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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之乱臣贼子全文阅读

作者:吴老狼     晚清之乱臣贼子txt下载     晚清之乱臣贼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八章 私生子问题

    吴超越的答复通过大冶铁厂的渠道送到杨秀清面前后,正被吴超越走狗们按着狂揍的杨秀清当然不相信吴超越的解释和承诺,还冲着来报信的洪仁玕怒吼,“超越小妖到底是不是在骗你?嘴上说什么驱逐鞑虏,光复中华,怎么到现在还不起兵反清?还在专门打我们?”

    老洪家唯一得到杨秀清任用的洪仁玕无言以对,只能是凭着感觉回答道:“东王万岁请息怒,就小侯所见,吴超越与我们携手反清的心思应该不假,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千方百计在暗中帮我们那么多次。”

    “他这次出兵江西,或许真如他所说,他是想给满清朝廷一个交代,骗取满清朝廷对他更进一步的信任,还有想把他的妻祖父杨文定扶上江西巡抚的位置,间接控制江西增强他的力量……。”

    “老子不信!”

    杨秀清粗暴的打断了洪仁玕,哼哼道:“要本王主动让出江西腹地,退守江西东北部,还说什么帮我把赖桂英和石镇吉赶回来方便控制,呸!说得好听!要是本王把江西腹地让给了他,他又借口给清妖交代来攻打湖口彭泽怎么办?本王还要继续让给他?!”

    “东王万岁息怒。”一旁的侯谦芳劝解道:“吴超越的话其实也还算有些道理,我们在江西的战线的确有些拉得过长,赖桂英和石镇吉也不得不防,主动把江西腹地让给他,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下官建议,只要吴超越答应和我们秘密缔结书面盟约,立下白纸黑字做为证据,我们就可以答应把江西腹地让给他。”

    杨秀清一听点头,忙向洪仁玕吩咐道:“好,你去联系吴超越,只要他和我们签定白纸黑字的秘密盟约,承诺和我们联手反清,本王就把江西腹地让给他!”

    洪仁玕一听苦笑了,说道:“东王万岁,这个要求小侯可以去替,但小侯得先请罪,吴超越那小子恐怕不太可能答应这个要求。那小子太奸诈了,把秘密盟约交在我们手里,就等于是把他满门九族的性命交在我们手里,以他的性格,答应的可能微乎其微。”

    “超越小妖就这么信不过本王?”杨秀清愤怒问道。

    洪仁玕万分为难,半晌才恭敬回答道:“回东王万岁,超越小妖当然信得过你,但他和你一样,都得提防对方突然发难,被在背上捅上一刀。”

    杨秀清无语,也知道吴超越不管与自己联手反清的打算是真是假,的确都不敢留下这么一道白纸黑字的盟约——毕竟,这不但关系着吴超越的小命,还关系吴超越满门九族的性命。

    越是窝火越有人不长眼色,恰在此时,殿外突然匆匆上来一名卫士,向杨秀清双膝跪下奏道:“启禀东王万岁,冬宫又正丞相曾立昌派遣一使持书来见,信使还说,希望东王万岁你能亲自接见于他,他有机密大事要向你奏报。”

    “不见!”正心烦的杨秀清一口回绝,吩咐道:“把他带去见杨润清,有什么事对杨润清说。”

    卫士正要应诺时,旁边的侯谦芳却向杨秀清拱手说道:“东王万岁,曾丞相素来忠心,前番东王殿下你命令他从浙江西进增援江西,这次他遣使来见,想必是给出明确答复,使者又提出一定要拜见你……,下官认为,若是断然拒绝,只恐伤了曾丞相的心。”

    杨秀清勉强算是一个能够汲取教训的人,知道侯谦芳这么劝说是不想让自己寒了外军大将之心,也知道自己如果再象以前那样目中无人,骄横跋扈,天京事变迟早还会重演。当下杨秀清便点了点头,改口下令召见,还深吸了一口气,违心装出了一幅亲切笑容。

    很快的,一个脸上带有枪疤的青年男子就被领进了杨秀清的银龙殿,很规矩的双膝跪下磕头,恭敬说道:“末将冬宫又正丞相曾立昌麾下旅帅徐耀,叩见东王万岁,东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相貌颇有些英俊的徐耀第一印象不错,杨秀清便也放缓了声气,吩咐徐耀起身还赐了座,徐耀恭敬谢过之后,这才捧上了曾立昌让自己带来的书信呈献杨秀清。然而很可惜的是,在书信上,曾立昌倒是乖乖向杨秀清表了忠心,表态愿意接受东王万岁的号令指挥,坚决拥护杨秀清的核心领导地位,可是又婉转拒绝了杨秀清要求他西进增援江西战场的要求,理由是曾立昌所部在浙江连续作战,军队十分疲惫,且西进道路上又有清军和地主团练阻拦,曾立昌没把握能突破封锁杀进江西。

    见杨秀清看了书信后神色不善,徐耀忙又磕头说道:“东王万岁恕罪,我们主要是在攻打龙游时伤亡太大,军队伤了元气,龙游城里又粮草弹药不多,我们的补给太过困难,衢州府那边还有清妖的重兵设防,我军想要强行突破西进,实在是力有不逮。所以曾丞相恳请东王万岁恩恤将士,容我们缓一缓做好充足准备,然后再进兵江西增援天国友军。”

    如果是换成了往常,徐耀敢在杨秀清面前说这样的话,杨秀清肯定是马上就让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一百军棍了,然而也是徐耀命好,赶上了杨秀清思改前过的时候,所以杨秀清再是心中狂怒,也强行压下了怒火,还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说道:“曾丞相辛苦,既然你们的处境困难,那本王就再考虑考虑,然后再给你们曾丞相答复。”

    徐耀一听大喜,赶紧向杨秀清磕头道谢,接着就在杨秀清准备吩咐让卫士带徐耀下去休息时,徐耀却又磕了一个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东王万岁,还有一件机密大事,末将必须向你禀报。”

    “说吧。”

    杨秀清随口吩咐,可是徐耀禀报的军情大事说出了口之后,却让杨秀清一下子从银龙椅上跳了起来——徐耀居然奏道:“禀东王万岁,末将知道超越小妖儿子的下落,可以替你把他的儿子抓来!”

    “超越小妖的儿子?!”

    杨秀清和侯谦芳、洪仁玕等人一起惊叫出声,然后洪仁玕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超越小妖就两个女儿,那来的儿子?”

    “是私生子。”徐耀磕头答道:“末将在无意之中得知,超越小妖在外面有一个情人,那个情人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末将还知道,超越小妖是家中独子,我们如果能把超越小妖这个私生子抓到手,不但能出一口恶气,还可以用他这个儿子做很多事。”

    杨秀清目瞪口呆了,赶紧喝问道:“超越小妖那个私生子在那里?还有,超越小妖为什么不把他的私生子带回家去?以他的身份地位,领一个私生子回家不奇怪啊?”

    徐耀不答,只是小心偷看左右,生怕走漏这个重要消息的风声,直到杨秀清说这里的人都可靠后,徐耀才磕头答道:“回禀东王万岁,末将斗胆揣测,超越小妖之所以没把他的私生子带回家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可能不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二是他可能不敢认这个儿子。”

    “为什么?”杨秀清赶紧追问。

    “因为他这个私生子的生母,是我们天国的女营将领。”徐耀笑得有些狰狞,“那个女人不但是我们天国的人,还在加入天国之前,就已经被满清朝廷通缉,至今还有案子在身,此事一旦暴露,超越小妖必然受到牵连。”

    “那女的叫什么名字?”杨秀清赶紧再问。

    “启禀东王万岁,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周秀英这个女人?她曾经奉曾丞相之命前来拜见于你,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居然在路上失踪了。”

    杨秀清当然还清楚记得周秀英,不但记得,周秀英那个小有姿色的女亲兵叶荷花,还已经被杨秀清收入了东王府担任女宫,并已经被好色如命的杨秀清给染指过。所以杨秀清一边点头表示记得,一边匆匆派人去传叶荷花来见。

    再接下来,徐耀当然向杨秀清奏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是他在三个多月前奉曾立昌之命秘密潜往上海,与之前潜伏在上海租界里的太平军细作联系,尝试向洋人购买武器弹药设法送往浙江前线供太平军使用。结果事情办完后,徐耀乘船离开上海时,无意之中在上海的码头上见到了周秀英,一直深爱着周秀英的徐耀赶紧过来和周秀英相认,不曾想周秀英却抱起了一个男孩子就往租界跑,徐耀上前阻拦时,周秀英又威胁说徐耀如果拦她,她就向旁边的清妖告密,揭发徐耀的太平军身份,徐耀怕被清兵逮捕就没敢乱来,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周秀英逃进了租界。

    “原来那娘们是在上海租界。”杨秀清咬牙切齿,又疑惑的向徐耀问道:“你如何肯定周秀英抱着的那个孩子,是超越小妖的种?”

    “回东王万岁,那个小男孩又干又瘦,和超越小妖长得一模一样。”徐耀恭敬回答道:“末将见过超越小妖,对他的印象深刻,末将还知道,周秀英和超越小妖一直有藕断丝连的私情。所以见到那小男孩时,末将马上就怀疑那个小孽种是超越小妖的儿子,还当面问了周秀英,周秀英只是拒绝回答,没有否认。”

    “东王万岁,周姐姐她曾经和超越小妖相过亲,虽然没成,但荷花看得出来,周姐姐心里还是有超越小妖的。而且周姐姐在租界里和超越小妖两次秘密见面时,都单独相处了很长时间,荷花还清楚记得,周姐姐第一次和超越小妖见面过后,宾馆里的床单有重新整理过的痕迹,周姐姐的头发也有些乱。”

    听取了徐耀和叶荷花互相印证的供词,又得知周秀英的儿子大约是四岁左右的光景,杨秀清也基本敢肯定那个小男孩很可能是自己的大侄子了。再接着,狂喜万分的杨秀清当然是马上决定派人潜往上海租界寻找周秀英和大侄子,不惜代价的要把好兄弟吴超越的唯一儿子接来南京抚养调教,也用这个侄子从吴超越身上榨出杨秀清梦寐以求的油水——逼吴超越起事!或者直接借满清朝廷的刀,干掉吴超越这个危险敌人!

    得知了杨秀清的决定,徐耀当然是马上毛遂自荐,请求再去上海设法抓捕周秀英母子,杨秀清一口答应,除了给立即安排心腹卫士率领一队好手带着徐耀潜往上海抓人外,还很下血本的把自己碰过的女人叶荷花也给了派了出去,让太平军特工队中有两个人能够认得出周秀英。

    末了,杨秀清还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忙对徐耀等人吩咐道:“对了,到了上海后,你们可以先和驻守在松江府的陆顺德联系,让他全力为你们提供一切帮助。本王记得陆顺德上次奏报,他已经在上海清妖军队里安插几个内线,说不定能给你们帮上大忙。”

    徐耀等人应诺时,洪仁玕也很细心的叮嘱道:“到了上海,除了提防那里的清妖和洋人巡捕以外,还得千万提防吴健彰那个老不死。”

    “千万别以为吴健彰不敢认那个曾孙,就会袖手不管,就我所知,那个老不死想要曾孙子都快想死了。他如果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曾孙子,就算是豁出了老命,也一定会保住他的曾孙子!”

    徐耀含笑点头,暗道:“还用你这个假洋鬼子罗嗦?那天如果不是怕吴老清妖会干掉我保住他的曾孙子,我会怕和秀英同归于尽?看到她为别的男人生了儿子,我当时就不想活了!”

    言罢,徐耀还又轻轻摸了摸英俊脸颊上的枪疤,暗道:“超越小妖,谢谢你给我留下的这个纪念,这一次,我无论如何要找你新帐老帐一起算!秀英就算从了你,我又要把她拉回来,就算得不到她的心,我也要得到她的人!”

    …………

    洪仁玕的叮嘱有一点说错,吴老买办想要曾孙子不是快想死了,是快想疯了!恰好就在同一个时间段里,吴超越派人给身在上海孤岛的吴健彰捎来了一个喜讯,说是自己的正妻杨玉茹肚皮争气,又给自己生了一个——漂亮女儿!结果听到这个好消息,吴老买办当场就高兴得哭出了声来……

    “为什么又是曾孙女?为什么又是曾孙女?老夫想要曾孙!想要曾孙啊!老天爷啊,你为什么就偏偏不给老夫一个曾孙子?只要能有一个曾孙子,老夫就算拿这条老命换,我也心甘情愿啊!!”

    更巧的是,吴老买办痛哭彻夜了几天过后,英国新任驻沪领事普鲁斯派人与吴老买办取得了联系,交涉说上海租界里中国难民已经超过了五十万,严重的人满为患,治安败坏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土地和粮食都不堪重负。所以普鲁斯决心安排巡捕房把一部分难民驱逐出租界,要求清军方面提供帮助,防止被驱逐出租界的难民回流。

    顺便交代一句,吴超越的老朋友前任英国驻沪领事阿礼国,已经升任了英国驻日特命全权公使兼领事。

    既然是买办嘛,吴健彰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向上面报告了普鲁斯提出的要求,征得了两江总督何桂清和江苏巡抚薛焕等大佬点头后,吴老买办又马上安排清军保护租界,防止被驱逐出租界的华人重新溜回租界。对此,也有人小心翼翼的向吴老买办提出疑问道:“吴大人,那些被赶出租界的百姓怎么办?上海被长毛重重包围,百姓没了租界容身,长毛又乘机杀来,他们怎么办?”

    “老夫管不过那么多了。”

    吴老买办十分无奈的回答道:“洋人不准他们再呆在租界里,何制台和薛抚台他们又点了头,老夫能有什么办法?这时候我们敢得罪洋人吗?难道你要老夫象叶名琛一样,被洋人抓到印度去活活饿死?”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恶贯满盈的吴老买办绝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他的这个决定…………

    “滚!滚!滚!这个菜市场从今天开始取消了,这里所有的人都滚出租界,再不许回来!滚!滚!”

    如狼似虎的吼叫声中,穿着制服的巡捕挥舞着警棍,冲进了一个主要顾客是贫苦百姓的租界菜场,又打又砸又掀摊子,粗暴驱逐在这里谋生的菜贩和聚居在周围的穷苦百姓,喧哗震天,哭声不断。

    一个年轻女子的菜摊也遭了殃,摊子被砸得粉碎,白菜萝卜被巡捕踩成稀烂,还有菜摊后那年轻女子和她儿子居住的矮小草棚,也被巡捕推倒砸碎,穿着补丁布衣的年轻女子和她的儿子,也在巡捕的殴打驱逐下,带着少得可怜的行李被迫离开了租界。

    还没满四岁的儿子在年轻女子的怀中哭泣,年轻女子抱着孩子在难民人流中艰难的前进,年轻女子细看之下其实十分清秀的脸庞上神情坚毅,然而眼中却还是忍不住有委屈的泪花闪烁,安慰着被吓坏的儿子,年轻女子的声音中尽是哽咽……

    “念越,是娘不好,是娘连累了你,本来你可以比任何孩子都过得好,可因为娘的连累,你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忍,是娘亲害了你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碰碰运气如何?

    杨秀清派出的太平军特工队首领叫王正山,湖南永州人,山民出身,虽然没参加金田起义,却也是最早加入太平天国的湖南籍将士,也正因为如此,王正山一度对杨秀清派遣自己化装成普通百姓潜往上海十分抵触。还有杨秀清精心挑选出来安排给王正山的十二名好手也是如此,全都不是很愿接受这个任务。

    不愿接受这个任务的原因不是王正山等人贪生怕死,自打在永州加入太平军开始,王正山就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过,抵触的原因是杨秀清为了安全起见,亲自下令要王正山等人全部剃掉耳旁鬓毛。——蓄辫子的满清男子是没有鬓毛的,鬓毛是人身上最难长的毛发,剪掉辫子蓄发的太平军将士的鬓毛长短,就直接代表了加入太平军时间的长短,也是几乎所有太平军老兄弟的骄傲,王正山等杨秀清心腹自然不愿放弃这个骄傲。

    最后,还是在得知自己一行人这次去上海的真正目的是抓捕吴超越的唯一儿子,恨超越小妖恨得蛋疼的王正山等人才欢天喜地的接过命令,并在杨秀清的面前发下重誓——那怕牺牲所有队员,也一定要把超越小妖的儿子抓回来,凌迟活剐给韦昌辉等太平军牺牲将士报仇雪恨!

    “记住!除了陆顺德之外,绝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超越小妖的儿子目前就在上海民间!清妖那边如果知道,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抢在你们前面找到那个小孽种!”

    带着杨秀清的密令和细心叮嘱,王正山和徐耀、叶荷花等一行十五人第二天便乘船出发,走水路先到镇江再进运河南下苏州,而苏南一带除了上海之外已经全部被太平军控制,王正山一行人一路畅通无阻,连船都用不着下,直接就赶到了目前松江太平军主力所在青浦城,与松江太平军的主帅陆顺德取得了联络。

    得知有机会抓捕吴超越隐藏在上海民间的唯一儿子,对太平天国忠心耿耿的陆顺德当然也是狂喜过望,当即表示不惜一切代价帮助王正山等人办成此事,不但马上帮助了王正山等人剃发易服,化装成普通百姓,安排潜往上海的路线和联络办法,还把太平军此前安插进上海租界的细作和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几个清军内线,也全都告诉给了王正山等人,并早早就给王正山等人安排好了专门负责接应的军队。

    再然后,靠着松江太平军的帮助,化装成逃难百姓的王正山等人很轻松的就摸到了上海近郊,然而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自信满满的王正山等人才十分傻眼的发现,上海这里包括郊区都已经是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人山人海,人口的密集程度是他们前所未见。而要想在这么多百姓难民之中找到从没见过的周秀英母子,无异于就是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原本还胸有成竹的徐耀也有些傻眼,在杨秀清面前交代时,徐耀故意隐瞒了一个重要细节——就是他三个多月前在上海与周秀英见面时,周秀英正在向批发蔬菜的外地乡农购买蔬菜,所以徐耀早就断定周秀英很可能是以菜贩身份隐藏在上海租界之中。

    徐耀故意隐瞒的目的当然是想抢这个大功劳,还有亲手抓捕心上人周秀英,然而徐耀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公共租界里的英国人竟然会突然动用巡捕房大量驱逐难民离开租界,还不再允许中国人随意出入租界,这不但给徐耀进入租界找到周秀英母子增加了巨大难度,周秀英母子目前是否还在租界也成了一个问题。

    对太平军特工队来说还好,洋人和清军并没有彻底禁止普通百姓进出租界,手里又拿着杨秀清拨给的大把行动经费,化装成太仓小地主的徐耀等人还是比较顺利用银子买到了进入租界的机会。而好不容易进到了租界之后,徐耀也终于对叶荷花和王正山等人说了实话,道出了周秀英在租界里很可能靠贩菜为生的重要情况,然后马上与叶荷花兵分两路,逐个搜寻租界里的大小菜场,寻找周秀英母子的下落。

    大海捞针一般的搜查注定只是无用功,跑遍了租界里的大小菜场,还连流动摊贩都没放过,徐耀和叶荷花始终还是一无所获。同时在与此前潜入上海的太平军细作取得联系后,徐耀等人又确认了一个十分无奈的消息——洋人巡捕在大量驱逐难民离开租界时,的确捣毁了不少专门给穷苦百姓做生意的菜场,周秀英母子谋生的菜场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完了,看来很可能是我们的运气不好,周秀英那个叛徒有可能已经被洋人赶出租界了,我们要想找到她,只能是到外面去碰碰运气了。”

    “到租界外面去找?你要我们的命?租界外有多少难民,难道你不知道?十几个人在几十万人里找一个女子,找到头发白了恐怕也找不到吧?”

    低声商议下一步行动计划的时候,此前潜入租界的太平军细作又报告了一个重要情况,道:“各位大人,如果你们一定要找到那个菜贩,或许还有机会?近来租界里有传言,说是洋人商人联合请愿,要求洋人领事重新开放租界,允许外面的难民再住进租界。”

    “洋人疯了?一会把难民往外面赶,一会又要让难民重新住进来,这么瞎折腾干什么?”王正山疑惑问道。

    “因为用工的工钱问题。”细作答道:“此前租界里人多的时候,洋人无论雇工人做什么,都可以把价钱压到最低,现在租界里的人少了,能留在租界里的百姓也多多少少有点银子,所以工钱就涨了上去,还有租界里人少后,生意也受到了不少影响,洋人商人当然不干,所以就联合起来请愿,要让外面的百姓重新住回来。”

    王正山和徐耀等人一听大喜,当即放弃了去租界外大海捞针的蠢办法,决定继续留在租界,一边让细作仔细打听这个消息的真假,一边严密监视周秀英曾经出现过的那个蔬菜批发码头,耐心等候奇迹出现。

    太平军细作的消息很准,因为商业利益受到了影响,租界里的各国洋商确实找到了英国驻沪领事普鲁斯抗议,要求普鲁斯收回不再接纳难民的禁令。而普鲁斯是既碍不过同胞的面子,又收了一点贿赂,便很快就改变了主意,联络各国领事商议再次开放租界取得通过,任由中国难民自由出入租界和定居,同时也要求上海清军不再封锁租界。(非夸张,历史上上海租界确实出现过这样的反复。)

    “瞎折腾!”

    收到了普鲁斯的通知后,吴老买办嘀咕了一声,只好又来找到何桂清和薛焕等两江大佬禀报情况,好在何桂清和薛焕等人也对上海城外人满为患的情况十分头疼,马上就让清军解除对租界的封锁,汹涌的人潮顿时重新涌入了租界,身份敏感的周秀英母子当然也在其中。

    对王正山和徐耀等人来说十分不走运的是,重新回到了租界之后,周秀英靠着一手做鱼菜的好手艺,十分幸运的在租界的一家中餐馆里找到了一份工作,也带着儿子直接住进了这家餐馆的后厨里,再没有回到曾经谋生的菜市场,无意中躲过了被徐耀等人迅速发现的劫难。

    周秀英也有不走运的地方,因为她的容貌过于标致,还有她儿子不幸继承了吴超越的独特干瘦相貌,徐耀等人在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终于还是在周秀英曾经谋生的菜场里,找到了周秀英曾经的一个邻居,知道了周秀英目前的一些重要情况。

    “地道的青浦口音?二十三四岁,长得很标致,还带着一个四岁左右大的儿子?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吴秀英吴嫂子吧?她儿子叫吴念越那个吴嫂子?”

    “对对对,就是她,这位大婶,我们找的就是吴秀英!”徐耀大力点头,心中狂喜之余也十分泛酸,“为什么要化名姓吴?还把你儿子起名叫吴念越,你就那么想念那个奇丑如猪的超越小妖?”

    “说起吴嫂子,她可是个倔强的人,明明长得那么漂亮,想要赚银子有的是办法,可她就是不干,有个外地来的财主想把她买回去做妾,还保证让她和她儿子天天吃香喝辣,她都不答应,宁可一个人拉扯儿子吃糠咽菜,也不愿做对不起她男人的事……。”

    “大婶,吴秀英她现在在那里?我是她亲戚,我一定要找到她。”

    徐耀一边很酸的打断了周秀英的邻居,一边把一块银圆递给了那卖菜大婶做为感谢和收买。然而很可惜,那卖菜大婶虽然欢天喜地的收下了徐耀的银圆并感激不尽,却又说道:“这位老爷,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吴嫂子现在在那里,是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洋人巡捕赶我走的时候,她的菜摊和草棚也被砸了,依稀只看到她抱着儿子哭着走了,后来就再没见过她。这次洋人又让我们回来,也没见她的影子,她的摊位也被其他人占了,估计她不是已经离开了上海,就是去干别的营生去了。”

    周秀英不可能离开上海!这点很有头脑的徐耀完全可以肯定,一是因为周秀英的特殊身份注定了她只有在租界才比较安全,二是因为以周秀英的容貌长相,带着一个四岁大的孩子离开上海去其他地方等于就是羊入虎口,安全根本无法保障,惟有留在勉强还有一点治安的上海,周秀英才也可能保证她和她儿子的安全。

    此时此刻,同为本地人的徐耀也就在寻找周秀英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在已经知道周秀英化名的情况下,徐耀很快就说服了王正山拿出大把银子,联络和收买租界里的帮会地头蛇,让他们帮着寻找周秀英的下落…………

    …………

    幼小的吴念越守在厨房门口,一边偷偷闻着厨房里发出的香味,一边渴望的看着正在工作的母亲,肥大的鲤鱼则在周秀英粗糙了许多的手中迅速脱去鳞片,清洗加工,又在熟练的刀工下逐渐变成了松鼠形状,周秀英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某人在码头上对自己放出的豪言…………

    “买!我全买!我买了给双刀会的弟兄加菜,不管有多少我都买!”

    回想到了这句话,周秀英沾着汗水和鱼血的俏丽脸庞上又不由浮现出了一丝温暖笑意,轻声喃喃,“土财主,暴发户,你再有钱又能怎么样?你的亲生儿子,还不是连一条鱼都吃不起?”

    果不其然,当鲤鱼入锅下料,迅速的香味四溢之后,吴念越果然抬起了鼻子大力嗅闻,脏兮兮的小手指头还忍不住放进了嘴里吮吸,满脸想吃可又不敢开口的模样。周秀英见了心疼,便说道:“念越,乖,站一边去,别碍着别人进出,等娘领了工钱,就给你买馒头吃。”

    “娘,我想吃肉包子,我还是去年才吃过一次。”吴念越可怜巴巴的说道。

    周秀英的鼻子泛酸,强笑骂道:“好,但只买一个,谗猫。”

    吴念越大声欢呼时,厨房外传来了苏婶的声音,“念越,剩菜下来了,有鸡屁股。快,不然就没你的份了。”

    听到这话,刚满四岁的吴念越马上象一只小猴子一样的冲了过去,周秀英则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赶紧把已经做好的松鼠鱼装盘。这时,通知吴念越去抢剩菜的苏婶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对周秀英说道:“吴嫂子,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我惹了什么人?我惹谁了?”周秀英很疑惑的问道。

    “刚才有几个象是流氓的人,到我们店里来打听你。”苏婶压低了声音说道:“后来那几个流氓还到厨房门外鬼鬼祟祟的看了许久,然后就走了,吴嫂子,你可要小心。”

    毕竟是带过兵的人,周秀英的脸色当场就有些微变,赶紧谢过了苏婶的好心提醒,然后找了个借口出门,到大堂里观察了一番,结果让周秀英大惊失色的是,大堂门前,果然正有一个流氓模样的人守着,见周秀英出来,那人赶紧缩身躲出了门外。

    “好象真是冲着我来的?这些流氓到底是想干什么?”

