船在长江北岸抓到了一个男子,他说他是来送降书的,请求投降为我军充当内应,这是他带来的请降信,请你过目。”
“上饭。”韦俊看都没看那道降书一眼,漫不经心的吩咐道:“信不用看,假的,送信的人斩首示众,也是假的,这是超越小妖的奸计。”
一向唯命是从的传令兵难得没有立即执行命令,还小心翼翼的说道:“韦丞相,你是不是看一下?这道书信是用洋文写成的,送信来的人,也说他是代表吴妖水师洋人将领华尔来请求投降。”
“洋人来请求投降?”韦俊猛然抬头,眼中尽是惊奇之色,还下意识的想起洪秀全和杨秀清之前曾经得意洋洋宣布的一个喜讯——李秀成在浙江那边,也收编了一些洋人加入太平军,还给李秀成帮了不少的忙。(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先给点甜头
华尔派来的信使叫殷扬,是吴大赛奉命安排给华尔的勤务兵,按吴超越一贯的歹毒规矩,华尔派他送信时并没有告诉他真相,只是拿金钱收买殷扬行事。谁知道这个殷扬还算有点良心,一转身就跑到吴大赛面前来把华尔卖了,揭发华尔企图叛变吴小买办的罪行,吴超越闻讯之余既哭笑不得,又多少有些感动,便亲自接见了这个小兵,一边把真相告诉他,一边对他多加赞誉,许诺完事之后赏赐提拔,这才把殷扬给打发了过来献诈降书。
碰上这么一个严重洗脑的送信人,韦俊当然很难在盘问中发现什么破绽漏洞,不过韦俊更关心的还是华尔用英文写成的请降信,特地请来了两个操纵蒸汽炮船的美国人和翻译,让他们翻译书信内容,结果发现书信的完整内容如下:
“亲爱的太平天国指挥官先生,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华尔,出生于美利坚合众国的马萨诸塞州,就学于美国的文理军事学院,是一个旅行家兼雇佣兵,曾经参加过墨西哥和克里米亚战争,有着非常丰富的战争经验,目前在清国湖北巡抚吴超越的直属水师中担任教官,领副将衔,负责协助指挥吴超越直属水师的蒸汽炮船勇敢号。
亲爱的指挥官先生,我已经彻底无法忍受吴超越的吝啬和愚蠢了,做为他的重要将领,我竟然无法自由行动于他所治理的湖北州府,这对一个崇尚自由的美国人来说,无疑就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尤其这位美国人还是爱好游览观光的旅行家。
我爱武昌城里的胡芽小姐,可吴超越却不允许我向美丽的胡芽小姐求婚,理由是他担心承担责任,害怕被和他一样愚蠢的清国朝廷惩罚他。亲爱的指挥官先生,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一个美国人对爱情的追求,你们太平天国里也一定没有禁止与外国人通婚的愚蠢规定。
至于薪水方面,吴给我的薪水确实不少,但绝对比不过我为他做出的牺牲和付出,我不贪心,薪水能加一倍我就心满意足了。
亲爱的太平天国指挥官先生,允许我自由活动,允许我迎娶美丽的胡芽小姐,给我的薪水增加一倍,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三个条件,那么到了你和吴超越交战的时候,我就在勇敢号的蒸汽锅炉里做手脚,让他的勇敢号失去动力,也让你得到勇敢号,同时让你得到我的效忠。
请相信我的诚意,也请相信我的能力,我可以说服一些能够操纵蒸汽炮船的水手一起向你投降,也可以帮助你训练军队,联络我们美利坚合众国的军火商,帮助你向美**火商购买武器。或许你还不知道,吴超越军队所装备那种不怕水的史密斯手枪,就是我和我的朋友布朗一起送到前线卖给吴超越的。
亲爱的指挥官先生,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投降,可以让我的信使把回信带回来,害怕书信泄密的话,也可以用口信,我相信你是一位遵守承诺的绅士。再见,我的朋友。”
华尔美国牛仔式的行文风格当然让韦俊大感新奇,也极不适应,然而与之相反,两个洪仁玕从香港雇来的美国水兵却是大感亲切,都说没想到敌人那边竟然也有自己国家的同胞。再当韦俊向他们问起书信的真假时,两个美国兵当然都回答道:“当然是真的,这书信一看就是我们美国人写的,清国人绝对写不出来。”
“那这个叫华尔的美国人,是不是真心想向我投降?”韦俊又通过翻译问道。
韦俊绝对不该问这句话,本来就是说话不用负责任的雇佣兵,又都是美国人应该牛仔帮牛仔,所以两个美国雇佣兵想都不想就回答道:“ok!肯定没问题,这个叫华尔的混蛋是受够了吴超越,为了女人和为了钱选择投降,当然是真的。”
无法掩饰的喜色出现在了韦俊的脸上,因为韦俊知道,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要降临到自己头上了——只要突破了田家镇的铁索防线,自己就有很大可能在交战之际获得俘虏一条吴军蒸汽炮船的机会,而吴军水师本来就是船少人少,再突然少了一条蒸汽炮船,就更加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此前就已经犹豫着想要不惜代价的强行突破田家镇防线,这会又突然看到了俘虏一条吴军蒸汽炮船的希望,还有也想象李秀成那么组建一支洋枪队风光一把,韦俊便终于下定了决心……
…………
还别说,韦俊的爽快答应还真吓住了吴超越一把,看完了韦俊给华尔的英文回信,见韦俊爽快答应了华尔的请降还许下了无数承诺,人品卑劣的吴超越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太顺利了,顺利得简直就不象是真的,还忍不住向赵烈文问道:“惠甫,这会不会是长毛的将计就计?按理来说,长毛那边吃了我那么多亏,不可能再轻信我的部下请降啊?”
“我也觉得太过顺利,顺利得有些反常。”人品比吴超越好不到那里的赵烈文同样是心惊肉跳,皱眉说道:“不过说到将计就计,我又实在看不出长毛有什么企图,骗我们掉以轻心,乘机偷袭?这天都全亮了,长毛想偷袭不可能啊?”
“得小心今天晚上。”胆小如鼠吴超越也是怕这点,说道:“今天晚上的防务一定得加强,岗哨加双倍,在下游的几个水陆隘口,都得加派暗哨,多备烟花信号,不能给长毛乘机偷袭的机会。”
赵烈文点头赞同的时候,门外却突然有斥候来报,说是太平军水师出动众多大小战船向田家镇开拔,还把三条蒸汽炮船都开了出来押阵,结果吴超越和赵烈文面面相觑间,还忍不住异口同声的惊叫了一句,“长毛真上当了?!”
韦俊的确上了当,相信了华尔的投降诚意,但也不是完全上当,这次从武穴开来田家镇作战的太平军水师中,光是可以装备两门船首炮的三桅拖罟船就有二十条之多,军用舢板更是多达三百余条,另外还有三条蒸汽炮船助阵和一些运兵船准备用于营救落水士兵,正面交战的话,直接干掉吴军水师主力绝不是一句玩笑话!同时吴军方面如果准备不足,或者过于依仗地利水流而出现疏忽,太平军水师一举突破吴军的铁索防线也绝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还好,吴超越和吴军将士没在这个方面犯下错误,才刚听到中军营地发出的警戒鼓声,吴军将士和助战的湖北鄂勇马上就出帐集结,然后在基层将领的率领下直奔各自岗位迅速备战,没有出现任何的疏忽和松懈。同时吴军水师也全体就位出港,驾驶着大小船只开赴战场助战,时刻准备以炮火轰击大举来袭的太平军水师。
紧张的等待中,规模庞大的太平军船队终于出现在了吴军将士的视野之中,见来船众多,亲手主持仿造改进型康格里夫火箭并取得成功的邵彦烺兴奋万分,迫不及待的就跑到了吴超越的面前提出要求,“抚台大人,长毛的水师马上就要进入我们大火箭的射程范围了,学生请令,亲自去火箭阵地主持火箭燃放,争取提前干掉长毛的蒸汽船。”
邵彦烺这个要求没能获得吴超越的批准,相反还提醒了吴超越这件大事,让吴超越马上就说道:“快,传令各处火箭阵地,以及水师各船,没有命令,不得燃放我们的新式火箭,只许用炮火迎敌。再有,让各处火箭阵地隐藏火箭,避免被长毛发现。”
“抚台大人,你这是干什么?”邵彦烺惊讶问道:“学生主持仿造那种火箭,是水上作战的利器啊,你怎么弃而不用?”
