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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离全文阅读

作者:云山雾绕     斗离txt下载     斗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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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女陶晶

    风和气清,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是被撒上了一层金粉,秋日的太阳已经西斜,碧溪从箱子里拿出披风,为陶采女披上,陶采女痴痴的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碧溪给她系好披风,她眼也没眨一下。

    默默的在心中叹口气,碧溪灌了汤婆子放到陶采女小腹处,她愣了一下,伸手拢了拢汤婆子,好让这丝温暖离自己更近些。

    “为什么你不走?”陶采女收起心思,转头看向碧溪。这个女孩比自己小两岁,已经十四岁,虽然还没发育完全,但是看的出不是个丑丫头,她入宫来不得宠,父亲只是小官,帮补了她什么,她又不会争抢,刚进宫时皇上也想过来看她,但是半路被别人给揽走了。如今进宫两年了,若是她没进皇宫,只是嫁给了普通人,想必如今孩子都有了。她不后悔,进宫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心性骄傲,平常人驾驭不了,门户高的公子她攀不上,想着若是进宫,说不定还能谋出点不同的人生,只是现在看来,她还没有那个资本谋出不同的人生。她自己也罢了,为了自己的人生,再不甘愿也要努力走下去,可是碧溪不同,她可以有更好的去处,就像那几名宫女一样,另寻个有钱主子,获得的打赏也多,可是她却在自己身边待了两年。

    “采女是为姐姐们的离去而心寒吗?”碧溪捧起湖水,小脸上洋溢着笑容,说的虽然是令人不悦的事情,可是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陶采女和她都不在意那几个人是否还在,陶采女进宫一年不受宠,那三位宫人便开始打听哪位主子身边缺人,心早就飞走了。

    “呸,她们也配。”陶采女冷哼,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不屑。再不济她也是官籍,宫女内侍是贱籍,一辈子只是奴才,她怎么可能因为几个奴才心寒。

    “是是是,我的好主子,她们不配。不过我从没有攀高枝的念头,要再多的钱我给谁花呢,父母为了弟弟把我卖了,难道我还要赚钱养活他们?不知别人怎么想的,甘愿拿钱养家人,我却是不愿意,拿我的命来换弟弟的命,我不愿。”

    “还说的振振有词了?”陶采女也被碧溪逗乐了,笑了几声,想到第一次碧溪时,碧溪怯生生的捡了自己的手帕还来,那张脸晒的很黑,可是她的眼珠子更黑,她倔强的看着自己,脸上还挂着泪痕,她看了便生出了怜惜之情。穷人家的子女总是不幸,她家的姑娘们都被卖了,卖的钱来养活一对双胞胎弟弟,对此碧溪很是愤恨,也是这样的情绪导致了她小小年纪思想却是早早成熟。

    “采女难道又要跟我讲大道理?”碧溪的笑脸瞬间消失不见,板着一张脸摆出生气的模样。

    “我才不说,大道理跟你能讲的通?还不是搬出圣人名言子不教父之过,让我去找你父亲说教,只是生养之恩大过天,真正遇到困难,帮你的始终是你的家人。”

    碧溪黑着脸不说话,她的心里也是纠结的,世道的艰难她也知道,虽然她卖身入宫,可是却是有口饭吃,外面每日饿死的人有多少,陶采女最新的话本子里都说:官家有狗,每日晨间放出觅食夜间死者,三月壮硕如小牛,官家屠之,呼朋一日吃完,赞不绝口。

    不知父母兄弟有没有饿死,成为狗的美食,她的差银每月都有寄出去,虽然不多,买点粗米粮应该也饿不死他们了。

    陶采女说的道理她懂,她不是笨丫头,不然也不会从洗衣女变成陶采女的宫女,可是穷苦人家的事,陶采女没经历过,那种心酸,她不能体会。

    弟弟出生时,家里米粮尽断,看着父母欢喜的看着弟弟笑,她们姐妹也高兴。晚上她起夜时听到父母在说话,她好奇父母大半夜的不睡觉的在干嘛,便偷听了几句。父亲说,再不吃东西,他就要饿死了。母亲说:好吧,一个人死总好过一家人死。父亲像得了令,转身跑进了她们小姐妹的房间,房间里还有三个姐姐,父亲拖着三姐出来,一棍子敲了下去。第二天家里便有了肉汤,还有好多肉挂在外面晾晒。

    幼小的脑子,本来对人间的事懵懵懂懂,可是经历了此事,却像是突然开了窍,一下子有了不同寻常的成熟与稳重。

    当时死亡离自己如此的近,三姐边上睡的就是她。那些天不分白天夜晚,她都喜欢往山上跑,她宁愿在山上吃野草,也不想回到家中,后来领到了救济粮,她才安心的回了家。

    这是啃噬她心灵的秘密,没有人知道,她也不想告诉任何人。

    “帮我?他们拿什么帮我?”她进宫差点被折磨死,家人没问过一句她的处境,估计她死了,他们都不会收殓她。

    陶采女想到自己的处境,心里一时也有些不好受。

    “好了,你不是想看医书吗,回去看看捎来了没有。”陶采女作势要站起来,碧溪连忙扶住她,防她腿麻站不稳。

    陶采女的月例够她们二人吃穿不愁了,宫里虽然没有皇后管理,但是皇上派了亲信的女官管理,不存在克扣银钱的事情,陶采女知道她喜欢看书,经常托人从宫外带书进来,碧溪常觉得,比起父母的生养之恩,陶采女对她的再造之恩要更值得感激。

    碧溪扶着陶采女慢慢的往回走,有时看四下无人,碧溪也会背着她走一段,她没裹小脚,走路又快又稳,比扶着陶采女俩人一起走速度还要快些。

    到了宫殿门口,李采女摇着扇子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红唇粉腮,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四处乱转,一看便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坏心思。

    “陶采女——”她像是刚发现陶采女一般,摇着细腰走了过来,一身的水青色长衫穿在身上倒显得有几分素净,只是碧溪和陶采女都知道,此人再无耻不过了。

    “主仆二人出去一天了,外面有野男人等着你们吗?”李采女愉悦的勾着嘴角。她这才刚进宫没多久,便封了采女,听说陶氏已经进宫两年,还是个采女,这样的差距,让她想也不想的便嘲笑陶采女不得宠。

    碧溪瞪了李采女一眼,冷哼一声。“屋里的黄瓜萝卜和茄子够用吗?”

    李采女愣了一下,虽然知道萝卜茄子是什么,可是却不知道碧溪问她够不够用是什么意思。不过疑惑归疑惑,她是不会傻傻的去问,说不定这是碧溪在给自己下套。

    “够不够用跟你有什么关系!”李采女瞪着碧溪,伸手就想打她。一想到上次碧溪能轻而易举的闪过自己的巴掌还故意绊倒自己,又慢慢的把手放了下来。这碧溪粗皮厚肉的,打了她自己的手疼,实在不划算。

    “我们采女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碧溪反问一句。

    “我只不过关心一句而已。”李采女双臂环胸,冷冷的说道。

    “我们采女也关心你黄瓜茄子够不够用?”

    李采女已经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心里想了又想,这样说下去,反反复复的都在绕话,关键是她还不知道碧溪口中的黄瓜茄子是什么意思,不敢乱接话,这个丫头比她主子可泼辣多了,自己身边的四个宫女都在她手上吃过亏。

    见李采女不说话,碧溪扶着陶采女一步一步的往自己的宫室走,嘴里还叨咕着:“最近又不是春天,怎么总是听到猫叫呢。”

    李采女听了自然恨的牙痒痒,想到一个宫女居然敢如此胆大的跟自己顶嘴,她恨不得把她嘴缝上。

    “主子跟她说话简直污了您的耳朵,您如果气不过,我们可以使些其他方法来恶心她们。”

    李采女不做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宫室,此处朝阳殿有三个宫室,正中是主殿,还有两个次殿,次殿也分前屋后屋,两个厢房两个耳室。

    原本碧溪和其她宫女走睡在后屋,如今宫女只有她一人,陶采女便要求她也睡到厢房,俩人一左一右,霸占着两个厢房。两个厢房里床和被褥都是一样的,就连耳室里放的木箱都一样。陶采女这样,似乎是没有把她当下人的意思,俩人的宫室,一直都是她主动打扫,陶采女没摆过主子架子命令她干这干那。

    “这回又气着李采女了,你这张嘴就爱得罪人。”陶采女歪在榻上,眯着眼睛养神,嘴巴里还念叨着刚才的事情。她知道这李采女有些来历,光看她戴的珠玉便知道价格不菲,一身的水云缎华丽非凡,就连鞋面都是蜀绣,一副红珊瑚珠项链便能抵她父亲一辈子的花销,只怕这李采女的父亲是个一品大员,不好得罪,如今碧溪只是和她逗几次嘴,李采女还没真正生气,万一哪天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气着她?整日里不消停,自找的。”碧溪打开前后两扇窗户,偷着窗户向外看,没见到李采女以及她的宫女。恶主养刁奴,宫女为了奉承李采女,都跟着她后面欺负陶采女。

    “以后甭搭理她,免得以后受她糟践。”李采女家里有钱,父亲想必是重臣,这样的人升迁起来可比自己快多了,说不定很快就会升为御女,到时候折腾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想到这里,陶晶心里便不舒服。

    “别担心,有我呢。”

买碳

    时间在她们的针线中飞快的流逝,陶晶想给家里的妹妹做件新衣服,把宫里赏的衣服改了,按照妹妹的身量和年纪做了件新的,又在衣服上锈了好些桃花才满意的停了下来。

    外面有人敲门,说是送炭的。黑黑的一大袋子,架在独轮车上,李采女也出来了,见到陶晶冷哼一声道:“你们也配用炭?”话里的轻蔑再明显不过,小太监听了她的话都低下头装作没听到。

    “我们不用炭,冷的时候就烧你的屋子取暖可好?”碧溪嬉笑着回了一句,小太监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敢!”李采女身边的宫女也急了,越过李采女就往碧溪这边走过来,看样子是想给碧溪一个教训。

    碧溪也不管她,等她走近了,作势要躲,那宫女准备抓她,她装作脚滑,一下子给她推倒了独轮车上,独轮车上虽然拿下来一袋木炭,但是还有一大袋,宫女扑在木炭袋子上,真可谓碰了一鼻子灰。

    “不好意思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碧溪赶紧跑下去,把宫女扒拉下来,只见这宫女满脸漆黑,眼睛已经进了灰,这会儿迷的难受,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在黑黑的脸上留下非常明显的痕迹,太监们没办法不笑,没想到送个炭也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时间光想着看热闹,倒忘了离开了。

    “呜——滚!”宫女哭的更大声了,碧溪忍住笑,嘴里连声道歉,皱着眉头的小脸上写满惊慌失措。李采女身边的几个宫女把黑脸的那位扶走了,李采女气呼呼的瞪了眼碧溪,指着装炭的包,冲太监问道:“黑乎乎的什么东西?”

    太监憋笑憋的难受,用衣袖掩着嘴巴,答道:“回采女的话,这是冬天御寒用的炭。”

    李采女瘪瘪嘴,示意太监把炭搬进屋里。碧溪听她在问太监,是不是所有人都用这种炭。太监说嫔以上的娘娘用的是银丝炭,俗称无烟炭。

    不一会,俩个小太监把她们那份炭也搬了进来,放在后屋里,陶晶赏了他们四个铜板,俩太监自然推辞的一番,嘴里说着:“采女的例银也不多,这样赏人,自己该不用花销了。”

    小太监倒是嘴甜,哄的陶晶心情很好。“拿去花吧,有空多来走动走动,宫里有什么新动向也来告诉我一声。”

    小太监连声道谢,收了铜板转身便离开了,碧溪看着他们推着独轮车有说有笑,心里只觉得好笑。几个铜板钱不多,但是凭空得来的钱财,哪怕是一个铜板也让人高兴,更何况那个有钱的李采女没打赏,没钱的陶晶打赏了,其中的反差不言而喻。

    黑炭烟大,想必那位李采女用不惯,恐怕很快会让家里送来好炭。

    “今晚怕是有事发生。”碧溪抱出厚被子,拿出被套,被套一面是棉布,一面是花团锦簇的绸布,需要拿针线将两块布订到一起。

    陶晶端着茶杯坐到窗前,透过窗户能看到李采女殿前的动静,若是有人过来或者有人出去,肯定能看到的,碧溪订完一床被子,闲来无事,索性绣起荷包来。绣的花样是桃花,前些天每日跟陶晶一起绣桃花,如今绣熟了,不用描花都能绣的十分好看。

    到了后半夜,陶晶发现有俩个宫女出去了。

    “出去了,你打算怎么做?”陶晶悠然问道。

    碧溪收了针,将没绣好的荷包塞进袖子里,拿起黑色披风披上,冲陶晶微微点头,快步走入了黑夜里。

    夜晚的皇宫鲜少有人走动,俩名宫女提着灯笼晃悠悠的往内务府走去。碧溪笑了笑,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进去了好一会,碧溪等的都快睡着了,她们才抬着一包东西出来,虽然是一大包东西,但是看上去分量不重,之所以抬着,是包裹太大,一个人不好搬。

    巧的是一队巡夜的侍卫向这边走了过来,俩宫女连忙躲到树丛后面,侍卫四处查看,居然没发现她们,碧溪皱眉,捡起几个石子朝宫女所在方向扔去。

    “谁?”侍卫们向宫女所在的树丛围了过去,碧溪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弓着身子偷偷的跑了。

    回到殿里,陶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碧溪推醒她,她一脸的笑意,问道:“怎么样?”,碧溪把宫女进内务府拿炭,被侍卫碰到的经过说了一遍,陶晶眨巴着眼睛,她知道李采女可能会想办法弄到更好的炭,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能在内务府领到好炭,想必此次她应是花了不少钱买炭,只是内务府的油水也太足了,采买的油水不必说,采买回来还能私自卖与他人,一来一去,赚的比普通官员的俸禄还多。