    汗水出现在周秀英光洁的额头上,焦急之下,周秀英又赶紧跑到了后门院墙处,跳到高处向外张望,结果让周秀英更加心惊肉跳的是,后门的院墙外,果然也有一个流氓模样的人守着!周秀英的心里也马上闪过一个念头,“这地方不能呆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周秀英再不迟疑,马上冲到了存潲水的地方,一把抱起被其他小孩打哭的吴念越,打开后门直接就冲了出去。结果苏婶等厨房工人当然是惊讶大叫,守在后门外的那个流氓也马上拦住周秀英,喝问道:“站住!那里去!”

    回答那流氓的,是周秀英突然跳起扫出的一脚,一脚把那流氓踢翻后,周秀英抱着吴念越快步就往跑,还很聪明的一边大跑一边大喊,“救命!救命!抢孩子!有人要抢我的孩子!”

    很可惜,周秀英的叫喊虽然成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然而当周秀英抱着吴念越冲到巷口时,却又无比震惊的看到——徐耀正带着一群人冲了过来!

    被迫无奈,周秀英只能是掉头逃回巷中,然而此时此刻,不但被踢倒那个流氓已经站了起来重新拦住了去路,此前守在大堂门外的另一个流氓也穿过饭店冲进了巷中,亮出斧头拦住了周秀英的去路。

    后悔忘记带一把菜刀的同时,周秀英很能决断的向那两个满脸狞笑的流氓问道:“抓住我,你们能得到多少银子?我给你们十倍!”

    “啥?”两个流氓一惊。

    “看到没有?”周秀英一亮正在哇哇大哭的吴念越,飞快说道:“他的太爷爷,就是现在上海最有钱的吴健彰吴道台,放我走,带我和孩子去见吴健彰吴道台,你们要多少银子都行!”

    两个流氓当然不信,而乘着两个流氓稍微动摇间,周秀英已经再次踢飞了流氓手中的斧头,抱着吴念越直接冲了过去,两个流氓动作稍慢,仅仅只是撕下了周秀英的一片衣服,周秀英再次侥幸突破他们的封锁。

    “救命!救命!”

    也是周秀英的运气,当她冲到巷口的另一头时,恰好有几个租界的巡捕巡逻路过,周秀英如见救星,赶紧大喊道:“捕爷!捕爷!救命!有人要抢我儿子,抢我儿子!”

    几个巡捕还算对得起他们工部局开给他们的薪水,听到周秀英的叫喊就跑了过来查看情况,见到已经追到近处的徐耀等人,巡捕还拦住了盘问,徐耀很聪明的马上拿出一袋银圆递给那几个巡捕,巡捕接过掂了一掂后,也就装做没看到直接走了。然而对徐耀来说很可惜,同样机警聪明的周秀英已经抱着吴念越跑远了。

    “那女人抢孩子!抓住她!抓住她!”

    倒打一耙的呼喊间,徐耀带人急追,结果之前那两个流氓却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徐耀伸手,说道:“银子,说好的,发现她,马上给三十银圆。”

    一摸腰包,徐耀这才想起已经把银子给了巡捕,便一甩手说道:“先欠着,反正你们老大认识我,不会少了你们的。”

    说罢,徐耀带着人又追周秀英去了,那两个流氓则满肚子火气的留在了原地,骂道:“嘉定瘪三!过了老大的手,能分给我们三块银元算是不错了。”

    “喂,老四,你说刚才那个娘们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她抱着那个孩子,是爽老太爷的曾孙子?”

    “怎么可能?爽老太爷的曾孙子,怎么可能在那个娘们手里?”

    “如果是真的怎么办?如果是真的,咱们把消息告诉给爽老太爷,别说三十块银圆了,三百块银圆,三千块银圆都有希望啊!你难道没听说过,爽老太爷就现在当湖北巡抚那一个孙子,他孙子还到现在还没给他生曾孙子?”

    “要不,咱们去碰碰运气如何?”(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但愿是真的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无缘无故的,也不知道是那里飞来了几只乌鸦,吃错了药一样的在江海关衙门的房梁上不停的惨叫,被人赶也不走,飞上天打个转就又落下来继续叫嚷,让正在衙门里办公的吴老买办心情万分不爽,核算关税收入时还难得出了次错。

    “呸!丧气星!”

    对着乌鸦叫嚷的方向重重唾了一口,颇为迷信的吴老买办打定主意,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要拿南方转运来的柚子叶洗个澡,彻底去去晦气!

    晦气缠到吴老买办身上,吴老买办倒是不怕,倘若连累到吴老买办唯一那个得意孙子,吴老买办可就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的确很邪门,突然竟又飞来几只乌鸦,在海关衙门的上空盘旋不休,呜哇呜哇的怪叫不断,然后其中一只乌鸦居然还落在吴老买办签押房房门正对面的院墙上,冲着吴老买办大叫不断,仿佛就好象在对吴老买办说着什么一样。然而很可惜,吴老买办不但没领这个情,还很火大的冲亲兵吩咐道:“去,开枪,打死那只丧气星!”

    “开枪?”亲兵有些傻眼,忙说道:“老爷,你真要开枪?这里可是海关衙门。”

    正在气头上的吴老买办得亲兵提醒,这才想起在堂堂江海关衙门开枪打鸟,的确影响相当不小,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各方误会。稍压住了怒气后,吴老买办正要改口用其他办法收拾那只不吉利的倒霉乌鸦,不曾想门外却突然有下人来报,“老爷,江海关衙门外面来了两个男子,自称是租界小八股党的人,请求见你。”

    “小八股党?”

    吴老买办回忆了许久才想起这个小帮派,也隐约想起这个小帮派的头目姓叶,好象还是青帮的第二十代弟子,在道上的地位与自己差距遥远,所以吴老买办难免有些疑惑,随口说道:“叶丹山来找老夫干什么?带来了多少礼物?”

    “回老爷,不是叶丹山亲自来,是他的两个手下。”下人如实回答道:“也没带什么礼物,空着手来的。”

    “哈!”吴老买办直接笑出了声音,道:“两个小瘪三也敢空着手来拜见老夫,真当老夫退出江湖后就可以随便作贱了?去告诉那两个小瘪三,叫他们滚回去找叶丹山领家法,再叫叶丹山三天之内给老夫一个交代,不然老夫灭了小八股党。”

    下人领命而去时,盘旋在海关衙门上空的乌鸦却叫得更凄厉更密集了,吴老买办心中窝火,立即命人取来弓箭弹弓等物打鸟,还亲自抢过了一把弹弓对着乌鸦发弹。然而就在吴老买办亲手打乌鸦打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之前那个下人却又来到了吴老买办的面前,畏畏缩缩的说道:“老爷,那两个小瘪三不肯走,还说他们知道你曾孙子的下落,还说你曾孙子现在有危险,再不去赶紧去救,恐怕就来不及了。”

    “啥?”吴老买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惊讶得打乌鸦的大事都忘了,放下弹弓疑惑说道:“老夫的曾孙子?老夫那来的曾孙子?”

    “老爷,小的也说你还没有曾孙子。”下人如实奏道:“可那两个小瘪三说,他们今天在租界里遇到一个女的被人追杀,那女的抱着一个小男孩,对他们说那个小男孩是你的曾孙子,要他们给你报信,他们觉得奇怪,就来这里给你报信了。”

    “怎么可能?”吴老买办晕头转向,又下意识的生出了一个念头,“难道说,小兔崽子在外面乱搞,歪打正着给老夫生了一个曾孙子?不可能啊,小兔崽子如果真在外面把什么女人的肚子搞大了,肯定会收房啊?老夫那个孙媳妇,可是个懂事的闺女。”

    百思不得其解,又万分的好奇,吴老买办终于还是下令召见了那两个小八股党的小流氓,结果那两个小流氓被领到了吴老买办的面前后,也马上就一起跪下磕头,战战兢兢的说道:“小八股党后辈阿四,阿美,叩见江湖前辈爽老太爷,老太爷万福金安。”

    “起来吧。”吴老买办随口吩咐道:“也用不着叫什么爽老太爷,老夫早就金盆洗手了,叫道台老爷。”

    “是是,谢谢爽老太爷,谢谢爽老太爷。”

    两个小流氓连连磕头,蠢蠢的回答,然而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后,抬头看清楚了吴老买办的容貌模样后,两个小流氓却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惊叫,“啊!”

    “啊什么啊?”吴老买办威严喝问。

    两个小流氓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异口同声的惊叫道:“爽老太爷,那个小孩说不定真是你的曾孙子!”

    “叫道台老爷!”吴老买办神情威严的强调,又喝问道:“还有,你们为什么说那个小孩说不定真是老夫的曾孙子。”

    “回道台老爷,因为那个小男孩和你长得太象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一个小流氓如实回答,另一个小流氓也拼命点头,说那小男孩和吴老买办简直就是长得一模一样,染色体相当强悍到硬是把干瘦丑脸遗传给了儿子孙子的吴老买办一听也来了点兴趣,忙说道:“快把事情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回爽老太爷,是这样,前几天有几个外地来的人找到了我们小八股党,给我们叶老大送了五十银圆,要我们小八股党帮他们找一个叫吴秀英的女子,说不管谁找到那个女子,就给谁三十银圆,另外再送我们叶老大一百银圆……。”

    “他们说,那个女子叫吴秀英,带着一个四岁左右大的儿子,曾经卖过菜,会功夫,她儿子叫吴念越,哦,对了,他们还说那个女子是地道的青浦口音。”

    大概介绍了徐耀找小八股党帮忙的经过后,两个小流氓又畏畏缩缩的把他们找到目标的经过大概说了,又鬼扯说那女子向他们求救之后,他们本来想帮那女子带着孩子逃命,可是徐耀等人追了上来,那女子就先带着孩子跑了,然后他们就赶紧来给吴老买办报信告警了。

    两个小流氓陈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吴老买办一直没有插话,心里也越听越是觉得古怪,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花大价钱找一对姓吴的母女,更不明白那个叫吴秀英,为什么会说她怀里那个小男孩子是自己的曾孙子?那个小男孩还为什么据说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狐疑的盘算着,吴老买办又随口问道:“那个女子长什么模样?”

    “大概有这么高,很苗条,也长得很漂亮,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模样。”

    两个小流氓努力的描绘和比划那女子的身高模样,然后一个小流氓又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补充道:“对,爽老太爷,那些找这个女子的人,还说这个女子有可能还会叫周秀英,叫我们……。”

    那个小流氓补充的话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江湖老前辈吴阿爽爽老太爷,已经扑了上来,亲自掐住了他的脖子,红着眼睛大吼大叫道:“周秀英?!你确定那个女子还可能叫周秀英?!”

    小流氓脸色苍白的点头,吴老买办却是把嘴巴张到了几乎脱臼,脑海中彻底一片茫然,暗道:“如果那女的就是周秀英,那小孩子,说不定真是老夫的曾孙子啊!小兔崽子,对周秀英那个漂亮丫头可是一直都念念不忘啊!”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吴老买办马上就象发疯一样的吼叫了起来,“快,给老夫备轿,去租界,带上老夫所有的亲兵去租界!再有,去告诉邓嗣源,叫他马上派两个哨的团练去租界,带短枪穿便装,马上去租界和老夫会合!”

    亲兵随从匆匆去准备后,吴老买办又随手揪过一个流氓,红着眼睛冲他吼道:“去告诉叶丹山,马上带上他所有的人去救那个女的和她儿子,救出了人,什么都好说,老夫绝对亏待不了他!那个女人的儿子如果掉一根毛,小八股党的人一个都别想活!老夫把你们全部装进麻袋,扔进黄浦江喂鱼!还连你们全家都不放过!”

    那小流氓魂飞魄散的答应,连滚带爬的冲回去报信,吴老买办则又冲着他的背影吼道:“顺便告诉租界的其他帮派,谁能找到那女的和她儿子,安安全全的送到老夫面前,老夫赏他三万银圆!”

    小流氓忙不迭的答应,连滚带爬间冲得更快,吴老买办则又一揪另一个小流氓,冲他吼叫道:“给老夫带路,只要能带老夫找到那个女的和她儿子,老夫包你全家下半辈子不愁吃喝!”

    另一个小流氓赶紧连连点头,吴老买办则一边吼叫不绝的催促亲兵和随从赶紧准备,一边兴奋得连连搓手,口中念念有词,“但愿是真的,但愿是真的!一定是真的,一定是真的,是那小丫头就一定是真的!”

    “乖曾孙啊,你可一定要挺住啊,一定要等我,太爷爷马上就来救你,太爷爷马上就亲自来救你了!”

    很巧,就在吴老买办连滚带爬的冲上轿子的时候,一直盘旋在海关衙门上空怪叫的鸦群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吃错了药,竟然怪叫着突然展翅飞走,还一下子就飞得干干净净。正在上轿的吴老买办见了奇怪,忍不住又在心里说道:“难道真是来给老夫报信的?但是老天爷派不吉利的乌鸦来给老夫报信,这是什么鬼?”

    疑惑之余,吴老买办屁股还没坐稳就已经大吼大叫着催促了起来,“快!快!去租界!快!快啊——!”

    吴老买办也是一个很精细的人,催促轿夫疾行间,仍然没忘了派人先行赶往租界,联系相当于租界市政府的工部局,让工部局对即将发生的事装做没看见,又派人回家取来银子紧急送往租界,贿赂工部局的大小掌权人。同时心狠手辣的吴老买办为了自己宝贝孙子的仕途前程,还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如果真是周秀英和老夫的曾孙子,那就把周秀英干掉!老夫可不想让一个反贼女人连累老夫的宝贝孙子!”

    …………

    与此同时,可怜的周秀英母子也已经被太平军特工队逼到了绝境。

    靠着巡捕的暂时阻拦,侥幸拉开了与徐耀等人的距离之后,周秀英本可靠着对地形的熟悉顺利甩开追兵,无奈怀里面抱着儿子,周秀英的速度无法达到最快,也就没办法彻底甩开追兵。而随着体力的下降,还有沿途各种不断的意外阻拦,周秀英和徐耀等人的距离还有逐渐缩减的趋势,被迫无奈之下,周秀英只能是冒险冲进了一家茶庄刚好打开的后门,向打开后门的伙计跪下,哀求道:“先生,救救我,有人在追杀我,我和我儿子都有危险,求你让我进去躲一躲。将来我一定报答你,一定报答你。”

    周秀英的运气还算不错,打开后门的伙计心肠颇好,见后面真有人在追赶,便马上关上了后门,低声对周秀英说道:“快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地方躲一躲。”

    周秀英忙不迭的感谢间,那伙计则把周秀英领到了后院堆放杂物的角落处,让周秀英母子藏进了杂物之中,还找来了东西把周秀英母子完全盖住,周秀英大口大口的喘息间,也赶紧安慰儿子,让吴念越不要哭泣,不要发出声响,好在吴念越一向对周秀英言听计从,虽然心里怕到了极点,却也忍住了饥渴没有出声。

    但也很遗憾,周秀英藏进这家茶庄的动作还是被徐耀等人看到,虽然那好心伙计一再坚持说没人进来并拒绝开门,徐耀等人也没敢强闯进来抓人。只是聚在了一起匆匆商议,然后徐耀还出了一个十分恶毒的馊主意,说道:“围住这个茶庄,我去找租界里的帮会,这家茶庄不是洋人开的,绝对不敢得罪租界里的帮会,让帮会逼他们交人。”

    决定了这么做,王正山等人秘密包围了那家茶庄后,徐耀很快就在小八股党的堂口里找到了小八股党的老大叶丹山,许下重金请叶丹山出面弹压那家茶庄。结果叶丹山虽然一口答应,却又表示一定先拿到银子,徐耀无奈,只好匆匆返回住处带来现银,浪费了不少时间才把叶丹山给请动。

    徐耀的主意也非常有效,叶丹山带着帮会打手大模大样的来到那家茶庄后,那家倒霉茶庄的老板害怕小八股党报复,果然没敢阻拦,一口就答应了让徐耀等人进去搜人,同时那个好心帮助周秀英母子的伙计,还被小八股党的流氓揪到了一旁毒打,逼他交代周秀英母子的下落。

    好心伙计还在迟疑是否出卖周秀英母子时,徐耀、叶荷花和王正山等人就已经冲进了那家茶庄不算太大的后院,一边寻找周秀英母子的下落,徐耀还一边得意的狞笑说道:“秀英妹子,出来吧,别躲了,你跑不掉了。”

    “周姐姐,出来吧,我们是姐妹,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好好说,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的,更不会伤害你的儿子。”

    叶荷花也声音温柔的说道:“出来吧,东王万岁说了,你和你的儿子到了天京,他保证你们会过得非常好,他也会象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你的儿子,不会让他吃半点苦,受半点罪。”

    说着漂亮话引诱着,王正山和叶荷花等人也终于注意到了周秀英母子藏身那个角落,注意到了那堆密集得有点不寻常的角落,当下王正山等人一边持枪包围那个角落,一边由叶荷花出面说道:“周姐姐,你躲在这里对不对?出来吧,别逼我们动手,我还想和你继续做姐妹。”

    “秀英,出来吧。”徐耀也得意的微笑说道:“放心,虽然你被别的男人玷污过,还生了儿子,但我不会嫌弃你的,永远不会嫌弃你的。”

    “还是被发现了。”周秀英捂住儿子的嘴,眼泪滚滚,暗道:“怎么办?自杀或许还来得及,可念越怎么办?假洋鬼子,我对不起你,为你生了儿子,却没办法保护他,保护你的亲生儿子……。”

    这时,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的王正山一努嘴,那边的徐耀会意,立即伸手去扯遮掩周秀英母子的空麻袋,十几柄左轮枪黑洞洞的枪口,也早就对准了那堆杂物……(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惊心动魄

    “住手!”

    历史有偶然也有必然,关键时刻,就连周秀英都认为自己和儿子在劫难逃的时候,注定要在中国历史上留下名字的青帮小堂口小八股党,命中注定一般的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突然出现,左右了历史的发展走向。

    “住手!不准动那个娘们!”

    惊慌失措的吼叫声中,小八股党的现任老大叶丹山,突然带着一群小八股党拿着砍刀斧头的流氓冲了进来,冲在最前面的叶丹山还张牙舞爪的大吼大叫,“住手!都给老子住手!谁也不许碰那个娘们和她儿子,不然老子要他的命!”

    事情太过突然,躲在杂物堆下的周秀英和徐耀、叶荷花等人都是大吃一惊,王正山等太平军士兵手里的左轮枪也下意识的转为指向了叶丹山等人。结果看到王正山等人手里的短枪后,叶丹山又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惊叫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徐耀举着枪冷酷反问,“叶老大,该给你的银子,可一分一文不少的都给你了,你又跑进来捣乱做什么?”

    “是爽老太爷发话,不准你们动那个娘们和她儿子。”叶丹山一边小心翼翼的退到手下背后,一边又问道:“耀哥,你对我说实话,那个娘们怀里抱着的儿子,是不是爽老太爷的曾孙子?”

    “爽老太爷是谁?”徐耀一时有些糊涂。

    “当然是海关的吴老太爷吴健彰了!”叶丹山语气很尊敬的介绍道:“吴老太爷在道上混的时候,刚开始的绰号是吴阿爽,后来叫爽哥,再后来叫爽叔,爽爷,现在我们都得叫他爽老太爷!”

    “吴老妖怎么会知道这事?”徐耀心中一惊,那边的王正山与叶荷花等人也是脸上变色,都知道这次就算能够抓到周秀英母子,也很难把她们顺利带回太平军的控制区了。

    “耀哥,你对我说实话。”叶丹山又颤抖着问道:“你们要找那个娘们,到底是不是爽老太爷孙子的女人?她带着那个孩子,是不是爽老太爷的曾孙子?”

    “这与你无关。”徐耀冷冷回答,又说道:“聪明的话,马上给我滚!别碍事!”

    “谁说和我无关?!”叶丹山一蹦三尺高,大吼大叫道:“爽老太爷是什么人?上海帮会的老前辈,又是海关老大,朝廷道台,上海团练还是他孙子一手带出来的军队,黑白两道通吃!在上海谁都不敢不卖他老人家面子!他老人家随便发一句话,我们小八股党一个人都别想活!”

    “关我屁事!”已经找到了周秀英母子的徐耀卸磨杀驴,冷笑着威胁道:“快走,不然我就开枪了!”

    说着,徐耀把左轮枪往叶丹山脸上一指,作势准备开枪,那边王正山等太平军士兵也个个把左轮枪对准了叶丹山等帮会流氓,个个杀气腾腾,光凭生死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凛人气势,就把只会打架收保护费的小八股党众流氓吓得连连后退,还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打起枪一响就跑的主意。

    这时,周秀英已经在杂物堆的缝隙里看到了外面情况,见小八股党的流氓已经被吓住,周秀英心中大急,又突然的灵机一动,忙喊道:“快上,他们的枪是假的!打不出枪子!救出我儿子,爽老太爷重重有赏!”

    被周秀英的喊叫分神,徐耀和王正山等人下意识的回头,结果那边的叶丹山却突然从腰间拔出了一支又破又旧的左轮枪,对着徐耀等人接连开枪,同时放声大吼,“弟兄们,快上!”

    万没想到叶丹山这个流氓头子手里也有一把破枪,措手不及徐耀等人接连中弹,慌忙闪身躲避,那边的小八股党流氓则各执刀斧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对着王正山等人乱砍,王正山等人被迫开枪还击间,枪声顿时也接连响起。

    与此同时,周秀英看准机会,突然把自己头上的杂物掀起,还故意掀向了就站在旁边的叶荷花,叶荷花视线受阻稍一发愣,周秀英早已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叶荷花的右腕,用吴超越第一次凌辱她时的手法扣住左轮枪击锤,让叶荷花无法开枪的同时奋力夺枪。叶荷花则死握枪柄不放,还冷笑道:“周姐姐,你忘了?夺枪保枪的法子,还是你教我的。”

    周秀英冷笑不语,只是飞快使出了自己从没教过女亲兵的一手——突然低头张口,重重一口咬在了叶荷花的手腕上,还直接咬得是鲜血四溅。叶荷花吃疼惨叫,右手不由自主的一松,周秀英乘机抢过左轮枪,然后左手一把勒住叶荷花的脖子,用枪指住叶荷花的额头,大喊道:“都给我住手!不然我开枪了!”

    这时,发现太平军士兵手中全是真枪的帮会流氓早就逃开,徐耀和王正山等人则分为两队,一队举枪警惕周围的流氓,一队迅速回头,用左轮枪指住周秀英,周秀英忙又喝道:“把枪放下,不然我一枪打死她!”

    “你开枪吧。”王正山开口,冷笑说道:“叶侍史来上海之前,已经在东王万岁面前立下重誓,只要能抓到你和你儿子,那怕牺牲她的性命,她也愿意。”

    周秀英一惊,下意识的低头看了叶荷花一眼,已经被彻底洗脑的叶荷花则神情轻松,微笑说道:“周姐姐,开枪吧,我愿意死在你手里。”

    周秀英彻底绝望了,那边的王正山则举着枪缓缓靠近,微笑说道:“周姑娘,别浪费时间了,乖乖放下枪跟我们走,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你儿子。”

    这时,情况突然又生变化,几个躲在杂物后面避弹的帮会流氓,突然向举枪对准他们的太平军士兵抛出了几包东西,太平军士兵下意识的稍微抬头去看来物时,却见那些流氓抛出的,竟然是几件裹成一团的衣服,然后不等太平军士兵做出什么反应,那些几件衣服已然自动散开,洒出了大片白色粉末,太平军士兵躲避不及间粉末入眼,顿时个个双目刺痛如同刀割,再看不清楚周围环境,还疼得忍不住大声惨叫了起来。

    朋友们肯定知道那些粉末是生石灰,至于生石灰是从那里来的?答案是保存茶叶用的,在干燥剂发明之前,传统的茶叶保存法,即用一只瓦缸或木桶之类的容器,找来块状生石灰,把茶叶用草纸之类透气的纸包成小包,然后一层茶叶一层生石灰装进去,然后生石灰还要一年一换。而周秀英等人所处的这个院子是一家茶庄的后院,院中恰好堆放有一些刚淘汰下来的生石灰,几个躲枪的流氓又刚好躲到这些生石灰的后面时,就马上想出了用生石灰制敌的主意。——当然,在枪支还没有大量普及之前,这也是上海流氓最拿手的打架招数之一。

    见生石灰战术奏效,那几个流氓当然是赶紧拼命的扔石灰,同时躲到其他地方的流氓也受到启发,赶紧抓起身边的各种杂物砸向太平军士兵,什么石头砖块瓦楞子,麻袋茶包木架子,还有个流氓甚至把马桶给了过来,弄得满院恶臭。太平军将士大怒,不断开枪还击,那边的王正山则迅速回过神来,赶紧大吼道:“不准开枪!节约子弹!”

    命令稍晚了一些,差不多所有的太平军士兵都已经打完了柯尔特左轮枪里仅有的五发子弹,只能是赶紧拿出备用子弹重新装填,那边的叶丹山则乘机大吼,“弟兄们!救出那小孩,找爽老太爷请功!”

    吴老买办早些年在道上积累的声望威名在这一刻发挥了重要作用,贪婪吴老买办肯定会给出的重赏,再是如何的害怕太平军手里的手枪,小八股党的流氓还是吼叫着又扑了上来,和太平军士兵乒乒乓乓的打成一团。叶丹山本人也沿着墙角迅速冲了上来,瞄准正在和周秀英持枪对峙的王正山打出破手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并且奇迹般的命中了王正山的小腹。

    中枪后的王正山闷哼一声,立即捂住伤口转身还击,不料旁边却又不知是那个流氓砸来一块石头,恰好砸在他的脑袋上,把他砸得踉跄摔倒,周秀英乘机一把推翻叶荷花,抱起儿子就往外跑,然后周秀英才动得两步脚就被人抱住,周秀英低头一看时,却见抱住自己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曾经的女亲兵叶荷花,同时叶荷花还抬头惨笑,说道:“周姐姐,你不能走!”

    “荷花,对不起了!”

    周秀英别无选择,只能是对着叶荷花的脊背连开两枪,亲手杀死了自己曾经的好姐妹,然后周秀英刚抬头时,一颗子弹却又突然飞来,恰好打在她的右手之上,重伤她右手的同时,还打飞了她的手枪,周秀英大惊看去时,却见是徐耀举枪对准了自己,还红着眼睛大吼道:“跟我走!不然我打死超越小妖的小孽种!”

    “念越!快!”

    周秀英赶紧用身体护住儿子就跑,徐耀却是妒忌成狂,毫不犹豫的就对着吴念越和周秀英接连扣动扳机,不料手枪却接二连三的发出空击声音,周秀英暗谢上天保佑时,那边徐耀却已经冲向了周秀英被打飞那支手枪,吼道:“超越小妖,我死也要着拉你儿子一起死!”

    眼看徐耀就要摸到那支手枪时,一个身影几乎同时出现,抢先一步拿起了那支手枪,徐耀大怒一把揪住那人的脚,一下子就把那人掀翻在地的同时,也总算看清了抢先抢走手枪的人就是小八股党的帮主叶丹山。徐耀愤怒大吼,“还我枪!不然要你的命!”

