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四 求见皇后禀实情
“他们失血过多,昏迷了,估计要昏迷两三日。”欧阳倒是奇怪,按理说独孤跋也该昏迷两三日才对,可是他身上的毒素排除后,他便醒了过来,这种状况倒是异于常人。
独孤跋叹道:“是我连累了他们。”,心里又想到自己将碧溪赶到乡下躲避太子,心里更是愧疚,碧溪不但不怪他,反而一心要救他,如果不是碧溪在这,恐怕自己这条命就要葬送了。
欧阳见独孤跋面有愧疚之色,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心里想道:碧溪这招算是用对了,没白白的吃这亏。
“若不是及时换血,再过一两日毒入五脏六腑,就算大罗神仙也就不了您了。”欧阳坐在桌边饮茶,淡淡的说道。屋里门窗紧闭,充满血腥味,原本他是极讨厌这气味的,此刻却自然的将这气味忽略,心里想道:碧溪是真的长大了。
原本亦嗔亦痴,含怒带笑的女孩,忘记了前尘过往,独自生活了国舅府里,为了站稳脚跟,不惜用性命做交换。他的碧溪长大了,聪慧到已经不需要他帮助,也能活的恣意洒脱。
“谢谢你。”独孤跋自然知道这次给他换血的人是欧阳,此刻他白衣上还沾染着点点血迹,像是红梅开在白雪里,分外的显眼。他与欧阳是有些过节的,欧阳几次提亲都被他拒绝,可是到现在收到的好处还没退还给他,若是旁人,只怕巴不得他早早死了,可是欧阳竟然不计前嫌的救了他。
欧阳饮一口茶,叹道:“若不是小姐相请,我还在调香,哪里会知道您中毒。”
独孤跋叹了口气,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府里这么多人,最后拿主意的居然是她。
“请欧阳公子帮我把管家叫来,麻烦了。”独孤跋艰涩的说道。欧阳知道他这会儿嘴巴干涩。可惜他身体不能动弹,不能饮水。想了想,欧阳一手拿纱布,一手端茶杯来到他身边。用纱布蘸了点茶水放进他嘴里,独孤跋嘬了点水,感觉嘴里的干涩稍微好转,欧阳又拿纱布多蘸了些水放到他嘴里,独孤跋嘬了几下。微笑道:“这些小事哪敢劳烦公子。”
欧阳听他这样说,便起身离开,出去将管家叫了进来。管家见欧阳一身的血迹,也是被吓了一跳,又听闻独孤跋已经醒来,喜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不用欧阳提醒他,他自己就跑进了卧房。
“老爷——”管家见三人并排躺在小榻上,手腕处都帮着纱布,还都隐隐往外渗血。又是害怕又是心疼,带着哭音喊了一声,小跑着来到独孤跋身边,见他衣衫不整,忙服侍他穿好裤袜,为他盖好薄被。
欧阳见他这番举动,这才想起碧溪没盖被子,这天气还挺冷,如今她失血过多,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哪里受得住风寒。
“这俩位也没有被子。”欧阳淡淡的提醒道。管家略显尴尬的看了一眼欧阳,心里也责怪自己,竟然只顾着照顾独孤跋,将少爷小姐都给忘了。便从柜子里取出两床薄被,分别给俩人盖上。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管家跪在榻边,心疼的看着独孤跋的手腕,这么多的血,他从没见多这么多血。若不是少爷小姐给独孤跋换血,淌这么多血肯定要死人的。
独孤跋咽了咽口水,哑着嗓子轻声说道:“你去求见皇后,就说我要为若小姐请封,瑞王和靠山王都有女儿被册封为郡主,我们独孤家也该出一位郡主。”
管家愣了愣,没想到独孤跋一醒来,首先想到的是这件事。子女给父亲换血,这是孝道,大小姐的确很孝顺,可是她于社稷无功,如何能被册封为郡主?再想想独孤跋前头说的话,管家才醒悟过来,瑞王和靠山王对朝廷有功,所以他们的女儿被册封为郡主,以示对他们的嘉奖,而独孤家一门忠烈,竟然连一位郡主都没出,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老爷放心,我一定会将原话带给皇后娘娘。”管家说完便转身离去,欧阳嘴角的笑容更加浓烈,难怪碧溪不愿意嫁给他,原来在国舅府里待着,有这样的好处。
管家让侍卫给皇后宫带话,说是国舅府的人求见,侍卫面面相觑,不敢怠慢,快步跑向皇后宫,皇后正在饮茶,听了外头太监的禀告,便让秋子去看看怎么回事,秋子随侍卫来到宫门口,见来人果真是国舅府的管家,便让侍卫放行,领着管家走向皇后宫。
“您先在外面等等,我进去回话。”秋子让管家等在外面,自己先进了宫殿。
皇后见秋子一人进来,便问道:“国舅府人呢?”,明明是去迎国舅府的人,怎么这会竟然只有秋子一人进来。
“回禀娘娘,来人是国舅府的管家。”秋子知道,管家只是奴才,是没有资格面见皇后的。
皇后点头,让秋子去问问发生了何事。心里想道:昨日病重,御医都说无治,难道今日便——,若是国舅去世,当真要好好办一场丧礼,哪怕是做样子,安慰老臣们的心,也该大办一场。
正想的出神,秋子面色古怪的走了进来,嘴里念道:“回禀娘娘,国舅爷说他要为若小姐请封,瑞王和靠山王都有女儿被册封为郡主,他的意思是独孤家也该出一位郡主。”
皇后愣了愣,心里疑惑道:还能为女儿请封,看来是没死。瑞王和靠山王为江山打下坚实基础,册封他们的女儿,也是为了鼓励他们为朝廷卖力。至于独孤家的儿女,她原本是打算将诺澜扶为太子妃,让她当上皇后,继续照拂独孤一族,想来她的心思,独孤跋也是知道的,君恩不可太隆,否则会惹来朝臣不满,她不能厚此薄彼,厚待自家的亲人。
想了想,皇后说道:“郡主和太子妃,只能要一个。”,若是册封了郡主,便不能再有太子妃,那么诺澜便永远不可能登上皇后之位,同样,若是想要诺澜登上太子妃之位,就不该奢求郡主之位,二者任选其一。
秋子会意,转身走出大殿,将皇后的意思转告给管家。管家知道独孤跋已经下定决心,毫不犹豫的选择的册封郡主,至于太子妃之位,管家也觉得诺澜不配坐上那个位置,因为独孤跋中毒期间,她压根没回来探望,这样不孝的子女,就算它日登上高位,又怎么可能庇佑手足?
秋子将管家的意思转达给皇后,皇后没想到国舅府竟然放弃了诺澜,改为支持庶女。一时间心思百转,对于这个庶女,她是有些印象的,之前她去国舅府兴师问罪,众人都被吓的口不能言,只有那个庶女比较冷静,还为太子说了几句好话。
难道自己竟然选错了人?她只想着找一个血统好的嫡亲侄女来坐上那个位置,却没想到庶女可能比嫡女更加聪明,更加适合那个位置。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本宫倒想看看看看那名女子。”,若是那女子有德有才,自然应该重用,她也不会因为嫡女庶女的身份给她难堪。
秋子转身将皇后的话告诉管家,管家愁眉不展的解释道:“小姐舍身为老爷换血,如今还昏迷不醒。”
秋子怔了怔,问道:“是她给国舅换血,国舅才解了毒?”,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有这样的魄力。
管家哽咽着说道:“可不是嘛,不是大小姐在府里周全,只怕老爷这次就回不来了。”他到处贴告示,寻求名医国手为独孤跋看病,可是人家一听说中了隐性毒药,直接掉头便走,他一开始还不懂,见了欧阳用换血的方法救活独孤跋才明白,不是人家不会医治,而是医治的风险实在太大,万一没救活病人,还搭上人命,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别人根本不敢打这钱的主意,因为一旦答应此事,很可能钱没赚到,脑袋先搬了家。
秋子面色复杂,进入殿里将管家的话说了一遍,皇后也是吃惊不小,然后想道:国舅的毒是无解的,若是俩人换血,那独孤若该是中毒了才对。
“你去国舅府一趟,将此事理清了过来回话。”皇后淡淡的说道。秋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宫殿。
整理好衣裳,皇后向太监打听皇上所在,太监时刻关注皇上行踪,见她问起,便回答道:“回禀娘娘,陛下这会儿在寝殿批阅奏章。”
皇后点点头,她知道皇上勤勉,整日忙碌于朝廷中大小事,恨不能一个人顶十个人用。整理思绪,皇后径直走向皇上宫,皇上宫也叫大兴殿,寝宫是文思殿,里面也有武德殿、嘉则殿、含章殿、崇德殿,含光殿……,皇上本住在含光殿,只是觉得含光殿太过奢华,便按照未登基前的居室模样建造了文思殿,以示不忘初衷。
皇后还未走到文思殿,便听到有女子哀求声,驻足探望,才知是陈国俘虏来的宫人——陈氏。二月光景还有些薄凉,她里面穿着**白色双莲并蒂图案的腰裙,外面披着红色梨花图案的鲛纱薄衫,手里端着一个瓷盅,正在与小太监解释,说她炖了冰糖雪梨羹给皇上润喉。小太监不放她进去,她便一直缠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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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五 惩罚亡国公主
“哼——”皇后冷哼一声,疾步来到陈氏跟前,陈氏刚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清是皇后驾到,连忙跪下身去。皇后抬脚踹向陈氏肩膀,嘴里说道:“亡国贱婢,竟然敢在此魅惑主上,来人,拖到掖庭看押,改日将你赐给李将军,他带兵灭陈,功劳甚大,你可要好生伺候他。”,皇后说话又冷笑两声,命太监将陈氏拖下去,在外面站了会,舒缓了一下心情,才又抬起脚步往里走了去。
皇上正看到头疼之处,见皇后进来,便拿着奏折来到她面前,笑道:“怎么这个时间来了?”。皇后撒娇道:“当然是想着皇上,便来看望皇上了。”,俩人虽然登基为帝后,但平时也跟普通夫妻一般,互相不用敬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拉着皇后坐下,皇上叹息道:“你看这本奏折,前年破格提拔的侍郎,现在被弹劾,说是他强抢民女,收受贿赂。”,当初提拔那个人的时候,明明是因为他被举荐为孝廉,他见此人是个有德之人才动了爱才之心,怎么才当上侍郎两年,就变成这副模样。
皇后看了奏折,心里也是有些疑惑,便安抚皇上,笑道:“孝廉不比科举考取功名,皇上不喜欢他,便罢免他的官职,不必生气。”
皇上余怒未消,皇后便陪着他来到外面散心,俩人来到柳树下,皇后笑道:“又是一年杨柳绿,记得刚成婚那会,你我都还懵懂,你见到小吏鞭打百姓,便怒斥:狗仗人势,谁知道刚说了前三个字便咬了舌头,话变成了辱骂我爹的:狗丈人。”
皇上挠头苦笑道:“这事你还记着干嘛。”,本来他是忘了的,经皇后一提醒,往日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干过的蠢事。他不禁也笑了起来。
“那时候岳父可是威风八面的大司马,听我这样说,脸阴沉的可怕,真的以为我在骂他呢。板着脸问道:你是说我?我当时还想补完那句话,当我说了:势,你爹扭头就走了,可把我吓坏了。”
皇后也笑了,回忆是他们共同的财富。即使有些人已经不在了,他们依然能开心的回首往事。
笑了一阵,皇后挽着他的胳膊轻声叹道:“当初担心独孤家势大,皇上连番提拔开国功臣,妾并无异议,只是外面的疆土还靠几位将军守护,有时候也该给他们点甜头。”
皇上看向她,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只听皇后婉转说道:“国舅中毒,今日已经醒来。他的意思是,独孤家应该出一位郡主——”,这几年皇上对独孤家几次明升暗降,将他们调去外面做大将军,看似风光,可是独孤家原本是有封地的,皇上这样做只是为了削弱独孤家的势力,让他们各自守护一块疆土,不能聚在一起筹谋天下。
郡主——。皇上犹豫了,郡主是要有封地的。倒不是他舍不得给那一小块封地,而是他根本不想给独孤家任何封地,如果不是怕动摇社稷根基,他真想大力推行均田制。将王公贵族的土地都分给普通百姓。
皇后见他不言语,想到昔日独孤家助他登上帝位,他曾许下的承诺,便提醒道:“皇上曾承诺,保独孤一族五世安康,若是拒绝此事。只怕哥哥们会多想,认为您不守承诺,不想庇佑独孤家的子嗣。”
皇上只觉得头疼无比,他是要庇佑独孤一族安康,可是他不想看到独孤一族强大。
“听说那名庶女为了救国舅,舍命为国舅换血,可见此人也是个忠孝之人,又是女子,册封个郡主,只当表彰她的忠义,她还能掀起风浪不成?”皇后也有自己的算盘,独孤一族是她娘家,虽然嫁给杨坚为妻,可是娘家的兴衰也关系到她的命运,若是独孤一族真被皇上铲除,那她还有什么资格与他并肩?她之所以能与杨坚一起管理朝政,独霸后宫,只因为独孤家足够强大,令杨坚不敢不听从她的意见,如果她没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娘家,只怕这后宫已经成了其她女人的天下。
皇上知道此事很难有回转的余地,依然不甘心的说道:“小小女子,封个县主就可以,郡实在太大,她哪里管的过来。”,县已经很大,他连县也不想分封给独孤家的人。
皇后心里不大痛快,受封的只是一个小小女子,得益的却是独孤家的子嗣,小小女子可以只封一个县主,那独孤家的其他子嗣怎么办,难道要看着别人吃肉他们喝粥?