    “此事牵扯到内务府,可能会被瞒下来。”如今是有钱好办事,内务府完全可能用钱摆平侍卫来掩盖罪行。

    “侍卫不会乱说,但是此事瞒不了后宫的娘娘,她们有的是获取消息的方法。”俩人聊了一会,都困的不行,各自倒床上休息了,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雪压断树枝的脆响,将熟睡的二人吵醒,俩人洗漱一番,烧了热水灌了几个汤婆子放在被窝里,床上放着矮桌,陶晶用被子围着腿脚,拿着话本子看的认真,对面的碧溪捧着医书小声的背诵。

    “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无事了。”陶晶叹了口气。

    “估计不敢动李家,不过大家心里还是有数的。”

    这天雪下的很大,膳食局的人到下午才送过来午膳,一道送来的还有晚膳。陶晶依然是打赏了几个铜板,关怀一下风雪里行走的人,膳食局的人发了几句牢骚,说这天气实在可恶,昨天还好好的,早上便开始下大雪,布鞋不防水,脚这会已经冻僵了。

    碧溪暗自庆幸自己当了陶晶的贴身宫女,只需要随侍在陶晶左右便可。

    晚上有贵妃身边的内侍过来了,让两位采女明早过去请安。贵妃从来不把这些低位份的美人放在眼里,为何突然让俩位采女过去请安,其中的缘故大家心里自是明白。

    “没想到这回坑了自己。”陶晶心头不快,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怨愤,明明是李采女做了不合规矩的事情,这大冷天的,竟然让她也去请安。

    “明日我背你去,提双干净的鞋袜,到了贵妃的宫里我便换上。”这夜,俩位采女以及身边的宫人都没睡好。

贵妃发威

    宫里都传闻贵妃性子泼辣,不讨皇上喜欢,即便是不讨喜,贵妃也生了三位皇子,是后宫里子嗣最多的人,而那位故去的皇后,只不过生了一位公主,虽然长的倾国倾城,身子却不大好,听说婚后并无子嗣。而贵妃的三位皇子,二皇子聪敏过人,五皇子忠善醇良,十二皇子熟读兵书,有大将之才,几位皇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比其他皇子要优秀很多。

    第二日天没亮,碧溪便背着陶晶出门了,既然知道贵妃性子泼辣,她们就得早作准备,不能被她拿捏到丝毫错处,请安是故意刁难她们,自然要早早的过去候着,免得贵妃说她们不诚心。她们出门的时候,李采女殿里没什么光亮,大约是还没起床。

    陶晶安静的伏在碧溪的背上,手里提着干净的鞋袜。

    “碧溪,你累了,歇歇吧。”

    碧溪咬咬牙,摇了摇头。这事是她惹出来的,她不想连累陶晶。

    雪已经停了,只是昨天雪下的大,虽然化了一些,但是淹没脚背还是可以的,有的地方结了冰,碧溪不敢走,只有踩在雪上,听着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才觉得踏实。

    天没亮,她们便到了贵妃的宫殿,宫殿的门还是关着的,碧溪连忙换上干净的鞋袜。

    “干什么呢!”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碧溪一只脚刚穿上袜子,正弓着身子穿鞋,听到声音不由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软甲的少年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碧溪只觉得尴尬异常,没想到自己换鞋的情景给男子看了去,此人身穿软甲,皮肤黝黑,自然不可能是宫里的内侍。

    十二皇子低头看着那只套了白袜的脚,心里也是一阵发慌,军营里没有女人,每次回到宫里都是参加各种宴会,与皇亲和官员周旋,没有功夫去看如花美眷,如今居然一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远处看到她脱了鞋袜,他还当自己看花了眼。

    “我是朝阳殿的陶采女。”陶晶微笑着自我介绍起来,心中隐隐猜测眼前的男子是不是十二皇子。毕竟从年龄和穿衣打扮上来看,都符合十二皇子的形象。

    “给庶母请安。”十二皇子低头行礼,陶晶也作回礼。一旁的碧溪套上了一只干爽的鞋子,只觉得身子暖了起来,干脆转过身,将另一只脚的湿鞋袜脱了,换上干净的。

    “庶母随我进内殿等候吧。”十二皇子见碧溪换鞋,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鹿皮靴,他喜欢狩猎,这双鹿皮靴是前年做的,那只成年公鹿皮毛很好,他不但做了几双皮靴,还做了腰带、手套、皮帽,结实耐用,御寒效果极好。

    “皇子先请。”未得贵妃召见,她是不能随便进入内殿了,万一惹了贵妃不高兴,自己倒霉了不说,还连累了家人。

    十二皇子叩响了殿门,很快有人开了门,将十二皇子请了进去,十二皇子回头看了眼陶晶和碧溪,发现她们依然立在廊下。

    贵妃已经起床,宫女正在为她梳发,十二皇子直接走到她跟前,行礼道:“给母妃请安。”

    贵妃笑着抬起手,十二皇子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坐到跟前。看着儿子刚毅的脸庞,贵妃不由的露出慈爱的笑容。她虽然四十多岁,但是因为保养的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昔日她在宫里是最美的女人,如今青春不再,她化身为宫里最妩媚的女人,她在如何利用自身优势方面,总是有她独到的见解。

    “又壮实了不少,你舅舅身体还好吗?”她轻抚儿子的眉眼,这眉眼简直跟皇上年轻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她爱杀了这样的眉眼,可惜那时候皇上眼里只有皇后,那个时而凶狠时而温柔、时而撒泼时而撒娇的女人。他怕自己伤害皇后,软禁了她。

    “舅舅身体健朗,因为要戍守边疆,不能回来过年,托儿臣给母妃请安。”

    贵妃叹了口气。知道这是弟弟不想回京的托词,弟弟与弟媳之间的矛盾,始终无法化解,这不仅是弟弟心里的结,也是她的心结,如果当初父母不做出那样棒打鸳鸯的事情,弟弟又怎会刚完成大婚便请求戍守边疆,十几年不曾回京述职。

    “儿啊,你舅舅是可怜人,你多照顾他,要是你有心上人,可一定要跟母妃说,母妃一定会成全你们的。”想到弟弟一生无子嗣,贵妃顿时感觉心酸难耐,若不是她隐忍着,怕是泪水都要流了出来。如果自己不那么自作聪明,把弟弟的心上人强行许配给别人,最后诓的那个老实男人欠下巨债,那女子不会拖累致死,弟弟的一生,也是被自己给毁了。

    心上人?十二皇子一阵脸红。他自小生活在军营中,女人都没见过几个,哪来的心上人呢。而且舅舅常说打仗不能分心,要专心才能打胜仗,一旦分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他根本不敢分心想其它事情。

    “母妃,来时见到廊下站着人,是来跟母妃请安的?”十二皇子连忙转移话题,担心母妃再说下去,自己该没心思打仗了。

    贵妃轻笑一声,知道自己儿子是害羞了,他长年在军营中,如今都十四了还没议亲,其他皇子都是早早便议了亲,到了年龄再迎娶,不过儿子是皇子,喜欢他的女人多的是,他只要从中挑选自己满意的便可,这点倒是不用她操心。

    “翠芝,让她们进来,奉茶,别冻坏了。”虽说人家不过是采女,到底是皇上名义上的女人。贵妃拉着儿子的手顿了顿,心里一阵烦躁。皇上已经老的不行了,偏偏还要选美人进宫,这些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应该让她们服侍自己的儿子,皇上居然把她们召进宫,真是可恶。

    贵妃扶着儿子的手,款款走入正殿,原本正坐着喝茶的女人,见了她也不慌乱,恭敬的屈身行礼,这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稚嫩,脸上很素净,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只是衣服寒碜了点,像是去年的冬衣,今年的冬衣已经发放了,她居然穿着去年的冬衣来给自己请安,本来她想借此训斥此人,但是见她态度恭敬,身后仅有一个宫女恭敬的伏在地上,她便忍了下去。此人打扮的如此寒酸,想必是陶采女了,自己发怒的对象不应该是她,陶采女没做错事都知道要起早给自己请安,那个犯了事的李采女居然到现在还没来。

    “起来吧,好好品品我这儿的雪山茶。”贵妃也不多说,命人上了点心。

    “娘娘说的是,此茶甘甜芬芳,实在是难得的极品,托娘娘的福得尝此茶,真让人大开眼界。”陶晶微笑着仔细作答,声音委婉,姿态谦卑,贵妃看了点头赞叹:真是个妙人儿,可惜困在了深宫,看这年纪样貌,配自己的几个儿子刚刚好。

    “采女喜欢,一会我让人包了给你带回去慢慢品尝,只是要用雪水煮茶,滚上三滚才好。”

    陶晶连忙起身行礼,谢过了贵妃娘娘。贵妃见她礼仪周全,心中不由的更加满意。想到外面一片雪白,自己还让她过来请安,心里又有些愧疚,总觉得是迁怒的旁人。

    “臣妾今日受教了。”陶晶柔声笑道。心里反复的提醒着自己,绝不能露出一丝的怯弱。

    贵妃瞄了眼大殿的地砖,发现没有一丝水渍,陶晶的鞋面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潮湿的迹象,心里不由的生出疑惑来。

    “雪地里的路不好走吧,采女如何过来的?”采女是没资格乘坐步撵的,她走过来不可能鞋面如此干净。

    “回娘娘,是臣妾的宫女背着臣妾走来的。”

    贵妃望向陶晶身后一直低着头的碧溪,心里赞叹宫里还有如此忠心的宫女,看这宫女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身材也是纤弱的很,居然能把陶采女一路背过来,也不知她哪来的一身子力气。

    采女也是有四位宫女服侍的,可是陶采女只有一名宫女,贵妃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宫女的去向,宫里一直是这样,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利”字,也怪不得那些宫女抛弃旧主,在宫里待久了,心已经硬了,很难再心软,对于陶采女的处境,她只会觉得是陶采女自己没本事。

    “倒是个忠心护主的。”贵妃品着茶赞叹一句。

    碧溪福身,口里说道:“奴婢多谢贵妃娘娘夸奖。”

    贵妃点点头,想到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下人,主子懂礼,身边的奴才也识趣。想到自己儿子一早便赶来,估摸着他没吃朝食,便回头想要嘱咐他去殿里吃点东西,可是回头只见自己儿子红着脸,头低的都快抵到胸膛上。

    “这是怎么了?”贵妃拉着他的手关切的问道。

    十二皇子飞快的看了眼碧溪,眼里有些慌乱。耳边还听到母妃在问话,可惜他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一看到碧溪便想起她换鞋的那一幕,怎么也停不下来。

    贵妃正在疑惑,李采女推开门走了进来,殿内的温暖,突然被寒气冲散。贵妃坐正了身子,冷眼盯着李采女,十二皇子转身跑进了后殿,他不敢看碧溪,看到她便想起换鞋那一幕,想到那一幕,自己便心慌的厉害,他害怕了,舅舅说凡事不能慌,慌乱便是失败,他不想失败。稍后一定要弄清楚自己慌乱的原因,决不能带着这种心情回到军营。

    贵妃身边的宫女翠芝站了出来,皱眉问殿中的李采女:“贵妃没有传唤,不得进入,李采女你宫规怎么学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吓的李采女连忙跪下来请罪。

    “子不教,父之过,怎么能怪李采女呢?”贵妃抿嘴微笑,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寒意。

    “臣妾知罪!”李采女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嘴里喊来喊去就这样一句话。旁人教训她不怕,可是贵妃的娘家权倾朝野,自己不怕不行,万一她让家人对付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家人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若是没有家人的支持,她又如何能安全的在后宫行走?

    “知罪?你没有错,只是不清楚宫规而已,既然你钱多,明日便让你父亲捐些钱给前线打仗的士兵,想必天下人都会感激你们。”

    “娘娘——”李采女自知是自己私下购买银丝炭的事情败露,一时间想辩解几句,却不知如何下口,自己有错在先,贵妃身居高位,训斥自己几句也是正常,可是让她父亲拿钱出来,这不是要父亲的命吗,自己怎么会惹出这样的祸事来,若是皇上逼着父亲捐钱,父亲恐怕要恨死自己了。

    “娘娘,我不敢了,娘娘——”她不住的磕头,希望贵妃能原谅自己,她从小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入宫后因为手里有钱,经常让人给她带好东西进宫,只是是炭太多不好带,才想去内务府领些,没想到竟然惹出来这么大的事,贵妃更是揪着自己的错处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她在家中常听父亲说官场和后宫都是最黑暗的,本来没觉得,这会真是后悔莫及了。

    “娘娘,我错了,您罚我就行,千万别迁怒我的家人啊——”

    贵妃被她的话给逗乐了,自己怎么做,还要这个小丫头教吗?居然让自己罚她别罚她家人,真是可笑,如今要罚的就是她的家人,她以为自己身上有几两油水可以给自己剐。

    “看看你珠玉满身,再看看陶采女,还穿着去年的冬衣,做人就是要知分寸,懂进退,随便闯本宫的宫殿,嘴里说什么你啊我啊,改天见了皇上是不是也会用你我来称呼?说的多,也是浪费口舌,翠芝,让嬷嬷去朝阳殿盯着李采女,什么时候抄完五十遍宫规,什么时候让她出门。”

    翠芝应是,贵妃露出满意的笑容,五十遍宫规,够她抄一年的。再看看陶采女,依然规规矩矩的坐着,脊梁挺的笔直。

    “陶采女规矩学的好,搬去撷芳殿,以后帮我教导新人。”

    陶晶笑盈盈的答应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李采女领罚,自己反而得了贵妃的青眼,贵妃的娘家是何等厉害,自己能攀上贵妃,往后交情深了,贵妃说不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让家人多提携父亲,父亲一直是个有抱负的人,若能因此升迁,也不枉自己进宫一趟。

    很快有嬷嬷来,手里拿着戒尺,领着哭哭啼啼的李采女走了。撷芳殿的大宫女过来迎接陶晶入住,并派了小太监去朝阳殿取陶晶与碧溪的私人物品。

尴尬的示好

    撷芳殿是**的宫殿,没有主殿次殿,宫殿不大,除了大宫女,贵妃另外派了俩名宫女过来听候差遣,陶晶照例是打赏她们几个铜板,宫女倒是懂礼,规规矩矩的谢恩,不像以前的那几名宫女,拿了钱还一副不屑的嘴脸,总是嫌打赏的钱太少了。

