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晚清之乱臣贼子TXT下载晚清之乱臣贼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晚清之乱臣贼子全文阅读

作者:吴老狼     晚清之乱臣贼子txt下载     晚清之乱臣贼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又一次伤害

    周秀英也带有两个随从,不过还好,都是女兵,也是周秀英在无锡时一手带出来的心腹亲信,见周秀英脸蛋有些泛红的被吴超越拖向饭店,丝毫不做反抗,两个女兵也就都没有吭声,沉默着和吴超越的亲兵一起跟在了后面。

    受战乱影响,洋人经营的饭店收费奇高,不过没关系,有买办爷爷做后盾,吴超越从来就用不着为银子操心,一把银元洒出去,饭店里最好的客房就暂时归了吴超越支配。而到了吴超越硬把周秀英拉进房间时,吴超越的亲兵倒是知情识趣的留在了门外等候,周秀英的两个女亲兵却坚持要跟进房,吴超越当然不干,向她们呵斥道:“在门外等,我有些军务大事要和周将军商量。”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向我们下令?”一个女亲兵很不客气的质问道。

    “我是你们周将军的世兄!出去!”吴超越更不客气的呵斥道。

    两个长得还算勉强的女亲兵柳眉倒竖时,周秀英终于开口,强做镇静的向她们吩咐道:“在外面等我,我有些事要和世兄单独商议。”

    两个女亲兵很不情愿的退出门外后,吴超越第一件事当然是马上关门上锁,然而等吴超越锁好门再回头来时,周秀英却已经坐到了房间里的椅子上敲起了二郎腿,还拿出了一支左轮枪,虽然没直接把枪口对准吴超越,却冷笑着说道:“别怪我没先警告你,敢碰我一下,我马上一枪打死你!”

    “世妹,何必呢?”吴超越嬉皮笑脸,说道:“我们兄妹俩难得见上一面,更难得单独面对面的谈一谈,你何必这样?”

    嬉皮笑脸的说着,吴超越还试图走上前去做些什么,结果脚步刚动,周秀英马上就用枪指住了吴超越,喝道:“别动!我是答应和你谈一谈,但你最好给我离远点!就站在那里和我说话!还有,如果你是想劝我投降,或者是想刺探我们的什么军情机密,最好是想都别想!”

    吴超越乖乖停住脚步,举着双手苦笑说道:“世妹,你把枪放下行不行?那玩意走了火可不得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乱来,我真的是有事想和你谈一谈。”

    周秀英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把手枪放下,把枪口对准其他位置,说道:“说吧,什么事。”

    吴超越指指房门,示意门外肯定有人偷听,然后也不等周秀英同意,直接就走到了周秀英的近旁,低声说道:“有件很重要的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把耳朵凑过来。”

    周秀英乖乖的把侧脸凑耳,吴超越一见有机可乘,马上一把抓住周秀英握枪的手,用手指头扣住左轮枪的击针并紧握转筒,让周秀英无法开枪,另一只手则紧紧按住了周秀英的肩膀。周秀英大惊间,吴超越则低声说道:“告诉我,这几天你受伤没有?”

    “放开我。”周秀英挣扎,低声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租界里,没上战场。”

    “那就好。”吴超越装模作样的长出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几天的战事太过激烈,我还一直担心误伤到你。”

    白了吴超越一眼,周秀英冷笑说道:“谢了,吴少爷,战场上刀枪无眼,受了伤我也不会怪你,要是那天我爹的子弹打死了你,你到了阎罗王那里,也别怪我。”

    “那你会不会伤心?”吴超越露出猪哥脸,笑嘻嘻的问道:“如果你爹的军队把我打死打伤了,你会不会伤心和心疼?”

    “我只会高兴!”周秀英挣扎着愤怒说道:“这几天你杀了我们几百个弟兄,我们的子弹打死你也是报仇!”

    “那是你们自找的。”吴超越努力压紧周秀英的肩膀让她无法起身,低声说道:“如果不是你们来打上海,逼着我和你们交战,我凭什么要冒着误伤你的危险杀你们的人?世妹,听我一句劝,劝你爹尽快突围去苏州,最好是直接回无锡,这样我和你才用不着自相残杀。你知不知道,我每一次和你交战,心里都是提心吊胆,不是怕打不过你爹更不是怕死,就是怕误伤到你。”

    “你能有这么好心?”周秀英继续翻白眼,挣扎的力气却不知不觉小了许多。

    “我对你的心,你自己最清楚。”吴超越的声音温柔,低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上次在黄浦江旁边误伤了你,我的心里就一直有疙瘩,无数次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怕的就是把你伤得太重,还是后来在吴凇江上亲眼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才终于把心放下来。”

    听了吴超越的甜言蜜语,周秀英却把脸扭开,板着俏脸说道:“别说这些好听的,我和你之间没可能,永远没有可能。”

    “我不认为。”吴超越低声说道:“我现在已经是江苏按察使了,只要你愿意,我想保住你并不难。”

    “我不愿意!”周秀英声音凶狠的回答。

    “你不愿意,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愿嫁给徐耀?”吴超越给了周秀英致命一击,微笑着低声说道:“上次你在吴凇江码头,不是说你要嫁给徐耀吗?可是根据我掌握的情报,你不但到现在都没嫁人,还一直不答应徐耀向你爹提出的求亲?”

    周秀英不吭声了,脸蛋还重新开始泛红,身体也放弃了挣扎,吴超越见有机可乘,便也不再硬按周秀英的肩膀,改为去搂周秀英的身体。周秀英一惊,赶紧按住吴超越的魔爪,红着脸呵斥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的伤口。”吴超越微笑说道:“我上次不知道是你直接开枪,把你打伤了,想看看你的伤口现在怎么样了。”

    “早就好了。”周秀英又赏给吴超越一个卫生眼球,垂下头说道:“不过当时伤得很重,我的左手一个多月都用不上力。”

    “是吗?”吴超越徉做惊讶,一边用力去斗周秀英至今还握在手里的左轮枪,一边催促道:“快,把袖子挽起来,让我看看伤口究竟有多严重。”

    嘴上拒绝着,周秀英的身体却十分老实,悄悄泄力让吴超越夺走右手里的左轮枪,然后用右手挽起了左手袖子,露出小麦色的光滑肌肤,也露出了吴超越当初在她左臂上留下的伤疤。

    事隔多时,圆形疤痕依然还十分明显,周秀英当时的伤势之重可想而知,再听周秀英红着脸抱怨说取子弹时留了许多血,吴超越更是心疼万分,忍不住凑了上去亲吻了一下那道疤痕,说道:“怪我,是我不好。”

    “本来就是你不好。”周秀英红着脸心里嘀咕,“当时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我打出的飞镖早就要了你的命了。”

    周秀英的一念之仁害苦了她自己,见周秀英没有拒绝自己亲吻她的手臂,吴超越当然是得寸进尺的抱住了她,厚颜无耻的去亲吻她的俏丽脸庞,周秀英全身滚烫无力,虽极力躲闪,却还是在吴超越的不断亲吻下逐渐沦陷,被吴超越如愿以偿的吻到了她的樱唇上,一双纤细手臂,也不由自主的紧紧抱住了吴超越…………

    “不要!不行!”

    “秀英,我的心肝宝贝,这或许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还要让我们等多久?”

    “不,不……。”

    把口是心非到了极点的周秀英抱上了床,动作有些粗暴的又一次给周秀英制造了流血伤害,又尽情的在周秀英的身体里倾泻了自己压抑已久的**后,吴超越倒是趴在周秀英的身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气和大逞手足之欲了。一度紧紧搂着吴超越低声呻吟的周秀英却是全身无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还不知不觉的流下了泪水,哽咽出声。

    “怎么又哭了?”吴超越疑惑的问,也还算有点良心的说道:“是我不好,刚才对你粗暴了点,是不是很疼?”

    周秀英流着眼泪摇头,拒绝回答吴超越的问题,而当吴超越试图再一次****她时,周秀英却奋力推开了吴超越,摇头说道:“不行,我们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我得走了。”

    说着,周秀英又忍着身上疼痛去拿衣服,吴超越却重新抱住了她,微笑着温柔说道:“宝贝,你还去那里?都是我的人了,你还能去那里?跟我回去,我想办法给你脱罪,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

    “不!”周秀英断然拒绝,说道:“我不会跟你走,我要回我爹那边去!”

    态度坚决的说着,周秀英还又一次推开了吴超越试图抚摸她的魔爪,说道:“不许再碰我!刚才是我报答你的,现在我欠你的人情已经还了,不会准你再碰我了!”

    吴超越有些发愣,刚才周秀英在吴超越耳边呻吟着道出心里话,说她也一直念着吴超越时,吴超越都还以为周秀英已经不可能再离开自己。而周秀英则一言不发的强行推开吴超越,一边拿起衣服穿着,一边声音冰冷的说道:“我知道你想带我走,但我不会跟你走的,我是女长毛是反贼,你是满狗朝廷的狗官,我们不是一路人,强要在一起,我过不下去,也会拖累了你。所以,我们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了。”

    忍着疼痛迅速穿好夏天的单薄衣服后,周秀英又看了一眼仍然还是光着屁股的吴超越,垂下头低声说道:“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嫁人。”

    其实吴超越很想再劝周秀英,但吴超越是太清楚周秀英的傲娇性格和固执脾气,知道劝也没用,同时吴超越心里更清楚,周秀英如果真的跟自己走,自己无论想什么办法为她脱罪,也只是会授人以柄,还很可能惊动满清朝廷和野猪皮九世,导致更加难以预测的后果——吴超越在满清朝廷的政敌可不是一般的多。所以性格自私的吴超越甚至还发现,其实让周秀英就这么回到太平军队伍里,其实才是自己和她最好的选择。

    良心还没被狗吃光,吴超越很是愧疚于自己的自私,也很想站起来承担一个丈夫应该承担的责任,然而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吴超越却又犹豫了,动摇了……

    还是到了周秀英整理好头发,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吴超越才下定决心,从床上跳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了周秀英,在自己反复亲吻过无数次的周秀英脸颊旁低声说道:“秀英,我不拦你,但你放心,你也一定要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的迎娶你过门,和你结为真正的夫妻。”

    “可能吗?”周秀英的声音有些哽咽,说道:“你是官,我是反贼,这样的事可能会有吗?”

    “不是可能,是一定!”吴超越的声音非常低,却异常的坚定,“等我也起兵造反的时候,我娶你谁敢说什么?谁有能说什么?!”

    周秀英柔软的身躯突然一震,变得僵硬无比,回过头来惊讶看着吴超越,吴超越则在她耳边微笑着低声说道:“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真正打算的人,我实话告诉你,我比你更恨满清朝廷,更想杀光满人旗人,建立一个新的国家!我现在给满清朝廷当官,是为了掌握更多的权力和军队,为将来的起兵造反做准备!”

    周秀英目瞪口呆,看着吴超越就象不认识一样,吴超越则又一次凑到了她的耳旁,轻声说道:“你别看我杀太平军杀得比谁都多,实际上我一直都在偷偷放水,江宁大战时,我故意帮太平军制造假象,把清妖的注意力吸引到神策门,帮太平军偷袭仪凤门得手。江阴大战,我故意放跑了林凤翔和吴如孝,又故意让谢长沙在无锡逍遥;前段时间我北上勤王,又故意让李开芳和吉文元成功逃走。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推翻满清朝廷做准备!”

    周秀英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吴超越则又微微一笑,再次低声说道:“别问我为什么不加入太平军,我是很同情太平军,也很希望他们能够真的推翻满清建立一个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新国家。但洪秀全不是成大事的人,就算我带着军队加入太平军,有洪秀全在,太平天国也绝不可能成功。所以我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借着镇压太平军壮大我的实力,丰满我的羽翼,然后等到机会出现,我就高举义旗举兵造反,杀光八旗满人,亲手建立一个让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的新国家!”

    周秀英呆呆看着吴超越,许久后才喃喃着低声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吴超越郑重点头,又附到了周秀英的耳边低声说道:“所以,秀英,你快你爹带着军队离开上海吧,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们穷追猛打,更不会对太平军穷追猛打,会给你们撤回苏州无锡的机会。但你们如果一定要留在上海,那没办法,我只能继续打下去,因为上海是我现在的立足地,我必须要夺回来,否则我立功升官,扩编军队,起兵反清,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周秀英神情呆滞到了极点,吴超越则微笑说道:“相信我,你一定会看到那一天。”

    周秀英茫然点头的时候,吴超越又心中一动,忙附到周秀英的耳边又说道:“还有,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把我的这些话,单独告诉给太平天国东王的杨秀清,他是太平天国的真正领导人,他如果能知道我的这些苦心和真正目的,我和他的军队就可以少许多冲突,少牺牲无数其实都想推翻满清朝廷的忠勇战士。”

    “那……,你不怕杨秀清出卖你?”周秀英迟疑着问道。

    “我不怕,他无凭无据,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吴超越耸耸肩膀,又微笑说道:“而且杨秀清也不是寻常人,他会知道怎么做才对他最有利,也会明白怎么做才能更快的推翻满清朝廷。”

    说罢,吴超越还又说道:“对了,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记得帮我对杨秀清说一声,我愿意和他携手合作,联手反清!”

    带着难以置信的复杂心情,周秀英终究还是离开了吴超越,领着她那两个早就等得心焦的亲兵离开了饭店。吴超越没有送她,只是在心里暗暗说道:“宝贝,等我,我一定会娶你!”

    福无双至今日至,如愿以偿的成功占有了周秀英的身体后,吴超越回味着美妙滋味回到自军营地时,周腾虎和赵烈文这对无良郎舅马上就给吴超越送上了一份喜礼——呈上了一个刚抓到的太平军细作,还是一个携带有杨秀清写给曾立昌书信的细作。

    书信的内容让吴超越更加狂喜万分,原来因为曾国藩带着湘军在湘潭打败了太平军西征前锋林绍彰,还有安徽团练大臣吕贤基带着李鸿章等人打进和州,威胁到了南京与太平军西征军的水路联系,太平军的西线吃紧,杨秀清被迫放弃再次从南京给上海派遣援军的既定计划,准备让尚未集结完毕的林凤翔军先去和州找吕贤基算帐,也命令曾立昌坚守上海、苏州和无锡等苏南既得城池,暂时停止扩张,等待西线情况好转后再给曾立昌派来援军。

    看完了杨秀清给曾立昌的书信,吴超越大喜之余,也马上开动起了脑袋盘算起来,“该如何利用这道书信,促使太平军尽快内乱和弃城突围呢?”

第一百三十章 细作问题

    不考虑内部因素,单从局势来看,太平军的处境其实并不危急,甚至还可以说是比较有利。

    首先总兵力方面仍然还是太平军占优势,刘丽川、周立春和曾立昌三支军队加在一起,数量达到两万三千多人,并且还可以继续招募城外的难民补充,兵力方面远超城外的万余清军。其中刘丽川军的士兵战斗力和装备虽然差点,却又有青壮居多的优势,只要加以严格训练,把整体战斗力拉上去一截问题不大。同时清军方面也有各营各军战斗力参差不齐的弱点,所以比较兵员素质太平军其实并不处下风。

    粮草弹药方面,因为劫得大量漕粮的缘故,城里的粮食足可以让太平军轻松支撑半年以上,武器弹药这边也问题不大,上海北门半里外就是法租界,法租界又紧挨着英租界,在洋人目前保持严格中立的情况下,太平军主力只要舍得出银子,什么样的洋枪洋炮都买得到,补充弹药甚至比在南京都还方便。同时太平军还可以从租界补充钢铁、药品和布匹等军需之物,更加方便长期坚守上海城池。

    吴军苦味酸武器的优势已经被上海城墙抵消,擅长土工作业的太平军在全力加固上海城墙的同时,又在城墙外修建了一道羊马墙,用来克制吴军的击针枪优势,城墙内更是深挖壕沟和大建地堡,又在城内街道和各处要害修建了坚固的土石工事,清军和吴军就算可以炸开城门或者城墙进城,到了打巷战时也依然是太平军占据绝对优势。

    外无必救之援,则内无可守之城,援军方面太平军也不用怎么担心,吴超越一手养肥的谢长沙牢牢控制着无锡,曾立昌另一个副手陈仕保也带着军队在吴凇江上游的苏州城驻扎,虽然这两支军队都实力较弱很难为曾立昌提供强力增援,但是有无锡和苏州在手,杨秀清计划中派出的第二波援军林凤翔就有了立足之地,可以针对战场局势随时调整增援战术,或是直接增援上海城,或是配合曾立昌前后夹击清军,重新扭转整个上海战场的形势大有希望。

    也正因为这些有利情况,所以撤进了上海城里后,曾立昌倒也没有急着和刘丽川抢夺上海城的控制权,选择了尽量争取与刘丽川同心协力,按照刘丽川的要求驻扎在最容易受敌的上海东南两道城门外,负责守城主战场,让刘丽川军驻扎到最为安全的西北角和城内中部,又主动接手了修建工事的苦差使,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表明与刘丽川友好相处的态度立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曾立昌都已经这么主动吃亏了,刘丽川却仍然还是不肯对太平军完全放心,把麾下精锐放在城内中部驻扎把枪口对准太平军的背后就算了,刘丽川军又假借准备巷战之名,强行接管了太平军背后的巷战工事,用太平军修建的工事防备太平军突然翻脸动手。而更让曾立昌火大的是,官职比他一级的刘丽川楞是从始至终就没有主动上交吴超越写给他的书信,还连提都没有提过一次。

    最后,实在是放心不下,曾立昌干脆直接挑明了这件事,借着与刘丽川见面的机会,主动向刘丽川问起了这件事。刘丽川则大模大样的回答道:“有这事,信是两封,一封是清妖巡抚许乃钊写的,一道是超越小妖写的,都是劝我投降,我当场就撕了。”

    “除了招降外,清妖巡抚和超越小妖就没说其他事?”曾立昌将信将疑的问道。

    “再有就是劝我干掉你。”刘丽川倒也老实,如实说道:“清妖巡抚许乃钊给我出主意,劝我骗你进城,或是在酒里下毒,或是关门打狗,把你干掉拿着你的脑袋去请功,还给我许了一个六品官职。”

    刘丽川说得轻松,曾立昌的脸色却有些微变,半晌才强做笑颜说道:“清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识人,象刘检点你这样的人才,起码也得给你许一个四品官嘛。”

    “曾丞相说得对。”刘丽川哈哈大笑,说道:“如果是给我一个四品官,还让我象爽叔一样管海关,那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六品官就算了,我还看不上。”

    说罢,习惯了和帮会兄弟开玩笑的刘丽川再次开心大笑,还是得意自己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而曾立昌却是脸上强笑,心中暗怒,暗道:“这么说,只要清妖出得起价钱,你就真会拿我的脑袋去换荣华富贵了?”

    刘丽川讨人嫌的地方除了性格过于粗鲁这点外,还有一点就是有些爱记仇,与曾经翻过脸的周立春也处得有些不愉快,虽然迫于清军压力和友军情分让周立春的军队也进了上海城,但刘丽川却半点没有想过什么抛弃前嫌,和周立春齐心协力的抗击清军。而周立春的粮草辎重既是大部分遗失在了闸北战场,又没有足够的银子自行向租界购买粮草,被迫无奈下进城后才过了两天时间就只能向刘丽川伸手,要刘丽川帮补自己的粮草,结果刘丽川却是一口拒绝,借口周立春不是自己的部下,要周立春找曾立昌想办法。

    碰了一鼻子灰的周立春又找到曾立昌面前时,除了伸手要粮外,当然又怒火冲天的向曾立昌报告了刘丽川拒绝提供粮草的情况。而曾立昌为了团结友军,除了乖乖给粮外,也无比窝火的说道:“这个刘丽川,怎么就不会考虑一下团结大事?周旅帅的粮草不足,是因为力战清妖不敌才丢了粮草,刘丽川自己不愿出兵打硬仗,还不给打硬仗的友军补充粮草,拼命占便宜宁死不吃亏,天下那有这么好的事?”

    “曾丞相,钱粮的事必须得尽快想办法解决。”许宗扬提出警告道:“我们的粮食虽然勉强还算充足,但我们的银子不多,没办法向洋人大量购买武器弹药,如果不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恐怕我们将来也会受到影响。”

    曾立昌点头,曾立昌也知道,刘丽川发动小刀会起义拿下了上海城后,除了收缴了上海海关的几十万两税银外,还查抄了包括吴健彰在内的所有满清官员的家产,同时又强迫城内富户捐款助军,手中现银少说也有七八十万两,突破百万大关也并不是没有可能。而如果太平军能够说服刘丽川拿出这些银子向洋人买枪买炮,太平军的装备马上就可以上一个大台阶,将来全部装备上吴军练勇的野战利器击针枪也不是没有可能。

    盘算着如何逼迫刘丽川出血掏钱的时候,门外又突然有士兵来报,说是清军方面派遣使者到上海西门外叫城,与驻守在那里的刘丽川军取得了联络,然后刘丽川军放下绳索,把一个人给拽上了西门城墙。

    闻知刘丽川又未经请令就直接和清军接触,曾立昌的脸色当然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立即派人去传刘丽川来见时。结果很意外的是,派去和刘丽川联系的信使还没消息,刘丽川那边也主动派来了一个使者,邀请曾立昌去位于城中心的刘丽川指挥部见面。同时刘丽川的信使还主动告诉曾立昌,说清军放进城的人是杨秀清派来和曾立昌联系的使者,不小心被清军拦截抓捕后,清军方面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又把那个太平军使者放进了上海城,还把杨秀清写给曾立昌的书信也给带了进来。

    听到这个消息,曾立昌当然不敢怠慢,但是为了谨慎起见,曾立昌还是安排了一队绝对可靠的精锐亲兵护送自己前往刘丽川的指挥部。结果到得现场时,刘丽川倒是没摆什么鸿门宴暗藏什么刀斧手,只是一见面就冲曾立昌嚷嚷道:“曾丞相,坏事了!东王九千岁来信,说林凤翔林丞相的援军来不了,要我们自己想办法死守上海、苏州和无锡,等过上一段时间才能给我们派遣援军!”

    脸色难看的接过那道已经被吴超越和清军诸将看过的杨秀清亲笔信,仔细一看见内容与刘丽川的嚷嚷大同小异,曾立昌的脸色当然是更加阴沉,心情沮丧之余,曾立昌又无比疑惑的向杨秀清派来那个信使问道:“你不是被清妖抓了么?清妖怎么又主动把你放进了城,还让你把东王九千岁的书信也带进来了?”

    “回曾丞相,是超越小妖故意放小的进来的。”那倒霉信使哭丧着脸答道:“超越小妖说,他要让你知道,我们在上海的天国大军已经毫无指望了,要我们尽快打开上海城门出城投降。对了,超越小妖还要小的带进来了两道书信,一道是给曾丞相你的,一道是给刘检点的。”

    “那信呢?”

    曾立昌赶紧又问,那边则有刘丽川的亲兵呈上吴超越写给曾立昌的书信,曾立昌一看书信的火漆已经被捏破,显然已经被刘丽川抢先看过,心中当然是万分恼怒,只是碍于团结大事没有发作,也没有向刘丽川追问原因——其实曾立昌如果问了就好了,因为那道写着曾立昌亲收的书信,火漆早在吴超越的营地里就已经被吴超越给亲手捏破了。

    吴超越写给曾立昌的书信竟然也是招降,大肆嘲笑太平军的兵力捉襟见肘,应接不暇,狂妄宣称上海小城在吴军练勇面前弹指可破,力劝曾立昌悬崖勒马,浪子回头,弃暗投明带着太平军投降清军。同时吴超越又许了一个曾立昌不小的官职,更加狂妄的扬言说如果曾立昌继续执迷不悟,那么等清军杀进城里后,太平军就全都得化为齑粉!

    问候着吴超越的老娘,曾立昌三下两下把吴超越的书信撕得粉碎,又重重吐了一口浓痰,曾立昌这才转向刘丽川问道:“刘检点,超越小妖写给你的书信,说了什么?”

    刘丽川眨巴了一下眼睛,答道:“也是招降,除了招降全是废话,被我撕了。”

    听到刘丽川的回答,带信进来那个倒霉信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强行忍住。然后曾立昌又咒骂了吴超越几句后,乘机对刘丽川说道:“刘检点,顺便商量个事,听说你在起事时,从清妖的海关里抢到了不少银子,能不能拿一些出来帮补一下本丞相,向洋人多买一些武器武装我们的军队?”

    刘丽川的脸色变了,赶紧鬼扯说那些银子已经被用于奖励士卒和购买军火,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实在帮补不了曾立昌。最后,还是曾立昌表明态度是借,说等打跑了清军恢复了与苏州的直接联络,就拿苏州城里的银子归还刘丽川,刘丽川才答应考虑一下再给曾立昌答复。

    无比窝火的离开刘丽川的指挥部时,曾立昌当然带走了那个杨秀清派来的倒霉信使,结果才刚回到太平军自己的营地,那个倒霉信使就马上对曾立昌说道:“曾丞相,刘检点没对你说实话,超越小妖给他的书信上,除了招降外,还说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曾立昌疑惑问道。

    “超越小妖是让别人代他写信,当做小人的面口述内容,所以小的知道大概内容。”那倒霉信使既忠心又傻乎乎的回答道。

    “那大概内容是什么?”曾立昌赶紧又问道。

    “除了招降以外,主要是三条。”那倒霉信使如实答道:“第一条,超越小妖要写信的人在信上明白告诉刘检点,说他知道刘检点这一次捞了不少金银珠宝,只要刘检点杀了曾丞相你开城投降,刘检点弄到那些银子就全归刘检点所有,超越小妖不会追讨。”

    曾立昌的脸色有些发青,问道:“另外两条是什么?”

    “一条是清妖的道台惠征,超越小妖要刘检点保护好那个叫惠征的清妖道台,还说那个道台是清妖皇帝的岳父,他的女儿在清妖皇帝的面前非常受宠,刘检点只要护住那个道台,将来就会有人替刘检点在清妖皇帝的面前说话,脱罪容易,升官更容易。”

    “还有一条是超越小妖要求和刘检点取得直接联系,说上海北门外就是法租界,超越小妖会派人在那里设点,专门负责和刘检点联系,刘检点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去那里的法国教堂和超越小妖的人见面,还说不管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狗ri的王八蛋!”曾立昌忍无可忍的大骂起来,“这么重要的情况,竟然也对本丞相隐瞒!看来这个刘丽川靠不住了!无论如何都靠不住了!”

    …………

    曾立昌大发雷霆的时候,吴超越正在许乃钊的中军大帐里与许乃钊、和春等人饮酒聚宴,庆祝太平军再无军队增援上海的喜讯。而衷心祝愿了咸丰大帝万寿无疆和洪杨发匪断子绝孙后,许乃钊与和春自然又少不得衷心希望吴超越的离间妙计能够顺利成功,让刘丽川和曾立昌两个匪首尽快内讧打起来。

    末了,许乃钊又向吴超越问道:“慰亭,以你之见,你这条离间计,有几成把握成功?”

    “难说。”吴超越摇头,很坦率的答道:“下官打赌,长毛肯定会中计生出隔阂,但是就此让长毛火并内讧,下官却没有太大把握。情报支持太少了,我军虽然也在长毛军队内部安插了一些细作,但他们都是低级士卒,没办法接触曾立昌和刘丽川这个层面的长毛,对他们的具体动向无法了解,下官也就没办法给他们致命一击,促使他们火并内乱。”

    说罢,吴超越还叹了口气,说道:“那怕有一个可以直接接触刘丽川的细作也好,有这样的细作,我们想拿下上海城就是易如反掌了。”

    “是啊,以慰亭你的聪明才干,我们如果能有一个这样的细作,那这仗就好打多了。”许乃钊感叹,又颇有不满的哼道:“那象我们的向荣向大帅,放着炳垣先生这样的杰出俊才不知道善用,炳垣先生都已经混进长毛伪王洪秀全兄长洪仁发的幕府了,他居然都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用好炳垣先生。”

    “炳垣先生?”吴超越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向许乃钊问道:“抚台大人,你说的炳垣先生?莫非是张继庚张炳垣?”

    “慰亭,你也认识他?”