“不是我要弃而不用,是长毛这次只出动了部分主力。”吴超越狞笑说道:“得让长毛看到一点希望,等长毛水师倾巢出动的时候,再把你的火箭拿出来突然袭击,才可以给长毛更大的惊喜。”
说罢,吴超越还给直系抚标的炮营营官钱威传令,让钱威不得使用后膛炮和苦味酸开花炮弹,保留实力准备用来招待太平军的水师主力。
虽然有些失望,但邵彦烺还是没有坚持,同时让邵彦烺释然的是,太平军很狡猾的把蒸汽炮船停在下游远处押阵,没有开到近处冒险,吴军就算大量使出新型火箭,也很难伤到太平军蒸汽船的分毫,所以邵彦烺也只能是遗憾的嘀咕,“狗长毛,真够奸猾。”
太平军的蒸汽炮船停在了下游远处,十条拖罟大船则在百余条军用舢板的保护下逆流而进,向吴军铁索阵地发起了正面冲击,再紧接着,惊天动地的炮火对轰大战,便也就此展开。
言语无法描述此时此刻的壮观场面,当太平军的船队进入吴军炮台的射程范围,吴超越亲口发布开火命令之后,长江两岸的山腰处就好象是天崩地裂一般,突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火光四现,硝烟弥漫,一枚枚炮弹夺膛而出,呼啸着飞向太平军船队。再接着,七八丈高的浪花此起彼伏,不断在太平军船队中升起落下,也不断有太平军的战船中炮中弹。其中拖罟大船还好些,只要不是打在船舷吃水处,中上几发炮弹还影响不大,但太平军的舢板小船却倒了大霉,那怕只被命中一炮,最轻也是船只重伤,重了的话就是直接船毁人亡。
即便岸炮打移动靶命中率不高,但首轮炮击下来,还是不下十条太平军的舢板被击伤击沉,船只残骸和落水士兵随波,飘得到处都是。同时太平军的十条拖罟大船也全部带伤,伤得最重的一条,甲板和船舷上直接被吴军炮弹开出了五个大口子。
吴超越满意首轮炮击效果的同时,两岸炮台的炮火仍然还在持续,斗志昂扬的太平军船队也仍然还在前进,同时也迫不及待瞄准漂浮前方的吴军大型木簰开了火,还奇迹般的接连两炮都命中了木簰,打得躲在木簰操纵水雷的吴军将士大呼小叫,慌成一团。同时太平军的拖罟船炮火还不断轰击衬托铁索的吴军水上船只,目的则是准备先干掉这些以重锚固定的船只,让吴军铁索失去衬托,自行坠入江中。
对吴军铁索阵威胁最大的还是太平军的舢板小船,虽然舢板船的炮火微弱,可数量众多又轻便灵活,吴军的炮火很难命中,所以这些舢板小船即便是顶着枪林弹雨,仍然还能够迅速上前,迅速逼近吴军铁索防线,纵火焚烧吴军的木簰和衬托铁索的固定船只,木簰里的吴军将士和船上的守军虽然也不断开枪还击,也不断拉响水雷攻击附近的太平军船只士兵,却还是挡不住太平军不断射来带火箭矢,木簰和托索船只上接连燃起火头。
与此同时,吴军水师也已经开炮助战,四条主力一字排开,不断以密集舷炮轰击对面来船,配合两岸炮台猛轰太平军船队,太平军方面采取的应对策略则是只留下了几十条舢板小船保护蒸汽炮船近舷,将余下的拖罟船和军用舢板全部投入战场,加大火力密度,一边猛轰吴军木簰等水上工事,一边让小船上前助战。
炮声隆隆,硝烟如雾笼罩江面,硝烟中,无数的实心炮弹和开花炮弹呼啸来往,不断落入江中溅起炸起巨大波浪,也不断互相命中对方船只和水上工事,木材断裂的可怕声音和落水士兵此起彼伏,与炮声口号声汇为一股,奏响残酷又残忍的战场进行曲。
倾听着这雄壮乐曲,又欣赏着这一幕千炮齐鸣的壮观景象,本意就是要凭借水上防线消耗敌人实力的吴超越当然是万分满意,也说什么都没想到让华尔出面诈降,能够取得这么理想的成功。然而让吴超越十分意外的是,太平军在冲击铁索防线的期间,竟然还使出了连吴军将士都轻易舍不得使用的苦味酸武器,用来焚烧吴军的水上工事——苦味酸那种能够飘在水上燃烧的坑爹特性,在望远镜里一望便知。
“连苦味酸都用出来了,看来长毛这次是铁了心要正面猛攻了。”满意微笑的同时,吴超越还算有点良心的赶紧安排小船,准备用来接应那座被苦味酸引燃的木簰驻军,不让他们被活活烧死在木簰里。
被苦味酸武器引燃的那座大型木簰果然没能保住,好在吴军小船及时接应走了绝大多数的簰中驻军。然而失去了这座水上大型工事后,吴军的第一道铁索防御能力也顿时为之大减,迅速被太平军士兵接连斩断落水,露出了一个巨大口子,同时这道衬托这道铁索的船只也被太平军士兵大量引燃,逼得吴超越被迫下令弃守第一道防线。
成功突破了第一道防线的太平军欢声雷震,吴超越则在岸上不屑撇嘴,冷笑道:“先让你们高兴高兴,等你们的主力来了,我再给你们一个惊喜。”
吴超越的故意示弱收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看到只用了一个上午时间就成功突破了吴军的第一道防线,韦俊在大喜之余也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好,只要再这么打下去,三五天之内,一定有希望突破吴妖的铁索防线!”
欣喜之余,坐镇在蒸汽炮船上的韦俊当然也给统率前军的古隆贤传令,要古隆贤不惜代价的继续猛攻,争取在今天之内,突破吴军的三道铁索防线!
事有凑巧,就在韦俊下令古隆贤全力争取一天之内突破吴军三道防线时,吴超越也在和赵烈文商量今天该给太平军吃多少甜头,结果赵烈文建议道:“三道铁索防线吧,今天让三道,明天再让三道,后天长毛估计就该倾巢出动了。到时候我们仍然有四道防线可守,可保安全无虞,又突然发力加大反击力度,重创长毛肯定问题不大。”
吴超越稍做盘算就采纳了赵烈文的建议,又激战了大约两个时辰后,当太平军付出了惨重代价又引燃了吴军的第二座水上木簰后,吴超越便果断下令放弃第二道防线,故意让太平军迅速又突破第二层。结果也不出吴超越和赵烈文所料,接连得手的太平军将士士气大振之下,顾不得损失巨大和天色不早,果然还是亡命的向吴军第三道防线发起了冲击……
是日,众志成城的太平军水师将士果然成功捣毁了吴军的三道铁索防线,但也被吴军炮火击沉了六条拖罟大船,重伤三条接近报废,余下的拖罟船也全部带伤,舢板损失更是超过百条,士卒伤亡带失踪超过九百人。在这样惨重代价面前,韦俊虽然多少有些肉疼心疼,却还是觉得十分值得,所以率领残破船队才刚回到武穴营地,韦俊马上就安排好了第二天的出击船队,要求第二天无论如何都得再突破吴军的三道铁索防线!
