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九 毒害太子妃
“高雪月呀,姐姐,你怎么了?”
碧溪拿帕子捂着微张的嘴巴,吃惊的想道:难道宛儿和高雪月有私情?不应该呀,宛儿看上去还小,怎么就跟高雪月扯上了关系?难道高雪月一直没成亲,是因为在等宛儿?
定了定神,碧溪笑问:“你想跟他说什么?”
宛儿低下头,声若蚊蝇。“只是觉得那样的高门大户不适合我——”
原来如此,看来高雪月的口味也太重了,宛儿看上去才十二三岁,他就下的了口,幸好宛儿及时醒悟过来,没有嫁给他。
宛儿见碧溪不说话,叹息道:“这次回来,觉得姐姐变了很多。”,不像以前活泼、爱开玩笑,现在的碧溪,比以前要深沉,似乎将情绪都掩藏了,脸上摆着的,始终是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笑,让她如坠云雾,摸不清方向。
“人总是会随着环境改变的,环境改变,身边的人也会改变,这时候人就会跟着改变。”人是擅于模仿的,看到别人怎么做,自己便学着怎么做。
宛儿听的一头雾水,转换话题问道:“姐姐现在过的好吗?”,不过是白问一句,郡主身份尊贵,怎么可能过的不好。
碧溪笑笑,这话该如何回答呢,说过得好,招人嫉妒,说过得不好,别人以为她不知足。“如果我乖乖听话,过的就不差。”,只要有郡主这层身份,起码别人明着不敢欺负她,在封地上只要不是做的过份,也没人拿她怎么样,毕竟她身份摆在那里。可若是她不听话,她就会跟欧阳一样,一下子就被贬为庶民。
宛儿迷茫的看着她,完全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什么叫听话就过的不差?她现在过的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的话,都这样似是而非。让人摸不准答案。
谈话似乎陷入僵局,幸好欧阳端来点心,让碧溪吃些东西,然后回国舅府。碧溪本来便不饿。让欧阳去拿点心,只是为了支开他。
碧溪听到欧阳吩咐下人,给少爷和小姐多买些衣裳玩具,都要挑最好的。
“我不是合格的母亲,孩子就在眼前。却不知如何照顾他们。”碧溪喃喃自语道。
待到孩子吃饱了,欧阳已经开始催促她离开,在这里待太久,会引来别人猜测,碧溪只好坐上马车,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去。
“时间太短——”她还没看够孩子的脸,就要与他们分别了。欧阳握了握她的手,轻声说道:“来日方长。”
回了自己的院子,碧溪便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出门。旁人都当她伤心绝望、躲在里面哭泣,事实上,她只是躲在里面悄悄的绣肚兜,想给孩子送件自己亲手绣的肚兜。
次日,碧溪还准备闭门不出,尹氏却让人传话与她,太子妃在过来的路上。碧溪忙收拾好东西,蒙上黑布躺在床榻上。
果然,没过多久太子妃便来到她的卧房,尹氏等人也都陪在一旁。
“郡主眼睛可好些了?”元妃轻声问道。碧溪要起身行礼。却被她按住。
“没什么大碍。”碧溪笑着回答道。
“今日公主进宫请安,被皇后娘娘好一顿训斥,不知道是谁告诉皇后那一锅眼珠子的事。”皇后训斥公主时,她就在场。听完训斥,觉得心情很好,想找个人倾诉,又不知道此事该与何人说,想着想着便想到了碧溪,此事她是当事人。说给她听,自然是最合适的。
“当日公主折了皇后心爱的昙花,也没听她怎么训斥,怎么这会儿因为一锅眼珠子训斥她?兴许里面还有别的事,我们不知道罢了。”
元妃想了想,道一声:“也是。”,皇上溺爱公主,皇后也宠爱她们,怎么会因为一锅眼珠子这样训斥她?看样子公主虽然不服,却是没怎么辩解,难道其中真有别的事?
“我最近得了一件绣品,叫芙蓉花海,绣了满满的一百零八朵芙蓉花,最奇特的是,这是一幅双面绣,如此好的东西,是不是该进献给皇后娘娘?”皇后一向对她不错,她是知道的,可惜她一直没有拿的出手的礼物送给皇后。
“若是绣了一百零八个菩萨,或许可以送给娘娘,芙蓉花实在有些轻浮了。”
俩人聊了一会,便听到一个丫鬟轻声说道:“王妃,您该吃药了。”
碧溪脑海中响过一声炸雷,这声音——这声音分明是——
“这药不是餐前餐后服用,还挑时辰不成,是什么药?”
太子妃见她这样问,便回道:“不过是养身的药。”
碧溪让吴婶去请欧阳来,说欧阳医术好,让欧阳给她诊个脉,看看这药适不适合她吃。太子妃也不好拒绝,便放下药丸等着欧阳的到来。
“我和太子妃有几句私房话要说,你们都退下吧。”碧溪淡淡的说着,太子妃皱皱眉,挥手让仆人都退下。
碧溪坐起来,勾勾手指,让太子妃附耳过来,俩人叽叽咕咕的说了好一会的话。一盏茶的功夫,欧阳便赶到了,碧溪便跟欧阳叽叽咕咕的说了一会,欧阳捏起太子妃准备服用的药丸,掰开来仔细闻了闻,冲着碧溪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微毒,不长期服用没什么问题。”
太子妃脸色有些不好,原本她还以为碧溪是危言耸听,没想到真的有人在药丸里下毒。
“麻烦二位将那丫鬟收拾了藏起来,我还有用。”这女子身上藏着大秘密,难得她自投罗网,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元妃清了清嗓子,说道:“来人,伺候本宫服药。”,说完便见一女子诚惶诚恐的跑进来,见药丸少了一颗还愣了一下,然后将灰褐色的大药丸分为八小块,元妃分八次将药丸吞服下去。
欧阳燃起一根香,他总是随身带着香和药,青烟袅袅飘来,尽管碧溪屏住呼吸,还是昏睡了过去,等她醒来事,那名丫鬟已经被欧阳绑了起来。
“她还要昏睡三个时辰。”欧阳淡淡的说道。元妃闻了薄荷油也醒了过来,托着发晕的头喃喃道:“这丫头跟我好几年了,怎么会害我呢?”,她实在想不通,她对下人不薄,不明白为什么她放着这么好的差事不干,反过来要害她这个主子,只要她过的好,她们还愁没好日子过?
欧阳凑近那丫鬟,伸手摸到她耳朵后边,轻轻一撕,便撕下一层东西来。
“这是什么?”元妃大吃一惊,再看躺在地上的女子,模样哪里还是自己的丫鬟,分明的另外一个人,难道真正要害她的人,是这个女子?那她的丫鬟去哪了?是不是已经被害了——
“人皮面具,看来对方蓄谋已久。”这种面具制作起来比较费时间,相似度越高,制作起来越麻烦,元妃和下人都没发现此人不是原来的丫鬟,可见这张面具做的有多精良。
元妃气哼哼的站起来,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胸口,冷哼道:“我一向不害别人,没想到别人想方设法的害我!”,转念一想,恶狠狠的说道:“一定是云氏,是她害我!”
碧溪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向欧阳。他们还没审问下毒的人,太子妃为何一口咬定是云氏所为?没有任何证据,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妃息怒,此事尚未查清,等事情调查清楚了,我再派人通知您。”
元妃调整心绪,因激动而潮红的面颊,渐渐恢复了本色,心中默念几句:阿弥陀佛,然后笑道:“这样也好,可别轻饶了她。”
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早已恨的不行,若不是碧溪撞破了奸计,恐怕她不日就要去见阎王了,她这一死,两位良娣便有机会了,元妃心思一转,怀疑的重心立马变成了良娣高氏和独孤氏,自己若是死了,她们俩成为太子妃的机会最大,难道这毒是她们下的?
原本只是怀疑良娣,可若是论起毒害她的好处,似乎人人都有害她的理由,这世间人怎逃得过一个‘利’字?只要有人以利诱之,难保身边的人不会做出害她之举——
“这个位置,实在守的太累。”人人都羡慕她,易位而处,谁又能保证不会被权势迷惑。
正说着话,吴婶在外面敲门,说良娣有信给碧溪,碧溪随手扯了棉被盖住地上的女人,开门接过信,厚厚的一封信,拆开来看,碧溪弯起嘴角。诺澜听闻碧溪和太子妃关系不错,想让碧溪跟太子妃求情,解了她的禁足。
“真是荒谬,求情求到我这儿来了。”碧溪取出信纸递给元妃,元妃看了几眼,良娣倒是言词诚恳,将孝女俩个字演的淋漓尽致,信中多次提到想要回府看望父母姐妹,只是碍于皇后的命令,不得离开太子府,虽然没有明言让碧溪求情,但是想想也知道,她会写信给碧溪,而不是给她母亲,必然是想通过碧溪来解决此事。
“那又怎么样,你又不会帮她。”她们姐妹不和,她已经知晓,碧溪能提醒她多陪伴皇后,意思很明显,她是不看好诺澜的。所以她不可能替诺澜来求自己,要知道,太子妃的人情可不是随便卖的,她卖给碧溪一个人情,碧溪没得到任何好处,它日还要还上这个人情,傻子才会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 降为良媛
“帮她就是在自寻死路。”碧溪取出心里的银票,轻笑的几声,递给太子妃,粗略算来,应该有上千两银子,诺澜可当真有钱,她出嫁的时候,搬走了半个国舅府。
“就这样放过她实在便宜了她,不如解了她的禁,把她的位份降一降。”,良娣身份是皇后亲定,想要降她的位份并不容易。可是元妃深得皇后喜爱,只要她跟皇后提起此事,皇后八成会同意,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独孤家只出一个良娣,皇后自然不好动她,现在独孤家出了郡主,相比而言,良娣这步棋,就算是半个废棋了。
太子妃看着碧溪,她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有的只是高深莫测的算计。
“你们是姐妹——”谁不是拜高踩低的,降了诺澜的位份,简直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元妃虽然不喜欢诺澜,可也没有想过要置她于死地,她们之间,并无多大的过节。
“别人害我也就罢了,我也没想过自家姐妹会害我。”碧溪想到当初差点被诺澜害死,心中的怒火就无法掩盖。她与诺澜又有什么过节,不过是抢了她几次风头,她便处处谋害她,更是趁她昏迷时给她下药,此仇,她迟早是要报的。
元妃皱眉,喃喃道:“你的意思是?”,难道她们姐妹反目,竟然是因为诺澜害她?自家姐妹,何至于此?元家的兄弟姐妹都是精诚团结、情谊无双,没想到独孤家的内宅这样——不堪。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郡主,一个良娣,身份都有些太高了,碧溪大概是想让独孤家彻底放弃诺澜吧。
“此事我会看着办。”元妃淡淡的回了一句,算是答应了碧溪的要求。
闲聊几句,元妃便带着人离开,没人敢过问,为什么少了一个丫鬟。她们的身份摆在那里,很少有人会质疑她们。
让吴婶备好马车,马车停在院门口,车夫和吴婶帮忙将大木箱搬上马车。木箱太重,俩人都累出一身汗,欧阳给了他们一些赏银,坐上马车离去。
碧溪转身回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吴婶赶忙接过水壶,幸好茶还是热的,这天气喝了凉水是容易生病的。“郡主,木箱里是什么呀,这么重。”,这屋里看上去什么都没少,怎么就搬走了那么重的一个木箱呢?
碧溪笑笑,回道:“你很想知道吗?你猜不到就别猜,猜出来也没有赏银。”
像是踢走了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碧溪终于可以畅快的大笑。
次日。元妃进宫请安,不经意的咳嗽了几声,皇后最是喜欢大儿媳,见她身体不适,立马要传御医来号脉,元妃面露难色,轻声道:“母后,儿臣没事。”
皇后见她脸色不好,越发的狐疑,再三追问下。元妃才告知皇后,她身边的丫鬟是别人冒充的,每日在她的药丸里动手脚。皇后震怒,让人着大理寺卿调查此事。元妃忙制止,劝阻道:“那人,那人说受独孤良娣指使,若是大肆调查,恐怕会让老臣寒心。”
皇后愣了愣,她没想到。诺澜胆子这样大,竟然敢谋害太子妃,她的野心也真够大的,若再任由她这样下去,它日是不是就要谋害她这个皇后了?
“儿臣怕此事闹大,便处置了那人,毕竟那是母后的娘家,伤了他们,也就等于伤了母后,而且独孤一族已经另扶郡主,想来是不会支持良娣做这等冒险之事。”元妃并不是傻子,皇后虽然喜欢她,但是娘家一直是她的助力,她不可能因为此事跟娘家人翻脸,但是把独孤家摘出去,让皇后只处置诺澜,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皇后点点头,下毒之人已死,死无对证,那人临死前有没有指认诺澜她不知道,但是诺澜之前的确下毒害过人,而且元妃一向知书达理,不可能随便冤枉她。
“儿臣以为,良娣还年轻,做事难免有些急躁,此事罚的很了,有伤舅舅们的颜面,不如将良娣的位份降一降,给她个警示也好。”
皇后没有反驳,示意元妃继续说下去。
“儿臣觉得,良媛处于良娣之下,昭训之上,位份或许还够看,不至于太跌良娣的颜面。”
皇后点点头道:“你府里的事,你拿主意吧。”,此话算是同意了元妃的话。
躺椅轻轻摇晃,碧溪眯着眼睛享受这午后的阳光,俩个小丫鬟蹲在一边给她捏腿,吴婶坐在便是打着扇子。
“听说夫人可伤心了,诺澜小姐怎么突然就被降为良媛了呢?”吴婶轻声念叨着。就算她是仆人,也知道皇后倚重国舅府,而诺澜是国舅府的嫡女,就算有人想动诺澜,皇后也是不允许的,怎么太子妃就敢降了诺澜小姐的位份呢,不是从二品降到三品,而是一下子降到五品,比照宫妃的位份,良娣它日必定为妃,说不定会成为贵妃,可是良媛就不好说了,进宫可能只能成为婕妤或者美人,若是太子高兴,还可能做个一宫主位,封个嫔位也有可能,不过听说太子并不喜欢诺澜小姐,难怪夫人会哭的这样伤心了。
碧溪面露微笑,她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像吴婶这样至今还一头雾水的,她也懒的解释了。
良媛,诺澜该是恨的眼珠子都红了吧,禁足期间她可是乖的很,结果却被贬为良媛,这怪谁呢,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这不过是咎由自取。
虽然她很想留在京城看诺澜的笑话,但是她不能逗留太久,不然会招来别人非议。
四月下旬,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城,前往新野郡,这队人马里,不光有欧阳和碧溪,也有独孤岚和另外几位男子,更是有上百名护卫随行保护。
马车里,碧溪坐在木箱上,虽然放了软垫,还是有些硌人,木箱四周钻了几个圆孔,黑乎乎的木箱里,一个身材玲珑的女子侧躺在里面。
双手双脚被绑,嘴里塞着布条,衣裳早已被人换下,首饰也都被人拿走。
红染气的拿头撞木箱,希望有人能听到动静救她离开这里,虽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夫君,想必是你折磨的不够狠,小东西皮痒了。”听到动静,碧溪轻笑着看向欧阳。
欧阳笑笑,他还真没怎么折磨红染,他是医者,虽然没有悬壶济世这样大的理想,也从未想过主动害人,当然除掉情敌这不算害人。红染是个很怪的人,即使他燃香,也没能从她口中得知有用的讯息,就算她被香控制着,只要她准备说出秘密,就会捂着头哀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她,不让她说出那些秘密。
碧溪见他不否认,噘嘴抱怨道:“这样怜香惜玉,必定是看上她了。”,这女子其实也是个美人,不但五官长的精巧,本身还有一种神秘高洁的气质,让人本能的对她生出敬畏和好感,可惜碧溪不会被她迷惑,失去记忆是拜她所赐,她的这份“恩情”,碧溪准备好好报答。
欧阳伸手捏她的脸颊,低声问道:“吃醋了吗?”,原本回封地是一件开心的事,封地虽然是独孤家族控制,但是他们的控制力毕竟有限,不像京城,处处都有他们的人。可是独孤岚放着少爷不做,非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封地,气的欧阳直想踹他两脚。独孤岚的理由更可笑,说是要保护郡主,防止郡主被人欺负。太可恨了,明明就是他自己放不下,还敢编出这么个理由,更可气的是,独孤跋竟然同意了,还夸奖了他——
“问不出东西就杀了她,留着也是祸害。”碧溪看向欧阳,欧阳也看着她,俩人都不想杀人,可是这个女人实在不能留着,她本身就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不想恢复记忆了吗?”欧阳淡淡的问。这个女人害碧溪失去记忆,还想害太子妃,实在可恶的很,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指使她。
“往事也没什么好回忆的,现在过的很好。”,欧阳也说过,她底子薄是因为幼时过的太苦,既然以前过的不好,为什么还要去回忆呢?