    许乃钊惊讶反问,再得知张继庚就是吴超越当初在江宁时的战友时,许乃钊也没隐瞒,先是赶走了帐中外人,然后才低声告诉吴超越道:“慰亭,江宁城破后,炳垣先生并没有战死,还改了个名字叫叶芝发,靠友人举荐混进了洪秀全的兄长伪国宗洪仁发的幕府,又暗中与我们取得了联系,帮我们收集到了大量关于长毛主力的军情机密,秘密提供给向荣向大帅。”

    “有这事?”历史稀烂的吴超越张口结舌,压根就没想到铁杆汉奸张继庚能够铁杆到这地步,竟然能冒这么大的风险继续给满清朝廷当帮凶走狗。

    许乃钊点头,说了这是只有他和向荣、和春等极少数清军高层才知道的机密,然后又抱怨道:“可惜,这么好的一个细作内应,我们的向荣向大帅却不知道如何善用,一个劲的只是叫炳垣先生联络同伴,准备在我们攻城时打开城门接应我军入城,还异想天开的要炳垣先生设法刺杀洪秀全和杨秀清!全然不会想想,江宁城里的长毛何等势大,炳垣先生和少许细作,如何可能打得开全有瓮城的江宁城门?又怎么不想想,炳垣先生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够刺杀有大量贼兵保护的长毛匪首洪秀全和杨秀清?”

    吴超越益发的张口结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吴超越一边拼命夸赞着张继庚的忠君报主,一边在心里暗暗说道:“这件事,得让我的秀英宝贝想办法法让杨秀清知道,解决太平军的内部隐患,也让杨秀清知道我对他的诚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耻诱惑

    计划中的太平天国援军为了战略大局而暂时放弃增援上海的既定计划,清军这边却意外的又获得了一支援军,太平军退回上海城内的第七天,清军的围城工事基本竣工时,统管江南大营的向荣为了尽快夺回上海,重新获得对江南大营而言无比重要的上海关税,又派遣水师总兵泊承升率领一支由十二条红单船组成的水师船队,走水路直接来到了上海战场增援。

    对此,吴超越倒是不怎么在意,仅仅只是奇怪向荣为什么要把兵力一分再分,全然没想过集中优势兵力先在一个重点战场上打开局面?在江宁和向荣打过交道的江苏巡抚许乃钊与署理江南提督和春却是在背后破口大骂,“不要脸的向欣然,看到上海这边占上风,马上就派人来抢功劳了!长毛都已经退进城里了,还派水师来增援有屁用?是水师攻城还是我们陆师攻城?”

    果不其然,到得上海后,向荣的心腹泊承升第一件事果然就是传达向荣的钦差命令,催促清军尽快发起攻城——但蚁附战当然是得靠许乃钊、和春和吴超越打,咱们泊总兵只管躲在船上对上海城里开炮!

    没办法,许乃钊与和春虽然都是二品大员,但向荣却是咸丰大帝任命的前线总指挥,就连两江总督怡良都得听向荣使唤,别无选择之下,许乃钊与和春只能是勉强答应发起一次不是很有把握的进攻,还在补充兵员的吴超越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派了一个营参战,与清军联手发起了一次正面攻坚战。

    结果,清军理所当然的遭到了失败,气势汹汹的泊承升仗着自军船只全是洋人造的红单船,有船坚炮利的优势,把水师船队在黄浦江上一字排开,对着射程内的上海东门狂轰乱炸,太平军将士则沉着应战,用向洋人买来的火炮与开花炮弹强硬还击,在火炮数量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仍然与清军水师打得难分难解,甚至还略占上风,接连击伤多艘清军战船,沉重打击了泊承升的嚣张气焰。

    陆上战场这边,乘着清军水师吸引了太平军主要注意力的机会,和春和吴超越的军队故意进兵西门继续分散太平军兵力和注意力,许乃钊所部的虎嵩林则率领一千清军突出奇兵,向上海南门发起蚁附进攻。结果还别说,打头的几个清军士兵还真踏着梯子冲上了南门城墙,然而不等清军士兵发出胜利欢呼,城墙上就已经是一声炮响,接着枪声炮声响成一片,暗藏在女墙后的太平军伏兵突然杀出,轻而易举的就把登城清兵尽数砍成碎片,接着又把虎嵩林军打得抱头鼠窜,轻松粉碎了清军的奇袭破城计划。

    和春军和吴军练勇在上海西门也没能取得突破,虽然吴军练勇的参战让清军一度取得火力优势,但太平军毕竟有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又有箭垛、女墙可以避弹,极大的减少了被吴军火枪命中的可能,负责打主攻的和春军又不擅长打近身战,几次蚁附进攻都被太平军杀退,死伤不小却毫无作用。而更让吴超越吐血的是,负责西门战场的太平军将领竟然还是自家掏银子培养出来的刘丽川的部将林阿福。

    最后,首先败退的竟然还是清军水师,陆上还在激战的时候,泊承升麾下的战船‘克隆’号(别笑,真有这船名)就已经被太平军重创失去控制,另外还有两条战船也受创不轻,泊承升一看情况不妙,就赶紧带着他的船队往下游逃命了。而收到水师战败的消息,吴超越、和春与许乃钊都是毫不迟疑,马上就下令退兵,清军首次攻城遂宣告战败。

    清军水师狼狈逃到杨树浦驻扎后,自觉羞愧的泊承升借口督促水手修理船只,没有再来与许乃钊等人会面,许乃钊与和穿却是毫不客气,马上就写折子弹劾泊承升临阵怯敌,率先逃亡致使陆师孤掌难鸣,把这次战败的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泊承升身上。而吴超越虽然觉得泊承升有些冤枉,清军水师打得也不算差,却还是应许乃钊的要求在联名折上签下了自己的难看名字——毕竟,攻城战败吴超越也有份,能把黑锅推出去吴超越凭什么不推?

    这一战清军的损失不算小,但吴超越最担心的并不是城池坚固和自军的伤亡问题,而是担心这一战过后,让太平军看到了长期坚守上海的希望,益发不肯主动弃城突围。结果也不出吴超越所料,周腾虎事前安插进刘丽川军的江阴练勇很快通过租界送出消息,说是就连刘丽川的部下都在大肆叫嚣上海城防固若金汤,足以坚持到太平军主力援军抵达,守城意志大为坚定,士气也上升了相当不少。

    “打个鸟打!不打长毛还怕我,再这么蛮打下去,长毛说不定越打就越不怕我了!”

    吴超越发出这个抱怨的时候,巡抚许乃钊又主动把吴超越叫到中军大帐商议,说是他的部下侦察发现,上海南门西面一带城根的砖石较松,壕沟稍窄,适合挖掘坑道,便打算在这里连夜挖掘坑道埋设火药炸塌城墙,打开进城道路。

    吴超越强烈反对这个费时费力又注定无效的战术计划,理由是太平军早已做好了巷战准备,清军就算炸开了一个缺口,也没办法把兵力大量迅速的投入城内战场,派遣少量突击队进城是白白送死,同时太平军封堵缺口也十分容易,坑道攻城除了白白浪费火药和让士卒白送死外只会是毫无收获。然而着急攻城的许乃钊却根本不听吴超越的逆耳忠言,同时和春与虎嵩林等人也觉得可以一试,所以许乃钊不但强行通过了实施这个战术计划的决定,还要求吴超越派出练勇参与掩护清军兵勇挖掘坑道。

    满脸无奈的回到了自军营地后,见吴超越神色不善,周腾虎和赵烈文这对无良郎舅当然是赶紧打听出了什么事,结果吴超越垂头丧气的说明情况原因后,赵烈文虽然也是大为抱怨许乃钊的瞎指挥了,周腾虎却是语出惊人,说道:“好事,这是好事。”

    “弢甫先生,你觉得许抚台的这个战术有希望成功?”吴超越疑惑问道。

    “当然绝无希望成功。”周腾虎笑笑,说道:“但是多让许抚台他们吃些败仗,却反倒更有利于臬台大人你的间敌大计。”

    越听越糊涂的吴超越赶紧又问原因时,周腾虎则笑着答道:“很简单的道理,长毛如果形势危急,那么刘丽川、周立春和曾立昌三个贼头为了自保,彼此间自然会尽量忍让,努力克制,齐心协力守卫上海城。”

    “但许抚台他们如果屡战屡败,一再损兵折将却一无所获,我们也拿上海城池毫无办法,上海城防稳如泰山,那么没有了外部压力,长毛内部就是想不出问题都难了。长毛内部出了问题,臬台大人你再想离间长毛匪首,岂不是就可以容易了许多?”

    琢磨了半天,发现周腾虎的乐观推测挺是有点道理,吴超越这才一扫心中阴霾,也老老实实的派兵配合许乃钊的坑道攻城之计,让麾下六营轮流出击,配合其他友军以火枪火炮掩护清军的坑道挖掘。同时也还别说,靠着重赏鼓励,许乃钊麾下的清军兵勇中还真有许多不怕死的冲到城下奋力挖掘坑道,而擅长土工的太平军将士在大笑之余,也抓住机会不断用各种武器袭击挖掘坑道的清军兵勇,刷到了不少人头,也早早就做好了几种不同的应变准备。

    如此过得十余日,清军兵勇终于还是把坑道挖城,连夜往坑道里填塞了整整一千二百斤火药,顺利封闭坑口并安放好引火线。然而再当许乃钊与和春紧急出动兵马发起攻城,同时也迅速点燃了引火线后,意想中的猛烈爆炸却并没有出现,相反还有许多太平军举着火药包在城墙上大喊,“多谢清妖送火药!多谢清妖送火药!”

    原来,早在清军开始挖掘坑道的时候,太平军也已经在城墙里也挖了一条坑道,只是没有立即清军的坑道连通,而当清军把火药安放到位,重新用土石封堵坑道口的时候,擅长挖掘的太平军土营将士就立即发力,迅速挖掘连通清军的坑道,切断引火线并拿走火药,然后再把坑道一堵,整整一千二百斤火药就改名姓了曾。除此之外,太平军还早已做好了巷战准备,清军就算爆破成功,同样还是无法杀进上海城的内部。

    爆破失败还被太平军拿走火药,许乃钊在恼羞成怒之余,又不顾吴超越的好心提醒,坚持向上海城又发起了一次蚁附进攻,结果清军伤亡不小仍然还是一无所获自不消说,到了第二天上午时,天空中还突然降下了大雨,淋湿了清军的火药火绳,还有吴军练勇的纸壳子弹,各种枪炮都彻底失去作用,被淋成了落汤鸡一样的许乃钊这才无可奈何的下令退兵,清军士气沮丧,太平军的士气斗志则再度昂扬。

    瓢泼大雨后是接连好几天的阴雨连绵,被雨水泡软的土地连行走都难,更别说是移动大型攻城武器。对此,许乃钊与和春等人当然是唉声叹气,大叫苍天不佑,吴超越却乐得让自军士卒继续休整,也乘机严格训练新招募的自军士兵,同时吴超越又采纳周腾虎的建议,加大了对租界的侦察力度,想方设法的接触可以在租界里自由活动的太平军将领,寻找更进一步离间敌人的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天后,法租界那边送来喜讯,说是刘丽川的重要助手陈阿林进入法租界,正在与法国洋行商谈购买军火的事宜。吴超越一听大喜,赶紧带了一些人冒雨赶往法租界,终于还是在法国洋行的门前把陈阿林堵了一个正着。

    吴超越与陈阿林的再次见面一度充满了火药味,见吴超越突然出现,陈阿林和他手下的士兵立即就拔出了左轮枪,吓得吴大赛等亲兵也赶紧拔枪保护吴超越,认识吴超越的法国洋行经理也立即出面提醒吴超越,说吴超越没有权力在这里逮捕陈阿林。吴超越则微笑向法国经理说道:“别误会,我不是来抓人的,我要是是来抓阿林兄弟,怎么可能才带这么点人?”

    说罢,吴超越又转向了陈阿林,微笑说道:“阿林兄弟,把枪行不行?这里是租界,动刀动枪洋人不允许,你总不想被洋人的军队抓吧?”

    陈阿林万分犹豫,但是看到已经有法军士兵向这里赶来,陈阿林还是向吴超越说道:“叫你的人把枪先放下。”

    吴超越笑笑,吩咐吴大赛等人收枪,吴大赛等亲兵依令而行后,陈阿林这才命令他的士兵也把枪放下。然后吴超越向陈阿林招呼道:“阿林兄弟,很长时间不见了,咱们进去谈一谈如何?放心,我就是和你叙叙旧,没别的意思。”

    面对吴超越的要求,陈阿林一度拒绝,但架不住吴超越的一再要求,陈阿林终究还是随吴超越进到了洋行大厅,面对面坐下谈话。接着吴超越先是拿银子叫人上茶上点心,然后才又对陈阿林微笑问道:“阿林兄弟,最近混得如何?”

    “比给你当练勇时强!”陈阿林的声音里仍然还是充满火药味。

    “未必吧?”吴超越笑着说道:“以前你在董家渡当团练的时候,名誉上我虽然是你的上司,可我就从来没管过你们什么。据我所知,那时候的你日子过得挺逍遥的,除了手里的银子肯定比现在少,但起码天天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骑,不用担心那天就被官府逮了去千刀万剐。现在的你,能过得这么轻松逍遥?长毛的军法那么严,你手里的银子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曾经的双刀会二当家陈阿林沉默,吴超越则笑得更加轻松亲切,又说道:“阿林兄弟,我记得以前和你喝酒的时候,你曾经说过,你最大的愿望就是有花不完的银子,娶上十个八个漂亮媳妇,三天两头逛窑子换口味,天天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现在你手里银子倒是有了,大宅子肯定也住上了,但漂亮女人呢?天天山珍海味呢?以长毛的军法之严格,这些东西怕是你没机会享受吧?”

    “住口!”陈阿林突然发出的咆哮把吴超越的亲兵吓得纷纷伸手去摸枪,好在陈阿林也没有动武的意思,只是跳起来指着吴超越的鼻子咆哮道:“姓吴的,你给老子闭嘴!少拿这些东西引诱我!老子现在是太平天国的总制!比在你手下的时候强多了!别以为你拿荣华富贵引诱我,我就会跟你走!”

    “长毛的总制?总制是几品官?”吴超越冷笑说道:“有多少俸禄?有多少油水?老婆孩子能不能跟着享福?你在广东老家的父母兄弟,能不能因为你当上这个总制,就能跟着你沾光享福?和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比起来,是你这个总制的日子好过,还是七品县令的日子逍遥?”

    “老子愿意!”陈阿林大吼。

    “你不愿意!”吴超越也提高了一些声音,说道:“没有人会愿意过你现在过的日子!有银子没地方花,有官职捞不到油水,有权力找不到漂亮女人,就连耍几个小钱抽几口大烟也得偷偷摸摸,阿林兄弟,你扪心自问,这样的日子,是你想过的吗?是你以前那些双刀会弟兄想过的日子吗?”

    陈阿林铁青着脸继续叫嚷,说他愿意过这种清苦日子。很清楚这些帮会打手德行的吴超越却是冷笑不断,又说道:“阿林兄弟,别这么激动,坐下来好好说话,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现在的你只要愿意,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实打实到手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漂亮媳妇想娶几个就娶几个,好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这么的执迷不悟,放着这么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跟着长毛去过那过苦日子?吃苦受罪,还朝不保夕?”

    陈阿林脸色更加难看,突然抬脚就冲出了洋行大门,他的亲兵赶紧跟上时,吴超越也跟到了大门前,当做无数路人的面大声喊道:“阿林兄弟,就这么说定了!告诉源叔,只要你们拿来曾立昌的人头,我保他一个五品实职,也给你弄一个七品县令当一当!不收缴你们的银子,还另外再赏你们五万两银子!良田一千亩!租界的上好宅子一套!”

    “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我吴超越如果言而无信,食言反悔,三刀六个眼,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就好象没听到吴超越的承诺许愿,陈阿林头也不会的脚步飞快,领着他的亲兵直接冲向了上海北门的方向,始终就没给吴超越半点答复。不过没关系,吴超越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看看满大街神色各异的路人,吴超越笑得无比开心,暗道:“曾立昌就算再蠢,也不可能不在租界里布置眼线吧?”

    重新回到洋行里的时候,亲兵队长吴大赛凑了上来,低声说道:“孙少爷,你刚才的话提醒了小的,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什么主意?”吴超越顺口问道。

    “孙少爷,我说错了你可别骂我。”吴大赛小心翼翼的低声说道:“小的建议,我们不妨在租界里包一个旅馆,弄一些花船里的娘们住进去,再弄些好酒好菜好大烟,专门用来招待原来的双刀会老人。以刘阿源和林阿福他们的德行,不可能不中招啊?”

    吴超越当然没骂吴大赛,还拍了拍吴大赛的脑袋,微笑着低声说道:“不错的主意,不过不能用,开了这样的先例,以后别人还不能觉得只有背叛我才可以混得更好啊?所以,这种好办法或许可行,却不能用。对陈阿林这样的人,也只能利用,不能真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致命一击

    能够在太平天国混到夏官又副丞相这样的高级职位,曾立昌当然不会让吴超越失望,事实上陈阿林才刚回到城里没多久,他与吴超越在租界见面的消息,还有吴超越当街对他大喊的内容,就已经被太平军的细作送到了曾立昌的面前。

    曾立昌很清楚这很可能只是吴超越的离间计,但心里却说什么都有一个疙瘩,总是担心再这么下去,流氓习气过重的刘丽川和陈阿林等人会抗拒不住荣华富贵的诱惑,干出什么蠢事毁掉现在的大好形势。

    自由散漫惯了的刘丽川和陈阿林等人也继续让曾立昌失望,一直等到天色全黑,刘丽川那边都没主动跑到曾立昌面前,向曾立昌这个名誉上的上司报告情况,表明立场。对此,曾立昌当然是窝火万分,对刘丽川等人的不满也更进一步加深加剧,逐渐到了无法忍耐的边缘。

    连绵的梅雨阻拦了清军的攻城脚步,迫使清军只能是与太平军暂时保持对峙状态,给了太平军从容休整的时间,但也给了太平军与刘丽川军酝酿矛盾加深隔阂的机会。事隔仅两天,当刘丽川军向法国人购买的军火运进城中后,太平军和刘丽川军之间的第一次矛盾也随之突然爆发。

    矛盾突然爆发的起因当然是因为那些军火,此前清军发起的两次大规模进攻,都是太平军当主角打硬仗力战杀退清军,弹药消耗相当巨大,同时因为清军水师的威胁,太平军所负责的上海东门战场也需要补充火炮和炮弹。所以曾立昌理所当然的找到刘丽川商议,要刘丽川分一些军火给太平军,帮助太平军补充弹药武器。

    刘丽川一口答应分一些武器弹药给太平军,但是数量却少得可怜,曾立昌要五门火炮和两百支法国产的米尼枪,还有配套的刺刀和弹药,刘丽川却只答应分给太平军两门火炮和三十支米尼枪。曾立昌一听当然是大为不满,径直问道:“刘检点,本丞相职守东门南门,既得抵御清妖水师,又得抵挡清妖步兵主力和超越小妖的妖兵,压力何等巨大?你就给我这么一点武器,叫我怎么和清妖打?”

    “曾丞相,我也是尽力了。”刘丽川同样喊冤,说道:“这次我总共只向洋人买到十门火炮和四百支米尼枪,连我自己都不够,那能一下子分给你一半?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弟兄一大半人都还在拿砍刀长矛杀清妖?”

    “你负责的北门几乎没战事。”曾立昌指出道:“北门外半里远就是法国租界,清妖在那里展不开兵力,不可能发起攻城,你其实就是守一个西门,比我们轻松得多!”

    “谁说的?”刘丽川愤怒说道:“清妖的第一次攻城,主攻的就是西门,连超越小妖也是打西门,那一战我们打得多辛苦,曾丞相你难道没看见?清妖第二次攻城,还不是照样打了西门?”

    “清妖真正主攻的是南门!”曾立昌逐渐有些火大,“清妖第二次是佯攻,第一次开始佯攻,是我军挫败了清妖对南门的主攻,清妖才被迫主攻西门,然后没打多久就自己退了!”

    “那我不给了!”刘丽川恼羞成怒,拍案吼道:“枪炮弹药是我自己掏银子买的,凭什么要分给你?你想要,自己花银子去向洋人买!”

    如果不是刘丽川的重要助手林阿福站及时出来打圆场,刘丽川和曾立昌搞不好当场就得翻脸。但即便林阿福力劝刘丽川和曾立昌以大局为重,不要为了这样的小事影响团结,给城外的清军机会,性格过于自私的刘丽川却还是不肯改口,说什么不肯再给曾立昌武器,最后二人不欢而散,曾立昌也连一门炮一支枪都没有拿到。

    上面开了头,一度还能保持和睦相处的曾立昌和刘丽川两军士卒也逐渐出现了纷争冲突,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出矛盾,先是口角之争,然后拳脚相向,甚至大打出手。而刘丽川和曾立昌两人对此虽然都没有故意纵容,却也都没有全力约束制止,导致两军士卒之间纷争不断,逐渐开始出现抱团结党打群架的恶劣情况。

    有整整一个哨的江阴练勇潜伏在刘丽川军中,曾刘两军矛盾扩大的情况,当然很快就通过租界这个中立地传到了吴超越的耳中。吴超越在大喜之余也没迟疑,马上就向两个坏种参谋周腾虎和赵烈文问道:“弢甫先生,惠甫,长毛的内部终于出问题了,接下来该怎么继续煽风点火,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需要煽风点火,可以给长毛最后一击了。”周腾虎沉声答道:“一击致命,让长毛内讧火并,自相残杀!”

    “姐夫,怕没那么容易吧?”赵烈文难得反驳姐夫一句,小心翼翼的说道:“曾立昌匹夫颇识大体,此前我们多次出手离间他和刘丽川之间的关系,他都没有上当,始终保持克制,足见其性格谨慎。以前你的人都冒充刘丽川士兵杀了几个曾立昌部下,曾立昌都没和刘丽川翻脸,这会上海城里的长毛还只是打打群架,曾立昌怎么可能就突然和周立春翻脸火并?”

    “惠甫,你怎么也会钻牛角尖?”周腾虎笑笑,说道:“让曾立昌中计,是没那么容易,但是我们这一次把离间计下手对象改为刘丽川,你说刘丽川会不会中计?”

    赵烈文一楞,然后赶紧一拍脑门,说道:“我是钻牛角尖了,曾立昌是不好对付,但是向刘丽川下手就容易得多,以他的暴躁脾气和粗野性格,只要知道曾立昌要对他不利,不中计那才叫怪!”

    “弢甫先生,你具体该怎么做呢?”吴超越赶紧问道。

    “简单。”周腾虎语气轻松的说道:“造一封假信,曾立昌写给杨秀清的假信,说曾立昌已经无法容忍刘丽川的自私贪婪,还发现刘丽川有和我们暗中勾结的迹象,担心刘丽川会再一次投降叛变,所以曾立昌想要先下手为强,逮捕刘丽川和他的几个帮凶党羽,逼着刘丽川交出军队控制权,吞并刘丽川的队伍独占上海城。曾立昌只不过担心这么做影响太过恶劣,所以才先写信向杨秀清请示是否准行。”

    说罢,周腾虎又微微一笑,说道:“信写好了,通过租界也行,或者直接用箭射给刘丽川的军队也行,就说是我们在抓获的长毛信使身上发现的,觉得很有趣,所以让刘丽川也看看。”

    “妙计!”吴超越一听大喜,但稍一盘算后,吴超越却又为难的说道:“不行啊,我们手里没有曾立昌的亲笔书信啊?没办法模仿伪造他的笔迹啊?”

    周腾虎一听大笑,起身到了他的书架上找出两道有火烧痕迹的文书,递到吴超越的面前笑着说道:“臬台大人你上次攻破长毛营地后,学生在长毛中军大帐里发现的,虽然残破,却也有曾立昌的笔迹和亲笔签名,还有他的伪丞相印章。”

    “有弢甫先生助我,我胜得十万雄兵!”

    吴超越夸张的大叫,赶紧命令书法出色的赵烈文伪造假信,又派人找来巧手工匠,用萝卜伪造了一个曾立昌的夏官又副丞相印章,盖在假信上做成伪书。最后心急难耐的吴超越也没时间去租界里慢慢找人,直接就派人赶到上海北门城下,用手弩把箭射上了城墙,让刘丽川看到这道假信。

    看到了所谓的曾立昌书信,守北门的刘丽川部将李咸池在大惊失色之余,没敢有任何的迟疑,赶紧就把书信亲自送到了刘丽川面前。然后很自然的,脾气暴躁的刘丽川马上就暴跳如雷,怒吼整天,“狗ri的曾立昌!老子不杀你,誓不为人!”

    “刘大哥,小心这是吴超越的离间计。”陈阿林还算冷静的提醒道:“那小子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得防着他故意挑拨离间,骗我们和曾立昌翻脸火并。”

    能够在吴老买办的眼皮子底下组织起小刀会起义,刘丽川的脾气性格再是暴躁粗鲁,当然也有几分过人之处。努力压住了怒火盘算了片刻后,刘丽川很快就想到了对照笔迹的办法检查书信真伪,然而叫人拿来曾立昌此前写给自己的书信仔细一比对后,刘丽川又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阿源哥,还是要小心。”陈阿林又继续提醒,说道:“笔迹可以模仿,印章可以伪造,我们如果和曾立昌翻脸,只会对清妖和吴超越有利。”

    刘丽川缓缓点头,又盘算了许久后,刘丽川说道:“派个人去见曾立昌,就说我有关于军情的事要和他商量,见面后你们都别声张,我先试一试他。”

    “源哥,怎么试?”李咸池问,然后也是提醒道:“如果直接问他曾立昌这道书信的真假,不管信是不是他写的,他都肯定不会承认啊?”

    “我叫他突围去苏州,让我独力守城。”刘丽川答道:“他如果答应,就证明这道书信肯定是假的,他如果不答应,一定要赖在上海城里不走,那就说明肯定有问题了。”

    李咸池和陈阿林一听大喜,都说这是试探的最好办法,也赶紧派人去邀请曾立昌过来谈话。而刘丽川却脸色无比阴沉,暗道:“早知道吴超越和清妖这么不擅长攻城,当初我就不该让曾立昌进城,应该叫他直接滚去苏州!”

    因为矛盾还没有加深到不可调和的地步,曾立昌很快就接受了刘丽川的邀请,来到位于城内中心地带的刘军指挥部与刘丽川见面,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曾立昌还是带了一队数量颇多的亲兵随身保护,还直接把亲兵带上了大堂。结果这么一来,刘丽川那边为了安全,当然也暗示自己的亲兵小心提防,彼此间本来就不很和睦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紧张。

    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些紧张,又细心发现刘丽川的亲兵大都把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拔枪,曾立昌心头一跳,忙向刘丽川问起打算商量何事,刘丽川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曾丞相,是这样的,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最近我们两军之间,士卒的冲突似乎多了许多,昨天和前天都有十几个人打群架。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于我们的战事不利啊?”

    “你也知道不利战事了?这些天的士卒冲突,十次至少有八次是你的士卒挑起的!”曾立昌心中嘀咕,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刘检点所言极是,我也认为我们得努力约束一下士卒了,不然的话,于今后的战事将会极为不利。”

    “那么曾丞相打算如何约束?”刘丽川问道。

    “我觉得,我们不妨联手组织一个军法队。”曾立昌提议道:“遇到士卒冲突,由军法队出面解决,尽量调停和制止矛盾,如果得行军法降罪,由贵我两军的将领协商而行,刘检点你以为如何?”

    “办法是个好办法,但估计作用不大。”刘丽川摇头,振振有辞的说道:“曾丞相,是人都会自私,你我两军的将领也都有各自护短的习惯,我们联手组成军法队,谁也不能担保你和我的部将不会故意护短偏袒,大家又都是粗人,到时候三言两语,怕是连军法队的人都会打起来,那情况肯定就更不妙了。”

    曾立昌点头,也承认刘丽川的这个担心不是没有可能,然后反问道:“刘检点,你以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处置?”

    “曾丞相,要不您移驻苏州怎么样?”