    “怎么又重新绣来,上次记得你绣了一半。”晚上闲来无事,陶晶便想着绣一副枕套,白天描了松树的样子,晚上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她以为碧溪会看书,没想到碧溪在绣荷包,上次的荷包是绿色的缎子,这次是粉红色的,都是改衣服剩下的布片。

    “我给弄丢了,只好重新绣了。”一个荷包倒是不算什么,她担心自己的荷包丢在了不该丢的地方,引起别人的注意。跟踪李采女身边的宫女时,她把荷包放在了衣袖里,回来太困了,衣服也没脱便睡了,第二天荷包就不见了,说不定是自己扔石子的时候给抖掉了,若是没被发现就算了,发现了当做垃圾清理了也没事,就怕有心人看到了收起来,以后说不定会拿着出来生事。

    “绣桃花还没绣够吗,我有丹顶鹤的样子,你描着绣吧。”

    碧溪摇头,她的耐心上不如陶晶,陶晶绣花能绣一天,她只会绣一会儿,上次帮她绣桃花,累的腰都快断了,休息了三天才能直起腰来。

    “碧溪姑姑,十二皇子唤你出去。”大宫女叩门说道。因为碧溪跟陶采女关系十分亲近的缘故,几位新来的宫女都客气的喊她姑姑,她从不应答,反倒尊她们一声姐姐。

    陶晶与碧溪都有些迷惑,若是贵妃娘娘喊她便罢了,她们本来便生了亲近之意,只是皇子喊她便是奇怪了,毕竟皇子是外男,在皇宫里不宜久留,更不适合单独跟女子见面,不管是宫女还是妃嫔。

    “我去看看。”碧溪从箱里拿出黑色披风,塞进夹袄里,出了厢房,大宫女已经打开了殿门,碧溪笑笑,心想:这些贵妃派来的宫女对贵妃和皇子可真是热心,明明已经锁了殿门,听到来人说是十二皇子,她们便开了门。

    十二皇子立在殿外,原本还在探望,见碧溪出来又急忙转身背对着碧溪,碧溪看他背影修长,穿着深色的袍子,腰身紧紧系着腰带,竟然有了杨柳腰的感觉,倒不像白天的那个英俊少年郎了。

    “见过十二皇子。”碧溪恭恭敬敬的行礼。

    少年受了她一礼,连忙抱拳回礼。碧溪见他跟自己这个宫女回礼,不由的笑了出来。这位皇子不愧是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行礼都是军礼,只是这礼自己不该受,万一传到贵妃耳朵了,只怕要责怪陶晶了,今早还夸她们主仆懂礼呢。

    “十二皇子折煞奴婢了。”碧溪闪身躲过他的礼。“十二皇子今晚在贵妃宫里歇息吗?”

    十二皇子尴尬的点头,他的宫殿在宫外,他不想出宫,便央求着留在了母妃宫里,母妃一向休息的早,刚刚见母妃睡着,他便溜了出来。

    “十二皇子找我有事?”大冷天的把人喊出来还不说话,碧溪忍不住开口问道,要是他没什么事,她就拿出宫规来赶走他。

    “我——今天看到了你的脚。”十二皇子紧张的浑身绷紧,双拳紧握,努力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啊?”碧溪愣住了。十二皇子看到了自己的脚,这是什么意思,当时她在换鞋,路过的人都会看到自己的脚,这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她不该换鞋?

    看着碧溪一脸的迷茫不知所以,十二皇子沉默了,他从小生活在军营中,整日只知道打仗,跟女孩说话的机会太少了。

    “十二皇子,还有事吗?”碧溪等他说话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这天太冷,大晚上的站在门口聊天实在诡异的很。

    “碧溪,你能送我一样东西吗?”十二皇子可怜兮兮的说道。他越是慌乱,越是不知道说什么,想到舅舅经常借着东西缅怀故人,便想到自己也可以这么做,于是开口便是索要碧溪的东西。

    碧溪嘴巴微张,眉头跳了跳。心里暗暗思索这位皇子的脑袋是不是被马给踢坏了,居然来跟一个宫女要东西,难道不知道她母亲更加有钱吗?

    “不能!”碧溪忍无可忍的转身往回走,她断定十二皇子是来故意拿自己开涮的。

    “我——我给钱!”

    碧溪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十二皇子。然后从头上拔下银簪,这只银簪还是陶晶送给她的,上面只有些简单的横纹,没有明显的花式。

    “钱呢?”碧溪手里拿着银簪,微笑的看着傻乎乎的少年郎。

    “啊?多少钱?”十二皇子欲哭无泪,他不知道事情怎么演变成了一桩买卖。

    “有多少给多少吧。”碧溪忍不住笑了。十二皇子一脸的窘迫,好像自己的秘密被人窥视了一般,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我没带钱,玉佩要吗?”十二皇子取下身上的玉佩递到碧溪眼前。这可是上好羊脂玉,舅舅说很值钱的。

    “不要。”玉佩是宫女应该有的吗,她要了万一别人说她偷窃呢,自己不亏大发了。

    “那你要什么?”十二皇子急了,开始在身上摸索着值钱物品,突然眼前一亮,把腰带解了下来递到碧溪面前,腰带上镶嵌着好几种宝石,这应该够值钱了吧。

    碧溪看了眼腰带,再看一眼他身上松垮垮的长袍,转身离开了。顺便把殿门给锁好了。

    “碧溪,碧溪?”少年郎轻叩着殿门,小声的喊着。只是里面再没人回应。

    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有人禀告了贵妃身边的翠芝,翠芝听到十二皇子拿玉佩和腰带跟碧溪换东西时,整张脸都木了,白天看十二皇子是个挺正常的人,怎么晚上就做出了这么不着调的事呢?

    碧溪回到殿里,与陶晶闲聊了几句,陶晶对十二皇子的行为也是理解不了,想到十二皇子可能还是孩子心性,她们也没多想,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亲一口十两

    翠芝便把此事告诉了贵妃,贵妃无奈的笑了,自己的儿子在军营长大,身边没个女人照顾他,自然是不懂得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好在他的行为大家都没看懂,只有自己猜到了他的心思,也算没闹出什么笑话。至于碧溪那个丫头,看着还算规矩,也很忠心,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傻儿子看上了她哪一点。

    孩子长大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教她选妻子,他自己便开始找了。

    贵妃洗漱好,见儿子陈雨还没出来,便走进了他睡的厢房。她动作轻柔,来到床榻前也没惊醒儿子,小家伙睡的很香甜,眼睫毛又长又翘,嘴唇上薄下厚,跟皇上的嘴巴一模一样。

    长大了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自己就是被皇上那张脸给迷住了,一颗心都牵挂在他身上,本以为除掉皇后,皇上会多看自己几眼,没想到他宁愿看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想看看为他守候多年的人。

    贵妃离开床榻,走出厢房,轻轻的掩好门。

    “翠芝,让宫里的小宫女每人亲十二皇子一口,愿意的给十两银子。”贵妃吩咐完自顾自的回了寝宫,留下凌乱的翠芝。

    一人亲一口,这是十二皇子的要求吗?十二皇子想法也太怪异了!虽然这个要求很无礼,但是十两银子真是一大笔钱了,翠芝召集来小宫女们,让她们每人亲一下十二皇子,亲中的给十两银子。有钱拿,贵妃又不怪罪,小宫女们毫无压力的挤进了十二皇子的厢房。

    厢房里十二皇子刚睡醒,突然一个殷红的嘴巴朝自己袭来,他想躲开,身子一动,发现有人压在自己身上。

    糟了,难道自己遇到埋伏了吗?舅舅说遇到埋伏应该怎么做来着,怎么紧急时刻反而忘了呢。十二皇子情急之下,用被子裹着全身,在床上翻滚,小宫女们压不住他,他便裹着被子直接从床下滚了下来,落到地面那一刻,被子用力往后一扔,拦住了小宫女们的视线,自己夺门而出。

    贵妃与陶晶在正殿闲聊,陶晶正喝着雪山茶,吃着枣泥糕,突然间十二皇子穿着**白色寝衣从侧门冲了进来,进来就喊:“母妃,有敌袭,快躲起来。”

    碧溪以为昨晚的事情已经够离奇了,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更离奇的,皇子居然穿着寝衣乱跑,看样子还被吓的不轻。

    贵妃伸手抚摸着陈雨的额头,上面还有口红印子。自己这儿子至今还不懂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别人亲他,他反当是敌人。

    “陶采女,让你的人过来亲十二皇子一口,一口赏十两银子。”贵妃笑意吟吟的说道。十二皇子瞪着大眼睛看着贵妃。原来房里的那些女人,是母妃安排的,个个凶神恶煞的跟猛虎下山差不多,难怪那些女的压着自己不让自己跑,原来是为了银子。

    “母妃,你这是要玩死儿臣吗?”哪有母亲这样虐待儿子的!

    贵妃笑着拉住他的双手,看着陶采女。陶晶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能立刻带着自己的宫人飞离这个是非之地。她以为贵妃也是母仪天下的人,没想到此人如此疯狂。

    另外三名宫女走上去,一人亲了十二皇子一口,一旁的翠芝连忙给她们发了银子。翠芝也不懂贵妃这是怎么了,居然绑着儿子让宫女们亲,亲完还要给钱,十二皇子身份何等高贵,贵妃怎么忍心这样折辱他。

    “还有一个!”贵妃瞪着碧溪说道。

    碧溪微笑着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嘴里说道:“十二皇子有礼,奴婢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陈雨的脸瞬间红了一大片,眼波随着碧溪的脸转动,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贵妃见他这样,干脆放开了他的手,知道他这次是不会反抗的了。

    碧溪行完礼,挽起十二皇子的手,轻轻的亲了一口,手背上留下了红红的印记。又对着十二皇子行了礼,这才来到翠芝面前,翠芝照例给了她十两银子。

    碧溪谢过翠芝,这才回到陶晶身后,陶晶露出满意的笑容。贵妃实在有些难缠,不过她们也不是应付不过来,她只说让碧溪亲十二皇子,可没说亲哪里,别人傻乎乎的去亲脸,碧溪偏偏亲手,而且表现的从容得当,让人丝毫抓不住错处。

    “今日多谢娘娘赏赐了,臣妾谢过娘娘,娘娘与皇子相聚,应该有很多话说,臣妾不便打扰,先告退了。”

    贵妃一时想不出什么借口挽留,便挥手让她们退下了,十二皇子看着手背上那嫣红的印记,只觉得心疼的快要滴出血来。

    她都没看自己一眼,昨晚她还盯着自己的眼睛,虽然没给自己留下什么东西,但是她一直在看着他。今天她很生气,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情,有不甘,有气愤,有鄙夷。她可能是误会自己了,他很想为自己辩解,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回到撷芳殿,碧溪接着绣荷包,宫女在外面叩门,碧溪打开门,只见大宫女手上拿着几双布鞋垫,碧溪只当是宫里发下来给她们的,伸手就接了过来,她正好缺鞋垫,冬天的鞋子,垫几双鞋垫都觉得不暖和。

    “贵妃娘娘让你给鞋垫绣些花。”大宫女说完便微笑着离开了,她们是贵妃的人,自然听从贵妃的吩咐。

    “贵妃显然是想折腾你,你且忍忍吧。”陶晶拉着碧溪坐回榻上,轻声的安慰道。她也没听过鞋垫上锈花的,鞋垫上绣花得多硌脚,穿着也不会舒服,可是贵妃偏要让碧溪在鞋垫上绣花。

    “我给他们一人发两双,让她们帮忙绣。”陶晶说完便拿着几双鞋垫出去了,碧溪也不在意,手上针线不停的继续绣着荷包,只是心情受了影响,绣起来没之前顺当,还不小心扎了手指,血已经流出来了,慢慢的汇集成一大滴血珠,她将血珠对准桃花滴下去,粉红的桃花立马变的妖艳无比。

    十两银子真的很多了,十两银子够自己干好几年了,现在这些钱用不上,留着以后出宫买个店面做生意,有了住的地方,随便卖点小东西应该也够自己生活了。贵妃出手真是阔绰,难怪宫女们挤破脑袋想往里钻。

唐突佳人

    碧溪胡思乱想起来,以前她是没钱的,钱都直接给家里了,这会突然有了一笔横财,不由她不乱想。

    晚上外面开始下雪,因为离贵妃的宫殿近,晚膳及时的送来了,没人敢耽搁贵妃用膳。跟膳食太监一起来的还有几位娘娘,看宫装,应该是嫔位的娘娘,碧溪撑着油纸伞,与陶采女站在树下看着贵妃宫里来去的人群,贵妃被迎走了,乌泱泱的跟着一大群人,看样子是出了大事。

    “紫玉!”陶晶对殿里喊了一声,紫玉是大宫女的名字。不一会紫玉撑着伞走了出来。

    “去贵妃宫里打听打听,看看出了什么事。”陶晶以前住的偏僻,听到的消息经常都是过时的,如今有了打听第一手消息的机会,她自然不愿意放过。紫玉提着裙角便赶去贵妃宫里,不一会儿,贵妃宫里有个人影出来,也不打伞,顶着风雪就往这边跑来,看身形像是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跑到树下,跟陶晶互相见礼,碧溪对他行礼,他脸色不自然的让开了,碧溪没理会他,依然把礼行完了才站起来。

    “十二皇子为什么不避讳宫中女眷,反而特地跑了过来?”陶晶瞥了眼碧溪,笑吟吟的问道。眼前这位翩翩少年郎,长的可是十足的英俊,连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心动,可惜碧溪这丫头还不懂情事,对于少年的示好完全不能理解,早上那一幕她可是完全看在眼里,其她人亲了十二皇子,他是一脸的愤慨,碧溪只是亲了他的手,他的脸便红了,身体因为激动而显得非常僵硬。

    “听闻庶母派人打听刚刚发生的事情,我这才赶了过来。”十二皇子说话间不住的望向碧溪,碧溪只觉得他眼睛乱瞟,压根没理会他。

    “小事而已,怎敢劳烦皇子跑一趟,想来事情与我宫苑不相干,不打听也罢。”陶晶转身便要离开,十二皇子拉住碧溪的胳膊,手上力道有些大,像是怕她挣脱了。

    “十二皇子有事?”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大家都懂,可是眼前的少年偏偏装作不懂,居然强行拉住了她,她虽然有些力气,却比不上军营里长大的少年。

    看到她的眼睛盯着自己,陈雨莫名觉得心虚,她的眼神不太友善,似乎是在怪自己唐突了她。

    “早上的事,不是我的意思,你不要生气。”

    陶晶忍不住笑了,这少年郎真是可爱,居然为这么点小事跑来解释,大家都知道那是贵妃的意思,而且大家都没吃亏,碧溪拿了钱还挺高兴,他居然跑来让碧溪不要生气,可见他是真的在意碧溪,只是皇家的女人难做,碧溪没这方面的心思。

    碧溪想了想,笑道:“皇子是觉得给钱给少了,觉得不好意思吗?”