欧阳摇摇头,她嘴上这样说,心里肯定想知道,自己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一定好奇父母是什么人,有什么兄弟姐妹,就像他一样,明知道陈国是龙潭虎**,还是想去看一看自己的父亲兄弟是什么人。
俩人沉默了一会,碧溪主动伸手拉住欧阳,这一次皇上将他贬为庶民,贵族们见风使舵,纷纷转购别人调制的香膏,他调制的香膏反而无人问津。
“连累你了。”她的身子调理的差不多了,却连累他没生意做。
“钱财我已经赚够了,别为我担心。”
马车辘辘,很快回到新野郡,郡主府已经建好,欧阳的大宅子还没完全竣工。
欧阳指挥下人将马车全部牵入欧府,因为欧府地方大,倒是能容纳马车和随行的护卫。郡主府建成三层楼,高高耸起的楼房让人们只要抬起头就能找到郡主府,后面是院子,院子两边都是厢房。
“凭什么欧阳一介白衣,修建的府邸比郡主府还阔气?”清月不满的叫着,来封地本就不是他本人意愿,自然是满肚子的抱怨,一路上不停抱怨封地太远,路太难走,太偏僻,现在直接抱怨欧宅比郡主府阔气。(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一 去封地
“正因为他是白衣,不在意仕途,所以敢这样铺张,因为他花的钱,都是他自己赚的,你如果有本事,就自己赚钱盖房。”这些人大多是纨绔子弟,本身并没有什么能耐,不过是仗着家里有点积蓄,过着混吃混喝的日子,像他们这样的,扔到战场那是九死一生,放到官场会拖累家人,也只有放到封地,才能磨练他们,还不用担心他们惹事。
“郡主姐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欧阳多大,我们多大?我们再过十年,肯定比他还有钱!”清扬满不在乎的说着。他们年纪小,没什么产业很正常,等到了欧阳那个年纪,他们肯定能混个小官当当,到时候银子还不是如流水一般淌进口袋?
碧溪也累了,让他们各自回屋歇着,明日起帮忙处理积累下来的公文。清扬皱眉问道:“我们也要处理公文?可是这是郡主姐姐的份内事,您让我们做您的事,我们可不可以帮您领俸禄?”
清扬的嘴巴就是这么坏,碧溪暗暗咬牙,顿了一会说道:“你们现在归我管,有什么资格与我讨价还价?既然不愿意处理公文,我这里还有一桩事,各地税务都是按照人口来统计上交,你们去下面乡里统计人口,年龄范围你们应该知道,二十一岁以下的,四十五岁以上的,不用统计。”
几人一片哀嚎,处理公文还能坐在屋里,出去统计人口岂不是要到处跑?在外面跑,吃什么喝什么呀?
“这关系到家族利益,也关系到你们的利益,好好努力,表现的好,我可以提议让你们回长安。”碧溪也不想多说废话,这些少爷都不好管教,她也不想一下子管的太狠了,毕竟都是独孤家的希望,若是让他们心生不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独孤岚见她面露疲惫,拉着清扬的胳膊往里走,边走边说道:“赶紧休息吧,明日还要出去统计人口呢。”。清扬叫到:“什么?我可没答应!”
碧溪叹了口气,有独孤岚帮着管教这群少爷,她要轻松的多。
休整一日,次日一早,碧溪便让侍卫们去训练士兵。这里的士兵实在太弱,想靠他们来抵御土匪,简直是做梦。马车已经备好,里面放着干粮和清水,笔墨纸砚也备着,就等着少爷们坐上马车出发。如她所料,除了独孤岚,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外面点查人口,一个个的都躲在屋子里蒙头睡觉。
“二弟,你去告诉他们。如果不服从我的命令,就永远留在封地,别想回长安。”她不喜欢这些少爷,若是换成一群小姐,她还有兴趣更她们玩玩。不知是她的话奏效了,还是独孤岚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虽然不情愿,但是都收拾了行装坐上马车,带着为数不多的护卫离开了。
其实这里要交多少税,都有个大概的数字。不需要统计人口这样麻烦,之所以让他们去统计人口,一来是想锻炼他们,二来是因为他们太聒噪了。
至于处理公文。独孤家派来的十位客卿,也不是吃干饭的。
春季和夏季的养蚕的季节,人们都忙着采桑叶回家喂蚕,碧溪让吴婶也去领些蚕卵,跟百姓们学习养蚕技术,吴婶自小就被卖做奴才。自然不懂这养蚕技术。
“郡主,我去养蚕,谁服侍你呢?”吴婶实在有些不懂,他们明明不愁吃喝,为什么还要去做这些事,国舅府也不差她这点工钱。
“伺候人终究是委屈你了,我想着给你换良籍,全了你我的主仆情分,以后你想服侍我,我会给你合理的工钱。”
吴婶愣了愣,没想到碧溪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自幼被卖为奴,当了一辈子的奴才,没想到,临老还能做回普通老百姓。
吴婶感动的几乎要掉下泪来,连声说着:“谢谢郡主,老奴一辈子记得郡主的恩德。”
碧溪笑道:“快去吧。”,不等吴婶离开,便转身走向府衙,府衙是处理公务的地方,此刻,十位客卿正在翻看近些日子堆积下来的公文。有朝廷发下的公文,也有地方送上来的公文,碧溪走进书房时,几位客卿似乎在争执什么。
见到碧溪进来,几人忙站起行礼,碧溪看了众人一眼,笑道:“各位请坐,不必多礼。”,随意拿起一份公文,竟然是一封揭发信,碧溪看向众人,一位老者站起来说道:“郡主,这是凤凰里里长揭发凤凰县县令的公文。”
碧溪掂量着手里的公文,呈报公文是有程序的,下一级将公文呈报给上级,再由上级,往上呈报。可是一个里长竟然有本事瞒天过海,将揭发县令的公文呈报到了郡牧这里。
“速去调查凤凰县县令有无贪污受贿,皇上最痛恨贪官污吏,将揭发人带来,本宫要见他。”碧溪放下公文,客卿点头答应,老者又行礼道:“还有一事要向郡主禀报。”,碧溪看向他,他递过来一份公文,打开来看,是上游某郡预知今年夏季要发洪水,奏明皇上,想要泄洪到新野郡,而皇上同意了。
碧溪心情有些沉重,一来就碰到这样的事,百姓会怎么看她,而且洪水过后,影响收成,到时税收跟不上,这个大漏洞谁来补上?
“皇上的话就是圣旨,照办就是,统计泄洪地区人数,申请免除一部分税务,另外申请补助,让他们迁往高处。”
客卿互相看了看,恭敬的行礼道:“遵命。”
碧溪见他们又开始处理公文,料想没别的事,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外,听到他们议论道:“这位郡主倒不是光有身份,看样子有点魄力。”,老者说道:“她能坐上这个位置,就说明她不是一般人,你看看一并带来的那几个少爷,都是难缠角色,一般人哪能降服的了。”
踱步来到欧府,宛儿和**母抱着孩子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想上前看看孩子,却生生止住了步子。
不行,还不到时候,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舐犊之情,不然只会给孩子带来危险。
“欧阳呢?”碧溪淡淡的问道。在京城,当着别人的面,她会称呼他为“郡马”,其实欧阳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她知道。
“回郡主,老爷在调香。”管家弓着身子回答。他虽然不大懂宫中礼仪,但是他明白,郡主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大小姐,封地上她的官最大,他们不能违抗郡主的指令。
“带我去。”欧阳不愧是顶级调香师,一回封地就开始调香,难道他不知道她会来找他吗?
顺着管家指引的方向,碧溪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这里房舍众多,欧阳为何要待在这不起眼的小院里?香容易受潮,这里地势较低,应该不适合调香。
四下空无一人,碧溪推开院门,里面覆盖着新土,地面还不太平整,推开屋门,却没见到欧阳。
“欧阳?”碧溪唤了一声,风猛然一吹,将后门吹开,顺着风向,碧溪看到后院有一男子临风而立,白袍猎猎作响,人却岿然不动。
这里没有香味,他又怎么可能在此调香?碧溪走到他身边,风扬起她的衣裙。
“你来找红染?”欧阳转头看她,红润的脸颊上永远挂着浅浅的笑意,她从何时开始,学会了隐藏心事。
碧溪点头,红染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令她失去记忆,又说她的记忆不可能恢复,她不相信,一定是红染没说实话。
“你说过,过去的事情记不起来也没什么。”现在过的很好,他不想她想起以前的不快,有独孤跋这样的亲人应该感到知足,有郡主的身份,应该知足,她为什么还要打探过去,他已经告诉过她,她的童年并不美好。
“我不计较过去,我要计较的是,她害我失去记忆,我不会放过她。”这个女人,一定要死,不然难消她心头之恨。
欧阳摇摇头,杀一个红染容易,可是红染背后的那个人,却是他们都得罪不起的,若是惹怒了那一位,就算她是郡主,也逃不脱一场劫难。
碧溪见他不言语,便自己在院里搜索,他在这里,想必红染也被藏在此处,只是搜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搜到红染,难道藏在别处?碧溪四处查看,最终在厅堂的矮桌下找到密道入口,入口四四方方,正好比矮桌小寸方,加上桌布遮挡,密道入口被遮的严严实实。
掀开矮桌,推开木板,借着烛火的微光下了扶梯。红染躺在被褥上,全身被捆绑的像个粽子,嘴巴里塞着布条,眼睛瞪的很大,满目仇恨的看着她。
“是不是没想到?”碧溪蹲下身子俯视红染,当初红染带着她来到京城,她心惊胆战,红染反而每日高歌,现在掉过头来,红染落在她手里,她是不是应该高歌一首?可惜她还真不会唱歌。
红染皱眉摇头,碧溪拔掉她嘴里的布条,红染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她实在不懂,她的易容术天下无双,这个人怎么会认出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就连太子妃都不知道身边的丫鬟换了个人,她怎么看出来的?
碧溪伸手拽住红染的头发,她的发质不错,如丝般光滑,不像她,头发干枯易断。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你以为你是谁?”一个阶下囚而已,至今还没弄清自己的处境吗?竟然还敢质问她。(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二 红染被困
红染恨的咬牙切齿,不甘的说道:“现在放了我,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碧溪笑笑,蹲久了容易头晕,她还是站着说话比较安全,直起身子,碧溪一脚踩在红染的腿上,身子微微晃了晃,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我头晕,没站稳。”
红染气的面色发青,她分明是故意的,不小心踩中怎么会用这么大的力道。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是想羞辱她、折磨她,看看这个女人对她做了什么,将她关在地窖里,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人生大辱,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过上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快说,为什么害我失去记忆。”碧溪声音阴沉,仿佛下一刻就会发怒,红染缩了缩身子,她已经立下心誓,就算她想说,也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你别伤害我,我是巫族圣女,伤害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红染话刚说完,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
“巫族圣女?不好好待在巫族,跑中原来害人?”碧溪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拿手帕轻轻擦拭。“很多药草毒药和解药长在一起,毒药为叶,解药为根茎,我现在想知道,喝了你的血,是不是能够解毒。”碧溪拿匕首在她衣裳上划着,偶尔下手重了,衣裳上立马现出殷红的花。
“你要干什么?我的血不能解毒,你也没中毒,别碰我!”红染吓的尖叫,碧溪的匕首很快划到她脖颈间,轻轻说道:“再叫,我就割破你的喉管。”
“我没中毒?那为什么失去记忆?”此事当真奇怪,欧阳也说她没中毒,可是她为什么突然失去了记忆,她的头部也没受伤,怎么就忘了以前的事。
红染抿着嘴唇不说话,凡事涉及幕后操纵者和她的秘术,她都是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匕首轻轻划上她的脸颊。碧溪轻笑道:“这样好看的脸蛋,如过划花了,还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你?”
红染浑身哆嗦,身子往后挪动。因为身体被绑着,就算再怎么挪,也挪不出碧溪的视线。
“你小声告诉我,是不是晋王让你害我的。”碧溪轻声问道。红染愣了一下,眼珠转了几转。然后摇头道:“不是。”
匕首落在她胳膊上,碧溪轻轻用力,衣袖上便现出一朵嫣红的花。“你犹豫了,你内心在挣扎,你想告诉我真相,又不敢说出来,是吗?”
红染冷笑,她怎么可能告诉她,这个女人想诈她,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上当。
碧溪无奈的摇头,红染可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女人,怎么也不肯把秘密说出来,天下竟然有这样死忠的人。她这么在意容貌,又对那个人忠心耿耿,难道是喜欢上了那个人?
碧溪眯着眼睛轻笑,叹道:“晋王的红粉知己果然多,又多了个甘心为他赴死的,前些天的刺客也是晋王的女人,你们倒是配合的不错。一个杀太子,一个杀太子妃,是不是还有女人在害别的皇子?”
红染气的差点跳起来,只是身子剧烈挣扎了一会。终究没能解开束缚。“你胡说!”,他的事她最清楚,他根本没派美人刺杀太子。只是那三个字喊出来后,她后悔了。这个女人是在诈她,她怎么可以轻易上当!
“你该死,你该死。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我要诅咒你,我要诅咒你——”
碧溪将布条塞进她嘴里,耸耸肩说道:“诅咒我?听起来挺吓人的,你既然这样不识好歹,就别怪我拿你去慰劳士兵,穷乡僻壤有你这样的美人作陪,也该是一件乐事。”
欧阳在上面实在听不下去,点燃一根香扔了下来,碧溪赶紧抓住绿色瓶子,揭开盖子放在鼻间嗅着。红染渐渐安静下来,看上去有些迷茫,碧溪取出她嘴里的布条,她呢喃道:“这是哪里?难道是梦里?”,然后看向碧溪,疑惑的问道:“姐姐,是你吗?”
碧溪挑起眉毛,她说什么,怎么突然喊她姐姐?难道她瞎了吗?
“姐姐,我好想你,自从你死后,族里的长老内讧不断,我的压力很大……”
碧溪听了简直想吐血,她姐姐原来是个死人,她竟然还喊碧溪为姐姐,难道这是在咒她早点死吗?这诅咒也太委婉了些。
只是她说了许多废话,有用的话却没吐露出半个字,那个人是谁,她是如何害的她,她只字未提 。
塞住她的嘴,扶着梯子往上走,转念一想,碧溪将蜡烛放在地上,回到地面,碧溪将梯子撤出,欧阳一言不发的帮忙。
什么都没问出来,碧溪显得有些落寞,欧阳提起银壶倒了两杯水,笑道:“这是当地有名的花知茶,你尝尝。”,碧溪端起茶盏啜饮一口,顿觉香气溢满心田。
欧阳将正在燃着的碳倒入地窖中,然后盖上盖子。碧溪看着他,此举是要憋死红染了,她还没问出有用讯息,红染还不能死。
“知道的太多,未必有好处,想想咱们的孩子——”他知道碧溪不甘心,他又何尝甘心,可是为了孩子,他们必须放下往日的恩怨。
孩子——碧溪深深叹了口气。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晋王,她的确不能明着与他对抗,毕竟他是皇子,而且战功赫赫,她凭什么与他对抗?
俩人离开小院后,欧阳让管家将地窖填了,碧溪心中越发沉重,只觉得此事了结的太过草率。
回到主厅,欧阳让丫鬟端来当地美食,碧溪当是什么好东西,端上来才发现,竟然是满满一盘蚕蛹。
“蚕的功劳可不小,抽丝可织衣,残壳可食用。”碧溪见欧阳吃的津津有味,忍着恶心拿起一个蚕蛹,学着欧阳的样子,将煮熟的丝抽出来,只是蚕蛹是吃不下去。
“别勉强,你抽丝,我来吃。”欧阳接过她手里的蚕蛹,直接塞进嘴里。碧溪咽了咽口水,皱眉说道:“好吧。”
于是,静谧的时光刻下俩人恩爱的痕迹,一个人抽丝,另外一人专门负责吃。一边吃一边解释道:“这是大补的东西,不吃可浪费了。”,碧溪第一次觉得,欧阳真是太欠抽了,明知她不敢吃,还故意这样说。
碧溪一边抽丝,一边说道:“咱们这儿消息闭塞,得想个办法建立情报网,不然太被动了。”,她现在看清了,这世间有能力的人才能称王,像诺澜那样光有家世背景,没有能力的人,迟早会被家族遗弃,因为这样的人,家族扶持不起来,只好放弃。她不想成为第二个诺澜,即使她走的比诺澜远,也会担心有人取代她。
独孤家子孙众多,有能力的人也不在少数,她之所以能被大家认可,不过是做了一件大家不敢做的事,一时折服并不能说明什么,事过境迁,别人还能记得她为独孤跋换血的事吗?