    刘丽川终于图穷匕见,又赶紧说道:“当然,我不是赶你走,我也是为了天国的大局着想,苏州位于吴凇江上游,乘船可以顺江而下直抵上海,城里有银子也有粮食,同样是个紧要所在,你移驻到那里,既可以获得充足的粮草补给,又可以从背后牵制清妖,一有机会就往清妖背后捅刀子,没机会就继续等东王九千岁下次派出的援军。至于上海这边,你放心,我有把握守得住城池,等待你的再次增援。”

    曾立昌笑了,笑容中尽是轻蔑,冷笑着问道:“刘检点,你的意思是,让我率领天**队杀出清妖的包围去苏州,然后再重新杀回来增援上海?来来回回的折腾,白白牺牲天国将士?”

    “曾丞相,不是这个意思。”刘丽川赶紧摇头,笑容无比虚假的说道:“曾丞相,我也是为了长期守卫上海着想,你带着天**队突围,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但是你突围成功后,马上就可以不必为粮草担心了,还可以苏州那里安心休整,扩军备战。我这里呢,粮草和弹药的压力也可以减轻许多,本来只可以用半年多的粮草起码可以用十个月,对长期守城待援不是更加有利?”

    如果换做了其他城池,为了团结也为了让将士安心休整,曾立昌肯定是一口就答应刘丽川提出的要求了,但是没办法,这里是上海城,钱粮充足,又有租界港口,随时都可以从洋人手里买到至关重要的枪支弹药,甚至还可以买到火炮蒸汽船,同时目前的形势也十分有利太平军长期坚守。所以曾立昌不但没有答应,相反还突然放声大笑,狂笑道:“刘检点,你说得倒是好听啊,可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本丞相把军队带走以后,你能不能守得住上海城?你能不能挡得住清妖和超越小妖的联手攻城?”

    “果然不肯走!”刘丽川在心里咬牙切齿,脸上却微笑说道:“上海城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又有租界可以补充弹药,我怎么就守不住了?”

    “你要是守得住那才叫怪了!”曾立昌大怒吼道:“你就不看看你的那些士卒的德行,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一天到晚只想保存实力不愿打硬仗,就算有地利在手,就算你可以挡得住清妖的军队,但是你挡得住超越小妖的妖兵么?挡得住超越小妖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么?”

    刘丽川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了,他的亲兵也马上个个摸枪,那边曾立昌的亲兵也不敢怠慢,赶紧个个去摸腰间的手枪。但是还好,眼看冲突就要一触即发时,职守西门的林阿福却突然匆匆进到了大堂,还一进门就喊道:“阿源哥,不好了,我们的弟兄又和曾丞相的人打群架了。”

    还是到了喊完了这句话时,林阿福这才看到曾立昌也在堂上,忙对曾立昌说道:“曾丞相,你快去看看吧,你的人和我们的人又打起来了,这次参加打架的人还特别多。”

    在刘丽川的指挥部里和刘丽川冲突,对曾立昌来说当然是万分不利,听林阿福这么一说,甚能机变的曾立昌立即就坡下驴,答应了一声就马上带着亲兵急匆匆的出了大堂,刘丽川则吃亏在反应稍慢和还没下定决心,等刘丽川回过神来时,曾立昌早已在亲兵的簇拥下直接出了由上海县衙改建而成的刘军指挥部大门,刘丽川也错过了把曾立昌立即干掉的最好机会。

    懊恼的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刘丽川终于下定决心,冲陈阿林、李咸池和至今都满头雾水的林阿福等亲信说道:“书信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得赶紧动手,不然的话,曾立昌那边如果抢先动手,那我们就全完了!”

    “阿源哥,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李咸池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我们动手的时候,如果清妖乘机攻城的话,那怎么办?”

    “想办法速战速决,不给清妖反应的机会。”刘丽川脸色阴沉的说道:“争取把曾立昌和许宗扬两个王八蛋生擒活捉,逼着他们交出兵权,吞并他们的军队!如果不成,就干掉他们!”

    “干掉他们?”李咸池张口结舌,又说道:“那他们的部下怎么办?那可是六千多人。”

    “能控制就尽量控制,如果控制不了……。”

    刘丽川脸色阴沉的向城外一努嘴,神情狰狞的说道:“别忘了,吴少爷可是给我们许过承诺的,他还算讲点信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上海滩(上)

    还是听完了陈阿林和李咸池低声介绍的事情经过,林阿福才总算是听懂了刘丽川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再然后,大惊失色之余,人品相对比较靠谱的林阿福当然是赶紧劝道:“源哥,你可千万别犯糊涂,现在清妖围城,我们如果再和曾丞相他们闹内讧,清妖乘机攻城,那我们怎么招架?”

    “怕个球!这几天是梅雨天,清妖没办法攻城!”刘丽川很是擅长抓住气候有利的机会,又道:“只要我们动作够快,抓到曾立昌和许宗扬逼他们交出兵权,到时候就算清妖真来攻城,咱们也用不着怕!”

    林阿福还是连连摇头,一再劝说刘丽川不要冲动,刘丽川却坚决不听,最后被林阿福唠叨得烦了,刘丽川干脆呵斥道:“你反对也没用!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你恰好进来捣乱,曾立昌就已经和我翻脸动手了!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我们不动手,曾立昌那边也得先动手!你是想让我们死?还是想让曾立昌他们死?”

    “源哥,你听我说,还有和解的希望。”林阿福苦苦劝道:“且不说那道信很有可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曾立昌也只是动了念头,准备立即动手。刚才你和曾立昌也只是口舌之争,吵了几句,只要向他们道个罪,赔个礼,还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说罢,林阿福还又赶快说道:“源哥,如果你愿意,小弟这就可以代表你去向曾丞相赔礼道歉,替你说和,小弟和曾丞相、许丞相他们一直处得好,我出面去说和,他们一定会给小弟我这个面子。”

    让林阿福意外的是,听了他的自告奋勇后,刘丽川不但没有一口拒绝,相反还转起了眼珠子盘算了起来,盘算了片刻后,刘丽川还说道:“也好,那你就去试一试吧,看看他曾立昌是什么态度。”

    “源哥,你答应了?”林阿福惊喜问道。

    “如果不是担心曾立昌抢先动手,我也不愿冒这个险。”刘丽川挥了挥手,说道:“你现在就去,多替我说说好话,就说我刚才是一时糊涂,现在我想通了,曾立昌他们不愿会苏州就留下吧,但信的事别提,提了的话说不定就会把曾立昌逼急,该装糊涂时咱们也得装糊涂。”

    林阿福一听大喜,赶紧一口答应,而刘丽川为了表示赔罪诚意,还主动开口让林阿福给太平军送去三十支刚从法国人那里买到的米尼枪,林阿福听了更是大喜,拍着胸口保证一定让刘丽川与曾立昌等人重归于好,却全然没有察觉到,刘丽川的眼中,闪烁着的全是阴险狰狞的光芒…………

    不是很猜得透曾立昌和许宗扬等太平军主将的态度和立场,在来到太平军的指挥部门前求见时,林阿福还一度心头揣揣,担心曾立昌和许宗扬不肯接受自己的说和,执意要和刘丽川势不两立。但林阿福很快就发现自己完全是白担心,门兵把林阿福求见的消息送进门去后,官职级别比林阿福高出四级的曾立昌和许宗扬竟然双双迎出门来,满脸笑容的把林阿福请进了大堂入座。

    各分宾主做定,受宠若惊的林阿福当然马上说明自己的真正来意,表明态度说刘丽川已然后悔说出刚才那些不敬之语,也已经不再想把曾立昌等人赶去苏州,最后林阿福还态度十分诚恳的说道:“曾丞相,许丞相,源哥和我们都是混帮会的粗人,说话没有分寸,这次把话说重了,归根到底就是因为这几天我们的士卒冲突多了点,源哥他脾气又暴,一时冲动才说了那些气话。你们二位大人大量,还请多多包涵,千万不要怪罪。”

    “阿福兄弟,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曾立昌哈哈大笑,说道:“牙齿和舌头都还有打架的时候,更何况人?都是天国的兄弟,说什么包涵怪罪是不是太见外了?没事没事,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刚才我也有些冲动,这样吧,改天我们约一个地方好好喝一顿酒,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林阿福大喜,忙替刘丽川道谢,又让人把三十支米尼枪送给曾立昌当谢礼,曾立昌含笑接受,很是诚恳的道谢,然后又亲自把长松了一口气的林阿福给送出了门。不过等林阿福走后,曾立昌重新回到堂上时,第一件事却是向许宗扬问道:“怎么看?”

    “笑里藏刀。”许宗扬冷笑说道:“这是刘丽川的一贯手法,当初他在清妖军中做事的时候,也是用这一手把吴健彰老妖哄得高高兴兴,对他不做提防,给了他起事夺城的机会。他越是这样,咱们越得小心,千万不能重蹈吴健彰老妖的覆辙。”

    说罢,许宗扬还又说道:“以我之见,我们最好还是按照刚才的商量行事,先下手为强,不给他先下手的机会。”

    “那什么时候动手?”曾立昌又问道。

    “越快越好。”许宗扬答道:“听周立春那些本地人说,这几天的天气叫做梅雨天,差不多天天都有雨,清妖那边无法攻城,我们越早动手越有利,就算出什么意外,也可以借助雨水帮助从容应变。雨水天里,大家的枪炮都没用,打白刃战咱们谁都不用怕!”

    曾立昌点点头,又稍一盘算,很快就说道:“那就明天吧,今天晚上我们先把周立春叫过来商议,把他拉过来,明天约刘丽川到周立春的营地喝酒,那里是中立地盘,他肯定不会生疑,到了那里把他拿下,逼他交出兵权,上海就是我们的了!”

    …………

    又该来看看林阿福这边的情况了,欢天喜地的回到刘家军的指挥部后,林阿福当然是马上向刘丽川报告喜讯,介绍曾立昌和许宗扬的大度立场,也乘机力劝刘丽川继续拿出诚意,彻底弥补刘家军与太平军之间的裂痕。

    见曾立昌如此宽宏大度,刘丽川当然也是大喜,稍一盘算就说道:“阿福兄弟,要不这样吧,你再辛苦一下,今天晚上在你的营地里摆一桌上好酒席,请曾丞相或者许丞相过你那好好喝一顿酒,也顺便商量一下联手组建军法队的事。等你和他们把军法队的事商量定了,也把我们和曾丞相的关系更进一步缓和了,我再亲自到曾丞相面前请罪。”

    烂好人林阿福一口答应,又赶紧问起关于如何联手组建军法队的具体详细时,刘丽川则大手一挥,说道:“这事你做主,只要别让我们的弟兄吃亏就是了,以后我们军法队的事也由你管,我信得过你!”

    欢天喜地又谢了刘丽川对自己的信任,林阿福赶紧又去按照刘丽川的命令行事,先回自己的营地张罗了一桌好酒好菜,然后又亲自跑到太平军指挥部去邀请曾立昌过营赴宴。但林阿福并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其实一直有刘丽川的眼线悄悄盯着…………

    就现在这个情况,曾立昌除非傻了才会接受林阿福的邀请,不过当林阿福表示如果曾立昌抽不出空,请许宗扬过营赴宴也行,还主动说明是准备商量联手组建军法队的时候,曾立昌难免又有一些动摇了,心中暗道:“只请我和许丞相的其中一个?难道真的不是鸿门宴?如果不是鸿门宴的话,去了肯定没事,还可以反过来安抚刘丽川啊?”

    许宗扬当然也是曾立昌这个心思,为了夺城大计,许宗扬便主动站了出来,表示接受林阿福的邀请,又借口更衣去了后堂,让林阿福在前面暂时等候。林阿福欢喜应诺后,曾立昌也心领神会的跟进了后堂,低声对许宗扬说道:“小心。这个林阿福虽然看上去很诚恳,但还是小心为上。”

    “没事。”许宗扬低声说道:“只要曾丞相你还在我们军队里,刘丽川不敢乱来。我去赴宴,给刘丽川他们吃一颗定心丸,方便明天动手。曾丞相你乘机联络周立春,商量明天的大事。”

    曾立昌点头,又嘱咐了许宗扬多带亲兵和密藏武器,这才返回前堂去与林阿福客套。不一刻,许宗扬换了一身便衣出来,与林阿福有说有笑的去了林阿福的营地赴宴,曾立昌则立即也是让自军士兵准备酒宴,同时派人去邀请周立春过营来赴宴。

    周立春当然不会拒绝曾立昌的邀请,高高兴兴的一口答应后,周立春还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周秀英也带了过来一同赴宴,曾立昌闻报甚是欢喜,再一次亲自迎出大门,满面笑容的对周立春极尽笼络。周立春对此当然是受宠若惊,赶紧把自己的女儿叫了出来给曾立昌见礼,点头哈腰,谄媚不断。

    天色已然微黑,夸奖了吴小买办的相好果然是个大美人后,曾立昌刚想邀请周立春进门时,不曾想街道尽头却出现了一队刘丽川军的士兵,还把几门沉重的火炮推到了前面,同时把守街口的太平军士兵又过来报告,说是刘丽川派部将陈阿林又给太平军送来了五门向法国人买来的新式火炮和配套的炮弹。曾立昌听了心中又是一喜,暗道:“好,看来刘丽川是真想服软,这下子动手就可以更方便了。”

    五门新式火炮和配套的炮弹可不是什么寒酸礼物,刘丽川既然送来了这么重的礼,礼尚往来,曾立昌当然是留在了门外等待,还提前叫人给陈阿林等人准备酒菜和晚饭,那边周立春父女自然也留在了门外一起等候。结果没过多少时间,陈阿林就领着一队刘军士兵来到了曾立昌面前,还一见面就抱拳说道:“末将陈阿林,见过曾丞相,末将奉刘检点之命,给曾丞相你送来五门法国火炮,请丞相莫嫌微薄,务必收下。”

    “陈总制太客气了,如果这也算微薄的话,那天下就没有重礼了。”曾立昌哈哈大笑,又说道:“陈总制快里面请,正好周旅帅也在,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多谢曾丞相,但不忙。”陈阿林摇头,又突然向曾立昌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说道:“丞相,末将还要向你请罪!末将前日在租界里,曾经与天国的死敌超越小妖有过接触,当时末将虽然严词拒绝了超越小妖的笼络收买,事后却粗心大意,忘了向丞相你禀报此事!末将该死,请曾丞相降罪!”

    “陈总制,那事我就早就知道了。”曾立昌更是大笑,一边亲手来搀陈阿林,一边笑着说道:“陈总制忠贞不二,一口拒绝超越小妖的无耻收买,这事我也知道。在这件事上,陈总制你……。”

    曾立昌的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就在曾立昌搀扶陈阿林起身的时候,陈阿林的左手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右腕,右手飞快从腰间拔出左轮枪,指住他的胸口大吼道:“不许动!”

    “不许动!”刚才还个个点头哈腰的陈阿林部下也是动作一个比一个快,不是拔出左轮枪,就是抬起步枪,飞快指住旁边的太平军士兵,不断大吼,“不许动!都不许动!”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刘丽川精心布置的斩首战术即将成功的时候,陈阿林的身边突然探来了一只纤美柔荑,一把抓住左轮枪,拇指顶住击锤,其余四指和掌心紧紧握住转轮。陈阿林大惊间下意识的扣动扳机,但击锤动不了,转轮也动不了,子弹自然也打不出去杀不了曾立昌!

    擒贼先擒王的机会错过就不会出现,电光火石间,久经战阵的曾立昌也已经回过神来,飞起一脚重重踹在陈阿林的肚子上,把陈阿林踹得凌空飞起,屁股向后平沙落雁,然后曾立昌又飞快拔出左轮枪,想都不想就向陈阿林连开数枪,陈阿林胸腹接连中弹,眼看不活。

    更多的枪声迅速接连响起,反应很快的陈阿林部下立即向曾立昌接连开枪,其中一枪还打中了曾立昌的大腿,但曾立昌的部下也反应迅速,一边开枪还击一边用身体保护住了曾立昌,曾立昌则赶紧向后连退,大声喝令士兵动手全力还击。

    搬运火炮和炮弹需要的人手众多,陈阿林名正言顺带来的士卒自然不少,但这里毕竟是太平军的地盘,在周边警戒的太平军士兵听到枪声纷纷赶来增援时,陈阿林的部下也只剩下了逃命的选择。曾立昌则一边命令全军集结出战,一边派人命令黄生才立即率军赶去西门营救许宗扬,结果也是到了相对比较安全的时候,曾立昌才注意到陈阿林把他救出来的赫然竟是周立春的漂亮女儿周秀英。

    “周姑娘,救命大恩,本相将来定当回报。”曾立昌拱手道谢,又注意到周秀英的拿枪姿势,便忍不住好奇问道:“周姑娘,这么做可以让洋枪打不响?”

    周秀英点点头不说话,俏脸上还闪过红霞——向某人学来这一招时,周秀英付出的代价可是相当不小。

    曾立昌就只好奇问了这么一句,然后马上就对周立春说道:“周旅帅,事情来不及对你详细解释,总之一句话,刘丽川要对我们下手了,我们只能还击!你马上回你的营地备战,防备刘丽川出兵攻打你的营地,接下来怎么应对,我会派人和你联络!”

    这时,早有准备的刘丽川那边已然向太平军的指挥部发起了进攻,太平军仓促应战,只能是凭借工事顽强抵抗,等待同伴集结来援。见形势危急,周立春也没多问,立即一口答应,拉起女儿就往自己的营地跑,周秀英则一边跟随父亲返回营地,一边向吴军练勇驻扎的方向撇嘴,暗道:“不要脸!这事九成九又是你在背后搞鬼!”

    与此同时,刘丽川的另一个亲信杜文藻也已经拿着刘丽川的令牌,率领一队士兵直接冲进了林阿福的营地,还直接冲进了林阿福和许宗扬喝酒的大厅,二话不说就举枪指住了许宗扬,吼道:“不准动!”

    发现中计,许宗扬一度想要扑向林阿福拿下他做人质,可惜许宗扬与林阿福之间隔了一个桌子,他大吼着才刚跳上桌子,杜文藻就已经扣动了扳机开枪,打中他的侧腹把他打成重伤,同时杜文藻带来的士兵也二话不说的连连开枪,把许宗扬带上堂的几个亲兵打死打伤,还有外面的许宗扬亲兵,也被抢占了先机的杜文藻部下开枪打乱,没能冲进堂来营救许宗扬。

    还是在士兵把重伤的许宗扬拿下后,杜文藻才向目瞪口呆的林阿福出示了刘丽川手令,大声说道:“阿福兄弟,你不要多问,这一切都是源哥的意思。现在你马上集结你的人,严守城门和营地,剩下的事,我们会解决!”

    说罢,杜文藻立即让人捆上了许宗扬抬走,结果也是到了杜文藻出门时,反应稍慢的林阿福才完全回过神来,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吼道:“源哥,你糊涂啊!”

    与此同时,擒拿曾立昌失败的消息,也已经被刘军士兵送到了刘丽川的面前,闻知噩耗,刘丽川脸色发白之余,只一咬牙就下定了决心,一边命令李咸池全力攻打太平军指挥部,同时执行一些既定计划,一边拿出一道早已写好的书信,向自己的心腹亲兵手里一塞,吩咐道:“马上带着这道书信出城,去城西南的清妖拜见吴少爷,把书信献给他,就说我已经在城里动手擒拿长毛丞相曾立昌了,请他马上出动清妖来接应我!帮我杀长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老上海滩(中)

    刘丽川这么快就下定决心向老主子的宝贝孙子投降,当然不是没有原因。

    事实上,受限于时间仓促,还有为了保密起见,刘丽川亲手布置的这个兵变夺权计划并没有动员所有的刘军将领参与,包括林阿福在内的很多刘军将领事前都并不知情,其中还有一个比林阿福更加重要的刘军将领也不知道这事,这个人就是刘丽川的重要盟友百龙会老大潘起亮。

    从吴超越老朋友王国初手里抢到百龙会老大位置的潘起亮,并不是刘丽川的直系部下,但小刀会起义时,潘起亮却为刘丽川的小刀会起义军提供了实实在在的帮助,事后刘丽川虽然也待潘起亮还算不薄,却一直没敢强行整编潘起亮的军队,任由潘起亮在他的麾下自成一系,听宣不听调,可以指挥却无法直接控制,非常类似于刘丽川军和周立春军在太平军中的存在。

    这次为了谨慎起见,刘丽川没敢把兵变计划提前告诉给潘起亮,怕的就是潘起亮拒绝参与还破坏反对,事实证明,刘丽川在这点上倒是很有眼力,当刘家军与太平军翻脸火并时,也当刘丽川匆匆派人向潘起亮告知实情,要求潘起亮率军参战时,果然遭到了潘起亮的断然拒绝,“不干!我带着百龙会的穷苦弟兄起兵,是为了杀清妖,不是为了杀太平天国的友军!”

    断然拒绝给刘丽川帮忙的同时,潘起亮还马上派人与曾立昌等人联络,表示绝对中立,还表示愿意出面调和刘丽川与太平军之间的矛盾,此外潘起亮又立即组织人手登上邻近的北门城墙,提防清军出兵趁火打劫。

    失去了潘起亮这个重要盟友的帮助,刘丽川军也基本没有了在火并中干翻太平军主力的希望。激战中,占先手之利的刘丽川军虽然一度打到太平军指挥部的门前,然而却在太平军指挥部的大门前遭到了最为顽强猛烈的抵抗,仓促应战的太平军将士凭借巷战工事苦苦支撑,接连打退了刘家军的三次冲锋,而随着太平军各部的匆匆集结参战,局势又一点一点的被太平军给板了过来。

    这里也得夸奖一下刘家军的长进,即便左翼已经遭到了太平军援军的猛攻,但李咸池指挥的刘家军士兵还是鼓起勇气向太平军指挥部发起了第四次进攻,还一度杀到了太平军指挥部的大门前,然而却还是被太平军的三段射打得死伤惨重,不得不退回来重整队伍。见形势不妙,李咸池只能是赶紧派人向刘丽川求援,而刘丽川也没犹豫,马上就命令驻扎西门的林阿福出兵,攻打太平军兵力较为空虚的右翼。

    失道寡助,讲义气的林阿福同样拒绝了刘丽川的这道命令,还反过来要求刘丽川立即停火,派人与太平军谈判言和。刘丽川闻报大怒,又派人赶赴林阿福营地,让信使对林阿福说道:“林阿福,源哥让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的桃园三结义?现在阿林兄弟已经被长毛打死了,你也是他的结拜兄弟,给不给他报仇?!”

    被逼迫不过,太过讲义气的林阿福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派军攻打太平军右翼,被友军偷袭的太平军将士则早有准备,个个义愤填膺,靠着事前修建的巷战工事和临时堆砌的街垒顽强抵抗,以少敌众却不落下风,把林阿福军打得死伤惨重,寸步难进。——当然,太平军也因此付出了不小代价。

    这时,周立春军也在曾立昌的要求下加入了巷战战场,从东门出兵,攻打刘丽川的指挥部围魏救赵,早就对刘丽川万分不满的周军将士斗志昂扬,作战勇猛,把刘丽川的直系军队打得鬼哭狼嚎,死伤不断。但由于刘丽川军有巷战工事可依,手里的法国武器也不比某人送给小三的美国武器差,躲在工事里乒乒乓乓的开枪也相对比较安全,火力把道路封锁得甚是严密,所以周立春军虽处上风,却还是无法突破刘丽川军的工事防线。

    天色早已全黑,夜空阴沉得十分可怕,星月无光,湿漉漉的上海城内街道上火把缭乱,太平军、周立春军和刘丽川军三支军队混战如麻,枪声密集得如同鞭炮爆豆,中枪中弹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士兵不断倒下战死。但是很可惜,死的却全是反清义军的将士,伤的也全是反清义军的元气,没有胜利者,胜利者是城外的清军,还有躲在清军营地背后的小买办吴超越。

    清军早已发现了城内的动乱,许乃钊匆匆召集众将商议讨论对策,同时派人传令驻扎在杨树浦的水师泊承升,让清军水师紧急出动到上海东门外侯命。吴超越与和春也一边急赴许乃钊营地开会,一边命令麾下军队做好夜战准备。而当吴超越赶到许乃钊的营地时,又正好碰到清军士兵押来了在城外抓到的刘丽川信使。

    闻知刘丽川接受了吴超越的诱惑招降发起叛乱,清军诸将当然是欢声雷动,个个喜形于色,也对吴超越的运筹帷幄妙计乱敌赞不绝口。吴超越却是神情镇定,只是飞快向刘丽川信使询问城内的各种状况,还有向清军斥候了解上海各大城门的情况,而当得知上海诸门至今都紧闭不开后,吴超越还皱起了眉头,盘算了片刻才向许乃钊说道:“许抚台,现在我们还不能说稳操胜券,上海战场还有两个变数。”

    “那两个变数?”许乃钊赶紧问道。

    “变数取决于天上的雨水。”吴超越答道:“如果老天帮忙,今天晚上不下雨,我们和刘丽川的火器可以正常使用,那么我们重创长毛易如反掌,全歼长毛都不是没有希望。但如果老天爷不帮忙,今天晚上又下大雨,那情况就难以预料了。”

    说到这,吴超越顿了一顿,又说道:“老天爷如果今天晚上下雨,那我们的火器没用,刘丽川和长毛的火器也都没用,我们就只能靠白刃战决胜负。打白刃战,我们未必有把握打得过长毛主力,刘丽川那里更没希望,长毛稳占上风,不要说杀出我们的包围,就是迫降刘丽川,继续守住上海城都大有可能。”

    考虑到清军士兵在近身白刃战中的肉脚表现,还有太平军在刺刀见红时刻的疯狂强悍,许乃钊与和春等人纷纷点头,都认可吴超越的这一分析。然后吴超越又说道:“所以,为了确保我们光复上海城,我们现在就只有一个选择,拿出诚意让刘丽川打开城门!那怕我们只控制一道城门,那不管今天晚上会不会下雨,只要守住了这道城门,就可以逼迫长毛弃城,夺回我们的上海城!”

    许乃钊也很能决断,听了吴超越的分析后没做任何犹豫,立即就提笔写了一道保证书,承诺在刘丽川投降后保他不死,也保证他的财产安全,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巡抚大印,又要和春和吴超越也在保证书上签了字,最后才交给刘丽川派来的信使,吩咐道:“拿回去交给刘丽川,告诉他,马上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刘丽川的信使满口答应,吴超越则又对他吩咐道:“还有,记得告诉刘丽川,要他把惠征父子也交给我们,要绝对保证惠征父子他们的生命安全!”

    派人送走了刘丽川的信使,许乃钊立即调兵遣将,命令泊承升立即向上海城内开炮,命令虎嵩林和刘存厚各率一军急赴刘丽川控制的上海西门和北门城外侯命,等刘丽川打开城门就立即进城控制城门,还要求马上毁掉城门预防万一。然后许乃钊又急令清军各营主力出营集结侯命,随时听候调用。

    接受了许乃钊的命令后,吴超越又赶紧返回自己的营地组织军队出营,然而吴超越前脚才刚进营帐,阴沉了许久的天空就稀里哗啦的降下了雨水,雨势还绝不算小。见此情景,吴超越顿时满面苦笑,道:“坏了,今天晚上只能是和长毛拼刺刀了。”

    说罢,吴超越又稍一盘算,马上就对早在帐中侯命的未来老丈人冯三保吼道:“冯三保,今天晚上你打前锋!”

    突然降落的梅雨坑苦了正在猛攻太平军指挥部的刘家军李咸池部,露天进攻,没有工事遮挡雨水,雨水很快打湿了燧发枪的转轮火石,浇灭火绳,也逐渐打湿了左轮枪和击针枪的纸壳子弹,导致刘家军的火力大减,而躲在房里地堡中开枪的太平军却受到雨水影响不大,火力仍然相当密集。此消彼长之下,刘家军的攻势迅速转弱,太平军则欢呼着乘机反击,冲到近前与刘家军展开刺刀见红的白刃战。

    白刃战中,擅长打群架的刘家军士兵表现得虽然也不算差,但是没办法,没有猪队友却有神对手,靠刀口舔血吃饭的太平军将士砍得更狠更凶,捅得更准更猛,没用太长的时间就把刘军士卒杀得节节败退。李咸池一看情况不妙,也只能是赶紧带着军队退回自军防区,寻求自军工事保护,同样是靠着巷战工事才勉强挡住太平军的凶猛进攻。

    在右翼露天进攻的刘家军林阿福部同样受到雨水干扰,也是被迫退回自军防区寻求工事保护,巷战局势彻底逆转,变成了太平军猛攻刘家军苦守,还因为士气斗志与战斗力的巨大差距,刘家军的处境相当不妙。

    对刘丽川来说还好,就在这时候,他的信使已经带着许乃钊的保证书回到城中,见江苏巡抚、江南提督和江苏按察使这三个一二三品的大员书面承诺保证自己不死,刘丽川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然后也毫不犹豫,马上喝道:“给西门和北门传令,叫他们把城门全部打开!迎接清妖进城!”