“若是封为县主,岂不是比瑞王家的郡主矮一截?论军功,独孤家立的功可不比他们立的少。”这半壁江山都是独孤家的男儿打下来的,封个郡主并不过份。若是当初独孤家的人存一点私心,这江山指不定是谁的,能让杨坚当皇上管理他们,独孤家的人已经很仁义了。
皇上知道皇后有意偏袒独孤家的人,也不想多做争辩,心里想道:就算封了郡主,也是一个不长命的郡主。
“此事皇后看着办吧,务必要让大家都满意才好。”皇上松口,同意了皇后的意见。
皇后笑着为他理了理衣裳,仔细看他衣领脖颈处有无女人头发和唇脂,发现干干净净并没有染上其它东西,这才挽着他的胳膊继续散步。
当初娶她时,他在众人面前发誓一生只爱她一人,绝不纳妾。父亲认为他忠义,便将自己许配给了他。如今他只怕是快忘了这誓言吧,不然怎么会留下陈氏那样妖媚的女子在宫中暂居,若是独孤家的势力再衰微下去,他是不是就该光明正大的纳妾了?
俩人来到桃树下,皇后指着光秃秃的树丫问道:“夫君可还记得你曾将桃花比喻成脂粉堆砌成的人面?远山寒露石径微,面若桃花粉砌卉。”,这是杨坚写给她的第一首情诗,她一直牢记在心,本想吟诵后面两句,却突发奇想的问道:“夫君可记得后面两句诗了?”
杨坚哪里会记得这样普通的诗句,以前的事情他都忘的差不多了,便回道:“不记得了,这是何时作的诗?”
笑容僵在脸上,皇后动动嘴唇,最终没能说出话来。
独孤跋醒来,欧阳给尹氏把脉,给她开了安神的药,让医女熬好了给尹氏服下,没过多久尹氏便醒来,听说独孤跋已经被救回,精神立马好转,换了衣裳便来到独孤跋身边,趴在小榻边不停的哭泣。碧溪与独孤岚已经被抬走,屋里也打扫了一遍,但是血腥味还在。
“老爷,你怎么浑身是伤,一定很疼吧?”尹氏伸手抚摸独孤跋的手腕,心疼的掉下泪来。
“好啦,你好歹是一家主母,不给下人做榜样,怎么率先乱了阵脚。”他已经从丫鬟口中得知,他中毒无救后,尹氏悲伤过度晕了过去。他知道尹氏依赖他,可是他不省人事的时候,尹氏应该保持冷静,好好打理府里的一切,这样就算他死了,国舅府也不至于迅速衰落。她这个当家主母不拿主意,妾室和管家又哪敢拿主意,独孤月英和独孤岚都是男子,很多细微琐事根本想不到,至于冯氏,根本不会料理大事。听说她因为差遣不动尹氏身边的婆子,还拉着月英跟婆子一起吵架,这哪是主子该做的事情。
“御医说你的毒解不了,我心里便想着,你走了,我也活不下去,还不如跟你一块去,路上也有个伴。”
纵然独孤跋年岁已大,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感动的热泪盈眶,想伸手去拉她的手,只可惜欧阳吩咐过,手臂不能动,独孤跋想起他给尹氏定做了一套新衣,还没来得及送她,便小声说道:“你去打开那个紫木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尹氏以为独孤跋要箱子里的东西,忙起身来到木箱前,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套衣裙,里衣是淡紫色对襟鸟纹锦做的衣裙,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福寿安康”等字样,外面是一件深紫色烟罗衫,上面没有图案,只有边角处镶了些玉石玛瑙,作用是使轻薄的烟罗衫有些分量,不至于被风吹的四处飞舞。
“老爷,这是?”尹氏有些发糊涂,不明白独孤跋为何让她看衣裳,心里想着,莫不是这衣裳是他要送给她的?可又觉得不大可能,独孤跋已经许久不操心府里的琐事,怎么会给她买衣裳,而且她又不是没衣裳穿。
独孤跋笑笑,让尹氏将衣裳拿出来,看看衣裳里面。若是普通的衣裳,他怎么会特意定制一件给她,这件衣裳可是有着特别之处的。
尹氏将衣裳拿出,翻看衣裳里面,只见衣裳里面是晕黄色云雷纹的锦衣,只有衣领处和袖口是紫色的边,更奇怪的是上面的刺绣,竟然与紫色那一面的刺绣是一样的。
“这是双面绣?”双面绣可不是一般人能绣的出来的,尹氏这才明白了独孤跋的意图,他定是看到这衣裳好,才想着送给她。
“比起联珠孔雀罗、云昆锦来如何?”独孤跋笑着问道。尹氏看了看衣裳的两面,发现两种花纹都可以外穿,叹道:“这又是哪来的稀罕货,以前没见过。”
两面都不同花纹,做成的一件衣裳可以当两件衣裳穿,还真是闻所未闻。(未完待续。)
二百四十六 亲生不如养女
独孤跋神秘一笑道:“这是波斯人新研制出来的花样,波斯商人求我办事,就将心头爱送给了我,我也穿不了,就给你做成了衣裳,又担心这衣裳太招眼,就在外面加了烟罗衫。”本来他想在外面加百花曳地纱裙,可是觉得招眼,便改成烟罗衫,有烟罗衫在外面遮挡,衣裳减色不少,不过好在外人能不能看出它的华贵并不重要,只要穿的人知道便可。
尹氏欢喜异常,倒不是因为衣裳的珍贵,她喜欢的是独孤跋的心意,他有好东西,首先便想到给她做成衣裳,这份心意比任何礼物都珍贵。
“老爷——”尹氏放下衣裳娇柔的唤了一声,缓步来到他身边蹲下,伸手为他捋了捋头发。
独孤跋笑笑,温柔的看着尹氏,嘴里轻柔的说道:“诺澜下毒害连月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尹氏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她只知道诺澜编谎话骗她,说太子看中了碧溪的容貌,怎么会——诺澜是良娣,是连月的姐姐,怎么会去害连月?不可能,她的女儿只是有些大小姐脾气,本质并不坏,怎么可能去害人性命?
见尹氏不住的摇头,独孤跋叹了口气道:“我又何尝不希望是自己弄错了。”,他派人混进太子府,本来是想让手下暗中保护诺澜和连月,没想到外人没来害他女儿,俩个孩子倒先自相残杀起来。
尹氏经受不住打击,坐倒在地。怎么会这样,诺澜才嫁入太子府,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怎么会对自己的妹妹动手?
“老爷,一定是有人从中挑唆,不然诺澜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下毒害连月,她们平时只是斗斗嘴而已,没有多大恩怨。何至于下毒杀害对方?
独孤跋喃喃道:“是不是别人挑唆了,又有什么区别,她已经做了,总有事发的一天。何况连亲人都下的去手,再纵着她,只怕是养虎为患。”,到时候反咬他们一口,他们又如何承受的起。
尹氏吓的浑身哆嗦。脑子怎么也转不过来,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诺澜要害连月,她们共同生活十几年,哪怕是草木也生出感情,俩人应该联手对抗太子府的其她女人,怎么可能她们俩人先自相残杀起来?