欧阳点点头,碧溪能想到这点已经不容易,她没有自大到以为当了郡主就可以高枕无忧。
“我替你留意着,香行已经开始搜集京中情报。”欧阳指了指看似普通的茶叶罐,碧溪疑惑的打开茶叶罐,里面没有茶叶,整整齐齐的放着一些纸条。
难道这就是他搜集来的情报?碧溪瞬间有些感动,她没想到的,他都为她想到了,而且提前做好了部署。
“欧阳——”碧溪低下头,面前堆了一小堆蚕丝,还有一些未抽丝的蚕蛹。“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也很庆幸,我选择了你。”,说完心里止不住的慌乱,欧阳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见她红着脸颊逃离了。
欧阳止不住的笑,这个傻丫头,都做夫妻了,还这样害羞。
回到郡主府,碧溪还处在害羞的状态,碰了碰面颊,似乎有点烫人,碧溪拿帕子掩着翘起的嘴角,低头往府里走去。
守门的侍卫见了她忙行礼,碧溪已经走入大堂,却听到有人在喊:“等等,郡主等等——”,碧溪只能回头看向来人,除了客卿,没人敢这样放肆。
“郡主,有人来府衙告状——”老客卿也很无奈,他也不想拦着郡主走路,可是国舅有令,让他们协助郡主管理封地,职责所在,他不得不照做啊。
“国律有言,五百户设一府衙,来人不去户籍所在府衙申诉,跑来这里申诉,难道要我给他审理案件?”,她只想管理好封地的经济,民事诉讼自有专门的府衙受理,她堂堂一个郡主,哪有精力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找她喊冤,她岂不是要累死。
“郡主勿恼,您还是先去听听来人告的是谁吧。”
碧溪狐疑的看了老客卿一眼,若是一般诉讼,即使民间府衙不受理,客卿也可以商议着处理,为什么非要她来处理,告的人该不会是独孤家的几个毛孩子吧?
如果是这样,这个人胆子可真是太大了,明知道这里是独孤家的封地,还敢来告独孤家的人,民告官,这不等于是找死吗?
因为案件的特殊性,碧溪还是来到了府衙,像个郡牧一般,坐在大堂上,看着府衙外面乌泱泱的人群。(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三 官民较量
这是一次官与民的较量,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碧溪身后也站满了客卿,堂中央跪着一个乡绅,口口声声喊着:郡主要为小民做主啊——
一位客卿不满的说道:“既然是诉讼,就要提前呈上状纸,状纸呢?”,就算是民间诉讼,也不是这边鸣冤那边就能受理的,得先写好状纸,将事情经过写明了,官府经过调查,认为案件有必要审理的,才会开堂审理。
乡绅愣了愣,怪叫道:“小民太着急,没来得及写状纸,郡主要为小民做主啊——”
老客卿用力拍响惊堂木,吓了碧溪一跳。“有事说事,公堂之上,岂容你喧哗?”
碧溪点点头,老客卿说的对,有事赶紧说,一直喊冤算怎么回事,她又没把他怎么样,有必要一直喊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把他怎么样了呢。
“是,是,小民家住十里原,今早有几个公子哥去我们原上访查人口,这本是好事,大伙儿都高兴,可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大字不识几个,说话又比较粗,惹了小爷们不高兴,后来几个小爷一气之下,放火把我们桑园给烧了,您说,这季节正是采桑养蚕的季节,烧了桑园,我们哪里有丝绸上缴,小民一急之下,就跑来请郡主拿个主意,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碧溪瞥了眼老客卿,他正奋笔疾书。
“人证呢?”老客卿问道。
乡绅一下子红了脸,虽然桑园里有不少人,但是都没看见是谁放的火,大家只是猜测是几位小爷放的火,毕竟除了他们,没人会烧桑园。
“没有人证?”老客卿不高兴了,没有人证就来这里申诉,难道当这里是自己的院子不成?“暂且不定你诬告的罪,找齐人证、物证,写好状纸再来。”
“慢着!”碧溪抬起手掌。刚起身的乡绅只好又跪了下来。“没有人证、物证,你怎么会跑来府衙告状?你说你着急,难道你急的连脑子也忘了带?谁会这么傻,做这种丝毫没有把握的事?你冒着这么大风险跑来告状。是因为你被财物蒙蔽了双眼,所以失去了理智。”碧溪冷冷的盯着下跪的男子,一声呵斥几乎将他吓瘫。
“来我这里状告我弟弟,若是有心之人谋划此事,必定准备充分。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你准备的这样不充分,只能说明幕后策划的人,还没这方面经验,考虑的没这么周全,他们想让你来状告他们,如果我帮弟弟,会激起民怨,如果我帮百姓,家族会对我不满,倒是好计谋。”
一席话听的众人一头雾水。知道真相的乡绅却是面如死灰。
“来人,将几位公子的画像拿过来,让他指认。”碧溪淡淡的笑着。客卿忙不迭的跑进后堂,将画像寻了出来。乡绅低头不敢看画像,老客卿再拍惊堂木,怒道:“还不招认,难道还要上刑才肯说实话?”
乡绅吓的瑟瑟发抖,迅速指了一张画像,老客卿做好记录,问道:“可有人证?”。乡绅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他身边还有俩随从。”,老客卿又问:“可有物证?”,乡绅低头道:“五百两银票藏着枕头里。”
老客卿点点头。说道:“独孤清扬买通乡绅李保田状告自己烧毁桑田,欲陷郡主于两难之地,人证物证确凿,请李乡绅画押。”
乡绅已经不知手往哪里放,最后还是老客卿捉着他的手,蘸了红泥戳了指印。
“李保田。带我们去取物证吧——”一位年轻的客卿不屑的说着,乡绅很快被带走,围观的群众却是一脸莫名的继续围观。
“把独孤清扬找回来,收监,将供词寄给我父亲。”碧溪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转头对着老客卿说道,老客卿连连点头,恭敬的说道:“应该的,郡主请放心。”,待碧溪离开,老客卿才虚捋了一把汗,跟身边的人说道:“这郡主也太机智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独孤清扬自己干的,到底是姐弟,自家弟弟什么德行,只有当姐姐的清楚。
碧溪没事就会去欧府,宅子里不光有她的夫君,还有俩个孩子,俩个孩子很乖巧,总是眯着眼神乐呵,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清扬待在府衙的大牢里,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碧溪扔给他两床被子,独孤跋的回信很简单,让她看着处置,碧溪便让人把清扬拉出来,在府衙门口杖责二十大板,虽然没打的皮开肉绽,也打的他走不了路,一起来的几个孩子都在旁边围观,事后倒是安份了一段时间。至于乡绅,不但被没收了物证,还倒罚了五百两银子,现在一家人都在咒骂他,不知情的民众似乎明白了过来,原来原告被告是穿一条裤子的,郡主差点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碧溪拿着物证五百两银子和罚款五百两银子,在河道上重新建了座桥,桥边立碑“新野郡主建于开皇八年四月”。
不过客卿对此事颇有意见,认为这一千两银子是公款,要记账的,不能以她个人的名义修建桥梁,如果她要修桥,可以跟工部申请,也可以自己掏腰包,总之不能用公账上的银子来做私事。碧溪反问他们一句:“如果不是我查清案情,哪来的一两千银子?不但没有银子,独孤家的名誉还有可能因为某个不听话的少爷而蒙尘,所以我花钱是为了在百姓心中树立一个正直无私的好形象,这对于整个独孤家都有着积极正面的影响。”,客卿们被她说的无语,仔细想想,似乎还挺有道理。
修建桥梁时,碧溪时时去探望进展,士兵们都被发配来修建桥梁,人多,倒是修建的快,看样子能在夏汛前竣工。
站在高处俯看正在建设的桥梁,碧溪心中十分高兴。老客卿见她高兴,便奉承道:“郡主能为百姓设想,是百姓之福。”,他算是明白了,虽然郡主处处被家族制约,但是心思灵活,不是那般痴傻之人,它日必定能凌驾于家族之上,与其等到她功成名就时讨好她,不如趁她羽翼未丰助她一臂之力,它日她肯定感激,说不定还能提拔他一二。
碧溪笑道:“替家族管理好封地,是本宫份内之事。”,她永远不会忘记,十位客卿是独孤跋请来助她管理封地,对于客卿,她一向是礼遇有加但不亲近。太过亲近也没什么好的,到时候他们把她的所作所为都写信告知独孤跋,说不定会惹独孤跋不快。
“听说百顿原盖了书院,免费教孩子们读书,此事实在怪异。”老客卿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碧溪的脸色,就怕惹了碧溪不快。碧溪说过治理封地最好的方法就是无为而治,让百姓自治,因为百姓知道怎么做,对他们最有利,可是让百姓自治的话,他们这些客卿还有什么用处?
碧溪点点头,此事她自然知道,是她让欧阳办的,来封地前她还想从京城带几个教书先生来,独孤跋不同意,虽然他让自家的孩子多看书多学习,却不想让封地的人掌握太多知识,他说人知道的道理太多,就会起反叛之心,就不容易管理,碧溪觉得他的话也不全对。
“人家愿意免费教,说明大家认识到了识字的重要性,不要横加干涉,引来百姓不满。”碧溪淡淡的说着。老客卿本来还想劝碧溪撤了书院,谁知碧溪又拿百姓说事,心里明知这样不合理,却又不好再说什么,皇上也说过,江山社稷的关键是以民为本,碧溪拿百姓说事,谁还敢反驳,反驳了不是代表自己不认同皇上的观点?
“天下有免费教学这等好事吗?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若是那位先生宣扬对郡主或者皇上不利的言论,岂不是扰乱民心?”他做了一辈子学问,什么风浪没见过,偏没见过这样免费教书的,难道教书先生不吃饭不喝水?一个穷教书的,怎么可能教书不收钱?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人一定想干什么坏事,免费教书只是噱头,想吸引人的注意力——
“公道自在人心,若不是自身德行有亏,别人怎么可能会听信谣言。”碧溪面上显出不耐的神色,老客卿见了,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站了一会,隐约听到女子哭泣声,碧溪疑惑了看了一眼老客卿,问道:“听到声音了吗?”,老客卿莫名其妙的抬起头,仔细聆听了一会,摇头道:“别的声音没听到,只听到鸟儿鸣叫声。”,碧溪转头向哭声方向走去,护卫和客卿们连忙跟上。
哭声断断续续,凄惨非常,碧溪等人顺着蜿蜒的小路走了五百多步才看到那女子,她身穿青色长褂,一条长辫子垂于身后,正坐在草地上,轻声啜泣。
看衣裳,倒像是个丫鬟,一般人家的女孩,这个时候应该在家养蚕抽丝,哪有功夫跑到这荒僻的地方哭泣。
“你是谁家的丫头,为何在此哭泣?”老客卿张口问道。他想着,郡主既然来了,见到有人在此哭泣,必然是要问一问缘由的,所以不等碧溪开口,就主动承接了问话的任务。
丫头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见到后面竟然站着不少人,顿时被吓的不轻,再看这些人穿着官服,又轻轻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四 惩罚纨绔子
丫鬟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头,缓缓说道:“奴婢,奴婢是白老爷家的家生丫鬟。”,她父母都是白家的仆人,她一出生便成为了白家的小奴才,家生丫鬟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犯错,总不会被饿死,可是,可是——
老客卿皱眉问道:“既然是丫鬟,不好好干活,躲在外面干什么?”
丫鬟垂首叹道:“奴婢是不想活了,只是担心自己死后,父母亲难做人。”
碧溪脸色有些不好看,此人年纪轻轻就要寻短见,必定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难道此事与白家有关?能有家生丫鬟的白家,肯定也是乡绅富户,在当地有些名望,难道要为了一个丫鬟为难当地望族?不等碧溪发话,老客卿又说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说来,郡主会为你做主。”
碧溪很想踹他一脚,公堂上代她发号施令就算了,现在还替她拿主意。
丫鬟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碧溪,垂首道:“奴婢在白家长大,白家对奴婢有养育之恩,十三岁时,奴婢就被大少爷破了身子,因为奴婢是下人,身子早就不是奴婢自己的,少爷们想要,奴婢不敢不给,今年已经十五,少爷前些日子结交了一位公子,指明让奴婢传递书信,谁知那位公子是个歹人,每次送书信,他都要欺负奴婢,奴婢不敢告知他人,只好与母亲商议,谁知母亲竟然认为是我勾引了那位公子,骂我不知廉耻,今日少爷又让我去送书信,那位公子照例欺负奴婢,不但如此,还邀别人一同欺负奴婢,这样的日子,奴婢过够了,每日都活的提心吊胆,生怕此事被人察觉。奴婢只想着,趁着还是清白名声,干脆死了算了,免得以后死了也不干净——”
碧溪看向老客卿。冷声说道:“怎么着,您老倒是说说此事该如何解决。”,丫鬟是白家的家生丫鬟,这是人家的家事,人家父母都不管。他们又有什么资格管?
“郡主,您治下竟然发生这样的事,这些人德行实在太坏,虽说这是他们的家事,可是这种不正之风必须扼制……”
碧溪听的烦了,一挥手,让护卫将丫鬟带走。
老客卿还在解释:“只要扼制这种不正之风,新野郡将是气象一新,从此男女老幼各安其事,不敢再肖想其它。以后也会少了很多纠纷……”
一路走回郡主府,碧溪让客卿安顿好丫鬟,并记录下她的身世和经历,记录完传当事人过来问话,供述无误,当场画押收监,矢口否认的,先收监。
新野郡申请的迁居款项已经拨下来,碧溪直接让老客卿带领众人安排此事,务必让泄洪地区的百姓感到满意。收成补偿若是有不足的,写下欠条,由官府统一补足,有盈余的。充入公账。老客卿还舍不得离开,无奈碧溪下了命令,他只得不情不愿的领着几位客卿出门办事。
待他们离开,碧溪来到丫鬟面前,从衣袖里取出画像,摆在桌上笑问道:“这几个人认识吗?”。丫鬟看了一眼画像,其中一人格外熟悉。
转眼便到了五月中旬,独孤长顺已经在大牢里待了十来天,丫鬟指认他,白家少爷供认不讳,但是独孤长顺硬说他们诬赖他,因为他不招认,碧溪便一直关着他,好在几个不太听话的客卿都被打发走了,剩下的几位不敢违抗她的意思,一开始为这位公子哥求了几次情,见碧溪不为所动,便没再提过。
皇宫里,皇上负手而立,言官跪在地上说道:“郡主连着整治两位公子,风评甚好,泄洪区的百姓也无不满,郡主亲植桑树,鼓励百姓多种树,多养猪,当地不少人都盖起了猪圈。”
皇上看了眼手中的纸,原本以为碧溪不过是独孤家的棋子,现在看来,他或许错了,她不是棋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她是想治理好新野郡的,而不是只想从中捞油水。
可是,为什么他感到悲哀呢?她有治世之心,可惜她不是男子,她想民生安乐,可她是独孤家的女儿,她做的再好,得到好处的始终是独孤家族。
而他,绝不容许独孤家再次崛起。
欧阳来找碧溪时,远远的看见她和独孤岚站在一起,她靠着树,双臂环胸,看上去有些匪气,独孤岚站在她面前,嘴唇上下翻动,不知在说些什么,两边护卫将他们包围在内,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还当公子哥带着家丁来调戏女子呢。
欧阳紧走几步来到碧溪身边,独孤岚见了他,不屑的扭过头去。
将图纸交到碧溪手中,碧溪看了一会,问道:“梭子改成尺子,管用吗?”碧溪是觉得纺织速度太慢了,想改进纺车,可是她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从何下手都不知道,自然没法改进,客卿都是文人,也不懂其中门道,只有欧阳听了她的想法后,买了一架旧纺车自己捣鼓着。
“不织花纹的话,应该能快不少。”用梭子虽然慢,但是能织出花纹来,尺子节约时间,但是织不出花纹。
“又不是贡品,做那么好看干什么,能穿就行了。”国家虽然规定百姓要向国家提供丝织品,可没规定一定要带花纹,既然没有这样的规定,自然是怎么快捷怎么来,多出的时间还能养养猪,放放羊。
“我也是这么想的。”欧阳轻轻笑着,五月的阳光穿过树叶撒在他身上,他的笑,好似比太阳还要耀眼。
碧溪拿着图纸,看向一旁的独孤岚,轻声说道:“二弟别总想着为弟弟们求情,放纵他们只会害了他们,你这么闲,不如寻几户人家,让他们把纺车改一改,效果不好,就再改图纸,效果好,就推广开来,也算为咱们家族做了贡献。”
独孤岚急道:“这种得罪人的事让我做就好,你这么做,他们该怎么看你,他们记恨我倒没什么,若是记恨你——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全。”,虽然叔伯长辈让碧溪管不成器的弟弟,但是一来就处罚了俩个弟弟,哪个长辈不是护短的,看着自家孩子受苦,心里肯定不好受,若是因为这些小事埋怨碧溪,那碧溪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你的担忧我明白,之前交给你管了,你没管,难道要一直放任他们胡作非为?”,为什么独孤岚说的好似她想管这些孩子,事实上她非常讨厌这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整日里无所事事,不是寻花问柳就是滋事扰民,若不是念及他们的身份,她真想打断他们的腿,看他们还怎么出去惹事。
碧溪想了想,突然有了新的主意。“让客卿再买几辆纺车,你让他们改装好纺车,如果他们能织出一尺布,我就放了他们,互相包庇的罪可大可小,就看他们自己是不是诚心悔过。”
这群公子哥,犯了错还互相包庇隐瞒,真是可恶,好在他们年纪小,做事不太周全,她才能寻出破绽将他们逐个击破,若是假以时日他们成长起来,还不成了国家的大蛀虫?