    再接下来,让刘丽川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接替李咸池守卫北门的潘起亮,和还有守西门的林阿福,竟然一起拒绝他的开城命令,也一起要求他立即与太平军停战,与曾立昌谈判言和!

    “王八蛋!”刘丽川象是发疯一样的大吼,“都打到这个地步了,还要老子和长毛谈判言和?老子今天晚上杀了那么多长毛,长毛还会放过我?还会放过我?”

    吼叫着,怒不可遏的刘丽川干脆亲自率军一路来到西门,亲自出面逼迫林阿福打开西门。见面后,刘丽川还二话不说就给了林阿福一记耳光,咆哮道:“你还是不是我的拜把兄弟?小镜子(潘起亮)不听我的就算了,你也不听我的命令啊?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还有陈阿林,当初的桃园三结义?!”

    抹去嘴角渗出的血迹,林阿福缓缓说道:“源哥,正因为我记得你是我的拜把大哥,所以我才不听你的。别信清妖的鬼话,自古以来造反后投降的,有几个能得活命?别糊涂了,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你放心,清妖那边已经给我保证了。”刘丽川赶紧拿出了许乃钊亲笔的那道保证书,指着上面的签名说道:“你看,除了三品的超越少爷以外,清妖的二品巡抚和一品提督都在上面签了字用了印,保证不杀我,还保护我的财产安全。现在我们又抓到了长毛的丞相许宗扬,只要把他交给清妖,马上就可以升官发财!”

    “源哥,你忘了梁山一百零八好汉的教训?”林阿福冷笑说道:“宋江和李逵他们被朝廷招安,为朝廷出死入生南征北战,最后又是什么下场?一百零八好汉,最后有几个得善终?!”

    刘丽川呆了一呆,顿时有些动摇,林阿福则又说道:“源哥,别糊涂了,你已经背叛过清妖一次,这次再背叛天国,你就是三姓家奴了,就算你真能保住性命和银子,以后还会有谁瞧得起你?瞧得起我们这些跟着你反复不定的双刀会兄弟?”

    说到这,林阿福顿了一顿,又说道:“源哥,我不瞒你,我已经下了命令,不是我亲自到场,谁也不许擅自打开城门,谁敢碰城门一下就杀谁。还有,我还派人去和曾丞相联系,请他和你停战,重新谈判,曾丞相是否答应,估计很快就有答复了。”

    刘丽川心中天人交战,许久不再说话,结果稍一耽搁间,门外就传来消息,说是派去和曾立昌联系的人回来了。林阿福大喜,赶紧把使者叫进来询问情况,那使者则抹着脸上的雨水说道:“福哥,曾丞相答应停战,也答应谈判,但是……。”

    “但是什么?”林阿福催促道:“直说无妨。”

    使者还是不敢吭声,还胆怯的去看刘丽川,刘丽川心知肚明,便开口说道:“说吧,是不是要我的命?”

    “不是。”使者摇头,说道:“曾丞相要源哥你交出兵权,否则他不敢放心。”

    “去告诉曾丞相,源哥不能交出兵权。”林阿福不动声色的说道:“但我们保证,以后一定听从他的指挥调遣。还有,只要他立即下令停战,我们马上和他谈判,什么都可以谈!”

    使者答应,赶紧又匆匆冲进了雨夜中,林阿福则又转向刘丽川,说道:“源哥,没事的,我们还会跟你走,不会让曾丞相收走你的兵权。”

    刘丽川不吭声,心里只是不断盘算,刘丽川很清楚,为了保住城池和不给清军乘机进城的机会,曾立昌收回剥夺自己兵权的可能很大。但是之后呢?自己就算保住了兵权,以后在友军面前也肯定是再抬不起头,在部下面前更抬不起头,最重要的副手陈阿林死了,另一只胳膊林阿福态度中立,遇事不会象陈阿林那么死心塌地的紧跟自己,盟友潘起亮更是肯定会就势倒向太平军,自己就算还有兵权在手,还不是再不可能象之前那么逍遥自在?而且谁又敢担保,将来洪秀全和杨秀清不会找自己秋后算账?

    想到了这里,刘丽川彻底下定决心,向林阿福吩咐道:“阿福兄弟,我们没回头路走了,去打开城门,马上去打开城门!”

    “源哥,你疯了?”林阿福一听大惊,“曾丞相已经答应谈判,你为什么还要向清妖投降?”

    “少废话,我是你的老大,我叫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刘丽川横蛮的咆哮道:“马上去打开城门,这是命令!”

    “不!”林阿福怒吼道:“我不投降!也不开城门!”

    刘丽川懒得再和林阿福罗嗦,转身就直接出门,熟知刘丽川性格的林阿福猜到他必然是要亲自去开城门,便快步抢到门前,张开双臂拦住刘丽川去路,刘丽川大吼,“让开!”

    “我不让!”林阿福大声答道:“源哥,你如果是想去打开城门让清妖进城,就先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林阿福不这么说还好,他的话才刚说出口,刘丽川就已经一把拨出腰间的左轮枪,用枪指住林阿福的胸膛,双眼中尽是血丝的疯狂吼叫道:“林阿福!你给让我路!”

    “不让。”林阿福相信结拜兄长不会对自己下手,干脆挺起了胸膛,朗声说道:“源哥,你就算一枪打死我,我也不会让你再去向清妖投降,去做吕布那样的……。”

    “砰!”

    枪声打断了林阿福的劝说劝阻,子弹钻进林阿福的胸膛,胸前飙出了血箭,林阿福惊讶的低头,难以置信的看了自己胸前的伤口,又更加难以置信的抬头来看刘丽川,刘丽川却是神情狰狞,砰砰砰又对拜把兄弟连开三枪,把林阿福打得仰面摔倒。

    哭声大起,林阿福的几个亲兵都扑向了林阿福的尸身,刘丽川则面露冷笑,冲躺在血泊中的林阿福说道:“是你逼我的。”

    说罢,刘丽川回头,冲自己已经陷入呆痴状态的众亲兵大吼道:“跟老子走!打开城门,迎接超越少爷进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老上海滩(下)

    讲义气的林阿福颇得士卒之心,见他被刘丽川乱枪打死,林阿福的士卒虽然不敢对帮主老大开枪报仇,但也都扑到了林阿福的尸身上号啕大哭,刘丽川却是连看都没有再看结拜兄弟一眼,领着自己的亲兵直接冲向上海西门。

    雨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积水已然可以淹没脚背,但上海城里的战斗仍然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喊杀声与枪声连绵不断,响彻全城,上海东门那边还传来了猛烈的火炮声音,很明显清军水师已经开始炮轰上海城。听到这些杂乱的喧哗声,全身精湿的刘丽川脸上毫无表情,黑着脸提着手枪只是直奔雨夜中的上海西门。

    “站住!城门重地,不得靠近!”

    雨水浇熄了士兵手里的火把,看不清刘丽川的相貌模样,值守城门的林阿福部下当然拦住了直冲过来的刘丽川,结果上前阻拦的士兵却因为自己的忠于职守挨了一记沉重耳光,“瞎了你娘的狗眼!连老子都敢拦?!”

    费了不少劲才认出来人是刘丽川,上前阻拦的士兵赶紧单膝跪下请罪,刘丽川却对他不再理睬,黑着脸只是直接冲进城门甬道,率军守住城门甬道的城门官慌忙上来行礼,刘丽川一挥手,喝道:“免了!去,把城门打开!”

    “打开城门?!”城门官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惊叫道:“检点,天这么大,雨这么大,打开城门很危险啊?万一外面埋伏有清妖,乘机杀进来怎么办?”

    “少废话!老子叫你开门就开门,再罗嗦一句老子宰了你!”刘丽川红着眼睛咆哮。

    城门官益发的张口结舌,战战兢兢说道:“刘检点,小的不敢开,林总制刚才派人来传令,说没有他亲自到场,任何人不许打开城门。违令者,立斩!”

    刘丽川懒得和他罗嗦,举起左轮枪对那忠于职守的城门官直接扣动扳机,然而枪并没有响,雨水已经浸透了左轮枪里的纸壳子弹,刘丽川大怒,重重将高价买来的左轮枪砸在地上,一把抢过自己亲兵手里的步枪,用刺刀对准那城门官,吼道:“马上开门!这是命令!不然老子一刀捅死你!”

    见刘丽川是来真的,那侥幸拣回了一条小命的城门官贪生怕死,犹豫了一下,还真跑到了门锁旁用钥匙打开门锁,吩咐部下取下门闩打开城门,然后赶紧退到旁边,在场的林阿福部下无一不是面面相觑,全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步冲到了门前,刘丽川亲手把城门开到最大,努力张望城外的雨夜,结果清军也没让刘丽川失望,看到城门开启后城门甬道里的火把光芒,很快的就有大量的人影出现在了护城河的过河石桥上。刘丽川见了大喜,赶紧大叫道:“快过来!我是刘丽川,我是刘丽川,我投降!我已经把城门打开了!我投降!”

    “投降?!”林阿福的部下中响起了喧哗声,无数人惊叫出声,城门官还脱口惊叫道:“检点,你要向清妖投降?”

    刘丽川懒得理会这些人的叫嚷,结果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群人冲了过来,哭泣着大喊道:“弟兄们,刘检点为了向清妖投降,杀了林总制!他亲手杀了林阿福林总制!他要投降清妖!”

    惊叫声再度四起,刘丽川却是不以为然,只是吼叫道:“叫个ji巴叫?都给老子闭嘴!听好了,老子已经和官军老爷说好了,我们投降,全部不杀,都跟着老子去享福吧!”

    没人响应刘丽川的号召,相反还有人大吼道:“我们不投降!我们和清妖不共戴天!我们不投降!”

    “谁叫不投降?谁叫不投降?给老子站出来!”刘丽川勃然大怒,举着刺刀冲林阿福的部下人群吼道:“谁敢再叫一声不投降,老子亲手宰了他!”

    没有人害怕刘丽川的威胁,混乱中,还有好几个人同时喊了起来,“给林总制报仇!杀了这个刘丽川!杀了刘丽川!给福哥报仇!杀!”

    群情激愤,还真有不少林阿福的部下端枪举刀冲向刘丽川,其中一个守卫城门甬道火枪没有受潮的林军士兵还对刘丽川开了一枪,枪响间,子弹射入刘丽川腹部,疼得刘丽川大声惨叫,“上!给我杀了这帮王八蛋!”

    几个刘丽川的亲兵冲了上去迎战,更多的刘丽川却是撒腿就往城外跑,愤怒的林军士兵三下就把刘丽川的几个死党砍死,又冲了过来砍刘丽川,刘丽川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也是往门外跑,林军士兵追杀出城时,又迎面碰上了已经冲到城门前的清军士兵,两军又激战在了一起。

    原本打近身白刃战,清军士兵绝不可能是太平军的对手,然而没办法,偏巧值守西门的是刘丽川部将林阿福的军队,战斗力要逊色正宗的太平军一大截,而清军为了确保夺门成功,打先锋的又是相对最为能打的精锐士兵,矮子群里挑高个,怎么也多少有些战斗力,所以刀刀见血的白刃战中,清军方面竟然还打得颇为有声有色,不但没被林军士兵给杀退,还成功顶住了林军士兵的冲击,摸到了城门边缘。

    刀来枪往,喊杀震天,激战中,林军士兵很快又暴露了一个重大弱点——群龙无首,直系上司林阿福已经遇害,老大刘丽川又已经带头叛变,无人指挥还仓促迎战,为林阿福报仇的那股气消了后,很快就开始心虚胆怯,悄悄后退。而指挥这场战斗的清军总兵虎嵩林为了夺取城门,则是在清军人群中不断吼叫,“冲!冲!给老子冲!拿下上海城,逍遥三天!逍遥三天!”

    破城劫掠的诱惑在前,清军士兵还真拿出了勇气猛冲猛打,乘着刘军士兵混乱的机会成功杀入城门甬道,虎嵩林见了大喜,赶紧派人上前去破坏城门,不给太平军再度关闭城门的机会。而后面的清军主力收到了刘丽川献门的准确消息后,也马上大举出动,顶风冒雨向西门这边杀来。

    与此同时,至今还不知道西门情况的太平军主力却还在与刘丽川的主力激战,并且靠着白刃战方面的优势,已然杀到了刘丽川的指挥部门前,刘丽川部将李咸池率军在指挥部中负隅顽抗,与太平军打得难分难解。还有周立春这边,也在太平军接应下杀到近处,全力猛攻刘军指挥部的侧门。

    最后,还是在收到了林阿福亲兵哭泣着送来的消息时,大惊失色的曾立昌才赶紧下令停止对刘军的进攻,改为集中兵力先去拯救西门,然而这个时候,上海西门已然被刘丽川打开了近半个小时,群龙无首的林军士兵纷纷星散,偶有抵抗也是稀稀疏疏。再等太平军匆匆赶到西门战场时,清军方面都已经彻底控制了城门甬道,还有抢占了几个被林军士兵主动放弃的巷战工事,并且成功登上西门城墙。

    更加猛烈的白刃战就此展开,为了夺回城门封堵缺口,太平军将士前仆后继,拿着各种冷兵器不断疯狂冲击清军阵地,一度杀入城门甬道内。清军方面虽然胆战心惊,却也招架不住虎嵩林的再三催促和督战队的刀斧威胁,只能是硬着头皮和太平军刀刀见血的硬拼,死死守住城门甬道不再后退,同时登上城墙的清军士兵又拼命从城上投掷石块,居高临下打击太平军将士,迫使太平军只能是分兵又去夺取城墙。

    本来以太平军的白刃战能力,其实重新夺回西门大有希望,但叛徒永远比敌人可恨,关键时刻,在太平军已经主动停止进攻的情况下,以李咸池和杜文藻为首的刘丽川死党,竟然带着军队向太平军的背后发起了进攻,同时又在城里大肆纵火制造混乱,迫使太平军只能是继续分兵迎战,军心士气受到了巨大影响,也就彻底错过了夺回西门的最佳时机,给了清军继续增援的机会。曾立昌闻报大怒,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指挥军队全力迎战,继续与曾经的友军消耗宝贵战力。

    顺便说一句,收到了刘丽川打开西门引清军进城的消息后,守北门的刘家军重将潘起亮在大怒之余,也是马上派出了军队加入战场,猛攻李咸池等军的侧翼,结果虽然为太平军分担了不少压力,却也导致城内战场更加混乱,乱到了甚至敌我难分的地步。

    首先赶到西门外增援的是清军秦如虎,见城门人头似蚁,秦如虎十分聪明的没去加入本就人满为患的城门战场,选择了指挥士兵以飞梯登城,也靠着事前登城的清军士兵接应,不断成功登城抢占了大片的城头阵地。第二波赶到清军和春部则在护城河后按兵不动,注意保护火枪等待雨停再发起进攻,也随时准备增援虎嵩林部。

    真正奠定局面的是清军的第三波援军,吴超越派出的由冯三保率领的步兵突击队,这支突击队虽然仅有一个哨百人左右,却全部装备砍刀长矛等近战利器,又配合油纸包裹的左轮枪和手雷,是吴超越在天津战役后汲取巷战教训单独编制也单独训练而成,专门就是用来打巷战和近身突击战。在吴超越未来老丈人冯三保的率领下,这支突击队同样是以飞梯登上两丈多高的西门城墙,然后毫不犹豫的杀向正从上城坡道上不断涌来的太平军士兵,刀砍矛捅与太平军近身激战。

    近身战对清军不利的局面因此而改变,看到冯三保状如猛虎的在太平军人群中横冲直撞,又看到吴军突击队连砍带捅的把太平军杀得惊叫不断,畏惧近身战的清军士兵也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下意识的跟到了吴军突击队的背后大打顺风战,压制住了太平军的疯狂冲击,也成功稳住了城墙战场,确保了清军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有利优势。

    成功稳住了城墙阵地,吴军突击队又迅速冲到城门的内侧上方,在城门楼的房檐下撕开油纸包,拿出了手雷拉开引线,奋力把手雷扔进了城下密集的太平军人群中。而再当从天而降的苦味酸手雷在太平军将士人群中接连炸开时,太平军将士死伤无比惨重自然不说,混乱中攻击势头也顿时大减,清军士兵发起反扑,成功夺回了整个城门甬道,控制了清军主力的进城道路。

    激战还在持续,雨势终于开始转小的时候,腹部中弹的刘丽川也被亲兵搀扶到了清军江南提督和春的面前,向刘丽川大概了解了城内情况,和春笑得十分亲切,说道:“辛苦刘壮士了,壮士放心,本官和许抚台对你的承诺,一定会兑现。对了,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多谢和大人关心。”刘丽川赶紧道谢,说道:“不碍事,子弹恰好打在了小的肋骨上,刚才已经挖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和春连连点头,又说道:“快来人,把刘壮士送去交给吴超越吴臬台,请吴臬台好生安顿刘壮士。”

    刘丽川大喜,赶紧随着和春的人一路赶去吴超越的营地,结果只是到了路上,刘丽川一行就迎面碰上了正在率军过来增援的吴超越。叔侄见面的情景也十分感人,即便身上带伤,刘丽川也挣扎着向吴超越双膝跪下,口中连说自己有罪,而吴超越则是亲自双手搀起了刘丽川,说道:“阿源叔,你千万别这样,这次上海大战,虽然是因你而起,但是你迷途知返,浪子回头,又帮助我军攻破上海,创造歼灭长毛的战机,功过相抵,总的来说你对朝廷还是有功劳的。”

    诚恳说罢,吴超越又赶紧询问起刘丽川的伤势情况,得知刘丽川的伤势并无大碍,还有惠征父子正处于刘丽川心腹部下的严密保护中,吴超越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又说道:“源叔,雨还没停,你有伤不能留在这里。这样吧,我派人送你去见许抚台,你先在许抚台的营地里休息养伤,等上海的战事定下来,我们叔侄俩再聚在一起好好喝一杯。”

    刘丽川更是大喜,忙向吴超越这个同乡侄子道谢,而吴超越也确实算是孝顺侄子的楷模,马上就派了亲兵把刘丽川送到城西的清军主力大营,让刘丽川与许乃钊这个一省之尊见了面。

    许乃钊对刘丽川的态度更亲切也更温和,不但亲手搀起刘丽川嘘寒问暖,询问刘丽川的伤势情况,还无比细心的了解了刘丽川出城后发生的事,得知刘丽川已经与和春、吴超越都见过面后,许乃钊还骂道:“这个和军门,还有这个吴臬台,见刘壮士伤得这么重了,怎么还让他雨水里跑来跑去?来人,快来人,快送刘壮士下去休息,叫军医给刘壮士医治。刘壮士带来的同伴,也全部给本官安顿好,多给酒肉。”

    帐中的许乃钊亲兵应诺,过来把刘丽川请到后帐医治,也把刘丽川的亲兵带了下去赏赐酒肉。而过了一段时间后,亲兵队长就重新回到了许乃钊的面前,还把许乃钊亲笔给刘丽川那道保证书呈到了许乃钊的面前,许乃钊接过保证书先看了看是自己亲笔无误,然后才向亲兵队长问道:“解决了?”

    “解决了。”亲兵队长点头答道:“刘丽川带来那几个人,也都喝下砒霜毒酒了,期间没遇到反抗,也没惊动外人。”

    许乃钊满意的点点头,一边把那道保证书放到蜡烛上引燃,一边骂道:“天杀的两个滑头,不想把手弄脏,就硬把刘丽川往本官这里推,让老夫背杀降的骂名。”

    “抚台大人,那里为什么不把刘丽川又推还给和大人或者吴大人?让他们动这个手?”亲兵队长好奇问道。

    “不能夜长梦多啊。”许乃钊叹了口气,摇晃着手里正在燃烧的保证书,苦笑说道:“未经皇上允许,白纸黑字保人不死,本来就是僭越大罪,更何况这个刘丽川还是朝廷要犯,上海贼变的罪魁祸首,皇上和朝廷要是知道本官亲笔做书保他不死,麻烦只会更大。所以没办法,只能是赶紧处理掉安全。”

    说罢,许乃钊把即将化为灰烬的保证书扔到地上,亲眼看着它彻底烧毁,然后才淡淡说道:“刘丽川献城投降,出城后伤重而死,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

    时间稍微回转,回到许乃钊亲兵把匕首刺进刘丽川心窝那一刻,看到突然插进自己胸膛的匕首,又看到许乃钊亲兵脸上的狞笑,刘丽川难以置信之余,心中突然想起了五年前,五年前他与陈阿林、林阿福结拜时的情景,耳边还响起了自己与陈阿林、林阿福齐声朗诵的誓言…………

    “皇天后土,刘关张三位神灵在上,刘丽川,陈阿林,林阿福从今天起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回忆起了曾经许下的诺言,刘丽川还忍不住向紧握匕首的许乃钊亲兵问道:“几点了?”

    “几点了?”亲兵一楞,但还是答道:“快十二点了。”

    刘丽川一笑,眼前逐渐发黑,口中也轻轻说道:“阿林,阿福,我对不起你们,但,我起码做到了一点。如果真有来世,我当牛做马,向你们谢……,罪……。”

    微弱说罢,刘丽川的脑袋一歪,在零点之前永远断气,兑现了他与陈阿林和林阿福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光复上海

    零点钟声敲响过后,入夜时呈倾盆之势的大雨逐渐收歇,零星的枪声也逐渐开始在上海城内逐渐响起,一度全靠冷兵器厮杀的上海战场也因此出现了新的巨大变化。

    形势当然开始对清军有利,再是怎么不擅长近身白刃战,许乃钊从江南大营带来的清军毕竟也算是精锐,操起火枪和太平军远距离这点勇气胆量和本事还是有的,抢占了大片城墙的清军士兵又有居高临下的优势,集中火力对着城下的太平军人群胡乱开枪,蒙也能蒙到不少,在城下开枪的太平军将士则很难击中躲在箭垛女墙背后开枪的清军士兵。不得已,太平军将士只能是主动放弃反扑冲锋,被迫进入巷战工事和寻找各种掩体开枪射击,战斗逐渐转变成了以火枪对射为主。

    太平军还有希望保住上海城,只要能够夺回城墙阵地,那么凭借居高临下的射击优势,太平军就可以从容压制住清军的后续军队,不让清军大量迅速的进城,那么靠着事前修筑的大量街垒和巷战工事,太平军有很大把握可以杀退已经入城的清军,堵住西门这个缺口。也正是明白这个道理,城内战事才刚转变为对峙,曾立昌马上就集中兵力猛攻清军城墙阵地的两翼,南北夹击西门城墙上的清军士兵。

    天太黑,局面也太混乱,刚抵达西门城外的吴超越开始还抓不住重点所在,然而城墙上的密集枪声却很快就提醒了吴超越什么地方最重要,吴超越毫不迟疑,马上就派出一个营通过飞梯上城,兵分两路分别保护清军城墙阵地的左右两翼,排起多排密集横队轮流开枪迎头痛击太平军,高射速的击针枪接连射击间,左右杀来的太平军将士死伤惨重,几次冲锋都被吴军练勇打退,不得不退回去重整队形,也是排起横队与吴军对拼火枪。

    只要太平军没有工事保护,比拼排队枪毙吴超越当然不用担心自军会吃亏,城上形势才刚稳定下来,吴超越马上就找到和春了解城内形势和商量下一步的战术计划,和春则直接告诉吴超越,说道:“长毛抵抗得很激烈,虎总兵的人始终打不开局面,只控制了城门近处还不到五十步的阵地,还死伤很多,我也正准备派兵进城增援。”

    “正常,长毛从一开始就准备打巷战,我们进展缓慢不奇怪。”吴超越并不在意清军的推进缓慢,只是对和春说道:“和军门,惟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我们也建工事,弄一些土袋进城堆起羊马墙,躲在墙后和长毛打,一点一点的扩大控制地,也乘机守住城门,只要我们能坚持到天亮,接下来就好打多了。”

    和春一听叫好,然后又为难的说道:“但是仓促之间,我们上那里去弄那么多麻袋?”

    吴超越笑笑,吩咐自军士卒将成捆成捆的麻袋拿上前来,说是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和春见了大喜,忙令自军士卒依计而行,用麻袋装载泥土背负入城,在街口堆砌垒墙建立临时工事,期间清军为了省事,还干脆把自军士兵和敌人的尸体也用来修筑工事,很快就依靠城内房屋墙壁修筑起了一个半圆形的羊马墙雏形。

    发现情况不妙,太平军果断又发起了冲锋妄图阻止清军修筑工事,清军则拼命开枪射击,拿出罕见的勇气一边和太平军交战一边争分夺秒的堆砌工事,同时城墙上的清军士兵也在秦如虎的指挥下疯狂开枪射击,压制太平军的冲锋,结果还真打退了太平军的这波进攻。而当清军的巷战工事逐渐成形时,太平军也更加难以把清军驱逐出城了。

    形势开始对太平军逐渐不利,沦陷的城墙阵地死活夺不回来,导致西门这里进城的清军可以象癞皮狗一样的赖着不走,还修筑了有利射击的巷战工事,同时清军刘存厚部也在佯攻上海北门牵制太平军兵力,东门那边的清军水师炮击更是从没停过,城里还有刘丽川的余党残部在负隅顽抗,太平军自保目前虽然还绰绰有余,但是却再没有余力组织起更大规模的反击,赶走已经进城的清军。

    垂死挣扎,为了保住上海的最后一线希望,凌晨两点左右,曾立昌尽最大努力聚集兵力,组织军队又向清军的城内阵地和城墙阵地发起了一次大规模反击,为了确保反击得手,曾立昌不但撤回了正在猛攻刘丽川残部的太平军队伍,把已经所剩不多的刘丽川残部交给火线投诚的潘起亮对付,还逼着周立春也带着军队加入反攻战场,好在周立春颇能识大体顾大局,没提任何要求就率军加入了战场。

    太平军的这次大规模反击差点就能得手,正面战场上冲锋的太平军将士舍死忘生,不惜代价的杀进了清军羊马墙内部与清军展开白刃战,把清军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不断向后退却,几乎就能把清军驱逐出城。

    然而很可惜,在更加重要的城墙战场上,太平军将士却遭到了吴军练勇的疯狂抵抗,再是如何不惜代价的冲到吴军阵前,刺刀见红的白刃战仍然不能让吴军练勇退后那怕半步,死伤惨重激战许久都无法取得突破。结果也正是靠着吴军练勇的顽强抵抗,两翼无忧的清军士兵才得以在城墙上不断开枪射击,不分敌我的火力覆盖巷战战场,帮助城内清军努力维持已经岌岌可危的羊马墙防线。

    战斗也因此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城墙战场上,吴军练勇一有机会就开枪射击,没机会就刺刀格杀,枪声吼叫声此起彼伏,与疯狂冲锋的太平军士兵厮杀得难分难解。而城内战场上,清军的阵地上更是敌我交织,人头似蚁,刀来枪往拼杀不断,城墙上射下的子弹密如冰雹,两军士兵都在不断的中弹受伤毙命。

    这时候,新的变局突然出现,一支头上包裹着白布的军队就象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突然出现在了城内战场上,还十分阴毒的去突袭同样遭到了清军进攻的上海北门,守北门的太平军潘起亮部既得攻打刘丽川残部,又得在城上抵御城外清军的进攻,兵力早就是捉襟见肘,又遭到了这支神秘军队的突然偷袭,措手不及间城门兵纷纷溃散,这支神秘军队乘机砍开门闩打开城门,把清军刘存厚部也给放进了城来。

    当然,聪明的朋友们想必都已经猜到了,这支军队就是周腾虎事前安插进刘丽川军的江阴练勇,兵力虽然不多只有一个哨,还在混战中阵亡和失踪了相当不少,但几十个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精兵从背后突然杀到太平军的薄弱处,还是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重要作用。

    从北门进城的清军在局势上和心理上都给了太平军致命一击,再也抽调不出多余的军队去驱逐北门清军,继续猛攻西门清军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不得已之下,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曾立昌只能是含着眼泪下令停止进攻,撤回兵力优先围剿刘丽川残部以便营救许宗扬,同时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弃城撤退。

    热兵器作战对指挥官而言有个好处就是可以通过枪声判断战场形势,发现西门这边的枪声突然稀疏,吴超越立即就明白太平军已经放弃了驱逐清军出城的计划,也猜到太平军很可能会尽快发起突围战。然后考虑到如果让太平军顺利突围逃到苏州,元气尚存仍然会对自己的上海老巢形成巨大威胁,吴超越这一次再不敢随便放水,早早就找到和春,要求率军到南门外建立防御阵地,阻击太平军的东逃大队。

    打阻击战得和太平军拼命,进城后则有烧杀抢掠的机会,和春当然是一口答应了吴超越的要求,当下吴超越立即带着三个营移师南门,接管清军事前修筑的围城工事,同时也悄悄祈祷周立春别犯糊涂,最好是带着周秀英走东门突围,这样周秀英无论是西逃苏州还是北进租界都可以希望大增。

    移师到了南门城外的阵地,城里的巷战自然也和吴超越没有了什么关系,刘存厚与和春率领的清军也打得很聪明,进城后并没有急着烧杀抢掠,选择了步步为营,逐步扩大城内阵地立稳脚步。而太平军则更聪明的凭借巷战工事逐步抵抗,争取时间营救许宗扬和准备撤退,与清军之间的战事激烈程度下降了许多。

    如此一来,最倒霉的当然是以李咸池和杜文藻为首的刘丽川残部,清军推进过慢无法给他们直接支援,招架不住太平军的猛烈攻击,士卒将领不断逃亡反正,期间杜文藻还被流弹打中阵亡,继而被愤怒的太平军将士乱刀分尸。最后,到了凌晨将近四点时,李咸池和最后百余名刘军残部就被太平军重重包围在了上海县衙的大堂中,狗急跳墙之下,李咸池还让人把重伤的许宗扬押到了大堂门前,逼着太平军停止进攻。

    为了救回许宗扬,率军围攻县衙大堂的太平军大将黄生才亲自出面,答应以释放许宗扬为条件换取李咸池等人活命。然而李咸池既是信不过太平军的承诺,又贪图生擒许宗扬献给清军的封赏,立即断然拒绝,还大声说道:“要我放许宗扬,可以!但你们得先让我带着弟兄去官军那边,让我们和官军会合了,然后我再放许宗扬!”