“为了独孤一族子孙后代有个遮荫之所,我已经向皇后请封,让她封若儿为郡主。”,他感恩碧溪救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觉得碧溪不惧生死的性格适合去做这件事,独孤家这一辈的孩子没吃过苦,享乐惯了,也该磨练磨练,朝廷不给他们封地,不让他们接触朝廷机要部门,他们就算有才华也无处施展。若是有个封地,他们可以跟着去学习管理封地,没有朝廷的管束,他们大可以尽情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若儿?尹氏愣了愣。疑惑道:“可她不是——”她不是独孤家的人,不是他们的女儿啊——,“老爷,她连族谱都没入——”。怎么可以册封她呢,她是外人啊,郡主册封范围只能是于国家有功的皇亲国戚,她才来府里多久?凭什么让她摘得独孤家的硕果?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亲生骨肉又如何,听到要为我换血。还不是躲在一旁,如今我身体里还流着她的血,给她一个好的身份有何不可?至于族谱,你快去办妥,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他是真的心寒了,旁人也就罢了,月英竟然也在逃避,他一向认为月英最是公正不阿,最懂礼法,没想到关键时刻,他不尊孝道,不给自己换血,甚至为了逃避,在他刚刚醒来的时候就领着冯氏离开了国舅府。
都说富贵人家人情淡薄,以前他不觉得,也不懂为何尹家会出现兄弟争产的情况。如今他身体出了状况才看出来,富贵之家的人情果然淡薄,不但长子如此,诺澜更是连国舅府都没回,装作不知道他中毒的样子。他想道,今日如果他死了,这国舅府也就四分五裂了,说不定还会和尹家一般,出现几房人争产的情况。
“若儿是女子,能管的住封地的人吗?”,尹氏虽然心里难受,却不想在独孤跋面前表现的太过明显。自己生养的子女居然不如收养几个月的养女孝顺,只怕无论哪个父母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你身边的管事婆子还在马厩里关着呢,是若儿让人将她们关进马厩的。”在国舅府里,还没人敢动这俩婆子,就连尹氏自己也不会动她们,所以她们一向嚣张,独孤跋也是看在尹氏的面子上不跟她们计较,没想到她们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怒月英和冯氏,碧溪为了安抚他们,将俩个婆子关进了马厩里,这事自然是做对了,仆人就是仆人,奴大欺主的事情不能在国舅府里发生,碧溪将她们关进马厩等候发落还是轻的,不过换做旁人,未必敢这样处置俩个婆子,说不定只会将她们关进空置的房屋,暂时不让她们出来晃荡,毕竟她们是跟随了尹氏几十年的老人了,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尹氏一醒来便来找独孤跋,倒是没留意那俩个婆子的去向,听独孤跋这样说,才知道俩个婆子已经被碧溪罚去了马厩,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既心疼那俩个婆子,又恨她们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瘪瘪嘴,勉强说道:“罚就罚了吧。”,她曾将府里仆人的生死大权交到碧溪手上,俩个婆子被罚只是小事,她总不能因为心疼俩个婆子,去找碧溪问罪吧,毕竟碧溪救了独孤跋,她不可能这个时候分不清主次。
这俩丫鬟可是从小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几岁就被买入府里陪她玩耍,在一起的时间比跟独孤跋在一起的时间都长,别人拿她们当仆人看,她却是拿她们当姐妹看的。如今却被罚进马厩,让她如何不伤心难过。
独孤跋叹息,他知道尹氏就是这么个软性子,明明心里不舍,嘴里却不肯说出来。
“想放就去放了,知道你们感情深。”
尹氏却是扭头说道:“也该让她们吃点苦头,不然咱们的郡主如何立威。”,她这便是在赌气了,独孤跋让她放人,她偏不放。
独孤跋笑笑,知道尹氏心软,现在说不放,等会肯定忍不住要放了她们,便也不说话,静静的躺着休息。
尹氏见他不说话,站起来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端到独孤跋嘴边,看样子是想喂独孤跋喝水。独孤跋如今还不能起身,自然无法坐起来饮水。尹氏想了想,将茶杯放到一边,拿起厚实的纸张卷成细细的管子,一头放进独孤跋嘴里,一头斜插进水杯里。独孤跋笑着饮了几口水,连声夸奖她聪慧过人。尹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小时候经常拿竹筒在水里吹着玩,所以才想起来用纸卷起来喂你喝水。”
小时候——多么遥远的记忆,他记忆中的小时候,每日都在学习弓马骑射,父亲对他们的管的很严,即使再忙,也要检查他们的功课,若是武艺和功课上没有精进,他就不让他们吃饭,说粮食是给努力的人吃的,不努力的人吃了就是浪费粮食,那时候大家努力学习骑射,真的只是为了能够填饱肚子。
等他有了孩子,他便想着不能再让孩子受这样的苦,于是他放任孩子们自由成长,让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如今却觉得自己做错了。父亲对他们虽然严厉,却是将他们都培养出来了,兄弟姐妹十四人,个个都身手不凡,身体强壮,礼仪品德更是为一般人所仰望。是的,信公威望极高,他们是信公的子女,品德怎么可能差到哪里去。可是他的子女呢,到了这一代,不知是他们没教好,还是环境导致的,子女都不是很出色,清风以那样恶毒的方式,设计了青楼女子,诺澜更是残害自己的妹妹。这到底是怎么了,他闹不明白,明明衣食无忧,可他们的品德却是越来越差了。
“怎么了?”尹氏见他面色不好,两眼瞪着屋顶出神,有些担心的问道。
独孤跋想了一会,才沉声说道:“独孤家已经富贵了几代。”,民间有一种说法,富贵不过三代,第一代打江山,第二代守江山,第三代败江山,如今看来,他们家的情况正好相似,到了第三代,子孙已经失去了进取心,整日就想着吃喝玩乐——
尹氏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当他是为家族的繁荣感到高兴,接着话茬说道:“是啊,你好好养身子,还有富贵等着你享受呢。”,独孤跋眼珠动了动,慢慢垂下眼睑。
天渐渐黑了,尹氏让人熬好稀饭,待稀饭凉了,将独孤跋的枕头垫高了,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吃,另一边,碧溪还昏迷着,纵然喝了欧阳熬煮的药,她还是没有醒来,欧阳担心碧溪的身体,并没有离去,而是是独孤岚的院子里睡下。(未完待续。)
二百四十七 趁你病要你命
次日,碧溪的脸色好了许多,欧阳早起把脉,知道她血亏症状比较严重,又开了补血的方子让医女熬制,吴婶这次没有阻拦他,看到欧阳就像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跟前跟后的伺候着。虽然不舍得离开碧溪,但是独孤跋的情况比较严重,他必须将更多时间用来给独孤跋看病,碧溪看重这位长辈,愿意用性命换取他的平安,他又怎么能不全了她的孝心。
独孤跋身子恢复了些,看着好似他只是失血过多,身子比较虚弱,欧阳知道他身体里仍然潜伏着毒药,只是这一点毒药随着血液流动,一点点的侵蚀人的身体,很难有办法将毒素完全驱除,除非有办法将他全身的血都换掉。
换血——欧阳想了想,觉得似乎也只有这个方法能维持独孤跋的生命,只是经常要找人换血,似乎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独孤跋见欧阳陷入沉思,心里知道,只怕是自己的身体不好了,心里虽然不舍得离开人世,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铿锵有力的说道:“有话直说,老夫已经活了大半辈子,该有的都有了,生死早就看轻了。”
欧阳思绪被打断,轻声说道:“想要彻底清除此毒不大可能,若想维持身体健康,您还得再换一次血,而且要最少十人给您换血,让毒素随着血液流入别人体内,日后再控制饮食,常吃清除毒素的食物,您的身体会慢慢恢复。”,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这个方法最为稳妥。
独孤跋点点头,这次能捡回来一条命十分不易,原以为自己不怕死,也听人说走过鬼门关的人不怕死,可是他死过一次才发现,他是如此的渴望活着,既然老天给了他重新活过来的机会。那他便要好好活着,珍惜身边的一切人和物。
独孤跋正在出神的想着,突然外面有婆子进来禀告,说是良娣回来看望老爷了。话刚说完。便听见诺澜用哭腔说道:“父亲——孩儿来迟——”
欧阳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紧接着便进来一个打扮的十分艳丽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她一进来便见到欧阳,愣了愣,斥责道:“你是何人。见了本良娣为何不行礼?”
独孤跋听她说话气势凌人,心里不大痛快,故意沉着声音说道:“夫人,赶紧扶我起来给良娣行礼。”,他这是故意说给诺澜听了,诺澜一回来不是关心他,而是斥责别人为何不行君臣之礼,可见她如今看待权势已经比亲情更加重了。
“父亲——”诺澜赶紧蹲到他身边,为他掖了掖被角,羞愤的说道:“父亲这是要折杀女儿了。”。文帝虽然不以孝义治天下,可也是十分看重孝道的,看朝廷选拔人才的方式便知,文帝十分看重孝义之人,若是她让卧病的父亲起身行礼,传出去她肯定要背上不孝的名声,到时候她还如何在太子府立足?
独孤跋还有些话要对诺澜说,便让欧阳去给独孤岚他看病,欧阳点头向外走去。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三人,独孤跋让尹氏打开床榻底下的夹层。取出一个紫色木盒,让尹氏挡着诺澜的面打开,随着木盒慢慢打开,诺澜看到了当初她亲手制作的木偶。上面还写着连月的生辰八字。
诺澜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睛发酸,双脚发软。她明明记得让人烧了这木偶,为何这木偶会完整的出现在父亲的手里?若是如此,是不是父亲已经知道了她害连月的事?可是——可是她根本没伤到连月啊,连月的病都是装出来的——
“父亲——”诺澜定了定神。想了想解释道:“道观里的人说这样可以让人早日怀孕,我心疼连月在府里地位低下,便想到若是她能怀孕,别人必然不敢小看她,太子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会好好照拂她,本来这木偶应该放在静室里接受供奉,怎么会出现在父亲手中?”
这番话扭转了僵局,将自己在独孤跋心中恶毒的形象转变成为善良好姐姐的形象。尹氏更是感动的抱着她的身子,哭道:“我的儿,你终于长大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心狠的。”
独孤跋没想到诺澜会是这番说辞,虽然知道这未必是真的,可是作为父亲,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女儿。
“娘,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几时心狠了?”诺澜装作无辜受委屈的模样,噘嘴不满的说道。这副小女儿模样迅速融化了尹氏的心,搂着她便解释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你不是那心狠的。”
几人说了会话,诺澜便问出独孤跋如何中毒又是如何解毒,当她听到为了救独孤跋,碧溪和独孤岚都昏迷不醒时,心里高兴的差点叫出来。
昏迷不醒,不正是她下手的好时机?她要让碧溪知道,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下场!
“父亲出事,我却没能出力,实在不孝,只因太子妃病重,我这几日都在侍疾,不知家中的变故,否则我就是不要这条命,也要将父亲救回来。”诺澜趴在榻边,一脸诚恳的说道。
尹氏点点头,心里想道:原来如此,不是她不想回来,而是她在照顾病重的太子妃,所以才没回来。
“照顾太子妃这是大孝,怎么能说是不孝呢。”尹氏安慰诺澜道。诺澜拿丝帕擦拭眼泪,顺便掩饰嘴角弯出的弧度。她恨不得太子妃立刻死,又怎么会去照顾太子妃呢,就算是照顾她,也是将她往死路上照顾。
众人都知道,太子妃的身子弱的很,不一定能熬到太子登基,所以大家都使劲往太子府塞人,希望等到太子妃过世,自家姑娘能成为新的太子妃。
“希望太子妃姐姐身子能尽快好起来,好好管理太子府。”诺澜幽幽说道,尹氏见她心善的替太子妃着想,更是将心中的疑虑驱逐干净,她的女儿如此善良,怎么会去加害连月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尹氏拉着她的手问道:“太子对你如何?”,诺澜如今已经是良娣,若是再生个儿子,等到太子妃过世,她八成会当上太子妃,只要独孤家尽力扶持她,她的孩子很有可能会被立为太子,若是如此,那他们就是小太子的外祖家,将来小太子登基,又怎么会不好好照拂外祖家的子孙?
提到太子,诺澜的脸色变了变,太子宠爱的女人有四个,其她人看也不看,她进了太子府,也就新婚之夜摸到了太子的边,这段时间,太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是那几个女人,根本轮不到她。
“太子对我很好。”诺澜淡淡的笑了笑。心里想道:暂且让她们逍遥一阵子,等她做好准备,再将她们一网打尽。
尹氏点点头道:“那就好,太子身份尊贵,你要多顺着他点,别让他来迁就你……。”
尹氏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诺澜听的不耐烦,勉强笑道:“庶姐如今在哪,我想去看看她。”
独孤跋眼珠转了转,说道:“她还在绣楼了住着,你去看看也好。”,诺澜听了便起身告辞,说是先去看看碧溪再回来陪他们说话。诺澜刚走没多久,独孤跋便让尹氏唤欧阳去给碧溪看病。尹氏不解,问道:“欧阳早间才说若儿只是血亏,调养一段时间便可,怎么又要给她看病?”,独孤跋只是笑笑,他也希望碧溪只是血亏,可是他又担心诺澜会做些什么。
诺澜来到绣楼,心里冷笑几声,抚摸了一下中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大步走进绣楼,吴婶领着丫鬟跪倒在地,诺澜也没让她们起身,直接扶着楼梯扶手走上二楼的卧房。
伸手推了她几下,见她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诺澜伸出手指,撬开碧溪的牙齿,打开红宝石戒指的开关,将药粉倒入她嘴里。取出丝帕将她唇上沾的药粉擦干净,诺澜倒了点茶水,趁碧溪的嘴巴还没闭上前,将茶水倒入她口中,然后捏着她鼻子,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将茶水咽下。
做完这一切,诺澜起身离开绣楼,吴婶她们还跪在那里,不敢擅自挪动。
“好好照顾她,若是有个闪失,拿你们是问!”诺澜冷冷的吩咐一句,扶着婢女的手离开。吴婶想到上次诺澜送来的东西有毒,连忙让人悄悄的去寻欧阳来看看。
丫鬟得令连忙跑出去,此时楼上却传来碧溪的呼喊声,她叫道:“有鬼,这里有鬼——”,吴婶慌了,连忙跑上楼,却见到碧溪睁着眼睛双臂乱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吴婶扑到榻边,伸手拉着碧溪的双手,碧溪见到吴婶这才稍稍安静下来,皱着眉头说道:“这里有鬼,好可怕。”
吴婶将门窗关好,又坐到榻边,轻声的哄着碧溪道:“门窗关好了,鬼怪进不了的。”,碧溪想了想,抬手向下指,小声说道:“在下面。”
吴婶见她胡言乱语,难过的抱住她,安慰道:“小姐别怕,有吴婶在呢,哪个鬼敢来,我就灭了那鬼。”
碧溪听她这样说,似乎是得了安慰,终于安心的睡了过去。吴婶守在床榻边,心神不宁的坐着,早间欧阳明明说碧溪的身子没问题,怎么会突然发疯起来,刚刚只有诺澜来过,难道是她?(未完待续。)
二百四十八 驱除毒素
欧阳匆匆赶来,一进来便给碧溪把脉,吴婶早已将床幔落下,只留碧溪的胳膊露在外面。
欧阳皱眉,冷声问道:“谁来过?”,碧溪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居然已经中了离心散,下药的人,是想让碧溪疯掉,然后饱受煎熬而死。
“太子良娣刚刚来过,然后小姐就喊有鬼。”吴婶也是急的满头大汗,想了想,又将诺澜送给碧溪的东西拿出来给欧阳看,因为碧溪说过这两样东西有问题,所以她一直留心放着,这会儿自然一找便找了出来。“这是良娣前些日子送给小姐的,小姐一直收着没用。”
欧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无心草的味道,若说离心散只能让人发疯,无心草却是真正的毒药,枝叶、根茎都含有剧毒,花朵的毒更是霸道无比。
“先收起来,让医女配制洗肠汤。”欧阳从腰间取出银针包,吴婶忙让丫鬟去通知医女配制洗肠汤,欧阳将银针扎在碧溪的头顶上,吴婶在一旁看的心惊胆颤。
“大师,这银针扎进脑子里,不会将脑子扎坏吧?”