“姐姐,他们从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你要他们怎么织布呀。”独孤岚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明白碧溪是怎么想的,大家虽然让她管教弟弟,但是管教成果没人规定,她何必这样严苛呢,她的郡主之位还需要家族来维护,得罪了那些弟弟又有什么好处?
“他们都能学会偷鸡摸狗,怎么学不会织布?这里是封地,我可不会惯着他们,一个月内织不出一尺布,有他们好看,另外故意损毁家具,我都有记录,算他们欠的公账。”
听说当年信公鏖战天下,教导出来的子女也都是人中龙凤,可是等到他的子女当了父母,似乎就不知道该如何教导孩子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供孩子玩乐又有何不可,就连国舅也是这样想的,府里的生活那样奢侈,甚至超过了皇宫,她当郡主一年也就几百两银子的俸禄,可是独孤家的嫡小姐一身衣裳就要一百两,有时候她还是觉得当个千金小姐比较好,没这些烦心事,还能享受富贵。
“你干嘛这么较真?”独孤岚有些不高兴了,他劝解了半天,碧溪怎么还是冥顽不灵,这些少爷都是他们的弟弟,独孤家的财产也有他们一份,碧溪这样对他们,它日他们借机报复怎么办,到时候她还能安安稳稳的当郡主吗?
“他们应该感谢我的较真。”碧溪淡淡笑着,邀欧阳一同回郡主府。欧阳看着碧溪,独孤岚的话是对的,得罪独孤家的少爷们不是明智之举,毕竟他们也是独孤家的一份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不能成事,却可以败事,如果碧溪这时候得罪他,以后他们说不定会在背后中伤碧溪,唉,有这样的兄弟,的确让人郁闷。
独孤长顺被人拉出大牢时,还兴奋的认为碧溪服软了,不会为难他们了,可是当他回房看到那一架纺车时,澎湃的心骤然冷了下来。隔壁传来“吱呀”声,那是几个堂兄弟的房间,长顺捂着心口,推开清扬的门,只见清扬正哭丧着脸纺布,见到他来,急切的想要站起来,旁边一个护卫却突然拔出刀来,清扬吓的赶紧坐好继续纺布,一边纺布一边偷偷的看他。(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五 郡主千岁
“你们凭什么,我们是独孤家的少爷,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纺布这是男人该干的事情吗,你们混账!”长顺气呼呼的踹门,在牢里关了那么久,早憋的一肚子火,如今出来了,还不好好的泻火,既然郡主不让他们好过,那就大家都别想好过,他堂堂男儿,还能被一个女人制服不成!
“少爷,纺布可以磨练人的心性,郡主也是为了少爷们好。郡主说了,不劳者不得食,如果您再不纺布,今日的午膳您就吃不上了,还是赶紧开始纺布吧。”护卫劝解道。
长顺看着护卫,冷哼道:“你们这群护卫都能领钱不干事,凭什么要我们纺布?”,护卫是独孤跋请来保护郡主的,每月都有固定的月钱,但是做的事情却很少。
护卫哭丧着脸说道:“少爷,您以为纺车是谁造的,我们每日采桑叶养蚕容易吗?”
长顺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护卫,他只知道碧溪让护卫训练士兵,怎么她现在竟然让护卫养蚕?真是可恶,他们是男人,养蚕纺布这是男人该干的事情吗?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鬼地方,我要告诉母亲,郡主在折磨我们——”长顺拔腿就要走,护卫忙拉住他,劝道:“郡主府被重重包围着,谁也逃不离。”
长顺只觉得身子一软,两腿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他们当初来封地时,长辈说是让他们来学习治理封地,为什么现在他感觉自己被软禁了?
府衙附近有两条街,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也是什么都不缺,虽然商贾地位低下,但是从文帝颁布的指令中可以看出,他还是想提高商人地位,促进商业发展。
想让一个地方繁荣起来,光靠普通百姓是不够的。必须靠商人带动,碧溪写了一份奏折,请求皇上同意她赦免当地商业赋税,以增加商人间的互通有无。皇上看到奏折时。想起当初他也有过这样的提议,可是大臣们强烈反对,甚至反问他,大家都从商,谁来种田?
轻轻叹了口气。皇上写下朱批:都从商,谁种田?
五月中旬,独孤家的少爷们已经熟练掌握了织布技巧,虽然他们偷懒,织出来的布不好看,但是勉强也够一尺了,这是他们的劳动成果,碧溪将布收好,同时消去他们损坏公物欠下的债。
本以为织完布就能重获自由,谁知碧溪却请来几位先生。分别教授儒学,礼仪,算术,教学的时候他们聚在厅里,盘膝坐于蒲团,矮桌上放着书本和笔墨。儒学他们从小便接触,按理说应该不难,该背的文章他们都背诵过。可是教学的先生偏偏不是让他们背书,而是直接让他们做文章,论述孔子的思想。让他们评论,孔子的思想哪里好,哪里不好。
清扬听了先生的话,俩个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大。大叫道:“孔子思想博大精深,个人理解也不相同,我等如何评论?”
先生却说:“只要有理,写出自己的想法又有何妨?你这么激动,是不是不懂孔子的思想?”
清扬瘪瘪嘴坐下,喃喃道:谁说我不懂了。扭头看了看。厅里护卫有几十个,个个都配着刀,一脸阴狠的盯着他们。清扬被他们盯的发毛,赶紧低下头写字。
众人抓耳挠腮的苦思冥想,碧溪已经带着客卿们来到泄洪的乡里,百姓们见到郡主驾到,自然跪拜一地,他们自小到大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连县官都没见过,没想到因为泄洪,不但见到了县官,还见到了郡主,郡主那是多大的官啊,皇亲国戚,过问他们的生活,还亲自来陪他们度过难关,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他们在客卿们的督促下,已经将房屋建到了高处,距离河道比较远,就算再多洪水,也不会淹到他们家中。在百姓家中住了几日,天开始下雨,好在众人已经知道将要下暴雨,家中屯了不少粮食蔬菜,碧溪坐在桌边,与欧阳一同喝茶,也不知欧阳是怎么想的,出门还带着茶叶。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欧阳面露浅笑。在郡主府的时候,她每日忙个不停,如今住进村民家中,倒是清闲了下来。
碧溪点点头,这里的床是用竹子做的,用两条长凳架着,这样的床,她还真的有些睡不惯。
“你别告诉我,你睡的很好。”她好歹还在乡下待过,欧阳恐怕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能睡的惯才怪。
俩人相视一笑,举起茶杯碰了一下,能在这里静静独处,也是一种美好。
“泄洪了,郡主,泄洪了——”县令从外面跑进来,身上满是水汽,靴子上满是泥土。碧溪与欧阳举伞出门,不少人都站在高处观看泄洪,原本浅浅的河道,因为泄洪,涨满了水,水冲击力太大,从上游带下来不少枯树枯草,靠近河岸的房子被洪水洗刷,屋子没倒下,倒是有些瓢盆被冲了出来。
见洪水并不会危及到百姓的生命安全,她便准备回屋了,雨水溅在泥土上,打湿了她的衣裳,这会儿衣摆已经满是泥渍。
“怎么有头牛!”县令叫了一声。本来都已经疏散人群,拉好警戒,以为万无一失了,谁知水里竟然出现一头水牛,一头牛可值不少钱,丢牛的人家可要心疼死了。
碧溪看向县令,问道:“怎么了,这么大的洪水,你还准备捞牛?”,在碧溪看来,牛的命自然是没有人命值钱的。可是,丢牛的那户人家不干了,顺着牛被冲走的方向,一路追下去,一边追一边喊:“老牛,你别怕,我来救你。”,看样子是十分心疼陷入洪水中的牛。
“拦着他,牛我买了。”碧溪冷冷的吩咐。她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男人干傻事,洪水这么急,他怎么可能将牛从洪水里捞出来。
县令忙劝解男人,男人挥手推开县令,若是搁平常,他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可是现在与他相依为命的牛落入水中,他也顾不上县令郡主了,没了牛,他拿什么过活?再者,他与老牛相依为命十年,他怎么忍心看着老牛被洪水冲走?
碧溪厌烦这样不听劝阻的男人,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送死,只得命护卫快速赶到下游,用绳网之类的东西拦住水牛,又让人在赶去新桥,布下渔网拦截水牛。
碧溪与欧阳往下游赶,喜欢看热闹的村民还想跟着一起看热闹,碧溪看了眼县令,问道:“他们要跟着你就任由他们跟着?到时候挤的掉入水里谁捞?”,县令听了老脸一红,扭头就喊道:“快回去,回家待着,不然罚款!”,再回头,碧溪已经走了一大截。
下游第一道网没能拦住水牛,反而使水牛的双腿裹进网里,现在想挣扎也挣扎不开了,众人都有些担心,牛的主人更是嚎啕大哭。
眼看着牛快要奄奄一息,终于来到第二张网,这次牛没再挣扎,桥上等候的人顺利的收网,将牛拽上了桥。
牛躺在桥上大口喘气,男子跪在边上拍拍它的头,它睁开眼睛“哼”了一声,众人解开它腿上的绳子,扶着它站起来,它晃了几晃,终于站稳了。
男子跪下给碧溪磕头,千恩万谢,也不知是谁在喊“郡主千岁”,围观的百姓突然都跪下来,冲着她喊道:“郡主千岁——”,那一霎那,她竟然感动的哭了出来。眼泪混在雨水里流下,嘴角高高翘起,她笑了,被这么多人膜拜,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低头看着男子,原本还生气的想责罚他二十大板,现在心情不错,碧溪决定暂时放过他。
碧溪看向一直跟随她的县令,笑道:“怎么这么多人围观,要是挤的掉进水里,你捞吗?”,县令见她心情不错,开玩笑道:“大家都想一睹郡主风采,下官拦不住啊。”,碧溪撇嘴笑笑,说道:“泥地湿滑,让大家赶紧回家歇着吧。”
收尾工作自然有县令帮忙处理,碧溪身上已然湿透,这会恨不得立刻回郡主府洗个热水澡,再者,她不离开,看热闹的群众也都不想离开,虽然被人崇拜的感觉挺好,但是她可不想他们因为看热闹导致生病。
当身边只剩下护卫,欧阳才淡淡笑道:“只怕你的好名声很快就能传遍京师。”,碧溪疑惑的看着他,她只是做了一件小事,哪里就能博得好名声,转念想到独孤家的人,心中默然,他们管理着这块封地,碧溪这样为民着想,他们自然要肆意宣扬一番,好让独孤家的风头更盛,毕竟像她这样傻,放下身段救牛的事情并不常见,试问哪个公主郡主不是待在自己的府邸里享乐呢,哪怕是乡主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都别夸我,人都是不经夸的,我宁愿过着垂死挣扎的生活,那样活的久。”过的越是安逸,越是容易没了志向,就像独孤家的几个少爷,身世好,家族也愿意培养,可惜过的太安逸,埋没了志向。(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六 逆境的成长
回到郡主府,碧溪泡了澡,换了干净的紫色长袍,吴婶递过来一碗姜汤,碧溪将一碗姜汤喝的一滴不剩,笑问吴婶,几个少爷是不是还在府里,吴婶点头道:“他们倒是试过逃跑,都被抓了回来。”
碧溪点点头,吴婶拿帕子给她绞头发,帘外雨潺潺,雨声不小,碧溪却听透过雨声听到先生的授课,是在教授算术,先生说到了减法。这是独孤跋应她的要求,特意请来的先生,之前曾在国子监任职,后来得罪了皇上,被免职了,独孤跋能请到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算盘大家都会用了吧,口诀都记住了吗?下面我出题了,九百八十七减去一百九十九等于多少?”,碧溪听到拨弄算珠的声响,那样清脆响亮,如此悦耳动听。
他们多么幸运,有这样好的家世,就算他们不努力,家族还是想办法培养他们,她多希望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族,如果她是这个家族的人,会不会不用这样惶恐?
“加减法你们都知道了,下面我来讲,什么是商,什么是积……”
吴婶铺好被子,轻声道:“郡主,您先歇会吧,淋了雨要多休息,再说,您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呢。”
碧溪点点头,脱下外袍躺进被子里,许是真的受了风寒,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吴婶递来手帕,喃喃说道:“看来得煎服药驱寒才行。”
睡的迷迷糊糊,有人扶起她,碧溪睁开眼,见欧阳正端着药碗,见她醒来,微微笑道:“你发烧了,喝了这碗汤药就会好。”,勺子里是黑色的汤药,半浓不稀,喝了几口。实在苦的很,吴婶要拿蜜饯给她吃,碧溪摆摆手,这点苦都吃不得。如何吃得下后面的苦,转眼间一碗药便喝完了,吴婶拿帕子给她擦了唇上沾的药,欧阳满眼温柔的劝道:“身子不好就要养好身子,不要勉强。”碧溪点点头。让吴婶拿软枕过来靠着,欧阳知道她不想睡,便问她是不是想听故事,想不想听三国。碧溪摇头,三国志没什么可听的,三国斗的再厉害,那也是前人的事,她想听朝堂上的新鲜事。
遣走吴婶,欧阳为她掖好被子,眨眨眼睛说着:“上回说到哪了。嗯,良媛抄经书给皇后表过错,今日该说,尹氏心疼女儿忧郁成疾。”
碧溪愣了愣,轻声问道:“她真的病了?怎么这么经不住事?”,尹氏一直都很和善,不像皇后那样霸道,也不像二夫人她们那样无理搅三分,她一直信奉以夫为天,温顺的照料家里的子女和妾室。处事公平又合理,所以国舅府虽然有些小矛盾,总体上也算是互敬互爱。
欧阳知道她心软了,虽然不喜欢诺澜。但是她对于独孤跋和尹氏一向敬重有加,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救独孤跋,这点,就连独孤跋的长子都做不到。
碧溪想了想,叹道:“我虽然心疼她,诺澜与我。却只能留下一人,一个家族不能供养两只金凤凰,若是诺澜此刻重新获得皇后的信任,我就会成为弃子,不过只要太子妃安然,别人是没有机会的。”,只要元妃好好的活着,就没人能够取代她。
欧阳握了握她的手,轻叹道:“都怪我没能保护你,不然你也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碧溪缓缓说道:“我终于知道,诺澜为什么一开始就想杀我。她一定早就觉察到我的存在于她不利,所以她趁我还没能力反抗,想先下手为强。就像现在,我容不得她一样。”,她也不想争斗,可是不争斗的下场,她无法想象。
当初诺澜是不是也这样想,家中突然多出一个比她聪明的女人,她一定很害怕,担心别人超过她,担心家族会选择扶持更优秀的人,她一定害怕成为弃子,所以她讨厌族里比她优秀的人,讨厌碧溪,讨厌一同嫁入太子府的连月,因为她害怕连月获得恩宠,家族会放弃她。
“人在逆境中会迅速成长,你看,带来的几个少爷如今都会珠算了。”碧溪看望窗外,喃喃的说道。
欧阳点头,他自然明白碧溪的处境,说她时刻处在刀刃上也不为过。“我会帮你的。”
碧溪闭上眼睛,轻轻说道:“别再用香了,别人会怀疑,我要光明正大的处置她。”,那些小手段虽然也能整垮诺澜,可是也容易引人怀疑,更是会导致独孤家与皇家交恶,何必呢?
她说,别再用香。这么说,她知道还独孤岚的人是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从未过问?
“你有别的办法?”欧阳低头问道。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早已有了准备。
“她以前害过连月,连月也不是什么好性子,这次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她,我们提醒元妃,让她帮着点连月便可。”可是她心里依然不安,诺澜经的事少,所以才会这样不堪一击,可是经历了此事,她只怕是成长的更快,她本就不是个傻的,一旦聪明起来,太子妃里的有几个女人敌得过她?“不行,得赶紧处置了她,不然我寝食难安。”就算连月拿出证据,诺澜如果足够聪明,也能顺利脱险,一旦脱险,为了补偿她受的委屈,皇后很可能提拔她,到时候再想扳倒她可就难了。
算珠碰撞的声音越发响亮,好似清脆的声音能掩盖住雷鸣一般。
休息了一夜,烧已经退了,只是身子还有些飘忽,用完早膳,碧溪便让人布置了矮桌,打算与少年们一起上课,吴婶端来汤药,众人疑惑的看着她喝完黑乎乎的药,苦涩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独孤岚忍不住问道:“姐姐病了,怎么不去歇着?”