“今天突破三道,明天再突破三道,后天主力全部出动,彻底突破超越小妖的全部防线,和他的妖兵水师决一死战!”这是韦俊自信满满的扬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逗你玩了
震耳欲聋的火炮声从未停歇,弥漫的硝烟几乎笼罩了整个吴王庙和半壁山,巨大的水浪也在江面上不断起伏。炮火硝烟中,士气如虹的太平军水师将士舍死忘生,一次又一次的向着吴军铁索防线发起冲锋突击,纵火焚船,挥斧斩链,任由波浪把他们推得东倒西歪,也任由吴军的明暗水雷在他们四周甚至脚下突然炸响,不管致命的炮弹随时可能降临,太平军将士还是点燃了一条接一条衬托铁索的吴军船只,也斩断了一节又一节的粗大铁索,象蚂蚁啃骨头一样,一点一点的摧毁吴军的铁索防线。
尽管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但太平军取得的进展却相当喜人,还是只用了一个上午时间,太平军水师就成功捣毁了吴军的第四道铁索防线,而随着硝烟的弥漫,火炮接连发射后的炮身过烫,视线受阻的吴军炮手不但射击精度大为下降,开炮频率也被迫放慢了不少,腰悬葫芦的太平军将士乘机猛冲猛打,又把吴军第五道铁索防线破坏了不少,继续取得突破已经毫无悬疑。
还有驾驶拖罟大船的太平军将士也值得可歌可赞,在火炮数量对比悬殊巨大的情况下,太平军将士奋力操纵着拖罟大船灵活机动,不断将数量有限的炮弹准确命中吴军的水上工事,也不时将炮弹轰上长江两岸的吴军炮台,并准确命中多次,大大减轻了自军所承受的压力。
不断有太平军的大小炮船被吴军炮火命中,中炮落水后的太平军将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不慌不乱,凭借腰间系带的空心葫芦充当漂浮物,慢慢飘向游向下游的运兵船队寻求营救。拖罟大船被炮火命中后,太平军的水手能抢修就抢修,不能抢修就干脆置之不理,只要船还能飘在江上,船头的船首炮还能继续射击,太平军将士就一直开炮不止,尽一切努力压制吴军炮火,帮助冲击铁索的战友减轻压力。
靠着这股顽强的斗志与艰苦的努力,在再一次付出了惨重代价的情况下,太平军果然如愿以偿的在第二天的战事中又捣毁了吴军的三道铁索防线,同时还多捣毁了一座吴军的水上木簰,使得吴军的水上防御力量大减,所以在天黑收兵时,伤痕累累的太平军船队到处都是欢呼声音,还有不少人兴奋的唱起了太平军的军歌,对第三天的战事充满信心。
连士卒都这么有信心,太平军的水师主将韦俊当然更是信心满满,才刚回到营地,马上就召集麾下众将召开会议,决定在明天倾巢出动,力争在一天之内彻底突破吴军的水上防线,继而逼迫吴军水师决战。
信心十足的太平军将领全都抱拳遵令,毫不犹豫的接过韦俊颁布的命令,惟有副手钟廷生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向韦俊提醒道:“韦丞相,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的战事太顺了?我们是逆流而上,都还能在两天时间里接连突破超越小妖的六道铁索防线,战事如此顺利,让末将……,让末将……。”
“让你怎么了?”韦俊奇怪的问,又问道:“打得顺难道不好吗?难道说,非要进展不顺才好?”
“末将不是那意思。”钟廷生摇头,说道:“末将只是觉得太顺了,比末将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太多,顺利得就好象不是真的一样,所以总觉得似乎有那里不对。”
“不要瞎想了。”韦俊挥挥手,说道:“你是没到前线去,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我们这次推进能够如此顺利,全是因为我们的将士作战勇猛,人人争先,个个都拿出了十二成的力气冲击吴妖防线,所以才能够取得这么辉煌的战果。”
钟廷生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说道:“可我们的损失也大,两天被打沉了十三艘拖罟船,五条彻底报废,士卒的伤亡更是大的惊人。”
“没关系,只要能够突破吴妖的铁索防线,歼灭吴妖的水师主力,付出这些代价绝对值得!”早有心理准备的韦俊虽然其实同样肉痛心疼,嘴上却依然说得十分漂亮,又说道:“再说了,只要能够干掉吴妖的水师主力,超越小妖从武昌带来那些空闲战船就全是我们的了,足够弥补我们的船只损失。”
这时,舱外又有快船来报,说是从湖北撤来的清军水师士兵已经走陆路到了富池口,正在连夜渡过富水继续向北开拔。韦俊听了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后一拍桌子说道:“立即下去准备,明天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要给我彻底突破吴妖剩下的铁索防线!不然的话,等这些清妖水手过了江上了船重新整编成军,我们这两天就白白辛苦了!”
…………
被韦俊等人料中,虽然顺利撤回到了田家镇,但是鲍超和刘连升所率领的清军水手却无法立即驾船参战,必须要花时间渡江整编,熟悉新船,同时清军水师的士兵长途跋涉下来,体力也消耗得很大,必须要有时间休息。所以吴超越也没急着催促刘连升和鲍超等人立即率军登船参战,只是给了清军水师一天时间休息和整编,然后再接手自己从省城带来的备用战船。
皇帝不急急太监,吴超越这个当事人都还不怎么着急,早就想改换门庭抱吴超越大腿的鲍超却说道:“吴抚台,听说长毛这两天已经突破了六道铁索防线,我们现在已经只剩下了四道铁索防线可守,要不今天晚上就让我们上船吧,一边休息一边熟悉新船,明天如果你有需要,只要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就可以驾船参战。”
吴超越一听笑了,微笑说道:“鲍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不用急,明天长毛再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鲍超和刘连升等人不解的疑惑中,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田家镇大战开打的第三天清晨,太平军水师主力果然是倾巢出动,浩浩荡荡的杀奔田家镇而来,大大小小近千条各种船只遮江蔽浪,一眼望不到头,声势之大,是自吴超越上任湖北巡抚以来的前所未见。
与之相应的,吴军这边当然也是倾巢出动,陆军守卫炮台操纵火炮,水师横截江面炮口向南,同时吴超越还早早就规定了这次大战的动手信号——帅台升一面红旗,后膛炮开火,以苦味酸炮弹轰击,同时四条主力战船也全部换用苦味酸开花炮弹!降下红旗停止使用苦味酸武器,升一面绿旗,则是全力发射康格里夫火箭!
吴超越和赵烈文等人平静的等待中,辰时将近时,太平军水师主力抵达战场,坐镇蒸汽炮船的韦俊亲自颁布命令,第一波攻击就出动了两百条军用舢板,每船载兵五人,正面冲击吴军的第七道铁索防线,同时又一口气出动了二十条拖罟大船,以炮火掩护舢板发起进攻。
好不容易才把太平军水师主力全部引来,吴超越当然不会这么快就发力把太平军吓跑,还是只让两岸的炮台和水师炮火保护铁索防线,而轻车熟路的太平军水师则从容推进,顶着吴军炮火和长江波涛灵活前行,军用舢板很快逼近至拦江铁索近处,拖罟大船也早早就开火开炮,射击上游的吴军船队和吴军水上工事,以及长江两岸的吴军炮台。
因为第七道铁索的木簰已经在头一天就被焚毁的缘故,太平军将士比头两天更快的取得了第一个突破,只用一个多点时辰就轻松捣毁了吴军的第七道铁索,欢呼着立即又向第八道铁索发起了冲锋,韦俊闻报大喜,顾不得前方的船只已经有些密集,迫不及待的又派出一百条军用舢板上前参战,同时让这些舢板船带来了价格昂贵的苦味酸武器,铁了心要在今天强攻突破吴军的水上防线。
又有一百条敌船加入了战斗,守卫水上防线的吴军将士压力陡然加大的同时,吴超越的嘴角边却浮现出了阴险笑意,向旁边的吴大赛随口吩咐了一声后,一面巨大的红旗也迅速升上了吴军帅台的上空。再接着,已经忍耐了两天多时间的吴军主力炮营再不客气,马上就拉动炮绳,第一轮炮击就轰出了整整五十枚苦味酸炮弹——虽然价格昂贵,但吴超越还是又向英国人购买了一批后装线膛炮,同时大冶兵工厂也已经仿制成功,所以吴军炮营的火炮数量,早就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从天而降的苦味酸炮弹并没有引起太平军将士的重视,在早就习惯了炮火硝烟的情况下,那怕苦味酸炸弹纷纷落水炸响,或者打到太平军的船上炸开,太平军将士也认为不过是普通的黑火药开花炮弹,还是在苦味酸炮弹展露出了远非寻常的爆炸威力后,措手不及的太平军将士才发现情况严重不对,而当再看到苦味酸炮弹爆炸后漂浮在水面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后,太平军将士中才爆发出了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妖火炮弹!超越小妖打出了妖火炮弹!”