    “砰!砰!”

    回答徐耀的,是叶丹山的接连当头两枪,两颗子弹都准确命中徐耀面门的同时,叶丹山还冷笑说道:“嘉定小瘪三,谁要谁的命?”

    正所谓乐极生悲,砰砰又是两声枪响,两颗子弹突然飞来,分别命中叶丹山的面门和胸膛,顿时要了叶丹山的性命。而打死了叶丹山后,已经重新起身的王正山又举枪瞄准还没逃远的周秀英果断开枪,然而还可惜,王正山手里的手枪也发出了空击声音。

    大骂了一句后,王正山来不及去掏子弹装填,只能是放下枪去拣已经死去的叶丹山手里的枪,拿着枪大步追向周秀英,好在此刻周秀英已经借着太平军士兵被流氓缠住的机会,逃进了茶庄前堂,跌跌撞撞的冲出了茶庄,叶丹山紧追不舍,还对着慌乱的人群开了一枪驱散路人,大步追上了周秀英,一个扫堂腿把周秀英踢翻在路上,然后重重一脚踩在周秀英小腹上,同时一把抢过周秀英怀里的吴念越!

    “还我孩子————!”

    周秀英绝望的惨叫,吴念越也放声大哭,王正山沾着鲜血的脸上却冷酷无比,缓缓抬枪指向了周秀英痛哭的面门,冷冷说道:“背叛天国者……。”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对天鸣枪声打断了王正山对周秀英的审判,王正山扭头一看时,却见慌乱的人群中突然冲来了一队手持武器的士兵,簇拥着一顶轿子飞快冲来,同时轿子中还传出惊慌到了极点的喊叫声,“找到没有?找到没有?找到我曾孙子没有?!”

    很能决断的王正山立即收枪,用手枪对准了正在哇哇大哭的吴念越,吓得那些直冲过来的士兵赶紧住步不敢再冲,大呼小叫着慢慢靠近王正山,王正山则是一边小心警惕,一边大喝道:“都不许动!不然我打死这个小崽子!”

    “不要动!都不要动!”

    带着哭腔的吼叫声中,吴老买办跌跌撞撞的爬出了轿子,在亲兵随从的保护下上前,大概看清楚现场情况后,见满身鲜血的王正山挟持着一个小男孩,吴老买办下意识的心头一跳,赶紧一边指挥亲兵上前包围王正山,一边大声喝道:“对面的刁民听着,本官乃松江台兵事佥道吴健彰!把孩子放下!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

    “你就是吴超越的爷爷吴健彰?”王正山冷冷问道。

    “对对,老夫就是吴健彰。”吴老买办故作威严的点头,一双浑浊的老眼却死命张望那侧向自己的小男孩。

    “很好。”王正山露出了一丝残酷的微笑,说道:“那就马上给我跪下,爬过来。”

    “大胆刁民,竟然敢对本官口出不敬之词?!”

    吴老买办愤怒喝问,王正山则把勒在怀里的吴念越一亮,冷笑问道:“怎么?不要你的曾孙子了?”

    “啊!”

    也是到这个时候,吴老买办才终于看清楚了吴念越的模样,也一下子就发现,被王正山挟持着的吴念越,果然和自己小时候,还有和自己儿子、孙子长得完全是一模一样,根本不用做任何血缘鉴定,就可以确认是自己一代一代传下去的种!激动之下,吴老买办还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赶紧扶住前面保护的亲兵才勉强站稳,心中兴奋的接连大喊,“真是我曾孙子!真的是我的曾孙子!绝对错不了!”

    “吴健彰,看清楚了没有?这个小杂碎是不是你孙子的种?”

    王正山大声又问,又冷酷笑道:“周秀英背叛了天国,和你孙子私通,生下了这个小杂碎。虽然这个小杂碎只是你孙子的私生子,可是就我所知,他也是你吴家几代单传唯一的曾孙子吧?”

    冷酷狞笑着,王正山又用手枪顶了顶吴念越的额头,更加冷酷的狞笑道:“这也就是说,我现在只要手指头稍微动一动……。”

    “你想做什么?”吴老买办无法再继续控制自己的情绪,指着王正山大喝问道:“你想要什么条件?才能放了老夫的曾孙子?说!你要多少银子!”

    “我不要你的银子,我只要你过来。”王正山的笑容更加冰冷,说道:“跪着,跪着爬过来,我就可以和你商量怎么还你的曾孙子。不然的话……。”

    说着,王正山突然用枪往吴念越的脑袋上一顶,把吴念越吓哭的同时,也把吴老买办吓得放声惨叫,“不要乱来!”

    “吴健彰!”王正山提高了声音,大吼道:“我数到三,你再不跪下爬过来,我就一枪崩了这个小杂种!一!”

    汗水出现在了吴老买办的额头上,然而王正山却没给吴老买办更多时间考虑,直接就吼道:“二!”

    扑通一声,当着无数人的面,吴老买办终于还是向王正山双膝跪下,也终于直接哭出了声来,哭喊道:“好汉!你放了我曾孙子,你要什么都行,要多少银子都行,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哭喊着,吴老买办还对王正山连连磕头,舐犊爱孙之情溢于言表,然而王正山却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吩咐道:“想要你曾孙子的命,可以,跪着爬过来,我们再慢慢商量怎么放你曾孙子。”

    没有任何的犹豫,吴老买办立即向前爬行,旁边的亲兵赶紧提醒道:“老爷,不能过去,他对你开枪怎么办?”

    听到这话,吴老买办这才稍稍有些犹豫,然而看到王正山用枪一顶自己唯一的曾孙子后,吴老买办却还是推开了上来阻拦的亲兵和随从,双膝双手着地的向前爬行,慢慢爬到了王正山的脚下,然后才抬起头来,哭着问道:“好汉,你要怎么才能放了我的曾孙子?五十万两银子,够不够?”

    天文数字一般的诱惑放在面前,王正山却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把枪口飞快指向了吴老买办的面门,微笑说道:“永别了,吴老清妖。”

    “爷爷!快走!”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周秀英突然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抱住王正山的大腿,忍住腹部剧痛勉强起身,重重一口咬在了王正山的大腿上。可惜王正山却根本不为所动,继续微笑着用枪口对准吴老买办恶贯满盈的脑袋,大力扣下了扳机。

    绝望闭上眼睛的同时,电光火石间,吴老买办心中也飞快闪过了一个念头,“秀英这丫头,挺孝顺,难怪超越那么喜欢她,难怪能为老夫生下曾孙子。”

    击锤起落,重重砸入弹仓后方…………(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小念越的奇遇

    自打记事开始,小念越对生命的最大印象就是饥饿,时常吃不饱,时常因为吃不饱而哭泣,也时常因为饥饿的哭泣,让母亲也陪着吴念越一起流泪。

    “念越,是娘不好,是娘亲连累了你,不然的话,你那能用得着过这样的日子?”这是母亲在饮泣时最常说的一句话,一直让小念越印象深刻。

    让小念越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件事,有一次,母亲抱着小念越在一座很大很大的宅子外面转了许久,嘴里一直念叨,“进去?还是不进去?爷爷会把我们母子怎么样?会不会杀了我灭口?念越会不会被我牵连?”

    盘桓了很久,母亲终于下定了决心,抱着小念越大步走向那个大宅子的大门,然而就在这时候,街道上却突然冲来了一大队官差,母亲赶紧抱着小念越躲避后,那队官差直接冲进了那座大宅子的大门。小念越还清楚记得母亲当时很惊讶说了一句,“难道爷爷出事了?!”

    后来,小念越看到官差从那座大宅子里抓走了什么人,又隐约记得娘亲向旁边的人打听,说有什么人犯了什么事,被什么什么抓了,但当时年纪实在太小,小念越很难再记得具体详情,只模糊还记得母亲当时又说了一句,“不能再连累爷爷了。”

    再后来,随着年龄的成长,小念越能够记住的事和知道的事也越来越多,除了对饥饿和寒冷的印象更加深刻外,小念越知道了他和母亲居住的地方是叫上海,知道了她母亲是靠贩卖蔬菜挣钱买粮,也知道了自己家里很穷很穷,母亲一直很累很累,同时小念越也对一件事非常奇怪。

    “娘,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就我没有?我爸爸在那里?”

    母亲一直拒绝回答小念越这个问题,还是在有一次,小念越被其他小孩子欺负,被骂成没爹的野种后,小念越委屈得嚎啕大哭时,母亲才抱着小念越流泪说道:“念越,你有爸爸,你爸爸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可他在得很远很远,你没办法见到他。等路上太平了,娘一定想办法带你去见他,一定让你见到你的爸爸。”

    小念越很懂事,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爸爸却见不到,却还是相信母亲一定能让自己见到爸爸,也乖乖的帮着母亲整理菜摊,才三岁就能用稚嫩的声音和顾客讨价还价,用瘦弱的小手搬运沉重的蔬菜。还有一次,在母亲忙碌的时候,小念越还独自一人洗完了泡在木盆里的衣服,母亲开心得抱着小念越又亲又吻,直夸小念越懂事,还奖励给了小念越一个肉包子,让小念越第一次尝到了鲜肉包子的美味,也让小念越吃得差点连舌头都咽进了肚子。

    “要是天天能吃肉包子就好了。以后我见到爸爸的时候,爸爸要是也能买一个肉包子给我吃就好了。”

    小念越幼年时相对平静的记忆在菜摊被砸时戛然而止,被迫与母亲离开了那个四处漏风的草棚后,离开了上海租界后,小念越就过上了更加穷苦饥饿的日子,如果不是娘亲还会打鱼,还有一点微薄的积蓄,小念越或许就已经饿死在了租界外面。

    终于再回到租界后,小念越又过上了几天的好日子,跟着母亲住进了一个饭馆的后院,虽然还是吃不饱,可一日三餐勉强有了一些保障,运气好的话,小念越还能在潲水桶里捞到一点残羹剩饭打牙祭,只可惜小念越太小,抢潲水的小孩太多,小念越从来就没能吃到一次鸡屁股。

    “为什么那些孩子都要抢鸡屁股吃?难道鸡屁股比肉包子还好吃吗?等我长大了有力气了,一定要拣一个鸡屁股吃!”

    相对平静的记忆再一次戛然而止,小念越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追着自己和母亲不放,为什么那些人口口声声都要带母亲和自己走,母亲又为什么坚持拒绝?

    小念越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会突然打起来,还似乎是为了自己打起来,打得那么狠那么激烈?从小见惯了流氓打架和市井争斗的小念越还在这一天,第一次看到了斧头砍开脑袋,第一次看到了子弹射进人体的惨烈场面。

    鲜血飞溅到小念越的脸上身上,有别人的血,也有母亲的鲜血,母亲被人踢翻踩在地下后,小念越又被一个陌生男人勒住了脖子,小念越哇哇大哭,害怕得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也不愿这一切都是争的。

    这时候,一个怪老头突然出现在了小念越的面前,穿着小念越以前只能远远看到的官服,带着许许多多的威武差役。换成以往,小念越根本就不敢站在这些人的前面,因为小念越知道,那一定会挨打挨踢。就象自己和母亲刚重新回到租界时,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穿着绸缎衣服的男人,马上就被那男人一脚踢得飞了起来,屁股痛了好几天。

    怪老头怪得很厉害,和那个抓着小念越的男人说了一会话后,居然向那个男人跪了下来,哭着喊着爬了过来,还话里话外都是要那个男人放了小念越的意思。

    “男儿膝下有黄金。”

    这是娘经常对小念越说的一句话,解释说是男孩子要自尊自强,不能轻易向别人下跪求饶,小念越不明白那个怪老头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向别人下跪求饶?小念越更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把能发出恐怖巨响的东西指住那怪老头的脑袋?娘又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会发出恐怖巨响的东西没响,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响,那个男人稍微楞神间,怪老头带来威武差役马上就冲了上来,从背后对着那男人连开几枪,还拿各种各样的东西砸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则突然勒紧了小念越的脖子,似乎想要把小念越活活勒死一样。有人赶紧拉那男人的手,那个怪老头则在人群外又哭又喊,“别伤着我曾孙!千万别伤着我曾孙!”

    在被勒断气之前,小念越终于还是被人给救了出来,想要勒死小念越那个男人被活生生的砸成了肉酱,小念越则被迅速交到那个怪老头手里,那个怪老头抱着小念越又亲又吻,哭得眼泪鼻涕都沾满胡须,“我的曾孙!我的宝贝曾孙子!你伤到那里没有?你伤到那里没有?”

    “娘!娘!娘!”

    小念越没理会那个怪老头,只是一个劲的哭着喊娘,还好,母亲很快在别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又满身鲜血的站到了小念越的面前。小念越挣扎着想投入母亲的怀抱,怪老头却坚决不放,母亲也虚弱的微笑着对小念越说道:“念越,让太爷爷抱抱你,他是你太爷爷,让他多抱抱你。”

    说完了,母亲又对那怪老头说道:“爷爷,他叫念越,想念的念,超越的越,我没给他改姓,他还是姓吴。”

    小念越疑惑的看那个怪老头,怪老头则激动的催促,说道:“念越,快叫太爷爷,快叫太爷爷。”

    “念越,快叫太爷爷,他是你太爷爷。”母亲也催促。

    小念越有些认生,不敢叫,只是畏缩的看着那怪老头,那怪老头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说,“念越,快叫啊,我是你太爷爷,我是你亲亲的太爷爷,你快叫啊。”

    小念越下意识的摇头拒绝,那怪老头急得大哭,母亲却在旁边劝说道:“爷爷,念越从没见过你,有些害怕,让他先习惯一下,然后我再慢慢告诉他那些事。”

    怪老头忙不迭的点头,却还是不肯放开小念越,也把小念越抱得更紧,小念越心里更害怕的时候,更多的人排着队冲了过来,还有一个男人直接跑到了近前,向那怪老头立正敬礼,那怪老头见了很是欢喜,把小念越向那男人一亮,说道:“邓嗣源,快,带着你们的人,向你们的少将军行礼!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孙子的亲儿子,你们的少将军!”

    小念越隐约记得自己见过那男子,记得见到他时,那个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走在一支威武军队的最前方。然而小念越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男子听了怪老头的话后,竟然马上向他立正敬礼,大声说道:“末将邓嗣源,见过少将军!”

    “见过少将军!”

    那个男子带来的人也全部列队行礼,向小念越行礼,小念越彻底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怪老头却是开心得哈哈大笑,说道:“不愧是老夫的曾孙子!不但没被吓住,还这么镇定!好,太好了,我吴家后继有人了!”

    “混蛋东西,还不快见过你们少主子?!”

    怪老头又突然很生气的吼叫了起来,然后怪老头之前带来的人马上全部向小念越单膝跪下,整齐说道:“见过少主子!少主子万福金安!”

    小念越还是茫然无知,怪老头则又不知说了些什么,许多人就马上冲向了小念越之前逃出来的茶庄,怪老头则抱着小念越嘘寒问暖,不断询问小念越想要什么,小念越逐渐回过神来后,也胆怯的说了一句,“我渴,要喝水。”

    “听到没有?你们少主子渴了,马上去准备咖啡牛奶酸梅汤!玫瑰香露莲藕汁!要最上好的!快!再有,马上叫郎中来,给我孙媳妇治伤!”

    怪老头威风凛凛的吼叫,许多人也马上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再等许多小念越之前从没喝过的古怪汤汁放到小念越面前时,旁边的枪声也已经停歇,还有人跑到了怪老头的面前禀报,说道:“禀道台,抓了两个活口,剩下的全打死了!”

    怪老头满意的点头,小念越则象是从没喝过水一样,拼命喝着面前从没喝过的古怪汤水,也打破脑袋都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好喝的水。

    正在包扎伤口的娘突然开口,对那怪老头说道:“爷爷,刚才那家茶庄里,有个伙计救了我们,如果不是他帮我们躲起来,念越肯定就见不到你了。我答应过,要报答他。”

    怪老头听了点头,马上对旁边的人努努嘴,很快的,之前救过小念越母子的伙计就满脸是血的被带了过来,怪老头见了奇怪,问道:“你怎么也受伤了?”

    “回老爷,老板让人进去搜茶庄,那些人抓着我打,要我交代这位嫂子和这位小少爷的下落,我没说,就被打成这样了。”

    听到伙计的回答,正在大口大口喝着酸梅汤的小念越亲眼看到,怪老头的三角眼里竟然直接射出了两道绿光,然后不用怪老头吩咐,一个穿着富贵的胖男人就被拖到了小念越面前,怪老头的手下拳打脚踢,胖男人迅速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可那胖男人不但不敢还手,还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最后,还是在那胖男人的牙齿都被打飞了之后,怪老头才指着他说道:“把你的茶庄和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都送给救我曾孙的人,这事就算了啦。”

    那胖男人马上磕头答应,那个救过小念越的伙计也激动得向怪老头连连磕头道谢,怪老头则微笑说道:“这是你应得的,以后谁敢找你麻烦,只管来找老夫。”

    救过小念越的伙计更加磕头了,已经快被酸梅汤撑破肚皮的小念越则抬起头来,畏惧的偷看那怪老头,被那怪老头发现后,那怪老头忙问道:“念越,想说什么?饿不饿?”

    小念越下意识的点点头,怪老头忙又问,“想吃什么?熊掌?鱼翅?想吃什么告诉太爷爷,太爷爷叫人给你准备。”

    小念越不知道什么叫熊掌和鱼翅,只是指了指自己记得的一个位置,怪老头二话不说,抱着小念越就往那个方向走,无数的人跟了上来,前簇后拥的保护着怪老头和小念越穿街过巷。平时里小念越看着就怕的巡捕则不但不敢阻拦,还一边冲着小念越和怪老头点头哈腰,一边驱逐旁边的路人打开道路。

    小念越一直指引着怪老头前进,来到了母亲曾经为小念越买过一次肉包子的小包子摊面前,畏惧的对怪老头说,“我想吃肉包子。”

    小念越的话还没说完,怪老头的手下就已经冲了上前去,把满满几大笼的肉包子抬到了小念越的面前,谗肉包子谗了近一年的小念越垂涎欲滴,可是谗得把手指头都伸进嘴里吮吸了,都不敢伸手去拿肉包子。怪老头见了奇怪,问道:“念越,你不是要吃肉包子吗?怎么不吃?”

    “娘说,肉包子很贵。”小念越畏畏缩缩,“我要是吃了这些肉包子,娘付不起钱,她还没领工钱。”

    怪老头放声大笑了,怪老头的手下也个个大笑,然后怪老头才笑着对小念越说道:“念越,放心,只管吃,太爷爷付得钱,这些肉包子你想怎么吃,只要你喜欢就行!”

    小念越还是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事,还是在依稀熟悉的包子摊老板上来点头哈腰,对小念越说可以随便吃,小念越才一手抓起一个肉包子,飞快塞进嘴里咀嚼,被烫得呜呜的叫还不肯吐出来。怪老头则心疼万分,赶紧招呼道:“念越,别急,别急,小心别烫着,别烫着。”

    还是在哈了不少气后,小念越才勉强把第一口肉包子咽进肚子里,然后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吃,能天天吃就好了。”

    怪老头笑笑,冲那包子摊老板说道:“好吧,既然老夫的曾孙这么喜欢吃你家的肉包子,那你别摆摊了,带上你全家跟老夫走,以后专门给我家曾孙子做包子。”

    包子摊的老板欢喜得冲怪老头和小念越连连磕头,小念越则一边大口大口吃着肉包子,一边疑惑的看着欢天喜地的包子摊老板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冲自己磕头?小念越可清楚记得,好几次自己因为在他摊子面前闻香气站得久了,还被他赶走过。

    拳头大的肉包子,小念越一口气吃了三个,又伸手去拿第四个时,怪老头却拦住了小念越,说道:“念越,你不能再吃了,小心别撑着,喜欢吃可以,过一会再吃。”

    “那我,拿在手里行不行?”

    小念越畏惧的问,手里紧紧攥着肉包子,害怕突然被人抢去,还是在怪老头笑眯眯的点头后,小念越才又抓起了一个肉包子紧紧攥着。怪老头见了流泪,说道:“念越,是太爷爷不好,不知道你就在身边,让你吃了许多的苦,是太爷爷不好,是太爷爷不好,太爷爷对不起你……。”

    说着,怪老头还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小念越见他哭得可怜,便把一个肉包子塞进怀里,伸手去替怪老头擦眼泪,然而小念越没想到的是,怪老头竟然哭得更加伤心,“孝顺,孝顺,我的曾孙真孝顺啊,比你爷爷强,也比你爸爸强……。”

    “我爸爸?”小念越竖起了耳朵,问道:“你认识我爸爸?”

    “你爸爸就是我孙子!我是你太爷爷!”怪老头跺着脚吼叫,“那个不孝的狗东西!给老夫生出了曾孙也不告诉我,让我白操心了好多年!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罪!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拿家法收拾他!”

    怪老头突如其来的脾气把小念越吓得不敢再问,好在怪老头发泄了一通后,很快又换回了一幅亲切的笑脸,微笑着向小念越问道:“念越,快告诉太爷爷,你还想要什么?告诉太爷爷,太爷爷全买给你。”

    小念越不敢说话,倒是怪老头突然想起应该给小念越换一身衣服,便赶紧抱着小超越往租界里最好的服装店冲去,路上也不断注意小念越的神情反应。而当经过一家豪华饭店时,小念越轻轻的叫了一声,怪老头慌忙驻步,问道:“念越,怎么了?”

    小念越畏惧的指指那家装饰豪华的饭店,说道:“里面好漂亮,我想进去看看,张叔家儿子进去过,我没有,我想进去看看。”

    小念越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是,怪老头不但马上把他抱进了那家豪华饭店,还让人把饭店里的其他人全部赶了出去,只给小超越一个人玩耍,小超越开心的摸这摸那,还对怪老头说了一句,“太爷爷,我想多玩一会可以吗?”

    “念越,你刚才说什么?”怪老头惊喜的大喊问道。

    小念越被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又畏缩的补充了一句,“太爷爷,我想多玩一会。”

    怪老头直接哭出了声,抱起小念越又哭又喊,“我的曾孙,终于叫我太爷爷了,终于有曾孙叫我太爷爷了。老夫这会就算马上蹬腿,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念越,你想怎么玩都行!来人,把这家饭店买下来!给曾孙子进租界玩时歇脚用!再去买十个丫鬟,让她们住在这里专门负责伺候我曾孙子!”

    “老爷,这家饭店是比利先生的产业,他可是西班牙领事,恐怕不一定会卖。”

    下人小心翼翼的提醒,换来了怪老头的愤怒吼叫,“比利先生的产业又怎么样?他只要开一个价,老夫就买!”

    小念越不明白怪老头为什么发脾气的时候,饭店外已经进来了好几个金发碧眼的洋人,为首一个戴着高筒礼帽的男子还用娴熟的汉语说道:“吴,你不必花钱,这家饭店我送你的曾孙子了!别忘了,你的孙子和我也是很好的朋友,给他儿子一份见面礼,也是我应该做的事。”

    “可爱的小男孩,快来让叔叔抱一抱,你可以叫我普鲁斯叔叔,我们英国官方,可一直和你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一定要把这份友谊延续下去!”

    “小天使,我是你的阿化威叔叔,你父亲超越·吴,和我可是最好的朋友,快让我来亲一亲你。”

    被众多怪模怪样的洋人抢着抱来抱去,小念越也彻底的茫然到了极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突然受到这么多洋人的欢迎,更不明白那些洋人为什么会争着抢着给他安排老师,邀请他到那些洋人的国家去旅游。(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善后处理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越详细越好,千万别有任何隐瞒,这关系到你的性命,也关系到超越的前途,你心里应该明白。”

    还在与周秀英母子同车返回上海县城的时候,吴老买办才找到机会向周秀英单独问起具体的事情经过。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周秀英也没有了多余选择,只能是把小刀会起义时自己是如何被吴超越玷污而不慎怀孕的经过老实说了,又说了自己随着太平军撤往苏州后,被杨秀清下令召往南京,结果在路上发现自己已经不幸怀上了吴超越的种,害怕暴露受罚,更害怕太平军乘机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要挟吴超越,被迫半路逃走,先是在当时还比较太平的常熟生下吴念越,又为了躲避战火辗转来到上海谋生。

    末了,周秀英又承认自己来到上海后,本打算冒险求见吴老买办说明真相,让吴老买办和吴念越相认,但当时恰好赶上吴老买办因为贪污江北大营军饷下狱,周秀英害怕更进一步牵连吴老买办被迫放弃。后来吴老买办平安出狱戴罪立功时,上海城里又已经住进了好几个两江大员,所以周秀英还是没敢让吴念越和吴老买办相认,原因同样是怕走漏风声,给吴老买办和吴超越带来祸患。还有徐耀几个月前曾经在码头上与自己相遇的事,周秀英也老实说了,并分析说自己和吴念越的身份暴露,很可能就是因为那次偶遇。

    听了周秀英的介绍后,吴老买办默默无语,心里也多少有些感动和感激孙媳妇的细致小心——以当时的背景情况,要是让满清朝廷知道了自己有一个太平军女将出身的孙媳妇,的确是肯定会让自己罪上加罪,自己也绝不可能这么快东山再起。

    感动归感动,但纸已经包不住火,在租界里闹腾出了那么大的动静,目前就住在上海城里的两江总督何桂清、江苏巡抚薛焕和江苏布政使吉尔杭阿等人,那怕是瞎子聋子也肯定知道了吴老买办突然冒出一个曾孙子,还为了这个曾孙子在租界里和太平军的细作大动干戈,大打出手,吴老买办即便可以控制宝贝孙子留下的吴家军,也无论如何都得给这些满清大员一个交代不可。

    “不好办啊?给秀英伪造一个身份倒是容易,可是她为什么不敢和老夫相认,又为什么被长毛细作追杀,这些如何交代?还有,秀英又是通缉犯,还是青浦人,在本地熟人多,万一被熟人突然认了出来怎么办?”