欧阳一边扎针,一边回答道:“不会。”,吴婶这才松了口气,嘴里念叨着:太子府怎么会有这么多害人的东西。
欧阳皱眉,吴婶嘀嘀咕咕的,让他无法专心施针,瞪了吴婶一眼,吴婶这才闭嘴不语。
“有鬼,有鬼,就在床下,鬼害人,已经有好多人死了,有鬼——”碧溪伸手乱抓,欧阳将她的手腕捉住。让吴婶拿东西过来绑住碧溪,让她安静下来,吴婶虽然不忍心绑碧溪,可是为了治病也没办法,只好听欧阳的话。找来几根腰带,将碧溪的胳膊和腿和绑了起来。
欧阳不停施针,碧溪终于安静下来,吐了几口血后。神智恢复了清明。她动了动身子,疑惑道:“为什么绑着我?”。
吴婶见她清醒过来,连忙为她解开束缚,碧溪揉揉发麻的胳膊,问道:“这是几时了。怎么天这样黑?”
欧阳伸手抚摸她的脸,碧溪愣了愣,闻到他身上独特的香味,知道是欧阳坐在旁边,羞的她赶紧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小姐,这大白天的你怎么说天黑呢,小姐你别吓我!”吴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向欧阳问道:“小姐这又是怎么了?”
欧阳叹了口气,回道:“她失明了。”
失明了?碧溪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难怪她只听到声音看不到人。原来不是天黑,是她瞎了!
“啊——”吴婶卧倒在床榻边哀嚎起来,哭诉道:“这该死的蹄子,怎么这么歹毒,三番两次的害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碧溪躲在被窝里的身体瑟瑟发抖,她没想到,没想到——
“吴婶,是诺澜做的?”三番两次害她的人,只有诺澜一人。
“良娣刚离开。小姐就中毒,不是她还有谁?仗着她身份高,就当我们不能拿她怎么样,今天的事。老奴拼死也要跟老爷说个清楚明白,让他知道小姐所受的委屈!”
“别冲动了,就算知道,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碧溪握着拳头说道。就算独孤跋知道此事,为了国舅府的名声,也不会声张出去。所以知不知道没什么区别。
欧阳想起独孤跋派人找到自己,心里有数,只怕是独孤跋已经知道良娣会下手,所以才会让他来给碧溪看病。
“我该去给国舅回话了,你好好休息。”欧阳随意说着,起身大步往外走去。有些事碧溪不方便说,他这个外人却是可以说出来。
来到独孤跋的院落,让人通传了,过了一会便见到良娣和尹氏相携而出,尹氏见了他笑道:“我们去看看岚儿,你先陪老爷聊会。”
欧阳点头,待她们离去后,才走进卧室。独孤跋依旧躺在榻上,见欧阳进来,仰头看他面上的神情,只见他面色淡然,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若儿怎么样?”独孤跋轻声问道。
“中了离心散,是一种疯药,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发疯了,幸好刚刚中毒,通过施针,已经将大部分毒逼出来,余下少部分毒药淤积在眼部,如今已经失明了。”心里怒吼,面上却要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独孤跋仔细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当他听到“刚刚中毒”,心头那盏希望的灯火渐渐熄灭。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诺澜不曾害连月,可是诺澜一边说着不会害人,另一边却又去害碧溪,他真是看错了这个女儿,原来竟然是这样歹毒的人。
给自己家里的人下毒,真是好样的,他还没死,她就开始残杀手足,若是他死了,家里的其他人还能有活口吗?
欧阳见独孤跋恨的咬牙切齿,知道他心里必然不好受,自己的女儿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哪个父母能开心的起来?
良久,独孤跋才叹了一声:“家门不幸。”
秋子听到这里,总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嘴角勾起冷笑,轻抬脚步凌空飞了起来。她要回宫将事情经过告诉皇后,不知道皇后听到她意图培养的良娣是这样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欧阳站在窗前,独孤跋问他,碧溪的眼睛能不能治好,欧阳摇摇头,他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他不能夸海口,说自己一定能治好她的眼睛,若是给了她希望,最后因为别的原因没治好,岂不是让她白高兴了一场?
皇后宫里,秋子将国舅府发生的事情据实禀告,皇后先是皱眉,没想到诺澜竟然如此心狠,放在太子府里实在不妥,后又想到那个庶女瞎了,已经成不了大事,心里反而放松下来,如此一来,皇上必然不会反对册封她为郡主,一个瞎了的郡主在皇上眼里跟死了也没多大区别,她可以借此机会要一块大点的封地,然后派人帮庶女管理封地。
至于诺澜,如此心狠手辣,如果让她当上太子妃,那太子的孩子还有活口吗?
碧溪摸索着穿上外衣,这件新衣的扣子是琵琶扣,里面镶嵌着小小的珍珠,碧溪一颗一颗的将纽扣扣好,吴婶让丫鬟去领大氅和头面。碧溪摇头道:“屋里并不冷,要什么大氅。”,头面就更不需要了,她现在身子虚的很,又不能出门,哪里需要戴那些东西。
“我看小姐脸色不好,想用衣裳首饰点缀遮掩,小姐说不要便不要了。”吴婶叹了口气,心里自然知道,就算气色不好,碧溪也是看不见的,同样的,打扮的好看她也看不见了。
经历了灌肠,扎针,碧溪已经累的没有一点力气,这会儿只想躺下休息,医女却送来了汤药,说是补血用的,欧阳写的药方。吴婶将汤药倒入碗中,碧溪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医女见她喝完药,便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碧溪轻声问道:“良娣可还在府里?”,医女回头看她,回答道:“良娣还未出府。”,这个时候,良娣应该是在同尹氏一起用膳。
医女离开,碧溪躺到榻上休息,欧阳让膳房煮了补血的汤羹,这会儿刚刚煮好了送来,丫鬟将食盒拿进来,放在卧房外,吴婶开门将食盒拿进来,将汤羹一样样的摆好,大约汤羹有些烫,碧溪听到吴婶被烫的“嘘——”了好几声。吴婶摆好了汤羹,用碗盛了一些,端到床榻边喂碧溪喝,碧溪本还想躺一会,吴婶已经拿了软枕放到她脑后,她便抬头靠上软枕,这样也方便吴婶喂汤羹。 “这个黑心肝的,老天爷一定会收拾她!”吴婶恨诺澜对碧溪下毒手,一直骂骂咧咧,碧溪劝了好几次都不管用。
“知道老天爷会收拾,就别再提了,小心被人听到。”慢慢的喝完汤羹,碧溪让吴婶再盛一碗来,吴婶念叨着:“小姐倒是好胃口。”,她可是被气的吃不下饭。
碧溪笑笑,如今她身子不好,自然要多吃一些养好身子,等她身子调养好了,还怕没时间折腾诺澜吗?
一连吃了四碗汤羹,碧溪实在吃不下了,便让吴婶炉子上煨着,等饿了再吃。因为汤羹大部分都是水,不像米饭耐饿,碧溪这一下午除了睡觉就是喝汤药,倒也过的安宁。
晚上吴婶搭了木床在屋里,就在屋里守着碧溪,大约的身子真的乏了,碧溪喝完汤羹便睡着了。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她分不清白日黑夜,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眼前都是黑茫茫的一片,碧溪一直睡到日晒三杆,吴婶端来新熬的药进来喂她,她才知道天已经亮了,喝完药,吴婶将炉子上煨的汤羹端来,一勺一勺的喂她吃,碧溪感觉到这次喝的汤羹与上次的不同,里面似乎加了新的药物,有些酸甜,比昨日的更加好喝了。
喝完药便听到丫鬟在外面禀告,说欧阳公子来诊脉,碧溪便让丫鬟放他进来,吴婶放下床幔,将碧溪的手腕放在外面,并覆上手帕。欧阳进来见此阵势,先是给她诊脉,发现她身体已经恢复了五成,便要掀开床幔去观察碧溪的眼睛。吴婶连忙阻止道:“难道就不能只诊脉吗?”
“不给她治好,以后她瞎了怎么办?”欧阳一本正经的说道。
碧溪轻咳两声,让吴婶去楼下泡茶,别打扰欧阳看病。吴婶一脸不满,却不得不听从碧溪的吩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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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九 选定封地
欧阳掀开布幔,仔细观察碧溪的脸色,又让碧溪伸出舌头,仔细查看舌头的颜色和牙齿的状况,又闻了闻口气,点点头道:“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你还是继续装瞎比较好。”,因为中毒不深,处理及时,毒素已经完全排出体外,失明也只是暂时的事情,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眼睛就能看见了。
“装瞎?”碧溪疑惑了,她是真的看不见,而不是装作看不见,为何欧阳会说她装瞎?
欧阳笑着凑到她耳边说道:“你的眼睛很快会复明。因为你救了独孤跋,他已经为你请封,让皇后封你为郡主,这个时候你应该继续装可怜不是吗?”,人们都有一个普遍的心理,就是同情弱者,她经历了换血昏厥,再经历失明,这下所有人都该同情她了,独孤跋也会更加愧疚,认为是他害她失明,出于愧疚、报恩等心理,独孤跋一定会为她争取来更多的好处。
郡主?碧溪完全没想到,独孤跋竟然为她请封,还是郡主,她记得尹氏当初介绍李渊时,说他是什么大将军,还承袭了什么爵位,还是郡公。那时候她才知道郡主和郡公有很多的土地,可是她救独孤跋只是想留在国舅府里,没想着离开国舅府,出去当什么郡主。
见碧溪面露茫然,欧阳解释道:“有自己的封地,就可以培养自己的亲信,到时候还有谁能伤害你?”