惨叫也已经晚了,天生就是木船克星的苦味酸炮弹炸开间,长江水面上迅速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熊熊烈火,迅速引燃周边的太平军舢板小船。而两条被苦味酸炮弹直接命中的太平军舢板更惨,直接就被炸成了零件状态,船上水手无一幸免,直接化为肉泥。还有三条被苦味酸炮弹命中的拖罟大船,更是迅速冒出了巨大火焰,水浇不熄,沙扑不灭,船上水手对着熊熊火焰大呼小叫,可是又拿这种该死的火焰毫无办法。
与此同时,吴军水师的四条主力战船也纷纷换上了苦味酸炮弹射击,岸上水上接连射击间,太平军的船队中迅速升起了无数火头,更有小船粉碎,大船起火,落水的太平军士兵也再没办法象之前和头两天一样从容下逃,只能是小心躲闪着苦味酸火焰奋力逃离,但还是有许多的太平军士兵直接被苦味酸火焰笼罩,在水中都被烧得鬼哭狼嚎,须发衣服处处起火,死得苦不堪言。
猛烈的炮火接连持续间,一直英勇无畏的太平军船队终于出现了巨大混乱,大船小船为了躲火避弹到处乱窜,期间碰撞不绝,大呼小叫不断,还有一些船只因为害怕苦味酸炮弹而开始逃离,再也无法打出之前的昂扬斗志和高昂气势,士气大挫,军心也更是大乱。
艰难的选择放到了韦俊的面前,韦俊无法判断吴军突然大量轰出苦味酸炮弹,到底是最后的垂死挣扎,还是早有预谋的蓄意为之,更难决定到底是继续不惜代价的全力猛攻,还是就此收兵,保存已经受损不轻的实力。
“这时候退兵,前两天牺牲的弟兄就白死了!”
生出了这个念头,韦俊终于下定决心,打出旗号命令前方拉散队列,继续进攻。结果吴超越看到太平军船队把队列拉长之后,也果断下令停止发射苦味酸炮弹,节约宝贵炮弹的同时继续引诱韦俊向前方投入兵力。
逐渐停止发射的苦味酸炮弹让韦俊松了口气,知道吴超越也舍不得多用这种价格过于昂贵的炮弹,然而太平军却因为队形拉得过散,在压力大减的情况下,却再也没办法保持之前的猛烈攻势,对吴军拦江铁索的破坏力度大减,也给了守卫水上工事的清军士兵用火枪和水雷攻击太平军水手的更多机会,伤亡数字迅速上升。
是否应该向前方再次投入兵力?韦俊犹豫这个决定的时候,钟廷生却悄然来到了韦俊的旁边,指着吴军炮营所在的位置说道:“韦丞相,你注意到没有?吴妖的妖火炮弹,基本上是从那个位置打出来的?”
得钟廷生提醒,韦俊猛然醒悟了过来,赶紧派人给前方战场传令,让拖罟船集中火力,轰击吴军的炮营阵地,结果还别说,这手还真收到了良好效果,铺天盖地打来的炮弹的确给吴军炮手制造了不少死伤,逼得吴军炮营只能是匆匆转移一些位置不够理想的火炮。而与此同时,韦俊也咬牙又向前方投入了十条拖罟船和一支舢板船队,继续加强对吴军铁索防线的冲击!
耐心的等待太平军的后续船队进入射程,吴超越这才命令同时升起红绿二旗,旁边的赵烈文微笑问道:“慰亭,怎么?不逗长毛玩了?”
“不逗了。”吴超越微笑说道:“长毛不是傻子,再吃一次大亏肯定会跑,与其让到嘴的肥肉长翅膀飞走,不如先一口吞下去。”
说话间,忍耐得更久的吴军火箭部队也已经迫不及待的动手,不断用火把点燃引线,一支接一支九尺长的康格里夫火箭呼啸飞出,带着耀眼尾焰射向太平军的拖罟大船,同时吴军主力战船上也接连飞出一支支康格里夫火箭,当面射向敌船,配合岸射火箭覆盖太平军的拖罟船队。
前文说过,太平军也用过康格里夫火箭,可惜太平军用的火箭却是没有稳定翼的老式火箭,命中率低得十分吓人,所以当看到吴军突然大量使出康格里夫火箭后,太平军将士还是没有过于紧张,相反还有不少人面露不屑,自信那怕停船不动,也绝不可能被吴军火箭命中。
再接着,当吴军的巨大火箭旋转着大量准确命中太平军的拖罟船后,太平军将士当然又是一阵惊喜,“怎么可能?这种大火箭,什么时候能打得这么准了?”
不但打得准,爆炸的威力还更大,每支康格里夫火箭携带的苦味酸炸药虽然不多,爆炸时发出的威力却远非黑火药可比,在太平军拖罟船身上一炸就是一个大洞,继而还喷射出根本无法扑灭的苦味酸火焰。再加上康格里夫火箭的快速发射特性,还没到五分钟时间,太平军在前线的二十多条拖罟船就已经全部升起了火焰,还是根本无法扑灭的苦味酸火焰,船身和船帆一起燃起冲天大火。
与此同时,再次疯狂开火的吴军后膛炮也又一次把江面战场化为了一片水火地狱,爆炸威力巨大的炮弹入水炸开间,不需要直接命中,光是掀起的波浪就可以直接掀翻周围的敌人小船,继而又以火焰焚烧落水敌人,太平军的船队队形拉得再散,在这一刻也是死伤大增,船只倾覆起火无数。
苦味酸炮弹一枚接一枚的不断轰进太平军船队之中,康格里夫火箭也在一支接一支的呼啸着射向太平军船队,遭到重点关照的太平军拖罟船如同身处炼狱,不管怎么躲闪都是躲得了东躲不了西,躲得了炮弹躲不了火箭,熊熊烈火在拖罟船上燃烧,冷汗也从韦俊的额头上滚滚而落。
“上当了,超越小妖昨天和前天就是在逗我玩,故意没发力,故意引我大量出动战船,才使出突然这些武器,一次性重创我的水师实力……。”
终于明白了吴超越的恶毒用意之后,韦俊也铁青着脸吼出了撤退命令,然而撤退的旗号打出间,轻便灵活的舢板小船倒是逃得飞快了,沉重笨拙的拖罟船却只能顶着烈火浓烟和铺天盖地的吴军火力艰难掉头逃命,还有八条拖罟船因为船舵被炸毁和吃水线处中弹,再也无法掉头逃命,船上的水手只能是抢在战船被彻底烧毁前跳水逃命……
顺便说一句,余下的太平军拖罟船也好不到那里,没有一条不是船身船帆起火冒烟,就算逃得回去,也基本都是注定报废的下场。
再顺便说一句,今天的损失加上前两天的损失,以及加上九江大战的损失,太平军水师加在一起已经损失了六成还多的拖罟船,水上炮火力量大减。舢板小船倒是损失相对不算太多,然而在水上运动战中,吴军水师的四条主力战船只要能够保持高速状态,不用开火,光是带起的波浪,就可以直接掀翻这种小破船。(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对阵蒸汽船
发现上了吴超越的恶当之后,赶紧撤兵退回湖口当然成了太平军水师主力的最佳选择,然而就在韦俊下令全军撤退的时候,新的问题马上又出来了,太平军水师退回湖口期间,吴军水师如果乘机发起追击怎么办?