    “放屁!”黄生才一听大怒,咆哮道:“让你们到了清妖那边,你们还会再放许丞相?马上放了许丞相,我们保证立即撤走,不再进攻!不然的话,我们就开枪了!”

    “你要是敢开枪,老子一枪崩了许宗扬!”

    李咸池反过来威胁黄生才,然而让李咸池没有想到的是,奄奄一息的许宗扬突然抬起头来,挣扎着吼道:“黄生才!开枪!先杀我,再杀这帮畜生给我报仇!”

    “开枪!向我开枪!我如果落到清妖手里,只会死得更惨!向我开枪,这是命令!”

    艰难的吼叫着,许宗扬又尽最大努力痛苦挣扎,李咸池大怒殴打他的时候,许宗扬还乘机一口咬住了李咸池的手腕,疼得李咸池嗷嗷惨叫,说什么都甩不脱许宗扬的牙齿,只能是拿枪托猛砸许宗扬的脑袋。

    砰,枪响了,黄生才的子弹虽然准确射中了李咸池,却没有让李咸池立即毙命,中弹后的李咸池还狂性大发,对着许宗扬的脑袋连开数枪,当场杀害了这名太平军的重要将领。以黄生才为首的太平军将士吼声如雷,子弹冰雹雨点一般的射入县衙大堂。最后,大堂里的百余名刘丽川残部无一逃得活命。

    收到了许宗扬遇害的消息后,曾立昌流下了眼泪,也果断下达了全军弃城的命令,带着剩下的太平军将士和潘起亮、周立春两支友军,兵分两路从南门和东门出城,连夜撤往苏州方向。

    从南门出城的太平军主力当然遭到了吴军练勇的迎头痛击,双手沾满农民起义军鲜血的小买办吴超越连下毒手,以各种各样的先进武器疯狂屠杀太平军将士,成功击溃了太平军主力大队,迫使太平军只能是放弃辎重分为多股分头突围。吴超越则尽力追杀,也尽力削弱苏州太平军将来对自己的威胁,太平军将士因此死伤惨重,暗中同情的吴超越却毫无内疚——这都是太平军逼着吴超越这么做的。

    在此期间,已经提前为太平军将士想好了出路的吴超越当然没忘记乘机招降,追杀中让士卒不断呐喊投降不杀的口号,也禁止杀害受伤被俘的太平军将士,结果还真抓到了数量相当不少的太平军士卒——当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小刀会起义军的士兵。

    除此之外,吴超越也没忘了寻找周秀英的下落,而让吴超越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是,周立春军是走上海东门突的围,遭到的也只是清军水师泊承升部的拦截,损失并不算太大,周秀英遇害的可能很小。但这么一来,吴超越想和周秀英搭上线,通过周秀英把张继庚的事告诉给杨秀清的打算,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得手。

    不肯死心,吴超越一直带着吴军练勇追击到了周秀英的老家黄渡镇方才停住脚步,然后一边整理队伍搜捕残敌,一边让士卒休息。同时也尽量搜寻周秀英的下落,然而很可惜,周秀英却并没有出现在黄渡镇一带,倒是许乃钊那边送来了急信,说是许多的太平军士兵逃进英法租界寻求保护,要求精通外语的吴超越立即返回上海处理这事,让和春和秦如虎等人扛起追击重任。

    不愿再去苏州打攻坚战,吴超越当然是马上接受了许乃钊的要求,让疲惫不堪的吴军练勇在黄渡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吴超越就带着军队回了上海,处理太平军士兵逃进租界的棘手问题。

    问题确实比较棘手,太平军将士逃进租界后,虽然立即被缴了械,但也在洋人的庇护下得以在租界里暂时驻扎。许乃钊要求英法等国领事要求交出这些太平军士兵遭到了断然拒绝,可是又不能放着他们不管,让他们躲在租界里继续威胁上海。无计可施之下,许乃钊也只好把这个皮球踢给了吴超越,让吴超越想办法处理这个麻烦问题。

    吴超越当然也不敢逼着洋人交人,绞尽脑汁后,吴超越只能要求英法等国领事把这些太平军驱逐出上海租界,让他们乘船去日本或者南洋等地。而阿礼国和爱棠等人也担心这些太平军士兵会影响到租界治安,敲诈了许乃钊一笔银子用于处理这些太平军士兵,又逼着许乃钊同意了扩大英法租界的面积,就答应了吴超越的提议。

    与洋人议定了这个卖国方案,到了需要在卖国条约上签名的时候,老奸巨滑的许乃钊当然是把毛笔递给了吴超越,微笑说道:“吴臬台,这个办法是你和洋人商定的,这道条约得请你亲自签名。”

    吴超越傻了才会在这道条约上独自签名,马上就笑着摇头,说道:“许抚台,你是下官的上司,这个办法也是经过你亲自同意的才决定的,还是请你先签名用印,下官给你做一个副手就行了。”

    许乃钊和吴超越互相推来让去,刚被清军从大牢里救出来的惠征缩在一旁不敢吭声,阿礼国等人在谈判桌对面冷笑,僵持不下的时候,旁边却突然伸出里一只枯瘦的老手,接过了那支毛笔,吴超越惊讶抬头,却见接过毛笔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买办爷爷吴健彰。然后再看到吴健彰在条约上落笔时,吴超越当然跳了起来阻拦,“爷爷,你不能签!”

    带着笑推开了宝贝孙子的瘦手,吴健彰枯瘦的老脸上笑容无比温和,柔声说道:“孙儿,用不着拦我,这次的上海贼乱,老夫无论如何都逃不了干系,反正是背黑锅,背一口和背两口没多大区别。你还年轻,又这么争气,别为了这件小事影响了你的前程。”

    眼睁睁看着买办爷爷在将要悔掉他仕途前程的条约上签下吴健彰三个字,吴超越泪如雨下,跪在吴老买办的面前泣不成声,吴老买办却是满面笑容,拍了拍宝贝孙子的脑袋,温和说道:“超越,爷爷老了,也累了,我们吴家,以后就全都靠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月之期

    与洋人议定了租界太平军士兵的处理办法,第三天,吴超越收到了一个让他偷笑的京城消息——鉴于军费开支太过巨大,穷得快要当裤裆的咸丰大帝继铸造了当百、当千的大钱之后,竟然下旨户部铸造铅钱当做铜钱使用!(史实噢。)

    幸灾乐祸的同时,吴超越又突然看到了保住吴老买办的希望,虽说日见苍老的吴健彰常说自己累了,想要休息了,但吴超越看得出来,吴老买办其实根本不想就此退休,同时吴超越更不愿看到吴老买办晚节不保,也不想让他丢掉江海关监督这个肥差,影响到自己扩军备战的大计。所以吴超越很快就让赵烈文代笔帮自己写了一道奏章,厚着脸皮恳求咸丰大帝宽恕自己的买办爷爷,发挥自己买办爷爷的理财之长继续为咸丰大帝征收关税,又给肃顺写了一道书信,恳求肃顺帮忙为自己的买办爷爷脱罪,争取让吴老买办继续主持上海海关。

    除此之外,吴超越还目光十分长远的盯上了上海知县这个重要位置,一边奏明周腾虎的上海战功,举荐周腾虎出任七品官职,一边派人进京活动,替周腾虎谋取上海县令这个职位。

    许乃钊也还算知道点礼义廉耻,当吴超越找到他恳求他也上折子保吴老买办时,念在吴老买办主动背黑锅的份上,同时更为了维护与吴超越这个重要部下的友好关系,许乃钊毫不犹豫的上了折子为吴老买办脱罪。同时许乃钊也顺便向咸丰大帝叫苦,说是长毛势大且苏州城池过于坚固,清军士卒疲惫且伤亡巨大,天气又对攻城作战十分不利,短时间内很难攻破苏州光复无锡,请求咸丰大帝让清军在松江府暂做休整,也给自己增派援军,增拨军费——和吴超越一样,许乃钊可也是无比眼红每个月都能拿到几十万两军费还基本上不干正事的向荣和琦善。

    与此同时,许乃钊此前的奏捷折子已经被六百加急送到了京城,闻知重要财政来源上海城胜利光复,咸丰大帝当然是龙颜大悦,狠狠夸奖了几句许乃钊和吴超越等人的忠勇善战。然而在有心人的提醒下,咸丰大帝却又想起了追究上海官员镇压贼变不力罪责这个重要问题。

    镇压民变不力导致小刀会起义军成功夺取上海城,上海城里的大小文武官员除了当时正在北方勤王的吴超越外,当然都得扛一些责任。然而定谁为罪魁祸首却让咸丰大帝伤透了脑筋,值守城池的上海知县已死,传说死的时候还骂了起义军勉强算是忠烈,最大的黑锅当然不能让他背,管理绿营的兵备道惠征是咸丰大帝宠妃的亲生父亲,爱屋及乌,咸丰大帝当然也不想砍下惠征的脑袋给天下人交代,所以这口大黑锅于情于理,都应该扣在上海城内官职最高的吴健彰头上。

    托了与洋人亲近的福,以反洋仇洋为荣的满清朝廷里要求严惩吴老买办的呼声也相当不小,不过吴老买办这次难得沾了宝贝孙子的光,为了照顾吴超越这个重要战将的情绪,咸丰大帝同样不愿对吴老买办下手太重,一度打算把吴老买办革职了事,不再问罪。

    可是很快的,当闻知吴老买办与洋人签定和约,把逃进租界的太平军士兵驱逐出国和答应让洋人扩大租界面积,咸丰大帝马上就再一次勃然大怒了。翁心存的门生御史梁绍献也乘机落井下石,抖出了早就在暗中收集的一些证据,弹劾吴老买办在征收关税期间中饱私囊,贪污巨额关税,都已经穷得铸铅钱搜刮民财的咸丰大帝更是忍无可忍,当即就下令把吴老买办逮捕下狱,押赴京城交部议罪。

    如果不是吴超越的靠山肃顺和吴老买办自己花银子买来的靠山鬼子六极力劝说求情,或许逮捕吴老买办的钦差都已经派去了上海,而稍一耽搁间,吴超越和许乃钊为吴老买办求情的折子也同时送到了京城,呈放到了咸丰大帝,结果看了吴超越厚颜无耻为吴老买办求情开罪的折子后,咸丰大帝当然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这个吴超越,还真是不避嫌疑,孙子上折子为爷爷求情脱罪,这事朕别说没碰到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那也是因为祖孙两人同时为朝廷效力的情况很少出现。”正好在场的肃顺赶紧说道:“吾皇慧眼识珠,力排众议重用吴超越,这才有了吴超越的连战连捷,屡破发匪。吾皇英明神武,用人不拘一格,实为千古帝王之楷模。”

    肃顺这个马屁虽然拍得让人恶心,却也勉强算是一句实话,与向荣、琦善、胜保和僧格林沁这些爷比起来,咸丰大帝亲自破格超拨的吴超越确实很给咸丰大帝争面子,接连打出让咸丰大帝喜笑颜开的漂亮胜仗。所以暗暗得意之余,咸丰大帝也悄悄打消了重办吴健彰的念头,重新盘算起了如何收拾吴健彰。

    察言观色见咸丰大帝已经怒气大消,肃顺便又乘机说道:“主子,奴才认为,御史梁绍献弹劾吴健彰贪污关税,虽然出示了一些证据,却都是些旁证口述,并无确凿证据,眼下国库空虚,吴健彰在征税方面十分得力,又熟悉江海关的各种情况,是重建江海关的最佳人选,关于如何处置吴健彰,还望主子慎重考虑。”

    咸丰大帝微微点头,盘算着拿起了吴超越和许乃钊的奏折重新细看,然后咸丰大帝还难得的灵机一动,吩咐道:“传旨,摘去吴健彰的顶戴花翎,贬为庶人,暂留原职主持重建江海关事务。再给许乃钊负责调查吴健彰贪污关税之事,如实奏报,不得徇私舞弊。”

    说罢,咸丰大帝又微微一笑,说道:“再给吴超越去一道旨意,告诉他,朕给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内,他如果能够攻破苏州,替朕夺回这座钱粮重镇,那朕就可以对他的爷爷从宽发落,保住他爷爷的顶戴花翎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如果做不到,两个月后,他爷爷就给朕滚回广东老家去养老。”

    “主子妙计,此举既体惜了吴超越,又可以不必耽误重建江海关的大事,还可以激励吴超越及所部将士奋勇杀敌,平定苏州匪患。一举三得,一石三鸟,真乃绝妙之举!”

    肃顺赶紧大拍马屁,然后又还算讲义气的小心说道:“主子,只是两个月时间,是不是有些太短了?吴超越所部这段时间南征北战,北上勤王,南下破贼,听说伤亡很大,弹药消耗也太多,兵员和武器都需要时间补充,苏州又是大城重镇,让他在两个月内拿下苏州,恐怕时间上有些仓促。”

    “那给他三个月时间!”咸丰大帝想不想就说道:“三个月内,只要他能替朕光复苏州,朕就不治他爷爷的罪。”

    尽管肃顺很够交情的给吴超越多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然并卵,收到了咸丰大帝的圣旨后,吴超越还是苦笑连连,吴健彰则坦然认命,拍着吴超越的肩膀说道:“孙儿,不用勉强,爷爷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但爷爷我命中该有这么一劫,爷爷认命了,你不用勉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用不着强行去打苏州城,白白牺牲你麾下的忠勇将士。”

    三个月内夺回苏州,吴超越确实做不到,且不说吴军练勇并不擅长攻坚攻城,友军也不够多更不够强,就算吴超越能够按照原定计划迅速把吴军练勇扩编为十个营也没用。清军细作早已探明,成功逃回苏州的太平军和周立春、潘起亮三支军队加在一起足足有六千多人,同时苏州城里还有陈仕保的五千多军队,守城兵力相当充足并且还在迅速的扩大之中,此外无锡那里的太平军‘名将’谢长沙也肯定会给曾立昌、陈仕保提供增援,正常情况下,吴超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三个月内拿回苏州城。

    希望渺茫得十分可怜,但勉强还算一个孝顺孙子的吴超越却不肯放弃,全力扩军和训练士卒的同时,吴超越又绞尽脑汁的琢磨起了三个月内攻破苏州的可能,可是没办法,敌人过强自军实力又不足,吴超越几乎把脑浆扭干都想不出什么靠谱的计策破城。同时让吴超越哭笑不得的是,率军追击到苏州城下的和春还在苏州城外打了一个大败仗,被迫率军退回昆山守城,帮不了吴超越的忙还反过来催促吴超越和许乃钊赶紧带兵去给他帮忙。

    好不容易才不用为激烈战事担心受怕,得以在富庶繁华的上海休整,许乃钊和吴超越当然是把和春的求援信擦了屁股。结果也是在同一天,为了预防万一和将来更进一步扩军,吴超越还又一次进到了租界找到普鲁士领事阿化威,又向阿化威订购一批击针枪和配套的弹药。然而吴超越没有想到的是,阿化威这一次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求把击针枪的价格上涨两成。

    “吴,不是我乘机敲竹杠,是我必须要涨价。你也知道,我们普鲁士正在准备和俄罗斯开战,武器价格急剧上扬,我的采购成本增加,必须要涨价才能赚钱。而且我还是给了你特别优惠,对你只涨价百分之二十,对别人,我可是涨价了百分之三十。”

    “对别人涨价了百分之三十?”吴超越生出警惕,忙问道:“亲爱的阿化威先生,请问还有谁向你采购了击针枪?”

    “吴,保护顾客的**,是商业的美德。”阿化威笑着拒绝回答。

    “确实。”吴超越点头,也是微笑说道:“但是亲爱的阿化威先生,如果你的这个客人没有在合同里要求对他的身份保密的话,那么以我和你的交情,你还忍心对我也保密吗?”

    阿化威哈哈大笑,说道:“吴,其实你根本就不用问,谁被击针枪打得最惨,当然谁就想买到同样的武器作战。你的那些对手,可比你们愚蠢的朝廷聪明多了。”

    “他娘的!狗长毛还真会向我学习!”吴超越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又微笑说道:“亲爱的阿化威先生,那么我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知道你给他们交货的具体日期和地点呢?你放心,我绝不会耽误了你的生意,也绝对不会在租界里直接动手。”

    “吴,即便不考虑道德方面的问题,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阿化威很坦白的说道:“吴,你知道,我要向国内才能买到击针枪,什么时候才能把武器运到上海,我也不知道。所以那位美丽的中国少女只是交了订金,却并没有与我约定交货日期和地点。”

    “美丽的中国少女?”吴超越一听大喜,马上就跳了起来,追问道:“亲爱的阿化威先生,她什么时候向你订的货?还在不在租界里?”

    严格遵守中立原则的阿化威闭上嘴巴,拒绝再回答吴超越的这个问题,吴超越知道洋人的德行也没逼他,向阿化威递交了采购清单和支付了订金后,吴超越乘着阿化威去整理合同的机会,找到了阿化威的仆役,递上吴大头打听情报,结果那个仆役果然说了实话,道:“昨天,昨天有个很漂亮的女子来找领事先生。”

    “昨天?这么说,她很可能还在租界里?”

    吴超越这一喜非同小可,赶紧谢了那个仆役,又和阿化威把武器采购的事情办妥,吴超越就赶紧带着亲兵在租界里找开了。但是很可惜,吴超越把英法租界跑了个遍,腿都快跑细了,却始终都没有在越来越繁华的租界里看到周秀英的影子。

    大失所望的准备放弃时,吴超越却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赶紧带着吴大赛等心腹去了自己和周秀英好事成双的那个饭店,还直接跑到了自己****周秀英那个房间门前去敲门,然而还是很可惜,开门的是一个满口金牙的大胖子。吴超越彻底绝望,也只好垂头丧气的带着亲兵离开。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都已经彻底绝望的时候,来到了饭店大厅时,吴超越却迎头碰见了一个手里拿着食盒的年轻女子,还正是吴超越曾经见过的周秀英女亲兵之一。吴超越大喜,赶紧一声不吭的跟上了那女亲兵,跟着她到了一间普通客房的门前,那女亲兵也早就认出了吴超越,虽然始终没给吴超越什么好脸色,却也没有故意摆脱吴超越的跟踪,敲开房门后直接进去,然后又飞快关上了房门。

    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手刚要敲门时,客房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衣着朴素的周秀英也突然出现在了吴超越的面前,脸红扑扑的瞪了吴超越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猜的。”吴超越笑嘻嘻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忘了这里。”

    周秀英的俏脸红到了脖子根,又瞪了吴超越一眼后,周秀英还是让吴超越进到了她的房间,又把她的两个女亲兵给叫了出去。结果电灯泡刚走,吴超越当然是迫不及待的一把抱住了周秀英,大肆动手动脚,周秀英则奋力挣扎,低声说道:“规矩点,上次的事,小叶她们已经生出怀疑了。”

    女亲兵的名字提醒了吴超越一件大事,赶紧停住了在周秀英内衣中活动的魔爪,又在周秀英的耳边低声说道:“快想办法告诉杨秀清,洪秀全大哥洪仁发的幕府里,有一个叫叶芝发的,是清妖朝廷的奸细,他的真名叫张继庚,是我在江宁时的战友,也是冥顽不化的铁杆汉奸。”

    周秀英一惊,赶紧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声说道:“我和杨秀清的品级相差太远,没办法见到他啊?”

    “没关系,直接写信给他就是了。”吴超越低声说道:“杨秀清看到书信后肯定会派人调查,查出真相后肯定会对你无比重视,会想和你见面了解真相,到时候你就可以把我的真正打算告诉他,他是聪明人,会停止对我的敌对行动,避免我和他的无谓消耗,白白便宜清妖。”

    周秀英又点了点头,记住了吴超越的叮嘱,,一边淫笑着低声说道:“还有,听说杨秀清很好色,你和他见面的时候,可要记得为我守身如玉,千万别贪图荣华富贵,给我戴了绿帽子啊。”

    “呸!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还有,你为什么不为我守身,身边要有漂亮女人?

    抓紧时间以某衣库的姿势又得逞了一次心愿,大口喘着粗气休息的时候,尽管明知道希望不大,吴超越还是在周秀英低声说了自己要在三个月内拿下苏州城的事,向周秀英询问太平军是否有可能主动放弃苏州城?周秀英却是果然摇头,整理着被吴超越弄乱的衣服说道:“不可能,曾丞相他们不可能会放弃苏州,他们要以苏州为基地反攻上海。”

    “干!这不是又要白白便宜清妖么?”

    吴超越骂了一句脏话,周秀英则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力帮你,我上次救过曾丞相,他对我很信任,有机会,我会尽力提出一些对你有利的建议。”

    吴超越眨巴眼睛,说道:“那么,你劝曾立昌去打常州如何?那里也是重镇,拿下了以后可以方便你们和天京的联络,他的主力走了,我就有希望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海归赤子

    其实如果不去考虑实力问题和时间的仓促性,整体战场的局势还是对吴军克复苏州相当有利,原因是太平天国的真正掌舵人杨秀清和清军的最高军事统帅咸丰大帝都在拼命的分兵,全都在拼命的拉长战线和摊薄兵力,自行分散主要战斗力量,全都没想过集中力量在关键战场上打开局面,以点带面抢占战略上风。

    当然,杨秀清拼命的拉长战线和新开战场,也有他的考虑,指挥太平军发起北伐西征,同时又东进侵扰长江下游,主要目的是想引诱盘踞在南京城外的清军主力向荣部主动分兵,让太平军偏师象以前那样牵着清军主力到处跑,在机动战流窜战中消耗清军实力,也为南京城里的太平军主力创造一举歼灭清军江南大营主力的机会。

    而清军这方面呢,在流窜战中吃过太平军大亏的向荣倒是一眼看穿了杨秀清的如意算盘,坚持没有让江南大营过于分兵,始终没给太平军歼灭清军主力的机会。但是向荣与太平军主力的消极对峙,又逼得咸丰大帝不断调兵遣将组织清军偏师对付太平军的偏师,动用兵马数十万,耗费钱粮军饷以百万两纹银计,却始终无法集中力量给太平军沉重一击,反倒让太平军的各路偏师见缝插针,不断在清军力量薄弱处取得突破,牵制了清军的更多有生力量,满清朝廷彻底镇压太平军起义自然也就变得更加遥遥无期。

    在这样的背景下,苏州太平军能够继续得到增援的可能性自然是微乎其微,而杨秀清只要在战略层面目光长远一些,最理想的选择也应该是尽量避免继续扩大苏南战场的战事规模,把宝贵的有生力量用于其他更有把握的战场,先消灭一两支清军偏师,腾出兵力再去对付其他清军偏师,继而逐步占据整体上风。

    很可惜,烧炭工人出身的杨秀清虽然天资聪颖,却始终受限于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在战略眼光很有一些问题,收到了上海得而复失的消息后,杨秀清在大怒之余不但没想到缩小苏南战事的规模,尽量避免与难缠对手吴超越的直接冲突,相反还命令孤悬在苏州无锡的曾立昌、谢长沙等人全力扩军备战,一有机会就反攻上海找吴超越报仇。同时再次给曾立昌等人派遣援军的打算,也已经出现在了杨秀清的脑海之中。

    与之相反,向荣在这点上倒是颇有头脑,收复上海后不但没有急着让许乃钊与和春率领清军回援江宁,相反还要求两江总督怡良也带着常州清军东进增援许乃钊等人,准备先干掉孤悬在苏南战场的曾立昌和谢长沙,让怡良、许乃钊、和春与吴超越四支清军彻底腾出手来后顾无忧,然后再去江宁给向荣帮忙。

    除此之外,向荣甚至还一度考虑过让琦善也率军南下增援苏无战场,虽然因为害怕镇江太平军乘势反扑而作罢,但是这点也足以证明向荣在苏南战场的战略选择上比杨秀清更高明,看得更透彻。

    很可惜,向荣看得虽然透彻,奈何执行命令的人却是阳奉阴违,告发过琦善的两江总督怡良手中力量既是有限,又不想跑到宁镇战场上去受向荣和琦善两个钦差的鸟气,对反攻苏州无锡并不热心。早就在江宁城外受够向荣鸟气的许乃钊与和春同样如此,仗着手里已有克复上海大功,盘算着就算半年打不下苏州也有一年多拿不下江宁的向荣在前面顶着,同样不想急着夺回苏州又给向荣名正言顺抽调自军的机会。所以向荣的命令分别送到了常州和上海后,怡良和许乃钊连象征性的出兵敷衍都懒得敷衍,始终都是按兵不动,在昆山重新站稳了脚跟的和春也乘机赖在昆山城里不再动弹——友军不来帮忙,咱们和军门能有什么办法?

    惟有吴超越是真的动了脑筋盘算如何克复苏州,虽然手中力量不足,但吴超越也还有一个指望,那就是情人小三周秀英也许有可能说服曾立昌出兵常州,调虎离山为自己创造机会。为此,吴超越还派出了大量的细作眼线严密监视苏州太平军的一举一动,盼的就是曾立昌赶紧出兵西进,去找兵微将寡的怡良麻烦。

    奇迹出现,与周秀英第二次苟合的十天后,苏州那边果然传来好消息,说是周立春已经带着直系军队向无锡转移,虽然吴军细作并没有发现太平军有向常州用兵的可能,但吴超越一眼看出这很可能是太平军的暗渡陈仓之计,周秀英也很可能已经说服了曾立昌准备向常州下手——怡良那边可是一直在阳湖一带与谢长沙相安无事,太平军除了准备对常州下手,没有任何理由增强无锡的兵力!