    “说实话,老实交代秀英的真实身份?那朝廷要是追究怎么办?秀英在长毛那里的身份虽然不高,却也是货真价实的长毛女将,又参加过青浦贼乱,有双重前科在身,现在却和超越私通生子,朝廷闻知必然要追究超越,这点就是老夫想替超越背黑锅也做不到,更找不到任何的替罪羊。麻烦,的确麻烦。”

    多年的危险生活已然让周秀英长进了许多,见吴老买办表情为难,周秀英便也心中有了底,主动说道:“爷爷,刚才我也已经想过了,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让我留在租界吧,在租界里官府无权抓我,你又和洋人的关系好,想来也不会把引渡给官府。”

    “不,您不能留在租界。”

    吴老买办摇头,很有自知之明的说道:“且不说洋人和老夫不过是因利而聚,未必会为了你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皮。就算洋人看在老夫和超越的面子上,坚持不把你引渡给大清朝廷,超越和老夫也没办法向朝廷交代,老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倒是什么都不怕,可超越就惨了。”

    “那,那我怎么办?”周秀英小声的问,心里也多少有些害怕此前出了名心狠手辣的吴老买办会把自己杀了灭口。

    对周秀英来说还好,念着她舍命救自己的人情,怀里又抱着周秀英生的宝贝曾孙子,吴老买办已经再没有半点杀人灭口的心思——况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再想杀人灭口也没那么容易了。同时也还好,多年的商海官场生涯,也让吴老买办积攒了不少类似的经验,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勉强靠谱的办法,说道:“秀英,事到如今也没其他办法,为了超越和念越,同时也是为了你,你必须受些委屈。”

    “只要能不用牵连到超越,我受多大的委屈都行。”周秀英郑重回答道。

    “好孩子,真懂事,难怪超越那么念着你。”吴老买办夸赞了一句,然后才说道:“这么办,你对外宣称,就说小刀会贼乱的时候,你和超越在租界里相遇,当时超越劝你弃暗投明,悬崖勒马,给朝廷充当内线帮助官军剿匪平叛,你因为一直偷偷喜欢着超越,就答应了超越的招揽,还和超越结下了私情,怀上了念越。”

    “再然后,你奉超越的命令返回长毛军中潜伏,准备帮超越打苏州城和刺杀当时的长毛贼将曾立昌,但因为超越出兵苏州时你刚好离开,没能乘机立功。后来超越又秘密命令你刺杀曾立昌帮助他破贼,可你因为害怕没敢动手,违抗了超越的命令,也主动切断了和超越的暗中联系。”

    “再然后,什么都可以说得通了。你因为一直没暴露,一直在长毛军中任职,又奉曾立昌贼令去江宁拜见伪东王,结果路上发现你怀了孕,你怕受到长毛军法处置,也害怕长毛乘机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威胁超越,就悄悄半路逃脱。再然后你就实话实说,说你一是怕连累超越,二是害怕超越追究你违抗命令之罪,所以一直没敢和老夫相认。”

    还别说,吴老买办这番鬼扯至少在逻辑上绝对可以说得通,周秀英听了十分欢喜,也马上一口答应,用心记住吴老买办的指点。吴老买办则又叮嘱道:“记住,无论如何不能改口,长毛为什么会知道念越的身份,你就说你在和徐耀偶遇时不小心说漏了嘴。你这么交代虽然也要背些罪过,但用不着牵连超越,以超越和老夫如今在朝廷里的地位,想为你洗白身份和讨得赦免也很容易,不会让你吃什么苦头和受什么大罪。”

    再一次点头过后,周秀英在心里轻轻说道:“假洋鬼子,只要不用牵连到你,我背些骂名就背些骂名吧,谁叫我以前坚持不听你的劝?没有早些跟你?”

    如吴老买办所料,马车回到上海城下时,何桂清、薛焕和吉尔杭阿等两江大佬果然全都来到了上海北门外迎接,还一见面就向吴老买办连连道贺,恭喜吴老买办的四世同堂,后继有人。吴老买办虽然明知道这些人不过是走个过场说些客套话,却还是开开心心的谢了,一边命人在自己家里大摆宴席庆祝与曾孙相认,一边让几乎和自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吴念越给这些大佬见礼,还有让吴念越认识吴超越当初留在上海的旧部周腾虎和孟驲等人,期间也一直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是夜,吴老买办的府里张灯结彩,载歌载舞,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数量已经荣升为九人的吴老买办偏房争着抢着抱小曾孙子自不用说,上海举凡是有点脸面的官员士绅也尽数到堂,还有租界里的洋人也来了相当不少,争先恐后的向吴老买办道贺的同时,也给吴念越带来了足以把他活埋的珍贵礼物,其中还有相当不少的高官富商已经开始打吴念越婚姻的主意,琢磨着想把自己的孙女曾孙女嫁给吴念越为妻,攀上老吴家这根越来越显眼和粗壮的高枝。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吴老买办才把周秀英叫了出来与众人见面,也坦然承认了周秀英的真正身份是反贼周立春之女,周秀英本人也仍然还被满清朝廷通缉,是参加过青浦抗粮暴动和太平军的双重罪犯。

    众人哗然后,吴老买办又这才微笑着把自己为周秀英捏造的反正经过介绍了一番,先下手为强先把周秀英的身份强行洗白,不过别人质疑和散播谣言的机会,最后吴老买办才又把周秀英领到了何桂清等人面前请罪,恭敬说道:“何制台,因为周姑娘至今还有罪在身,她虽然算半个下官的孙媳妇,但下官身为朝廷命官,不敢有半点包庇袒护,现在就把她交给你,请你把她拿下问罪,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下官绝不敢有半点的怨言。”

    说罢,吴老买办又补充道:“当然,也请何制台和诸位大人看在下官的一点薄面份上,不要虐待于她,将她单独关押,也请你们念在周秀英有悔改之心的份上,给周秀英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对她法外开恩,稍加宽恕,下官与犬孙定然感激不尽。”

    上海一带的文武官员以汉人居多,要仰仗吴超越旧部打手的保护,听了吴老买办的陈述后当然也没有刁难质疑,还都替吴老买办恳求何桂清等人手下留情,不要过于追究周秀英的胆怯逃脱之罪。而何桂清心里虽然对吴老买办的陈述有所怀疑,却也不愿为了这样的事得罪吴老买办和眼看就要高升湖广总督的吴超越,与薛焕等人稍做商议后便当众做出宽大处理,以吴念越年幼不能缺少外人照顾为名,决定把周秀英软禁在吴老买办府中,由官媒婆看管不许与外人接触,但是允许周秀英和吴念越自由见面,等候查明案情真相后再做处置。吴老买办听了大喜,赶紧拉着周秀英向何桂清等人连连道谢。

    汉人们不愿对这件事刨根问底,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负责监视汉人的满人官员却当然不肯。与吴家交好的惠征又已经在一年多前病死,以吉尔杭阿为首的满人官员听了吴老买办的介绍后,没有一个不是心中生疑,全都怀疑真相是否真的如此?其中还有没有其他故事?

    尤其是曾经代理过几天江北大营主帅的江苏布政使吉尔杭阿,事实上吴老买办上次因为贪污军饷入狱就和吉尔杭阿有干联,当时恰好就是江苏按察使的吉尔杭阿现在能留在上海避难,用的还是查办吴老买办贪污军饷案的名头从江北大营逃来上海。所以吉尔杭阿在上海期间与吴老买办一直都是当面笑嘻嘻,背后各提防,今天收到吴老买办大闹租界的消息后,吉尔杭阿也在第一时间派人潜入租界调查真相,虽然暂时还没直接查到周秀英的真正身份,但这会听了吴老买办的陈述后,吉尔杭阿不但死活不信,相反还疑心更盛。

    “真是这样吗?这个女贼被吴超越策反,和吴超越私通生子,期间又不敢执行吴超越的命令半路逃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女贼倒是罪过不大,但这些话和这些经过都是姓吴的一家人各自做证,没有任何旁证,还极容易和可能串供……。不行,这事无论如何都得禀报给主子,请主子重视此事。”

    说干就干,有密折专奏之权的吉尔杭阿当天晚上就给咸丰大帝上了一道密折奏报此事,派人从海路送到北京直接送进养心殿,结果咸丰大帝见了果然也是满肚子狐疑,一边命令两江严查此事,一边向肃顺和载垣等人询问如何看待此事。

    都是吴超越的靠山,肃顺和载垣当然是帮老吴家极力开脱此事,都说这些年死在吴超越手里的长毛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吴超越除非是疯了才有可能和太平军暗中勾结!所以周秀英和吴超越私通很可能只是普通的私情,顶多就是吴超越霸王硬上弓,**了一个女战俘,事后看在同枕共眠的份上主动把女战俘放走,或者不慎让女战俘逃走,即便有错,和吴超越立下的功劳比起来也根本无关紧要,犯不着追究。

    然后肃顺和载垣又说周秀英的罪行本来就不大,先别说她曾经被吴超越招揽反正,有悔改之心,就算她没说真话,就凭她为大清栋梁忠臣吴超越生出了唯一的儿子,也足以洗清她的前罪,全都力劝咸丰大帝法外开恩,直接下旨特赦周秀英以收买人心。

    肃顺和载垣的好言劝说咸丰大帝心中的疑虑,即便嘴上答应待两江方面查出真相后可以考虑特赦周秀英,疑心病十分严重的咸丰大帝对这件事仍然还是狐疑满腹。到了晚上在宠妃宫里过夜时,用常人难及的飞快速度排泄完了罪恶基因之后,咸丰大帝趴在宠妃的白肚皮上仍然还在盘算这事,宠妃悄悄努力想让咸丰大帝的小烟头再变成小不点,也被咸丰大帝摇头拒绝。

    “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宠妃隐约猜出原因。

    咸丰大帝叹了口气,然后才仰卧躺到宠妃的身边,唉声叹气的把吴超越乱搞太平军女将还生出一个儿子的事大概说了,结果宠妃一听却是欢喜万分,赶紧坐直身体说道:“皇上,这是好事啊!”

    “吴家几代单传,那个姓周的女发匪不管是被吴超越**的,还是心甘情愿和吴超越私通的,生出来的儿子都是吴健彰长门长孙的长子,吴家唯一的独苗!皇上你只要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个小孩子弄到京城来扣在手里,不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任用吴超越了?到时候吴超越敢有什么异心,别说其他人不答应,他一家人都不会答应!”

    “胡说!”咸丰大帝难得呵斥心爱宠妃一句,哼哼说道:“朕乃大清皇帝,真龙天子,岂能用挟持人质的办法让臣子归心?为了放心任用吴超越,就要把他的私生子弄到京城里来养着,那为了放心任用其他督抚,朕岂不是得把大清所有督抚的儿孙叫到京城来当人质?象什么话?”

    “皇上,吴超越与其他臣子不同。”宠妃耐心解释道:“吴超越是我大清最能征善战的臣子,是大清平定长毛的最大仰仗,只可惜他不是满人蒙古人,皇上你不能对他完全放心,这点臣妾也理解明白。但如果皇上你以眷顾功臣为名,把吴超越的祖父和唯一儿子调到京城来……。”

    “不要说了!朕不想听这些!”

    咸丰大帝粗暴的打断了宠妃阴损却十分有效的建议,哼哼道:“不管那个姓周的女发匪有没有反正悔改之理,吴超越和她私通生子却没有向朕奏报,就足以见他怀有私心,朕绝不能对他完全放心!”

    宠妃听得直翻白眼,心说皇上你还真说得出来,是个臣子和女人私通生子就得向你禀报,那我大清还不得丑闻满天飞啊?还有,吴超越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儿子吧?他如果知道,怎么可能让他的儿子流落街头,长毛发匪又那来的机会差点把他的儿子和情人抓走?

    咸丰大帝心里当然不知道心爱宠妃对自己的鄙夷,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汉人的咸丰大帝心里翻来覆去的,还尽是这样的念头……

    “赦免那个女发匪,给吴超越一个恩典可以考虑,但必须得密令花沙纳加强对吴超越的监视,还得在吴超越的身边多安插几个满蒙官员盯着!”

    “还有,如果花爱卿真的撑不下去了,继任湖广总督的事必须得重新考虑!湖广的兵力过强,只有掌握在八旗子弟的手里,朕才能安心!晚上睡觉才敢放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被怀疑了

    没过多少时间,吴超越也乖乖的主动送来了关于周秀英一案的具报请罪折,然而看都不用看,咸丰大帝就敢料定吴超越的奏报和吴老买办、周秀英的陈述绝对一般无二,肯定是把身上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先给周秀英戴一顶改邪归正、弃暗投明的高帽子,然后再让周秀英背一条胆怯弃职的轻罪。

    结果这次咸丰大帝也难得的英明神武了一把,具报折上,吴超越果然一口咬定周秀英在小刀会起义期间被自己招降成功,受自己之命潜伏在长毛军中充当内应,设法刺杀曾立昌等太平军重要人物,自己攻破苏州后命令周秀英设法刺杀曾立昌,然后就失去了联系。

    除此之外,吴超越还厚颜无耻的宣称说自己和周秀英发生关系,是为了让周秀英对大清朝廷死心塌地,不得已的牺牲色相,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枪法太准,某方面的能力太过强大,一下子就给老吴家鼓捣出一个男丁来。然后吴超越才装模作样的就自己的生活作风问题向咸丰大帝做了检讨,承认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表示愿意虚心接受咸丰大帝的任何批评教育,痛改前非,保证不犯类似错误。

    “狗东西,真把朕当傻子耍?你和姓周那个女发匪在床上做的事说的话,只要你们知道,这会你们中间又有吴健彰那个老不死牵线搭桥,通风报信,你们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咸丰大帝心里窝火,可是又无可奈何,因为咸丰大帝很清楚,除非是上海那边发生奇迹,否则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知道周秀英案的真正幕后真相。而现在两江总督何桂清和江苏巡抚薛焕等人为了讨好吴老买办,居然找借口直接把周秀英给软禁在吴老买办家里,摆明了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指望这些汉蛮子查出真相,当然还不如指望公鸡下蛋或者母鸡打鸣更简单靠谱一些。

    果不其然,当北京城被咸丰八年的冬雪银装素裹的时候,上海那边送来了何桂清和薛焕的联名奏折时,在折子上,何桂清和薛焕果然选择了极力为周秀英开脱罪名,一口咬定周秀英的确接受过吴超越的招抚归降,向吴超越呈报了许多当时上海战场的太平军军情,帮助吴超越离间曾立昌和刘丽川得手,在清军收复上海县城一战中不无微功。后来只不过因为畏惧刺杀曾立昌的难度太过巨大,这才主动又切断了和吴超越的联系。

    除此之外,何桂清和薛焕倒也拿出了一些干货证明周秀英早早就和太平军一刀两断,呈上了两个被俘杨秀清卫士的口供,证明杨秀清直接把周秀英视为太平军叛徒,试图绑架周秀英母子为人质,也不过是想借此要挟太平军的死敌吴超越。同时何、薛二人还呈上了无数人证口供,证明杨秀清的心腹卫士王正山在被包围后,曾经拿吴超越私生子为人质要挟,试图杀死吴老买办和吴超越的私生子,间接证明了太平军对吴超越的仇视态度。

    何桂清和薛焕拿出的干货虽然也还够分量,然而疑心病极重的咸丰大帝却还是不信,那怕肃顺和载垣等人极力为吴超越说好话,心爱宠妃也再一次向咸丰大帝指出,说水至清则无鱼,点到好处难得糊涂,千万不能为了这样的小事伤了功臣之心。但咸丰大帝一向迷糊的第六感却难得灵验了一次,还是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吴家祖孙和周秀英肯定隐瞒了什么重要情况。

    也是凑巧,数日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与吴超越有关的军情大事——江西按察使杨文定红旗报捷,说是在他的英明指挥之下,记名道员萧启江在武昌总兵王国才所部的配合下,经过连番苦战,终于攻克江西省的抚州重镇,一举切断了太平军在江西腹地的东西联系。同时记名道员刘铭传也在阻击战中多次打败太平军援军,功劳同样不小,恳请咸丰大帝给予嘉奖,此外杨文定又随手保举了一些立功将士不提。

    如果换成了往常,在新年即将到来之时收到这么一份捷报,咸丰大帝肯定是龙颜大悦,鸟生鱼汤,也绝不会吝啬一些虚职封赏——所以历史上湘军在江西安徽时连看军营大门的哨官都是挂着二品头衔。然而这一次却不同,因为就在头一天晚上,咸丰大帝抢先收到了江西巡抚文俊的一道密折,指责吴超越故意扶持妻祖父专以湖北精兵强将帮助杨文定立功,又哭诉杨文定的不听指挥,为了抢功此前故意不肯出兵南下,导致江西腹地糜烂,请求咸丰大帝为他做主。

    咸丰大帝知道文俊很可能是在恶人先告状,也知道江西的战局糜烂是治境无能的文俊要担主要责任,但咸丰大帝却非常认同文俊提出的一点——吴超越的确是在拼命扶持杨文定升官,吴超越也很可能想通过裙带关系掌握更多的权力和军队土地。

    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在收到抚州大捷的喜讯之后,在满朝欢腾和有许多官员乘机力请咸丰大帝重用杨文定的情况下,咸丰大帝却还是断然拒绝了肃顺亲自提出的升任杨文定为江西巡抚的建议,还振振有辞的说道:“杨爱卿此番的功劳虽然不小,但他毕竟有前罪在身,目前又只是按察使,越级升迁未免过于超拔,依朕之见,升杨爱卿为江西布政使足矣。”

    提议难得被驳回一次的肃顺有些傻眼,忙又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杨文定从按察使任上直升巡抚,或许过于超拔,然而江西糜烂,全省近半府县被长毛盘踞,现任巡抚文俊在责难逃。现今朝廷收复抚州,切断江西长毛的东西联系,正宜穷追猛打,一举收复所有失土,如果能有一名有经验、有能力也有威望的官员取代文俊拨乱反正,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啊。”

    “爱卿所言极是。”咸丰大帝点头,说道:“文俊无能,致使江西半省沦陷,朕也早就恨不得食他之肉,寝他之皮,这个时候江西官军正在杨爱卿的指挥下大举反攻,是应该赶紧撤掉文俊,免得他又拖了前线后腿。”

    认同了肃顺撤掉文俊的建议,咸丰大帝又马上说道:“这样吧,让湖北布政使马秀儒升任江西巡抚,马爱卿辅助吴爱卿治鄂期间,吏治清明,理财有方,湖北百姓能够在强寇环绕之下安家乐业,饱腹讴歌,马爱卿功不可没。由他接替文俊担任江西巡抚,安抚屡受战火之灾的江西百姓,正合朕意。”

    肃顺隐隐嗅到了一些不妙,忙又问道:“主子,那马秀儒调任江西巡抚之后,湖北布政使一职,是否由湖北按察使李卿谷就地接任?”

    “调山西布政使吉祥接任。”咸丰大帝想都不想回答了肃顺的问题,又随口安排了一个满人官员升任吉祥,继续替自己监视同样手握兵权的山西巡抚王庆云,还有王庆云的死党山西团练总办徐继畬。

    “坏了,主子是早有成算。”

    肃顺心中叫苦,知道咸丰大帝这些人事调动是早有准备,那怕是自己也毫无可能让咸丰大帝收回成命。结果也不出所料,再紧接着,咸丰大帝再安排给抚州大捷的立功将士封赏时,果然比平时吝啬小气了许多,就连三次击退赖桂英主力的刘铭传,也仅仅只是把虚衔升了一级,挂了三品衔了事。还有在湖北提督出缺的情况下,这次表现得相当不错的王国才也没能成功补上这个缺。

    “主子吃错药了?怎么会突然决定加强对小兔崽子的监视掣肘?”

    肃顺心里更加叫苦了,既明白咸丰大帝这么安排是为了加强对吴超越的监视,却又不明白咸丰大帝为什么会对吴超越疑心这么重?而再细一盘算后,肃顺也马上就联想到前不久才发生的周秀英案,心中也难免郁闷,暗道:“主子,如果你真是因为小兔崽子搞了一个女发匪就这么怀疑他,那你这个皇帝的心眼也未免太小了吧?和其他官员在背地搞的那些龌龊事比起来,小兔崽子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道德君子啊。”

    …………

    咸丰大帝对抚州大捷的封赏决定,还有突然做出的湖北江西两省人事调整,同样让吴超越也大吃一惊,打破脑袋也不明白咸丰大帝在如此有利的形势下,为什么还不肯让真正掌握江西精锐的杨文定接任江西巡抚,如臂使指的收复江西沦陷土地,非要调不懂军事的马秀儒去江西继续瞎折腾?

    “难道是因为秀英的事,野猪皮家族对我起了疑心?应该是这样,不然的话,找不到任何理由。还好,从爷爷的书信来看,秀英还没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他,走漏风声的可能微乎其微。”

    和吴超越得出同样结论的,还有吴超越的心腹赵烈文和阎敬铭,也全都拐弯抹角的向吴超越提出警告,要吴超越在近期内尽量收敛一些,不要再引起满清朝廷和咸丰大帝的警觉,贻误了就地接任湖广总督的大事。吴超越点头受教后,忙又向对京城情况比较熟悉的阎敬铭问道:“丹初,关于吉祥这个人,你可熟悉?”

    “不熟,只知道他是满州镶蓝旗人,字履安。”阎敬铭摇头,又苦笑说道:“但是慰亭,山西来的布政使,你最好不要抱任何指望。那个位置上要是有什么清官的话,祁太谷三县的晋商就不会个个富可敌国了,朝廷和俄罗斯的贸易关税银,每年也不至于只收那么一点点了。”

    吴超越无奈的耸耸肩膀,说道:“来吧,只要别动汉口、大冶和银圆这三样,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敢动这三项,马上要他好看!”

    自信的说完,吴超越又皱眉说道:“只可惜了杨文定,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竟然还没能把他扶上去,看来我们想间接控制江西的事,又得继续往后延一延了。”

    “杨老大人还不是被你连累的?搞什么女人不好,非要搞女发匪?”

    赵烈文心中腹诽了一句,然后才微笑说道:“慰亭,依我看未必,皇上不肯让杨老大人接任江西巡抚,却非要把马秀儒马藩台调到江西巡抚,虽出乎我们的预料,对你来说却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机会,操作得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立即拿下江西,然后又让杨老大人再掌握一个其他省份。”

    “什么意思?”吴超越赶紧问道。

    “马藩台绝不会乐意这个安排。”赵烈文微笑说道:“且不说将来你接任湖广总督之后,论资排辈应该轮到马藩台接任湖北巡抚。就算马藩台不指望接任湖北巡抚,他也绝不乐意从湖北布政使任上高升江西巡抚!”

    “江西现在有什么?除了满地的发匪,遍地的难民,堆积如山的军务,马藩台到了江西还能捞得到什么?而且江西现在又到处都在打仗,稍有不慎,马上就是黑锅上身,顶戴落地,马藩台想在江西坐稳位置,绝对不是那么容易。”

    吴超越听了盘算,很快就领会了赵烈文的意思,问道:“惠甫,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抓紧时间和马藩台达成联盟,借他之手控制江西?”

    赵烈文点点头,说道:“马藩台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他坐到江西巡抚那个火山口上,想坐稳位置,就必须仰仗杨老大人的扶持,事实上也是仰仗你在幕后的支持,这时候向他伸出友谊之手,他肯定不会拒绝,还一定会对你感激不尽。”

    吴超越稍做盘算,又马上就命令吴大赛派人去请马秀儒今天晚上到自己家里吃饭,然而吴大赛才刚答应,还没来得及派出使者,门外却抢先进来了一个亲兵,向吴超越行礼奏道:“禀抚台大人,总督衙门的戴师爷派人来报,说是花制台病情加重,戴师爷担心他撑不过这一关,请你立即过去。”

    “什么?我马上就去!”

    吴超越大吃一惊,赶紧收回了宴请马秀儒的决定,立即安排出行准备去探望花沙纳的情况,同时吴超越的心里也暗暗叫苦,暗道:“花老狐狸,这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野猪皮九世才刚明显对我生出疑心,你又突然断了气,我接任湖广总督的事恐怕就悬了。”

    “慰亭,英国名医雒魏林先生这会就在汉口,应该立即派人接他去总督衙门,帮着抢救花制台。”

    赵烈文在一旁建议,又低声说道:“无论如何要帮花制台撑过这一关,不然的话,皇上未必会在这个时候让你就地接任湖广总督。”(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更扯淡

    湖广总督衙门位于省城西南角的望山门内附近,与湖北巡抚衙门距离颇远,所以当吴超越急匆匆赶到乱成一团的总督府衙门时,布政使马秀儒、按察使李卿谷和武昌知府严树森等湖北文武大都已经赶到了现场,探望病重垂危的老狐狸花沙纳。

    老狐狸的病势确实十分吓人,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呼吸也十分微弱,不管两个月前才从京城赶来的老狐狸次子恩泰如何的哭泣呼唤,也不管郎中如何的按摩针灸,老狐狸说醒不过来就醒不过来。吴超越见了大急,直接就扑到了花沙纳的身上大声呼唤,“花爷爷,是我,吴超越!吴慰亭!花爷爷,你快醒醒,醒醒,我是慰亭!慰亭!慰亭啊!”

    仿佛是上次阴文格时的情况重演,听到了吴超越的表字,已经昏迷了许久的老狐狸竟然奇迹般的眼皮动了几动,缓缓的睁开了一些眼睛,喉咙里也发出了一些胡噜胡噜的声音,但呼吸还是十分困难。多少懂点医理的吴超越大喜,赶紧招呼道:“快来人,给花爷爷导痰!”

    “导痰?什么导痰?”

    在场的郎中全都傻了眼睛,吴超越也这才醒悟过来,顿时愤怒喝问道:“为什么不找几个洋人医生?汉口难道没有?”

    恩泰和戴文节等人无言以对,吴超越焦急间突然想起某部电视剧里的办法,赶紧叫人拿来纸捻子和灯油,先把花老狐狸扶了坐起,又用纸捻子蘸了灯油,然后插进老狐狸喉咙里搅动,老狐狸的喉部肌肉受到纸捻子和灯油异味的双重刺激而猛烈抽搐,顿时接连咳出了许多浓痰,呼吸也顿时大为顺畅,痛苦神情同样迅速放缓了许多。

    “抚台大人好医术啊!竟然能用这样的办法救人?”

    包括郎中在内的在场众人全都惊呼了起来,全都吴超越这手救人绝技惊赞不已,吴超越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暗道:“幸亏那部电视剧只是剧情胡扯,偏方不假。”

    再接着,在众多湖北名医的齐心协力下,努力抢救了许久后,花老狐狸已然能够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神智完全清醒之后,老狐狸先是让戴文节、马秀儒和李卿谷等人暂时出去,让房中只留下儿子和吴超越两人,然后才招呼吴超越坐到自己的身旁,用枯瘦的老手按住吴超越的手,声音微弱的说道:“慰亭,我不行了,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在咽气之前,老夫有几句心里话,一定要对你说明白。”

    “花爷爷请说,晚辈听着。”

    吴超越含泪回答对自己的确不错的花老狐狸,花老狐狸艰难的笑笑,然后才说道:“慰亭,知不知道老夫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见吴超越摇头,老狐狸这才说道:“这其中的原因很多,最主要的一条,是因为老夫在上任辞行之时,皇上对老夫说的一句话。”

    “皇上对花爷爷你说的一句话?”吴超越诧异问道。

    花老狐狸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当时皇上是单独召见的老夫,除了要老夫勤奋当差之类的套话之外,给老夫最重要的交代,就是要老夫看紧你,防着你生出什么异心。当时老夫问皇上,若你真有异心,如何处置?”