“超越小妖的水师如果敢追,我们就掉过头来全力决战!这次田家镇大战我们虽然损失惨重,但我们的整体实力仍然还强过吴妖水师,决战还有把握!”
这是很多太平军将领的心声,然而韦俊这次却是说什么都不敢再掉以轻心了,说道:“如果只是单独应对吴妖水师,那我们的确有很大把握,但你们别忘了,清妖水师的士兵已经走陆路到了田家镇,随时可以上船随同吴妖水师一起追杀我们,如果让我们同时应对吴妖水师和元气尚存的清妖水师,这场仗恐怕就没有多少把握了。”
九江大战已经让太平军水师再不敢小看湖北水师,想到那天在九江北门外湖北水师的亡命劲头,很多太平军将领都还有些心有余悸,也知道这次湖北水师如果还想上次那么拼命的话,自军恐怕就得凶多吉少。
“那么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全力撤退的好。”钟廷生改口说道:“目前清妖水师还没有上船准备参战,我们抓紧时间赶紧撤退,吴妖水师如果先行来追,我们也不做理会,全速撤退,只要撤到湖口,我们也就用不着再怕吴妖水师和清妖水师联手了。”
韦俊还是不肯放心,沉吟着说道:“全力撤退的话,光以船速而论,我们的火轮船倒是可以甩得开吴妖水师,但我们的拖罟船和舢板船,无论如何都跑不过吴妖那四条主力战船。到时候吴妖水师追上我们,也不用急着和我们决战,只要用他那四条主力战船拖住我们的尾巴,让我们不敢把船速加快,那我们恐怕来不及撤到湖口,清妖水师就已经追上来了。”
忧愁立即写满了太平军水师众将的脸庞,一追一逃比拼船速,全速行驶之下,太平军的三条蒸汽炮船倒是可以冲在最前面,利用先发优势彻底甩开追兵,然而太平军的拖罟船、军用舢板和运粮运兵的杂船,却又无论如何都跑不过吴军水师的四大主力战船。而没了蒸汽炮船的保护,不消吴军的忠诚号和仁义号出手,光是吴军那两条蒸汽就足以重创太平军水师,还可以凭借速度的优势,让太平军水师想还手都难。
当然,太平军也可以选择让三条蒸汽炮船殿后保护主力船队,但是这么一来,却又必需要牺牲蒸汽炮船的速度,导致连蒸汽炮船都甩不开吴军水师的追击,造成更加危险的后果。
绞尽脑汁间,钟廷生突然灵机一动,提议道:“韦丞相,要不这样,我们把火轮船放在最后殿后,如果吴妖水师先行来追,我们就让火轮船单独迎战,缠住吴妖水师,为我们的主力船队争取撤退时间,然后等主力船队拉开了和吴妖水师的距离后,再让火轮船撤出战场。”
“如此一来,吴妖水师那边能够追得上我们火轮船的战船,就只剩下了那两条火轮船,以二敌三不要说超越小妖未必敢全力追赶,就算他真的追了上来,我们的三条火轮船只要把他们引进我们的主力船队之中,再掉过头来迎战,全军合力攻击,干掉超越小妖的两条火轮船大有希望。”
盘算了半晌,觉得钟廷生这个建议是目前唯一的理想选择,韦俊这才点了点头,同意按照这个办法应对吴军水师的追击。同时为了谨慎起见,韦俊又决定亲自率领三条蒸汽炮船挑起殿后任务,主力船队则被韦俊交给钟廷生和古隆贤二将暂时统领。
太平军众将各回座船调整撤退顺序的时候,吴超越也急匆匆的把田家镇的防务和湖北水师的换装诸事一股脑全部交给了赵烈文代为处理,准备亲自率领吴军水师发起追击。对此,赵烈文和邵彦烺等亲信难免都有些担心,提醒道:“慰亭,你要去追我们不拦你,但是你一定得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冒险,长毛的水师实力还在我们之上,光凭我们的一军之力,还不是长毛水师余部的对手。”
“放心,这点我心里很清楚。”吴超越点头,说道:“我要亲自带兵去追,就是怕王孚和徐来他们贪功弄险,所以才要去水师里镇住局面,看情况随机应变。”
见吴超越说得郑重,赵烈文和邵彦烺等人也不再反对,很恭敬的送吴超越上了码头,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吴超越乘座着小船竟然是上了机动力不如蒸汽炮船的忠诚号,在老船忠诚号升起帅旗指挥战斗。对此,就连坐镇忠诚号的王孚都万分惊讶,向吴超越问道:“抚台大人,你怎么上了末将的船?”
“怎么?不欢迎?怕我瞎指挥误你的事?”
吴超越开着玩笑问道,被吴超越一手提拔到这个位置的王孚当然是赶紧摇头,恭敬说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一直以为,抚台大人你肯定会上比忠诚号快得多的道德号或者勇敢号,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
“蒸汽炮船是重要,但这次的战斗,忠诚号和仁义号有更重要的任务,所以我必须来亲自指挥。”
吴超越淡淡的回答,又招手让亲兵赶紧把几条小船刚送来的东西分别搬上了忠诚号和仁义号,在王孚看来,吴超越特地带来的东西当然十分古怪,好奇向吴超越问起那些东西的作用时,吴超越却笑而不答。
不一刻,吴军水师准备完毕,吴超越一声令下后,先是最后三道铁索防线暂时放下可以活动的铁索,让出通行航道,然后是舢板上前,排着队越过铁索防线,接着才是两条蒸汽炮船和忠诚号仁义号。当所有船只都越过了铁索防线后,吴超越迅速排兵布阵,让两条蒸汽炮船居前,忠诚号和仁义号居中,把机动力最差的舢板船放到最后尾随,一起张帆发起追击。
变幻不定的风向给吴军水师的追击制造了很大麻烦,顺风时还好,前后队形还不至于差距过大,到了面临逆风时,吴军水师的船速不一这个弱点也就马上暴露了出来,两条蒸汽炮船乘风破浪,凭借蒸汽推动的明轮推动,倒是可以继续保持高速行驶,忠诚号和仁义号却只能凭借江流推动和拼命转动三角帆寻找风力帮助前进,根本就跟不上蒸汽炮船的速度,而全凭人力划动的军用舢板更惨,别说是蒸汽炮船了,就是忠诚号和仁义号都跟不上,前后队形迅速被拉大,逐渐出现了前后脱节的情况。
对此,吴超越倒是不怎么着急——自军困难,太平军那边肯定也舒服不到那里。打出旗号让蒸汽炮船适当放慢速度,保持与旗舰忠诚号两里的距离后,又让忠诚号同样保持与舢板船队两里的距离后,吴超越就不再理会,耐心只是等待追上太平军水师那一刻。
追着追着,吴超越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舢板船队的拖累,吴军水师的整体速度明显偏慢,追击了一个多小时都没能追上先行撤退的太平军水师主力,而田家镇与湖口距离又不算远,顺水逃亡之下,下午三点左右开始撤退的太平军水师,最迟第二天中午肯定就能逃到湖口,留给吴军水师趁火打劫的时间已然不多。所以盘算了许久,吴超越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喝道:“打旗号,忠诚号和仁义号全速前进!蒸汽炮船继续与旗舰的两里距离,舢板船队居后跟随!”
“吴抚台,这是不是太冒险了?”王孚大惊,赶紧提醒道:“没有舢板保护近舷,我们就算追上了长毛水师,也十分危险啊?”
“必须得冒一个险,不然肯定追不上。”吴超越冷冷回答,又说道:“还有,这一段的江面上,除了长毛那三条蒸汽炮船,绝没有第四条船跑得过我们的四条战船,长毛肯定不会知道我们的队形已经脱节!”