封地——,皇上真的会给她封地吗?“万一是虚封呢,只给封号不给封地。”,古书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的土地都是皇上的,皇上会舍得给自己一大块封地?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让独孤家的人继续为朝廷卖命,这郡主是要封的。”独孤跋能说出请封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不可能明知皇上不会封还去请封,那样无异于自己将脸伸过去给人打。
“各方势力又是指什么,皇子们的党派吗?”,她知道拥护太子的人很多。难道拥护其他皇子的人也很多?那样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八位柱国大将军,宇文家富可敌国,元氏地位超然,李家手握兵权,赵家衰微。辅佐文帝的于家,这其中的关系复杂着呢,你以后慢慢都会接触到。”这江山说是杨家的天下,可也是这几位柱国大将军的天下,他们的后人是京中权贵,身份地位非一般人能比。
碧溪双手绞着被子,茫然的说道:“自古帝王都希望掌控天下,怎么容得下权臣。”
“容不容得下,不是皇上说了算的,一旦惹怒了权贵。他们会将皇上赶下皇位。”权臣之所以被称为权臣,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不惧皇权的力量,手里控制着国家的命脉,就连皇室也不得不臣服于权臣,换来**存活的机会。
碧溪觉得说这些国家大事太过沉重,便想着换个话题,只是对欧阳不太了解,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题来。
沉默了一会,碧溪开口说道:“你开的药方很好,我感觉身子好多了。”。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想着夸夸欧阳的医术,好歹欧阳救了独孤跋,也救了她。应该好好感谢他。
欧阳笑笑,药方只是普通的益气补血药方,只是加了他喂养的龙血虫,所以药效才会这样好,这龙血虫每日都要食用珍贵药材,当初为了给她调养身体。他养了好几种龙血虫,有补血的、有美容的、有补身的、有调理身体的,每次都做成药丸裹好蜂蜜给她服用,所以她一直都当那是普通的药丸,并不知道这药丸的主要成份是龙血虫。
“多亏找到我,不然国舅这次必死无疑。”除了他,还会有谁炼制如此多的补血药丸,龙血虫可不是谁都养的起的,若没有这补血药丸,他也不会贸然的给他们换血。
此时文帝坐在书案前与自己的心腹密谈,文帝说道:大舅兄只是承袭爵位并无权利,况且他的长子身份不为独孤家子嗣所承认,二舅兄老迈,早已将权利归还朝廷,三舅兄空担了国舅的名头,四舅兄担任史官,余下四人都担任大将军,如今又想请封郡主,看样子是不甘家族势力被削弱,想要崛起了。
刘姓言官想了想,便说道:陛下不如再忍忍,独孤家虽然势大,却也是陛下皇权稳定的根基,陛下可将几个门阀世家的权利慢慢收回,只是目前不宜大动干戈,陛下也知道,宇文家的人一直想光复大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给他们可趁之机。
文帝气恼的挥臂将案上的奏折打落在地,叹道:以前处处受压制,没想到,当了皇帝还是如此。
言官起身将奏折一一拾起,整齐的码放在案上,轻声劝慰道:陛下倒是不用担心皇后的几位兄弟,宇文家的余孽才是陛下前进的重大阻碍,况且外面传闻他们手里拥有大量复国所需的财物,若是这些财物为陛下所得,还怕国家不能繁荣昌盛起来吗?
文帝点头说道:所言甚是。心里想道:只要有钱,就可以招收更多士兵,组建更多军队,到时候哪怕是有人造反,他也能够轻易镇压。
同时,独孤皇后正在翻越地图,地图绘制在羊皮上,用针线将每个郡缝制在一起,组成隋国的版图。
“上党郡怎么样呢?”独孤皇后将地图摊开,喃喃自语道:“太远了,新野郡挺近——”,皇后素指轻点新野郡,让大太监去整理新野郡的详细资料,大太监点头退下,不一会便将资料汇编整理完毕,呈到皇后面前。皇后打开折起的纸张,粗略的看了一遍,知道新野郡有十个县,上百个乡,上千个里。再看新野郡的详细注解,有官吏注解,因与山川相邻,有匪徒藏匿山中,每到秋收冬藏时便下山扰民,官府几次围剿都不能成功。
皇后点头,有山川这天然屏障,果然是个绝佳的好地方。选好地方,皇后便准备写册封的懿旨,转念想到那名庶女还病着,未曾进宫面圣,若是皇上连面都没见到自己就封了她,只怕事后皇上会不高兴。
“秋子,去国舅府传话,让那位庶女尽快进宫面圣。”
秋子应声,转身退下。
国舅府里,碧溪与欧阳隔着屏风说话,吴婶站在一旁伺候。不知是睡的太多还是亏血的缘故,碧溪总觉得头部隐隐作痛,便让吴婶拿来了她调制的清心丸,放在鼻间细嗅,头疼的症状倒是得到了缓解。
欧阳捧着手中的书籍,随意问道:“还要不要继续读下去?”,他有些不懂碧溪的想法了,她的书架上摆着不少史书,这些书籍即便是男子也很少有兴趣研读,可是她却选择将史书当故事书一般看待,这会儿因为头疼难以入睡,让他读《三国策》里的故事。
“麻烦你了,继续读吧。”碧溪幽幽的说道。
“汉桓帝末,以六郡良家子为羽林郎。卓有才武,旅力少比,双带两鞬,左右骑射。为君司马,从中郎将张奂征并州有功,拜郎中……”
欧阳说话的声音很好听,碧溪听他一字一句的述说董卓的生平,心情渐渐安定下来,过了一会,吴婶听碧溪呼吸均匀,知道她睡着了,便示意欧阳离开,欧阳笑笑,放下书起身离去。
碧溪只是假装睡着,等他们离开,碧溪茫然的想道:黑暗真是可怕的东西,她才失去光明两天,便觉得受不了,也不知那些盲人是如何活下去的。欧阳离去后,碧溪本以为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却不想还是有人来了,此人正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秋子。
秋子穿着一身素雅的水清色长袍,换下宫装的她少了些威严气息,笑起来更像是邻家的姑娘。
碧溪听到尹氏的声音,她非常客气的说道:“女官大人,这里便是小女的绣楼。”,尹氏领着秋子往楼上走,吴婶不敢阻拦,恭恭敬敬的低头站在一边,尹氏见床榻前摆着屏风,嫌屏风碍事,便让吴婶撤去,吴婶将屏风移到一旁,掀起床幔挂好,在碧溪耳边轻声说道:小姐,夫人和宫里的女官大人来看您了。
碧溪掀开被子,让吴婶扶自己下床,尹氏连忙阻止道:“你身子还没恢复,就别起来了,小心晕倒。”
碧溪却让吴婶给自己穿了鞋子,下了俩个阶梯,侧身行礼道:“给母亲请安,女官大人安好。”,秋子没想到她起身下床是为了行礼,忙避让开,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若姑娘的礼节也太大了些,赶明儿册封的旨意下来了,看你还是不是这样多礼。”
同是女人,秋子有些同情碧溪,刚刚给独孤跋换血,亏血到昏迷不醒,昏迷之际还遇到太子良娣这么个狠心的妹妹下毒手,如今连眼睛都瞎了,一个女子瞎了眼睛,就算当了郡主又如何,还不是任由别人欺负。
尹氏略显尴尬,请封郡主的事情他们还没告诉碧溪,这事碧溪是不知情的,这两天她忙着照顾丈夫和儿子,没顾得上照看碧溪,这会儿秋子说出此事,越发显得尹氏这位嫡母偏心的厉害。(未完待续。)
二百五十 初见兰陵公主
“是啊,你父亲请封你为郡主,皇后已经答应了,选了新野郡做封地,只等你身子养好了进宫面圣再宣布此事。”尹氏笑着说道。对于此事她不是没有怨言,郡主郡公的身份何等尊贵,这等好事竟然没轮到她的孩子身上,碧溪救了独孤跋,同样的,独孤岚也给独孤跋换血了,为什么要为碧溪请封,该为自己的儿子请封才对!
碧溪怔了怔,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打定了主意,连封地都选好了,她以为这事会拖一段时间,朝廷会慢慢商议此事——
皇后的好意她不能拒绝,碧溪让吴婶扶着自己来到窗前,对着窗户拜了下去,嘴里说道:“多谢皇上皇后隆恩,祝愿陛下、娘娘万寿无疆!”
秋子拿帕子掩住翘起的嘴唇,笑道:“郡主已经能行走,不如抽空随我回宫面圣,也好将此事定下来。”
碧溪只觉得有些头疼,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随意出去吹风,身子太弱,万一染了风寒,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可是秋子这样说,她又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吴婶不大情愿的让丫鬟为碧溪梳洗,自己去了库里取首饰。丫鬟问她梳什么发髻,碧溪想到如今自己双目失明,平时梳的发髻已经不大适合,便让丫鬟将后面的头发梳起,两边留着头发用发胶固定了盘在太阳**和眼角位置。吴婶拿着首饰过来,碧溪让丫鬟在头上插一根大翅羽金簪,旁的发饰都不佩戴。衣裳还是穿平时所穿的衣裳,只是外面加了一件裙纱。
简单的梳妆打扮一番,碧溪因着脸色苍白,倒更显病弱的美态,秋子在一旁抚掌道:“郡主可当‘明妍’二字。”,碧溪心道:自己如今只怕是面色惨白,眼睛浮肿,丑的连自己都不忍多看。如何能担当的起那两个字,只怕是女官在安慰她罢了。
“您见笑了。”碧溪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只觉得浑身冰冷的厉害,明明外面是初春。可是她却感觉到了冬日都没感觉到的寒意。
“随我一起进宫吧。”秋子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吴婶便扶着碧溪往前走,碧溪止步不前,对吴婶说道:“我只是无品级的女子,应该请女官大人先行才是。”。虽然说要册封她为郡主,可是目前还没册封,没册封前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说的好听一些,是门阀贵女,但也是出生高贵一些罢了,遇到一个但凡有点品级的人,都是要行礼的。
秋子脸上露出笑容,觉得碧溪还算识趣,能将自己的身份摆正。没有因为即将获封郡主而骄傲自大,不把她放在眼里。秋子先行下了楼梯,碧溪又让尹氏先行,最后她在吴婶的帮扶下,慢慢的走下楼梯,早已有丫鬟叫来马车,秋子率先坐上宫里的马车,尹氏坐上府里的马车,碧溪因为眼睛看不见,马夫便自己蹲下身子。让碧溪踩着他的背上马车,碧溪笑笑,挥手让他离开,自己踩着凳子。扶着车门上了马车。
皇帝的宫城在北面,马车一路向北行驶,尹氏知道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自己的儿子不可能被选为郡公,心里不由的有些泄气。俩人一路无语,很快到达内城。秋子亮了皇后令,侍卫不敢阻拦,马车便穿过内城城门往里驶去,马车直接回到皇后宫,秋子领着尹氏和碧溪穿过回廊来到秋水殿,让她们在殿外等候召唤,自己先进去通报一声。
尹氏有些怕这位身为皇后的小姑子,虽然皇后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是皇后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让人很难不生畏惧之心。
等了片刻,秋子终于传话,说皇后要召见她们。尹氏想要伸手扶碧溪,秋子摇摇头,自己伸手扶住了碧溪的胳膊。碧溪微笑着轻启朱唇道:多谢!
宫里的门槛比国舅府还高,碧溪在秋子的提醒下,将脚高高抬起,身子前倾,迈出了那一步,秋子扶着她慢慢走入殿中,轻声告诉她:皇后就坐在正上方看着她。
旁边尹氏已经跪下,碧溪也跪下,待尹氏说道:臣妇尹氏,碧溪接过话头,配合着尹氏的声音说道:臣女独孤若,然后俩人一起说道:叩见皇后娘娘,祝愿娘娘福寿安康。
皇后看了一眼尹氏,又看了一眼殿下的女子,她们伏在地上向自己行叩拜之礼,手掌放到一旁的金刚经上,面色淡然的开口道:自家人,不必客气,起来吧。
秋子扶着碧溪站起,碧溪只觉得头晕的厉害,可是皇后没赐坐,她也只能站着。
皇后知道她身子弱,却是存心要观察她的忍耐力,所以没有赐坐,
“嫂嫂,国舅的身子如何了?”皇后微笑着看向尹氏,只见尹氏身子微微发抖,显然是有些惧怕她。
“回娘娘的话,国舅只是失血过多,休养些时日便能恢复过来,多谢娘娘关心。”尹氏诚惶诚恐的回答。
皇后点点头,对待自己的族人,她一向是恩威并施,一边充当他们的保护伞,给予他们恩典,一边打压他们,好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族人一般都有些惧怕她,不体谅她的人甚至在背地里咒骂她。
“哥哥年纪也大了,怎么做事还像小孩子一般,毛毛躁躁的,嫂嫂也不多劝劝——”
尹氏吓的差点跪倒在地,她听不得皇后的一点点责备,在别人看来,这话或许连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可在尹氏耳朵里,这话便是在怪她没照顾好国舅,导致国舅受伤,试问一个无权无势的妇人,被皇后这样责问,又怎么能不惧怕?