    猜到了这一点,吴超越当然是马上加强了战备工作,以便随时出兵去攻打苏州,同时又采纳周腾虎的建议,以防范太平军顺吴凇江东进为名,提前派遣了两个营的兵力进驻苏州府边缘的白鹤港,抢先布局以便争取先机。

    整兵备战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又一个喜讯突然传来,吴超越大名鼎鼎的老乡容闳在耶鲁大学毕业后,终于取道香港来到了上海。吴超越闻报大喜,赶紧带着赵烈文和黄胜跑到了码头上迎接容闳,还一见面就给了容闳一个熊抱,激动的用家乡话说道:“容兄,纯甫兄,咱们终于又见面了,还记得我不?七年前你去美国读书的时候,我爷爷带着我去码头给你送过行,那时我才十二岁。”

    “记得,记得。”容闳笑容满面的回抱吴超越,用家乡话说道:“那时候你还问过我,什么时候再回来?但我那时候是说什么都没有想到,等我七年后回国的时候,超越你不但已经是名满天下,就连美国国内的报纸都已经报道了你的名字和事迹,夸奖你是唯一真正懂西方的清国人。”

    “还已经是朝廷的三品大员。”

    容闳的身边站出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微笑着插嘴说道:“不到二十岁的三品按察使,大清几百年了,这么年轻有为的少年英杰,还真没出过几个。”

    疑惑的看了那中年男子,见他相貌平常胸前还挂有一个十字架,吴超越有些莫名其妙,便向容闳问道:“纯甫兄,这位圣职人员是……。”

    “我在香港结识的朋友,叫水谦益。”不知为什么,容闳的目光有些闪烁,含糊的说道:“他是布道师,香港本地人,也对西方文化十分了解,我和他一见如故,正好他也想来上海传教,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

    “既然是纯甫兄的朋友,那就也是我的朋友。”吴超越招呼道:“快,别在这里说话了,到我家里去,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容闳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先看了水谦益一眼,直到水谦益点头后,容闳才笑容满面的接受了吴超越的邀请。见此情景,吴超越当然是心中有些奇怪,暗道:“怎么有些不对?容闳何等人,怎么会对这个水谦益言听计从?”

    是日,吴超越在刚抢回来不久的自家宅院里摆设豪华宴席,热情款待容闳和他的朋友水谦益,黄胜、赵烈文、周腾虎和吴晓华等人做陪,收到消息的吴老买办也匆匆回到家中,接受容闳的诚恳道谢。

    吴老买办和容闳、黄胜都是老乡,水谦益接受过西方教育有共同语言,周腾虎和赵烈文这对无良郎舅虽然都是八股文读出来的书生,却性格开明能够接受西方事物。席间众人自然是言谈甚欢,酒至半酣时,性格爽朗的容闳还主动谈论起了当今时局,向吴超越问道:“慰亭,现今天下大乱,长毛猖獗,不知你对现在和今后的时局有何看法?”

    太多外人在场,尤其还有一个不知底细的水谦益,吴超越当然是大打官腔,笑着说道:“纯甫兄此言差矣,长毛眼下虽然是有些猖獗,但不过一群跳梁小丑,迟早必然自亡,根本不足为惧。而且大清的贼乱也不过局限于长江中下游一带,如何能谈得上天下大乱?纯甫兄放心,不消多时,长毛必然会被朝廷平定,天下重归大治,到时候可就是纯甫兄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听到吴超越的官腔,水谦益的嘴角边露出了难以察觉的讥笑,容闳的眼中却是闪过失望,但容闳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装做赞同吴超越的看法,然后容闳又问道:“慰亭,你现在已经是三品大员了,朝廷对你委以如此重任,你又打算如何报效朝廷?用你手中职权造福百姓,富强大清?”

    “那还用问?”吴超越想都不想张口就来,“当然是忠君报国,勤政爱民,兴农桑办教育,治理地方安抚百姓,上不负君王之恩,下不负黎庶之望。”

    容闳更失望了,但念在受过吴家大恩的份上,容闳还是又说道:“慰亭,那你准备办什么教育?中学八股,还是西学科技?”

    “中西并举,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吴超越搬出了张之洞的套话,“循序渐进,先让国人逐步接受西学与西方事务,然后再大兴西学。”

    容闳又点了点头,脸上却难掩失望之色,只是抬起酒来又喝了一口,吴超越看出他的心思,便主动问道:“纯甫兄,你以你之见,我当如何兴办教育?”

    看了吴超越一眼,容闳勉强打起精神,说道:“慰亭,洋人都说你是最懂西方的清国人,想必你也非常清楚,大清的科举八股和西方的现代教育究竟有多大。大清要想国富民强,华夏要想与西方列强并肩,惟有全力学习西方的现代教育,方是正途。”

    吴超越苦笑了,吴健彰和吴晓华同样苦笑,那边周腾虎和赵烈文也是对视了一眼,一起苦笑着心里嘀咕了一句,“书呆子。还是读洋人书读出来的洋书呆子。”

    苦笑过后,吴超越点了点头,说道:“纯甫兄,你说的当然有道理,但你太不了解大清的国情,大清科举路上通着官场,天下聪明人全都往科举八股里钻,有几个人能够定下心来研究西学,钻研科技?而且就现在大清国内的西学人才数量,又有几人能挑得起传播西学的重任?”

    “那就废除科举,大力引进和培养西学人才!”容闳语出惊人,道:“慰亭,你是三品大员,可以把折子直接递进军机处,呈献到大清皇帝的面前,你如果能够说服朝廷废除科举,全力引进和培养西学人才,兴科技建工业,那么不出二十年,以大清之地大物博,资源人口,必然可以比肩于世界列强!”

    噗嗤一声,赵烈文直接把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周腾虎忍俊不禁,吴老买办脸色发白,吴超越则是直接苦笑道:“纯甫,你是想要我的命?让我上折子请废科举?你信不信,我今天递了这道折子,明天就能被天下读书人的口水淹死!”

    与吴超越话不投机,容闳主动闭上了嘴巴,吴超越则微笑说道:“纯甫兄,我知道你急,其实我比你更急,但是没办法,国情所在,我们急也没用,只能慢慢来。”

    吴超越的弦外之音并没有打动容闳,难掩失望之情的容闳也不再怎么说话,最后,还是容闳曾经的同学黄胜开口,邀请容闳到他负责的吴军武器研究实验室里去看看,容闳才重新提起兴趣,一口答应。

    宴席在颇有些沉闷的气氛中结束,吴老买办和吴超越虽然极力邀请容闳住在自家,但已经习惯了西方生活的容闳却坚持要去租界下榻,吴超越无奈,也只好派人护送容闳和水谦益去租界住宿,还早早就拿出银子给容闳和水谦益支付房钱。结果容闳前脚刚走,吴老买办马上就对吴超越说道:“超越,和纯甫打交道小心些,别因为他误了你的前程。”

    吴超越老实点头受教,末了随着赵烈文和周腾虎返回自军营地时,赵烈文也对吴超越说道:“慰亭,容先生虽然精通西学,但是他太不懂大清官场,又太过心急。你如果想重用他,得抓住时间和他单独谈一谈,让他知道你真正的胸怀抱负,不然的话,就算他勉强为你所用,也只会害了他自己,进而连累到你。”

    吴超越点点头,说道:“我早就看出这点,明天先让他看一看我的武器实验室,让他知道我肚子里究竟有多少西货。然后我再专门抽时间和他谈一谈,让他知道,在华夏复兴这件大事上,我比他焦急百倍!”

    说罢,吴超越也这才提出了一个心中疑问,向赵烈文和周腾虎问道:“惠甫,弢甫先生,你们发现没有?和容纯甫在一起那个水谦益,好象有点不对劲,说话虽然不多,但一直都在留心倾听我们的谈话,容纯甫和他在一起,好象也有点惟他马首是瞻的态度?”

    “他还笑过几次。”周腾虎接过话题,说道:“我注意到,臬台大人你和容先生话不投机时,他笑过几次,笑得很古怪,象是在嘲讽臬台大人你。”

    赵烈文附和,说他也发现水谦益对吴超越的态度似乎不对劲,吴超越心中纳闷,却又打破脑袋也想不起历史上有那个名人叫水谦益。实在琢磨不透,吴超越干脆向吴大赛吩咐道:“大赛,安排个可靠的人,给我仔细调查一下这个水谦益的情况,有什么收获,马上报告给我。但记住,千万不能惊动容闳和那个水谦益。”

    吴超越下令调查水谦益的时候,那个神秘的水谦益也已经和容闳住进了租界里的饭店,虽说吴府下人是肆意挥霍吴超越的血汗钱给水谦益和容闳各开了一个单间,但是刚安顿下来后,水谦益却马上进到了容闳的房间,冲容闳微笑说道:“纯甫,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想指望吴超越实现你的生平所愿,完全就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容闳坐在床边不吭声,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我真没想到,在西方大名鼎鼎的吴超越,在清国竟然是这么的畏首畏尾,虚伪胆小,与清国那些**愚昧的官僚毫无区别。”

    “所以说,你还是跟我走吧。”水谦益微笑说道:“只有我的兄长,才能帮你实现夙愿,办教育兴工业,设立武备学校和海军学校,改变政体和建立新制度,创造一个与西方列强比肩的新中华。你那个旧恩主的孙子做不到这点,他也不会去这么做。”

    容闳又不吭声,又过了半晌才说道:“我再考虑考虑,我也还想再观察观察他。如果他真的是扶不起来的阿斗,那我就跟你走。”

    “随便你,但我敢打赌,你只会对他越来越失望。”

    水谦益含笑点头,又在心里冷哼说道:“容闳,美国耶鲁大学毕业的第一个华人留学生,这么难得的人才,我绝不会让你落到超越小妖的手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义灭亲

    为了表示自己对容闳的重视,次日清晨,安排好了军营里的事务后,吴超越就匆匆回到了上海城里,准备亲自去与黄胜陪同容闳去参观自军的武器实验室,也顺便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和容闳单独谈一谈。

    到得自家时,因为城外的住房被战火摧毁,暂时借住在吴家的黄胜还在换衣服,吴超越耐心等待时,却突然听到西跨院里传来了稀里哗啦的碰撞声,吴超越疑惑的进到西跨院查看情况,却见小箩莉冯婉贞正在收拾一个刚打烂的花盆,旁边还放有一把柳叶刀,很明显那个花盆就是她晨练时不小心误伤的杰作。

    果不其然,见吴超越突然出现,小箩莉可爱的小脸马上就是一红,站起身来扭捏的说道:“吴大哥,对不起,我又把你家的花盆打烂了。”

    “又打烂了?”吴超越听得一笑,上前去拍拍小箩莉可爱的双马尾,说道:“没事,打烂就打烂吧,上海城才刚光复,我家里还来不及好生打理,还有些乱,住的人又多没多余地方。等忙过这几天,我叫人专门腾出一个院子给你练武用。”

    小箩莉扭捏的谢了,吴超越则又问道:“对了,还一直没机会问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不?”

    “好无聊。”小箩莉嘟起小嘴说实话,道:“天天闷在家里没事做,别说象以前那样可以到处玩了,娘连门都不许我出,无聊死了。”

    “为什么?”吴超越有些奇怪,问道:“你在京城时都能自己射猎挣钱,现在你娘怎么会连门都不许你出?”

    “还不是因为你?”小箩莉理直气壮又心直口快,说道:“我娘说,既然住到了你家,就得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如果再象以前那样,到处乱跑还尽闯祸,你和你爷爷就会看不上我,我和你的事……。”

    说到这,小箩莉终于发现不对,赶紧把小嘴闭上,脸蛋也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吴超越却是微微一笑,又拍了拍小箩莉可爱的双马尾,说道:“没事,想玩就尽管出去玩吧,你娘如果再反对,你就直接告诉她,说我不会介意,我爷爷也不会介意,是我准你出去玩的。”

    “真的?”被闷了不少天的小箩莉一听大喜了。

    吴超越笑着点点头,又抚摸着她的乌黑秀发说道:“也怪我不好,成天就忙公务和军务上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时间陪你逛逛上海。这样吧,你先带两个丫鬟四处逛逛,看看喜欢上海的什么地方,等我忙过这几天,一定抽时间好好陪陪你。”

    小箩莉脸蛋更红,但也心花怒放的连连点头,吴超越则又在她滑嫩的小脸上捏了一下,笑着说道:“至于是否闯祸,你喜欢的话就尽管去闯吧,闯出祸来就马上报我的名字。别忘了,你未来的相公可是江苏按察使,江苏官司上的事全都由我管,不管你怎么闯祸都没关系。”

    听到吴超越的油嘴滑舌,小箩莉的脸蛋开始滚烫,然而很不凑巧,吴超越刚想继续对自己的内定小三动手动脚时,院外已经传来了黄胜的声音,吴超越无奈,也只好又拍了拍小箩莉的可爱双马尾,说了一声抱歉又给小箩莉塞了些零花银子就赶紧离去,留下小箩莉在院子里脸蛋红红,心脏跳得飞快,同时也暗暗失望——来到上海后,吴超越和她单独相处的时间确实少得可怜。

    可怜的冯小箩莉也确实在老吴家闷得可怜,有了吴超越的亲口准允后,冯小箩莉也就找到了母亲要求出门,开始冯母还要反对,然而得知吴超越并不介意冯小箩莉的疯野后,又考虑到活泼好动的女儿在家里闷得太久也不是办法,冯母最终还是同意了让女儿出门。冯小箩莉大喜,忙带了两个识路的丫鬟出门,直接出城去了她早就想去游览的黄浦江外洋码头游玩。

    刚经过战乱破坏的上海码头满目疮痍,但仍然还是比螨虫盘踞的京城繁华不止一点半点,还有无数在京城绝不可能见到的西洋事物,把冯小箩莉看得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也忍不住买了好些在北方很少见到的小玩意。而当从丫鬟口中得知租界比码头更繁华更热闹时,活泼好动的冯小箩莉也没犹豫,马上就带着丫鬟去了上海北门外的租界。

    沿着城墙一直北走,刚远远看到繁华租界,不曾想右边的民用码头那边传来了喧哗吵闹的声音,冯小箩莉好奇循声看去,却见一些清军士兵正在码头上与人争吵,好动的冯小箩莉也没犹豫,立即跑了过去看热闹。

    到得现场时,冯小箩莉又首先看到了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女子正在与清军士兵吵闹,“你才是长毛奸细,你全家都是长毛奸细!老娘我是安徽来的大清百姓,带我干女儿来这里寻亲,你红口白牙凭什么说我们是长毛奸细?!”

    “不是长毛奸细?那你们身上带着刀干什么?”清军为首的什长喝问,又道:“马上把武器交出来,跟我们走,查清楚了你们不是长毛奸细,马上放你们走!不然的话,小心爷我对你们不客气!”

    吼叫着,那什长还让部下举起了火绳枪逼迫那中年妇女放下手里的挎刀,结果那中年女子的身旁马上站出了一个十**岁的年轻小伙子,用身体护住了那中年女子,神情警惕的对那些清军士兵说道:“几位军爷,你们讲点理好不好?我们从安徽来上海,一路上到处都是长毛乱匪,能不带些武器防身?还有,我们的家乡也遭了长毛,我和我娘都恨长毛入骨,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奸细?”

    “少废话!”清军什长态度甚是粗暴,喝道:“马上拿下,搜他们的身,看有没有长毛的书信。”

    热心肠的冯小箩莉看不下去了,因为那母子两人还带着一个与她年龄相防的稚嫩少女,还已经被吓得眼泪滚滚,如果真被清军士兵搜了身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所以冯小箩莉马上就站了出来,喝道:“住手!你们要不要脸?一些大男人,搜女子的身?”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了冯小箩莉身上,见冯小箩莉容貌动人又穿着华贵,那些清军士兵倒也不敢乱来,那什长还小心的问道:“敢问这位小姐,你是什么人?”

    冯小箩莉抱出了自己的姓名,可惜这时代还没有中学课本,那些清军士兵自然不知道她的鼎鼎大名。不过也好,冯小箩莉带出来的吴府丫鬟很会扯虎皮做大旗,对那几个清军士兵说道:“几位军爷,她是我们江苏按察使吴超越吴臬台的未婚妻子。”

    吴超越的名字对这些清军士兵来说当然是顶风臭十里,大惊之下,那十来个清军士兵赶紧一起向冯小箩莉行礼,恭敬说道:“见过臬台夫人。夫人恕罪,小的们不知道你是吴臬台的夫人,对你多有得罪,望你大人大量,不要和小的们一般见识。”

    还没和吴超越正式成亲的冯小箩莉脸蛋泛红,无比害羞却没有否认,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声清脆的少女惊叫却突然传进了冯小箩莉耳中,冯小箩莉疑惑看去时,却见是她正准备营救的那名少女发出惊叫,还难以置信的呆呆看着她,同样清秀动人的小脸蛋上尽是惊骇神色。同时她的那对母子同伴也是面露震惊,全都呆呆看着她象是根本不敢相信。

    冯小箩莉疑惑的时候,那清军什长已经对着她解释开了,“臬台夫人,不是小的们故意刁难这三个人,是他们都带着武器,还是从长毛大量征兵的安徽来,小的们不得不对他们小心盘查。”

    “但他们三个人里有两个是女人。”冯小箩莉替那母子等人辩解,又指着那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女说道:“你们注意看,那个小姑娘缠过脚,我听……,我听相公说过,长毛里虽然有女兵,但都是天足,不要缠过脚的女兵,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是长毛的奸细?”

    冯小箩莉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那些清军士兵当然不敢再继续纠缠下去,那清军什长还赶紧大拍马屁称赞臬台夫人的英明神武,然后乖乖带着部下离去。结果那些清军士兵走后,热心肠的冯小箩莉又走到了那对母子的面前,态度温和的问道:“大娘,小姐姐,你们没事吧?你们也别怪那些军爷,上海的长毛才刚被官军打跑,还有许多的长毛躲在上海民间,所以他们查得严了些。”

    “我们没事,谢谢你了。”那中年女子摇头,又狐疑的打量着冯小箩莉,问道:“这位小姐,你真是吴超越吴臬台的夫人?”

    前面说过,自打天津出城那一战后,冯小箩莉就已经被吴超越骗走了心,这会被那中年女子当众问起,冯小箩莉虽然羞涩万分,却也点了点头,说道:“但还没正式成亲。”

    不知什么原因,那对母子的脸色都顿时大变了,那与冯小箩莉年龄相仿的清秀小箩莉更是眼泪滚滚,那中年女子去看她时,那清秀小箩莉还直接依偎进了那中年女子的怀里,痛哭出声,“干娘……。”

    “乖,别哭,有干娘在。”那中年女子轻拍着那清秀小箩莉的脊背,柔声说道:“玉茹乖,你不会有事的,就算你真遇上了陈世美,干娘也会照顾你一辈子。”

    “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冯小箩莉满头雾水,忍不住好奇问道:“大娘,小姐姐为什么哭了?你们说陈世美,是什么意思?”

    看了一眼容颜绝不亚于她干女儿的冯小箩莉,那中年女子恨恨说道:“我干女儿碰上了一个负心薄情的陈世美!她家破人亡,一家人几乎被长毛杀光,爷爷又被流放到了新疆,本来我带她来上海找到她的未婚丈夫,谁曾想她的未婚夫却变了心,有了其他女人!所以我干女儿才哭得这么伤心!”

    冯小箩莉的脸色变了,想都不想就喝道:“那个陈世美是谁?大娘,我带你去见吴大哥,让他给你们做主!我吴大哥是江苏按察使,全江苏的官司刑案都归他管,我叫他把那个变心薄情的陈世美抓起来治罪!”

    那中年女子有些傻眼的打量冯小箩莉,见冯小箩莉漂亮的小脸蛋神情严肃,对陈世美的愤怒痛恨绝不似作伪,那中年女子不由冷笑,点头说道:“好,那就多谢你了。”

    冯小箩莉确实是一个嫉恶如仇的热心肠,果断放弃难得出门游玩的机会,马上就领着那母子三人回城,期间也少不得向丫鬟打听吴超越现在在那。可惜吴超越成天忙得脚不沾地,两个丫鬟又那里能够知道吴超越的去向,不过这点也难不倒冯小箩莉,冯小箩莉很快就说道:“那就去找爷爷,请爷爷先替大娘她们做主,也请爷爷派人去找吴大哥。”

    就这样,冯小箩莉还真把那母子三人给领到了小东门附近的海关衙门前,已经从冯小箩莉口中得知海关衙门坐着的是吴超越的亲爷爷,那怒不可遏的中年女子也没等冯小箩莉让衙役通报,直接就冲到了海关衙门的惊堂鼓前,提起鼓锤就一通乱敲。

    事情很快闹大,同样满头雾水的吴老买办虽然不管民政,但既然有人敲鼓,吴老买办还是赶紧升了堂,结果看到自己颇为满意的未来孙媳妇领着击鼓人上堂时,吴老买办难免更是疑惑,忙问道:“婉贞,出什么事了?”

    “爷爷,请你帮我抓一个陈世美。”

    冯小箩莉甚会撒娇,直接跑到吴老买办的旁边抱住他的胳膊,飞快把那母子三人的情况对吴老买办说了,然后又摇着吴老买办的胳膊撒娇道:“爷爷,我不知道吴大哥现在在那,这事就请只能请你帮忙了。你看这个小姐姐多可怜,你可一定要重办欺负她的那个陈世美!”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没和老夫那个孙子正式拜堂成亲,就先把他的惹事脾气学了一个十足。”

    语气疼爱的抱怨了一句,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吴老买办还是冲那中年女子问道:“说吧,对你干女儿悔婚那个人是谁?家住那里?是什么身份?”

    “吴大人,对民女干女儿负心悔婚的,就是你的孙子,江苏按察使吴超越。”

    那中年女子的冷笑回答差点没让吴老买办昏过去,也让冯小箩莉当场就晕了脑袋,惊叫问道:“就是吴大哥?”

    那中年女子冷笑点头,而回过神来后,吴老买办也跳了起来,指着那同样清秀动人的小箩莉惊叫问道:“你干女儿?和老夫的孙子定得有亲事?真的假的?老夫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吴大人,民女如果不是有真凭实据,那敢以民告官?”那中年女子冷笑着回答,又让她的干女儿杨玉茹拿出了婚书,让衙役转递到了吴老买办的面前。

    短短一道婚书,吴老买办足足看了十遍都还有余,期间还几次揉眼睛,最后终于确认婚书上的难看签名就是自己的宝贝孙子亲笔后,吴老买办才惊讶的抬起头来,喃喃问道:“小姑娘,你到底是谁?你什么时候我和孙子定的亲,老夫怎么半点都不知道这件事?”

    接下来当然轮到杨玉茹哭诉了,大概介绍了她的身份背景后,杨玉茹又哭诉了她家破人亡和获救的经过,又说了她的干娘和义兄带着她赶到和州寻找媒人李鸿章时,偏巧赶上李鸿章已经被太平军打败不知道逃到了那里,她的干娘和义兄无奈,这才只好带着她直接来了上海寻找吴超越,然后就发生了刚才的事。

    杨玉茹哭诉她的悲惨经历期间,吴老买办一直都没有吭声,也一直在细心打量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孙媳妇,还是到杨玉茹哭诉完了,又盘算了许久后,吴老买办才重重一拍惊堂木,大吼道:“来人!马上去把老夫那个不孝孙子抓来过堂!”

    “老爷,我们没听错吧?”旁边的衙役小心翼翼问道:“你要我们把吴臬台抓来?”

    “对!锁了抓来!”吴老买办大吼道:“他比老夫官大又怎么样?老夫今天要大义灭亲,狠狠收拾这个负心悔婚还背着老夫私订终身的陈世美!”

    众衙役想笑不敢笑的答应,赶紧提了铁链跑出去抓捕吴超越,吴老买办则起身离座,走到自己名正言顺的孙媳妇好声安慰,答应一定会逼着孙子给她一个交代。同时吴老买办还在心里乐滋滋的嘀咕,“小混蛋,还算有点眼力,长得漂亮不说,还裹过脚出身于书香门第,官宦之后,这样的孙媳妇带出去,才不给老夫丢脸嘛。”

    “我……,我这不是做梦吧?吴大哥,居然是这样的人?”

    冯小箩莉晕头转向猛掐自己大腿的时候,吴老买办也这才想起向自己正牌孙媳妇的干娘道谢,打听她们的姓名来历,那中年妇女回答自己说是聂某氏,那一直站得腰杆笔直的小伙子则回答道:“回吴大人,小人名叫聂士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幸亏说话慢

    吴超越是在自军兵工厂门口被江海关衙役给抓到的,领着容闳参观了自军的武器试验室和已经小有雏形的武器生产线,也让容闳知道了自己对工业化的理解和重视其实还在他之上,吴超越原本还想趁热打铁,抓紧时间与容闳做一番深谈,那曾想买办爷爷的狗腿子就来抓人了,还二话不说就把铁链给套到了吴超越的脖子上。

    被吓了一大跳后,又从满面笑容的江海关衙役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当代陈世美吴超越大声叫苦之余,也只好乖乖跟着亲爷爷派出的公差回城认罪伏法。而水谦益也乘机凑到了容闳的耳边,嘀咕道:“纯甫,看到没有?这就是满清官员的本性,喜新厌旧另结新欢,连已经订婚的未婚妻子都可以抛弃!”

    做为一个被西方教育彻底洗脑毒害的留学生,容闳确实是一夫一妻制的坚定拥护者,也无比厌恶反感这个时代中国的三妻四妾野蛮风俗,所以听了水谦益的嘲笑后,容闳默默无语之余,也把心中对吴超越原本已经提高了几分的评价又降了下去。

    再接下来,轰动上海全城的闹剧自然诞生了,虽说照顾吴超越的面子,海关衙役只是象征性的把链子往吴超越的脖子上套了一下就主动拿走,并没有真的把吴超越锁着进城,但是当吴超越回到城里时,海关衙门前却仍然已经是人山人海,围满了看热闹的士绅百姓,善意恶意的笑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也是到了过堂的时候,负心薄幸的吴超越才总算是见到了自己的正牌未婚妻,结果让吴超越心中暗喜的是,与冯婉贞同龄的杨玉茹也是一个典型的美人胚子,五官俏丽丝毫不在冯婉贞之下,眼大口小皮肤白嫩,楚楚可怜的文静气质更是把野丫头冯婉贞甩出八条街,让良心已经差不多荡然无存的吴超越都忍不住心生怜悯,恨不得马上撇开众人,把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搂在怀里好生安慰。

    “爷爷,这事确实是我的错,我是背着你和杨姑娘私订了终身,但我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你一直都催我赶快成家立业,只是因为各种阴错阳差,我一直没能让你如愿,所以我打算在正式迎娶玉茹的时候再给你一个惊喜,这事赵烈文赵师爷可以做证。”

    “至于负心薄幸失约悔婚,那孙儿更是天大的冤枉,我在济南收到长毛打到庐州的消息后,孙儿马上就写信给玉茹的父亲,说如果长毛有北上定远的苗头,就请他马上带着全家去投奔我的好友李鸿章,最好是直接搬到上海来定居。只不过当时我身负皇差,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擅自离开济南,所以没能亲自去定远,但我当时还专门写了一道书信给李鸿章,叫他也帮忙照顾玉茹一家,这些事赵烈文同样可以为我做证。”

    这些鬼扯当然是吴超越在回城路上临时想出来的说词,事实上在与杨玉茹见面之前,被杨文定逼着定亲的吴超越事实上对这门亲事是一百个不满意,一千个不乐意,最大的愿望也只是最好让出什么意外,让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赖掉这门亲事。而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又对杨玉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未婚妻十分满意,吴超越当然是极尽鬼扯,把话尽量往漂亮里说,还装模作样的连连请罪,表示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和承担一切后果。

    “给老夫一个惊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瞒着你的父母私自定亲就算了,还连我这个亲爷爷都瞒,你这是叫给老夫惊喜?你这是忤逆,是不孝,是想气死老夫!”

    比宝贝孙子更加装模作样的假惺惺发了一通脾气,肚子里都快乐死的吴老买办这才重重一拍惊堂木,冲吴超越咆哮道:“不孝的东西,既然你已经下了聘订了婚约,那就得给老夫遵信守约,老夫令你在两个月内正式迎娶这位杨姑娘!还有,干脆向杨姑娘的义母聂夫人和她的义兄聂士成道谢!如果不是她们仗义施援,护送杨姑娘千里南下,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就罪过更大了!”

    忙不迭的点头应诺,头点到了一半时,吴超越却又惊叫了起来,“啥?聂士成?玉茹的义兄是聂士成?!”