受吴超越提携大恩的王孚不敢多嘴,老实从命,同时秘密交代部下全力保护吴超越,结果也不出吴超越所料,忠诚号和仁义号全速航行之下,虽然很快就把舢板船队甩得没影,却也大大加快了追击速度,再到了下午六点将至时,吴超越也终于在忠诚号上看到了太平军船队轮廓。
太平军把三条蒸汽炮船放在了最后担任殿后任务,虽然是一个很正确的明智选择,但是对于早就憋着满肚子坏水的吴超越来说,却是一个喜出望外的好消息。而更让吴超越狂喜过望的是,发现吴军战船追杀到了背后,太平军那三条蒸汽炮船竟然一起掉过船头,摆出了迎战架势。
“苍天保佑,长毛的其他船一定得继续跑啊!不然的话,他们不跑,我就得跑了,我最好的机会也就得错过了。”
吴超越心中祈祷上天无眼的时候,韦俊也在太平军蒸汽船队旗舰上天人交战,犹豫是否按照原订计划只以蒸汽炮船迎战,让主力船队先行撤退——犹豫的原因嘛,当然是吴军水师只来了四条主力战船,在没有舢板保护近舷的情况下,太平军水师全部回头死战,或许奈何不了吴军的蒸汽炮船,可是要想收拾笨重巨大的忠诚号和仁义号却是易如反掌。
“吴妖水师的舢板船队在那里,是就在后方不远,还是已经远远脱节了?如果吴妖的舢板船队被甩开了,这倒绝对是一个反败为胜的好机会,是否应该冒险赌一把?”
迟疑难决的关键时刻,一个意外却严重干扰了韦俊的敌情判断——旁边突然有部下指着吴军忠诚号惊叫道:“韦丞相,快看,超越小妖的帅旗!超越小妖本人在忠诚号上!”
惊讶抬头,赶紧举起望远镜又去观察正在迅速靠近的忠诚号,借着夕阳的余晖,韦俊很快就清楚看到,吴超越那面张牙舞爪的吴字大旗果然正在忠诚号的桅杆上飘扬。再接着,韦俊就彻底的误判敌情了。
“既然是超越小妖亲自率军来追,还是在船速不如火轮船的忠诚号上,那说明他的舢板船队肯定距离不远!不然的话,以他的贪生怕死,肯定不敢这么冒险托大,给我们把他生擒活捉的机会。”
“我们不能再冒险了,有舢板船保护近舷,我们就算回头全力迎战,也没多少把握干掉吴妖水师的两条风帆战船,相反还只会给他拖住我们的撤退速度,让清妖水师有追上我们的机会!”
得出了这两个逻辑正确但绝对错误的结论,韦俊也做出了一个让他肠子悔绿的决定——打出旗号命令主力船队全速撤退,又命令三条蒸汽炮船正面迎上,以三敌四向吴军主船发起进攻。
就在吴超越欢呼太平军主力船队全速撤退的时候,自开天辟地以来,华夏的长江内河水面上,终于展开了第一场蒸汽船与蒸汽船之间的战斗!太平军的蒸汽炮船炮火隆隆,疯狂向吴军的蒸汽炮船倾泻炮火,数量处于劣势的吴军蒸汽炮船也不甘示弱,同样向太平军的蒸汽炮船开炮往击,炮来弹往,汽笛如雷,水花掀天,同样的炮火猛烈,也同样的速度飞快,半露水上的旋转叶片将长江水面搅得天翻地覆,几如开粥。
蒸汽炮船之间的较量是吴军处于下风,尽管吴超越花费了大量的金钱和心血训练水手,操纵蒸汽炮船的吴军水手技术之娴熟已经不在外国人之下,但十分遗憾的是,驾驶太平军蒸汽炮船的直接就是洋人雇佣兵,同样接受过严格的技术培训,且实战经验超过吴军水手,最后再加上数量方面的劣势,吴军蒸汽炮船便在战斗中占不到的便宜了。
如果不是火力强大的忠诚号和仁义号不断开炮助战,吴军的蒸汽炮船肯定情况更加不妙,但即便如此,短短二十几分钟的战斗下来,吴军的两条蒸汽炮船还是先后中弹一十三次,双双受创不轻,勇敢号的船舷直接被轰出了一个大洞,而太平军的三条炮船加在一起总共只中弹八发,虽也都受了些伤,却都是些轻伤。
必须交代一句,吴军蒸汽炮船打得这么狼狈,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吴超越出于某方面的考虑,禁止蒸汽炮船擅自使用苦味酸炮弹炮击敌船,统率蒸汽炮船的王孚副手徐来虽然十分不解,却也忠实执行了命令,不然的话,吴军蒸汽炮船未必抢占不到上风。
见情况不妙,吴超越只能是冒着误伤自军战船的危险,命令忠诚号单独使出了苦味酸炮弹迎敌,结果这一手也多少收到了一些效果,同为木质船身的太平军蒸汽炮船畏惧火焰之下,再不敢向之前那么横行无忌,被迫拉开与忠诚号、仁义号之间的距离躲避炮火,吴军蒸汽炮船也乘机摆脱危局,躲到忠诚号和仁义号的射程内寻求保护,在战友的掩护下继续与太平军对轰炮火。
太平军也打得很聪明,知道吴军两条风帆战船的侧舷炮火强大不敢硬拼,便很快改变战术,游走着逐渐迂回到了吴军忠诚号和仁义号的背后,横转船身以舷炮轰击吴军战船火炮稀少的尾部,而吴军的忠诚号和仁义号都过于笨重,掉头困难,激战中就象没头苍蝇一样的不断旋转,却还是无法把船舷对敌,屁股上一直挨踢很难还手。
战局僵持还稍微有些不利,吴超越的神情却十分平静,耐心只是等待出手机会出现,结果又激战了片刻后,吴超越期待已久的战机果然到来——游走中,太平军的三条蒸汽炮船互相把距离拉开,彼此之间难以迅速救援。吴超越见了毫不客气,马上下令打出旗号,命令自军的两条蒸汽炮船合力冲击太平军旗舰,又随手一指附近的一条敌船,大吼道:“王孚,忠诚号给你指挥,无论如何,要给我抢到那条长毛蒸汽炮船的上游处,还要抢到他的船首处!”
本来机动力就处于下风,还要抢占敌船的上游处及船首处,吴超越交给王孚这个任务当然是难度非同一般的大,不管吴军水手再是如何卖力的操纵风帆,也不管王孚再是如何卖力的指挥转舵,说追不上就是追不上。然而就在吴超越和王孚一起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了望台上却传来了大声禀报,“吴抚台,王将军,我们的下游有敌船,正全速向我船船尾侧翼处冲来!”
吴超越和王孚大惊,赶紧跑到面向下游的船舷查看情况,结果让吴超越和王孚双双大吃一惊的是,自军之前为了抢占上游横转船身,不小心把已经受创不轻的船尾处暴露在了另一条太平军的蒸汽炮船面前,而那条正在与吴军蒸汽炮船激战的太平军蒸汽炮船逮到机会,突然锅炉全开,借着蒸汽动力和恰好顺风的位置,正向忠诚号的船尾处直接冲来,准备用坚硬的金属撞角撞裂忠诚号的船尾!
大惊之后是意外的狂喜,顾不得叫王孚指挥忠诚号躲开,吴超越直接就大吼道:“把我带来的渔网扔下去!对着这条蒸汽炮船来的航向扔下去!全部扔!快!快!”