    没想到得来的是这样的回答,陈雨愣了愣,他说的明明不是钱的事。

    “这样吧,我也亲你一口,给你十两银子怎么样?”

    碧溪惊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虽然她现在挺喜欢钱的,但是她不是没原则的人,更不会做出这种用肉换钱的事来,这个十二皇子真是疯了,上午有贵妃压着自己,不好反抗,没想到他还玩上瘾了。

    “贵妃宫里的人都亲完了?”就算按照远近顺序,也该亲贵妃宫里的宫女,早上她们也有努力的赚钱啊。

    十二皇子脸色一黑,碧溪还以为他要破口大骂了,一个皇子被宫女这样羞辱,是个皇子都受不了,皇子都喜欢人追捧,羞辱皇子可是杀头大罪。本来她也不想得罪皇子,可是这位皇子蹬鼻子上脸,不羞辱他,她觉得心里憋的难受。

    可是十二皇子没有发火,不但没发火,反而塞了一锭银子到碧溪手里。碧溪摸到了类似银子的光滑物体,很自然的低头去看银子。摊开手心,只见一锭官银乖巧的躺在自己手心。

    “奴婢受不起,请十二皇子收回。”碧溪依然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把银子还给十二皇子,转身拉着陶采女离开了。留下满脸失望的十二皇子尴尬的站在树下。

    回到殿里,陶晶忍着笑意,接过大宫女递过来的汤婆子,转身回到了厢房,想到十二皇子像个孩子一般对碧溪百般讨好,那认真模样真是难得一见,她都忍不住要嫉妒碧溪了。她从小家教严格,父母整日教习的都是礼义廉耻,教的她见了男人便躲的远远的,未出嫁时没与外男接触过,出嫁了没见过自己的夫君,想来真是惭愧,活了十几年,真正近距离观察男人还是头一遭。十二皇子无疑是非常优秀的,他长的不像贵妃,想必是更像皇上了,如此优秀的男人,碧溪居然没有动心,人家塞银子给她,她居然规规矩矩的还了人家,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只是皇室的浑水不好趟,她未进皇宫时,觉得皇宫是繁华之地,是权势之所在,十分向往。碧溪在皇宫里生活了几年,想必比她当初看的要清楚些,她从来不是个贪恋钱财的人,不然也不会守在自己这个没有恩宠的采女身边。

    正想着,碧溪拿了书走进来,看上去一脸喜色,她喜欢看书,自从教的她识文断字,她便迷上了看书,只是这本书是黄色封皮,看上去不像是自己宫里的书。

    “贵妃让紫玉带过来的,紫玉说冯才人与魏宝林在雪地里打架,害的冯才人小产了。”碧溪拿着书便坐到榻上,要是别人见她这样与主子坐一处,肯定要骂她不懂规矩,可是陶晶不介意这些,宫里规矩大,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她们俩人独处时没必要守着规矩。

    采女之上是御女,御女之上是宝林,宝林之上是才人。虽然她不知道哪位是冯才人,哪位是魏宝林,但是冯才人位份比魏宝林高,按理说魏宝林不应该冒犯冯才人,不该与她在雪地里打架才是,如今害的冯才人小产,不止冯才人恨死了魏宝林,伤害了皇嗣,罪罚可比伤害了才人严重多了。

    皇家的人永远都是高贵的,这点想必无人敢质疑。

    “冯才人有身孕了居然还去跟人打架,道理似乎有些说不通。”陶采女歪在榻上,脑子有些纷乱。宫里的女人无比重视皇嗣,与皇上**一度,事后肯定会特别留意自己的身子,就盼着自己能怀上皇嗣,可是冯才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真是令人费解。

    “采女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是采女想知道真相,改日我抓了她宫里的宫女问问。”

    陶采女摆摆手,她如今就住在贵妃宫殿旁边,自然能在贵妃宫里打探到消息,再者冯才人与魏宝林不是她能惹的起的,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书上好些字不认得。”碧溪拿着书,看的头皮有些发麻,她学的字都是话本子上的字,平日里帮着陶采女念念话本子可以,之前看医书,因为字词太过生涩差点没坚持下去,没想到贵妃给的这本书字词更加生涩,十个字里面她顶多认识一半的字。

    “我看看——”陶采女接过她手里的黄皮书,之间树皮用用烫金大字写着“制香”,原来是一本教人调制香料的书,香料的名字多生僻字,碧溪看不懂也是正常,只是贵妃为何让人给她送来这样的书,制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香料的贵重,一个宫女根本承担不起那样昂贵的费用,贵妃这是想羞辱碧溪,还是想提拔碧溪?

嫁衣

    《制香》前面大半是教人辨识香料,每介绍一种香料,都有详细的注解,是美白还是紧肤,除虫还是增香,应该与那些香料配合使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下方配有香料图鉴,有的像豆子,有的像花,有的像草木根茎,形态各异。后半部分介绍了制香的过程,用常用香粉做例,仔细说明加入香料的先后顺序,每次加香料都要遵循怎样的步骤。

    “倒是一本好书。”陶采女笑笑。这样的书普通人买不到,香料的制作工艺一直被香行控制着,唯恐让外人偷学了手艺,贵妃居然能弄来这么一本书,看此书的崭新程度,像是新书,未曾被翻阅,也是,她身为贵妃,荣华加身,哪里需要学习制香的技艺。

    “若是一本烧菜的书就好了,学会了烧菜,以后可以开酒楼。”碧溪趴在小桌上,眯着眼睛说道。因为生僻字太多的缘故,她已经不想看这边书了,看的她头疼。

    陶晶也没再看书,制香需要的东西很多,她不过是一个采女,不可能买的起那些昂贵的香料,看了也是没多大用处,还不如仔细的绣枕套,起码一针一线看着心里踏实。

    第二日雪停了,屋外攒些一指深的雪,可见夜里雪一直没停过。刚吃过朝食,大宫女紫玉便进来了,说是十二皇子邀碧溪一起打雪仗。陶晶被逗乐了,十二皇子喜欢行军打仗,可是却没想到碧溪是个女子,打打嘴仗还可以,打雪仗显然要吃亏,怎么肯去。果然,碧溪直接拒绝了。

    “好歹也是皇子,跟着他能享受荣华富贵,你就不动心?”

    “此长彼消,此消彼长,得到越多失去越多,采女不是跟我说过嘛。”碧溪嘴里嘟囔着,心里一时间有些酸涩。入宫以来,她听到的最多的是叫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早早便知道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十二皇子,他是皇家的人,自己的生杀大权都掌握在这群人手中。可是他却跑来示好。话本子里的皇上这样说:寡人是天上翱翔的鹰,你们只是我玩弄于鼓掌的猎物,鹰只会玩弄猎物,不会喜欢自己的食物。

    陶采女点点头,这些道理还是自己告诉碧溪的,如今碧溪已经会举一反三,自己反倒忘记了。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若是贵妃开口将碧溪赐给十二皇子,自己只是一个小小采女,能为她做的实在有限。

    “十二皇子倒是真心喜欢你,他还未成亲,若是你成为他第一个女人,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便是旁人取代不了的。”陶采女慢慢的劝着。心里也清楚在皇室男子眼里,女人只不过是玩物,而碧溪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如果嫁入皇室,必定不会好过。只是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她们身份低微,注定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采女莫担心,我只要告诉别人我在宫外订了亲事便可。”这些只是小麻烦,不值得操心,虽然陶采女在宫里待了两年,可是她从未搅入宫里的斗争,她一直都是热心善良的女人,同样的,女人的多思敏感她也有份,只是她家人将她礼仪文化教的很好,却没教她耍小心思。而她这个从小在难民堆里的人,从小便会耍小心思,小时候她会骗其他小孩的糖吃,会骗人钱财,那时候她才几岁,为了果腹,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第二天,碧溪跟陶采女借了红缎子,坐在外殿开始绣花。红缎子是陶采女的嫁妆,一般这样的缎子只能做被面,碧溪借了一块来,让陶采女给自己描了龙凤的图案,陶采女知道她这是绣嫁衣图案,便按照嫁衣的花纹给她描了些花纹,按照长袍的样式,用粉块给画了衣服款式。

    紫玉看她拿着红缎认真的绣花,也蹲到了她旁边,宫里不让用正红,这是大忌,碧溪居然拿着红缎子绣花,看样子还是外袍的款式。虽说十二皇子这两天对她挺热情,但是她只是宫女,就算嫁给十二皇子,也不可能是正妻,正红色只能正妻穿,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规矩。

    “你在干嘛呢?”紫玉佯装好奇的问道。她已经十八,在宫里算是老人了,这几年有贵妃的照顾,她也算攒了些钱,嫁人的事情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她有些迷茫,年岁大了,找个身份差不多的人嫁了做正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宫外的男子顶多十六岁便会娶妻,除非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才会耽搁几年。让她做有钱人家的小妾,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在宫里伺候人她已经伺候够了,她不想出宫后继续伺候人,这几年她一直在托人说亲,可是一直没能成功,别人一听她要在宫里当差,便直接回绝了,说娶老婆是过日子的,不能一起过日子就不能谈嫁娶。

    “绣嫁衣啊。”碧溪微笑着回答。她知道紫玉是贵妃的人,自己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必定会去告诉贵妃。

    “你还在宫里当差,男方家里同意吗?”紫玉想到自己说亲几年没成功,碧溪居然成功的说上了亲,心里不免有些妒忌。自己论身材轮样貌,哪点比不上碧溪,十二皇子喜欢她就算了,才十四岁就说了亲,出宫就能做人家的正牌娘子,运气好的简直令她难以忍受。

    “当然啦。”碧溪听了紫玉酸溜溜的话,心里越发的高兴。借着这个机会恶心一下紫玉也好,谁让她分不清自己的主子是谁呢,在撷芳殿当差,拿撷芳殿的消息去给贵妃,这回好好的气气她。

    “你托谁说的亲呀?”紫玉小声问道。她想着自己说亲失败,可能是找的人不对,如果找到一个人脉广的人帮她说亲,说不定很快就能成功,而碧溪能说亲成功,给她说亲的那个人一定是个人脉很广的人。

    “紫玉姐姐打听这个干嘛呀,姐姐难道没说亲吗?”碧溪看了看她头上的珠钗,大颗的珍珠镶嵌在银簪上,显得朴实无华,她这是故意扮低调,不像别人有点有东西就想着显摆,可见她是真的有些身家,并且不想被人发现。有钱的宫女居然没说上亲,真是怪哉!

    “不是,我是帮别人问的。”紫玉尴尬的站起身,不自然的笑着。十八岁还没议亲,对她来说的确是件丢脸的事情。若不是宫规森严不让宫女出宫,她真想寻了民间的媒婆来给自己说亲。虽然她现在衣食无忧,但是没议亲总让她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

    “是谁要说亲啊,我们殿里的吗?”碧溪故意四下张望,她知道紫玉的心情,可是她不明说,自己也不点破,借着这个机会好让她难堪。其实宫女说亲成功的还是少数,大部分都是家里人给安排了,家里安排的自然是哪家给的彩礼多,便许配给哪家,至于人品,家里的长辈是不大会考虑的,毕竟嫁过去过日子的不是他们,只要拿到足够的彩礼,自己家的生活便能得到很好的改善,所以宫女出宫后大多过的并不幸福。

    “你就别问了,直接告诉我,是谁给你说的亲不行吗?”紫玉有些急了。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别人的事情姐姐干嘛这样上心呢。”碧溪低着头继续绣着凤凰头上的那几根毛。

    气急的紫玉,一把扯过她手里的布,扭头跑的出去。她恨,她恨碧溪能说上亲,而自己却成了没人要的老女人。她要破坏,她看不得碧溪那副嘴脸,她要将描了龙凤红缎送到贵妃面前,让贵妃好好发落碧溪,碧溪还想着出宫去做人家的正牌娘子,做梦去吧,她绝不会让碧溪如愿!