    满堂茫然,都不知道吴超越为什么这么紧张激动,而冷静了下来后,吴超越也赶紧跑到了聂士成的面前,向聂士成抱拳一鞠,诚恳说道:“聂兄弟,大恩不言谢,既然你是玉茹的义兄,那你就是我的兄弟了。我家两代单传,我没有兄弟姐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性格质朴的聂士成赶紧连说不敢当,但架不住吴超越的一再要求,最后聂士成还是老老实实的与吴超越兄弟相称,也就此彻底的绑死在了吴超越的战车上。然后吴超越又欢欢喜喜的跑到聂母面前双膝跪下,向聂母恭敬说道:“干娘,你是玉茹的干娘,那也就是我的干娘。干娘在上,请受儿子一拜!”

    说罢,吴超越还真向聂母重重一个头磕了下去,然而很可惜,吴超越严重低估了自己干娘的耿直脾气,搂着干女儿,聂母不但没有领受吴超越的大礼,还向吴超越问道:“吴大人,老身想问你一句,既然你从没忘记过玉茹,也没打算和她悔婚,那你怎么还在上海又有了新的未婚妻子?”

    说着,聂母还直接向同在堂上冯婉贞一指,刚才还巧舌如簧的吴超越也顿时彻底傻了眼睛,胆战心惊扭头去看冯婉贞时,见小箩莉的一双美目中也早已噙满了泪水,随时可能放声痛哭,吴超越心中也更是大感为难,实在没脸说出自己可以把冯婉贞降为偏房的无耻言语。

    还是自家的爷爷好,见宝贝孙子神情为难,知道内情的吴老买办赶紧站了出来,把聂母请到一边,低声介绍了宝贝孙子与冯婉贞的真正情况,说了吴超越曾经早早就象冯家提亲却遭拒绝的事,又说了吴超越北上勤王时无意中救出冯家父女的事,更说明冯婉贞来到上海后,因为吴家众人都不知道杨玉茹的存在,所以才把冯婉贞当做了吴超越的正妻看待。最后,吴老买办还越俎代庖向聂母保证,说杨玉茹一定是吴超越的正妻,并没有和吴超越正式定亲的冯婉贞最多只是偏房身份。

    也还算好,聂母只是性情耿直并不是蛮不讲理,听了吴老买办的解释觉得吴超越并不算做得太错,又不委屈她的干女儿,所以聂母也就点了点头,向吴超越说道:“那好吧,只要我的干女儿是正室,那就什么都好说。”

    吴超越忙不迭的点头间,早就已经伤心欲绝的冯婉贞却是顿时崩溃,捂着脸哭泣着直接冲出了海关衙门大堂,吴超越起身本想去追,却被吴老买办用凶狠的目光制止,吴超越焦头烂额,也只好在心里说道:“小宝贝,对不起了,一会我再去安慰你。”

    这时,已经收到消息的许乃钊和惠征都已经跑到了堂上向吴超越道喜,吴超越苦笑着还礼道谢,同时也只能是乖乖的拿出银子设宴庆祝,也顺便向聂家母子道谢和为她们接风洗尘。其间早就盼着抱曾孙的吴老买办则是笑得连嘴巴都合不拢,还迫不及待的和惠征商议起了如何给宝贝孙子大办婚事,决心一定要在自己彻底失去官职权力前看到宝贝孙子正式完婚。

    迎来送往期间,吴超越当然一直抽不出空与自己的正牌未婚妻说话,倒是吴老买办逮住了机会把宝贝孙子单独叫到面前耳提面命,低声说道:“婉贞那里,你要尽快想办法摆平,老夫也挺喜欢这个孙媳妇,她的父亲听说在你帐下也挺得力,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是说服她做你的偏房。”

    吴超越愁眉苦脸的答应,又更加愁眉苦脸的说道:“但恐怕做不到啊,那个小丫头脾气有点固执,今天又让她出了不小的丑,怕她会想不开犯倔脾气。”

    “还不是怪你自己?早点对她把事情说清楚多好?”吴老买办呵斥,又很没爷爷样的指点道:“你这笨小子啊,怎么就不想到先把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看她答不答应!”

    吴超越翻白眼,也终于明白最小的奶奶为什么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了,然后吴超越又在心里嘀咕道:“有那么容易就好了,以那个小丫头的固执脾气,就算我真把她给推了,她也不会低头。”

    一直忙碌到了下午时分,吴超越才总算是把许乃钊和惠征等人给打发走,然后赶紧领了聂家母子和杨玉茹一起回家,让下人腾出自己的院子安顿聂家母子和杨玉茹。然而好不容易把这些事都安排好后,急着去安慰冯婉贞的吴超越本想告辞,正牌未婚妻杨玉茹却鼓起了勇气来到吴超越面前,红着脸主动说道:“吴大哥,我们能不能单独谈一谈?”

    忙不迭的答应,吴超越赶紧把杨玉茹领到了自家的院子中,把她带到了新淘干净不久的池塘旁,说道:“玉茹,这里没外人,你有话就直接说吧。放心,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如果对我有气,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不会介意的。”

    杨玉茹摇摇头,也不敢看吴超越,只是看着池塘里的游鱼不吭声,许久后,杨玉茹才轻轻开口,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吴大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还是娶婉贞姐姐做正妻吧,干娘那里,我会自己去说的。”

    “你瞎说什么?”吴超越一听脑袋大了,忙说道:“玉茹,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和你是正式定了亲的,我也不是你想那种人。”

    “不。”杨玉茹摇头,低声说道:“吴大哥,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不想娶我。其实在我爷爷被发配新疆的时候,我爹我娘就已经担心你会悔婚,后来你一直没派人去我家提完婚的事,娘就劝我要认命……。”

    哽咽着说到这里,杨玉茹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抽泣着说道:“刚才干娘也已经对我过了,你其实最早是去向婉贞姐姐求亲的,只不过因为她家里的人误会你,所以没能成好事。我看得出来,你最喜欢的是婉贞姐姐,不是我,婉贞姐姐也值得你最喜欢,她是好人,心肠和干娘一样好,我不想插在中间让你们为难,所以还是让我走吧。”

    “吴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背喜新厌旧的骂名,我可以求干娘主动提出退婚,让你可以没有牵挂的,和婉贞姐姐在一起……。”

    愧疚万分,杨玉茹越是通情达理,为吴超越这个负心汉考虑,在这方面道德品德烂到了极点的吴超越就越是愧疚万分。愧疚之下,吴超越除了上前一步搂住杨玉茹外,再找不出什么花言巧语来哄骗通情达理又柔弱可怜的未婚妻。

    杨玉茹误会了吴超越的意思,摇了摇头,哭泣着说道:“吴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想不开寻短见,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和干娘回安徽去务农,侍侯她一辈子,你忘了我吧,希望你和婉贞姐姐能够幸福……。”

    吴超越更没话说了,用力搂紧了自己的未婚妻,吴超越刚想说自己绝不会抛弃杨玉茹,不曾想旁边的假山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同样带着哽咽的声音……

    “吴大哥,你要敢让玉茹姐姐走,那我也走!”

    吴超越和杨玉茹惊讶扭头看去,却见双眼哭得通红的冯婉贞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态度无比坚决的说道:“吴大哥,玉茹姐姐是好人,你一定得娶她!你如果敢抛弃她,那我也不会嫁给你,我也走!”

    吴超越张口结舌,冯婉贞却快步走到了杨玉茹的面前,一把拉住了这个情敌,流着眼泪说道:“玉茹姐姐,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和吴大哥。他以前去我家求亲的时候,我爹没答应,后来我们也一直没有正式定亲,你才是吴大哥名正言顺的正妻!”

    “那你怎么办?”杨玉茹哭着问道:“他娶了我,你怎么办?”

    冯婉贞的眼中又涌出了泪水,但很快强行收住,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做你妹妹,你是大,我是小!你是好姐姐,我愿意!玉茹姐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婉贞……。”

    哽咽着叫出声,杨玉茹与冯婉贞拥抱着哭成一团,吴超越则是稀里糊涂,张口结舌,许久才庆幸的悄悄抹了一把冷汗,暗道:“险啊,幸亏我刚才说话慢,不然的话,其实我想说那怕婉贞小宝贝走都行。如果我嘴巴稍微快点,那麻烦就大了。”

    就这样,一场原本将要彻底动摇吴超越后宫根基的危机,在贤惠未婚妻杨玉茹的一番肺腑之言下彻底化解,原本注定要斗得死去活来的杨玉茹和冯婉贞因为各自的性格使然,不但没有为了正妻之位大打出手继而影响到吴超越的家庭团结和军队团结,相反还结成了亲密姐妹。

    对此,吴超越当然是喜笑颜开,得意洋洋,给宝贝孙子出过馊主意的吴老买办却是满头雾水,看着两个手拉手在面前有说有笑的未来孙媳妇直揉眼睛,还道:“难道超越小兔崽子把她们都做成熟饭了?也不对啊,老夫的八房妻妾都是熟饭,也没象她们这么亲密啊?或者说,小兔崽子吃了什么洋药特别厉害?”

    盘算到这里,已经六十多岁的吴老买办还下定决心,准备一有机会就向孙子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药有这么好效果。

    良心还没狗吃光的吴超越当然没有对两个没满十四周岁的小箩莉下手,当天晚上还回了军营住宿,期间早就想在战场上一展身手的聂士成主动提出想在第二天参观吴超越的营地,吴超越也欢天喜地的一开口答应。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正当吴超越准备派人去接聂士成过来笼络洗脑的时候,吴大赛却抢先跑到了吴超越的面前,奏道:“孙少爷,我派去调查那个水谦益的眼线来报,说那个水谦益昨天下午领着容先生去了租界里的教堂,与好几个神父牧师聚会,还一直在教堂里呆到了深夜才返回饭店休息。”

    “没什么奇怪。”吴超越随口说道:“那个水谦益是香港的布道师,和洋神父聚在一起不奇怪。”

    “孙少爷,小的还没说完。”吴大赛又说道:“就我们之前掌握的情报得知,和水谦益容先生聚会那些洋神父,都是在言语立场比较亲近长毛的人。其中有两个神父,还因为偷偷去江宁在镇江那边被拦截过。”

    知道西方传教士曾经一度对太平天国十分友好,吴超越的脸色有些凝重了,暗暗盘算道:“这个水谦益和比较亲近太平军的洋神父混在一起,容闳对他似乎又有些言听计从,再这么下去,怕是容闳的思想立场会出现动摇。不行,得尽快让容闳知道太平天国的邪教真相,也得尽快想办法摸清楚这个水谦益的真正底细,为什么会对我似乎有些仇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比烂时代

    如果容闳回国后是先到其他城市,亲眼看一看满清野蛮愚昧统治下中国其他城市的真正情况,也切身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中国在工业方面有多么落后原始。那么不用说,看到吴军兵工厂里已经小具雏形的武器生产线,还有看到吴军武器试验室里那些先进的仪器设备,容闳肯定二话不说就要留在吴超越的身边,帮着吴超越努力把先进的西方科技带入中国,提前开启中国的工业时代,实现他的生平夙愿。

    但是很可惜,容闳回国后的第一站是香港,第二站是上海,对这个时代中国的工业化程度的了解是从香港和上海开始,容闳除了感叹这个时代中国科技水平与西方列强的巨大差距外,也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个时代的中国工业科技已经有一定基础,其他的城市也许更好基础更扎实,只要有合理的先进制度,再获得自己从美国带回来的先进技术与学识,那么中国的工业化时代就一定能够更快开启。

    所以和历史上一样,容闳也就更加向往太平天国,总觉得信仰上帝耶稣的太平天国怎么都比相信三清佛祖的更容易沟通,更容易接受西方的先进科技与制度,同时还因为水谦益的缘故,容闳又相信见到太平天国的君主洪秀全后,自己一定有很大希望说服洪秀全接受西方的先进文化与科技,乾纲独断把太平天国建设成真正的人间天堂,与欧美列强比肩的强大中国。

    也正是这种强大的信念与崇高的理想驱动,容闳毅然决定跟随水谦益前往南京拜见洪秀全,随着水谦益与一大票外国传教士商议,也是讨论如何前往南京传播西方的文化科技。结果也是凑巧,正好英国前任驻华公使老包令的儿子小包令不日就将抵达上海,还要率领一支规模不小的使节团前往南京求见洪秀全,力求与太平天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也展开更为广泛的商业贸易往来,水谦益和各国传教士都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前往南京,而容闳犹豫再三之后,也终于还是招架不住水谦益与一些狂热传教士的蛊惑劝说,点头答应了随着水谦益同去南京。

    对容闳来说也还算好,在此之前,吴超越虽然在书信中也流露过招揽他的意思,却并没有直接提出邀请,更没有强行给他封个什么官职硬要他留下,仍然还是自由身,所以容闳也就采纳了水谦益的建议,打算借口去香港经商拒绝吴超越的一切邀请和任命,等小包令的使节团一到,就和小包令去南京。

    下定决心的第二天上午,吴超越果然派人来邀请容闳去和他见面,受过吴老买办恩情的容闳本想答应,无奈水谦益却怕容闳被吴超越洗脑出现反复,力劝容闳婉拒,还自做主张的告诉吴超越使者,说是容闳已经接受了租界洋神父的邀请无法应邀,打发走了吴超越的使者。容闳见了虽然觉得水谦益有些过份,但抹不过朋友之间的面子,也就随他去了。

    正午时,吃完了午饭后,水谦益正想拉着容闳与自己再去教堂,不曾想容闳当初的留美同学黄胜却找上了门来,邀请容闳随自己到外面去走一走。结果这一次容闳当然是无法拒绝,水谦益心中再是不乐意可也动摇不了容闳和黄胜之间的同窗友情,但水谦益仍然还是不肯放心,又死皮赖脸的继续硬缠住容闳,厚着脸皮强行参加了容闳与黄胜之间的同学聚会。

    黄胜一直把容闳带出了租界,直接把容闳带到了上海东门外的黄浦江外洋码头上,然后指住了码头旁的一座茶馆说道:“纯甫兄,我们进去喝杯咖啡如何?”

    “进茶馆喝咖啡?”容闳一听笑了,说道:“平甫,上海的茶馆还卖西方的咖啡?”

    “以前的上海茶馆当然没有咖啡,但是因为吴大人,现在上海码头上的茶馆里几乎都有卖咖啡。”

    黄胜笑着一边引路,一边又随手指着正在码头上大声整齐背诵圣经的工人说道:“还有这些码头工人,也是因为吴大人,才这么卖力的背圣经,他们中间很多人已经入了教,还有许多穷苦工人的孩子,进了吴大人捐资创办的教会学校,学习西方文化和知识。”

    “吴大人还创办得有教会学校?”容闳惊讶问道。

    黄胜点头,又随手指出了教会学校所在的方向,说道:“吴大人不但出资创办了学校,还曾经先后好几次进学校讲课,向学生传送物理化学和英语地理。”

    “吴大人这么热心教育?还这么精通西方学识?”容闳更加惊讶。

    “纯甫,说了你肯定不敢相信。”黄胜淡淡说道:“吴大人对西方物理化学的精通,还在我这个留学生之上,他亲手研究出来的新式火药,就连英、美、法和普鲁士诸国都要出高价购买配方。”

    “有这事?”容闳张口结舌,水谦益却是悄悄撇嘴,暗道超越小妖的走狗真敢吹。

    说话间,黄胜已经把容闳和水谦益给领进了茶馆,还把容闳等人直接领到了一个雅间门前,推开门时,容闳顿时就无比尴尬了——不久前才被他拒绝会面的吴超越竟然就在房中,正和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神父在有说有笑。

    还好,吴超越并没有提起刚才的事,只是微笑着起身邀请容闳等人入席,又主动给容闳介绍那两个洋神父,说道:“纯甫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麦都思麦神父,英国人,他已经来到中国十一年了。这位是北美长老会的马丁马牧师,美国人,是我最好的美国朋友。”

    容闳赶紧与麦都思、马丁拥抱,马丁还拥抱着容闳说道:“容,早就听吴说过你的名字,了不起,能从我们美国的耶鲁大学毕业,还取得了优异成绩,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

    容闳礼貌的谦虚,与吴超越的两个西洋狐朋狗友极尽客套,接着各自落座又让伙计送上咖啡后,吴超越这才又开了口,微笑说道:“纯甫兄,请平甫兄把你骗到这里,我也没其他意思,除了想介绍你认识麦神父和马丁牧师外,我还想让你再见一个人。”

    说罢,吴超越向侍侯在旁的吴大赛做了一个手势,吴大赛会意出门,片刻后就领着两个亲兵把一个五花大绑的太平军士兵给押了进来。吴超越指着那俘虏对容闳介绍道:“纯甫兄,也顺便介绍一下,这个长毛叫做张少强,曾经做到过太平天国师帅的位置。只不过前段时间曾经被我军俘虏过,被我军用做筹码换出了我的义嫂和小侄女,所以被贬成了普通士兵,我军光复上海时,也第二次抓到了他。”

    打量着满脸伤痕和怒容的张少强,容闳满头雾水,向吴超越问道:“吴大人,那你把他押来做什么?”

    “让你知道真正的太平天国。”吴超越微笑说道:“这个张少强,曾经做过太平天国的中级将领,也是在湖南时就加入了太平天国的老人,对太平天国的内部情况十分了解,我想让他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太平天国。”

    说罢,吴超越也不管容闳是否同意,直接就向张少强问道:“我问你,天父是谁?天父的二儿子是谁?”

    对太平天国颇为忠心的张少强当然拒绝回答,吴超越则又微笑说道:“张少强,本官明白告诉你,这可是你回到长毛军队里的唯一机会,只要你老实回答了我的问题,完事后我马上放你走,还给你路条让你直接回苏州。”

    张少强一听当然是大为动心,将信将疑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吴超越微笑说道:“这么多人在这里,本官那有言而无信的道理?还有,本官可以明白告诉你,本官只是问你一些简单问题,绝不会涉及你们的机密,如果你觉得我问的问题对你们不利,你也可以拒绝回答。”

    张少强将信将疑,但是为了争取这个获释机会,张少强还是老实答道:“天父是上帝,天父的二儿子是我们天国的天王万岁。”

    “什么?!”容闳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惊叫道:“上帝有儿子?二儿子是洪秀全?”

    吴超越微笑点头,那边的马丁和麦都思则是满脸苦笑,冲容闳说道:“容,第一次知道这个答案时,我们比你更惊讶。但是千真万确,太平天国的士兵确实相信上帝有两个儿子,二儿子就是他们的天王洪秀全。他们在被吴赶走前,我们多次试图扭转他们的错误思想,结果不但没有丝毫作用,还挨了他们的打。”

    容闳更加张口结舌的时候,吴超越又冲张少强问道:“那么天父上帝下凡时,是附身在谁的身上?你们太平天国里,谁又是天兄耶稣的转世?”

    “天父下凡,当然是附身到我们东王九千岁的身上!”张少强昂首回答道:“我们天国的西王八千岁是天兄耶稣转世,已经蒙天父之召升天!”

    吴超越笑笑,又问道:“既然天父下凡时是附身在你们的东王九千岁身上,那么你们太平天国里,天王和东王谁说了算?”

    “平时天王说了算,天父下凡时东王说了算。”张少强如实回答。

    “很好。”吴超越满意点头,又问道:“那么你们的天王洪秀全,在永安建国时有多少王妃?现在又有多少王妃?”

    张少强迟疑着不吭声,吴超越则微笑说道:“这是我的最后问题,你回答完了,你就可以回苏州去了。”

    招架不住自由的诱惑,张少强还是如实回答道:“听说在永安建立天国时,天王万岁册封了三十六位王娘。现在天王有多少王娘我不知道,反正肯定不少,在武昌的时候,许丞相就带着我们在民间挑选了许多美女献给天王。”

    吴超越点点头,很守信诺没有再问张少强问题,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容闳,微笑着欣赏容闳的震惊表情,然而令吴超越大为狐疑的是,此时此刻的容闳虽然确实是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可是坐在容闳旁边水谦益却是没有半点惊讶表情,相反还有些胆怯和畏惧,还不断的偷看容闳的惊讶表情。

    沉默了片刻后,更让吴超越生疑的事发生了,容闳居然突然转向了水谦益,厉声喝问道:“这些事,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水谦益的表情颇是哭丧,答道:“我也不知道,从没听说过。”

    愤怒的瞪了水谦益一眼,容闳才又转向吴超越,说道:“吴大人,感谢你让我知道这些事,我是真没想到,洪秀全和杨秀清他们竟然是这样的人。”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吴超越笑着挥挥手,一双绿豆大的三角眼,却始终盯着额头已经汗迹的水谦益,突然问道:“水先生,天很热吗?你怎么出汗了?”

    “没……,没啊?”水谦益赶紧否认,手上却飞快抹了一把额头。

    “水先生,你是香港布道师,那你是那个会的?为你受洗的神父是谁?”吴超越又追问道。

    “巴色会。”水谦益老实回答,说道:“为我受洗的是韩山文神父。”

    听到回答,吴超越当然是马上去看麦都思和马丁两个内行,结果对水谦益来说还算好,麦都思马上就点头说道:“对,香港是有这么一位韩山文神父,瑞典人,受瑞士巴色会委派来中国传教,还和我是很好的朋友。”

    水谦益松了口气的时候,不曾想麦都思却又笑着说道:“说起来,韩山文神父和太平天国也很有渊源,洪秀全的族弟洪仁玕就是接受他的洗礼成为了教徒,他还把洪仁玕口述的太平天国起义经过写成了一本书,准备在香港出版发行,还说出版后要送我一本,让我帮着他在上海租界里推销。”

    听到麦都思的无心之语,吴超越的历史就算再稀烂也知道面前这个水谦益是谁了,而水谦益、也就是洪仁玕,则是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滚滚,还悄悄的按住了桌子,随时准备起身而逃。

    容闳同样也是紧张万分,悄悄注意吴超越的反应和表情,然而令容闳和洪仁玕都无比奇怪的是,吴超越竟然一直都是不动声色,就好象没有留心到麦都思的话语一样。过了半晌后,吴超越还微微一笑,说道:“可惜,如果这个洪仁玕是躲在上海租界里就好了,那我只要想办法把他骗出租界一抓,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吴超越的玩笑话并不好笑,只有笑点比较低的马丁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吴,如果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上海县衙告状逼着你放那个洪仁玕。相反的,我还要到大牢里去痛揍那个洪仁玕一顿,看他还敢不敢篡改我们西方的教义。”

    马丁的这个玩笑话总算是逗乐了众人,连洪仁玕都跟着众人干笑了几声,这时,一直被冷落到一旁的张少强怒吼了起来,“超越小妖,你答应放我的,你到底守不守信用?”

    吴超越笑笑,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路条,让自己的亲兵把张少强押出去秘密释放。见此情景,麦都思和马丁等人当然是大力称赞吴超越的言而有信,遵守信诺,吴超越含笑谦虚,然后才向容闳说道:“纯甫兄,借着这个机会,我也顺便和你说一件正事。你是人才,中国罕见的西学人才,我希望你留下帮我,我也可以保证,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你在我的幕府之中,也一定有机会一展所长,把你从美国学来的先进知识传播到华夏土地上,生根发芽,发扬光大!”

    容闳万分动摇,也万分犹豫,而那一边的麦都思则也说道:“容,我认为你不必考虑,你在美国生活多年才刚回国,不知道中国各地对西方文化和现代科技的抵制仇恨程度,在这一点上,我和雒魏林都吃了无数的苦头。只有吴是例外,他是真正懂西方的人,也是唯一懂得如何把西方文化与科技在中国传播的人,你如果帮他,吴就可以获得一个重要助手,你也可以少走无数的弯路。”

    马丁和黄胜也在旁边力劝容闳加入吴超越的幕府,但容闳虽然万分心动,却还是有一点顾虑,盘算了许久后,容闳这才说道:“吴大人,你要我留下帮你,我愿意,但我有一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纯甫兄请说。”吴超越微笑答道。

    “允许我随时辞职。”容闳答道。

    “当然可以。”吴超越一听大笑,说道:“纯甫兄放心,你在我的帐下,如果发现与我理念不和,或者发现我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不值得你效力,甚至是你觉得如果其他地方更适合你,那你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但不强留,还送你路费,派人保护你离开!”

    吴超越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容闳当然是再没有其他话说,马上就起身向吴超越行拱手礼,恭敬说道:“臬台大人,学生容闳,今后就给你调遣了。”

    吴超越哈哈大笑,赶紧起身向容闳还礼,还马上决定让容闳同时兼任自己教会学校的校长与兵工厂副厂长,开出的薪水则比仅留学了一年的黄胜高出两倍。容闳谦虚谢了,满心欢喜的吴超越又马上邀请众人到自家用宴庆祝黄胜入职,众人都一口答应,唯有洪仁玕坚持拒绝,说道:“吴大人,纯甫兄,实在不好意思,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喝不了酒,想先回租界休息。”

    装模作样的又邀请了几句,见洪仁玕坚持拒绝,吴超越也没勉强,点头同意让洪仁玕先回租界休息。洪仁玕如释重负的赶紧道谢时,却全然没有发现,吴超越的三角眼中,正在闪烁着无比阴毒的光芒…………(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其他用途

    “真险啊!”

    还是离开了与吴超越等人聚会那个小茶馆,洪仁玕才发现自己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暗道:“感谢天父保佑,刚才我还以为要死定了。”

    对洪仁玕来说,刚才的情况确实是惊险到了极点,吴超越的想象力只要稍微丰富点,或者知道洪仁玕根底的容闳只要再沉不住气一点,那么洪仁玕就百分之百死定了!还百分之百会死得无比凄惨!以洪仁玕和洪秀全的亲戚关系,也以满清朝廷的尿性,不把洪仁玕剐上几百上千刀那绝对叫怪!

    顺便说一句,刚才吴超越的神情只要稍有异常,甚至是只要目光中稍微带上一些怀疑,洪仁玕就得当场被吓尿裤子!

    庆幸过后,洪仁玕也没敢在到处都是清军的外洋码头上耽搁,赶紧快步赶回相对比较安全的租界,心里所盘算的,也不再是如何把难得人才容闳拐到南京献给洪秀全,而是如何尽快的离开上海,能去南京当然最好,实在不行逃回香港也行,总之上海这里是绝对不能再呆了。

    越慌越见鬼,租界的界石已经遥遥在望的时候,一个男子突然追上来一把揪住了洪仁玕,二话不说就是一耳光抽在了洪仁玕的脸上,大吼道:“狗东西,把我的荷包还来!”

    “谁?谁拿你的荷包了?”洪仁玕被彻底打懵了。

    啪一声,那男子又是一耳光抽在了洪仁玕脸上,“狗ri的!还在老子面前装?刚才你撞了我一下,我的荷包就不见了,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还我荷包!还我荷包!”

    争吵间,旁边当然是马上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还有几个清军士兵也跑了过来了解情况,那男子马上又冲那些清军士兵嚷嚷道:“军爷,你们快请给小的做主,这个贼刚才撞了我一下,我的荷包就不见了,我荷包里面有五块银元,两块是吴大洋,三块是鹰洋,是我做生意的本钱啊!”

    五枚银圆对几个低级的清军士兵来说当然不算是小数目,觉得有便宜可占,那几个清军士兵立即冲上前来要搜洪仁玕的身,结果旁边有百姓眼尖,指着那失主的脚下说道:“荷包在你脚底下,在你脚下。”

    众人低头一看,见那失主的脚下确实有一个沾满灰尘的荷包,那失主赶紧拣起来打开,亮出五枚银圆说道:“几位军爷,大家伙,你们看,这是不是我丢的荷包?这个小贼偷了我的荷包,被我发现就赶紧扔了,请你们给我做主啊!”

    洪仁玕大声喊冤,赌咒发誓说那个荷包不是他偷的,围观百姓则纷纷唾弃洪仁玕的小偷小摸,但也有人劝道:“大兄弟,荷包找到就算了,别闹了。”

    “不行!”那失主一蹦三尺高,愤怒说道:“我上次就丢了八块银洋没找到,害我被媳妇骂了半年多,这次抓到了贼,我一定得把他送去见官!”

    说罢,那失主还拿出了两块银圆递给那几个清军士兵,说道:“几位军爷,请你们帮我把这个小贼扭去见官,这两块银洋算我请你们喝酒!”