碧溪感受到尹氏的惧怕,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胳膊,却只抓住了她的衣袖。
“是臣妇的过错。”尹氏低头回答,伸手将碧溪的手从衣袖上拂了下去。这是在皇后宫,上面坐着的人是皇后,这样拉拉扯扯的,给皇后看到实在有些不像话。
皇后笑笑,想了想说道:“嫂嫂可不是错了嘛,这孩子至今也没成家,看着都让人心疼。”,她说的自然是碧溪,碧溪看着应该有二十了,和自己的二儿子差不多大,至今连个家也没有,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姑娘,这样下去议亲都是个问题。
尹氏更加惧怕,心里有苦说不出,不是她不给碧溪找婆家,而是碧溪已经和独孤岚成了事,她还能把碧溪嫁给谁?嫁给谁都是害了她。
“娘娘——”碧溪轻声唤着,她只想告诉皇后,此事不能怪罪尹氏,尹氏对她这个女儿已经够好了,是她不愿意成婚而已。
皇后哼了一声,说道:“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
碧溪只觉得周身一紧,一种威压直接压在她头顶,压的她不得不低下头颅,服从皇后的命令。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声音清脆甜美,娇憨的笑道:“母后怎么这样喜欢多管闲事,姐姐不想嫁,难道舅母还能逼她不成?”
尹氏忙拉着她下跪,碧溪听尹氏说道:“臣妇尹氏,参见兰陵公主。”,碧溪也跟着尹氏的话说了一遍,那女子连忙扶起尹氏和碧溪,笑道:“舅母怎么这样客气?”
皇后本想给碧溪立威的,没想到女儿突然闯了进来,想到女儿突然回宫的原因,皇后皱眉问道:“阿五,是不是驸马惹着你了?”,她一向疼爱女儿,一想到女儿嫁给外人,而不是住在公主府里,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母后,您可以叫他名字,别叫他驸马,我是嫁到王家,不是他入赘进皇家。”兰陵公主扭头说了这么一句,更是气的皇后面色发青。哪个父母不希望女儿嫁的好,可这个女儿千挑万选,选择嫁给一个小官,也不知她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兰陵公主见碧溪眯着眼睛,不由的有些好奇,伸手在碧溪眼前晃了晃,发现她眼睛动也没动,心里骇然,看了尹氏一眼,眼里就流出热泪来,叹道:“姐姐是个苦命的人。”
碧溪听她声音里带着哭腔,不由的想道:这位公主倒是慈心,初次见面便可怜起她来。听了她的话,碧溪的心里产生一丝波动,她是公主,却不顾皇后的反对嫁给身份不高的人,还千方百计的维护那个人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只从她的小举动便可以看出,她一定深爱着她的夫君,不然不会这样在意别人对她夫君的称谓。驸马,意味着这个男人是靠公主而活的光鲜。这并不是什么好称呼,显然公主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你这孩子,怎么回宫了?”皇后自然以为是王家给了她气受,惹了她不高兴,她才跑回皇宫,毕竟这里是她的娘家,出了事娘家的人会为她撑腰。
皇后只顾着关心自己女儿,倒是忘了要给碧溪立威的事情,碧溪也乐的清闲,安稳的站着听这对母女述说家常。
“我就是想父皇母后了,母后如果不喜欢,我马上就回去。”说完便佯装生气要离开,皇后连忙拉住她,嘴里说道:“冤家,回来了就好好陪陪我。”
皇后想了想又问道:“驸马跟你一起回来的?”,兰陵公主不满的抱怨:“他有名字,说过多少遍了,他叫奉孝,不要叫他驸马!”
碧溪忍不住勾起嘴角,觉得这位公主实在可爱的紧。(未完待续。)
二百五十一 封地的可继承性
皇后也抱怨道:“我哪里记得住他的名字。”,本来母女团圆应该是喜事一桩,就因为一个称呼,兰陵公主跟皇后赌气起来,不再理会皇后,皇后略显尴尬,只得跟尹氏继续闲聊。
没过一会儿,碧溪听到有脚步声赶来,看样子还是不少人,有太监在外面唱喝道:“皇上驾到——”,秋子扶着碧溪转身,对着外面跪了下去。
皇上本来听到公主回宫,心里一高兴便来皇后宫找女儿,没想到一进殿便看到跪在地上的俩人,皇上立刻猜到这是独孤跋的妻女,便让她们起身落座,秋子便扶着碧溪坐下。
公主娇憨的笑道:“父皇万福,今日见父皇,觉得父皇又年轻了。”,几句话将皇上逗的哈哈大笑,皇上纵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也配合着说道:“照你这样说,我不是要变成小伙子?”
见皇上高兴,皇后便将自己准备让碧溪当新野郡郡主的想法说出来,皇上虽然不大情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赔着笑脸道:“这是好事啊,我大隋又多了一位郡主。”,皇后便让碧溪出来谢恩,秋子扶着碧溪走入殿中,碧溪跪下叩谢隆恩,皇上抬手让她起身,见她眼睛眯着没有一丝波动,这才想到她是失明了,心里不由的有些惋惜。
一个女子,即使出身显赫,身份尊贵,身体上的残缺是无法弥补的致命要害,即使让她当郡主,也不会有多少人服从她这个瞎子郡主。
“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还是多休息的好,国舅府离皇宫不远,想什么时候来玩都可以,但是身子是顶要紧的。”,皇上这样说,便是以长辈的身份来关怀晚辈,将皇宫比喻成家。而碧溪来皇宫玩,就成了串门子走亲戚。
碧溪屈身行礼道:“多谢皇上关心。”,碧溪倒是没料到,册封郡主的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没有一丝波折。
皇上看了看尹氏和碧溪,碧溪倒是比较镇定,尹氏显得特别拘束,虽然都是亲戚,但是身份高低有别。也难怪尹氏会拘束,而尹氏的拘束,也影响到他们的心情。皇上想了想道:你们回去吧,这孩子看上去身子弱的很。转头又跟身边的太监说道:去将高丽进贡的那两支野山参拿来给郡主。太监应声离去,碧溪和尹氏忙起身谢恩。皇上笑笑道: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很快太监取来高丽参,拿着木盒送到皇上面前,皇上打开木盒,笑道:就是这个。然后关上木盒,让太监送到马车上。
尹氏与碧溪谢恩退下。随着宫女慢慢走出皇后殿。虽然进宫没说上几句话,但是总算得到了皇上的认可,虽然没下诏书正式册封,可这郡主的身份是跑不了的。
坐上马车,碧溪问道:“母亲,郡主的封地是不是可以由子女承袭?”,她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她想到她还有俩个孩子,俩个孩子虽然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找到他们,到时候她要将孩子接到封地上,好好照顾他们。
尹氏点点头,爵位都是可以承袭的。一般都由长子承袭。只是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碧溪现在还未成婚,若是她跟兰陵公主一般嫁给普通人,那她便失去了封地,只剩下郡主的头衔,如果她招进来一个郡马。封地便还是她的,以后孩子也会跟她姓独孤,并得到封地的承袭权利,只是她现在没成婚,又哪来的孩子,想这些也太早了。
“封地得来不易,你只有招一位郡马,才能继续拥有封地。”外嫁的女儿是没资格享有母族资源,只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嫁妆,而碧溪早就提过,不会要国舅府的钱财。
郡马?碧溪低下头,想到兰陵公主说的那番话,皇后在提到“驸马”俩个字时,她是不屑的,可见驸马的身份地位并不高。那么郡马的身份地位岂不是更低?男子们多受儒家思想影响,个个都认为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让他们躲在女人身后,恐怕会让他们憋屈死。
更何况,她不想嫁给旁人,她心里还有独孤岚,走不进旁人。只是一旦当了郡主,跟独孤岚在一起的可能性便更小了——
郡主,为什么会给她这样高的身份,独孤跋明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儿,为什么要为她请封?
回到国舅府,碧溪已经累的站不住脚,马车停在绣楼前,吴婶扶着她下马车,尹氏见她额头冒冷汗,也有些心疼,想到她身子虚弱都是为了救独孤跋,说话的语气也不免柔和起来,一面让她好好休息,一面让自己的婆子去拿上好的燕窝过来给她炖补品。
尹氏交待了几句,马车便载着她离开,吴婶扶着碧溪往回走,欧阳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冲过来抱着她往里走去。
碧溪和吴婶都吓了一跳,欧阳却不解释自己的行为,反而斥责碧溪不知道爱惜身体。欧阳抱着她回到卧房,将她放在榻上,碧溪不悦的瞪着他。
欧阳见她头上插着金钗,便伸手取下放在枕下,还要脱她鞋子,碧溪怒喝一声:住手!
想到独孤跋的病还需要欧阳医治,气势顿时矮了几分,解释道:“这些事我自己来便好。”,男女有别,欧阳却总是黏黏糊糊的,让她感觉心里发毛。
“夫人可不要这样说,互相帮忙做些小事,是夫妻间的情趣。”欧阳笑道。
碧溪只觉得心塞,嘴里说道:“我可不记得成过婚。”
她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欧阳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国舅府的恩人,并不是她的夫君,可他总是以夫君的身份自居,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让她有些受不了。
吴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见欧阳坐在床榻边,认为欧阳又在轻薄碧溪,伸手就要扯欧阳的衣袖,欧阳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根翠绿的管子,对着吴婶轻轻吹了一下,吴婶身体立马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欧阳说道:去门口守着吧。吴婶便站直了身子往外走去。
碧溪骇然,吴婶进来时还好好的,离开时便是身体僵硬,两眼发直,这是怎么回事?
“你对她做了什么?”碧溪冷冷的问道。她没看见欧阳拿着管子对着吴婶吹气,她了解吴婶,进来了不可能什么话也不说就离开,更不可能听从欧阳的吩咐。
“只是让她去做她该做的事情,打扰我们相处,可不是下人该做的事情。”欧阳想到还没读完的书,便走到书架前将书找出来,翻到介绍董卓生平的那一页,继续诵读起来。
碧溪不想看到他,便干脆转过身子,面朝里睡去,将背部对着他。欧阳知道她不高兴了,以前碧溪很容易满足,买点好吃的,她就能高兴半天,以前碧溪很喜欢他的陪伴,现在她却有些不耐烦。或许她是真的变了,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没有不堪的童年,只有国舅府大小姐这个尊贵的身份,忘记了不堪的过去,也忘记了他——
合上书本,欧阳淡淡的说道:“你与二公子之间是绝无可能的,死了这条心吧。”,他知道碧溪与独孤岚互生情愫,但是他绝不可能让他们在一起,碧溪只能是他的夫人,旁人休想染指。
碧溪气的伸手扯过床里的软枕砸向欧阳,欧阳也不躲闪,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任由她拿着软枕一下一下的砸。碧溪咬住嘴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流下来,此事她自然心里有数,又何须旁人来提醒。
“你走,我的事不用你管。”
欧阳心里又何尝好过,看着她为别人流泪,他的心痛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感觉到碧溪渐渐爱上了他,为什么她会突然失忆?努力都付诸东流,孩子也消失不见,这些事情他都压抑在心里,从不将情绪表露出来,谁又能体会他的痛苦?