    “皇上当时回答,可以先斩后奏。”

    说到这,花老狐狸露出了一些苦涩的笑容,声音更加微弱的说道:“当时老夫就明白,皇上他是发自内心的不信任你慰亭,也有一些替你可惜,替大清江山觉得可惜,你如果是一个满人或者蒙古人多好?那皇上肯定不会这么的提防你忌惮你,也肯定会把更多的权力和军队交给你,再以你的才干能力,剿平长毛发匪,肯定是易如反掌。”

    “所以,老夫当时就下定了决心,到了湖广之后,一定要好生的对待你,只当好皇上在湖广的眼线就行,其他的尽量由着你来,替皇上和朝廷给你一点弥补,尽量让你可以放开手脚杀贼平叛。这么做,老夫是为了报答三世国恩,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老夫我自己,真斗起来,老夫我未必是你的对手,这点老夫心里非常明白。”

    “花爷爷,你别说了,这些我都明白。”见老狐狸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吴超越忙阻止道:“你先安心休息,我派人去汉口给你请了洋人名医,很快就能来,到时候让他给你看看。”

    老狐狸摇头拒绝,声音更加微弱的说道:“慰亭,老夫也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事实上把你调出湖北,防止你拥兵自重,还是老夫首先在密折里向皇上提出的建议,只不过因为战情的变化,老夫又改了主意,也劝皇上改了主意……。”

    说到这,老狐狸还流下了眼泪,哽咽说道:“慰亭,你别怪我,老夫是职责所在,不能不为大清的江山社稷尽忠尽力。”

    “花爷爷,我当然不会怪你。”吴超越也流下了眼泪,说道:“没有你的眷顾,我在湖北的事,要比现在难办十倍,朝廷也绝不会允许我实际控制那么多军队和权力。”

    老狐狸艰难苦笑,又说道:“慰亭,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皇上对你的疑心又加重了,老夫死后,你接任湖广总督的事也又悬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你是汉人,又这么能干,现在还和长毛女匪扯上了牵连,皇上想不疑你都不行。”

    又痛苦的咳嗽了一番之后,花老狐狸才又说道:“慰亭,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老夫估计,我是无论如何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乘现在老夫还占着位置,你赶快把鄂勇的首领全都换成你的人,也把大冶、铸钱局、汉口海关和湖北厘金局彻底清洗一番,抢在老夫断气之前,把这几处要害完全掌握在你的手里,这样不管你能不能接任湖广总督,你也不必再担心被新总督过于掣肘了。”

    “另外,老夫已经和文节说好了,老夫死后,他会进你的幕府效力,他长年替老夫掌管机密,老夫这些年在朝廷里和地方上积攒的那些东西,他也会带过去送给你……。”

    “花爷爷……。”

    吴超越的感动感激被花老狐狸拍手打断,大口大口喘息着,花老狐狸又声音微弱的说道:“还有一点,千万别让鄂勇过于闲着。在确保湖北安全的前提下,一有机会就尽量派出去参战,鄂勇出省钱粮必须仰仗你,不会不听你招呼,只要打个胜仗就大力保举,不成他们不会怪你,成了他们也只会谢你。”

    “同时,你控制的鄂勇四处出击,就算当不上湖广总督,湖北兵权也照样在你手里,朝廷也更加不敢轻易动你,明白了不……?”

    吴超越含泪点头,花老狐狸却又忍不住痛苦的咳嗽了起来,表情还明显比之前更加痛苦,吴超越和恩泰手忙脚乱时,门外则突然传来了戴文节的声音,说道:“二公子,吴抚台请的洋医生到了,是否让他进来为花制台治病?”

    “这……,洋人医生?可靠吗?”

    虎父犬子的恩泰万分犹豫,花老狐狸则咳嗽着痛苦的说道:“请他进来,老夫现在多活一天,就能给慰亭多争取一天的时间。”

    恩泰这才赶紧出门,亲自去迎接吴超越派人请来的英国名医,花老狐狸口不能言,只是艰难的抬起胳膊,指向废物儿子的背影,眼睛却看着吴超越,目光中尽是恳求之意。吴超越明白老狐狸的意思,便郑重说道:“花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你照看好你的子孙,尽我所能。”

    老狐狸欣然,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睛,知道自己那群酒囊饭袋子孙再也用不着担心了,知道吴超越如果真是大清忠臣,他的子孙必然能在吴超越的羽翼庇护之下富贵终身,更知道吴超越假如真有什么异心,他的子孙还有很大可能会获得更加丰厚的回报。

    不一刻,雒魏林带着两个女护士匆匆进到了病房,一看老狐狸的情况没敢有任何耽搁,马上就拿出拿出真空吸痰器为老狐狸导痰,继而又为老狐狸做各种各样的西医检查,末了又提出了一个在目前中国十分罕见的治疗办法——穿刺导引肺部积水。

    用中空的银针扎进肺里排液,雒魏林提出的这个抢救方案当然让恩泰和戴文节等人脸色发白,吴超越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是赶紧向还保持神智清醒的老狐狸解释其中原理,结果老狐狸倒是坦然点头,立即同意了这个治疗方案,雒魏林也这才着手实行。

    浑浊的胸积液被引出来后,老狐狸的呼吸又顺畅了许多,脸色也明显好看了一些,但因为用了乙醚麻醉的缘故,老狐狸当然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雒魏林则摘下脸上口罩,对吴超越说道:“吴,你这位上司的病情很重,仍然还有生命危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吴超越无奈的点头,先谢了雒魏林的抢救,然后才说道:“雒魏林先生,请尽一切力量救他,他不但是我的上司,还是我最尊敬的长辈之一。”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戴文节已然命人准备好了晚饭邀请众人入席,又累又饿的吴超越等人也都没有拒绝。结果也是到了聚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吴超越才逮到机会和马秀儒、李卿谷等人谈起即将展开的湖北和江西人事大调整,然而令吴超越颇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在民政上的这几个副手,竟然都对咸丰大帝的这些人事调整十分不满。

    马秀儒不满的原因吴超越当然知道,李卿谷不满的原因也和马秀儒大同小异——当了快两任湖北按察使,论资排辈早就应该轮到李卿谷升任掌管湖北财政的布政使了,咸丰大帝却偏偏要从山西调吉祥来接替李卿谷,李卿谷肚子里当然憋满了火气。

    大概弄明白了李卿谷不满的原因后,吴超越稍一盘算,便直接向李卿谷说道:“李臬台,说起来这事还真是我连累了你,我如果是个满人,这次湖北布政使的缺无论如何都是你的,但就因为我是个汉人,所以同样是汉人的你,就受了我的拖累。”

    “吴抚台千万别这么说,也怪我自己也是个汉人,不然的话……。”

    李卿谷窝火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才更加窝火的说道:“调山西布政使来湖北上任,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看着吧,要不了几天,汉口、武昌和汉阳三地,绝对是老西满天飞,醋味遍地飘!湖北一直都征收正常的商税厘金,也马上要不正常了!”

    听到李卿谷的火气话,吴超越的心中一动,嘴角边也顿时露出些笑意,暗道:“看来这个李卿谷,也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把他拉过来联手收拾吉祥,把吉祥彻底架空肯定问题不大。”

    做为协和医院和仁济医院的双料创始人,雒魏林在医术方面当然不是盖的,虽然目前的西医相对来说还十分原始,然而在他的悉心治疗下,一度生命垂危的花老狐狸还是在鬼门关下停住了脚步,病情多少有了一点好转,虽然还是基本上都处于昏迷状态,仍然还有生命危险,却也病情平稳,不太可能迅速断气。

    乘着花老狐狸还厚颜无耻的霸占着总督位置,在得到了花老狐狸的直接允许下,吴超越也赶紧动手大干了起来,在赵烈文和阎敬铭帮助下,一边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撤换鄂勇首领,全部换上吴超越抚标里挑选出来的吴军老人。一边彻底清洗大冶、铸钱、厘金和汉口海关这几个要害单位,把靠不住的人全部踢走,换上听话可靠的人彻底收权,让新布政使吉祥来了也没办法在这几处插手。而即将仰仗吴超越扶持的马秀儒也全力配合,还把他在这几处要害和布政使衙门里的人全部移交给了吴超越,帮吴超越可以在吉祥上任后可以随时掌握藩台衙门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被无辜躺枪的按察使李卿谷言中,汉口、武昌和汉阳三地果然迅速多了许多的山西商人,四处钻山打洞的寻找各种发财门路,未雨绸缪的顶铺子买店面,还迫不及待的早早就向汉口海关和湖北厘金局伸出魔爪,各种各样的送礼请客套交情,还没正式在湖北经商就已经打起了偷逃厘金关税的主意,把全靠厘金关税供养军队的吴超越搞得是窝火万分。

    甚至还有不知死活的山西商人打起了吴超越的主意,这不,这天正当吴超越和赵烈文、阎敬铭等人商议来年的军费预算时,吴大赛就跑到了吴超越的面前奏报,说道:“孙少爷,外面来了一个山西祁县的商人想给你磕头,这是他的拜帖和礼单,请你过目。”

    “不见!”吴超越没好气的喝道:“没看到我这么忙?什么破商人,难道不知道老子从不收贿赂,还敢给老子递礼单?找死!”

    一向听话的吴大赛难得违抗了一次吴超越的命令,小心翼翼的把礼单递到了吴超越的面前,说道:“孙少爷,这份礼单有些与众不同,还是请你看一看。”

    吴超越没好气的瞟了那礼单一眼,然而吴超越又马上楞住了,因为那份礼单上,用工整得象是印刷体一般的楷书写了十个小字——乐输纹银三十万两助饷!

    “乐输三十万两军饷?!”旁边的赵烈文也惊叫了起来,“这商人是谁?一出手就助饷纹银三十万两?别说湖南湖北了,就是在上海广州,也没那个商人有这么大手笔啊?”

    “乔……,什么庸。”

    阎敬铭等幕僚同样失声大哗间,突然忘了那商人名字的吴大赛赶紧翻看拜帖,然后才说道:“乔致庸,是叫乔致庸。”

    “乔致庸?”前几天才刚想起过一部扯淡电视剧的吴超越一楞,然后还下意识的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更扯淡的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精诚所至

    “山西商民乔致庸,叩见抚台大人,抚台大人万福金安。”

    与捐献军饷的豪爽出手截然相反,在历史上颇有名气的乔致庸是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出现在了吴超越的面前,四十岁左右的年龄,五官平常,透着一股精明强干的气质,向吴超越行礼时动作谦卑,又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劲,象是并不怎么畏惧凶名显赫的吴超越。

    “乔东家不必客气,请起,坐。”

    被漏洞百出的螨遗剧洗脑,先入为主的认定乔致庸是个忠心耿耿的满清奴才,吴超越对乔致庸的态度自然也就不是特别好,只是象征性的招呼乔致庸起身坐下,并没有象平时那样喜欢亲自搀扶什么著名历史人物起身。而乔致庸当然也不知道缺了应得的优待,还恭敬谢了吴超越,然后才坐到了下位。

    “久闻乔东家仗义疏财,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吴超越微笑着说道:“一出手就乐输三十万两纹银,真是让本官大吃一惊。老实说,本官见过的富豪巨商虽多,但是象乔东家这么出手大方的人,还真没见过。”

    “尽一点绵薄之力而已。”乔致庸恭敬答道:“商民也不敢欺瞒抚台大人,在山西时,商民虽然也多次捐资助饷,但每次最多也就三五万两银子,一下子捐出三十万两纹银助饷,对商民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哦?竟有这种事?本官有何德何能,能蒙乔东家如此错爱?”吴超越满脸的不信,心说你小子蒙谁?陈建斌早就告诉我了,为了帮满清野猪皮镇压太平天国,你一出手就是四百万两银子,然后每年又捐一百万两,骗人别处去,我这不行。

    “抚台大人恕罪,商民这一次捐赠之所以如此之多,是因为商民之前斗胆探听过大人麾下军队的情况。”

    乔致庸的回答让吴超越有些诧异,说道:“知道大人的军中法规森严,每次发饷都是当众列队颁发,从不克扣士卒军饷一两一钱。商民不管捐多捐少,都一定能分毫不差的发放到杀贼平叛的士卒手中,不必担心象在其他地方一样,捐纳的军饷一大半落到上官手中,士卒只能拿到三四成甚至更少,所以商民才心甘情愿的多捐。”

    吴超越有些愕然,回过神来后又忍不住在肚子里骂了一句忠心满清的狗奴才,然后吴超越才微笑说道:“想不到乔东家如此细致,来汉口不过数日,竟然连这样的琐碎小事都已经探听得一清二楚。”

    “回抚台大人,商民斗胆认为这绝非琐碎小事。”乔致庸不卑不亢的反驳,道:“我大清军队之所以屡败于洋人和长毛,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将喝兵血兵怕死,前线士卒领不到足额军饷,自然不愿为朝廷为百姓卖命,为了糊口饱腹自然也要做出扰民之事。抚台大人清廉如水,爱兵如子,军法严格上行下效,商民自然愿尽绵薄之力。”

    说罢,乔致庸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抚台大人,商民不敢欺瞒,商民来到汉口已经有一个月了,只是商民素来低调,不喜张扬,所以就连许多汉口的商家都不知道商民已经到了汉口。”

    “啥?你已经来汉口一个多月了?”此前认定乔致庸是吉祥开路先锋的吴超越又是一楞,疑惑问道:“那时候朝廷还没决定调吉藩台来湖北啊?这么说,乔东家你不是为你们山西吉藩台来打前站的?”

    “回抚台大人,的确不是。”乔致庸猜到吴超越疑惑的原因,便坦然答道:“商民之所以来汉口,是商民在汉口的店铺报告汉口这边商贸发展迅速,百业兴旺,且湖北十府一州在抚台大人你的治理之下稳定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是中原诸省中唯一的世外桃源,商民故而亲自来到汉口观摩了解,尝试扩大经营规模。不曾想却赶上吉藩台调任湖北,让抚台大人生出误会,商民有罪。”

    估摸着乔致庸没胆子说谎,吴超越倒也对乔致庸生出了几分好感,便又问道:“那么乔东家,你今番来拜见本官,又是为了什么事?”

    “回抚台大人,没什么事。”乔致庸恭敬说道:“商民今番来拜见抚台大人,主要目的就两个,一是求见抚台大人尊颜,偿多年宿愿,二是捐银助饷,现在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抚台大人若是公务繁忙,商民这就告辞。”

    “啥?”吴超越又有些傻眼,还忍不住想起了电视剧里的情节,说道:“难道,乔东家你就不想找本官谈你票号汇兑的事?”

    “票号汇兑?”乔致庸比吴超越更诧异,反问道:“敢问抚台大人,你也对票号汇兑的事感兴趣?”

    吴超越更傻眼了,因为吴超越此前还以为乔致庸要象电视剧里一样,要自己把湖北的税银交给乔致庸汇兑,却万万没想到乔致庸送上三十万两银子,就是想当面给自己磕个头。诧异于自己的魅力之下,吴超越也只好随口说道:“久闻乔东家素怀汇通天下之念,决心要把票号开到全国,方便商家相与贸易通兑,活跃大清商贸,我还以为乔东家是想让我在这些方面帮忙,所以随口问问。”

    乔致庸的身体开始发抖了,看着吴超越满脸的难以置信,片刻后,乔致庸竟然还离座向吴超越重新跪下,磕头说道:“抚台大人明鉴万里,商民的确久蓄汇通天下之念,然而不管是同行相与,甚至商民店铺的大小掌柜,都说商民之念不过是痴人说梦,商民也从没敢请求任何官员襄助,若抚台大人能在此事上对商民帮助一二,商民定当结草衔环,鞍前马后,报答抚台大人的大恩大德!”

    说罢,乔致庸还连连磕头,情真意切到了极点,吴超越这边却再次傻眼,暗道:“又摆乌龙了,原来这个乔老西还没着手搞什么汇通天下,我把话给说早了。”

    尴尬过后,吴超越又随口说道:“帮你点忙倒是没什么,不过我只是湖北巡抚,也帮不上你什么大忙,最多只能保证你的银车在湖广境内畅通无阻,也可以派点兵保护你的银车安全来往,还有周边几个省份,本官也可以替你介绍一下,帮你在江西、四川、湖南和云贵这些地方建立银号,先把汇通西南搞起来。”

    “若真能如此,商民定当再捐五十万两纹银助饷,以谢大人恩情之万一!”乔致庸激动的回答道。

    “那你放手去干吧,先把章程理出来,然后我叫阎敬铭和你商量如何具体操办。”吴超越随意挥手,又更加随意的说道:“还有,乔东家,你也别把眼睛只盯在票号上,要向管理制度更完善和盈利方法更多的洋人银行多学一学,汉口码头上就有一家上海洋人银行的代办处,你可以去参观参观,向他们多学学,如果可能的话,就别搞什么票号了,直接建银行多好?”

    “回抚台大人,商民曾经去参观过。”乔致庸老实答道:“但那家银行的代办处不许商民接触他们的内部机密,和他们语言沟通也很不方便。”

    “你去汉口通商局找黄胜,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带你去参观了解,他会有办法。”吴超越又随口吩咐,乔致庸听了更是大喜,赶紧向吴超越千恩万谢,然后又磕了好些头才告辞离去。

    乔致庸走后,吴超越也重新回到了签押房继续与赵烈文、阎敬铭等人核算来年的军费预算,也随口介绍了自己与乔致庸见面的经过,结果惊讶乔致庸的胸怀大方之余,在历史上以理财著称的阎敬铭忽然心中一动,忙对吴超越说道:“慰亭,既然银行既可以牟利,又可以方便商人,那我们自己为什么不搞一个湖北银行?”

    “经得起那帮官员贪吗?”吴超越耸耸肩膀,又说道:“再说了,让户部那帮豺狼饿虎知道了我们自办银行,还不得天天向我们伸手?敲骨吸髓的找我们要银子?”

    “我们可以用权力入股,让乔致庸管理银行,也让他出银子办这个银行啊。”阎敬铭建议道:“我们以权力入股,保证乔致庸的银行银车在西南诸省安全无阻,让乔致庸出银子办银行,也让他负责经营管理。如此一来,我们既赚到了银子,又绕开了户部,还避免了官员贪腐对银行经营造成的影响,岂不是一举三得?”

    “慰亭,这是个好主意。”赵烈文也在一旁怂恿道:“这事我们不但不用出银子,一旦做成了,还肯定回报无比丰厚。现在中原大乱,惟有湖北太平,周边几个省的富商巨户纷纷涌入湖北避难,肯定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存放金银,汉口那家英国银行的代办处,又因为内地人和洋人接触太少不敢信任,业务一直不大,我们首开先河创办湖北银行,必然利润丰厚!”

    被阎敬铭和赵烈文这么一怂恿,吴超越难免也有一些心动,再往细里一盘算时,吴超越发现自己是得创办那么一家银行,积累经验培养技术人才,也建立信用和方便贸易,为将来建立全国性的银行和发行纸币做好准备。所以吴超越也没犹豫,马上就向阎敬铭吩咐道:“丹初,那这事就交给你办了,但也别对乔致庸苛刻太过,毕竟我们一两银子没出还要分成,别让外人觉得我们太过贪得无厌,不敢再象乔致庸这么乖巧。”

    阎敬铭应诺,同时也立即着手操办这件事后,不是很懂金融的吴超越也就再没理会过这件事。然后过了几天,当时间进入了咸丰八年的腊月中旬时,已经在山西吃饱捞足的吉祥也欢天喜地的踏上湖北土地准备继续贪赃纳贿时,吴超越又突然收到了一道来自李鸿章的书信,再打开书信细看内容时,吴超越顿时就苦笑了。

    李鸿章是直接用白话文给好兄弟写的书信,全文如下:“慰亭,你宰了我吧!师妹的事,我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了!我替你登门求亲,直接挨了师娘的耳光,九叔他们也拔刀指着我,说我如果再敢提把师妹嫁给你做妾的事,他们就宰了我!我无能,我对不起你,师妹的事,你或是另请高明,或者是自己想办法,我是办不到了,见了面再向你磕头谢罪!你无能的师兄,李鸿章。”

    “还有。”李鸿章又在书信的最后补充了一句,“听恩师家的下人说,师妹有一次试图逃出曾家,但是被发现后拦住了,目前被关在家里,除了恩师家里的人,谁也不许见到她,所以我没能见到师妹。”

    闷闷不乐的把书信放下,吴超越也算是拿这件事毫无办法了,有心想不理不问曾纪静,可又残余的良心作怪,实在不忍心让漂亮师妹一辈子没男人疼爱,郁郁而终。娶过来做偏房吴超越倒是绝不介意,但老曾家又死活不同意,进退两难,吴超越彻底的无招。

    这时,正好赶上阎敬铭带着乔致庸前来求见,吴超越知道肯定是关于银行的事,便也不管心烦立即点头同意接见。结果不出所料,阎敬铭领着乔致庸来到吴超越面前时,果然微笑着对吴超越说道:“慰亭,好消息,我和乔东家谈妥了,我们出兵出力保护银行和银车的安全,不参与具体经营,乔东家负责出钱出人创建和管理银行,股份我们占六成五,乔东家占三成五。”

    “我们占六成五?”吴超越有些惊讶,忙向乔致庸问道:“乔东家,这么分配股权你是不是太吃亏了?我们可一两银子都没出?”

    “抚台大人真是公而无私。”乔致庸恭敬答道:“不瞒抚台大人,事实上商民心里的打算是请抚台大人占七成,商民占三成,现在商民能占三成五,已经是意外之喜,心满意足了。”

    “还有,商民揣摩。”乔致庸又如实说道:“假如商民是与其他的督抚合作,七成股份恐怕还未必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二八和一九的条件他们肯定都开得出来。惟有遇上抚台大人你这样的清官廉吏,商民才敢稍微梦想三成股份。”

    “慰亭,乔东家真的是一位赤诚君子。”阎敬铭也说道:“其实我开始也是要求各占一半,是乔东家考虑到我们还需要在官场打点,还有供养军队费用开支巨大,主动要求我们占六成五的股份。象乔东家这样能为别人考虑的人,世上真的罕见。”

    心肠不够黑的吴超越又没话说了,半晌才站起身来,向乔致庸拱手行礼,诚恳说道:“乔东家,商场君子,我吴超越服了。”

    “商民不敢当。”乔致庸拱手还礼,更加诚恳的说道:“吴抚台才是真正的官场君子,只恨商民的老家山西无福,没能让吴抚台你治理一番,不然的话,我山西商界何至于臭名远扬,被世人嘲讽为唯利是图的抠门老西?商场之上也何至于如此混乱,大小商号都挖空心思的尔虞我诈,偷逃税厘?”

    的确是十分欣赏乔致庸的为人,吴超越当然是立即下令设宴款待乔致庸,庆祝合伙开设湖北银行的合约达成,又派人请来了赵烈文和郭嵩焘等人做陪,与乔致庸言谈甚欢,也通过乔致庸了解到了不少山西商界和即将到来的新搭档吉祥的不少情况。

    不一刻,赵烈文和郭嵩焘等人先后应邀到场,互相认识后,再到了交杯换盏时,气氛也就逐渐活跃了起来,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吴超越才惊讶的发现那部扯淡电视剧有一点还真的尊重了史实——富甲天下的乔致庸竟然真的是因为长兄病故被迫放弃学业从事经商,也竟然真的是个饱学之士,于诗书学问都有不浅的造诣。

    再然后,吴超越又很无奈的发现,不学无术的自己搀和一堆饱学之士钻研学问到底有多么痛苦,基本上都听不懂之下,吴超越也只好把郁闷撒到酒杯上,接着闷声饮酒间,吴超越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李鸿章刚才的书信,接着又想起可怜的师妹曾纪静,心中益发烦闷,酒意也逐渐更深。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突然传来的一句话把吴超越拉出了愁乡,吴超越抬起已经有些朦胧的醉眼看去时,却见是乔致庸正在对赵烈文等人吹嘘,“致庸经商,以信义为先,做人却惟守一个诚字,以诚待人,以诚动人,也以诚行事,任他千难万阻,我以赤诚为先,无有不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在心里复述了这句话后,吴超越突然发现这句话还真没说错,因为扯淡电视剧的误导,自己从一开始并不喜欢乔致庸,但乔致庸不争不避,仅以一片赤诚之心回报自己,自己才对乔致庸彻底扭转了印象。

    而再往细里深思,想到了曾纪静这件事,吴超越就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吴超越突然发现,自己在曾纪静这件事上其实是毫无诚意,一心只想着遮丑撇清,全然没有想过如何才能让曾家人明白自己的一片悔过诚意,甚至就连最起码的登门求亲,自己都是逼着李鸿章去当替死鬼,曾家人不肯把曾纪静嫁给自己,当然也毫不奇怪。

    顿悟之下,一向喜欢投机取巧和坑蒙拐骗的吴超越难得愧疚万分,也迅速在心里拿定了一个主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世间奇事

    自打曾国藩阵亡之后,曾经在湖南风光一时的老曾家就迅速走向了衰落,全家老小都象撞了邪一样,各种各样的霉运不断,彻底的一蹶不振。

    首先就是曾国藩之父曾麟书出事,因为受不了曾国藩阵亡和曾国华重伤残废的打击,本就有病在身的曾麟书听闻噩耗后,还没过去一个月就病重过逝。发丧之时,往日里三天两头登门拜访的湘乡县令连看得没来看一眼,派个师爷送份祭品就走完了过场,让极爱面子的曾家人很是丢脸了一把。

    其次是满清朝廷和咸丰大帝待曾国藩也很刻薄,做为一个传统封建地主家庭,曾家当然非常希望曾国藩能在殉职后获得封建文人梦寐以求的最高谥号——文正,然而咸丰大帝却连‘文’字都舍不得给曾国藩,随便打发了一个‘愍烈’的谥号就算买了曾国藩的命,让曾家上下又很是心寒了一把。——当然,话又说回来,就曾国藩在这个历史层面的表现,也的确没资格高攀文正二字。

    接下来还有无穷无尽的羞辱和纠缠,从湖南湘潭一路打到鄱阳湖畔的灰山,大小数十战,数以万计的湘军将士葬身疆场,失踪降敌者也不计其数。牺牲的士兵中,找到了尸首的士卒家属倒是多多少少领到了一些抚恤,少数幸运者还迎回了亲人的遗体或骨灰,然而那些连尸体都找不到的牺牲士卒却被划为失踪之列,家属不但领不到分文补偿,还得面对地方官府的盘问审讯,甄别他们的亲人是否降敌或者逃亡,往他们的伤口里继续撒盐。

    死了亲人领不到补偿,相反还得受到牵连,那些悲痛欲绝的亲人当然要找地方喊冤,找官府喊冤,找湘军喊冤,也找当初把他们儿子、兄弟、丈夫和父亲拉上战场的曾家喊冤。所以三天两头的,总有那么一家几个苦主跑到曾家门前哭喊索命,逼着曾家还他们亲人,给他们抚恤金,还有一个寡妇和一个伤心过度的母亲在曾家门前上吊自杀,曾家众人应接不暇,焦头烂额,受尽羞辱还百口莫辩,委屈到了极点。

    更加打击曾妻欧阳氏的还在后面,意外迎回曾国藩的遗体虽然让中年丧偶的欧阳氏喜出望外,但欧阳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长女曾纪静却为此付出了差点失贞的代价,即便风声暂时还没有走漏,曾家门第暂时还没有蒙羞,但自幼刚强倔强的曾纪静却因此不愿嫁人,不愿带着心头伤疤和危险隐患再去祸害其他人家。

    欧阳氏当然不愿让大女儿孤苦终身,但欧阳氏却绝不容许长女嫁给别的男人做偏房,那怕这个男人是曾国藩最得意的弟子、当今中原风头最劲的青年名将、官居二品的湖北巡抚吴超越。欧阳氏丢不起这个人,宗圣曾家更丢不起这个人!