碧溪摆摆手,笑道:“小病而已,还熬得住。”,说话间教授礼仪的先生已经入座,看了眼碧溪,然后翻看书本朗声道:“今日继续讲授士冠礼,有请主家、客家到前面来。”,俩男孩走到前面站着,先生说道:“行加冠礼前一日傍晚,举行约定行加冠礼时辰的仪式。”,台上的俩个男孩开始表演仪式过程。先生说:“庙门外,主人站门东边,客人站主人南边。”,先生介绍完,扮演客人的男孩行礼问道:“请问加冠礼时辰。”,扮演主人的男孩回礼道:“明晨正天明时举行。”……
少年们都是活泼好动的性子,但是学起礼仪来,倒是安静的很,碧溪也觉得这科目学的有意思,就跟看戏似的,还有人表演。
课间休息时,丫鬟们端来点心果茶,碧溪特意让人准备了小吃,众人疑惑的看着先生,直到先生挥手让他们先吃,他们才敢净手吃东西。
“姐姐特意给我们准备的?”独孤岚坐到她对面,见她面颊嫣红,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不烧,可是她的样子又像是在发烧。
“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前些天去泄洪的乡里查看百姓撤离情况,也没顾得上你们,你们可别怪我。”碧溪轻啜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厅里很安静,大家看上去在吃东西,只怕都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吧。
“姐姐贵为郡主,去那泄洪的地方干什么?”这里有县令,有乡长,有里长,什么事都有人管,何必她堂堂郡主亲临现场。
“封地是咱们的,我们自己不管,难道还指望着别人帮我们管?谁的事谁上心,那些个小官哪里管那些。”碧溪轻叹一声,留意到厅里更加安静了,仿佛他们连呼吸都屏住了。
“封地这么大,事事都要管,岂不是累死了?”独孤岚不在意封地怎么样,他只关心碧溪的身体,她身为女子本就娇弱,换血后又遭诺澜暗算,没死已经是万幸了,怎么还这样不珍惜身体。
“惭愧,我能力有限。”碧溪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只盼着你们能学好,日后为我分忧。”
本是寻常的一句话,却让少年们惭愧的低下头。来到封地,他们除了捣乱没干别的事,真正做事的人不但要照顾百姓,还要费心费力的请先生给他们上课,说惭愧的应该是他们。
碧溪注意到这一细微的变化,继续说道:“家族兴衰,还是要靠你们男儿,你们身上责任重大,我这副残躯,又能支撑几年?我只希望,你们能在我病倒前成长起来。”
独孤岚忍不住哽咽起来,安慰道:“别这么说,你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悲伤的气氛传染给碧溪,碧溪也莫名其妙的掉了几滴眼泪。
“我死不足惜,你带着弟弟们好好的,担心我做什么?”碧溪拿帕子摁了摁眼角,见少年们似乎十分动容,轻声说道:“你们继续上课吧,我先回去了。”,恰巧吴婶进来禀告,说药熬好了,问她要不要端进来。
碧溪扶着吴婶的手站起来,轻声道:“回去吧,免得药味熏的大家头疼。”
此后,碧溪经常装作病重的样子在少年们跟前晃悠,有时候见他们聚在一起说笑,便故意拿着手帕咳嗽,然后吴婶就会大叫:“郡主,您又咳血了——”
这个思想包袱不可谓不重,碧溪经常在他们跟前念叨:独孤家就靠你们了,封地就指望你们管理了。一边在他们面前装出十分嬴弱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撒手归西。(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七 新欢旧爱,你会选择谁
少年们被压的喘不过气,脑海里想的都是,万一郡主突然死了,他们该如何治理封地。
碧溪见他们似乎开窍了,便在大厅摆上书柜,将独孤跋给她的书籍统统摆上,另外让独孤跋再送一些书籍过来。
他们上课时,碧溪偶尔也会旁听,有时候她静静的翻阅书籍。少年们太活泼,上课时经常会说悄悄话,每当此时,碧溪总要拿出手帕咳嗽一番。嫣红的血总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时刻提醒着他们,郡主身体不好,封地需要他们治理。
直到太子妃派人送来书信,碧溪得知因为尹氏生病期间,诺澜请旨侍奉,后来寸步不离尹氏,直到尹氏完全康复。皇后感念她一份孝心,认为她有悔过之意,准备提一提她的位份。
可是再急也没有用,没有皇上的旨意,她不能轻易离开封地。
欧阳将蓝釉茶碗放入她手中,最近京中流行蓝釉茶碗,管家买了一套带回来,以郡主的名义送了一套给独孤跋,好叫独孤跋知道,他还有个孝顺女儿在惦念着他。
“你担心诺澜成长起来威胁到你的地位?她不得太子喜欢,独孤家就不会扶持她。”欧阳轻声说道,他认为诺澜根本无法威胁到碧溪,攀附男人获得的荣耀是虚假的,经不起任何风浪,诺澜虽然有家族撑腰,但是太子与独孤家本就是一家,就算没有诺澜,独孤家也会选择支持太子,有了诺澜无非是锦上添花。而碧溪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身份地位都得到了皇上的认可,只要她不犯大错,地位会非常稳固。
“给定国侯送礼了吗?”碧溪捧着茶碗轻声问道。欧阳让她不要担心,她怎么可能不担心,毕竟她是独孤跋收的养女,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要与独孤家的子女争夺利益。必须要做的比他们好十倍才能获得大家认可。好在这些世家子弟都被宠坏了,连一般人都比不上。
“一直都有送。”欧阳轻笑着回答。定国侯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唠叨,总是跟别人说过去发生的事。碧溪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不断给他送礼,好让他没事就跟皇后唠叨,间接告诉皇后她是个孝顺的。送礼是一门学问,就算送给尹氏再多东西,她还是向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独孤跋再多礼物,他还是会以家族利益为重,但是送给定国侯这位孤独的老人,他便会到处宣扬她的好、她的孝顺、她送给他的礼物,有时候有些事自己说出来效果反而不好,必须要经过别人的嘴巴说出来,别人才会信。
碧溪点点头,虽然在封地,但是有了欧阳的帮忙,京中的情况倒也能了解个大概。让她不至于做睁眼瞎。
“多亏有你。”人生最幸运的事不过如此,有个男人愿意倾其所有来保护你。
京城里,杨将军带着陶晶游湖,碧溪已经安排人解救了她的儿子,顺便狠揍了那群威胁她的人,陶晶有时候会思索,碧溪究竟有没有失忆,如果她失忆了,为什么要这样帮她。
船在水上划行,一圈一圈的水纹**开。杨将军躺在甲板上微眯着眼睛,陶晶将削成小块的水果放入他嘴中,他也不说话,每次陶晶将水果放到他嘴边他才张开嘴。
半响。杨将军开口道:“唱歌吧。”,划动湖水的声音他不想听了,这会只想听歌。
陶晶拿湿布净手,抱起琵琶轻轻拨动琴弦,调好音,轻启朱唇唱道:辗转多情相思泪。滚滚长江东逝水,泪撒长江随浪去,逐浪随君入红尘,上穷碧落下黄泉,问君离别现何身……
歌声清脆婉转,不多久便引来不少围观的人,别人只当是哪个教坊的娘子在唱歌,都在互相打听船上的娘子是哪家教坊的,怎么从没见过这号人物。
陈雨站在湖边神情变化莫测,别人不认得陶晶,他却是认得,当初的宫妃,如今竟然轮落到卖唱的地步!她在这里,那么碧溪呢?难道碧溪的处境同她一样?
待到船靠岸,陶晶抱着琵琶跟在杨将军身后,杨将军是武将,走路自然快且急,陶晶就算小跑也跟不上他的步伐。好在他走几步就会停下来等陶晶,等她跟上了,再往前走。
走了一会,杨将军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琵琶,斥责道:“你不能走快点?”
陶晶委屈的低下头,她如何能走的快,他是将军,走路都带风,她只是一名弱女子啊。
见她低头不语,双颊通红,心里不免生出怜惜之意。杨将军无奈的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我就随口一说,别往心里去。”,她总是一副受委屈的小娘子模样,让他既厌烦又喜欢、又有些无可奈何。因为他是武将,府里的女人大多有些彪悍,偏偏她是个柔弱到不堪一击的女人,有时候他真担心她会被其她女人欺负。
“放开她!”一声暴喝打断俩人思绪,陶晶抬起迷蒙的双眼,看向说话的男子,眉如墨,眼如星,鼻子挺拔,嘴唇饱满多情。只消一眼,陶晶便知道来人是谁。
这样的男子世上恐怕再难找出一模一样的了,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杨将军面色阴沉,站在他身后的是他的侍妾,这个男人凭什么让他放开?一语不合,杨将军便要拔刀相向,陶晶连忙拉住他,轻声道:“爷不妨听听他怎么说。”
陈雨本想叫一声“庶母”,可当他听到陶晶叫那人“爷”,便难受的喊不出那两个字。
“你是陈雨吗?”陶晶皱眉问道。陈雨——碧溪那么在意他的死,如果她知道陈雨没死,应该很高兴吧。如果碧溪没有失忆,见到陈雨会不会离开欧阳,选择和陈雨在一起?毕竟她曾经那么在意他。
杨将军收起刀,疑惑的看向陶晶,只听陶晶轻声说道:“新野郡主就是你要找的人。”,新野郡主,定国侯府见过那位郡主,她似乎挺喜欢陶晶。
陈雨皱眉,新野郡主——他曾打听到,害他落入太子手中的女子是独孤家的女孩,被册封为新野郡主,可是,那个人只是和碧溪长的有些像,她怎么可能是碧溪?那个人不认识他,看他的眼神满是陌生和戒备,她是隋国人,她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她怎么可能是碧溪?
“我找的不是她。”
“是,是她。”陶晶不等陈雨说出那个名字便打断了他,“她们是同一个人。”
陈雨有些恍惚,陶晶说的这样坚定,可见所言非虚,可是碧溪怎么会成为郡主呢?可笑的是,她成了敌国郡主,他成为了逃犯。
陶晶见他似乎有些不信,又说道:“富贵如云,随风飘逝,公子莫伤心。”,富贵既然能降临到陈雨头上,也能降临到别人头上,没什么稀奇的,虽然当初她得知碧溪被封为郡主时,也曾大吃一惊。
陈雨离开后,杨将军皱眉问道:“你这么做,不会给郡主带来麻烦吧?”,虽然他们只说了短短几句话,但是他已然猜出那个人是冲新野郡主来的,看样子新野郡主还有其它身份。他不怕事也不喜欢生事,若是新野郡主不喜欢别人道破她的身份,陶晶这样做,是在拨弄她的逆鳞,他可不想得罪一位郡主。
陶晶轻笑道:“不会。”,低眉敛目,陶晶唇角笑意更深,碧溪啊碧溪,一个是旧爱,一个是新欢,你会选择哪一个?若是陈雨知道碧溪另嫁,会怎么做呢?碧溪一直不知道,贵妃已经将她赏给了陈雨,如果她不是误打误撞杀了贵妃,此刻她应该是陈雨的一名妾室——
可是她竟然成为了高高在上的郡主。
郡主府膳房中,碧溪正学习做糕点,吴婶在一旁急的不行,大厨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吴婶轻声劝道:“郡马想吃什么,他府里的人自然会做,郡主您何必亲自下厨呢?”,大厨在一旁点头,郡主身份尊贵,的确不应该给郡马做吃食,尤其是包裹蚕蛹的吃食,他真是没想到,郡主竟然认为有人会喜欢食用包裹了蚕蛹的糕点,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人咬一口糕点,发现糕点里还有半个蚕蛹的锅灰脸色,这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东西了?
“抛开君臣关系,我们还是夫妻,妻子给丈夫做点吃食很正常。”郡主不能给郡马做东西吃,妻子给丈夫做吃的总可以吧,欧阳喜欢吃蚕蛹,一会他吃到这种糕点一定会很开心的,碧溪美美的想着。
面是大厨发好的,碧溪只负责把蚕蛹放进去,然后大厨将面放入蒸笼里,碧溪在膳房里等着,过了一会欧阳也寻了过来,问碧溪在膳房做什么,碧溪神秘一笑,说道:“等会你就知道了。”,没等欧阳脸黑,大厨的脸先黑了。
蒸的点心有马蹄糕和槐花糕,大厨夹了一块马蹄糕装进盘子里,弯腰呈上,中气十足的说道:“爷,这是郡主亲手为您做的。”他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不然别人会认为这是他的杰作。
欧阳看着碧溪,碧溪正一脸温柔的看着他,心里柔软的像要化开,一起生活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做吃食给他,欧阳记得她以前最讨厌进膳房。(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八 回京侍疾
她一定爱上自己了吧。欧阳默默的想着,拿起马蹄糕咬了一口。这都是她用心做的,糕点虽小,却是装满了她对他的爱。
可是为什么马蹄糕里面有蚕丝?蚕丝一端在他口中,一端在马蹄糕里,欧阳伸手将马蹄糕里的蚕蛹剥出来,如大厨所料,他的脸瞬间黑了。
“怎么了?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我特意加进去的。”碧溪疑惑了,欧阳听到糕点是她做的明明很高兴的,怎么吃到蚕蛹脸就黑了呢?
欧阳吐出嘴里的马蹄糕,又轻轻咬了一小块,笑道:“马蹄糕味道不错,不过蚕蛹不是这么吃的。”
日子本该这样和谐快乐,有了欧阳的陪伴,碧溪渐渐忘却了京城的明争暗斗。
七月,各样花开的如火如荼,京城传来一道圣旨,定国侯病重,新野郡主即刻回京侍疾。碧溪一听只觉头大如斗,她一直想表现孝顺的一面,却没想到定国侯年纪大了,膝下无子,如今生病了也只有让她这个孝顺的孩子去侍疾,谁让定国侯总夸她孝顺呢。
叮嘱几个少爷好好学习,碧溪和欧阳坐上回京的马车。
城门口,诺澜坐在马车里静静等候,宫里的马车一出现,诺澜便让人拦下了。马车突然停下,欧阳掀开布帘探望,碧溪只听得宣纸的公公谄媚的笑道:“奴才给良娣请安,什么风把良娣吹这儿来了?”
良娣——看来诺澜的确恢复了位份。
“公公免礼,本宫来迎接郡主姐姐,您先回宫复命吧,本宫陪郡主去定国侯府。”诺澜笑的恣意,碧溪的眉头越发皱的深了。
“公公先回去复命,天子脚下,想来没人敢对本宫不利。”碧溪原不喜欢说这俩个字,总觉得太过强势,尤其是在欧阳面前,说这俩个字就等于给欧阳难堪。别人在背后喊欧阳“无品郡马”她是知道的,纵然他胸怀宽广,也不可能全然不在意,何况他不是个胸快多么宽广的人。可是诺澜明知道她是马车上。还自称本宫,她不是不懂礼仪,她这是在故意挑衅。
“是——那老奴就先回宫复命了——”太监弯腰行礼退下,然后坐上宫里的马车先行离开。他不担心郡主的安全,她身后带着护卫。一般人伤不了她。
太阳照在诺澜白皙的脸上,越发显得她肌肤白嫩。前一刻还笑意盈盈,下一刻却突然皱眉怒斥道:“这么大太阳也没人撑伞,都是死人吗?”,丫鬟们被吓了一跳,连忙找出纸伞撑开为她遮阳,诺澜却伸手推开丫鬟,纸伞也摔在地上。“没眼力的奴才,现在才知道事情没办好,我留着你有什么用。难道事事都要我提点你才会做?”,那丫鬟早被吓的丢了魂,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碧溪听了只觉得刺耳,摸不清诺澜此举究竟是何意。
“郡主姐姐不拦着吗?听说您为了封地上的一个丫鬟处罚了叔伯家的兄弟,您不拦着,这丫鬟就要被发卖了。”诺澜嗤笑着说道。
“本宫愿意管封地的事,却不愿意管太子府的事,妹妹你就是把所有丫鬟都发卖了,也不干本宫的事。”碧溪淡淡的说道。她以为诺澜经过上次的教训。性子应该稳重些才是,可是诺澜还是诺澜,性子已经那样张扬跋扈,没有丝毫收敛。
“我在这里侯了半天。姐姐难道不该出来相见?”诺澜不满的说道。在她眼里,碧溪就是一个冒牌货,所以她从来都看不起碧溪,更不承认她是什么郡主。
碧溪淡淡说道:“妹妹好没规矩,身为良娣,不在府里伺候太子和太子妃。在这里等本宫做甚?”,她必须提醒诺澜,她即使是良娣,那也是妾,她的任务是伺候太子和太子妃,努力为皇家开枝散叶,而不是在大街上晃荡。
诺澜恨的咬牙切齿,她还好意思提太子妃?她为什么要查出太子妃中毒一事?如果不是她插手,太子妃体内的毒素日渐积累,迟早会归天,到时候她就有希望成为太子妃。可是她竟然横加干预,让太子妃逃过一劫。
“自然是来迎接姐姐的,既然姐姐回来了,那便一同前往定国侯府吧。”诺澜见她没有下马车的意思,便也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命车夫直接去定国侯府。
待他们离开,碧溪让车夫先去国舅府,这么长时间没回来,理应先拜见父母。
国舅府里一切未变,碧溪特意买了些好茶叶给管家,虽然管家不缺这点东西,但是她总要表一表心意,早有丫鬟跑去传信,碧溪到了大厅,独孤跋和尹氏早已候在那里,见了她便要行礼,碧溪赶忙扶住他们,嘴里说道:“女儿的荣贵都是父母亲给的,父母亲再要这般,岂不是羞杀女儿了。”,说话间观察了俩人的面色,独孤跋一脸的满意,尹氏则是木着一张脸,似乎心情不快。
虽然她不是尹氏的女儿,但是尹氏一直挺喜欢她,现在突然冷脸相待,必然是诺澜跟她乱说了什么,才导致尹氏对她有所不满。
与独孤跋和尹氏行了礼,碧溪让吴婶拿出礼物,虽然回来的仓促,但是礼物却是早就备下了,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回了京城,她本来准备过中秋再送给他们。
“前些日子得了些墨狐皮子,给父亲母亲做成了大氅。”碧溪拿起一件大氅展开给独孤跋看,独孤跋翻了翻,笑道:“果然是好皮子。”,接过来比量了一下,点点头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尹氏却是看也不看,冷哼道:“在封地一定搜刮了不少油水,不然哪来这么多钱财送礼,听说朝廷有位侍郎没钱走亲戚,都跟亲戚断交了,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独孤跋没想到她突然翻脸说出这么一番话,拉了拉她的衣袖,解释道:“你母亲之前因为诺澜的事忧心不已,你们别跟她计较。”
碧溪将大氅交给一旁伺候的丫鬟,微笑道:“妹妹的事,女儿也听说了,奈何身不在此,使不上力。我也没钱财送礼,这些东西都是欧阳孝敬父亲母亲的。”,冤枉她搜刮封地的油水,这可真是冤枉她了,她才去封地多久?哪有本事这么快就搜刮到这么多油水?况且身边有十个客卿,时刻都在盯着她,她哪有机会搜刮油水?