“你好好休息。”欧阳伸手想要为她拂去眼泪,这是本能使然,他见不得她落泪。从前她不爱掉泪,却总是假装哭泣,故意让他哄她,每次他都上当,明知道她不是在哭泣,却总是忍不住的去哄她,讨好她,让她重展笑颜。
碧溪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欧阳伸出的手正好接住她倒下的身子。
“我会让你记起我的。”将她的身子放平,盖好被子,他转身离去。
昏迷中,碧溪仿佛置身于山川之间,眼前有大大小小无数山峰,雾海翻涌,却不见有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她看不见自己,却能看见山川不断变化。山峦变化,夏荣冬枯,山石崩裂,河川断流——
碧溪知道自己在梦里,可是她不知道,她这次昏迷,睡了三日才醒。休养了三日,滋补的药吃了不少,身子也恢复了五成,不得不说,欧阳给的药效果还不错,前几日她走路都觉得腿软,吃了药,休养了三日,如今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要不跑步,一般不会出现头晕的症状。(未完待续。)
二百五十二 失明遭羞辱
身子养好了,吴婶照例为她梳妆打扮,如今她看不见,穿衣打扮都依吴婶的意见为准,好在吴婶知道她的喜好,给她穿戴打扮的还是和以前的风格一样。
吴婶扶着她下楼,碧溪要去给尹氏和独孤跋请安,俩人走的极缓,风吹在身上很冷,纵然披着大氅,可是风依然从缝隙里钻入她的身体,冻的她骨头发疼。
“看看,若小姐瞎了。”一个丫鬟小声说道。她藏在树后,离的又远,本以为碧溪必然听不到她说话,可是碧溪想来耳聪目明,对声音尤其敏感,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被碧溪听了进去。
“肯定是报应,要不然怎么她瞎了,二少爷没瞎呢?”另一个丫鬟小声回应道。
碧溪觉得自己的眼睛虽然瞎了,心却是明亮的,比这些眼睛没瞎,心却瞎了的人好的多。她的眼睛明明是被人毒瞎的,这些不知情的丫鬟居然说她遭到了报应,试问她又做了什么错事,要遭到这样的报应?
碧溪没理会那俩个丫鬟的胡言乱语,继续往前走去。可是那俩个丫鬟却是不肯罢休,继续说道:“年纪这么大,眼睛又瞎了,真是丢人现眼。”
“好歹人家是小姐,国舅府会养着她的,不过——就是不知道,等国舅他们死了,谁还会理她这个瞎子小姐——”,俩人说到这里都“咯咯”的笑了出来。
碧溪顿住脚步,心里燃起无明业火。
抬起手臂,手指轻点那俩个丫鬟站立的方向,微笑着说道:“把那俩个嚼舌根的人抓出来关起来,我会请示母亲,看看如何发落她们。”
吴婶没见到嚼舌根的人,也没听到声音,碧溪这样说,她也只有沿着碧溪指的方向找去,走了一会。果然树后找到俩个丫鬟,俩个丫鬟还不知道她们说的话已经被听到,见了吴婶还客气的打了招呼。吴婶见这俩人是二夫人房里的丫鬟,心里也有些犹豫。按理说碧溪此时应该多笼络府里的人,跟大家搞好关系,这样就算瞎了,也有大家的照应,日子不至于过的很差。可是她要罚二夫人府里的丫鬟,这要是二夫人知道了,心里肯定有怨言,以后只怕是会暗地里使坏,让碧溪日子不好过。
吴婶想了想,挥手让俩个丫鬟快些离开,自己又快速回到碧溪身边,扶着她轻声说道:“那俩个丫鬟是二夫人房里的小绿小红,若是罚了她们,只怕是会引来二夫人对您的不满。所以我将她们放走了。”
碧溪抿着嘴唇不说话,心里想道:大约是吴婶担心她以后被欺负,所以不愿意现在得罪二夫人。只是二夫人这名头叫着好听,说到底她只是妾室,身份比奴才高不了多少,不过是因为她生了三少爷,府里的人看在少爷的面子上才更加尊重她一些罢了。
“既然罚了她们会引来二夫人不满,那便用我屋里的俩个丫鬟去跟二夫人换吧。”,等换到自己屋里,再好好问问她们。为什么在背后这样说她。
吴婶愣了愣,没想到碧溪会有这种想法,丫鬟一般是不经常换主子的,除非活没做好。被主子罚去做苦差事,又或者分去照顾府里的客人,等客人走了再回去照顾原主子。
“小姐,只怕是二夫人不愿意换。”主子对用顺手的奴才也是有感情的,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不会让奴才离开自己。
碧溪笑着将脸转向吴婶。问道:“这是我该操心的事情。”,碧溪现在觉得,吴婶的想法实在太多了,看着是处处为她着想,怕她以后吃亏,却不知道她骨子里有着骄傲,即使死,也要骄傲的死去,而不是窝窝囊囊的活着。
俩人慢慢的走向独孤跋的院落,到了门口自然有丫鬟进去禀告,尹氏还未等她们走到门口便迎了出来,嘴里念叨着:“外面这么冷,不好好养身子,怎么又跑出来了。”
碧溪笑笑,屈膝给尹氏行礼,嘴里说道:“实在记挂父母亲的安康,便过来请安。”,心里却想到,已经过了几日,独孤岚的身子也该好了,也不知他如今在做什么。
尹氏拉着碧溪往里走去,命令婆子去泡花茶,婆子淡淡的瞥了一眼碧溪,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进去,那声轻哼或许别人没听见,可是她却是听了清清楚楚,而且她猜到这婆子便是上次她罚入马厩那俩人的其中之一。
如今她只是暂时失明了,这些下人就不拿她当回事了?如果她真的瞎了,那她去封地,那些百姓是不是也不拿她当回事?
俩人来到外厅坐下,碧溪疑惑道:“我还未与父亲请安——”,独孤跋不在外厅,想必是在卧房里,她想进卧房请安,问问独孤跋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
尹氏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起身,心里有一堆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原本她看儿子对碧溪极好,认为他对碧溪是有情的,也不忍拆散他们,没想到儿子醒来后,不知怎么回事,开始调戏起丫鬟来,这让独孤跋非常生气,丫鬟如今也是见了他便躲。
“你父亲还在休息,你的心意我会转达的。”尹氏话语沉重,碧溪自然猜出府里发生了什么令她不快的事情。
“父亲他身体恢复的还好吗?”碧溪试探性的问道。能令尹氏不高兴的事情,此事只能是关于她的丈夫和儿女,因为尹氏最关心的只有这么几人。
尹氏点头说道:“你父亲身体恢复的不错,能下床走动,只是手腕还不能用力。”,独孤跋和独孤岚都是两个手腕都被划开放血,就算恢复的再快,手腕也需要好好保护,以免刚愈合的伤口断裂开。而碧溪只有一个手腕被划开,如今她醒来,已经可以自己用膳,虽然用左手用膳不太方便,可是吃稀饭喝汤药都用勺子,倒也不算麻烦。
碧溪心想:既然不是独孤跋的事让她烦恼,那是什么事让她烦恼?月英这几日想必没回府,就算月英有烦心事,尹氏也不可能知道,难道是诺澜出事了?不过诺澜是太子良娣,如果她出事,倒霉的应该是太子府,尹氏就是担心也不管用,而且听尹氏的话音,让她烦忧的事情,应该还没大到牵涉太子府的地步。
那么此事是关于独孤岚的?可是独孤岚如今手腕不能用力,也不能做出令尹氏忧心的事情。想到独孤岚,碧溪不禁问道:“弟弟的现在还好吗?”
尹氏面露尴尬,想到碧溪和儿子的关系,勉强笑道:“挺好的,只是需要多休养。”
碧溪面露微笑,想到独孤岚,碧溪便觉得心里的阴郁一扫而光,他就像一顶太阳,明晃晃的照在人头上,让人倍感温暖。
“那我去看望二弟。”碧溪笑着说道。尹氏却紧紧拉着她的手,犹豫的说道:“他还要休息,你别去打扰了。”
碧溪皱眉,不明白尹氏的意思。以前她并不反对她跟独孤岚走的近,怎么今日她只是要去看望独孤岚,她都要拦着?难道独孤岚有什么不测?
想到这里,碧溪不由的开始担心起来,她想起独孤岚一同去古墓,最后独孤岚背着独孤跋回来。独孤跋人生经验丰富,都中了毒,那独孤岚呢,他是不是早就受伤了,但是没告诉大家?
“母亲,他到底怎么样了?”碧溪有些着急了,而尹氏一直安慰碧溪,说独孤岚没事,越是听她这样说,碧溪心里越是恐慌,直觉告诉她,只怕独孤岚的身体状况并不是那样乐观。
“都说了没事了,你怎么还要去看望。”尹氏拉着碧溪不让她去找独孤岚,可是她的话碧溪一句也听不进去。
碧溪不喜欢这样拉拉扯扯,便假装听从尹氏,说自己不去看望独孤岚,只是现在身子不适,想回去休息一会。尹氏也不做它想,听她说身体不适,连忙让吴婶扶她回去休息。
俩人慢慢往回走,走到半道,碧溪却要抄小路去墨香苑,吴婶劝阻无效,只得陪着她一同去找独孤岚。这小路独孤岚曾经带她走过一次,如今她只能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慢慢往前走,好在吴婶一直扶着她,倒也不担心会摔倒。
走了一会儿,便听到俩人在说话,碧溪紧走几步,觉得自己该是到了墨香苑门口,没有丫鬟过来同她说话。
“吴婶,到了墨香苑吗?”碧溪轻声问道。吴婶点点头道:“到了到了,只是这墨香苑怎么没人呢?”
没人?怎么会这样?碧溪继续往里走去,走入院子,便听到一个女子轻轻絮语。碧溪皱眉继续往里走,听到那女子说道:“感觉如何,还要我伺候吗?”
碧溪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有个声音叫道:不会的,独孤岚不会这样做!
却只听到独孤岚说道:“要,我要你伺候我一辈子。”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感觉得到,独孤岚很喜欢她,怎么会这样?难道男人都是这样翻脸便无情的吗?难道送她的那些东西,只是哄她玩的吗?既然这样,为何又要在她身上花这样多的心思,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未完待续。)
二百五十三 自古男儿皆薄情
“吴婶,去看看二少爷在里面干什么。”碧溪努力控制情绪,咬牙说道。吴婶让碧溪站好别动,自己走到门口,伸手推门没推开,便喊了几声,问二少爷是不是在里面,很快有个女子披头散发的出来开了门,吴婶认出这女子是二少爷身边的丫鬟,心里暗骂道:狐媚惑主的东西。
丫鬟与独孤岚有了这层亲密关系,倒是不把吴婶这个管事婆子放在眼里了,见吴婶还要往里走,便伸手拦住了她。“二少爷在睡觉,任何人不得打扰。”
吴婶瞪着丫鬟,一伸手就推开了她,丫鬟被吴婶推了一个踉跄,嘴里骂道:“老不死的东西,谁让你推我的?”
吴婶走进卧房,只见独孤岚正裹着被子睡觉,想到碧溪还在外面等着,吴婶便轻声喊了几下,独孤岚迷茫的睁开眼睛,看到吴婶笑道:“你回来啦,快进被窝里来。”
吴婶吓了一跳,红着老脸逃也似的离去,独孤岚疑惑不解,喃喃自语道:这么急,又要去哪。
“怎么样?”碧溪见吴婶回来,皱眉问道。吴婶支支吾吾回答道:“二少爷在睡觉。”,她怎么好意思说出,二少爷让她进被窝睡觉这样的话,如果她说出来,别人不当二少爷疯了,而是当她疯了。
碧溪沉着脸点头笑道:“好,好,好!”,说罢,扶着吴婶的手转身离去。
丫鬟见她们离去,便又锁了门回到卧房,躺进被窝里,独孤岚立马伸手搂住她,像个孩子一般将头贴到她肩上,喃喃的说道:姐姐,不要离开我。
丫鬟伸手抚摸他光洁的额头,幸福的笑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碧溪扶着吴婶的胳膊快速往回走,回到绣楼,让吴婶候在楼下。自己上楼将门栓了起来,翻箱倒柜的找独孤岚送给她的东西,平时见吴婶随随便便就拿出来,轮到她自己找。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一盒东西。
簪子,戒指,扇子——碧溪将东西收拾出来,本想让吴婶将这些东西送还给独孤岚,又觉得这样做实在太过明显。不如等事情过了再将东西还给他,到时候再将自己的银子要回来。
碧溪气的浑身发抖,楼下丫鬟却上来禀告,说宰相千金送来拜帖。
宰相千金?碧溪点点头,算是明白此女子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现在俩人一同游玩,身份都是贵女,自然可以无话不谈,再过一段时间,等册封的旨意下来,俩人的身份可就有天壤之别。到时候想要巴结她的人多的是,她哪里顾得上跟所有人攀交情,这贵女是想趁着圣旨没颁发,提前和自己拉近关系,获得自己的好感。只是这位千金只知道她即将被封为郡主,却不知道她现在双目失明,根本不能欣赏外面的景色。
“吴婶,叫管家来。”碧溪冲着楼下喊道。她这会虽然生气,可是还没丧失理智,独孤岚既然能和丫鬟搅在一起。就说明俩人已经没了可能。
管家很快到来,碧溪将拜帖给管家看,告诉管家,自己现在看不见。根本不可能应邀游玩,管家看了拜帖上的内容,是邀请碧溪去温泉宫赏早开的桃花,那里倒是个好地方,只可惜碧溪现在看不见。
“那我写信帮您回绝了?”管家问道。
碧溪想了想,让管家不要直接回绝。只需要把游玩的时间往后推延,最好写明,改日登门拜访。管家按照碧溪的意思写了一封回信,碧溪问道:朝中有三位宰相,这是哪家的千金?管家说是高宰相的千金,碧溪点点头,高宰相,他的来历她倒是知道一点,原本也是信公的手下,后来投靠了杨坚,与独孤家颇有渊源。
“小姐,您现在双目失明,为什么不直接拒绝高小姐呢?”管家有些不解,失明的人出门是件麻烦的事情,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朝廷争斗波诡云涌,她又是独孤家的小姐,万一出门被人暗算,岂不是要独孤家与宰相结仇?