抢荷包

    贵妃正在跟几位妃嫔议事,昨日冯才人与魏宝林雪中打架的事情俩人说法不一,冯才人称魏宝林多次冒犯她,魏宝林说自己与冯才人只是有过几次口角,从没想过要动手,虽然事情还未查出原委,但是冯才人落胎是真,魏宝林只能被贬去冷宫。

    正说到魏宝林被降为采女贬去冷宫,撷芳殿的紫玉突然闯了进来,贵妃见了她手里那抹正红,瞪了她一眼,一旁的翠芝连忙让宫女让紫玉拖了下去。

    “眼看着就快过年,皇子们也没来宫里聚聚。”贵妃品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皇上虽然钟爱皇后一人,但是皇子不少,近年来征战不断,皇子们也都忙着争夺权力,前几年皇子还经常进宫走动,最近几年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仿佛忘了这宫里还有自己的父皇和母妃。

    “长大了总是贪玩,我们做母亲的也管不了。”封修容笑着说道。封家也是名门大户,家大业大,祖上积累下的财富无数,只是在官场中,根基还不是太稳,贵妃娘家父兄手握大权,始终压着自己家人一头。而自己的儿子一心想着玩,酒肉朋友一大堆,怎么赶也赶不尽,每日里花天酒地,别说皇上看不上这儿子,就连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也是有气无力管不了他。

    “听说十二皇子回来了,怎么也不出来见见人?”安修仪抿嘴微笑道。她听宫女说十二皇子长相英俊非凡,自然是好奇想要看看十二皇子到底有多英俊,算一算十二皇子已经有十四岁,到了成婚的年龄,若是还没议亲,自己可以介绍娘家的姑娘与十二皇子认识,若是结下此缘,便是与贵妃拉近了关系,如今成年的皇子中,成器的也就贵妃的皇子有看头,它日能登上帝王宝座的应是她的皇子,将来不管是二皇子即位,还是五皇子即位,总是要照拂一下十二皇子,保他富贵一生,十二皇子若是取了自己娘家姑娘为正妻,它日皇子看着自己弟媳的面子上也会给自己个面子,让自己能够继续享受这荣华富贵。

    提到儿子,贵妃便想起了那个不识抬举的宫女,自己的儿子可是皇室血脉,将她赐给皇子做通房都算看的起她,她居然敢拒绝儿子的示好,想到儿子那令人心碎的眼神,贵妃就恨不得撕碎了那个宫女。

    “在耍小性子,不用管他。”

    几人又聊了一会,见贵妃脸色不大好,便退了出去,贵妃这才让人将紫玉给带了出来,紫玉手里拿着红缎子,知道自己这回莽撞,惹了贵妃不高兴,也不敢多说话,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不敢言语。贵妃让人将缎子拿了上来,只见缎子上描了衣服的款式,前片后片和衣袖,都描在一块红缎子上。

    正红色,是正牌娘子才能穿的颜色,宫里只有皇后有资格穿正红色,贵妃想到这里,脸色更加难看了。

    “是谁的?”贵妃扔掉红缎子,冷冷的瞪着紫玉,她都没穿正红色,难道撷芳殿那位如此大胆?想来是自己错看了她,她竟然有如此野心。

    “是,是碧溪,她说她托人议了亲——”紫玉只感觉贵妃的声音里夹杂着怒火冲自己喷发而来,吓的她浑身发抖,面部已经开始抽搐起来。

    贵妃愣了一下。她以为是陶晶准备穿红色衣服,没想到是碧溪那个小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心思倒不少,居然托人在宫外找婆家,难道她不理会十二皇子的示好,是因为她已经找好了婆家?

    “回去好好当差吧。”贵妃冷淡的开口。

    紫玉走后,贵妃宫里的人便传开了,说撷芳殿的碧溪不知羞,青天白日的在殿里绣嫁衣。

    十二皇子忍着心痛,仔细倾听别人说的每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听到她议亲,心里是愤怒的,他想控制这古怪的情绪,努力的练剑练武,可是心头里始终装了事,无法再专心的练武。

    无法专心吃饭,无法专心品茶,无法安心的睡觉。他既愤怒又嫉妒,复杂的心情,令他无法鼓起勇气去问碧溪这件事的真实性。

    此事过后,贵妃便张罗着给他议亲,一个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被召进皇宫,安置在御花园里赏梅,他被贵妃拉着与这些女孩打招呼,女孩们总是羞涩的拿手帕掩着嘴巴,贵妃让他折一枝梅花,喜欢谁,就递到那人的手上。

    女孩太多,他乍见到这些女孩,心里只觉得惶然,她们见了自己,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却不想应答。见贵妃没注意,他便顺着小道溜了出去。

    远远的看到有宫女走了过来,边走边朝路两边看,此人不正是碧溪吗,一见到她,陈雨便觉得有些慌神,想也不想的跑上去,准备拦住她前往御花园的步伐。

    碧溪还没走到御花园门口,便找到了自己的荷包,昨日陪采女过来折梅,自己新绣的荷包又掉了,荷包本来不值钱,关键是里面还有些铜板,她不想就这么把钱给弄丢了,这才一大早便赶来寻荷包,希望别人能看在自己这荷包丑陋的份上不要捡了去。

    荷包正好落在昨日折梅的地方,想必是她折梅时高举双臂,荷包从衣袖里滑了出来,走的时候手里拿着梅花,荷包掉了也没发觉。

    “好在找到了。”碧溪捡起荷包开心的笑了。

    陈雨原本想阻止她进御花园,没想到她压根没有进御花园的意思,捡了一个桃红色的荷包,转身便要走了。

    “喂!”陈雨大喝一声,碧溪疑惑的回头看向他。

    “你捡了荷包就准备走了?”他小跑着来到碧溪身前,这几天他每日都在想她,想到心痛,可是他没想再见到她,大家都知道她已经议亲了,自己不该再找她,给她带来烦扰。可是再见到她,他还是忍不住想跟她说话,只是想跟她说说话。

    “这是我的!”碧溪瞪大了眼睛。捡了自己的荷包只能算物归原主,不走难道还要留在这里不成。

    “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陈雨不依不饶的问道。

    “里面有三十七个铜板,荷包上还沾了我的血。”碧溪将荷包上的桃花展开,桃花上红红的一大块,粉色丝线包裹着红色,显得十分妖娆。

    “我也可以说这是我的荷包,血是我的,里面本来不止三十七个铜板,你捡了荷包,拿下去了一部分。”

    碧溪皱着眉头,脸上有些不耐。十二皇子分明是想为难她,皇室中人哪里会缺这点小钱。

    “十二皇子说笑了,这块桃红色布料是宫里给采女做秋衣用的次等布料,我帮采女改衣服才得来少许,皇子身份不同,所接触的皆是锦衣华服,如此粗鄙的布料,没人敢做成荷包拿给皇子用。”碧溪低头作恭敬的样子,恰巧看到他靴子前头镶嵌了拇指大小四方的翡翠,这样富贵的人,偏要为了几个小钱来为难她。

    十二皇子看了看她手里的荷包,布料的确没有自己所用的布料好,可是他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军中经常衣物短缺,我有个粗陋的荷包有什么奇怪的?”

    碧溪有些想笑,军中衣物短缺,那是短缺普通士兵,难道还会短缺了他这个皇子?

    “荷包上绣了桃花,难道十二皇子还会绣花?”军中都是男人,想必没那个男人会绣荷包送给十二皇子,十二皇子看着也不像会拿绣花针的人,这下十二皇子应该是找不到理由打击自己了,能解释布料来源,便解释不了绣花的来源。

    陈雨有些气愤的瞪着碧溪,没想到碧溪竟然敢这样说他,为了一个荷包,说的自己哑口无言。气愤之下,陈雨直接抢过了荷包,塞进了自己的腰间。

    “你,你居然抢钱?”她一向穷的叮当响,从没想过有人会抢她的钱,而且还是比她富有很多倍的人,仗着力气比她大,硬生生的抢了她的钱。

    成功逆袭,陈雨表示非常满意,之前疼痛难忍的心口,似乎也得到了舒缓,没之前那么疼了,陈雨猜测,自己之前是被碧溪的拒绝给气着了,所以才会那样难受,如今成功扳回一局,气消了,自然没那么难受了。

    看着陈雨离开的背影,碧溪郁闷的开始折梅,荷包没了,总不能空手而归,折几枝梅花放花瓶里养着,闻着香味也能舒坦些。

    刚折完梅花,便看到贵妃领着一群少女走了过来,碧溪连忙低头行礼,待到她们走的不见身影,才站起来往撷芳殿走。

夸我

    回到撷芳殿,刚坐下没一会,紫玉便黑着脸走了进来。“碧溪,十二皇子找你。”

    碧溪无端少了三十七个铜板,正气的胸口疼,没想到十二皇子还欺负上门了。

    见碧溪不动弹,紫玉只好厚着脸皮继续说:“他说他是皇子,身份尊贵,你亲了他的手,应该给他十两银子,他现在要求你退回之前的十两银子,并再交十两银子给他。”

    紫玉听了十二皇子的话,当时便站不住脚,当初亲十二皇子的时候,贵妃可没这么说,如果让她退回十两银子,再给十两出去,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啊。

    “你们给钱给他了?”碧溪皱眉问道。十两银子,宫女要存多久才能存到,十二皇子实在欺人太甚。

    紫玉摇摇头。十二皇子只说跟碧溪要钱,可没说跟她要,她才不会主动把钱送上去。

    “他今天抢了我的荷包,里面有二十两银子和几个铜板,算是连本带利的还给他了,不欠他钱。”碧溪晓得那人是针对自己,也不搭理,见桌上还有笔墨纸砚,便凑了过去,纸上的《劝学》只写了一半,陶采女的字写的很好看,她只是认得字,不经常写,因为纸不好买,所以她想写字的时候就撅根树枝在地上写。

    紫玉黑着脸跑出去传话。碧溪想到墙角还有未化开的雪,便掰断了梅花枝,拿着小树枝赶到有雪的地方,想着《劝学》的诗句,在雪上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写着。

    “死丫头怎么还不出来。”

    她听到十二皇子在外面骂骂咧咧的,不用猜便知道他肯定是在骂自己了。大冷天的,他不去殿里取暖,跑来这里消遣她,真是闲着没事干。

    碧溪一边写字,一边听着外面跺脚的声音。“幸好这会没下雪。”十二皇子感叹道。

    碧溪听他的声音,似乎人就站在墙根。碧溪开始团雪球,从拳头大的雪球,团到头那么大。

    “十二皇子?”碧溪轻轻敲了敲砖块,那边有人也敲了敲砖块,嘴里还念叨着:“还钱。”,碧溪举起雪球,起跳,将雪球顺着墙扔下去,双脚重重的落回雪地。

    听到外面“咚”的一声,碧溪赶紧跑回内殿。她知道这回把十二皇子给得罪死了,果然,不一会十二皇子便闯了进来,头上和身上的雪也顾不上拍打,怒气冲冲的想要兴师问罪。宫女只小声的劝着,不敢拦着他,一路走近正殿,看到碧溪执着笔,认真的写着毛笔字,这画面太过安静,使得他不忍心去破坏。

    “给十二皇子请安。”碧溪搁好毛笔,恭恭敬敬的请了安。陈雨狐疑的绕过桌子,看到纸上写了一半的《劝学》,字迹工整大方,一撇一捺皆是规规矩矩,竟然找不出马虎的地方来。

    陈雨只觉得脸上的肉抽搐了几下,没想到一个宫女居然写字写的这样好,出乎预料。

    “刚才是不是你拿雪丢我?”想起刚才的糗事,十二皇子脸色不好看了。

    “十二皇子,我也知道兵不厌诈,这会你说是我,可有什么证据?”碧溪恭敬温柔的问道,装乖她是会的,这会她的表情便是乖的不能再乖,看上去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不是你是谁,她们三个人在一起,可以互相作证。”他一进门便问是谁拿雪球丢他,三个宫女当时都在宫殿门口,看样子是准备听墙角,只有她一人不在场。

    “十二皇子自小在军营长大,一身武艺无人能比,奴婢怎么可能做出用雪丢十二皇子这种自不量力的事,十二皇子英明神武,犹如天神下凡,想必不会冤枉了我这小小的宫女。”碧溪屈膝行礼,低眉敛目,看上去无比恭顺。

    听她这样夸奖自己,陈雨有些飘飘然。虽然阿谀奉承的话他想听可以从早听到晚,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便是有些不同。

    “继续夸我。”陈雨干脆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让宫女给自己泡了茶,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说书先生。

    还有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碧溪有些无语,但是恭顺还是要继续装下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破功。

    “十二皇子英俊潇洒,顶天立地,血性男儿,足智多谋,风流倜傥,正义之士,英勇无比,武艺高强,年少多金,神勇威武,天下无敌,侠义非凡,慷慨无双,是皇室典范,武林豪杰,真是英俊与智慧的化身,侠义与仁义的糅合——”

    “我这么好,你来给我当宫女吧。”

    碧溪连咳几声,被口水呛的不轻。赶巧陶采女回来了,她连忙给陶采女请安,陶采女见十二皇子也在,狐疑的看向碧溪。这里可是妃嫔的内殿,外男怎可随意进入,若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做人。

    “给庶母请安。”“十二皇子有礼。”俩人见了礼,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听说贵妃准备为十二皇子议亲,贵女们在贵妃宫里等着皇子呢,皇子躲在这里可怎么行,议亲可是大事,总得亲自挑选。”

    陶采女使了个眼色,碧溪连忙领着宫女行礼,嘴里嚷着:“恭送十二皇子。”

    陈雨摸了摸额头,瞥了眼低着头的碧溪,无奈的转身离去。

    陶晶瞪了眼碧溪,转身回了厢房,碧溪知道她有话说,连忙跟了进去。陶晶这回没直接坐**榻,而是坐在桌边,碧溪猜到她心情不好,坐在桌边好训斥自己,不等她开口,自己便跪了下去,陶晶一向心软,看她这样跪着不忍心,只好将她扶了起来。

    “男女有别,你若是喜欢十二皇子,愿意被他收入房中,明日我便去和贵妃说说此事,若是不愿意,就别再招惹他。”前面半句陶晶说的比较温柔,后面说的十分严厉。

    碧溪低头不反驳,在陶采女面前她还算比较温顺。

    “知道了。”今日的确是自己做的过了,不该与十二皇子争执,皇子毕竟是皇子,手里掌握着她们的生杀大权,不该得罪他。

    “十二皇子在宫里这段时间,你不要再出内殿,看书写字随你,不要出门招惹他了。”陶采女无奈的叹气。若是碧溪愿意被十二皇子收入房中,她会为碧溪高兴,十二皇子生的俊朗,身份高贵,配碧溪绰绰有余,也是因为他太优秀,注定给不了碧溪太多宠爱,所以碧溪宁愿嫁给普通人,也不想嫁入皇室与人共享夫君。

    “是。”

相亲

    陈雨回到殿里,贵妃便请他出来陪贵女们聊天,贵女们倒是真心喜欢陈雨,只因他长的实在好看,身为男子,长的比女子还要俊俏,贵女们见了他恨不能立刻与他成婚,生怕迟了被别人抢了去。

    十几个人同时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自己,陈雨觉得不好意思,不一会便羞的面红耳赤,毕竟在军营里长大的他,没什么机会接触同龄女子,乍然接触,心理有些微妙。可是想到她们来此的目的,他便高兴不起来。好在他是皇子,如今是他选别人,贵女们努力表现自己,他只需要看着便可。

    原本听她们聊天是要打瞌睡的,只是一位贵女打翻了茶盏,热水撒在了袍子上,神色狼狈无比,其她贵女见她这样,脸上或多或少的露出了鄙夷之色,陈雨被清脆的声音一激,倒是清醒不少。

    门阀世家的规矩虽然比不上宫廷,但也不是普通人家可比的,出席宴会,丝毫不允许做出逾矩的举动,刚才那位贵女居然连喝茶都能撒出来,此事传出去,别人只怕要笑话她不懂规矩了。

    这样一想,倒是想起比她更加不懂规矩的碧溪来,刚刚拿雪球砸了自己还能当着他的面否认,若是那位贵女能有碧溪颠倒黑白的本事,今天就不会如此尴尬了。

    好不容易捱到贵女们离开皇宫,陈雨只觉得自己坐的久了,背都坐疼了。贵妃看着他不耐烦的模样,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些贵女美则美矣,只是毕竟年纪还小,还不懂事,见了儿子便直勾勾的看,丝毫不懂得避讳,没个沉着稳重的样子。

    “看中了哪一个?”