尹氏突然冷笑道:“使不上力没关系,没使反力。”,独孤跋拽了拽她的衣袖,尹氏却抽回自己的衣袖,继续说道:“太子妃与你关系颇好,又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拜见太子妃?”
独孤跋看向尹氏身边的婆子,叹了一声道:“夫人身子不适,你们扶夫人回屋吧。”,婆子应了一声,俩人过来拉着尹氏的胳膊,尹氏不甘心,瞪了碧溪一眼,用力甩开俩个婆子的手,骂道:“我真是错看了你,你个不要脸的——”,俩个婆子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强行将她拉走。
碧溪有些站不稳,尹氏对她这般不喜,迟早会成为她前进的绊脚石,可是尹氏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妇人,真正想要毁了她的是诺澜。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碧溪疑惑不解的问道。
独孤跋摇摇头,叹道:“也不知道诺澜跟她说了什么,病愈后脾气有些古怪,对我也没个好脸色。”,尹氏总是怪他,怪他收留碧溪,怪他为碧溪请封,独孤跋知道诺澜不喜欢碧溪,这些话一定是诺澜说的多了,影响了尹氏的判断,本来他也没当回事,因为这些都是他们的私房话,没有别人知晓,可是就在刚才,尹氏突然发怒,说出的那些话就连他也没有想到。
“皇上让你照顾定国侯,你先去吧。”独孤跋虽然还有些话要嘱咐她,但是留她久了不是好事,毕竟她回京的目的是照顾定国侯。
碧溪低头应是,想了想又随口说道:“刚刚在城门口遇到良娣,她该去了定国侯府,我也该早些去,免得落后了。”,皇上让她照顾定国候,诺澜偏偏跑去了,诺澜要是害死了定国侯,碧溪担心皇上怪治她个照顾不周的罪。
独孤跋皱了皱眉,揉了揉太阳**道:“诺澜这孩子越发的胡闹了。你先去吧,别让她做出什么糊涂事。”,相比于不知悔改的诺澜,独孤跋显然更喜欢救他性命的碧溪。
“父亲您也别太操劳,我们先去探望定国侯的情况,稍后回禀父亲。”碧溪与欧阳行礼告辞,独孤跋目送他们出了大厅,才转身朝后堂走去。
来到定国侯府,没见到诺澜的马车,碧溪猜测她已经离开,心里疑惑,她这个时候应该留在这里继续嘲讽才对,为什么又离开了?
俩人进入侯府,因为定国候生病,府里的人都在忙着照顾他,看着倒也热闹几分。
穿过庭院,廊间竹帘已经放下,将阳光撇在外面,留下一片阴凉。进入厅堂,丫鬟们俱福身行礼,内室的丫鬟见了也都退到墙边行礼。(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九 夫君,你值得依赖
“大伯父——”碧溪唤了一声,疾走几步来到床边,床上的老人微微睁眼,花白的头发动了动,他伸手想要拉住碧溪,像是突然苍老了一般,皮肤皲裂的像是要掉下来。碧溪正要伸手拉住定国侯的手,欧阳却主动拉过他的手,冲着碧溪微微摇头。定国侯看着碧溪,眼睛渐渐明亮。
“是大侄女来了?大侄女婿也来了?你们送的东西我都收到了,我很喜欢,你们有心了,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们不是在封地吗?我老了,腿脚不方便,不然我早去封地看你们了……。”定国侯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
欧阳替他诊脉,又翻看了被褥,只凭这几个动作,碧溪隐约猜到,定国侯的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欧阳让人拿来笔墨纸砚,一边写一边思索,碧溪看了一眼,上面写满了药材名称,写了满满一张纸,让管家亲自去抓药。又让丫鬟用硫磺水给定国侯泡澡,让人扔了旧被褥,铺上新的被褥。
“大侄女婿,扔被子干什么啊?”定国侯拉着欧阳的手问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的声音比较低。欧阳回道:“旧被子睡着不舒服,新的睡着舒服。”
定国侯歪着头问道:“哪个讲的?我睡着挺好的。”
家丁搬来木桶,打来热水,丫鬟按照欧阳的要求撒了硫磺粉,定国侯要沐浴,碧溪领着丫鬟们退出卧房。
一刻钟后,欧阳打开门窗,恰巧管家也买回了药材。欧阳接过药材来到膳房,炉子是现成的,挑了个砂锅加了水开始熬制药材。
欧阳做事时会非常认真专注,好似旁的人都不在,他一边熬制药材,一边挑拣药材,留下比较好的放入砂锅中。
碧溪看着厚厚的绸布问道:“买布做什么?”。回答她的只有夏风,欧阳沉默的熬煮药材。
药材熬的非常浓厚,碧溪想着,这样厚。而且难闻的药,定国侯怎么吃的下?结果欧阳端着砂锅,让人扒了定国侯的衣裳,拿着毛刷,蘸着黑药。将定国侯浑身都涂了一遍,涂完后让人用绸布将定国侯的四肢和身体分别包裹起来。
等碧溪再看到定国侯时,他头上的白毛都没了,头上脸上都涂满了黑色的药物。他举了举绑了绸布的手臂,委屈的像个孩子。
“御医都说我的病治不好,大侄女婿你能治好吗?大热天的,用布裹着好热。”
“您可能要吃点苦,但是这病是可以治好的。”欧阳笑着安慰定国侯,碧溪注意到他手上也涂了黑色的药膏,他只是拉了定国侯的手。这样也要涂药膏?这是不是说明,这种病的传染性很强?
不知是药力原因还是定国侯太累了,裹着厚重绸布的情况下竟然睡着了,这一觉直接睡到晚上,欧阳问碧溪要不要回国舅府,碧溪摇头,尹氏现在容不下她,回去只会让战火升级,她可不想跟尹氏争执,让诺澜看了笑话。
丫鬟给他们安排了客房。侯府人少地阔,空置的房间很多,倒是不愁没地方住。
碧溪像含羞的少女,忐忑的摆好软枕。铺好床褥,欧阳笑了笑,这些事本该是丫鬟做的,怎么她倒先做了起来,先是做糕点给他吃,现在又主动铺床。她心里一定非常喜欢他吧,没成婚前她可是碰也不让他碰的。
“怎么今晚想到一起睡了?”俩人虽是夫妻,可是没有她的允许,他是不能留宿郡主府的,这点时常让他觉得郁闷。
“蚊子多,你身上有驱蚊的东西。”欧阳不管在哪里,蚊虫一概不敢靠近他,所以在这个季节,碧溪还是挺愿意和欧阳在一块的。
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欧阳郁闷的面朝里躺下,碧溪面朝外躺下,俩人背靠背,都在猜测对方在想什么。
忍了一会,欧阳开口道:“我们是夫妻。”,碧溪“嗯”了一声。欧阳又道:“我们还有孩子。”,碧溪又“嗯”了一声,欧阳突然坐起来看着她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像防狼似的防着我?”
守在门外的丫鬟和护卫,听到动静都心照不宣的退开。
次日,欧阳精神抖擞的安排丫鬟家丁们做事,定国侯被人重新洗刷了一遍,欧阳让人洗过绸布拿水煮半天,将熬好的药膏涂抹均匀,又裹上新的绸布。
“大侄女婿,这药真能治好我的病吗?我大侄女呢?”欧阳嘴角上扬,眯着眼睛笑了。
碧溪只觉得腰酸背痛,心想,欧阳肯定是故意的,因为平时她不允许欧阳留宿,所以欧阳故意折腾她。
碧溪梳洗后来看望定国侯,却发现大家都在偷瞄她,尤其是那些丫鬟,不停的偷看她,但是她看向她们时,她们又迅速的低下头。碧溪双颊如同火烧,心想,这些丫鬟一定是在笑话他们,说不定还会在背后取笑他们。
“大侄女,我有个问题,你要老实告诉我,我无儿无女,我死后这宅子给谁?”定国侯毕竟年纪大了,躺在床上就开始胡思乱想,这会都已经想到了身后事了。
碧溪皱眉,想了想说道:“您若真去了,这宅子恐怕要还给公家,咱们谁也得不到好处,所以您千万别有事。”,她现在才明白,皇上皇后为什么要认下定国侯,只怕也是想着他无儿无女,没人承袭爵位吧,真是打的好算盘。
定国侯瘪瘪嘴,突然哀嚎起来:“这么大的宅子,要还给皇上?这是赏给我们独孤家的,难道不能给独孤家的晚辈吗?”
碧溪突然有些感动了,他虽然与几个兄弟不合,却是看重晚辈的,希望晚辈们能过的好。
“除非过继到您名下,这样才能承袭您的爵位和府宅。”
定国侯伤心的看着屋顶,过了一会才说道:“为什么没人过继孩子给我,这大宅子还给皇上,我心疼。”
定国侯的病情渐渐转好,一开始不能下床走动,后来裹着绸布也能躺在空阔处晒太阳,碧溪感慨道:治好了定国侯,又立了一功。
连着在定国侯府住了一旬,定国侯的病渐渐好了,俩人的感情越发的浓厚,碧溪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依赖一个人,好像只要有他,她可以什么都不管。
落日余晖撒在草地上,定国侯裹着绸布躺在长椅上,碧溪坐在边上读书,丫鬟喂水果给他吃,定国侯叹道:“我以前在乡下时还吃过樱桃,没想到京城的樱桃这样贵,不过乡下的樱桃是黄皮的,跟这里的樱桃不一样。”
欧阳说那不是樱桃,定国侯不高兴,说那果子长的一样,只是颜色不一样,怎么就不是樱桃了,欧阳只是低头笑,跟老人争辩实在为难他了。
“别拦着我!”一声暴喝,一女子手持长剑冲了进来,管家和门僮紧随其后,喊道:“夫人,您等等,夫人,您不能闯进去。”
来人不是诺澜又是谁?
“独孤若,你这个挨千刀的,你送给我爹娘的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不死在封地,为什么一回来就害人!”诺澜气的浑身发抖,举剑就要刺向碧溪,碧溪身边护卫不少,此时纷纷拦住她前面,不让诺澜靠近一步。
“我害谁了?爹娘怎么了?”诺澜的话让她有些莫名,抬头看了眼欧阳,见他眼里也满是担忧。
“怎么了?你有脸问?你好意思叫爹娘?”诺澜举剑挥舞,护卫们躲闪不及,胳膊被她划伤。
“有话说话,不要伤人。”她实在不懂,诺澜为什么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府里的人性子都比较温和,为什么她性子这样暴躁,难道她的性子是承了尹家一脉?若是如此,碧溪便觉得正常了,之前来某姨母家的表妹可不就是这样的疯狂吗?
定国侯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哑着嗓子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碧溪便道出了诺澜的身份,定国侯摆出家长的架势训斥道:“好好的姑娘家,舞刀弄棒的像什么话,听大伯父的话,赶紧将利刃放下,姐妹俩,有话好好说。”
诺澜哪里能听得别人的劝,见定国侯唠叨个没完,大吼一声:“够了,你是不是有病?谁要你管!”
碧溪皱眉,继而想到诺澜若是得罪了定国侯,对她十分有利,于是也没制止,反而问道:“这就是你对上的态度?我和大伯父官位比你高,你不但不行礼,反而对我们这样无礼,怎么了,难道你还想杀了我们灭口?”
“还在这胡说八道,以为我怕你不成!”诺澜继续挥舞长剑,护卫不得不拔出刀来阻拦,诺澜知道护卫不敢伤害她,挥舞长剑一阵乱砍。砍了半天也近不了碧溪的身,反而自己累的气喘吁吁。掷剑在地,诺澜恨恨的说道:“咱们走着瞧。”
待诺澜离去,碧溪轻叹一声道:“听她此言,似乎父母亲受了大伤害,但是我日夜都在此处照顾大伯父,身边的护卫也不曾离开侯府,怎么可能跑去国舅府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定国侯满心不悦,被一个晚辈辱骂,气的他有些头晕。(未完待续。)
三百 案件交由大理寺审理
“哼,我要进宫面见皇后!”在定国侯看来,皇后是他最大的依仗,有什么事,都有皇后为他做主。
可是进宫才发现,皇后并不在宫中,宫女告知,国舅病重,皇后前去探望,定国侯又求见皇上,太监告知,皇上正在与大臣议事,请他们在偏厅等候。
“如今回国舅府反而不妥,诺澜不知道设了什么陷阱等着我们,为免陷入污泥,还是在宫里等皇上圣裁为上。”碧溪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就像她容不下诺澜一样,诺澜也容不下她,此刻回国舅府,无非是送羊入虎口。
等了约莫一刻钟,皇上揉着太阳**走进来,三人连忙跪下叩拜皇上,皇上坐上主位,呷了口茶说道:“平身。”,三人这才站了起来,可是皇上没给他们赐坐。
“定国侯找朕何事?身子已经好全了?”皇上笑道,对于定国侯,皇上并没有什么敌意,毕竟他只是个不大懂事的老头,没有针对他的必要,而且他还没有子嗣,就算再厉害也没人可以传承。
“皇上,老臣身体多亏郡主夫妇照料,已经好多了,老臣有别的事想要禀告皇上。”他虽然爱护晚辈,可是他爱护的是像碧溪这样听话懂事的晚辈,像诺澜那样动不动就拔刀砍人的晚辈,他可不敢爱护,就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被砍了。
“何事?”皇上看着下面站着的三个人,定国侯光着个脑袋,没有白发看上去倒觉得年轻了许多,欧阳永远都是那么傲然,碧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时日,郡主和她的手下一直待在侯府,门都没出过,可是刚才来了个丫头,冲我们喊打喊杀,还说郡主害了国舅。老臣实在是有些糊涂了,所以带着他们来面见陛下。”
碧溪突然觉得,看上去昏庸老迈的定国侯,这会儿竟然挺机智的。而且也不说废话了。
皇上点头道:“御医已经查验过,郡主送给国舅夫妇的大氅里淬有罕见白枫毒,郡主有何话说?”