托了平时训练严格的福,在受伤船尾随时可能被太平军蒸汽炮船撞毁的情况下,吴军将士还是忠实的执行了吴超越的命令,手忙脚乱的搬来了一大团一大团的渔网,奋力向着敌船冲击的方向扔下,轻于江水的渔网落水后先沉后飘,自动散开,逐渐在敌船来袭的水面上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渔网阵…………
该死的运气这次又站在了吴超越的一边,此时此刻的天色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入夜,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从下游冲来那条太平军的蒸汽炮船虽然也发现了忠诚号把什么东西扔下长江,却没有看清楚吴军将士到底扔的是什么,更没有发现无数专坑明轮叶片和转轴的渔网已经在前方展开,正在水面上随波飘荡,只是把锅炉烧到最旺,以最快的速度,一头扎进了吴超越精心布置的渔网阵中。
那一刻,吴超越紧张得闭上了眼睛,心里念叨,“苍天保佑,如果能成功,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上网下载日本爱情动作片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胜利时刻
指挥着蒸汽炮船向吴军水师旗舰发起冲击的太平军将领叫做洪卫,官职是师帅,金田起义前就跟着罗大纲在广东揭阳县的茭塘水面上混饭吃,最是精于水上作战,加入太平军后也一直在水师里任职,积功升至师帅,又因为作战勇猛和忠诚可靠,成功击败了无数竞争者,幸运成为了太平军仅有的三名蒸汽炮船船长之一。
在与吴军水师四大主力战船的激战中,洪卫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专门针对吴军水师旗舰忠诚号,韦俊的战术计划也是优先干掉吴军水师的两条蒸汽炮船,然后考虑如何对待机动力较差的忠诚号和仁义号。
除此之外,把蒸汽炮船视为心肝宝贝的洪卫更从没想过什么驾船冲击敌船,那怕这个时代的蒸汽炮船船首处都装有铁质撞角,专门用来在战斗中撞击敌船,洪卫也舍不得拿心头肉撞击敌人,怕的就是在撞船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伤到了自己的心肝宝贝心头肉。而突然象打了鸡血一样的指挥座船撞击吴军旗舰忠诚号,则完全是一个意外。
这个意外就是战机实在太好了,吴军旗舰忠诚号的指挥官也不知道是吃错药,还是脑袋进了水,在江面上一直盯着太平军的另一条蒸汽炮船不放,死命追赶也不知道是在想干什么,结果那条蒸汽船没追上,还无意中把船尾侧部暴露在了洪卫座船的撞角前方!
忠诚号既是负责指挥的吴军水师旗舰,船上又坐着太平军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吴超越,如果能干掉忠诚号,洪卫不但可以捣毁吴军水师的指挥系统,还也很大的机会和希望干掉吴超越为无数牺牲将士报仇。而更妙的是,因为此前被太平军的蒸汽炮船连续暴菊,忠诚号的船尾受创相当不轻,洪卫指挥的蒸汽炮船只要一个撞击,至少有六七成的希望可以一下子干掉忠诚号!
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不管再是怎么的爱惜蒸汽炮船洪卫也忍不住了,一声令下之后,他的座船威武号立即马力全开,以最快速度冲向忠诚号的船尾。与此同时,让洪卫更加喜出望外的事发生了,冲锋时,一阵凛冽夜风正好从他的威武号后方吹来,风帆半张的威武号顿时船速更快,冲击威力也注定更大!
“风帆全开!冲上去,撞沉忠诚号!干掉超越小妖!为罗丞相和我们的将士报仇——!”
嘶吼出了这道命令的同时,洪卫也在望远镜中隐约看到吴军水手正在忠诚号上往下扔着什么,只是天色已黑,看不清楚吴军水手到底在扔什么。不过也没关系,那些东西落水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怎么看怎么不象能对威武号形成任何威胁,所以洪卫也没去理会,一双锐利明亮的丹凤眼,死死盯着的,也是忠诚号那受创严重的船尾!
忠诚号在笨拙的转动船帆,妄图借风逃离,然而不管吴军将士如何的努力,过于沉重的忠诚号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提升船速,摆脱威武号的追击,锅炉与风帆全开的威武号又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一般,飞一样的撞向罪孽深重的忠诚号船尾侧翼处,船距迅速缩小,一百五十米!一百二十米!一百米!八十米!
“赌对了!”
当船距迅速缩小到五十米之内时,神情坚毅的洪卫心中自语了一句,知道自己的撞船决定赌对了,重创乃至直接干掉吴军旗舰已经十拿九稳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威武号的左侧明轮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常声音,高速行驶中的威武号也势头一顿,船身就好象被一股巨力在左面拍了一下,一下子就把船尾甩向了反方向不少。
“出什么事了?”
洪卫大惊失色的时候,威武号右面的明轮处也突然传来古怪声响,就好象有什么搅住了半露在水面上的明轮叶片上一样,突然转动吃力,全船速度也为之大降。再接着,洪仁玕从香港高价雇佣来那些洋人也象发疯一样的惨叫了起来,听不懂外语的洪卫赶紧向翻译问道:“出什么事了?那些洋鬼子在鬼叫什么?”
“明轮叶片被东西绞住了!”翻译脸无人色的回答道:“洋鬼子叫赶紧停船熄火,不然叶片有可能被绞断!”
翻译的话还没说完,洪卫的脸上就已经半点血色了,顾不得再去撞击已经近在咫尺的吴军旗舰,大吼大叫着只是命令熄火停船,可是这时候已经太晚了太晚了,首先被缠住左侧明轮处突然又传来了一连串的木材断裂声音,一直被明轮带动的水花也彻底消失不见。
“左边的明轮叶片已经被绞断了?!”洪卫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时,更悲惨的事又发生了——威武号的右边明轮,竟然在尚未停机的情况下自行停止了转动,叶片和转轴一起发出巨大的古怪声响。
“洪将军,洋人说,威武号左边的明轮叶片被绞断了,有人在江水里扔了无数渔网,那些渔网缠住了我们的明轮叶片,我们的马力又开到了最大,叶片就被绞断了。还有,右边的叶片和转轴也被渔网缠紧了,必须回港彻底清除渔网后才能开动,不然的话,肯定也要被绞断。”
翻译的话还没有说完,洪卫就已经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也终于明白吴军水手之前往长江里扔了些什么了,再接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在威武号的甲板上回荡了起来,“超越小妖,你缺德啊!”
威武号突然失去了蒸汽动力,船速大减之下,整个战场的形势也随之出现了巨大的改变,太平军再也无法以三打二压着吴军的两条蒸汽炮船打,以二敌二之下,吴军的蒸汽炮船压力大减,吴超越也赶紧打旗号命令蒸汽炮船向自己靠拢,寻求忠诚号和仁义号的炮火掩护,同时也让坐镇仁义号的吴大赛找机会用渔网阵再干掉一条敌人的蒸汽炮船。
很可惜,吴军没这个机会了,吃了大亏的洪卫已经让人打出危险旗号向韦俊告急,而韦俊虽然不明白威武号为什么会突然船速大降,却还是很小心的暂时脱离战场,同时打出旗号让余下两条战船向自己靠拢。
旗号打出,另一条蒸汽炮船倒是很轻松的就转头与旗舰会合,失去了蒸汽动力的威武号却只能是艰难的凭借风帆转向,缓缓驶向旗舰所在的方向。吴超越则是毫不客气,立即指挥战船上前合围威武号,还打出旗号命令仁义号和忠诚号联手与威武号打近舷战,争取俘虏威武号。
见情况不妙,韦俊赶紧带着两条蒸汽炮船冲上来营救威武号,吴军的两条蒸汽炮船则双双扑上,以猛烈炮火轰击韦俊两船,还在旗舰的旗号指挥下直接使出了苦味酸炮弹,逼迫韦俊等船远离。
这时,忠诚号和仁义号的风帆优势又体现了出来,虽说这个时代的蒸汽炮船都是混合动力,威武号上同样安装了风帆助航,然而在船帆数量却又少于全靠风力吃饭的忠诚号和仁义号,凭借风力行驶间速度不及忠诚号和仁义号,没过多少时间就被忠诚号和仁义号左右包夹,炮火隆隆,猛轰威武号的左右六门炮台,吴军水手居高临下,对着威武号的甲板接连开枪,迫不及待的大声高吼,“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此时此刻,韦俊的眼睛当然都红了,为了救出被包围的威武号,顾不得有可能被吴军苦味酸炮弹命中,硬带着两条蒸汽炮船直冲过来,结果很不幸的是,旗舰天国号首先被一枚苦味酸炮弹命中船舱,炮弹入舱爆炸,引发熊熊大火,接着另一条蒸汽炮船气节号也被苦味酸炮弹打中了船舷,同样受创不轻。
此时此刻,韦俊除了关心威武号的安全之外,也在肚子里把洪仁玕的祖先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怎么就不买些苦味酸炮弹回来给太平军水师用?然而韦俊并不知道的是,洪仁玕不是没打过苦味酸炮弹的主意,但因为采用苦味酸炸药的时间不长,英国方面目前生产的苦味酸炮弹连装备欧洲的皇家海军都不够,当时香港的英军又因为亚罗号事件和满清朝廷翻了脸,当然不敢把数量十分稀少的苦味酸炮弹卖给洪仁玕。
就象甲午海战一样,正是因为炮火威力方面的差别,在舰艇实力基本相等的情况下,太平军的两条蒸汽炮船还是在炮战中处于了下风,接连被苦味酸炮弹命中起火,即便吨位大船身大一时还扛得住,可是船身受损还是不轻,斗志远没有正宗太平军顽强的洋人雇佣兵也纷纷警告,“韦,敌人的炮弹有燃烧弹效果,我们是木质船身太过吃亏,再不尽快撤出战场的话,天国号和气节号也可能保不住!”