    陈雨黯然的低下头。抚摸着衣袖那一团硬物,只觉得有些宽慰,又有些难受,想到碧溪的时候,心里便不舒服,有时候难受的令他难以忍受,他也会不自觉的流几滴眼泪。

    “母妃,孩儿现在还不想成婚。”

    贵妃笑了,自己的儿子到底还小,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他喜欢那个小宫女,没事就跑去撷芳殿转悠,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又岂会不知。她已经派人查了,上到总管,下到走卒,没有人给她议亲牵线,她居然敢撒谎。

    “跟母妃说说,是不是喜欢撷芳殿的丫头?”

    陈雨偏过头望向大门,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不好,听到母妃说起那个人,他的心里并不好受。

    贵妃见他耳根都红了,也不多问,只是心里恨碧溪恨的咬牙切齿,儿子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样,看的她心都碎了,恨不得立刻把碧溪剁碎了扔去喂狗。

    “我只是逗她玩玩而已。”她已经开始准备嫁衣,自己又怎能毁她姻缘。

    转眼年关将至,陈雨依然留在贵妃的宫殿里。他的二哥陈雷,五哥陈风已经回到京中,京中举办了一场又一场的宴会,为各位归来的皇子接风洗尘,男人们聚在一起难免会说些荤话,他们逛过哪些青楼,遇到过哪些美女,都是男人们喜欢聊的话题,哪位清官琵琶弹得好,哪位美人长的好,他们谈的都是这样的风流话题,这些事陈雨没经历过,只有听着他们谈论。

    可是年长的皇子们没放过他,当大家知道他还没碰过女人,最爱花天酒地的三皇子提出大家陪着他一起去青楼。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边走边聊,陈雨骑在马上,心中有点忐忑,又有些期待。

    到了青楼,三皇子找来了**,让她给陈雨找个漂亮干净有经验的,**一拍手,笑道:“这样的一抓一大把。”,**给几位皇子安排好了房间,陈雨打量着狭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几个配套的椅子,没多余的物品,这样的地方,比自己在军营里住的地方还不如。

    “给爷请安。”一女子站在门口简单的行了礼。陈雨抬头一看,只见一少女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这样的也算是漂亮?陈雨挥了挥手,将女子赶了出去,看这样的女子,还不如回宫去看,起码那些贵女比这姑娘好看。

    闲来无事,他来到其他皇子的房间门口,他听到三皇子的笑声,便直接推门而入。

    “啊!”床上的女子尖叫着拉着被子盖着头。而三皇子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着短裤,看上去像是刚沐浴完。

    “这里的女子不好看,我想回宫了。”

    三皇子表情僵硬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来这里的目的。

    “你等着,等我完事了再一起走。”三皇子转身回到床上,与床上的女子继续调笑。陈雨无奈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香味并不好闻,他不知道几位皇子为什么喜欢来这样的地方。

    没坐一会,楼下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有人在喊着“搜——”,陈雨跑去看热闹,只见宫里的带刀侍卫已经奔着他的方向来了。

    “十二皇子,贵妃很担心您的安全,请您随属下回宫。”侍卫说话的功夫,三皇子等人提着裤子跑出来了。众人又骑着高头大马乌泱泱的一片赶回宫中。

    贵妃大动肝火,把三皇子等人训斥了一通,把那家青楼给查封,末了,还觉得不解气,决定每日安排一名贵女进宫陪陈雨说话,让陈雨从贵女们当中选一个出来当妃子。

    第一日来的是施氏,小名唤柔儿,父亲是尚书大人,施柔儿自幼学习琴棋书画,京中举行女子才艺比赛时,曾获得琴艺第一,书法画作第二,棋艺第三的好名次,可算是京中第一才女了。

    俩人在厢房里坐下,身边几个丫鬟宫女靠墙立着。

    “施姑娘,听闻你之前在京中的女子才艺比赛中获得了不错的名次。”十二皇子找了个不错的话题,准备展开谈话。

    “雕虫小技而已。”施柔儿害羞的拿出丝帕掩住嘴巴,家里的规矩是这样的,笑不露齿,笑的时候一定要掩住嘴巴,避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牙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牙齿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哦,这是雕虫小技,那施姑娘一定会些大技,可否展示一下?”

    施姑娘皱着眉头甩着帕子离开。陈雨无语,自己没说错什么,为什么施姑娘一脸的愤慨?

    第二日,一位身穿水红色衣裙的少女走入厢房,听说是抚台的千金,姓曾,名瑞。

    “曾姑娘,抚台大人身体安康否?”陈雨吸取了昨日的教训,觉得还是问候长辈比较不会起冲突。

    “有劳十二皇子挂心,家父身体还算康健。”曾瑞微笑着应答,看到英俊非凡的陈雨,心里窃喜施柔儿有眼无珠。

    “夫人身体可还康健?”陈雨继续问候长辈。

    很快曾瑞的长辈被问候遍了,陈雨开始问候她的同辈。

    “曾姑娘家里可有兄弟姐妹?”

    “家里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哥哥在宫里当差,妹妹八岁,还在识字。”

    陈雨想了想,好奇的问道:“难道你父亲没有小妾?”

    曾瑞皱了皱眉头,哪个当官的家里没几个小妾,只是小妾的儿女也能算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吗?

    “父亲有两房妾室。”曾瑞虽然心里不大乐意别人问这些,但是对方是十二皇子,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夫君,了解一下自己家里的情况也算正常。

    “抚台大人是疼爱夫人多些,还是更偏向妾室?”

    曾瑞皱着眉头,甩着袖子离开。陈雨纳闷,他没问才艺,为什么曾瑞会一脸羞愤的离开呢?

    第三日,一位名叫白玉儿的姑娘走入厢房。陈雨决定将话题权交给对方。

    “白姑娘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陈雨微笑着说道,他发誓,白玉儿无论问什么,哪怕他答不上来,他也不会甩袖子离开。

    “十二皇子喜欢我吗?”白玉儿柔声问道。

    “不喜欢。”

    白玉儿哭丧着脸离开。陈雨无语了,才第一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自己说“喜欢”那得多假呀。为什么不能好好的聊天呢,难道这些贵女每日里都是这样说不了两句话便甩袖子走人吗?

    陈雨掏出衣袖中的荷包,那次自己抢了碧溪的荷包,碧溪还跟自己理论了一番,若是换成了这些贵女,估计当场便甩袖子走人了。

就选你了

    贵妃见儿子气走了三个贵女,无奈之下让自己的儿媳,二皇子的王妃过来开导他,让他能了解女人的心思,再见其她贵女起码别把人气走。

    跟二嫂见面自然不能待在厢房里,俩人从贵妃宫殿里开始散步,走到御花园里,俩人坐到凉亭的石头凳子上,大冬天坐在石头凳子上,那滋味跟坐在冰上一样。

    “小叔要学着多夸奖别人,贵女们面皮薄,见面了你得说人家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百闻不如一见,端庄大方,秀外慧中,一见面就问家里琐事,是不礼貌的行为。”

    陈雨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句,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出口。王妃摇摇头。

    “比如,你见了贵女,你说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贵女会顺着你的话往下说。她们过年都会来宫里拜谒,你便跟她们说些你的事,过年你都在做什么,挑好玩的跟人家说说,这样谈话轻松,也能给人家留下好印象。”

    陈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王妃见他点头,认为他已经想好怎么说,便自行离开了,二皇子长年在外,难得过年回家,她还想多陪陪二皇子,说些夫妻情话。

    第五日,贵妃安排了一个王姓姑娘进了厢房,小名唤敏儿。

    俩人坐定,陈雨笑着打开话匣。“王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王敏儿喝了口茶,疑惑的看向十二皇子。

    “是不是来宫里拜谒的时候见过,王姑娘去年来宫里拜谒了吗?”

    王敏儿摇头,去年冬日恰好她生病,所以未曾跟随父母进宫拜谒。

    “我说一件趣事给你听,前些日子三皇子回来,邀着几位皇子一起去了青楼,我当青楼的女子有多好看,结果去了才知道,还没你们长的好看——喂——”

    王敏儿红着脸走了。

    贵妃听了宫女的禀告,深深的陷入了忧虑中,她以为让儿子待在军营里磨练心智是好事,没想到他竟然出口伤人,她终于理解为什么碧溪会拒绝儿子的示好了。

    如今贵女已经得罪了四个,贵妃没再邀请贵女入宫,就怕儿子一不小心将所有人都得罪了,败坏了他的名声。

    次日,贵妃请来陶采女,陶采女带着三名宫女,三名宫女都是她安排过去的,唯独不见陶采女心腹宫女,听紫玉说碧溪被罚每日抄写《论语》,宫里的笔墨纸砚都是按规矩领的,陶采女能领到的东西不多,她居然舍得浪费在一个宫女身上,真是可笑。

    “陶采女,怎么不见碧溪姑娘呢?”贵妃也不绕话,下面坐着的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采女,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她便死,对她不用浪费太多口舌,她除了依附自己,还能依靠谁?

    陶采女沉吟片刻,回道:“小丫头不稳重,扭到脚,不方便出门。”

    贵妃冷笑,陶采女居然敢当着她的面扯谎,防自己跟防狼似的,生怕她生吞了碧溪。

    “十二皇子议亲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听闻碧溪自个儿议亲成功了,让她过来教教十二皇子,我不管她是脚扭了还是脸花了,明早让她过来。”碧溪既然敢编瞎话说自己议了亲,便让她尝尝自己编瞎话的后果,打杀她虽然容易,却不能让自己心里痛快,敢跟她耍小心眼,不折磨死她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陶采女无奈了应了声。后宫里贵妃独大,自己这细胳膊始终拧不过粗大腿,虽然她不想答应,可是此事由不得她拒绝。现在只能祈祷碧溪平平安安的,别再惹怒了十二皇子和贵妃,只要过了年关,十二皇子离开京城,想必贵妃便不会再因为十二皇子而为难她们。

    回到宫里,陶采女还想安慰碧溪,不用太担心此事,不料碧溪倒是想的很开,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太难的差事。陶采女想了想,明白这样的事情对于注重清誉的闺阁小姐自然是羞辱,碧溪在宫里磋磨惯了,对于清誉这东西并不在意,否则也不会做出绣嫁衣这种事来。

    只是她绣嫁衣是假,议亲也是假,她根本不懂得男女之情,如何能教十二皇子理解男女之情,万一没教会十二皇子,贵妃不知道又要怎么折腾她。

    陶采女担心了一夜,第二日顶着乌青的眼圈起床梳洗,碧溪吓了一跳,以为她被人暗算了,听陶采女说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才没休息好,碧溪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这一日,陈雨按照宫女的指示来到厢房,守门的宫女没告诉他厢房里贵女的资料,难道是前几天见过的贵女?陈雨不由的猜测。

    推门进入,一位穿着桃红色衣裙的少女屈膝行礼。“给十二皇子请安。”

    虽然没穿宫女服饰,但是这声音,这气味分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碧溪身上特有的,可是碧溪为什么会等在厢房里,这是自己议亲用的厢房,她不是议过亲了?

    “你怎么在这?”她今天梳了双丫髻,脸上略施薄粉,眉心处描了一朵桃花,显得她面若桃李,妖娆非常,只是她衣裙穿的不如平时的厚实,看上去弱柳纤纤,有种阳春三月之美,但是大冬天这样穿会冻伤身体。

    “去拿我的大氅来。”陈雨吩咐墙边的宫女,宫女应了声退了出去。

    披上大氅,碧溪总算感觉到了暖意。她这身打扮是贵妃要求的,大冬天让她穿这么少,显然是故意刁难她。

    “十二皇子,奴婢研究了您的议亲对象,结合您的自身情况,觉得高门大户,长相出众,才华一般的女子比较适合您,因为您本身长得俊朗不凡,若是选的王妃长相不如您,王妃会自卑,如果王妃才华太出众,皇子您恐怕会觉得不舒服,您看这位花美仙姑娘,气质出尘,跟您真是绝配,再看这位连城姑娘,真是长的国色天香,跟你也很配。”碧溪自觉的开始给陈雨做推荐,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在厢房里有各位美人的画册和介绍,她仔细研究了一番,成功为十二皇子选出了适合他的王妃。

    陈雨看了看画册以及后面的介绍,不可否认,碧溪挺会选的,这俩贵女长的不错,家里还很富有,可是这些条件他并不在意,美人宫里多的是,钱宫里多的是,他一个皇子,怎么会在意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

    “不怎么样。”陈雨冷冷的回答。

    碧溪眉头一紧,深呼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微笑着问道:“那您喜欢什么样的?”