碧溪盈盈跪下,轻声道:“当初若儿为救父亲,可以舍弃性命。母亲得知御医无法救治父亲,病倒在榻,呕血不止。”碧溪神色肃然,面有悲凄。“若儿此生只愿父母安好,就算抛却了性命,若儿也甘愿。”
皇上皱眉,他不喜欢碧溪的说话方式,做了就做了,没做就没做,她非要拐个弯。先说她救了独孤跋夫妇,意思是如果想害他们就不会救他们,然后又说希望他们身体安好,后面那句更是想说,她与国舅夫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死了,她也好过不了。
“你说不是你?那会是谁?”皇上试探性的问道。
“若儿不知,大氅买了一月有余,一直放在身边,未觉有恙。何以交给父母亲就变成了剧毒之物?此物本是献给父母亲的中秋之礼,因为提前入京,才会在夏日送给父母,若儿事先并不知道会何时入京。如何在衣服上动手脚,陛下说的那种毒,若是更是从未听说过。”
皇上转动眼珠,犹豫了片刻,说道:“你认为有人陷害你?”,她说她没做过。那么是有别人要害国舅,然后栽赃给郡主?是谁这么大手笔,连他都不敢铲除国舅府,谁这么大胆?是谁?糟了,那些老臣会不会怀疑是他干的?皇上越想越觉得心寒。
“若儿绝对不可能害父母,请皇上明鉴。”
欧阳看了眼碧溪,她跪在地上祈求别人的信任,多么可怜。
欧阳在心里叹了口气,跪在她身旁,朗声道:“启禀陛下,白枫这种毒虽然罕见,却并不致命,如果国舅爷只是中了白枫毒,并没有性命之忧,由此可见,下毒之人并非想致国舅于死地,而是想借机陷害郡主。”
皇上看向欧阳,欧阳是个人才,他很欣赏,可是他竟然骗去他的地精,实在可恶的紧。
“依你看该怎么做。”跟碧溪说话太累,跟欧阳说话要轻松许多,起码他能直接说出有人陷害郡主。
“微臣以为,此事应交由大理寺审判,将陷害郡主的人抓出来,还郡主一个清白。”
皇上仔细斟酌,欧阳能提议将案件交由大理寺审查,可见此事他们并未经手,而且他想借此机会铲除陷害碧溪的人,可是陷害碧溪的那个人是谁呢,谁有胆子陷害郡主呢?
“来人——”皇上轻喝一声,身边的太监立马弓着身子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传大理寺卿、大理少卿进宫。”
碧溪知道皇上此意是要审查此案,连忙叩首谢恩。
“事情没查清楚前,你们便留在宫中,也方便大理寺查案。”皇上看向一旁的太监,太监会意,弯腰走下台阶,将碧溪扶起,柔声道:“郡主郡马想必也累了,随奴才下去歇着吧。”
碧溪向皇上告别,又与定国侯告别,后转身随太监离去。
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转角,皇上轻轻叹了口气,走下台阶来到定国侯跟前,突然伸手摸了摸他光滑的头顶,笑道:“辛苦你了。”,定国侯知道他的意思,摇头道:“不辛苦。”
明黄的袍子上一条青龙盘桓,皇上面色柔和,此时他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人,正在和老友闲叙家常。
“你挺喜欢这孩子。”皇上背着手看向门外,大理石道路两边是整齐的侍卫队,太阳照在铠甲上,折射出银白的光芒。他不喜欢管朝中事,也不喜欢功名利禄,闲云野鹤一般的人,却被拘束在这城里。没办法,他太孤寂了,只有看到这些旧人,他才能想起往日种种,知道还有人忠心于他。
定国侯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说道:“谈不上喜不喜欢,众多晚辈,也唯有她与我示好。”,他们用的是平常的称呼,现在没人敢这样与皇上说话。可是在定国候眼中,皇上还是当年的那个承袭爵位却被压迫的郡公,虽有封地,在朝堂上却无一席之地。
皇上点点头,他自然知道碧溪积极结交权贵,也明白她的用心。虽然救了独孤跋,但是毕竟只是没什么根基的庶女,想要获得更多支持,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去把库里的几根千年老参拿来。”皇上随意吩咐道。伺候的宫女缓步退下,出了殿门转身离去。
“不要不要,皇上,微臣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您别浪费东西了。”他如今已经五十多岁,还能活几年,这次若不是得了欧阳救治,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归天了,活这么大年纪,他已经知足了,再活下去就该行动不便,瘫痪在床了。
皇上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定国侯被他这一瞪,立马不再言语。
“几个人参比不上你当初说的几句话,这是你该得的。”不一会司库官便捧来几个纹有仙鹤图案的木盒,几人一字排开,一齐打开木盒,明黄色的绸布里躺着快成形的人参。
定国侯叹了口气,知道皇上执意如此,再拒绝只怕皇上要恼怒,便叩首谢恩,领着司库官离去。
没有皇后的旨意,太监不敢将碧溪安置在中宫,便收拾了宽阔大气的翠微宫给碧溪居住,欧阳依然留在皇上的宫殿。
皇上的嫔妃较少,大多宫室都空置着,翠微宫虽然是宫妃住处,景色却比皇后宫好的多,皇后宫太过庄严,翠微宫一派鸟语花香的景象,比较祥和。
伺候的宫女有六人,贴身伺候的俩名大宫女一个唤明月,一个唤彩霞,四个小宫女都归她们统领。俩名小太监负责做些粗活。
欧阳申请案子交给大理寺审理,这便要花很长时间,大理寺结案没那么快,也就是说,没结案前,她要一直住在宫里,碧溪有些气恼,她愿意直面争斗和生死,却不愿这样等待,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上,如果大理寺的人审判有误,那她岂不是要冤死?
诺澜,诺澜不是她的对手,她有信心击败诺澜——
管事姑姑姓崔,大叫都叫她崔姑姑,碧溪唤她芙蓉,她约莫有三十岁,肤白貌美,倒是个佳人,品行也不错,总是温和待人。碧溪想,这大概是在宫里磨练出来的吧。
“都说七月流火,也只有水里的鱼儿落个清凉。”碧溪坐在池边将鱼食撒入水中,锦鲤争相抢食,一旁的牡丹月季也都开的极好,可是碧溪却有些笑不出来。她被软禁了,再次被软禁了。这就是皇室的权威,这座皇城里,想关谁就关谁,没人能逃离,被关了也不能抱怨,得满心欢喜的谢恩。
芙蓉见她面色落寞,也猜到她正为国舅府的事情心烦,劝解道:“郡主不必忧心,国舅爷和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皇上圣明,必定不会冤枉了郡主。”,她在宫里也经历过不少事,沧海桑田,都是转眼间的事,就像眼前这位郡主,之前还是一名庶女,突然得了独孤家的认可,请封她为郡主,一夕之间成为了人上人。
碧溪让宫女去皇后宫守着,待皇后回来了好告诉她,心里悄悄的想道:皇后为何这么久不回宫,是不是独孤跋出了什么意外,他的身子不好,这次又中毒,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此关。(未完待续。)
三百零一 故垒虽在,朱颜已改
她实在想不通,是什么人下这样的狠手,毒害独孤跋然后嫁祸于她,她自认没得罪过什么人,独孤家的势力更是鲜少有人敢直面碰撞,与她恩怨较深的只有诺澜,可是诺澜不可能下毒害自己的亲生父母。
碧溪看着鱼儿发呆,宫女迈着细碎的步子走来,轻声耳语告诉芙蓉,芙蓉温和说道:“皇后娘娘想必累了,郡主明日去请安也是一样的。”,碧溪点点头,知道皇后刚从国舅府回来,不想见她这个疑凶。
只是如此也罢了,皇后还让教坊的女子过来献舞,看着她们穿着一身绯红舞裙,紧张的站在桥边不敢过来,碧溪只觉得好笑。
她们说是皇后让她们来献舞的,皇后的命令她们不敢违抗,可是碧溪不让她们跳舞,家中长辈中毒,此刻她若是在这欣赏歌舞,别人会怎么想?皇后自恃身份羞辱她,难道这些舞姬也想羞辱她不成?
“郡主,要不您去里面歇着,权当不知道。”芙蓉低声劝解,舞姬是奉皇后命来的,她们也是没办法,这样僵持下去,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碧溪被皇后的举动气的发懵,她心疼亲人,难道别人就不会着急吗,真相不明的情况下,就这样羞辱她,难道羞辱她,皇后的心情会好,独孤跋的身体会恢复?
“让她们跳皇后喜欢的舞蹈。”碧溪眯着眼睛淡淡说道。
芙蓉让宫女去传话,自己轻轻的为碧溪按摩肩膀。碧溪觉得她的按摩很有用,让她的身心渐渐放松下来。“领头的舞姬曾是大陈的公主,音容舞姿听说都不错。”芙蓉微笑着说道。
昔日公主?是啊,陈国灭亡了,公主沦为阶下囚,成了贵族玩乐的工具,女人的命运真是悲凉。
“唤她过来。”碧溪淡淡的说道。翠微苑外面是圆形的水池,里面养了许多锦鲤,水池上有四座桥。远远看着像是水中一座花园,份外别致优雅。
不一会,宫女领着陈氏走过来,碧溪记得这位美人曾崴脚扑进皇上怀里。倒是有几分胆色,后来被皇后责罚,想来吃了皮肉之苦,应该不敢再肆意妄为了。
陈氏伏在地上叩首请安,身量纤纤。姿态优雅大方,这样的女子,的确与一般人不同。
可是皇后不喜欢这个女人。碧溪看着她挺的笔直的背,好似忘了让她平身。
“想念故土吗?”碧溪随口问道。这样一个敌国公主,自己如果示好,别人恐怕要以为她想通敌了,之前还有个女人自称皇后想要与欧阳相认呢。
陈氏摇摇头,婉转回道:“故垒虽在,朱颜已改。”,陈国贵族男女都是附庸风雅之辈。谈古论今,吟诗颂词皆不在话下,不像隋国,女子大多不识字,就算识字也读些《女德》之类的书籍。
碧溪点点头,故土还是那样,但是人却已经变换了,所以没什么值得想念的。
“人生哪得尽如意,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这一句话,既是跟别人说。也是对自己说。虽然关在这牢笼里,好歹还活着,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被逆转。
想了想。碧溪又说道:“还是跳你自己擅长的舞蹈吧,咱们谁也别勉强谁。”碧溪不会强求她跳皇后喜欢的舞蹈,但是也不会看她跳舞。陈氏起身退下。不一会便响起丝竹管弦声,碧溪抓了一把鱼食撒进水池,水波**,泛起一阵阵涟漪。
“芙蓉。你在宫里待了多少年?”碧溪看着水面轻声问道。
芙蓉弯腰听她说话,丝竹声太吵,她担心会错过碧溪的话。
“回郡主,奴婢自小被卖入宫廷,已在宫中生活二十个年头。”在这宫廷里待了二十年,女子一生的美好都交待在这里,可惜花开有期无人盼看。
“这么说,也服侍过前朝?”如今不过开皇八年,皇上登基只有八年,芙蓉已经在宫廷待了二十年,自然是服侍过前朝的贵人。
芙蓉眼神闪烁,那段回忆是她心中最深的痛。定了定神,芙蓉轻声回道:“奴婢在前朝皇后跟前的服侍,前朝皇后觉得奴婢乖巧,便留了下来。”,那场篡位,多少人被灭口,想想便觉得心惊胆颤,幸好皇后将她们保了下来,让她们免于死难。
碧溪点点头,前朝皇后便是皇上的长女,听说是个孝顺女儿。在前朝宇文家看来,这位皇后肯定是个祸端吧,谁让她有那么个谋朝篡位的父亲。
“经历两朝,很多大臣也做不到。”碧溪扭头看向陈氏,她正翩翩起舞,背井离乡多悲苦,她却要在这里为大家表演歌舞,想必心中苦涩不必她少。
宫女端来一盏新茶,芙蓉接过茶盘放在石桌上,将茶盏端到她跟前轻声说道:“郡主喝些茶水吧。”
碧溪抬手摸了摸鬓角,指尖碰到那支偏凤,凤应该翱翔九天,如今却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芙蓉,你可有本事将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在这里枯等,实在不是她的做派。
芙蓉屏退宫人,轻声道:“郡主可千万别这样想,皇后最忌讳这个。”宫里的宫女內侍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伺候主子,如果生出别的心思,很快就会在宫里消失。
宫里的人胆子也太小了些,这些小事都不敢做,宫女没有出宫的机会,想来从未想过与宫外之人私相授受。
丝竹声不绝于耳,碧溪无心赏阅,只觉得闷热的很,就算遮了伞,热气也直往身上扑。
“回屋吧。”碧溪站起来,芙蓉忙上前搀扶住她,低眉敛目的跟在身侧,与她步伐完全一致,碧溪瞥眼看她,找不出一丝错处。
“启禀郡主——”小宫女福身唤了一声。碧溪转过头,小宫女朗声道:“尚衣局梁大人请见。”
碧溪莫名其妙的看了眼芙蓉,她有带衣裳首饰,为何尚衣局的人会过来,除了做衣裳,似乎没有见她的理由。
“让她过来吧。”碧溪扶着芙蓉的手继续往里走,心里却是充满疑惑,回到殿里,宫女备好了毛巾净手,碧溪只看了一眼,没动手,宫女便端着毛巾盘子退下了。听说这毛巾也是波斯特有的,用的都是羊羔毛,碧溪却是不喜欢这样厚重的毛巾。
细碎的脚步轻柔有度,粉红纱衣上绣着金叶子,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这便是尚服局梁司衣了,后宫与朝堂一样,不乏有能力的女宰相,朝堂上有宰相为皇上分忧,后宫里有六局为皇后处理庶务。
“奴婢尚服局司衣,参见郡主。”女子盈盈拜下,四十多岁的年纪,声音却如同出谷黄莺一般婉转动听。她年纪比芙蓉还要长些,是不是也是前朝旧人?
“梁司衣请起。”碧溪笑着说道。皇后十分节约,自己都不怎么置办新衣,怎么好端端的让尚服局的人给她置办衣裳,实在古怪。
司衣谦卑的说道:“奴婢奉皇后旨意为郡主裁置孝服,郡主可否站起,让奴婢丈量尺寸?”
碧溪头发一阵发麻,孝服?难道独孤跋——,不可能,欧阳说那种毒药不会毒死人。
“为谁戴孝?”
“奴婢不知,娘娘让提前备下。”在宫里,就算知道也要佯装不知,口风不紧的人死的快,她怎么可能告诉碧溪,国舅夫人已经快不行了呢,到时候惹出了事,她不是招惹了大麻烦?
碧溪站起来,俩名女官上前给她量身,一名女官记下尺寸。她记得当初秋子也曾为她量身,记录了尺寸好置办礼服,那时候可没这样郑重,不过是随手量了,随手记下,礼服做好了还拿给她试穿。
“奴婢告退——”司衣领着女官宫女离去,碧溪坐在椅子上发呆。芙蓉见她面色阴沉,劝她回屋歇会,碧溪却道:“既然置办了丧服,首饰什么的也不会少。”
果不其然,片刻后,司珍也过来,让她选首饰的样板,首饰都用素银打造,碧溪是郡主,出席这样的场合,戴的必然是醒目的头饰,花纹以凤凰图案为主。
若是此刻她在宫外,肯定想办法救治独孤跋和尹氏,只是他们已经入宫避嫌,不能再接触独孤跋,不然他们真出了意外,他们俩个嫌疑很难洗清。
虽然有几个宫女服侍她,可她还是觉得冷清,欧阳不在身边,也不能装病吓唬那几个小鬼,客卿没在耳边唠叨,没有百姓高呼:郡主千岁。
揣着心事,碧溪没能睡好,次日脸色有些不好,芙蓉问她要不要上妆,碧溪摇头,这样的脸色配上皇后昨日的安排——正好。她不正是要吓她吗?
用完早膳,碧溪扶着芙蓉的手臂缓缓前行,宫人举着油纸伞遮阳,皇后宫宫门大开,芙蓉让宫女进去禀报,宫女像个小兔子一般跑进去。
碧溪笑笑,这女孩这样活泼,真是难得,芙蓉却皱眉说道:“怎么这般没规矩。”
规矩,皇宫里的规矩太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她开始想念封地,想念那一片自由的土地。
宫女回来了,说道:“郡主请——”,然后跟在碧溪身后,为她指引方向,皇后宫殿宇众多,而皇后现在待在礼佛堂,那里比较僻静,一般人不能靠近,碧溪也从来没去过那里。(未完待续。)
三百零二 郡主的职责,是为国尽忠
礼佛堂有一处院门,过了圆形院门便能看到几处低矮的木屋,宫女不得进入礼佛堂,俩名尼姑打扮的女子拦住了宫女,碧溪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佛堂内,皇后穿着土黄色薄衫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尼姑见碧溪来了,便退了出去,将门也掩了。
“若儿参见皇后娘娘,恭祝娘娘金安。”她缓缓跪下,行了大礼。皇后顿了顿,轻声道:“你来啦,佛祖面前无需多礼,起来吧。”
碧溪站起来,又对着佛像磕了三个头。
“你母亲病重——哦,不是你母亲,国舅夫人急怒攻心,又太过忧心国舅的病情,如今已是弥留之际。”
碧溪握了握拳头,所以她在弥留之际告诉皇后,她不是独孤家的女儿?虽然不是亲生母女,可她一向对尹氏敬重有加,就因为诺澜的挑拨离间,她就要置她于死地吗?她可知道,这郡主是皇后封的,身份是独孤家捏造的,如果皇上知道此事,独孤家满门都犯了欺君之罪。
爱女心切——她为了女儿要与独孤家族为敌吗?
“你是个聪明孩子,不拘于后宅争斗,一心为封地百姓谋福利,即使你不是独孤家的孩子,本宫也不忍心伤害你,所以,国舅夫人的病没得治。”
碧溪的身子有些不稳,她怎么也没想到,尹氏处于弥留之际,竟然是皇后的手笔,既然皇后想拉拢她,为什么又要做这些事情来羞辱她?