    白得银子还有做好事的美名,那几个清军士兵当然是求之不得,二话不说就把洪仁玕给按住硬往城里拖,洪仁玕大声喊冤却毫无作用,被硬拖到了城门前交给那里的上海县衙役,然后那些衙役稍微问了一下情况,直接就把洪仁玕给押进了城,捆进了县衙交给目前暂署县事的上海县丞。

    再接下来的事非常简单,向失主问清楚了事情经过,县丞就马上下令把洪仁玕关进大牢等候发落,洪仁玕大声喊冤,又硬着头皮说自己是吴超越的座上宾,可是却毫无作用,仍然还是被拖进了大牢里关进单间。期间因为太过喧哗和有些反抗动作,洪仁玕还没少挨上海衙役的拳脚。

    洪仁玕被押进大牢的时候,那个丢失荷包的失主当然也回到了吴超越家中,向吴大赛低声禀报事情已经办妥,吴大赛点头,随手赏给那失主几枚银元,然后就跑到吴超越的面前报告情况,末了又向吴超越问道:“孙少爷,接下来怎么办?”

    “给上海县衙打招呼,没我的命令,人不许放,也不许任何人和他见面。”吴超越吩咐道:“其他的事,等我想好了再说。”

    洪仁玕十分顺利的秘密逮捕了,但如何处置洪仁玕却让吴超越十分为难,揭穿洪仁玕的身份交给满清朝廷,固然可以弄得一个小功,但这么做很可能会牵连到容闳,同时相对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中国人而言,洪仁玕也算是一个很难得的西学人才,就这么交给满清朝廷剁了未必太过可惜。

    用洪仁玕向太平军交换点什么也在吴超越的考虑中,但细一盘算后,吴超越却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首先就是很容易走漏风声,一旦被满清朝廷知道肯定麻烦不会太小;其次是洪仁玕目前在太平军中地位并不重要,假如要求太平军拿苏州城交换洪仁玕,就算洪秀全答应,太平军的真正掌舵人杨秀清也肯定不会同意。

    利用洪仁玕向太平军用计也很快被吴超越否定,用来对曾立昌、陈仕保用计,那些主是否认识洪仁玕还是个大问题,更别说马上相信洪仁玕的话;用来离间洪秀全和杨秀清之间的关系倒是很有希望,但这么做又明显不符合吴超越现在的利益。所以思来想去后,吴超越居然楞是想不出来该如何料理洪仁玕,象鸡肋一样,吃下去没肉,丢了又太过可惜。

    本来吴超越倒是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把洪仁玕秘密扣押在手里,等将来有机会时再把这张牌打出去发挥作用——反正一天给洪仁玕喂两顿牢饭也花不了几个钱。但是没办法,才过了一个晚上,容闳就跑到吴超越的面前报告说洪仁玕失踪,请求吴超越帮助寻找洪仁玕的下落,还说租界里的一些神父也在四处寻找洪仁玕,到处打听洪仁玕的去向,还准备到县衙报官。

    洋神父吓得住满清官员吓不了吴超越,但事情如果闹得太大,导致洪仁玕的真正身份被揭穿,知情不报的容闳注定会被牵连自然不消说,曾经在自家设宴款待过洪仁玕的吴超越少不得也要受些牵连。所以随口敷衍打发走了容闳后,吴超越也很快下定决心,决定把洪仁玕放了了事,不过为了把洪仁玕这根鸡肋骨最大限度的榨出可用价值,吴超越又决定耍一些小手段…………

    …………

    关在污水横流臭气冲天的牢房里,洪仁玕当然是生不如死,以泪洗面,不断的喊冤叫屈,磕头求情,可是已经被上面打过招呼的狱卒却毫不理会,让洪仁玕在牢里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又喂了一个晚上的蚊子跳蚤。

    然而就在洪仁玕基本上绝望的时候,凶神恶煞的狱卒却又突然把牢门打开,把洪仁玕给提溜了出来直接带出监狱大门,监狱的大门前,吴超越的亲兵队长吴大赛也早在那里微笑相迎,说道:“水先生恕罪,我们是刚刚才知道你的情况和下落,让你受罪了。失礼之处,还望水先生千万海涵。”

    “那里,那里。得蒙吴兄弟相救,小的已然感激不尽,那还敢多说什么?”

    洪仁玕确实没敢多说什么,吴大赛则哈哈大笑,赶紧把洪仁玕请上了自己带来的马车,又让马车直接驶回吴府,把洪仁玕请到了侧院的一个小客厅里,吴超越当然已经在客厅里安坐等待,面前还有一桌上好酒菜。

    再接下来当然是互相的虚伪客套,走完了这些赶场后,在监狱里食不下咽的洪仁玕又马上扑到了酒桌上据案大嚼,吴超越则连面前的筷子都没碰一下,微笑着只是欣赏洪仁玕狼吞虎咽的难看吃相。再然后,无比突然的,吴超越大声说了一句,“洪仁玕!”

    乒乓两声,洪仁玕手里的筷子落地,看着吴超越目瞪口呆,双腿之间也一阵接一阵的涨疼。但还好,吴超越很快又微笑说道:“水先生,你和洪仁玕都是受过韩山文神父的洗礼,你认识他吗?”

    差点没被吓死的洪仁玕松了口气,赶紧点了点头,然后又赶紧说道:“认识是认识,但只是在教堂里和他见过几次面,不熟,一点都不熟。”

    “哦,原来是这样。”吴超越点点头,又拿起汤勺,亲自舀了一勺豆腐羹放在洪仁玕碗里,微笑说道:“来,水先生,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

    洪仁玕赶紧谢了,把吴超越舀给他的豆腐羹吃了,又口不对心的称赞,“好手艺,味道真不错。”

    “那和水先生老家的梯面豆腐花比起来如何?”吴超越随口问道。

    “水差了点,梯面豆腐花是用山泉水……。”

    洪仁玕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再说不下去了,小脸发白的看着吴超越,脑袋里更是彻底一片空白,暗道:“糟!中计了!”

    洪仁玕想象中的刀斧手并没有出现,吴超越也仿佛象是没听出洪仁玕话里的破绽,只是点了点头,说道:“难怪,我一直就觉得和正宗的梯面豆腐花比起来,上海的豆腐花是有些味道不对,但一直就不明白到底是那里不对,原来是水质的问题。”

    洪仁玕更不敢吭声了,吴超越则微笑着打量他的惊恐表情,催促道:“水先生,继续请啊,别客气,在我家一定要吃饱,吃好。”

    战战兢兢的看了吴超越一眼,见吴超越笑容中没有任何的恶意,洪仁玕这才抹着汗水小心翼翼说道:“吴大人,学生尿急,想去一下茅房。”

    吴超越笑着说请,旁边吴大赛早已过来给洪仁玕引路去入厕,期间洪仁玕当然也打过逃跑的主意,但吴大赛和两个全副武装的吴超越亲兵一直在旁边盯着找不到机会,又寻思就算跑出了吴府也逃不出上海城,洪仁玕还是自行打消了逃跑念头,乖乖放了水避免真被吴超越吓得尿裤裆,又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回到了吴超越的面前。

    对洪仁玕来说还好,接下来吴超越倒再没有试探他和恐吓他,还是等他酒足饭饱自行放下了筷子后,吴超越才微笑着问道:“水先生,听说你打算和一些神父去江宁传教,有这事吗?”

    洪仁玕的脸色又有一些发白,好在也已经有些习惯了吴超越的突然袭击,洪仁玕这次总算是没露出太多破绽,只是摇头说道:“没这回事,江宁那是长毛的地方,学生是大清子民,与长毛不共戴天,那能去那里?”

    “是吗?”吴超越笑笑,又突然说道:“替我给你亲戚家的老三带句话——和平相处,对大家都好。这句话,你也可以让你亲戚家老三的结拜兄弟知道。”

    “吴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洪仁玕满头雾水了,吴超越却拒绝回答,只是直接下令逐客,派亲兵保护洪仁玕返回租界。结果也是到了回租界的路上,洪仁玕才终于醒过一点味来,暗道:“亲戚家老三?我亲戚家里排行第三的,不就是……?”

    “超越小妖,到底有没有识破我的身份?又怎么会让我带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洪仁玕提心吊胆又琢磨不透的时候,吴超越当然在得意冷笑,心知只要洪仁玕顺利把这句话带到洪秀全和杨秀清的面前,洪秀全或许不敢说,但杨秀清肯定会马上明白自己的意思。然而冷笑冷笑着,吴超越却猛的跳了起来,一拍额头懊悔惨叫,“糊涂了!我怎么忘了他还有其他用途?”

    “孙少爷,他还有什么用途?”旁边的吴大赛好奇问道。

    吴超越摇头不答,也不能回答,因为吴超越突然想到的是,自己为什么就没考虑过用洪仁玕取代周秀英充当中间人,向杨秀清传达暗中联手意图?这么一来,最起码周秀英可以少冒无数的风险,自己也用不着担心杨秀清把情人周秀英扣做人质,用来要挟自己!

    “也许还来得及,赶紧想办法和秀英宝贝联系,让她只把张继庚的事告诉杨秀清就行,想办法让杨秀清知道这是我泄露的就行,但千万不能亲自去南京!”

    ………………

    恶有恶报,就在吴超越悔青肠子的时候,已经改名为天京的南京城里,洪秀全长兄洪仁发的国宗府里,化名为叶芝发的张继庚,正把一个小药包放到了一个名叫伍庆志的郎中面前,低声说道:“事情已经办妥,我的人已经向杨秀清举荐了你去给他治眼病,杨逆也已经答应了。这是向大人给我的,西洋来的,听说是用砒霜喂蟾蜍养出来的毒药,无色无味,就是银针银碗也试不出来。有机会,就放在杨逆的药碗里。”

    伍庆志点头,小心接过药包收好,张继庚却不肯放心,又叮嘱道:“你放心,事成之后,长毛内部必然大乱,到时候向大人乘机发起攻城,你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将来朝廷也一定会重重的嘉奖你,封官赐爵,恩荫子孙。”

    “叶先生请放心,为国除贼,我在所不辞。”至今不知道张继庚真名的伍庆志点头,又亮出了药箱里的一根竹签,说道:“在下已经上面涂过毒,有机会我就下药,没机会下药,我就乘着给杨逆检查眼睛的机会,把这根竹签插进他的眼睛里,同样可以要他的狗命!”

    张继庚一听大喜,赶紧向伍庆志连连拱手,又正向继续给伍庆志洗脑时,不曾想门外却传来了洪府下人的声音,说是洪仁发有事要请叶芝发先生过去商量。张继庚不敢怠慢,赶紧出门与下人同去拜见洪仁发,结果让张继庚颇为意外的是,还有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太平军高官也在现场,洪仁发还给他介绍道:“叶先生,这位是东王府的张沛泽张军帅,是他点名要见你,快给张军帅见礼。”

    听说过张沛泽的名字,知道他是杨秀清的心腹亲信,张继庚更加不敢怠慢,忙向张沛泽双膝跪下行礼,张沛泽则微笑问道:“你就是叶芝发叶先生?”

    张继庚忙不迭的点头说在下就是,张沛泽也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突然大喝一声,道:“拿下!”

    还没等张继庚反应过来,张沛泽带来的太平军士兵就已经把他按在了地上,反抄双手捆了一个结结实实,张继庚魂飞魄散的大声喊冤,那边洪仁发也是勃然大怒,向张沛泽喝问道:“张军帅,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先生是我的幕僚,你无缘无故凭什么抓他?”

    冷笑着向洪仁发出示了杨秀清的令牌,张沛泽说道:“国宗恕罪,末将这是奉命而行,天父下凡告警,说你幕府里这个叶芝发,真名叫做张继庚,字炳垣,是清妖潜伏在我军之中的细作,还是超越小妖当初在神策门的友军首领,双手沾满了我们天国将士的鲜血,所以东王九千岁才命令末将前来捉拿于他!”

    “什么?”洪仁发目瞪口呆,张继庚更是张口结舌,万万没有料到太平军竟然会把他的底细调查得这么清楚,那边张沛泽却是毫不迟疑,马上又让洪府下人带路,赶往张继庚的住处搜查其他证据。

    再然后,很自然的人赃并获,太平军将士不但在张继庚的住处搜查出了他与清军将领秘密往来的信件,还把暗藏毒签毒药的伍庆志也逮了一个正着,同时也搜出了张继庚部分同党的名单。而消息传到了杨秀清的面前后,杨秀清不但没有半点的欢喜,相反还拿起了一道刚收到的告密信反复观看,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叫周秀英的松江女将,远在千里之外,是怎么知道暗藏在天京城里的清妖细作的?还知道得这么详细,连他藏在那里和真名叫什么都知道?还有,她为什么不向本王禀报这条重要情报的来源?只是希望能够拜见本王,还说有更机密的大事要向本王禀报?”

    想不通也没关系,杨秀清很快就亲笔写了一道书信给曾立昌,要求曾立昌立即派人护送周秀英赶来南京与自己见面,打算亲自向周秀英了解事情的前后经过。再然后,杨秀清才腾出手来亲自主持捕拿张继庚同党的大事,张继庚和向荣苦心经营的南京情报网络,也很快就在太平军将士的铁拳下被砸得粉碎。(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调虎离山

    忙碌上海事务的同时,吴超越也没忘了苏州这边的大事——且不说光复苏州关系到吴老买办的乌纱帽,单是苏州太平军对上海老巢的威胁,就由不得吴超越不操心苏州战场。

    也多少还是有些曙光,把容闳收入幕府后的第四天,昆山和春那边就转来了两江总督怡良的告急文书,无缘无故回援无锡战场的太平军周立春部,果然向清军阳湖营地发起了突然袭击,清军方面虽然也极力抵抗,奈何周立春军在上海已经补充了大量的西洋先进武器,同时看似辅兵的周军士卒也是太平军的精兵改扮而成,清军又中计去偷袭太平军的背后,遭到了太平军精锐的迎头痛击后损失惨重,连大营都不敢回就直接逃往了常州。

    最后,阳湖清军虽然靠着营防工事勉强挡住了太平军当天发起的进攻,却因为损失惨重和友军逃亡过多,不得不连夜弃营西逃,太平军乘势进击,一口气追杀到戚墅一带方才停住脚步,怡良害怕太平军乘机攻打常州城,只能是赶紧寄书求援,要许乃钊和吴超越赶紧出兵替他分担压力。

    对此,江苏巡抚许乃钊心里虽然一万个不乐意,但也害怕背上一个对总督见死不救的罪名,不得不找来吴超越商议。而吴超越盘算了许久后,却向许乃钊反问道:“许抚台,对于这件事,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本官不是很懂军事,虽有打算,却不知是对是错。”

    许乃钊倒也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坦然承认自己短处,说道:“本官认为,苏州城大,工事坚固,粮草也非常充足,急切之间几无可能攻破,但我们如果出兵苏州,在城下立营只围不打,那么长毛必然不敢大举进攻常州,常州之危立可化解,我军也可以见机而行,有机会就攻城破敌,没机会则守营自保,进退从容,可立不败之地。”

    吴超越一听笑了,说道:“抚台大人实在谦虚,居然还说你不擅长军事,在下官看来,你这个策略其实是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除了可以围魏救赵替怡总督分担压力外,我们还可以凭借吴凇江与京杭大运河的水路之便,源源不绝的获得浙江的粮草和上海的武器弹药补给,就算急切间破不了城,时间长了,耗也能把苏州城里的长毛耗死!”

    许乃钊一听大喜,拍着大腿说对,就是这个道理,然后许乃钊又迫不及待的说道:“吴大人,既然你也赞同进兵苏州,那你我赶快各自整顿兵马,尽快出兵苏州围魏救赵如何?”

    吴超越又笑了,摇摇头,然后突然离座,向许乃钊拱手行礼,说道:“抚台大人,下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一次进兵苏州,下官不想去也不能去,只想请抚台大人独自领兵前往,万望抚台准允下官留守上海。”

    如果是换成了其他的江苏官员向许乃钊这个堂堂巡抚提出这样的要求,许乃钊不马上和他翻脸那肯定叫怪。但吴超越不同,知道自己在军事方面必须要倚重吴超越的许乃钊虽然听得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动怒,只是疑惑问道:“吴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下官要争取尽快光复苏州。”吴超越坦然答道:“皇上圣旨,让下官在三个月内光复苏州,否则就要把下官的祖父贬为庶人,现在皇上给的期限已经只剩下两个月零两天了,下官如果不赶快想办法拿下苏州,就尽不了孝道了。”

    许乃钊能混到封疆大吏的位置当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只稍一盘算,许乃钊就隐约明白了吴超越的意思,问道:“吴大人的意思是,让本官率军到苏州去迷惑长毛,让长毛认为苏州的危险不大掉以轻心,甚至继续分兵去打常州,然后你再突出奇兵,一举拿下苏州城?”

    “抚台大人英明,确实如此。”吴超越沉声答道:“长毛若见贵我两军合力进兵苏州,那么苏州长毛必然全力固守,不会给我们速胜机会。但如果长毛见只是抚台大人你的军队去苏州城下立营,而我军却在上海按兵不动,那么长毛必然会生出侥幸之心,或是抓紧时间全力进攻常州,或是冒险出城与我军野战,只要长毛动起来离开城墙保护,下官就有机会出奇制胜了。”

    还是那句话,如果换成了其他江苏官员提出这样的要求,让许乃钊这个堂堂巡抚给他当蓝领当苦力顶在前面,自己躲在后面等机会立功,那许乃钊肯定是一口唾沫就喷在他脸上。但吴超越不同,知道吴超越在军事上有多靠得住,上海战事期间又没少跟在吴超越背后捞好处,同时光复苏州城的功劳也绝对不算小,所以盘算半晌后,许乃钊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

    “多谢抚台大人成全。”吴超越一听大喜,赶紧向许乃钊连连道谢,指点许乃钊到了苏州城下后立即深沟高垒,只守不战,同时放出风去,就说吴军练勇因为还没有训练成熟,同时自己又在帮着买办爷爷重建江海关,所以一时半会去不了苏州参战。许乃钊一一记住,然后到了晚上,吴超越当然是又把一箱吴老买办贪污来的银子送到许乃钊营中道谢不提。

    还有一件小事,因为周腾虎的家眷老小都在常州的缘故,吴超越又专门把太平军进逼常州的消息告诉给了周腾虎,让周腾虎赶紧转移家眷。周腾虎则笑着答道:“多谢臬台大人关心,没关系的,其实早在长毛逃回苏州的时候,下官为了谨慎起见,就已经让家眷转移到了江阴,随时可以乘船直接来上海。”

    钦佩了一句周腾虎的深谋远虑和未雨绸缪,吴超越又好奇向周腾虎问道:“弢甫先生,早在长毛逃回苏州的时候,你就已经猜到长毛迟早要对常州下手了?”

    “不是猜到,是料定。”周腾虎答道:“长毛要想反攻上海,仅凭苏州无锡两地的钱粮人力,那是绝对不足,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强击弱,向相对空虚的常州和丹阳下手,打通与江宁长毛的直接联系,也更进一步壮大力量,所以就算长毛一时半会没这么聪明,也迟早会对常州下手。”

    吴超越连连点头,也一直认为苏州太平军目前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向常州下手。当下吴超越先把自己暂时按兵不动迷惑太平军的打算告诉给了周腾虎,又问道:“弢甫先生,以你之见,我这一计有几成把握成功?”

    “臬台大人的计策确实是妙计,但……。”周腾虎说话很是直接,沉吟了一下就说道:“但学生认为,还缺最关键的一点。”

    “那一点?”吴超越赶紧问道。

    “让长毛看到攻克常州城的希望。”周腾虎笑笑,说道:“臬台大人,说句不礼貌的话,你在战场上已经是出了名的狡诈如狐,指望长毛再上你的当,已经是难如登天,看到你在上海按兵不动,长毛纵然心动,也肯定不敢轻易分兵去攻常州。”

    说到这,周腾虎顿了一顿,又微笑说道:“但如果让长毛看到攻克常州的希望就不同了,苏常两州距离并不远,急行军五天就可以走一个来回,而我们要想从上海赶到苏州战场,就算走水路也得两天路程,只要长毛觉得攻克常州的把握很大,那就由不得他们不动这个心,打一个时间差先克常州,然后马上回援苏州。”

    “弢甫先生所言甚是。”吴超越连连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么以弢甫先生之见,我们该如何让长毛看到攻克常州的希望?”

    “让常州那边出面,假意诈降献城,诱长毛去攻城。”周腾虎回答道。

    吴超越听了先是心动,但稍微一盘算后,吴超越却又皱眉说道:“但恐怕很难吧?怡制台那条老狐狸算盘打得精着呢,怎么可能答应用这样的计策,让他独力应对长毛主力,让我们乘机拣便宜?”

    “那要看谁去劝说怡制台采纳此计。”周腾虎冷笑,说道:“臬台大人你只要拿出一万两银子,再答应把光复苏州的首功让给怡制台,让学生去替你充当说客劝说怡制台配合我军行事,学生至少有六成把握可以成功。”

    虽说把握不是很大,同时又得出血出银子,但考虑到买办爷爷在海关监督任上贪污一万两银子也就是十天八天的小问题,吴超越还是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立即拿出了一万两银子交给周腾虎,让周腾虎走水路赶往常州活动,请怡良吃点亏配合自军行事。

    也是凑巧,许乃钊率领清军赶往苏州的第二天,英国方面派来与太平天国联系的使节团,在前任驻华公使老包令宝贝儿子小包令的率领下抵达上海,准备在上海补给食物和煤炭后再继续西进。收到了这个消息后,吴超越也专门去了一趟租界与小包令见面,了解小包令这次出使南京的大概情况。

    见面会谈在无比虚伪的气氛中展开,吴超越极力称赞老包令驻华期间为中英友谊做出的卓越贡献,丝毫不提小包令即将出使南京的事,小包令则拼命夸奖吴超越对西方文化的了解和尊重,对建立英中友谊的创造性突破,末了还无比虚伪的主动说道:“吴,你放心,我这一次出使南京,目的只是为了就通商、传教与太平天国展开谈判,绝不会有任何军事方面的往来。而且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必须要告诉你,关于你就我国出兵帮助贵国抵御俄罗斯人野蛮入侵的邀请,文翰博士已经在慎重考虑中,相信很快就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吴超越更加虚伪的微笑谢了,又和小包令说了许多的客气废话,并应邀参加了阿礼国为小包令举行的欢迎宴会。而到了宴席上,不出吴超越所料的是,胸口挂着十字架的洪仁玕果然出现在了小包令的随行人群中,见吴超越的三角眼向自己看来,洪仁玕还赶紧缩了回去,想躲开吴超越的发现了。

    躲当然躲不掉,端着红酒走到了洪仁玕的面前,吴超越先邀请洪仁玕与自己碰了一杯,然后又把洪仁玕请到了僻静处,微笑问道:“水先生,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给你亲戚带话的事,不知道你还记得不?”

    “记是记得,但是吴大人,学生实在不懂你的意思。”身在租界,洪仁玕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多少有勇气敢正面和吴超越相对。

    “你的亲戚会明白。”吴超越笑笑,说道:“随便再说一件事,你的亲戚如果愿意,可以让你担任使者,随时和我取得联系。”

    早就怀疑吴超越已经识破自己身份的洪仁玕眼珠子都快瞪圆了,吴超越则再不理会他,端着红酒又重新回到了英国使节团的人群中与众人虚伪客套,心里则说道:“洪仁玕这里的事已经办妥,接下来就该赶紧和秀英联系了。小宝贝,你可千万一定要再来一次租界,再和我见一次面啊,不然的话,你很可能就要被杨秀清扣为人质了。”

    作恶多端的下场就是苍天不佑,尽管小包令的轮船离开上海前往南京时,吴超越布置在租界的眼线亲眼看到了洪仁玕登上了驶往南京的蒸汽船,但是周秀英却再也没有出现在过租界,也再没出现在过吴超越的面前。对此,吴超越心急如焚,可是又毫无办法。

    不止一个女人让吴超越烦心,还有和杨玉茹的婚事也让吴超越头疼无比,尽管吴超越不想太早和还没满十四周岁的小箩莉圆房,一再恳求吴老买办推迟婚期,但这个时代的婚龄却是只有十四虚岁,杨玉茹又恰好已经符合条件,着急抱曾孙的吴老买办也就说什么都不肯同意推迟,还一定要在离任前看到宝贝独苗孙子成亲,便强行把吴超越和杨玉茹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初八,并立即着手大操大办,还早早就派人去香山给吴超越的父母送信,让他们也来上海参加吴超越的婚礼。

    还有虚岁十三的冯婉贞,吴老买办给她和吴超越定的成亲日子是咸丰五年的正月初五,还主动表示以迎娶正妻的礼仪让冯婉贞的花轿从正门进门。对此,杨玉茹和冯婉贞倒是红着脸不说话也不反对,吴超越却是叫苦不迭,大骂这个时代的荒唐计岁方法——居然一出生就算一岁,过一个又算一岁,害得自己要接连犯罪。

    不满这个时代婚姻制度的吴超越倒是抱怨不断了,然而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吴老买办强加在自己头上的犯罪行为后,看着吴超越那张垂头丧气的瘦脸,赵烈文却是哈哈大笑,说道:“慰亭,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么好的婚期,你竟然还这么不乐意?”

    “太小了。”吴超越哭丧着脸说道:“玉茹是道光二十三年的三月才出生,用西洋的计岁方法,就算到了成亲那天,她也只是十三岁半,这么早成亲圆房,对她身体不好,一不小心就会害了她。”

    “慰亭,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成亲的日子对你的夫人好。”赵烈文笑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婚期对于我们光复苏州来说,是再好再妙不过。”

    “什么意思?”吴超越有些糊涂。

    “慰亭,你如果是苏州长毛的首领,探到你正式成亲的日子,你会怎么想?”赵烈文笑着说道:“苏州的长毛首领会不会觉得,在你正式完婚之前,你绝不可能亲自率军去打苏州?”

    吴超越一呆,这才发现买办爷爷其实是无意中给自己帮了一个大忙,曾立昌只要知道自己的成亲日子如此之近,就一定会出现松懈心理,再配合周腾虎那边的诱敌计划,苏州太平军中计去打常州的可能性就马上大增!而拍额懊悔之后,吴超越也没迟疑,马上就叫来黄植生,让他替自己大写请贴,邀请松江各地上台面的人届时参加自己的婚礼,同时又安排自军将士四处放风,对外公布自己的婚期,尽一切可能让苏州太平军那边知道自己的正式成亲时间。

    “九月初八就九月初八,只要能拿回苏州帮我爷爷保住海关这个肥差,大不了拜了堂上了床我不碰她就行了。”吴超越一度这么打算,但一回想到自己未婚妻的动人脸蛋,吴超越却又有些叫苦,知道自己在床上肯定得有一段难熬的日子过了。

    …………

    还是在同一天,在周腾虎的不懈努力与巧舌如簧的劝说下,两江总督怡良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采纳吴超越的战术计划,让常州清军冒着风险吸引苏南太平军的主力攻击,调虎离山为吴超越创造奇袭苏州的战机。但是当然,老奸巨滑的怡良又提出了一个苛刻条件,那就是计划成功后,报捷折子必须由怡良来上,折子上的战役总指挥也必须写怡良怡制台的名字。

    知道海关油水对吴超越扩军备战的重要性,周腾虎当然一口答应了怡良的无耻要求,然后再当怡良问起派什么人去执行诱敌计划时,周腾虎马上就笑了,笑着说道:“怡制台放心,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学生就是常州本地人,找死士死间去诱骗长毛来攻城,可以包在学生的身上。顺利的话,说不定我们在常州战场上也能小有斩获。”(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795/ 第一时间欣赏晚清之乱臣贼子最新章节! 作者:吴老狼所写的《晚清之乱臣贼子》为转载作品,晚清之乱臣贼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晚清之乱臣贼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晚清之乱臣贼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晚清之乱臣贼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晚清之乱臣贼子介绍:
穿越到了大买办吴健彰的宝贝孙子身上,家财万贯又有钱有势,胸无大志的吴超越原来只想当个富家翁足矣,但就是因为交了几个洋人损友,吴超越的计划就变了。 被洋人喜欢和利用,被朝廷嫉恨,被百姓误解,太平军和小刀会的威胁又已经迫在眉睫。不得已,吴超越只能是走上了一条推翻大清的不归路。 慈禧好侄女,曾剃头好老师,杨秀清好兄弟,不是我要坑你们,是你们逼我的啊!——吴超越痛心疾首的哭喊。晚清之乱臣贼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清之乱臣贼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清之乱臣贼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