    愁云惨雾中,咸丰八年不知不觉过去,除夕夜,一度富甲湘乡的曾家饭桌上连荤菜都没有几道,家族成员也大半没有参加年夜饭,五妯娌中有三个硬是带着儿女回了娘家过年,就只剩下曾国华之妻守着已经面目全非的丈夫,长嫂欧阳氏强作笑颜招呼家人用饭饮酒,回到冰冷的房间后却痛哭终夜,不明白上天为何如此残忍,让曾家沦落到如此处境?

    三个妯娌带着儿女逃回娘家过年绝对是聪明选择,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也那怕是在咸丰九年的正月初一,仍然还是有失去了亲人的湘军家属上门闹事,负气回家的曾国荃闻报大怒,亲自操刀冲出了门外,冲着跪在门前雪地里的闹事者怒吼,“你们有完没完?你们的儿子是长毛杀的,有本事找长毛报仇去?找我们干什么?”

    “我们就要找你们!是你们把我们儿子拉走的!”

    白发苍苍的年老父母哭喊,还挺起胸膛去迎曾国荃的雪亮钢刀,他们的寡妇儿媳则抹着眼泪说道:“将军,民女不敢要你们赔命,民女只想问一句,我男人究竟是死是活?为什么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你们答应的三十两银子的抚恤,为什么快两年了,到现在连一文钱都看不到?”

    “你男人是谁?湘军那么多将士,我怎么可能一个一个全记得住?”曾国荃怒吼。

    “我男人叫常栋,他最后一次带信回来时,说他给你们九帅当了亲兵。”

    寡妇怯生生的回答让曾国荃如遭雷击,呆立了半晌后,曾国荃才扭过头,不忍再去看面前的孤儿寡母,声音沙哑的说道:“你男人死在了灰山,那一仗我们大败,所以没办法把你男人的尸体带回来。”

    终于从曾国荃口中确认了噩耗,常栋的父母妻儿顿时抱头哭成了一团,曾国荃心如刀绞,脚步沉重的回到家里,先到自己房中取出五十两银子,然后就要出门交给阵亡亲兵的家人。可早就看出情况曾国华妻子却拉住了他,说道:“九弟,你不能给,开了这个先例,我们家以后的麻烦更多!”

    “他家那个男人,是我的亲兵。”曾国荃的声音益发沙哑,说道:“灰山时,兄长骗我上船之前,他男人就已经战死了,就死在我面前。”

    “这也不能给!”曾国华妻子坚持道:“你今天给了他们银子,明天要银子的人就能把我们家门给挤破了,到时候你怎么招架?!”

    曾国荃犹豫时,门外的常栋老母突然叫骂了起来,“曾国荃,你这个挨千刀砍血脖子的,原来我儿子就是给你当的亲兵,被你害死在了灰山,你还不承认,不说出来,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曾国荃有些诧异常栋的家人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然而看到常栋家人身边已经围满了同村百姓时,曾国荃又醒悟过来,知道肯定是有什么缺德的乡邻故意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好看笑话。明白这点,曾国荃几乎把牙齿咬碎,也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门外的叫骂声越来越凄厉,看热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白杨坪的地保也挤在人群里看好戏,却半点没有出面阻止的意思。而更麻烦的是,又有一个湘乡本地失踪士兵的父母妻儿来到曾家门前闹事,哭着喊着只是逼曾家还他们的儿子和丈夫,还直接动手砸起了曾家的大门,曾国荃在院中垂头丧气,却连回骂一句的勇气都不复存在。

    “上吊了!有人上吊了!”

    令曾国荃魂飞魄散的声音传来,曾国荃赶紧从门缝里向外望去时,却见是常栋的妻子在自家门外的树上挂了一根绳子,准备上吊自杀,同村百姓虽然也有一些人阻拦,常栋的妻子却哭喊大叫,“让我死!让我死!我男人没了,我还活过什么劲?我活着还能有什么用?”

    “让开!让开!县太爷来了!县太爷来了!滚!”

    喧哗中,嚣张跋扈的呼喝声突然传来,人群分开处,一队耀武扬威的衙役突然冲了进来,接着是湘乡知县厉学潮的轿子上前,在曾家门前落定,然而就在曾国荃奇怪厉学潮为什么没摆什么知县仪仗时,厉学潮的轿子却飞快抬走,下了轿的厉学潮也快步跑到了后面的一顶轿子面前,满脸谄媚的亲手掀开了轿帘,请出了一位衣饰华贵的中年贵妇。

    另外来的轿子还有三顶,轿帘掀开间,三名同样衣饰华贵的美貌女子先后走出轿子,还每人都带着一个幼小的女儿,另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单独保护她们。厉学潮则一边命令衙役人群,一边冲着那中年女子和那三名美女点头哈腰,谄媚模样比以前讨好曾家时远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娘们是谁?”

    曾国荃心中纳闷的时候,那中年贵妇径直走到了曾家门前亲自敲门,很大方的问道:“有人在家吗?有客到访,请主人开门。”

    这时,欧阳氏、曾国潢和曾国葆等人也来到了曾国荃身边,低声商议了几句之后,曾国荃还是亲手打开了大门,又请长嫂欧阳氏上前接待那中年贵妇,互相见礼之后,那中年贵妇很直接的就问道:“请问夫人,你可是曾国藩曾公的夫人?”

    “我就是。”欧阳氏点头,又疑惑问道:“敢问你是……?”

    “我夫家姓聂,曾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聂家嫂子。”

    那中年贵妇并没有摆任何架子,还主动请欧阳氏用民间称呼对待她。不过家教有方的欧阳氏当然不会用这么粗俗的称呼,行礼说道:“原来是聂夫人,敢问聂夫人,我们素不相识,不知你为何突然大驾光临?”

    “曾夫人,我们是素不相识,但是却有渊源关系。”中年贵妇微笑说道:“曾国藩公的得意弟子吴超越,就是我的女婿。”

    “你女婿是吴超越?”欧阳氏的脸色顿时变了。

    “不错。”聂士成的凶悍老娘点头,说道:“我的干女儿杨玉茹,就是吴超越吴抚台的正室妻子,玉茹,快过来给曾伯母见礼。”

    抱着年幼次女的杨玉茹上前,向欧阳氏盈盈一拜,彬彬有礼的口称伯母,接着傅善祥和冯婉贞也先后上前向欧阳氏行礼,聂母一一介绍,也顺便介绍了吴超越的三个女儿——还好,三个女儿都幸运的没有遗传吴超越的丑样,都长得蛮可爱。

    “吴超越的岳母和一妻两妾怎么都来了?她们想干什么?”欧阳氏心中疑惑,忙问道:“那么聂夫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曾夫人,这里说话不方便。”聂母微笑说道:“天冷,孩子小,能进去坐下说话吗?”

    欧阳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邀请聂母和杨玉茹等人进门,然而聂母刚要进门时,曾国荃却突然拦在了门前,铁青着脸说道:“慢着!我们曾家和吴超越早就已经一刀两断了,不欢迎吴家的人进来!”

    “这位将军,你和吴超越一刀两断,与我有什么相干?”聂母不卑不亢的反问道:“再有,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的长嫂都已经请我进门了,你还要拦着,这难道就是曾圣后人的家风?”

    曾国荃无言以对,下意识的想起湖北军中的一个笑谈,说吴超越的大舅子聂士成在战场上勇猛如虎,回到了家里在老娘面前却是一只病猫,那时候曾国荃还觉得夸张,现在才知道这是事实——碰上这么一个凶悍的老娘,聂士成真是想不听话乖巧都不行。

    这时,欧阳氏也已经好言劝说曾国荃,曾国荃无奈,也这才让开道路,任由长嫂把聂母一行人请到了家中落座,聂母带来的随从则全部留在门外等候,湘乡县令厉学潮也乖乖的站在冰天雪地里等待,还不断冲着聂母等人点头哈腰,笑容谄媚得让曾国荃恨不得给他鼻子一拳——势利眼到这地步的,还真不多见。

    在阴暗寒冷的曾家大厅里各自坐定后,身为客人的聂母首先开口,对欧阳氏说道:“曾夫人,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替我的女婿向你的女儿曾大小姐求亲,请你成全我女婿和你的女儿。”

    “你……,替你女婿提亲?”欧阳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曾家几兄弟也是面面相觑,全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世上还能有这样的奇事——丈母娘替女婿向别的女人求亲?

    “的确如此。”聂母坦然点头,说道:“曾夫人,你一定觉得很荒唐,这世上那有岳母替女婿向别的女人求亲的事?但我今天就是要荒唐一把,请你玉成超越和你女儿的好事,别误了你女儿的一生。”

    “伯母,那天超越哥哥和曾姐姐的事,我在现场。”冯婉贞也开了口,说道:“超越哥哥他是和花制台喝酒,被花制台灌醉了,昏头昏脑的回到了家里,当时曾姐姐又恰好住在我房里,超越哥哥就误会了,把曾姐姐当成了我。”

    详细介绍了当时发生的事都是一场误会后,冯婉贞放下吴超越的大女儿,离座向欧阳氏跪下,说道:“伯母,这件事我也有责任,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硬拉着曾姐姐住我房里,超越哥哥就不会误会,也不会把曾姐姐害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有错,你骂我打我都行,但请你不要责怪超越哥哥,他是好人,难得的大好人,他不是故意的。”

    欧阳氏张口结舌了,万没料到吴超越的这个小老婆竟然会这么通情达理,爽朗豁达。结果令欧阳氏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吴超越的正妻杨玉茹和二房傅善祥也向她跪下,一起说道:“伯母,我们可以做证,郎君他是无心之举,他事后也悔恨万分,常说他害了你女儿一辈子。还望伯母你念在郎君的一片悔过诚意份上,也念在你女儿的终身幸福份上,成全郎君和曾小姐。”

    “你们……。”欧阳氏张口结舌了半天才说道:“你们的相公娶小,你们不反对?还替他求亲?”

    三女一起点头,旁边的聂母则说道:“曾夫人,你是不知道我这三个女儿有多懂事,因为种种阴错阳差,超越家里的人一直把婉贞当做他的正室夫人,但我带着玉茹到了上海后,婉贞马上就逼着超越娶玉茹做正室,她自愿做偏房。她的父亲,可是现在的湖南提督冯三保冯将军啊。”

    把冯婉贞、杨玉茹和吴超越之间那些事仔细说了之后,聂母又说道:“我也是前几天才从超越那里知道他和曾姑娘的事,当时我也生气,还打了他耳光,但超越不但没还手,还跪着求我来替他提亲,跪了整整一夜,直到我点头之后他才起来。曾夫人,超越是好孩子,他是真心悔过,望你一定要原谅他,也成全他和你的女儿。”

    “那他怎么不来我面前跪?”欧阳氏黑着脸问。

    “我也这么问过他。”聂母回答道:“他告诉我,现在花制台病得太重,他如果离开湖北,湖北就再没人可以控制局面,长毛捻匪很可能趁虚而入,到时候战火涂炭,湖北的万千百姓就会又遭受战火之灾。所以他没办法,只能是求我出面,替他向你谢罪,也替他向你求亲。”

    说着,聂母站起身来,又说道:“曾夫人,我知道你们曾家是宗圣之后,绝不可能答应把女儿嫁给别人做偏房,更何况曾姑娘还是长门长女?但事已至此,我那女婿如果再不娶你女儿,你的女儿这一辈子就完了,你总不能不替你亲生女儿着想吧?”

    言罢,聂母也向欧阳氏双膝跪下,神情庄重的说道:“曾夫人,超越跪我的,我替他跪你!望你原谅超越,给他一个悔过弥补的机会,也救一救你的亲生女儿!”

    看着跪满面前的吴超越家眷,欧阳氏泪如雨下,哭得死去活来,曾家几兄弟也是个个垂首,暗道:“慰亭这次,看来是真心悔过了,也是下了大本钱了,不然的话,能求得岳母为他求娶偏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流氓手段

    深明大义的丈母娘在替吴超越向曾家求亲的同时,吴超越也已经在湖北和新任湖北布政使吉祥展开了争权夺利,明争暗斗。

    争夺的焦点当然是湖北的财政控制大权,在吉祥接任之前,吴超越与马秀儒合作时立场是互相克制,吴超越遵守满清朝廷的规矩,不直接插手湖北各府州县的赋税征收,也不过问藩司库银的收铸发放,让马秀儒多少有些油水可捞。

    惟有在汉口关税、厘金局和银圆铸造这三个方面,吴超越看得极紧,即便按规矩允许马秀儒过问监督和调整人事,却绝不允许马秀儒从中下手捞银子,马秀儒的几个部下私人试图在这三个地方做手脚,也被吴超越毫不犹豫的扳倒整死。

    马秀儒的靠山远没有吴超越的靠山强硬给力,花老狐狸又坚决站在吴超越一边,吃了几小亏后也摸清楚了吴超越的立场态度,便也老实收手,没敢再打关税、厘金和银圆的主意,老老实实只在传统赋税钱粮和地方上做手脚,与吴超越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合作虽然不算什么愉快,却勉强还算默契,也从没发生过任何大的冲突矛盾。

    对于新搭档吉祥,吴超越也是抱这个态度,只要吉祥别打关税、厘金和银圆的主意,那吉祥在钱粮赋税和人事考核方面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想怎么捞怎么捞,吴超越不会干涉。但如果吉祥敢对关税、厘金和银圆下手,吴超越就绝对不会客气!

    因为这三项财政来源对吴超越来说太重要了,供养鄂勇抚标、支持军队出省作战、训练军队、购买蒸汽炮船、采购军需、生产武器和维持大冶工业基地的运转及发展,满清朝廷没有给吴超越那怕一两银子,这些方面的开支每一分每一文都是来自关税、厘金和银圆铸造的盈利,吴超越当然绝不能容许这三条财源出任何的乱子。

    然而很可惜,吴超越实在是太低估了新布政使吉祥的胆量和胃口,在山西时早就被不法奸商养刁了胃口的吉祥吉藩台,那里还看得上贪污湖北正税和收受地方贿赂那点微薄收入?也还没进入境内,就已经通过合作多年的不法奸商掌握了湖北财政收入的大概情况,迫不及待的就已经盯上了关税、厘金和银圆铸造大权,并且早早就做好了下手准备。

    吉祥刚开始留给吴超越的印象还算不错,接掌藩台衙门之后,年近半百的吉祥不顾年龄和辈分上的差距,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吴超越的面前磕头行礼,满脸恭敬的表示一切惟吴超越的马首是瞻,然后才跑去总督衙门探望卧病在床的花老狐狸,接着又上表满清朝廷,请求咸丰大帝减免三个去年遭灾府县的赋税钱粮,貌似看上去还算关心百姓疾苦。然而就在吴超越稍微掉以轻心的时候,吉祥却又跑来拜见吴超越了,开门见山的就向吴超越表示——自己要在湖北厘金局及省内各处厘金征收关卡派驻监督,监管湖北厘金的具体征收,避免**和厘金流失。

    “派驻监督?”吴超越很警惕的向吉祥问道:“湖北厘金一向征收正常,吉藩台怎么会突然想到派驻监督,有这个必要吗?”

    “回抚台大人,下官认为很有必要。”吉祥彬彬有礼的回答道:“抚台大人公务繁忙,无暇走访民间,与各地厘关的接触不多,肯定不知道湖北的厘金征收虽然看似正常,实际上流失还是十分严重。”

    “远的不说,就说距离不远的嘉鱼厘关。”吉祥还举出了例子,说道:“下官派人暗访发现,嘉鱼的厘金征收吏员不但看人收税,中饱私囊,还在私下里与不法奸商勾结,纵容走私,导致厘金流失严重。”

    出示嘉鱼厘卡贪贿吏员的名单与作案记录之后,吉祥才又说道:“所以下官认为,为了避免湖北厘金的流失,肃清厘金局的吏治,也为了确保抚台大人你的平叛作战所需,最好是在湖北厘金局及各地厘卡派驻监督,警告官吏,也避免类似情况的发生。”

    吴超越默然,知道吉祥说的是实情,也知道湖北的厘金局内部的确存在着一定的**,这些年厘金也确实流失了不少——这是没办法的事,从古至今、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但吴超越更知道,吉祥建议往湖北厘金局中派驻监督,绝不是为了反腐制贪,而是为了更腐更贪。

    道理也简单,监督员到任后,厘金关卡上的差役吏员为了继续贪污纳贿,肯定要想方设法的把监督员拉下水一起收钱,然后为了弥补损失和增加收入,这些贪腐胥吏肯定会向商人多伸手,商人为了弥补损失肯定会扩大走私规模更加偷税逃税,最后到头来受损失的只会是湖北厘金,肥的却是差役监督和厘卡监督背后的吉祥。

    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目前替吴超越管理湖北厘金局的是黄植生,这个吴超越在江阴收的帮凶在忠心勤奋、认真负责方面没得话说,然而在钩心斗角和玩弄手腕方面却有所欠缺,有很大可能玩不过吉祥派驻厘金局的什么监督,也有可能被吉祥的走狗帮凶架空,导致吴超越逐渐丧失对湖北厘金局的控制大权。——从个人利益的角度出发,吉祥要求往厘金局中派驻监督,真正目的也很可能就是想抢走湖北厘金局的控制权。

    还好,人事任命权还在吴超越的手里,识破了吉祥的险恶用心之后,吴超越只稍一盘算就有了对策,微笑说道:“吉藩台的话是有道理,湖北厘金局的差使虽然一直干得不错,但反腐制贪也一时一刻不能放松。这样吧,也不用烦劳吉藩台派人,本官这就叫阎敬铭从粮台总署抽调人手进驻厘金局担任监督,严厉查办那些与不法奸商勾结的贪腐胥吏。”

    “抚台大人,还是不必烦劳你了。”吉祥微笑着象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了一道折子,说道:“圣上朱批,让下官负责操办此事,请抚台大人过目。”

    不动声色的看了吉祥一眼,吴超越这才接过折子观看,见折子是吉祥写的,内容则是向咸丰大帝陈述湖北厘金的征收对中原战场的重要性,说是想替吴超越搞好后勤减少厘金流失,奏请咸丰大帝允许他往湖北厘金局中派驻监督,专职负责监管湖北厘金局的税厘征收,杜绝**保证军需。折子的最后则是咸丰大帝的朱砂批注——朕心甚慰,准行。

    吉祥冠冕堂皇的无耻借口并没有让吴超越吃惊,让吴超越十分惊讶的是折子最后的日期——吉祥竟然是在还没踏上湖北土地之前,就已经上了这道折子,也明摆着是还没正式上任就已经盯上了湖北厘金这块大肥肉。

    “果然是老谋深算,难怪能这么得野猪皮九世的信任,盯完了王庆云和徐继畬就马上来盯我。”

    吴超越心中冷哼,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又盘算了一下就微笑说道:“难得吉藩台这么用心,早早就已经决心反腐肃贪,让我不再操心钱粮赋税。也罢,既然皇上已有朱笔批示,那就请吉藩台负责操办此事吧。”

    吉祥一听大喜,赶紧向吴超越行礼道谢,吴超越则又微笑说道:“对了,吉藩台,你任命决定了湖北厘金局总监督的人选后,叫那个总监督来见一见我,我想对他嘱咐几句,也顺便认识一下他。”

    吉祥没口子的答应,彬彬有礼的告辞离去。而吉祥离去后,吴超越当然是第一时间叫来了赵烈文和阎敬铭两个心腹,把吉祥要往厘金局里派驻监督的事大概说了,结果赵烈文和阎敬铭当然是一起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慰亭,千万不能答应,让吉祥往厘金局里掺了沙子,还是负责监管厘金征收,要不了三个月,湖北厘金局就得一塌糊涂!”

    “那个老杂种拿出了皇上的折子,是皇上批准他这么干的。”吴超越耸耸肩膀,又把吉祥那道无耻奏折的内容大概说了,然后才说道:“老杂碎手里有皇帝的朱笔御批,除非我想造反,否则就不能不从命,所以没办法,我只能是顺水推舟,一口答应。”

    赵烈文和阎敬铭哑然,半晌后,赵烈文才冷哼道:“还真小看了这位吉藩台,果然有些手段,竟然能想出把皇上拉下水的主意,看来以后我们还真得防着点他。”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保住厘金局,不能让吉祥的人彻底搅乱了。”阎敬铭摇头,又向吴超越问道:“慰亭,关于这点,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有,答应让那个老杂碎往厘金局派驻监督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叫你们来,就是让你们早些做好准备,方便依计行事。”

    吴超越的回答让阎敬铭和赵烈文万分错愕,然后吴超越飞快说完自己刚才灵机一动想出的主意后,赵烈文和阎敬铭却又一起张大了嘴巴,上下打量着吴超越就好象不认识一样,半晌才异口同声的惊叫问道:“慰亭,你这手段太流氓了吧?”

    “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流氓手段。”

    吴超越微笑着点头,又说道:“但没办法,老杂碎手里有皇上朱批,用官场手段很难阻止他插手厘金局,想保住我们的厘金局,只有用简单直接的流氓手段才可以立即奏效。也可以给那老杂碎一个警告,敢打我银子的主意,他是自寻死路!”

    …………

    该来看看吉藩台这边的状况了,笑眯眯的回到了布政使衙门后,才刚在签押房里坐定,几个吉藩台从山西带来的心腹和幕僚就已经来到面前恭敬磕头,然后不用问结果,光是看吉藩台的得意表情,众心腹就明白吉藩台已经大获全胜,忙纷纷向吉藩台道喜道贺,恭喜吉藩台成功往湖北厘金局中插入楔子,敲开厘金局银库指日可待。

    “都说吴超越难缠,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得意之下,吉藩台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对吴超越的蔑视,冷笑说道:“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在战场上有洋人武器帮忙倒是无往不胜,在官场上,始终还是嫩了点。”

    “东翁,也不能太过轻视吴抚台,他毕竟是斗倒官文的人,在朝廷里靠山又硬,我们和他相处,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跟随吉藩台多年的幕僚长左瑞小心翼翼的提醒,又指出道:“而且学生揣测,吴抚台果断让步,也很可能和湖广总督一职即将出缺有关,花制台病重,他是最有希望补这个缺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当然不敢对皇上的朱批提出任务异议。”

    吉藩台点点头,认可左瑞的分析,也知道吴超越的靠山肃顺招惹不起,然而吉藩台还是忍不住又冷笑了一句,“看来吴超越想湖广总督这个位置是快想疯了,但很可惜,他注定是白日做梦。”

    吉藩台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是左瑞等心腹幕僚却马上心下通明,知道吴超越上位希望很小——因为他们都知道吉藩台虽然只是一个布政使,却早在山西时就已经有密折封奏之前,可以把折子绕过军机处直接送进养心殿,经安德海之手直接呈递到咸丰大帝面前,期间连吴超越那个权势熏天的靠山肃顺都无法插手。也知道吉藩台既然如此自信,肯定是咸丰大帝在给吉藩台的密折批复上说了什么。

    冷笑过后,吉藩台又迫不及待的当场任命湖北厘金局的总监督,也毫不犹豫的把这个肥差交给了自己的绝对心腹、挂着从六品经历头衔的梁可凡,并向梁可凡叮嘱道:“别急着做得太过分,要循序渐进,顺水推舟,先和湖北各地厘卡的官吏打成一片,然后再慢慢推行我们在山西的规矩,也尽量把湖北的所有厘卡都拉下水,这样吴超越才想动湖北厘金局也做不到。”

    早就习惯了拉人下水的梁可凡赶紧点头,一再叩谢吉藩台的厚爱信任,然后吉藩台才转向其他的心腹说道:“你们也别急,湖北通衡九省,发财门路要多少有多少,等先把厘金局搞定了,然后我们再慢慢的向关税和银圆铸造这些方面下手,到时候就怕你们忙都忙不过来。”

    以左瑞为首的心腹幕僚慌忙向吉藩台道谢,表示一定忠实于吉藩台的英明领导,齐心协力把湖北打造成山西那样的聚宝盆。吉藩台则又突然想起一事,忙向梁可凡吩咐道:“对了,吴超越说了,他想见一见我任命的湖北厘金局总监督,你赶紧把印信领了,尽快去见一见他,多说些漂亮话让他放心,那小子挺爱听奉承话的。”

    梁可凡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在湖北布政使衙门里走完了该走的程序,领了吉祥亲笔开出的委任状,还有连夜赶铸的湖北厘金局监督印信,第二天下午就在左瑞等老同僚羡慕的目光中赶往巡抚衙门拜见吴超越听训。临行时,梁可凡自然少不得在私下里对左瑞等老同僚做出承诺,保证正式上任前一定请同僚喝花酒,也保证上任后一定老同僚的五亲六戚尽快派往湖北各地的厘卡发财,然后才屁颠屁颠的启程出发。

    梁可凡当然是高兴得太早了,当他的求见拜帖送到了吴超越的面前后,吴超越马上就笑了笑,说道:“昨天才提起这事,今天就来了,看来吉藩台和他的人,对湖北厘金是喉咙里伸爪了啊!依计行事!”

    …………

    是日,暂时借住在布政使衙门里的梁可凡彻夜未归,然而咱们的吉藩台却根本没有留心到这样的小事,还是第二天上午进了签押房开始办公后,吉藩台才发现梁可凡没有在场,随口问道:“梁可凡呢?怎么还没来?”

    “回东翁,梁经历昨天一晚上没回来。”左瑞如实回答,又揣测道:“或许是摊上好差事太高兴,去了城里的青楼过夜,今天起来就直接去了厘金局上任。”

    “狗奴才,好色的脾气真是这辈子都改不了啦。”吉藩台也没怎么在意,还顺意哼道:“最好是直接去了厘金局上任,要是敢让我知道他这时候还在青楼里,看本官怎么收拾他!”