“太子妃是什么身份,你只能投靠她、辅助她,怎么能让她帮你处理那些小事?”皇后面色有些不好,元妃是她最疼爱的儿媳,她都不舍得让元妃做这做那,碧溪倒好,让元妃处罚诺澜,元妃将是一国之母。怎么能做这些鸡零狗碎的事。
碧溪垂首,她只想着与太子妃互帮互助,倒是没想到她不该求太子妃办事,因为她是皇后心尖尖上的人。让她做事,就是跟皇后过不去,跟皇后过不去,就是找死。
她以为皇后羞辱她,是因为怀疑她暗害国舅夫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此事。
“若儿知错,今后定当竭力扶助太子妃。”碧溪伏下身子朝皇后拜了拜,皇后跪在蒲团上,头也没回。
“只要你尽力帮扶太子妃,你就还是独孤家的女儿。”皇后淡淡说着,声音混合在檀香里,显得那样飘渺。
“是——”碧溪对此没多大异议,她本来便准备帮扶太子妃,这对她来说并没有坏处。
皇后翻了一页佛经,碧溪看了一眼。知道那是元妃的字迹,她的字写的十分好看,飘逸洒脱,字迹风流,任谁看了这样的字迹都会喜欢上。
“你终究太年轻,郡主这个担子不轻,家族给你的资源有限,你只能依靠本宫,依靠太子妃。”皇后一字一字的说着,听说佛祖都是口吐莲花的人。可是皇后的话却像穿心利刃。
只能依靠皇后、依靠太子妃,皇后的意思,是要她完全依附皇后,不能依附独孤家跟皇室做对。原来如此。原来皇后想让她成为一枚棋子,成为守护皇室的一枚棋子。
“若儿定当听从娘娘和太子妃的指示。”她想不出拒绝的话,难道她要说:你们凭什么管我?不可能,独孤家利用她管理封地,皇后利用她牵制独孤家,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她无权无势,有什么本事拒绝?
“你是明白人,透过你的眼睛,仿佛能看到本宫当年的身影。”皇后喃喃说道,然后开始念佛经,碧溪跪在一旁听她哼唱,尽管一个字也听不清。
到了晌午,皇后才停止念经,碧溪见她要起身,连忙站起来扶她,尽管自己的膝盖已经麻木,还是忍着疼痛将皇后扶了起来。
“你的命运从此与皇家绑在一起,你可明白?”皇后柔声问道。
碧溪恭顺回道:“娘娘请放心,若儿定当为国尽忠。”,大家都想拉拢她,最终她靠向皇后,知道她身份,掌握她生死的女人。
原本不安定的心,因为得了皇后的明示,突然安定下来。她知道皇后还用得上她,暂时不会让她和欧阳出事。
应证了皇后的话,尹氏在碧溪见完皇后的第二日便去世了,尚服局连夜赶制了丧服,碧溪心中隐隐有些哀伤,对于尹氏,她感到愧疚,可她也知道,只要尹氏在,诺澜总会通过尹氏给她难堪,因为她要做一个孝女,就必须承接来自父母长辈的指责,哪怕他们说的不对。
葬礼办的很风光,皇后钦点礼部操办,追封尹氏为“淳夫人”,碧溪身为尹氏子女,应当参加葬礼,可是皇后却让她在宫中戴孝。
皇后的旨意不能违背,可是不参加母亲葬礼会被天下人唾骂,碧溪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忠义两难全”,皇后也没去参加葬礼,不过让身边的得力女官代表她去了。
碧溪穿着孝服,悲哀的想着,皇后这是要让她与独孤家疏离,只有这样,皇后才能更加轻松的掌控她,碧溪第一次觉得,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宫门紧闭,没有人过来探望她,就连欧阳也没在这重要的日子过来陪她。芙蓉也被她遣了出去,她将软枕铺在地上,对窗跪下,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母亲,愿您一路走好,若有来生,若儿必定报答您的恩情。”,拜了三拜,心里想道:被皇后拿捏在手里,说不定很快就会见到尹氏,她的命与皇家的利益相比算的了什么?
“郡主,您吃点东西吧,总这样饿着怎么行?”芙蓉在外面轻声喊着,碧溪只当听不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诺澜几次害她,她也没忍心对诺澜下毒手,如今尹氏却是因她而去,若不是她与诺澜争斗,尹氏也不会气愤的跟皇后说起她的身世,皇后也不会为了隐瞒过错杀人灭口。
片刻后,芙蓉等人朗声道:“参见皇后娘娘——”,碧溪抬起头,咬咬嘴唇,起身将门打开。
皇后见她面有泪痕,轻哼了一声,挥手让宫人退下,只留秋子扶着她走向主位。
“你是郡主,哭能解决什么问题?能让你母亲复活,还是能让家族兴盛?”皇后冷冷的质问,心里却想,这样的重担不该她承受,只是她已经享受了不该享受的尊荣,那么该承受的也得承受。
“任何负面情感都会阻挠你前进,你的人生目标是忠君爱国,只有这一条光明大道,才能救你,救独孤一族,哭与笑,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这里没有旁人,你装给谁看?”
悲伤的情绪又涌上来,碧溪忍不住再次落泪。死的那个人,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她曾想好好侍奉她。怎么如今她去世了,还不让她哭一场吗?皇后怎么这样无情,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心里难受才落泪,怎么是装给旁人看的?
皇后见她落泪,又哼了一声。秋子见皇后不悦,连忙劝道:“郡主快别哭了,夫人这是去了十方世界,在那里享福呢。”
皇后冷哼一声道:“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她要哭便哭吧,这么糊涂的一个人,竟然也当上了郡主。尹氏为什么死,你不知道吗?你若机灵,这个时候应该感谢我。”
碧溪伏下身子朝皇后跪拜,只是感谢的话,却是说不出口。她从来没想过要害尹氏,那个人不管做了什么,都值得她喊一声“母亲”,而皇后杀了她,让她感谢她。
气氛变的压抑,犹如实质般压的人喘不过气,皇后板着脸看着她,秋子皱眉小声提醒道:“郡主快谢恩——”
碧溪咬了咬嘴唇,眼中大滴大滴的泪落在地上。只听皇后说道:“真是难教化,或许本宫该找诺澜谈谈——”
碧溪一怔,心跳徒然加速。诺澜——皇后若是选择支持诺澜,诺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压她,她的心肠有多歹毒,她是领教过的。
“若儿叩谢皇后娘娘,愿娘娘万寿无疆——”心中默念:对不起了母亲,虽然诺澜是您的女儿,可我不想死在她手上。
皇后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柔声说道:“这就对了,你是郡主,可别学那些眼皮子浅的人,为了一己私利跟皇室做对。”
眼皮子浅的人——碧溪知道她指的是独孤家的某些人,碧溪听他们说起过,当初协助皇上登基,皇上答应了给予他们一定好处,后来一直没兑现承诺,对此,长辈们一直心存不满,认为皇上皇后不守信用、过河拆桥,碧溪一直觉得他们说的没错,承诺了就该做到,失信于人不是大丈夫所为。可是事情到了皇后嘴里就换了个说法,独孤家的人成了贪利忘义之徒。
“若儿谨记娘娘教诲——”为什么她要当皇后和独孤家的磨心?夹在中间很难做人啊!
“对外,本宫宣布你忧伤过度晕倒了。”郡主身体不好乃是众所周知之事,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晕倒了。
“若儿谢娘娘周全。”碧溪伏下身子拜了拜,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皇后站起来,看样子是想离开。“记住,郡主的职责,是为国尽忠。”,皇后扶着秋子的胳膊缓缓离去,碧溪目送那道深紫色背影。她不想用权势压人,可权势的确是好东西,皇后可以左右她生死,凭的是她的权势,谁又敢违抗她的旨意。(未完待续。)
三百零三 宫中家宴
一个人静坐,碧溪想了很多,皇后做的许多事,看似不可理喻,其实都有例可循,排除异己、巩固皇权、为太子铺路,她做的无非是这几件事,皇后利用她,是因为独孤家不太服从管束,皇后想利用她牵制独孤家,让独孤家继续为朝廷卖命,它日太子登基,独孤家的人可以继续辅佐太子。只是她的算盘打的响亮,却不知道独孤家早已对皇室生出诸多不满,因为一系列的新政,严重削弱了独孤家的势力,令他们失去了许多土地。
如何让独孤家的人对皇上皇后改观,让他们向皇权靠拢,这非常重要,皇后的意思很明白,独孤家若想昌盛,只有依附皇权。碧溪有时会猜测,皇后能杀尹氏,是不是也会杀独孤跋?可是独孤跋他们虽然对皇上不满,可是面上总是恭敬顺从,就冲这一点,皇上也找不到伤害他们的理由。
秋子扶皇后坐下,皇后伸手摸了摸脖子,秋子问她是不是脖子酸痛,皇后点头,秋子便净手为她推拿。
“娘娘很少跟晚辈说这么多话。”除了皇后自己的几个孩子,她很少跟晚辈说这些,就算是跟太子妃闲聊,也不会告诫太子妃要控制情绪。
皇后想了想,似乎真是这样,她懒的训斥晚辈,皇上喜欢训斥晚辈,她更喜欢跟他们说大道理。“兴许是因为她免费供孩子读书的做法打动了本宫,年轻时本宫也有这样的念头,那时候皇上的封地只是一个郡,如今皇上富有四海,本宫却早没了这样的念头。”,选择碧溪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她的这份良心,独孤家不允许她开设书院,她便自己掏钱建书院,免费教孩子们读书。人们常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是碧溪并不是个有钱人。她空有郡主名号,空有封地,看着尊贵,实则一穷二白。走亲访友的钱都是欧阳出的。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想着搜刮百姓钱财,反而开设书院,可见她不是个在意私利的人,独孤家的晚辈。却是没几个能比得上她。
“郡主的确是个怪人,行事作风也有些与众不同。”秋子轻笑道。
皇后笑笑,若是独孤家的人都像碧溪这样,她也就不用担心了,可惜独孤家的晚辈都被宠坏了,整日就知道风流快活,有几个聪明的,又只会内斗。
“可不是?这孩子有点缺心眼,好在还有欧阳帮衬着。”抚摸着镶金的玉如意,皇后叹道:“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她这缺心眼的毛病。但愿她能一直这样下去。”,只要她真心为民谋福利,就算让她当女宰相,她也是愿意的,只要那个丫头能坚持下去。
“国舅爷派那么多人看着郡主,郡主若是做出对国舅爷不利的事,国舅爷可以立刻架空郡主,就算她有心报国,也没有门路。”世上的利益只有那么多,皇上皇后想要。世家大族想要,贫苦百姓也想要,怎么分配永远是个问题。百姓不能得到的太多,也不能得到的太少。世家大族拥有颠覆王朝的实力,不能拥有太多利益,就像那块封地,虽然暂时成了郡主的封地,可它依旧是皇上的土地,不可能真的变成独孤家的土地。可是堪破这一点很难。土地一旦落入他们手里,再想收回来就会惹怒他们,人们会本能的忘记,这土地是皇上赏赐的,本来就是皇上的。
“那就看她怎么做了。”皇后轻轻笑着。
葬礼持续了七天,远在边疆的亲戚都赶过来奔丧,听说丧礼办的很隆重,最重要的是,独孤跋的身子渐渐好了,到第七日已经能主持丧礼,亲自答谢宾客。
丧礼结束,皇后在御花园摆宴,皇子公主们都聚到了一起,因为赶回来参加葬礼,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皇子公主齐聚一堂,因为碧溪也在宫中,皇后便让她也参加家宴。
家宴摆了两桌,四周姹紫嫣红,红灯莹莹,倒也是个景致。欧阳与皇子驸马们同桌,碧溪见他并无改变,心下稍安,欧阳见了她便皱眉,眼里有掩不住的担忧,看到他那心碎的眼神,碧溪忍不住想流泪。
“姐姐快坐下吧。”兰陵公主挽过她胳膊,拉着她坐下,碧溪只得微笑着听公主们说话。皇后下首便是长公主,也是前朝皇后,她温柔的同皇后说话,不时的为皇后布菜,太子妃坐在皇后左侧,不时的看她一眼,当碧溪看向她,她便微笑着点头。
兰陵公主悄声说道:“姐姐与姐夫的感情很好吧。”,她的称呼与别人不同,别人喊欧阳为郡马,她喊姐夫,碧溪听到这两个字,便觉得心里暖暖的。
“听说很多女孩喜欢姐夫呢,姐姐驭夫有方呀。”兰陵公主继续笑道。她的欢乐感染了碧溪,碧溪抿着嘴轻笑,打趣道:“公主可是想学?”,兰陵公主噘嘴抱怨道:“这是家宴,咱们只论辈分。”,碧溪微笑着看了一眼皇后,只论辈份?她有什么资格?
酒桌是用来联络感情的,碧溪一早就知道,虽然与公主王妃们不熟,可是有了这样建立友谊的机会,她还是愿意结交一番。正好皇后提议行酒令,题目是“家”,她出两句诗,让大家接后面两句,想到皇后写词的水准,碧溪大约猜到诗句不会太难,正想着,只听皇后说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是口头的常句,众人纷纷思考,兰陵公主悄声问碧溪可有什么诗句借来用用,碧溪知道她恐怕是一时想不出下句,便说了两句凑合着用,太子妃先对出诗句,后是萧妃,对了一句“长幼有序,勤勉拾薪”,碧溪有些莫名的看了眼萧妃,发现她竟然也瞥了她一眼。
到了碧溪这里,一轮已经快结束,碧溪便笑道:“国泰民安,源远流长”,这既是对了诗句,也当了祝词,众人听着也高兴,虽然没提“家”字,但是国是大家,有国便是有家,也算合规矩。
隔着屏风,与这一桌的热闹不同,男子那一桌,皇上正在考皇子们的学问,也是对诗句,但是皇上出了诗句旁征博引,没有看过大量书籍的人,只怕是诗句的意思都弄不明白。
碧溪心中暗想,这诗句欧阳必定能对得上,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欧阳对诗句,碧溪又想道,是不是皇子们没对出来,欧阳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对的诗句,是不是担心扫了皇子的面子,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喝了一轮酒,皇后又提议猜谜,碧溪没用心听,连谜面也不知道,不过还是跟着乱猜了几个字,最后还是元妃猜出来了。
一顿酒吃完,碧溪已经觉得头脑发胀,皇子们在宫外都有府邸,吃完酒便纷纷携着家眷离去,公主们也都乘坐轿辇离开,热闹骤然消散,只剩下残羹冷炙,宫女早撤了屏风,皇上看着皇子们离去的方向感慨道:“时兴的玩乐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书里的学问。”,皇后说道:“只要明辨是非,懂做人的道理就行,做学问不是皇子们的事情。”,皇上不满的嘀咕两句,便领着一帮人离开,欧阳也跟着离开,碧溪看着他一身的墨绿色长衫,上面绣着朵朵祥云,心里想道:欧阳最喜洁净,平时都穿白色衣裳,进宫后连白色衣裳都不能穿了。
碧溪陪着皇后闲逛,星月争辉,丧礼结束后,碧溪便没有继续戴孝,宫里不允许穿白衣,宫里的衣裳颜色鲜亮,红红绿绿、色彩缤纷,容不得那一抹纯白。
“跟你去封地的孩子们可还好?”皇后淡淡的说着,似在自言自语。碧溪与她行走步伐一致,只是身子靠后一些。“回禀娘娘,他们如今已会自己穿衣裳,前些日子还学会了纺织。”,要说皇后没在封地安插人,她不信,独孤跋派了那么多人监督她,皇后怎么着也得安插俩个自己人。既然她什么都知道,自己也没必要隐瞒。
皇后脸上露出淡淡都笑容,那些孩子都被宠坏了,十几岁都人了,还不会自己穿衣,什么事都不会做,不过也难怪,什么事都有丫鬟婆子做,哪里需要他们动手。遣去封地也是好事,起码没人代劳,自己能多学点东西。
“都是毛躁的孩子,好在你足够稳重,他们现在读什么书?”皇后停下脚步,指了一朵牡丹,立马有宫女拿了剪子上前将牡丹剪下送到秋子手中,秋子觉得没问题了,才递到皇后手中。
“回禀娘娘,来之前先生在教授《千字文》、《周礼》、《算术》。”只是那些孩子太顽皮,心里想的都是怎么逃离郡主府,很少听讲,先生提问也是一问三不知。
“教的好吗?”皇后侧过头来看她。碧溪自然不敢说先生教的不好,她本就是学识浅薄的人,哪有本事评鉴大儒们的学识。“怎么教的?”皇后问道。她这是故意想为难碧溪了。碧溪低头答道:“听先生说,父亲的父,是斧字头,表示父亲是执掌权杖,立规矩的人,兄字有张口,表示祭祖祭天,管教弟妹都是兄长该做的事,孝悌的悌,表示弟弟要用心跟着哥哥走,按照哥哥的指示办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