    陈雨摇头。他没想过要与什么样的人过一生,之前心思都放在军事上,就算过年回到京中,他想的也是武器锻造的进度,军队粮草是否充足,遇到风雪天气,他也会担心将士们的寒衣是否充足,可是今年母妃突然让他议亲,面对贵女,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假如我是贵女,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满意的?”碧溪觉得与十二皇子聊天真是一件顶费劲的事情,别的皇子议亲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为什么十二皇子能连续气走几位贵女,真是令人费解。

    陈雨想了想,回答:“你议亲了。”,这是令他最不满意的地方,听到她在绣嫁衣,他心疼的快要滴出血,那几天总是失眠,想到她在绣嫁衣,头便疼的冒冷汗。

    “假如我是没议亲的贵女。”碧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跟十二皇子斗嘴的时候觉得他反应挺快的,这会儿说话怎么如此费劲。

    陈雨想了一会,慢慢的开始笑了,转头跟墙边的宫女说:“就选这位贵女了。”

生病

    所有人都惊呆了,宫女当他在开玩笑,十二皇子见宫女没动,便盯着她,宫女无奈,只好挪着步子出去了。

    “还未请教你是哪家贵女?”

    碧溪木着一张脸,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她明明说的是假设,是假设,不是真的——。

    “回禀十二皇子,奴婢是撷芳殿宫女,碧溪。”强打起精神,碧溪恭恭敬敬的行礼作答。墙边的宫女们用佩服的眼神看着她,不佩服不行,十二皇子的话她们压根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身为当事人的碧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做出了无懈可击的答复。

    “说好的假设你是贵女,怎么把真实身份给亮出来了?”陈雨皱眉不悦的问道。

    碧溪此刻很想甩袖子走人,十二皇子实在太难沟通了,那些贵女没选十二皇子是正确的,若是跟这种人一起生活,每日气也被气死了。

    墙角的宫女们倒吸一口冷气,这十二皇子的问题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碧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再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在宫里摸爬滚打好几年,她以为宫里人的心思想法她早已摸透,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这样一朵奇葩。

    “回十二皇子,假设的事情不能当真,还请十二皇子继续看画册。”碧溪翻开画册,一页一页的翻给十二皇子看,十二皇子倒也配合,一页一页看的很认真。就这样静静的不说话,气氛还是挺好的,碧溪真希望画册能再厚一点,让她可以一直翻到天黑,这样便不用再开口说话了。

    不过画册上一共只有三四十位贵女,很快便看完了,碧溪紧提着心,生怕十二皇子语出惊人吓到自己。

    “不满意。”

    对于这样的回答,碧溪已经猜到了,碧溪深深以为以十二皇子的口才,他这辈子都找不到好媳妇。

    “十二皇子,议亲最重要的是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成婚,婚后再慢慢培养感情,还未相处便说不满意,这样是对您感情的不负责任。”虽然感觉跟他聊天很心塞,但这是她的任务,她不能退缩,她一定要哄得皇子成功找到议亲对象,她不能失败。碧溪默默的给自己加油鼓气。

    “第一眼都没看上,还要勉强一起生活,这才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说完还拿眼睛瞟碧溪,那意思好像在说碧溪就是那种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

    碧溪已经气的浑身开始冒汗,拳头攥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攥紧。她以为贵妃已经够可恶了,没想到她儿子更可恶,不用强权,直接用嘴巴就能气死人。

    “十二皇子,女子的面皮薄,您跟女子说话得注意措辞,如果您不知道说什么,您可以送些小礼物给对方,比如发簪、耳铛,您可以不说话一直看着贵女,只要保持微笑便可。”碧溪觉得十二皇子只要开口说话,必定能气走别人,还是建议他不说话的好,这样议亲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

    陈雨歪头想象那样的情景,自己坐着傻乎乎的笑,那感觉太过诡异,简直不能忍受。

    “不行。”陈雨直接摇头。

    碧溪深呼吸,缓缓吐出胸口的浊气。心想这个十二皇子还真是油盐不进,说什么他都不听。

    “假如我现在是男子,她们都是贵女,十二皇子你看看我怎么做的。”碧溪指着墙角立着的宫女,走到第一个宫女面前,用食指托着宫女的下巴,微微用力,宫女一脸茫然的抬起脸。

    “姑娘,你长的真好看。”碧溪对着一脸茫然的宫女说道。宫女一听有人夸自己好看,高兴的笑了起来。

    “笑起来更美,看的我心都软了。”碧溪深情的说道。宫女害羞的低下头。

    碧溪扭头看向十二皇子,见他笑的浑身发抖,完全没有学习的认真模样,再看其她宫女的表情,一脸惊恐的看着她,难道她们误会了?自己这是在演示给十二皇子看,不是真的喜欢宫女呀。

    “十二皇子,请您来一遍吧。”碧溪微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我做不了。”十二皇子趴在桌子上放声大笑,碧溪气的脸都黑了。

    进宫以来,她凭着伶俐的嘴巴,让不少人吃了哑巴亏,每次看到别人答不上话那发黑的脸色,她都觉得十分快意,没想到因果循环,这种事情现在轮到她头上了,这会她知道当初别人气的发昏的心情了。

    既然说不过他,那便安安静静的待着,尽量少跟他说话,很快便到年关,过完年他便离开京城,到时候管他议不议亲,哪怕贵妃罚她,她也认了。

    俩人沉默了一会,碧溪是气的不想说话,陈雨还在开心的笑着,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如此好玩的事情,亲眼看着一名女子打趣另一名女子,碧溪为什么这么逗,真是太好玩了。

    碧溪一直捱到天黑,贵妃让人唤十二皇子用膳,碧溪这才跑回了撷芳殿。也不知是着凉了还是被气着了,还是两者皆有,夜里碧溪身子发冷,她知道自己这是病了,可惜灶上没有热水,连个汤婆子也装不了,她只好多加了两床被子,把自己捂严实了忍着头疼睡了过去。

    次日陶采女梳洗时没看到碧溪,便来到她厢房查看,只见床上被子高高隆起,掀开被子,底下的碧溪一脸的纠结,探探她的额头,烫的厉害。

    “紫玉,快去找御医开些治风寒的药。紫竹快去熬些姜糖水来。”陶采女吩咐完宫人,这才想起贵妃那边的事,连忙梳洗一番,带着紫风前往贵妃殿。

    贵妃还未起床,听了宫女的禀告,心里不由的想笑。昨天儿子跟碧溪的谈话内容,自是有宫女回禀了她,听到儿子将碧溪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是既高兴又担心,一方面为儿子的口才喝彩,另一方面担心别人不会欣赏儿子的口才。没想到碧溪倒是直接,不但不欣赏儿子的口才,还被气病了。

    “罢了,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吧,尽快养好身子陪皇子聊天。”

    陶采女得了话,便领着紫风回了撷芳殿。姜糖水已经熬好了,只是碧溪还没醒来。陶采女让紫竹将碧溪唤醒,扶她坐了起来,碧溪也知道自己的情况,端起姜糖水便喝,喝完了还要,紫竹便将她放平了,出去重新熬姜糖水。

    “采女别陪我了,免得把病气过给了你。”她在洗衣局待了好几年,那时候冬天都没生病,没想到如今身子养的娇贵了,居然一下子病的起不来床。

    “你躺好,我让她们多烧点热水。”陶采女拍了拍她胸前的被子,转身离开了。

    碧溪眯着眼睛休息,她只是觉得冷,寒意仿佛要钻进骨头里。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起来很多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上了十二皇子,她似乎没做什么,怎么就被十二皇子给盯上了,若不是得罪了他,自己这会儿肯定什么事都没有,健健康康的等着过年。

取暖

    “别人都说是我把你气病了。”

    乍然听到声音,碧溪吓了一跳,身上激出不少冷汗。睁开眼睛,只见十二皇子站在床前,弓着身子,正低头看着她。见了他便气不打一处来,碧溪又闭上了眼睛。

    “我不气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不?”

    碧溪听了他的话,越想越气,最气的是眼泪居然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陈雨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泪珠在快速的滚动,来的时候她还没哭,为什么他才说两句话,她便哭的如此伤心,难道真是自己把她给气病了?

    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陈雨连忙绕过床,蹲在床后面躲着。进来的人是紫竹,紫竹见碧溪脸上有泪痕,只当她身体不适才哭了出来,紫风也进来了,手里拎着三个汤婆子,塞进了被窝,碧溪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努力的撑着坐了起来,紫竹在背后扶着她,她手臂还有些发抖,端着碗的时候,姜糖水在碗里也抖个不停。忍着烫将水喝完,她知道自己病了,别人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她们离开了,厢房里又安静下来,陈雨从床后面走出来,来到窗前看着头发凌乱的碧溪,她头上出了很多汗,头发贴在额头上,眼睫毛在不停的颤动。

    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汗,她睁开了眼睛,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重新闭上了。他像只小猫一样,趴在床边看着她。若是别人陪着她,她会让别人离开,可是这个人变成了十二皇子,她便假装不知道,如果非要把病气过给别人,自己才能好的话,她希望把病气过给十二皇子,只有他病了,病的说不动话,自己的心里才会好受,。

    “好冷啊,你被窝很暖和,我能进来躺一下吗?”因为碧溪的厢房里没有烧炭,所以比较冷,与贵妃宫殿的暖和没法比,他待了一会便觉得浑身发冷。

    碧溪已经睡着了,乍听到声音又是惊出一身冷汗,努力的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反问道:“十二皇子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他这样一惊一乍的,吵得自己睡不好,一会没把病气过给他,自己反倒病的更重了,也不知十二皇子是不是故意吵的她睡不成觉。

    “昨天我们还在议亲呢,你忘啦?”

    碧溪一口气没提上来,堵的她心口发疼。“那不是议亲,而且那会旁边有很多宫女。”,昨日她是教他与贵女议亲,墙边站着的宫女有十人左右,那么多只眼睛可以作证,他们不是在议亲,偏偏这个十二皇子喜欢睁眼说瞎话。以前她也经常睁眼说瞎话,气的别人跳脚,没想到,她也会被别人以这样的方式气的心口疼。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十二皇子连忙躲到床后面,紫风紫竹推门而入,一人端着粥,一人端着药。碧溪努力的坐起来,紫风从后面扶着她,她很快将白粥吃完,虽然嘴里苦的咽不下东西,但是肚子空空的也不好受,黑乎乎的药比她嘴巴还苦,她憋着气几口便喝完了,紫风紫竹见她喝完松了口气,也不问她还有什么需求,直接关上门离开了。

    这回陈雨没再绕到床前,而是掀开了床幔,直接从床后面钻了过来,穿着靴子的脚还在床沿外,他跪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碧溪。

    “皇子能出去吗,奴婢担心会将病气过给皇子。”一个男子居然爬上了她的床,这要是传到出去,以后自己真的没脸见人了,说不定还会给她定一个勾引皇子的罪,让她消失在深宫里。

    “我才不怕生病。”他经常上战场,见过多少人受伤多少人死亡,生死他都不怕,怎么会怕生病,不过碧溪的关心,他还是很受用。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已经议亲了。”碧溪已经说不动话了,是她说话太委婉了吗,为什么这个人就是赶不走。

    “知道啊,我又没跟你议亲。”

    碧溪转过身,面朝外侧躺着,她不想看到十二皇子,更不想跟他说话,她现在已经病了,跟他说话只会加重病情,她要努力养病,养好了身子才能继续战斗。

    这一睡便睡到了晚间,她似乎退烧了,胳膊似乎有了些力气,身子没有再发抖,奇怪的是外面喧哗的厉害,透过窗纸影影绰绰的看到了火光。这么晚,大家在外面干嘛呢,难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碧溪坐起来开始穿衣服,殿里点了油灯,陶采女坐在椅子上发呆。

    “碧溪,你怎么起来了?”陶采女站起来摸了摸她的手,温热的已经不烫了,看脸色也好了很多。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碧溪这病倒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她的身子一向不错,想来小病小痛的难不倒她。

    “看外面喧哗,不知是怎么回事。”而且殿里只有采女,其她三位宫女去哪了?

    “十二皇子失踪了,宫里上下都快翻遍了。”贵妃担心十二皇子遭了暗算,让所有宫人都去寻找十二皇子,自己宫里的宫女也被召走了,只有碧溪病了,不用去寻找十二皇子。

    碧溪哆嗦了一下,头皮有些发麻。她记得睡前还见过了十二皇子的,怎么半天功夫,他就失踪了,难道是老天收拾了他?