韦俊何尝不知道这么对拼炮火自己太吃亏,韦俊也曾考虑过硬冲过去,用投掷型苦味酸武器和吴军蒸汽炮船对拼,然而考虑到吴军的苦味酸手雷铁定比自军只多不少,韦俊却又鼓不起这个勇气——丢掉一条蒸汽炮船,对太平军来说或许还可以承受,丢掉两条三条,那么就算可以逃回去,洪秀全和杨秀清也铁定会剥掉韦俊的皮了。
还是在吴军舢板船队的密集灯火出现在上游远处时,韦俊才下定决心下令撤退,同时又让旗号台用火把打出旗号,命令洪卫毁船逃命,宁可自行烧毁威武号,也绝不把威武号留给吴超越!
自毁战船的旗号打得稍微晚了一些,在用火炮摧毁了威武号的炮台后,忠诚号又以钩索战术拉住了威武号的船身贴舷而战,在战友的火枪掩护下,许多吴军水手已经冒险跳上了威武号的甲板,以左轮枪和刀斧等近战武器与太平军展开战斗,目的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俘虏这条宝贵战船!所以即便了望手看到了旗舰的旗号,也及时把命令转达到洪卫的面前,太平军再想轻松自毁战船也没那么容易了。
尽管万分不舍,忠心耿耿的洪卫还是亲手拿起火把,点燃了威武船身上的易燃物,吴超越在忠诚号上一看急了,忙吼道:“快,上船,上船救火杀人!为了抓一条蒸汽炮船,老子的道德号和勇敢号捆住手脚白白多挨了好几十炮,要是让长毛把这条船烧了,那老子不是亏大了?!”
听到吴超越饿狼一般的嚎叫,从来就很有血性的吴军水师将士纷纷冒着落江危险跳下船舷,跳上威武号的甲板加入战斗,为了节约时间还直接操起了刀子扑向敌人,与正在烧船的太平军水手展开近身白刃战,那边仁义号也同样用钩索钩住了威武号的船身,跳船夺舷加入战斗。
见甲板上战事危急,洪卫咬了咬牙,干脆闷头冲进了被吴军实心炮弹轰击得七零八落的船舱,直接冲进弹药库点火炸船,然而就在洪卫踢开舱门,要把火把扔到火药桶上的时候,旁边几个早就看出不妙的洋人雇佣兵却冲了上来,两个按住洪卫,一个抢走洪卫的火把,用英语吼叫道:“你要干什么?你要杀了我们?”
洪卫当然听不懂洋人的话,只是挣扎着吼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炸了这条船,这条船绝对不能落到超越小妖的手里!”
挣扎无用,洋人雇佣兵人高马大,把洪卫死死按在了甲板上,另一个洋人雇佣兵为了谨慎起见,还把洪卫带来的火把从炮弹轰出的缺口处扔进了长江。末了,几个洋人雇佣兵还商量道:“要不,向清国的士兵投降吧,投降虽然可耻,但总比丢命强。”
为了钱才卖命的洋人雇佣兵纷纷叫好,还更加无耻的雇主洪卫给捆了起来,一边牢牢看住至关重要的弹药库,一边等待吴军到来时投降。
洋人雇佣兵并没有等待多少时间,靠着舍死忘生的冲杀,吴军水师士兵已然基本肃清了甲板上的敌人,开始喊着投降不杀的口号向船舱内冲杀,船舱里的太平军士兵虽然也有不少人负隅顽抗,但吃亏在近战武器不及吴军士兵,即便靠着对舱形的熟悉也杀了一些吴军士兵,却基本上都是刚得手就马上被吴军士兵的左轮枪打死,抵抗得再顽强都还是无法挡住吴军将士的不断前进。
终于,到了午夜时分时,吴军水师将士终于还是彻底肃清了舱内残敌,成功缴获了受损严重却仍然可以修复使用的威武号,捷报传到吴超越面前后,吴超越激动得直接躺在甲板上大张五肢,对着夜空上的繁星呐喊,“值得了!总算是他娘的值得了!从现在开始,长江中游就我是老大了,再不用担心长毛水师杀进我的腹地了!”
“对了,我们抓到这条蒸汽炮船,修复后给我改名叫胜利号!纪念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也纪念这个我们再也不怕被长毛水师欺负的胜利时刻!”
吴超越倒是激动欢呼了,太平军那边却是彻底傻了,当威武号被吴军水师成功缴获的消息传到湖口时,韦俊当场就吐了血,继而流下了眼泪,悲愤伤心,绝不亚于当初韦昌辉被吴超越无耻杀害的时刻。
更悲愤的还是杨秀清,当得知威武号被好兄弟吴超越抢走后,杨秀清气得当场就翻了桌子,怒吼带哭,“超越小妖,韦俊,你们还本王的威武号!还本王的威武号!”
太平军那边会伤心到什么样的地步,吴超越当然不会操心,成功抢到了威武号后,吴超越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收兵,急匆匆的拖着威武号返回田家镇维修。同时因为吴军四大主力战船都受创不轻的缘故,吴超越还决定把吴军水师全部撤回省城,到汉口新建成的大型船坞中彻底翻修四大主力战船和威武号,田家镇到九江之间的航线保护任务,则被吴超越很不要脸的一脚踢给了正在重新整编换装中的湖北水师。
期间,还是在赵烈文等人的提醒下,乐昏了头的吴超越才想起还要写折子向咸丰大帝报捷,结果就在吴超越要求赵烈文尽量夸耀自己这一次的辉煌战果时,留守省城的阎敬铭却突然派人给吴超越转来了一道加急邸报,让吴超越知道了一个惊人消息——满清朝廷的军队,竟然在大沽口打败了英法联军!迫使英法船队撤回了广州!
“竟然打胜了?怎么可能?”历史稀烂的吴超越张口结舌之余,也忍不住生出了后怕,暗道:“谢天谢地,幸亏我这次沉住了气没有起兵,不然的话,我现在可就乐大了。”
庆幸自己的理智之余,吴超越又盘算了一下,便对赵烈文吩咐道:“惠甫,报捷的折子得加上一些内容,把我们俘虏长毛威武号的过程尽量详细介绍,说明是因为洋人叛变才给了我们俘虏敌船的机会,也强调一下我坚持只用大清士兵驾驶火轮船是因为信不过洋人,知道洋人不讲道德靠不住。这段用点心,尽量写漂亮点,要有理有力有节!”
给吴超越当了这么多年的帮凶,赵烈文当然摸清楚了吴超越那点花花肠子,也马上明白了吴超越此举的用意,微笑问道:“怎么?慰亭,怕了?”
“怕了。”吴超越老实点头,说道:“大沽口那里意外打了胜仗,朝廷里肯定是欢天喜地,又要不把洋人放在眼里,我这个时候如果不赶紧和洋人划清界限,不是自找倒霉是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