    鸡毛蒜皮的小事,吉藩台当然哼了一句就抛之脑后,立即拿起新送来的公文批阅,然而就在吉藩台拿起毛笔准备批注第一份公文时,签押房外却快步冲进来一个戈什哈,向吉藩台奏道:“禀藩台大人,抚台衙门来人,要你立即去拜见吴抚台。”

    “这会就要我去拜见吴抚台?”吉藩台一楞,停笔问道:“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有。”戈什哈答道:“抚台衙门的人说,要吉藩台你就梁可凡梁经历的事,给吴抚台一个交代!还直接说吴抚台发了很大的火,已经在写弹劾你的折子了!”

    啪一声轻响,吉藩台手里毛笔落案,脑海中一片空白,脸色也不由有些发白,暗道:“梁可凡出什么事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扎火囤

    吉祥吉藩台急匆匆赶到巡抚衙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湖北按察使李卿谷的轿子已经停在了巡抚衙门外——武昌城里就吉藩台和李卿谷两个人有资格乘座四个人抬的绿昵官轿,倒是十分容易辨认。

    还有制台衙门的轿子,吉祥下轿的时候,又恰好看到一顶带着总督衙门标记的轿子匆匆赶到,轿帘掀开间,花老狐狸的幕僚长戴文节大步走了出来。吉祥见了大喜,忙迎上前去,一边行礼问安,一边试探着问道:“戴师爷,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吴抚台派人去请你的?”

    “进去再说吧。”戴文节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目前也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吉藩台,别说我向着吴抚台,他抓你的人,自然有他的理由,劝你最好不要为了面子死保,否则以吴抚台的脾气,那怕把官司打到金銮殿上也不会让步。”

    吉祥赶紧点头,低声谢了戴文节的指点,也在心里说道:“进去了解了情况再说,主子只是不信任吴小蛮子,但并不想收拾小蛮子,长毛没杀光之前,能不翻脸最后不要和这个小蛮子翻脸。”

    再随着戴文节一起进到巡抚衙门的大堂时,吉祥第一眼就看到他的心腹爪牙梁可凡被五花大绑的按跪在大堂上,旁边还跪着一个哭哭啼啼的青年女子,衣着为侍女打扮,两旁李卿谷、阎敬铭、赵烈文和黄植生等人或坐或站,吴超越高坐大堂正中,面前还有一摊茶水和茶杯粉末。

    见吉祥进来,正在对着李卿谷喊冤的梁可凡就象打了鸡血一样,马上就挣扎着冲吉祥喊了起来,带着哭腔喊道:“藩台大人,藩台大人,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啊!昨天晚上,是这个女的主动勾引我啊,我没强奸她!我没强奸她啊!”

    “强奸?!”

    吉祥差点没晕过去,那边的吴超越却怒不可遏的狂吼道:“掌嘴!别以为你的主子来了,本官就不敢打你!”

    话音未落,按住梁可凡的吴超越亲兵就已经抡起了胳膊,劈哩啪啦的往梁可凡脸上抽耳光,把梁可凡抽得双颊红肿,嘴角流血,惨叫不断。还算讲点义气的吉祥赶紧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求情,说道:“吴抚台,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梁可凡有什么罪,请你和李臬台依法审讯就是了,望你念在梁可凡也是朝廷命官的份上,对他……。”

    “闭嘴!”

    吴超越粗暴的打断吉祥,指着吉祥的鼻子咆哮道:“姓吉的,你挑的好监督!到本官的巡抚衙门里来拜见上官,竟然敢酒活乱性,**本官巡抚官署中的侍女!你好大的胆子,本官今天和你没完!”

    吴超越的话还没有说完,吉祥就已经脸色苍白如纸了,脑海中更是一阵接一阵的天旋地转——自己亲手挑选并委任的湖北厘金局监督,竟然在领到印信公文的当天**妇女,**的还是湖北巡抚衙门里的侍女!这事张扬了出去,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再在湖北混啊?

    “老爷,我真没强奸,那娘们是自愿的,她是自愿上我的床的啊!”

    梁可凡又挣扎着哭喊了起来,结果除了又挨了几记耳光之外,那一直在哭哭啼啼的侍女也终于哭喊出声,“你就是强奸!你就是强奸!是你硬把我拉上了床,还捂着我的嘴欺负我!老爷,各位老爷,你们要为小女做主啊!”

    这时,吉祥还没上任时就已经看他不顺眼的李卿谷也开了口,阴阳怪气的说道:“吉藩台恕罪,这个案子属于民事案件,正好在下官的职责范围之内,冒昧审理你的属下多有得罪,望你多多原谅。”

    “李臬台请随意,下官不敢干涉。”吉祥慌忙摆手,又哭丧着脸说道:“可是李臬台,起码得让本官知道一下案情的经过吧?”

    李卿谷赶紧去看吴超越,脸上还飞快换了一副恭敬的嘴脸,吴超越则一指梁可凡,怒吼道:“让这个畜生自己说!”

    得到了吴超越的允许后,梁可凡这才膝行爬到了吉祥的面前,一边哭着喊冤,一边哭哭啼啼的陈述昨天晚上的事。吉祥也这才知道,原来梁可凡来拜见吴超越时,正赶上吴超越公务繁忙,直到傍晚时才得到吴超越的接见,听完了吴超越忠君报主之类的废话训斥后,梁可凡又被吴超越留下吃饭,同时吴超越还叫来了阎敬铭和黄植生给梁可凡做陪,让梁可凡认识这两个新搭档。

    再然后,梁可凡当然就喝多了,天色又已经全黑,梁可凡便留宿在了巡抚衙门的客房之中,结果负责伺候梁可凡的那个侍女因为小有姿色,服侍梁可凡洗漱更衣时动作又有些过大,梁可凡没控制住荷尔蒙的冲动就把那侍女抱上了床,然后到了今天清晨时,梁可凡和那侍女就被捉奸在床了。

    这一段当然只是梁可凡一个人的口供,期间那侍女一直在哭着喊着否认,一口咬定是梁可凡捂住了她的嘴,硬把她按在床上***又说梁可凡威胁她说如果不从就杀了她,她才没敢呼喊。

    究竟是**还是**吉祥并不介意,期间吉祥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揪着梁可凡的衣领吼道:“你给本官说实,你到底有没有碰这个女子?”

    梁可凡犹豫着不敢回答,那边的李卿谷则微笑着说道:“这个不难调查,随便叫个官媒婆给这个女子验身就知道了,还有那张床上,也肯定有痕迹。”说罢,李卿谷还真的派人去臬台衙门里传官媒婆来侯命。

    “畜生!说,你到底有没有碰她?!”

    吉祥又怒吼着问,无可辩驳的梁可凡这才勉强点了点头,说自己喝高了没控制住下半体,的确上了那个侍女。然后梁可凡的话还没有说完,吉祥就已经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把他踹了一个五脚朝天,狂吼道:“畜生,你坏了我的大事!”

    言罢,吉祥又向吴超越双膝跪下,磕头说道:“抚台大人,下官御下不严,致使属下官员做出此等丑事!下官甘愿领罪,请抚台大人责罚!”

    “本官没资格治你的罪。”吴超越冷冷说道:“等着答辨吧,弹劾你的折子,本官已经用驿站发出,请皇上和朝廷为本官主持公道!”

    “真的已经参了我了?”吉祥心中叫苦,知道这下子降职削爵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同时吉祥心里也隐隐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虽然梁可凡的确有些过于好色,但吉祥却不相信梁可凡有胆量敢**巡抚衙门里的侍女。而且自己才刚以梁可凡为白手套向吴超越的地盘上伸手,梁可凡马上就出了事,这是否巧得有些过份?

    “难道是扎火囤(仙人跳古称)?”吉祥心里甚至还生出了这样的怀疑。

    再怎么怀疑也没用,不管是不是仙人跳,也不管究竟是**还是***梁可凡都已经上了那侍女并且被捉奸在床,吉祥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梁可凡,只能是乖乖的磕头谢罪,答应把梁可凡移交给湖北臬台衙门拘押审讯,吴超越怒气稍消,也这才把那侍女也交给李卿谷,让李卿谷一并带回按察使衙门审问。

    辞别离开后,吉祥赶紧追上了先行告辞的李卿谷,在轿子面前堵住李卿谷,低声下气的恳求李卿谷手下留情,对梁可凡从轻发落。然而恨吉祥恨得蛋疼的李卿谷嘴上敷衍,心里却暗道:“一定得从梁可凡身上打开缺口,拿到吉祥这个王八蛋的把柄!”

    也是在回到了布政使衙门之后,吉祥才在左瑞等心腹面前道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结果左瑞等人同样深表怀疑,都说道:“东翁,很有可能是民间常见的流氓招数扎火囤,梁可凡那小子是好色不假,但他素来知道轻重,借他一百个胆子,量他也不敢在巡抚衙门里强奸女人。”

    “尤其是时机巧得过份。”左瑞又补充道:“东翁你才刚任命梁可凡为厘金局监督,梁可凡马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看怎么象是吴抚台在故意布局整治梁可凡,也间接敲打和警告东翁你,让东翁你少往他的地盘伸手。”

    吉祥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流氓!官场流氓!这么阴损歹毒的手段,亏他做得出来!”

    “东翁,这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梁可凡也绝对不能见死不救。”左瑞又压低了声音说道:“第一,梁可凡知道东翁你太多事,得防着他被别人把嘴撬开,东翁你如果不管他的死活,这个可能也自然更大。”

    “第二,那个女的是个关键,如果我们能让她改口,甚至能让她招认是被人指使,那我们马上就能反败为胜。”

    吉祥盘算着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做不到,想让那婊子改口,除非有李卿谷帮忙配合,今天我找李卿谷替梁可凡求情时,他对我爱理不理,明显是在嫉恨我抢了位置挡了他升官的道路。这个蛮子又和吴超越小蛮子共事多年,私底下肯定有不少勾结,找他帮忙,更是给吴超越小流氓把柄抓。”

    “东翁深谋远虑,在下望尘莫及,佩服,佩服。”左瑞先是拍了一个马屁,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么东翁,我们当如何应对?”

    “想尽一切办法,不管花多少银子,一定要给梁可凡带一句话去。”吉祥阴森森的说道:“直接告诉他,皇上给我的密折中,明白说了他要派一个满人总督接替花沙纳出任湖广总督,吴超越没机会当总督。”

    “所以,他一定得一口咬定是那个女子引诱他上床,也绝不能胡说八道!先把水搅浑,让李卿谷无法迅速定案,等花沙纳那个老不死咽气,新的满人总督上任,我再和新的满人总督联手救他!”

    左瑞应诺,赶紧去想办法收买狱卒探望梁可凡并乘机串供,然后吉祥才在心中咬牙切齿的说道:“小流氓,等着!等我们满人总督来了,看我怎么报今天的一箭之仇!”

    …………

    吉祥当然又低估了吴超越在这方面的深谋远虑,事实上,早在成功把梁可凡捉奸在床的时候,吴超越就已经料定了梁可凡下狱之后,吉祥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给梁可凡捎信带话,要梁可凡避重就轻先倒点小霉,把嘴巴闭牢别泄露其他的事,然后再想办法救梁可凡。

    得出这个结论的逻辑也很简单,梁可凡既然是吉祥安插进厘金局捞钱的白手套,那就一定是吉祥的心腹走狗,也一定知道吉祥在背地里做的无数龌龊事,吉祥肯定得防着梁可凡被撬开嘴巴,抖出了他的贪腐罪证。

    往日无冤,近日才有些小仇,吴超越倒是从没想过一定要把吉祥整死,但如果能抓住吉祥的一些把柄罪证,那对吴超越来说当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很自然的,吴超越也就顺手让张德坚做了一些布置安排,暗中监视住了住进大牢的梁可凡。

    也是在张德坚领命而去之后,吴超越才想起提醒吴大赛处理好那些加料的酒,吴大赛则含笑答道:“孙少爷放心,早就倒进阴沟里了,两个酒壶都已经被小的亲手洗过,不管是那个梁可凡喝的,还是那个不守妇道的小婊子喝的。”

    吴超越满意点头,又笑着问道:“对了,还一直忘记问你了,善祥去湖南前,秘密告诉我那个小婊子不守规矩以后,你有没有在私下里找过她?”

    “孙少爷,我老婆有多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敢做这种事,她还不得阉了我?”吴大赛嬉皮笑脸的回答道:“再说了,孙少爷你的门风这么严,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坏了你门里的规矩啊。”

    “算你聪明,改天赏你两个没**的黄花闺女做妾,你老婆那里,我替你去说。”吴超越笑笑,心里则无比庆幸自己之前一时心软,没有收拾那个只是作风偶尔不检点却无依无靠的侍女,昨天晚上刚好派上了大用场。

    吴大赛欢天喜地道谢的时候,赵烈文却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一扬手里刚收到的军情塘报,说道:“慰亭,坏消息,我们在江西打败仗了。”

    “打败仗?谁打了败仗?”吴超越赶紧问道。

    “萧启江。”赵烈文很是无奈的答道:“萧启江出兵拦截石镇吉东窜道路,激战中王国才的救兵没能及时赶到,刘铭传又被赖桂英给牵制在了白玕,被石镇吉乘机突围得手,从抚州南部逃进了广信。”

    一听情况不算严重,吴超越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次注意点就行了。”

    “慰亭,这事恐怕没这么轻松。”赵烈文警告道:“花制台的病情越来越严重,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派出去的军队又出了纰漏,让长毛大寇石镇吉溜走,朝廷里怕是会有人用这件事做文章,阻挠你接替花制台就任湖广总督。”

    说罢,赵烈文又补充道:“还有,萧启江密报,王国才那小子犯浑,在抚州城里喝醉了酒大骂朝廷不公道,别的人靠拣便宜靠出身就可以直接到提督,他打硬仗攻坚城杀长毛,立那么多大功劳,却到现在还升不上提督。言语中矛头直指朝廷,骂得还很难听。”

    万没想到野猪皮九世对自己的故意打压,竟然能把绿营出身的王国才也给惹火了,吴超越心中先是暗喜,然后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十六天前。”赵烈文回答道。

    “糟了。”吴超越一听叫苦,说道:“那时候马秀儒还在湖北,江西巡抚还在是文俊,这下子王国才说不定要倒霉了。”

    赵烈文点头,也是无比担心对湖北久蓄不满的文俊会乘机打小报告,然后赵烈文又说道:“慰亭,如果文俊真把这事捅到了皇上那里,只怕你也得受些牵连。毕竟,王国才是你一手提拔的,也是你派出省去作战的。”

    “看来湖广总督的位置,我恐怕更是难有指望了。”吴超越苦笑,然后才自我安慰的说道:“当不上就当不上吧,反正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嘴上倒是说得漂亮,可吴超越心里却还是遗憾万分,因为当不是湖广总督,也就意味着吴超越无法掌握湖南的军队,在英法联军把咸丰大帝撵到热河去残害兔子后,地方督抚彻底大松绑的关键时刻,吴超越的起点就低了一大个台阶。

    正所谓苍天无眼,就在吴超越都认命的觉得自己接任湖广总督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时,因为让张德坚派人监视梁可凡的无心之举,却让吴超越又重新看到了一线曙光……(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火中取栗

    “……吉祥的人是买通了典狱长进的大牢,与梁可凡见面时,除了交代让梁可凡一口咬定只是**外,再有就是要梁可凡把嘴巴闭紧,无论如何都不能胡说八道,更绝对不能牵扯到吉祥……。”

    “……为了让梁可凡安心,吉祥派去的人还明白告诉梁可凡,说皇上给吉祥的密折批复中,明白说了抚台大人你没希望接任湖广总督,接替花制台出任总督的只会是一个满人。所以吉祥要梁可凡稍安勿躁,等满人总督上了任压制住了你,他再想办法……。”

    刚开始时,吴超越对张德坚的汇报并不怎么上心,一边听着一边还在翻看公文,还是在听到了这段话后,吴超越才抬起头来,打断道:“等等,吉祥的人说,皇上有密折批复给吉祥,说我当不上湖广总督?接替花制台的一定是个满人?这点能不能确认?”

    “能。”张德坚点头答道:“我们收买的几个狱卒都躲在暗处听得清清楚楚。事关重大,下官分别做过确认。”

    听到了这个报告,吴超越一时仍然还没往深里想,只是忍不住心头失落,暗道:“看来是真的没机会了,野猪皮家族能够荼毒中国两百多年,果然不是没有原因,对我们汉人的确看得紧。”

    见吴超越没再说话,张德坚便又继续说道:“吉祥的人又要梁可凡耐心等待,等新的总督上任之后,吉祥再和新的满人总督联手救他出狱,也为他脱罪。还有,吉祥的人又交代梁可凡,说他在牢里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典狱张高年,吉祥那边会做安排。”

    报告完了吉祥方面的动静,天才特务张德坚又向吴超越禀报了按察使李卿谷那边的动静,说是李卿谷在审问梁可凡和那侍女时,果然优先采纳了那侍女的口供把案子定为强奸案,故意先把梁可凡的罪名定到最重,然后才旁敲侧击的示意梁可凡可以用揭发别人的办法将功赎罪,只可惜梁可凡没有上当,一口咬定他是被侍女诱惑上床,最多只能算是***没提起关于吉祥的一字一句。

    张德坚继续报告时,吴超越更是心不在焉,心里只是盘算将来如何应对总督和布政使都是满人的局面,也多少有些奇怪咸丰大帝为什么会在密折批注里直接告诉吉祥,说自己当不上总督?还说接替花老狐狸的一定是个满人?而好奇密折内容之余,吴超越脑海中又突然闪过一个惊人念头,暗道:“我如果能拿到那份密折,那会是什么光景?”

    生出了这念头,吴超越再往下细想时,很快就发现假如能拿到这份密折并公诸于众,对自己有三个有利之处,第一就是更加激怒不久之前才刚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湖北将士,让他们对满清朝廷更加不满和仇恨!第二就是直接干掉来意不善的吉祥,让他永远没有还手报仇的机会。

    第三点最重要,这道密折一旦被公布后,猜忌汉人的丑恶面目彻底暴光,咸丰大帝肯定是无地自容,到时候吴超越只要稍微给咸丰大帝一点台阶下,比方说帮咸丰大帝鬼扯说密折是假的,那么咸丰大帝为了遮丑洗白,就很有可能又改主意,让吴超越就地接任湖广总督,借以证明密折是伪造做假,咸丰大帝绝没有任何猜忌提防汉人的心思。

    “怎么才能把那道密折弄到手?”

    吴超越的第一反应是派人去偷,但细一盘算吴超越也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密折对任何官员来说都十分重要,靠偷窃得手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真的偷到了手,自己又如何能解释这道密折的来源?

    这时,因为久久不见吴超越说话的缘故,早就做好了报告的张德坚咳嗽了一声,先把吴超越拉回神来,然后才恭敬的问道:“敢问抚台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继续严密监视梁可凡,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吴超越随口吩咐,又突然心中一动,忙又向张德坚问道:“对了,你刚才好象说过,梁可凡在牢里如果有什么需求,找谁说话来着?”

    “典狱长张高年。”

    张德坚赶紧回答,又主动补充道:“下官认识这个张高年,长毛第一次攻破武昌之前,下官是知府衙门的捕头,他是武昌府牢的副典狱,和他有不过不少来往,勉强算是有点交情。”

    “太好了!”吴超越一听大喜,赶紧吩咐道:“那你亲自出马,暗中联络张高年,明白告诉他,不管吉祥的人给他多少银子,你都给他一倍!”

    “明白。”张德坚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才问道:“那么吴抚台,我们要张高年做些什么?”

    “要他做什么,具体我暂时还没想好。”吴超越摇头,又吩咐道:“暂时先叫他把吉祥和梁可凡暗中来往的详细告诉你就行,再告诉他,只要他听你的话,给你帮忙,这件事了结以后,你还会有重谢给他。”

    张德坚应诺,赶紧下去依令行事,而吴超越再盘算了片刻后,很快就叫来了绝对心腹赵烈文,先把那道密折的存在告诉了赵烈文,然后才告诉赵烈文说自己想把那道密折弄到手,要赵烈文帮忙替自己想主意。结果赵烈文听完了之后,却马上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慰亭,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么打皇上脸的事,你也敢做得出来?”

    “我当然不会蠢到亲自把这道折子公开,让皇帝下不来台阶。”吴超越早有预谋的鬼扯道:“我想拿到这道折子,一是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内容,二是想借刀杀人,借别人的手把这道折子捅出去。”

    说罢,吴超越也补充道:“到时候就算没什么办法借刀杀人,把那玩意捏在手里,等于也就是捏住了吉祥的命根子,让他不敢过于放肆。不然的话,朝廷如果真的又派来一个满人总督,和吉祥联手一个掌兵一个掌钱,我们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听吴超越说得有理,赵烈文便也开动起了脑筋,琢磨了许久才说道:“如果单纯只是要拿到那道折子,倒是可能有些希望。”

    “快说,什么办法?”吴超越赶紧问道。

    “很简单,你亲自出马向李卿谷施压,借口面子丢得太大,要求李卿谷严办快办梁可凡出一口恶气。”

    赵烈文答道:“再然后,我们可以通过收买过来的张高年,故意把这个消息泄露给关在大牢里的梁可凡,也借张高年的口,对梁可凡说一些什么兔死狗烹、丢卒保车的道理,也提醒梁可凡说大人物的话都很难靠得住,为了他们的私人利益,连亲爹妈都能卖。如此一来,梁可凡恐惧之下,肯定会要求再和吉祥的人见面。”

    “再接着就简单了,张高年去给吉祥报信的时候,让他故意加上一句,就说梁可凡一定要看到一份什么折子才安心,要吉祥的人一定要把那道折子带去给梁可凡亲眼看看。而吉祥这边已经知道了你跑去找李卿谷施压的事,必然信以为真,就很有可能真的把那道折子带进大牢去让梁可凡安心,我们再想拿到那道折子,也就易如反掌了。”

    吴超越连连点头,仔细推演了片刻后,吴超越又赶紧问道:“如果吉祥谨慎,没让人把折子带进大牢,和梁可凡交谈中又露出了破绽,那不是马上就露馅了?”

    “慰亭,你只能是赌一把。”赵烈文很是无奈的回答道:“那可是密折,除非是你有圣旨可以抄吉祥的家,否则就绝对没有第二个办法拿到这道密折,所以这个办法虽然不敢说是万无一失,却是你目前唯一有希望得手的办法。”

    “还有。”赵烈文又补充道:“漏馅之后,吉祥也绝对不敢声张,泄露密折内容本已是重罪,更何况还是泄露这么重要的密折内容,借他吉祥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把这件事张扬出去,那怕在皇上的密折里都不敢提起这件事,只会藏在心里和更加恨你入骨。”

    “关于这点,反正你用流氓手段整治吉祥已经把他给得罪了,关系不可能缓和,债多不愁,我想你也绝不会介意。”

    “另外还有一点。”赵烈文继续说道:“漏馅之后,梁可凡也会明白他知道的吉祥机密太多,更加害怕吉祥会杀他灭口,想撬开他的嘴拿到吉祥的罪证,也可以容易许多。”

    左思右想了不少时间,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弄到那道机密奏折,吴超越便也下定了决心,同意采纳赵烈文这个并不是十分保险的主意,同时又派人给张德坚传令,叫张德坚把收买张高年的价格提升到三倍,不惜代价的把张高年收买过来。

    老同僚还有点小交情,张德坚收买臬台衙门典狱张高年的行动当然十分顺利,白花花的三百两纹银放到张高年面前后,在吉祥那里只收到一百两银子的张高年也就马上换了主子,跪在张德坚的面前唱征服,赌咒发誓一切听张德坚的吩咐。

    确认了计划的第一步顺利成功,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吴超越便跑到了臬司衙门里当众大发了一通脾气,借口自己的脸面丢得太大,逼着李卿谷重判快判梁可凡。结果李卿谷倒也爽快,一边答应尽力满足吴超越的要求,一边还给了吴超越一个意外之喜——在梁可凡身上,臬司衙门的差役无意中搜出了一份名单,名单上有几个名字的背后还标注了一些湖北厘关的名称,似乎是梁可凡拟定的厘卡监督人选。

    “那有没有调查这份名单上的人?”吴超越赶紧问道。

    “回抚台大人,查了。”李卿谷阴笑着回答道:“全和吉藩台的幕僚亲信有关联,缺份最肥的嘉鱼厘关,标注的名字叫左苞,是吉藩台幕僚长左瑞左师爷的亲侄子。”

    “干得漂亮。”吴超越大喜,一拍李卿谷的肩膀,低声说道:“全力争取从这些人身上打开突破口,这些人的嘴巴那怕撬开一个,也可以顺藤摸瓜的继续摸下去。”

    李卿谷含笑应诺,与吴超越对视狞笑。而与此同时,吴超越跑到按察使衙门施压的消息,自然也被人迅速送到了吉祥的面前,让吉祥立即提高警惕不提。

    再接着当然是张高年出马,借着巡查牢房的机会,张高年故意把吴超越找到李卿谷施压的消息告诉给了梁可凡,又很有同情心的担忧梁可凡这一次可能是在劫难逃,恐怕吉祥也保不住梁可凡,还好心好意的提醒梁可凡说大人物的承诺普遍都靠不住,为了自身利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最后,张高年还顺便列举了就在这座大牢里发生的几个例子——官员为了让帮凶走狗永远闭嘴,花银子买通了狱卒给帮凶走狗压麻袋。

    张高年的这些话,把本来就有些胆小的梁可凡吓得是魂飞魄散,加之又深知吉祥的本性为人绝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为了活命,梁可凡当然是马上恳求张高年给吉祥的人带话,要求吉祥再派人来探望自己,给自己一句准话。张高年一口答应,出了大牢后则马上就把消息捅到了老朋友张德坚面前。

    最关键的一步到了,为了让张高年死心塌地的卖命,一向抠门吝啬的吴超越又拿出了二百两银子交给张德坚,让张高年在报信时故意加上那句话。同时吴超越又让张德坚对张高年做出承诺,只要骗出那道折子并帮张德坚拿到折子,就再给张高年五百两银子。

    “马勒戈壁!网张开了,诱饵也抛出去了,能不能那道那玩意,就看吉祥上不上当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会后悔

    “梁可凡一定要看到那份密折才肯放心?”吉祥颇有些诧异的问道:“梁可凡就这么信不过本官?难道他还担心本官会骗他?”

    “这是姓张那个典狱官带的话。”幕僚长左瑞如实答道:“听姓张的说,梁可凡在牢里好象很害怕,怕吴超越一定要弄死他出气,说一定要亲眼看到那道可以救他命的折子才敢放心。”

    “那梁可凡有没有乱说那道折子是什么内容?”

    吉祥有些担心的赶紧追问,好在左瑞摇头,说道:“梁可凡还算谨慎,没说是什么折子,只是告诉那个姓张的典狱官,说我们会明白是什么折子。姓张那个典狱官还问过到底是什么折子,被我搪塞过去了。”

    吉祥这才放心,又稍微盘算了一下后,吉祥有些犹豫的向左瑞问道:“仲檠,你觉得该不该让梁可凡看看那道密折,让他彻底放心?”