    “锅里还热着粥呢,快些吃了休息去吧。”

    碧溪应了声,提着灯来到后殿,小炉子上的白粥散发出阵阵香气,趁热吃了点,感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听到外面的喧哗声,碧溪连忙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可不想大冷天的去寻找十二皇子。

    可是被子外面露出来的半个头是怎么回事?碧溪颤抖着双手,掀开了被子,在看到那一整张脸的时候,碧溪感觉自己的心都忘记跳了。

    为什么老天没收了他,为什么他会躺在这里,老天你还是直接收了我吧!碧溪心里哀嚎。

    碧溪来到殿里,采女依然坐在那里,灯光不停的跳动。

    “采女快去歇息吧,免得熬坏了身体。”碧溪不等陶采女说话,半拉半推的将陶采女送回厢房,看着她躺进了被窝,碧溪又给她灌了汤婆子放被窝,看她确实睡下,这才回到殿里。外面喧哗声渐渐变小,碧溪打开外殿大门,发现火光在往后面的宫苑移动,看来是这边没找到人,要去后面找人了。

    碧溪回到厢房,脑海里想着把床上的人给拍晕了扔出去,但是又担心时候被人报复,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把他给推醒了。

    十二皇子迷茫的睁开双眼,看了看碧溪,又打量一圈房间,看样子是在回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过程。

    “快回去吧皇子,贵妃派人到处找您呢,您可别说是在我这睡觉啊,不然我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碧溪掀开被子,将十二皇子拉了起来,他衣服没脱,只需穿好鞋子便可以离开,碧溪在前面探路,发现没人,便招手让十二皇子走出来,碧溪到殿外转了一圈,发现也没有人,便让十二皇子赶紧回贵妃宫里,十二皇子倒是想说话,碧溪推着他出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以为无人发现的碧溪回到殿里,发现陶采女正坐在油灯下发呆,见她回来,便直勾勾的看着她。

装病

    “找到了?”陶采女瞪着她,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怒火。碧溪推着她回房睡觉,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开着窗子看着她领着十二皇子出去,她以为碧溪真的不贪幕荣华,没想到竟是偷偷摸摸的来,既然对十二皇子有意,贵妃提议让她做通房,她又何必拒绝,如今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来,叫她脸往哪里搁。

    碧溪慌了,连忙解释道:“我昏睡着,不知怎么的,皇子居然跑进了房里,我刚才回房才发现的,我真的不知情,昨日皇子将我气个半死,我怎么可能会招惹他,这次分明是他故意来羞辱我的,采女,你相信我,我没有——”碧溪伏在陶采女的双腿上,哀哀凄凄的哭诉着。

    见她哭诉,陶采女也心软了,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好好回房休息,暂时称病不要出门,免得皇子给她气受。碧溪知道陶采女相信了自己的话,低声答应了,将床上的汤婆子换了热水,这才脱了衣裳重新躺回床上。

    这一觉睡的很香甜,醒来还记得自己要装病,便忍着不起床,等着别人端药给自己喝。没人在的时候她便伸伸胳膊踢踢腿,日子过的倒也舒坦。

    没等到送药的人来,却等来了十二皇子,听到脚步声碧溪闭上双眼,决定无论如何不能睁眼,不能说话。担心他在自己脸上动手脚,碧溪干脆侧身躺着,背对着门。

    房间里很静,碧溪放轻呼吸,仔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明明有人进来了,这会儿居然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她听到了脚步声,那人在房里走了会,拿起了一本书,碧溪想了想,她房里目前就一本《论语》,是陶采女让自己抄写的,说是要抄到年后,那人把书放下,又拿起了什么东西,翻页的时候碧溪想起那是她的本子,抄写《论语》用的,宫里发的纸张很大,她嫌纸张太大不好放,便把纸张剪成书本大小,用线给订到了一起。

    “写的真丑!”十二皇子说道。

    碧溪躺在被窝里假装没听到,她现在是装病时期,不能中气十足的跟他辩解,既然他愿意看便看吧,她也不损失什么,没人规定宫女的字要写的多好看,宫女会写字就不错了,还要求写的好看,那是大家闺秀的标准,不是宫女的标准。

    “十二弟!”又来一个男人,碧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她病着呢,屋里来几个人她都不知道,来的是男是女她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忍住。

    “嘘——”十二皇子示意来人小声点。碧溪躺在被窝里暗骂他:装什么装,知道我需要安静的休息,为什么还不离开!

    “青天白日的,床上怎么还躺了一个?”来人有些不解。

    “她病了。”十二皇子低声解释。

    “立太子就是这几日的事情,若是我被立为太子,年后便不能离开京城,外面的事情,辛苦你和老五了。”

    听这话的意思,来人应该是二皇子了,可是俩人为什么在宫女的厢房里讨论朝廷大事,难道不知道要避讳吗?

    “二哥放心,兵权都握在我与舅舅的手里,黄狼部落连吃败仗,归降的日子不远了。”十二皇子说话的语气很轻快,碧溪听出了他的得意。

    “舅舅说你用兵如神,二哥相信你,打仗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无备,那些老匹夫打起仗来还要下战书约战,真是笑掉人大牙。”

    “有心算无心,自然胜算要大些。”

    俩人自顾自的聊天,完全忽略了床上还躺着一位病人,碧溪无语了,不知道他们这样泄露朝廷秘密还要泄露多久。

    外面突然有人高喊:“皇上驾到——”,陶采女等人喊道:“恭迎皇上——”。

    皇上踏进房间,突然来了一句:“青天白日的,床上怎么还有人躺着?”

    十二皇子解释:“她生病了。”

    碧溪恨的咬牙切齿,明知道她生病了,为什么还不走,还要留在这里谈论国家大事,这回连皇上都招来了,他还好意思说她生病了,现在她不止生病,她快被气死了。

    “礼部已经准备好了,老二你把手里的事情跟弟兄交接一下,有空去礼部那边看看,有遗漏地方的早点补上,过年了,多出去安抚安抚民众,给百姓留个好印象。”

    皇上自顾自的开始谈起国家大事,完全不在乎这里是书房还是宫女的厢房。

    “好的父皇。”

    “等册封完,宫里的宫女内侍裁掉一批,钱都用到了战场,国库空虚的厉害,等打赢了黄狼部落,可以适当的招一批新的进来。”

    皇上继续大声的谈论国事,不过这次没人应答了,似乎裁掉宫人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没人愿意答应下来。

    “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们克服一下。”

    碧溪很想出去小解,但是现在是特殊事情,她得克服一下,等这几人走了,她这位装病的人才能起床活动。

    几人聊了一会,贵妃的人来请他们吃点心,这才请走了他们。

    碧溪起床来到大殿,陶采女眼神怪异的看着她,因为着急着去小解,她还没换寝衣,她想着反正一会还要躺回床上,换来换去的太麻烦了。

    “早上十二皇子非要闯进来,拦也拦不住。”陶采女还沉浸在得见天颜的喜悦中,进宫两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皇上,皇上身形保持的很好,丝毫不见人到中年的臃肿,走起路来威风八面,一看便是身体强健之人。

    碧溪叹着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招惹上了十二皇子。睡觉睡久了也会觉得头晕,碧溪躺在床上,晕乎乎的想着以后出宫该做些什么,宫外如今是什么光景她不知道,只记得刚进宫那会儿,外面还有很多难民,大家过的挺惨。

    下午十二皇子又来了,碧溪依然是背对着门躺在床上装病。

    “睡这么久还不醒?”十二皇子坐到床边疑惑的说道。碧溪充耳不闻继续眯着眼睛休息。

    “年后我要去军营,咱们这一分离,恐怕要过一年才能见上面。”

    虽然十二皇子说的幽怨,但是碧溪听了挺开心,巴不得他立刻回军营。因为他在京中,自己要装病,她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明明没病,为了躲着他,要装病。

    “起来我们说说话吧,我想跟你聊天。”

    碧溪一听这话,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自己都被他气病了,他还想着跟她聊天,难道非要气死她才甘心?绝不能理会他,一定要忍到他离开京城。

    “昨天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我会负责的。”十二皇子笑着说道。

    碧溪握着拳头,强迫自己忍耐下去,什么肌肤之亲,他们明明都是衣服穿的好好的,哪来的肌肤之亲,太会幻想了,还会负责,是想负责气死她吗?

    “你看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也是时候提亲了。”十二皇子自言自语。

    碧溪忍出了一身的汗,最后忍无可忍的坐了起来,瞪着十二皇子。

    “你说够了没有,再胡说八道我立马死给你看!”

    十二皇子站起来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在装睡!哈哈。”

    为什么会有这样无聊的人,堂堂皇子,难道不是应该很忙吗,手握重权,关心的应该是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什么要来看看她是不是在装睡?

    “十二皇子,国家处于内忧外患之际,请您将心思放在江山社稷上面,奴婢只是一名宫女,就算病死了,也不敢让皇子过问。”

    “我爱干嘛干嘛,爱去哪便去哪,想过问便过问。”

    碧溪闭上眼睛躺回床上,决定再也不开口,一开口便会着了他的道,让他有机会把自己气个半死,只要不说话,他便无计可施。

    “还想装病?你是宫女,不起来干活,还要人来伺候你?”

    听了他的话,碧溪倒抽一口冷气,心里虽然恨的不行,嘴巴却是紧抿着一个字没说。她不说话,十二皇子便一个人自言自语,说是自言自语,是因为被攻击的对象一直不说话,他一个人又说又笑的,看着跟疯了似的,终于熬到了年关,宫里要举行各种各样的宴会,十二皇子自然抽不开身来刺激她,碧溪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的身体,终于可以下床走动。

寻衅

    陶采女为了抚平她受伤的心灵,给她炖了补药,其她宫女看着她的眼神皆是充满了同情,碧溪知道,十二皇子用言语攻击她的时候,她们或多或少的听到了一些。

    好在十二皇子年后便要离开京城,一走便是一年,等到下次回来,肯定已经忘了自己这个人,难过的也就这么几天而已。

    除夕夜,众人都围着火盆守岁,陶采女托人买了花生瓜子,大家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聊聊从前的憾事,聊聊未来的梦想,碧溪忍不住将年后要裁掉一些宫女内监的事情说了出来,大家听了一脸惧意,在宫里的日子虽然没那么好过,但是一个没有好家庭可以依靠的女孩日子更不好过,这年头女孩就是个物件,只有价格高低的差别。女孩们聊来聊去,无非是聊些家长里短,很快几人便聊起来找婆家的事来,紫玉对此事最介怀,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找不到好婆家,紫风紫竹都是十五岁,跨了年便十六岁,也急着找婆家,担心拖着拖着年纪便大了,以后就算出宫也没有依靠。

    碧溪叹了口气,她目前是大家最羡慕的人,因为她已经议亲成功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也是着急的。

    年后几天大家都闲的很,宫里的贵人们忙着宴请,没人关注她们,她们便每日嗑着瓜子闲聊。有时候几位皇子会路过撷芳殿,十二皇子会转头看一眼撷芳殿未关的大门,期望能看到那道身影,偶尔看到,她都是背对着大门,只能看到她的脸颊在动,不知道她的说什么。

    他想进去跟她说话,可惜她看到自己便紧紧的抿着嘴,那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初六那日,二皇子被选为太子,留在京中帮忙处理朝政,其他皇子都赶了出去,京中虽然是权利交汇的中心,但是外面有更多的利益在等着他们。

    初七碧溪收拾枕头时发现里面有张折叠起来的纸,打开来看,上面只写着两个字“等我”,不用说,又是十二皇子的恶作剧了,不过他人已经走了,想为难她也是做不到了。

    因为皇上来过一次撷芳殿,之后倒是对陶采女上了心,陶采女年轻貌美,又懂得进退,皇上来时,陶采女总能将他哄的服服帖帖。

    冬日里的萧瑟,不止是树木风景,人走在路上也显得萧瑟,外面除了少量的内监宫女行走,大部分人都选择不出门,皇上来撷芳殿的时候,贵妃便让人送来银丝炭点着,皇上喜欢看陶采女写字,总夸她心静,写的一手好字,因此额外赏了些笔墨纸砚。

    到了二月,柳枝开始发芽,嫩绿的小叶子慢慢舒展开,陶采女说难得柳枝发芽,剪些插瓶里,显得屋子有生机。撷芳殿门口没有柳树,贵妃殿外倒是有几棵垂柳。

    碧溪正剪着柳条,便听到身后有人说道:“柳枝在文人的诗词里经常代表烟花女子,陶采女很喜欢柳枝?”

    来人正是冯才人,之前小产的那一位,碧溪有些郁闷,冯才人也太无聊了,剪个柳枝都能招来她的闲话。

    “如果柳枝代表烟花女子,那柳树岂不是代表青楼?宫里到处耸立着青楼,看着的确挺怪异,若是有人将此想法告诉贵妃娘娘,让娘娘除去这些青楼,不让文人们笑话,那真是大功一件。”碧溪也不怕与冯才人斗嘴,她只不过是失了宠的女人,贵妃如今还愿意帮陶采女,只要陶采女将此事告诉贵妃,贵妃一伸手就能将冯才人打入冷宫。

    “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你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冯才人冷哼。她今天是来向贵妃打听害她流产那人死了没有,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陶采女,最近她可是风头正盛,自己小产皇上都没陪她,现在居然陪这个女人练字,真是可笑。

    “娘娘是在跟奴婢说话吗?奴婢正觉得娘娘的话非常有道理,娘娘见识渊博,真令奴婢佩服,不知娘娘能否告诉奴婢,将柳枝比喻成青楼女子的诗人是谁呢?”

    冯才人语塞,她只是看过那些诗句,怎么可能将诗句和诗人都记下来,这个宫女真真的可恶,居然给自己下套。

    “陶采女,请你好好管管你的宫女。”冯才人恨恨的说道。

    “多谢姐姐提醒。”陶采女微笑着点头。冯才人瞪了一眼碧溪,带着宫女们转身离开。

    陶采女见冯才人走远了,才瞪了眼碧溪,嘴里怪道:“就不能少说两句。”

    碧溪吐吐舌头,她这也是为了陶采女好呀,宫里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若是这回示弱了,下回该有更多人来欺负陶采女,一个两个好打发,若是众人一起上,陶采女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过人家。

    俩人站在柳树下,也不说话,都默契的等待着。过了一会,只见冯才人兴高采烈的从贵妃宫里走了出来,脸上有扬眉吐气后的快意。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想必是那位宝林遭了不少罪。

    不一会儿,贵妃宫里的翠芝走了出来,看到她们也不走近,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都是聪明人,自然不用人家把话点明。二人随翠芝走进贵妃殿里,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等贵妃喊了“免礼赐坐”,陶采女这才安安稳稳的坐下来,碧溪则是安静的站在她的右后方。

    “看看冯才人嚣张的模样,我都觉得她该重新学习宫规。”虽然是不喜冯才人的嚣张模样,但是贵妃眼里并未露出反感憎恶之类的神色,反而眼里嘴角都满是喜意。

    “娘娘说的是,身为宫人,应该牢记宫规,一刻不能松懈。”陶采女附和着贵妃的话。

    贵妃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来,笑眯眯的看着陶采女。

    “皇后去了之后,皇上便没了再有子嗣的机会,冯才人居然声称自己有了龙种,这般轻狂,我让人随意挑拨几句,她便与人打斗,我已经让太医给她吃了禁药,她蹦跶不了多久。”贵妃轻柔的说着,语速极缓,像是担心别人听不到她说的话,故意一字一字的说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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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离介绍:
生逢乱世,战火连绵,民间女孩在经历一系列悲痛惶恐后,被卖入皇宫。处处讨好、步步小心,原本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却为了保命谋杀贵妃,连累心上人被杀。逃亡到文帝治下的隋国,与欧阳相恋,却被杨广谋害失去记忆,失去了谋生的手段。为了自保她投靠国舅,努力赚钱,成为调香界第一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是命运之手却将她推入深渊,太子落败,杨广称帝,为了保住国舅府,她不得不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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