    “东翁,学生认为没那个必要,也不能鼓励这种风气。”

    左瑞对吉祥倒是忠心耿耿,直接说道:“东翁你待梁可凡,说是恩同再造都毫不为过,没东翁你的提携,梁可凡现在可能仍然还是国子监里的一个穷监生,他对东翁你就应该是赴汤蹈火,结草衔环,粉身碎骨的报答东翁你的大恩大德。”

    “所以学生认为,梁可凡如果还有点良心,就一定得相信东翁你的承诺,东翁你只要叫人问他一句是否信得过你的承诺就行,没必要一定得满足梁可凡的要求。如果开了这个先例,将来再有什么人也落到梁可凡这个处境,也象梁可凡一样提出这样那样的无理要求,东翁你应付得过来吗?”

    吉祥大点其头,也是觉得梁可凡有些过份,竟然连自己这个恩同再造的知遇恩人都信不过。然而再细一盘算后,吉祥却又不愿接受左瑞的好意,说道:“仲檠,你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这次的情况不同,因为这件事,吴超越那个小蛮子上折子弹劾了我,也等于就是把案子捅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必然龙颜震怒,梁可凡应该也会考虑到这点,心里说不怕肯定是假的,所以必须得给他喂颗定心丸,让他彻底放心。”

    “反过来,我们如果再把他逼急了,不让他看一眼可以确保他性命无虞的折子,他指不定就会生出什么异心,给了吴超越和李卿谷那两个蛮子可乘之机。”

    对吉祥忠心耿耿的左瑞也很擅长见风使舵,见吉祥决意谨慎为上,左瑞也就马上就改了口,恭敬说道:“东翁所言极是,梁可凡自己不争气下了大牢,东翁你依然对他不离不弃,为了他不被别人利用罪上加罪,还开恩满足他的无理要求,东翁对梁可凡的雨露恩情,真是我等旁人见了也万分感动,梁可凡但凡还有一点良心,也一定会对东翁感激涕零,誓死报效。”

    吉祥听了十分得意,也益发认定自己的决定正确,便立即打开秘柜取出那道关键密折,亲手交给左瑞,也十分小心的叮嘱道:“你亲自把这道密折送去,让梁可凡看完后马上带回来。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密折的内容,包括你。”

    左瑞郑重应诺,双手接过密折后立即出门,直接赶来臬司衙门大牢探望梁可凡,也十分忠心的谨记吉祥的叮嘱,再是好奇也没有打开密折偷看半眼,只是小心翼翼的揣着密折进了大牢,直接要求与典狱长张高年见面。

    收到狱卒报告,已经偷偷换了主子的张高年先是派人给目前就藏在附近的张德坚报信,然后又找了借口故意拖拉了一点时间,直到张德坚赶到大牢与张高年会合,张高年这才单独进到客房向左瑞谢罪,鬼扯了一个姗姗来迟的原因,然后才在左瑞的要求下,亲自领着左瑞进到了阴暗恶臭的牢房,让左瑞和梁可凡见面。——进牢房前,张高年还很细心叫狱卒接过了左瑞随从带来的食盒,故意把左瑞和他的随从隔开。

    “仲檠,你亲自来了?仲檠,快告诉我,外面……?”

    见面时,梁可凡的急切询问被左瑞以眼色打断,然后左瑞才转向张高年,一边把一锭十两重的元宝塞进张高年手里,一边说道:“张典狱,帮个忙,我向和梁可凡单独说几句话。”

    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张高年很是满意的向左右努嘴,左右狱卒会意,放下食盒退出门外,张高年也转身出门,临行时还说道:“左师爷,快些,别让小的难做人。”

    左瑞含笑答应,先等张高年等人出了牢门,又亲手关上单间的小门,然后才对梁可凡说道:“放心,大人不会不管你,大人让我告诉你,他无论如何都会保住你的性命,也会尽量争取为你脱罪,保住你的前程。”

    说着,左瑞打开自己带来食盒,取出酒菜放在梁可凡面前,梁可凡则是食不下咽,根本没去关心酒菜的好坏,只是战战兢兢的问道:“仲檠,你们有这个把握吗?我听说吴超越那小子正在逼李臬台严办我,李臬台也答应了。”

    “只要你咬死了是***他能把你怎么样?”左瑞冷笑,又说道:“依大清律,**者杖八十,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李卿谷的人就真敢把你杖毙堂上?了不起就是一顿皮肉之苦,怕什么?”

    “还有。”左瑞又补充道:“吴超越逼着李卿谷重办你,其实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李卿谷真要重办你就一定得拿到你的强奸罪证,或者拿到你的其他罪证,案子就一时半会结不了。花制台又病得那么重,只要你能拖到新总督上任,不但命肯定能保住,说不定案子还能翻过来,连皮肉之苦都免了。”

    梁可凡将信将疑的点头,左瑞也这才从袖子里拿出了那道关键密折,递到了梁可凡的面前,说道:“你要的东西,快看,我们的时间不多。”

    “我要的东西?”梁可凡疑惑的一边接密折,一边问道:“我要的什么东西?”

    “皇上给大人批复那道关于吴超越和湖广总督的密折啊?”左瑞更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说,一定要看到这折子,知道吴超越肯定当不上湖广总督才放心吗?”

    “我……,我什么时候要看这道折子了?”

    梁可凡捧着密折张口结舌,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要求过看这道折子,左瑞则是瞠目结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左瑞赶紧一把抢回密折,手忙脚乱的塞进怀里,心里也暗叫不妙,“糟!这事有问题!”

    的确有问题,牢门突然大开间,几个狱卒冲了进来,接着张高年和几个穿着普通服装的男子也跟着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容貌平常的中年男子微笑问道:“左师爷,梁先生,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你是什么人?”左瑞警觉的喝问道。

    “领知府衔,湖北情报局总办。”那男子微笑回答道:“张德坚。”

    “你就是张德坚?”

    听说过张德坚大名的左瑞和梁可凡同时惊叫,张德坚微笑点头,说道:“不错,本官就是张德坚。左师爷,梁先生,不好意思,本官刚才在窗外无意中看到,梁先生你把什么东西交给了你左师爷,左师爷你又飞快的塞进怀里,觉得非常奇怪,也知道这事不合朝廷的规矩,所以进来看一看,打扰之处,万望谢罪。”

    言罢,张德坚又转向了旁边的张高年问道:“高年兄,朝廷规矩,为防串供,被关押的犯人不得与外界有任何的书信来往,与外人接触间,任何纸条书信,那怕是一张白纸,也必须由狱卒检查后方才能带出监牢,我没记错吧?”

    “德坚兄弟当然没记错,你怎么会记错?”张高年满脸谄媚的连连点头,又转向左瑞笑道:“左师爷,不好意思,请拿出来吧,小人要检查。”

    “你……。”左瑞终于醒过味来,指着张高年的鼻子怒吼道:“你是吴超越的人?”

    “左师爷,你太抬举我了。”张高年笑着说道:“我小小一个牢头,那来的福分高攀我们湖北的抚台大人?我这么做,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笑着说完,张高年又催促道:“左师爷,请拿出来吧,不要逼小的动手。”

    话音未落,几个狱卒就已经围住了左瑞,作势要抢,左瑞赶紧按住了怀中密折,尖叫道:“都别动!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我们吉祥吉藩台写给皇上的密折,上面还有皇上朱笔御批!敢抢这东西,你们要不要脑袋了?”

    还别说,左瑞的恐吓还真吓住了张高年等狱卒,然而很可惜,张德坚却不吃这一套,还马上就冷笑说道:“那就太好了,左师爷,请你再解释一下,皇上亲笔批注的密折,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们吉大人要我带来的,具体你去问他。”左瑞硬着头皮回答道。

    “没问题。”张德坚一口答应,说道:“请左师爷随我到抚台衙门走一趟,本官这就亲自到吉藩台的府上登门拜访,请吉藩台一起到抚台衙门对质。”

    “我不去!”左瑞杀猪一样的惨叫道:“张德坚,你一个只管刺探长毛军情的探子,有什么资格抓我?难道我是长毛细作?”

    “左师爷,本官没说你是长毛密探,只不过你口口声声说你怀里的东西是皇上朱笔御批的密折,本官身为朝廷官员,必须维护皇上的尊严一查到底,所以必须要请你到抚台衙门走一趟。”

    张德坚微笑着和左瑞强词夺理的狡辩,同时示意自己带来打手上前抓人,左瑞拼命的反抗挣扎间,意外却突然出现,一个狱卒忽然急匆匆的跑进来,说是臬司衙门的班头杨知寒奉了李卿谷的命令,前来押解梁可凡过堂受审,要张高年立即去拜见。张高年也赶紧向张德坚问道:“兄弟,怎么办?”

    事情太过意外,张德坚难免也有一些措手不及,那边的左瑞却是象碰到了救星一样,赶紧象杀猪一样的惨叫,“来人啊!救命!救命!有人要绑架我!杨班头,快来救我啊!我是藩台衙门的左师爷啊!”

    还别说,左瑞的吼叫还真引来正在牢房门前等候的杨知寒,领着差役匆匆来到了现场,看到梁可凡的牢房里一片大乱,杨知寒也赶紧问起原因。张德坚无奈,只能是借口说自己到牢里核对和太平军细作有关的犯人,恰好赶上了这件事,那边的左瑞则是又吼又叫,说道:“杨班头,这是陷阱,这是陷阱,这是张德坚故意设的陷阱!”

    事情太大,杨知寒小小一个班头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是赶紧派人回去向李卿谷报信,左瑞则是得意洋洋,一边点头哈腰的恳求杨知寒也给吉祥报信,一边不断怒视张德坚,咬牙切齿到了极点。张德坚无奈,又没有权力直接把左瑞带走,便只能是也派人赶紧去给吴超越报信。

    下面当然就得看李卿谷的反应,然而对吉藩台和左师爷来说很遗憾的是,虽然李卿谷也对牢房里发生的异变瞠目结舌,大为不解,然而听说左瑞左师爷怀里揣着一份密折,还有吴超越的心腹走狗想要把左瑞和密折一起带走后,李卿谷马上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难道是份大功劳?有可能,皇上朱笔御批的密折,被吉祥的人带进牢里交给在押犯人观看,吴超越的人收到消息想要人赃并获,这份密折肯定很重要!好,既然上天给本官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本官就绝对不能错过!”

    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李卿谷没做任何的犹豫,立即就命令把左瑞和梁可凡一起押来臬司衙门大堂审问,又吩咐让张高年也过来对质,还有邀请张德坚同来审问。除此之外,李卿谷自然少不得要求动作越快越好,打时间差不给吴超越抢功劳和吉祥做出反应的机会。

    在李卿谷的严令下,左瑞和梁可凡二人很快就被押到了大堂上,张德坚和张高年也一同来到了大堂上对质,而匆匆向张高年问了事情经过后,李卿谷马上就一拍惊堂木,冲左瑞怒喝道:“大胆左瑞,你虽非朝廷命官,却也是吃衙门俸禄的人!为什么要与在押犯人暗通书信纸条?你可知罪?”

    喝罢,李卿谷还迫不及待又是一拍惊堂木,怒喝道:“还有,你为什么口口声声说你怀里揣的,乃是有当今皇上朱笔御批的密折?如此重要之朝廷机密,你是从那里得来的?又为什么要带到牢里,交给在押犯人观看?”

    左瑞有恃无恐的冷哼,答道:“臬台大人恕罪,关于这件事,最好还是等吉藩台来了再说,他会给你一个交代。”

    “大胆狂徒!竟然敢对本官无礼?他吉祥虽然是从二品,本官只是正三品,但本官乃湖北按察使,这个案子正在本官的职权范围之内,他吉祥就算来了,也无权插手本案!”

    本来就恨吉祥恨得蛋疼,再听了左瑞这么一个小小师爷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李卿谷当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惊堂木怒吼道:“来人,搜!”

    左右差役应诺,冲上前来就按住左瑞搜身,左瑞挣扎却双拳难敌四手,那道密折很快就被搜了出来,又被差役双手捧到李卿谷的面前。知道密折关键内容的左瑞见了魂飞魄散,赶紧大喊道:“李臬台,我劝你一句,最好不要看!你看了,我担保你会后悔!”

    “掌嘴!”

    李卿谷又是重重一拍惊堂木,先是喝令差役猛抽左瑞的耳光,然后才一边打开那道密折观看,一边冷哼道:“担保本官会后悔?本官倒要看看,什么样的折子,能让本官……后……悔…………。”

    话还没有哼完,李卿谷就已经脸色大变了,看着那道密折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额头上汗水淋漓,继而身体开始发抖,抖得就象是打起了摆子。而已经被打得嘴巴红肿的左瑞却是含血狞笑,道:“我就说过,你会后悔,这一次,我看你怎么收场?!”(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八旗败类

    湖北按察使李卿谷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升不上去,被吴超越这个后生晚辈就算了,李卿谷认了,因为无论是背景靠山,才干能力,功勋声望,吴超越的确都稳稳吃死李卿谷,李卿谷在吴超越面前输得心服口服,也没敢生出过把吴超越取而代之的念头。

    李卿谷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连只高半级的布政使都升不上去?论资历,李卿谷在湖北当按察使的时间比吴超越当巡抚的时间都还长,自州府以上,就没一个官员比李卿谷的资格更老。

    论政绩官声,李卿谷虽然算不上什么一尘不染的清官,却至少没有草菅人命,也没象其他省份的按察使一样,为了捞银子连填白鸭的缺德事都做得出来,湖北这些年政通人和,府县安宁,就连吴超越和花老狐狸都得承认有一份李卿谷的功劳。无论吏部考核,官场口碑,李卿谷都有资格升任权柄更大的布政使!

    李卿谷一度以为只是汉人身份妨碍了自己的升迁,然而直到亲眼看到了咸丰大帝亲笔批注的吉祥密折之后,李卿谷才总算知道了原因绝不只是自己的汉人身份这么简单,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连自己的靠山吏部汉尚书周祖培,都不是十分热衷的卖力提拔自己——因为自己的性格确实有缺陷,只顾着眼前之利,竟然忘了一条官场铁律!

    这条官场铁律就是,不知道的事,最聪明的选择就是不要去知道,知道得越多,麻烦就越大!

    “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办?把这件事继续深查下去,追究吉祥的泄密之罪,那这道密折的内容岂不是就要公诸于众了?皇上能放过我?把这道密折还给吉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我已经看在了眼里挖不出来了,皇上知道我已经看过这道密折,能不担心我那天突然说漏了嘴,被别人知道了这份密折的内容?麻烦,真是大麻烦。”

    可怜的李臬台心中不断叫苦的时候,左瑞却是在堂下得意洋洋,说道:“臬台大人,学生没说错吧,你现在后悔没有?如果你后悔了也许还来得及,赶紧把我们吉藩台请来,和他一起商量怎么善后。”

    瞟了一眼小人得志的左瑞,李卿谷一度有些心动,不过再冷静一想后,李卿谷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瞒着吴超越和吉祥私下处理这道密折,等于就是上了吉祥的贼船,从此被吉祥要挟控制不说,还得被迫和靠山强硬的吴超越为敌,从此不但更难有出头之日,还随时有可能被吴超越一巴掌拍死!

    “冷静!再冷静!”李卿谷心中天人交战,在心中飞快说道:“皇上在吉祥的密折上说得很清楚,他只是不放心让吴超越出任湖广总督掌握所有的湖广军队,却没说不想用吴超越,吴超越的巡抚位置看来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调整,吴抚台的靠山肃中堂又在朝廷里一手遮天,我得罪他是找死!”

    “得罪吉祥如何?得罪吉祥,好处是吴抚台肯定会更加把我视为左膀右臂,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我。坏处是皇上会不满,但这件事不是我挑起来的,是吉祥自己脑子进水,让一个师爷把这么重要的密折带了出来,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不是我把这道折子抖到朝廷上,皇上就算想撒气也应该是找吉祥,牵连到我的可能性不算太大。”

    迅速权衡利弊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吴超越驾临的消息,心中比较倾向于吴超越的李卿谷不敢怠慢,赶紧撇下众人亲自迎出了大门去,恭恭敬敬的向吴超越行下官礼。而已经知道一些事情经过的吴超越也没隐晦,一边亲手搀起李卿谷,一边低声说道:“李臬台,放心,我知道你是无意中被牵扯进来的,这口大黑锅不会让你背。”

    李卿谷一听稍稍松了口气,赶紧把吴超越请上大堂入座,又把那道密折递给了吴超越,吴超越接过后也有些犹豫,但还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打开了折子观看,结果大概看了一遍后,吴超越心中的疑团也顿时迎刃而解,终于明白了咸丰大帝为什么会在密折上直接说自己当不上湖广总督。

    这道折子还和山西巡抚王庆云及山西团练总办徐继畬有关,吉祥是在离开山西布政使任上时给咸丰大帝写的这道密折,奏报了王庆云和徐继畬的来往情况,还有徐继畬手中的兵力情况,并进谗说山西境内相对比较太平,徐继畬手中的团练明显有些偏多,而且王庆云在钱粮方面也明显偏向徐继畬,建议咸丰大帝予以重视。

    第二段内容最重要,吉祥就接任湖北布政使一事向咸丰大帝表明了态度,也还没上任就对吴超越手中的权柄过大表示了担忧,说吴超越控制掌握湖北民政财政,还因为花老狐狸病重的缘故实际上掌握湖北军队,同时湖北道府官员又多是吴超越举荐,还几乎全是汉人。所以吉祥担心自己到了湖北上任后会被吴超越架空,无法实际控制湖北财政和藩库,更无法时刻监视吴超越的一举一动,请求咸丰大帝给予援助。

    再然后就是咸丰大帝的朱笔御批,为了给吉祥打气,咸丰大帝除了安慰和鼓励之外,再有就是明白告诉吉祥,自己会派一个满人总督来接替花老狐狸掌握湖广军队,要吉祥和新总督齐心协力,一个掌兵一个掌钱,共同替咸丰大帝看好湖广两省。

    合上了折子,吴超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心里则是在不断问候咸丰的祖宗十八代,那边的李卿谷则是不断擦拭冷汗,问道:“吴抚台,这事怎么办?怎么善后?”

    “等吉祥到了再说。”吴超越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李卿谷忙不迭的点头间,吴超越又把张德坚叫到面前低声问清楚了情况经过后,没过多久,堂外就传来了吉祥抵达的报告,李卿谷下令有请后,连官服都来不及换的吉祥很快就冲上堂来,先是大概看了一眼现场的情况,又突然看到那道密折正在吴超越手上时,吉祥先是脸色一变,然后才恶狠狠说道:“吴抚台,你太过了吧?你的官职虽然比下官高,但你手上的折子,好歹也是下官写过皇上的密折,未经皇上和下官同意,你凭什么擅自观看?”

    “那么吉藩台,请你解释一下。”吴超越冷冷问道:“这道密折既然如此重要,那你为什么要你的师爷带进大牢里,让一个犯人观看?”

    “这你管不着!”吉祥怒吼道:“关于这件事,主子那里,我自然会有交代!现在,吴大人,请你把密折还给我!”

    “不能还。”吴超越一口拒绝,又说道:“不但不能还,吉大人,我还要问问你,你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伪造这么一道皇上朱笔御批的密折,意欲何为?”

    “伪造?!”

    吉祥和李卿谷同时一楞,然后一起回过神来后,李卿谷心头狂喜,心神大定。吉祥却是放声狂笑,还向吴超越挑起了大拇指,狂笑道:“吴抚台,高!高!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封疆一省,你的确是高!一口咬定这道密折是伪造的,既保住了皇上的颜面,又逼着皇上不得不杀我,你高!够狠!”

    “但你也太狠了吧?!”吉祥突然怒吼道:“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就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到底那里得罪你了?!”

    吴超越默然,也知道吉祥的确有点冤,但吴超越也没办法,只能是平静说道:“吉藩台,你没有得罪我,相反的,你和我父亲同龄还能向我屈膝行礼,这点我还有点惭愧。但是没办法,吉藩台,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只能向朝廷如实上报,请皇上和朝廷治你的伪造朱批之罪。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你可以把这件事压下来!”吉祥也是急红了眼,吼叫道:“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也当这道密折不存在,这事就可以了啦!吴抚台,李臬台,我吉祥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可以向你们保证!”

    还别说,吴超越还真有些动摇,几乎就想放过的确罪不该死的吉祥,然而考虑到自己升任湖广总督的大事,还有起兵反清的大计,吴超越却又摇了摇头,说道:“吉藩台,抱歉,事太大,知道的人也太多,我不敢放过你。”

    吉祥彻底绝望了,也隐隐猜到了吴超越的真正目的——逼咸丰大帝证明清白,借以获得接任湖广总督的机会。所以吉祥也不再哀求,只是伸出了手,说道:“那好,请吧,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认栽。”

    “来人,把伪造皇上朱批御笔的吉祥拿下。”

    吴超越越俎代庖的下令,在场的臬司衙门差役却毫不犹豫,立即就把吉祥拿下捆了,吴超越这才向李卿谷使了一个眼色,李卿谷会意,忙和吴超越一起进到后堂单独密谈。然后吴超越也没客气,直接就问道:“李臬台,这道折子,你来上如何?”

    扑通一声,李卿谷向吴超越双膝跪下,满脸可怜的向吴超越哀求道:“吴抚台,你饶了下官吧,下官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上折子和把吉祥那道密折呈递进京啊!”

    吴超越当然知道李卿谷是在怕咸丰大帝事后报复——就算咸丰大帝为了面子,会一口咬定那道密折是伪造,也会丢车保帅砍了吉祥,甚至还肯定会给李卿谷一点嘉奖。但风头过后,咸丰大帝绝对不会轻饶了让他丢了大脸的李卿谷。

    吴超越在这件事上也不干净,当然不能把李卿谷逼急了,但事情到了这步,再想找人背黑锅明显已经不现实,所以稍一盘算后,吴超越便吩咐道:“那李臬台,你以我的名誉写折子,我签字用印,以我的名誉发出去。”

    “多谢抚台大人,多谢抚台大人。”李卿谷连连磕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抚台大人,但你也要三思,你的将来更远大,发出这道折子,短时间内倒是没什么,可以后你如果稍微有什么闪失,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啊。”

    吴超越默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同样的十分冒险——假如二鸦战争没能把咸丰大帝逼死,或者二鸦战争延缓几年爆发,自己只要稍有闪失,咸丰大帝同样绝对不会轻饶了自己!更何况,吴超越麾下还有王国才那个现成的把柄可抓。

    犹豫难决的时候,后堂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吴大赛的焦急声音,说道:“孙少爷,十万火急,制台府的戴师爷派人送来急信,叫你和李臬台马上去制台府,还说越快越好!”

    “难道花爷爷要不行了?!”吴超越心中一惊,赶紧招呼李卿谷和自己一起出门,连轿子都不敢坐,各自领了几个从人就打马直奔望山门内的湖广总督衙门。

    让吴超越和李卿谷都有些意外的是,当他们急匆匆进到了花老狐狸的病房时,平时里基本上都处于昏迷状态的花老狐狸不但已经醒转,还难得坐了起来,正在喝着一碗参汤。吴超越和李卿谷赶紧上前行礼时,花老狐狸先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问道:“慰亭,德诚,听说你们把吉祥抓了,为什么?”

    “回花爷爷,吉祥伪造圣上朱批,晚辈和李臬台不得不抓他。”

    吴超越恭敬回答,同时赶紧观察花老狐狸的神情模样,发现他瘦得皮包骨头的脸颊上带着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吴超越的心里也顿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回光返照?”

    “哦,他伪造的朱批带来没有?让老夫看看。”

    花老狐狸吩咐,吴超越赶紧从袖子拿出了那道密折,双手呈到了花老狐狸的面前,花老狐狸接过大概看了一遍,很快就笑道:“不错,果然是伪造的,吾皇万岁尧舜禹汤,德配文景,如何可能如此猜忌提防臣下?”

    笑罢,花老狐狸又随口吩咐道:“文节,替老夫写弹劾奏折,弹劾吉祥伪造圣上朱批,间离帝臣,罪不容诛。再有,派人去臬台衙门把吉祥押来,请皇上赐给老夫的王命旗牌,在督署辕门前把吉祥当众问斩!”

    “花爷爷!”

    吴超越赶紧握住了花老狐狸皮包骨头的瘦手,花老狐狸则拍拍吴超越的脑袋,微笑着低声说道:“记住,这种牵涉到皇上的事不能犹豫,先杀了再说,留下活口后患,只会自取其祸。”

    “我不是这个,我是说你。”吴超越焦急说道:“你上这道折子,皇上……。”

    “最多就是谥号不好听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反正老夫听不到皇上会赐给我什么谥号,也没办法知道皇上会不会给老夫谥号,无所谓了。”

    花老狐狸微笑打断吴超越,向吴超越和李卿谷说道:“你们还年轻,还有将来,这种触龙鳞得罪皇上的事,不能由你们干。”

    “花爷爷!”

    “花制台!”

    吴超越和李卿谷一起跪地大哭,花老狐狸却摇头微笑,催促吴超越和李卿谷赶紧去帮着戴文节写折子,然后又要儿子继续给自己喂参汤,忍着巨大的痛楚咬牙坚持,等待事情的最终了结。

    弹劾奏折很快写好,花老狐狸在折子上签名之后,便也再没办法坚持,只能是躺在病床上喘息,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当武贲来报说吉祥已经被处斩之后,花老狐狸才挣扎着说了一句话,问道:“吉祥死的时候,说什么没有?”

    武贲有些犹豫,还是在戴文节的催促下,武贲才答道:“回制台大人,吉祥一个劲的喊冤,骂你是八旗败类,旗人叛徒,还骂你是,讨好汉狗的蒙古老……鞑子……。”

    花沙纳面露微笑,喃喃说道:“他没骂错,他是死得冤,但老夫这么做,也是为了报答三世国恩,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

    喃喃说着,花沙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吴超越伸手去试他的呼吸时,发现他气息全无,已然带着笑容过世。(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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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之乱臣贼子介绍:
穿越到了大买办吴健彰的宝贝孙子身上,家财万贯又有钱有势,胸无大志的吴超越原来只想当个富家翁足矣,但就是因为交了几个洋人损友,吴超越的计划就变了。 被洋人喜欢和利用,被朝廷嫉恨,被百姓误解,太平军和小刀会的威胁又已经迫在眉睫。不得已,吴超越只能是走上了一条推翻大清的不归路。 慈禧好侄女,曾剃头好老师,杨秀清好兄弟,不是我要坑你们,是你们逼我的啊!——吴超越痛心疾首的哭喊。晚清之乱臣贼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晚清之乱臣贼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晚清之乱臣贼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