“高宰相是朝廷肱骨之臣,我早想拜会。”别说她的眼睛只是暂时失明,就算一辈子好不了,她的生活也要继续不是?总不是因为失明就不出门,不聚会,那活着还不如死了。
管家实在有些弄不懂碧溪的想法,别人都在替她惋惜,她自己似乎不把失明当一回事,真是奇怪的人。
管家拿着书信离开,让手下送去宰相府给高小姐,想到碧溪说的话,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让手下看好门,便转身朝独孤跋的住所走去。
碧溪坐在房中,脑海中都是独孤岚曾经说过的话,说的那样情真意切,说的那样动人,难道他一直在骗她?可是他为什么这样做?碧溪实在是想不通。
她想去找独孤岚问个清楚,可是又觉得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没什么可问的,而且她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问,他们俩人的关系是姐弟,她有什么资格去过问他的私生活?
碧溪在屋里来回踱步,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如果他是骗她的,那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她没有多少钱财,而他十分有钱,若是为了得到她的心,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情,完全可以等到俩人关系更近一层时再考虑这种事情,他这样给她送东西,又陪她去乡村,现在一回来就移情别恋是什么意思?
扇骨上还刻着‘此情可待’,一如他刚送给她时的模样,这才过去多久,他怎么就——
书上都说‘自古男人皆薄情’,以前她不知道,她觉得男儿是有情的,独孤跋对尹氏就很好,独孤岚对她也很好,可是她如今才算明白,薄情不等于无情,他们可以将感情分给好几个人,每个女人都能分到一点感情,可又不能得到全部感情,这才是男人的薄情。
碧溪将首饰盒放到床榻上,靠里放着,自己睡在外面。面对着首饰盒,碧溪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做,你是在骗我吗?”
首饰盒沉默不语,碧溪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要去封地的,以后想见都难了,可是你却要这样伤我的心。”
封地,新野郡,本来她不想去,可是这会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前往封地,可惜圣旨没颁布,新野郡还不算她的封地。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只是在玩弄我的感情?”碧溪伸手抚摸光洁的木盒,喃喃说道:“弟弟,你真是太坏了。”
吴婶在外面敲门,说是该进午膳了,门被她从里面拴住,吴婶在外面推不开,碧溪叹息道:“我睡了,别叫我。”,吴婶只得退下,好在膳房时刻备着点心,等到她醒来去拿些点心来吃也不会饿着她。
没用午膳本也不算大事,可是不吃点心,也不用晚膳,这就让吴婶有些慌神了,在门外叫了好久,碧溪才开门让她端了晚膳进来,只是这晚膳太油腻,她不想吃,便让吴婶拿走,换点心过来吃。
“还记得百花杀吗?”碧溪喃喃自语,在庄上的时候,她说庄上花木繁多,到了春日,百花争艳,景色一定非常好,到时候他们也可以躺在树下,享受落英缤纷。独孤岚说什么景色也没她好看,她是花王,百花见了她都要自杀。那时候说说笑笑的,是多么开心。
简单吃了两口,便又躺到床上休息,只是心里难受,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俩人相处的画面。
独孤岚曾经要把他的财产都送给她,那时候她不要,他像个孩子一样,小心的讨好她,希望她时刻都能关注他,容不下别人的存在,提到欧阳等人总是百般挑刺。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还是她太容易上当受骗了,她不该轻易的相信他的话,不然不会落得一个心碎的下场。
哭了一夜,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早起却突然发现眼睛能看见了。碧溪不知道是不是与自己一直流眼泪有关,她怀疑是眼泪将毒素给冲刷出来了。
“这个世上,有真情也有假意,真真假假难以分清,这次碰到假的,下次就该碰到真的了。”,碧溪端着稀饭喃喃自语,说话间眼泪又流了下来,喉头像是给人捏住,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东西。
桌上还放着拜帖,碧溪打开拜帖,上面写着:从来云深,不曾相见,多有挂念,今闻温泉宫后山桃花林已经桃花盛开,正是人间好景色,特请姐姐一同前往欣赏。落款是她的名字:巧巧。原来是高巧巧,虽然知道女子的名字多起的随意,但是宰相学识渊博,给自己的女儿起名字也这样随意,倒是还不如独孤跋,起码他还用心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
温泉宫,这个时节能赏到桃花,的确是美事一桩。
碧溪让吴婶去准备马车,趁着时间尚早,去桃花林好好赏玩一番,好好散散心。吴婶让丫鬟去通知马夫,自己留下来伺候碧溪。
“虽说那儿是温泉宫,到底是荒凉了些,小姐的身子又没调养好,可不能下马车吹风,咱们在马车里看看外面的风景便好,若是小姐喜欢哪枝桃花,我便折下来,咱们带回府里养着……”吴婶絮絮叨叨的说着,生怕碧溪熬坏了身子,碧溪这两日心情不好,她也是赞同碧溪出去散心的,只是她身子不好,万一着凉,身子只怕是更难调养了。
“成天被你念叨,耳朵都生出老茧来了。”碧溪抱怨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吴婶为她梳了个望月髻,上面头发弯弯的梳在一起,底下的头发披散着,倒也十分好看。(未完待续。)
二百五十四 抓心挠肝
将发钿戴好,吴婶给她找来一双厚重的棉鞋,说是外面冷,不能挨冻,碧溪也不想在听她唠叨,她拿来了,碧溪便穿上,浑身都是冷的,即使再厚的棉鞋,也不能让她的身子更加暖一些。
吴婶又叮嘱她多喝热茶,说是外面没有热茶可以喝,碧溪也照做了,等到吃了两块点心,丫鬟过来禀告,说是马车备好了,碧溪又饮了几口茶,这才扶着吴婶的胳膊往下走。她原以为只有一辆马车,没成想马车后面还跟着几个家丁和丫鬟。
“这是做什么?”见管家走来,碧溪不由的皱眉问道。她只不过要出去赏花,宫里戒备森严,难道还能出岔子不成,怎么添了这么多人跟随?
管家抬手行了礼,解释道:“小姐身份尊贵,温泉宫人多眼杂,还是多带些人稳妥些。”,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碧溪现在身子不好,又将被册封为郡主,她的安危自然十分重要。
碧溪无奈,只好随着管家折腾。上了马车,吴婶也跟着坐了上来,将一个汤婆子放到她腹部,又拿披风给她盖着。
汤婆子有些温度,碧溪伸手抚摸那一点温度,心里涌出无限悲凉。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碧溪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夜里她没休息好,白日便没什么精神。
吴婶见她脑袋左右摇晃,怕她磕着头,便将她唤醒了,给她说故事,想让她打起精神来。
“小姐,这个故事您可不能错过,这是一个妖怪的故事。”吴婶晃着碧溪的胳膊说道。碧溪依旧眯着眼睛,半天回一句:“哦,妖怪——”
“听说这个妖怪还是个女妖,专门吸男人的阳气。”吴婶一边想着故事情节,一边故作神秘的说着。“凡是被女妖吸了阳气,男人就会变成干巴巴的尸体。”
碧溪皱眉,睁着眼睛看向吴婶。不满的说道:“这么恐怖的故事,应该说给别人听,我听了会做恶梦。”
吴婶连忙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说这故事都是假的。让碧溪千万不要相信。碧溪疑惑的看向吴婶,她不知道吴婶什么时候信佛教了,她记得吴婶似乎没这方面的信仰。
“你为什么念阿弥陀佛?你信佛?”虽然有很多人信佛,也有很多人信道教,儒家文化也备受尊崇。秦朝纵然焚书坑儒,但是儒家文化还是占有深刻牢固的地位,看看这男尊女卑的世道便知世人受儒家文化的影响有多深。
可是佛家的思想是人人平等,这种理念文化为帝王所不喜,权贵也不喜欢这种人人平等的说法,若是人人平等,那权贵们岂不是都成要下地干活?
“听夫人身边的婆子说,寺庙里的和尚,讲经讲的可好了,心情再不好。听到他们讲经,心情也能平复,他们一定是有神力的。”
碧溪笑笑,不置可否。马车往东边驶去,没过多久便到了温泉宫,温泉宫在一间大的宫室,里面有温泉,外面有一排排的木柜,有小僮帮忙看管木柜,小僮见碧溪等人到来。知道是贵客,连忙弯腰行礼,吴婶说他们要去赏桃花,小僮便与他们说道:这后山上桃花分几处。每一处的景色如何,种的是何种桃花,品种是如何的名贵。说完还要收他们的银子,意思是去后山赏桃花也是要交钱的,因为桃花林也属于温泉宫,而温泉宫都是收费的。
碧溪让吴婶付钱。领着一队人浩浩汤汤的往里走去,留下小僮在后面赞叹道:也不知的哪家小姐,出门游玩还带这么多仆从,真是阔气。
过了温泉宫,便能看到几株盛开的桃花,仆人们见到桃花都十分喜欢,纷纷赞叹这桃花开的早开的好,碧溪也笑了,伸手摘下几朵桃花插在吴婶发间。
吴婶捂着嘴笑道:“老奴一把年纪,哪里还能戴这么娇嫩的花。”,说着私下看了看,找了一枝手指长的桃花,上面开了三朵桃花,还有两个花骨朵,吴婶拿着桃花插到她发钿旁边,丫鬟们都说好看,与桃花想必,发钿倒是显得逊色了。
碧溪笑着领着大家往里走,就听到有俩名女子也在赏花,一女子轻声念叨着:“这诗的下半首我却是对不出来,妹妹们可有好对子?”
碧溪继续在桃花林里转悠,一女子脆生生的喊道:“碧溪?”,碧溪没料到有人这样叫她,领着众人继续往前走。如今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独孤若,碧溪这个名字只有欧阳提起过几次,她根本不记得这个名字。
陶晶见碧溪继续往前走,心里疑惑道:难道她不是碧溪,只是身形相似而已?
看她的气派,应该是一位大家闺秀,出门都扶着婆子的手臂,后面奴仆成群,她的发式表示她还未出阁,看样子是一位未出嫁的大家闺秀。
虽然感觉可能并不是同一人,但是俩人身形实在太像,陶晶忍不住上前与她攀谈。
“这位小姐——”陶晶从侧面追上碧溪,轻声唤道。这回不止碧溪听到了她的声音,奴仆们也都一脸戒备的看着陶晶。
碧溪看着眼前的美人,高挑纤瘦,一张鹅蛋脸上有着精致的五官,只是看神色,似乎略有疲态,而且皮肤暗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原来是个病美人,碧溪翘起嘴角笑了笑。
偶尔有一两个花瓣落下,落在她肩上和发上,她浑然不觉,只是一直盯着她看,碧溪戴着苏幕,她看不清碧溪的脸,她多想掀开那一层网纱,看看那网纱后面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可惜她做不到,她如今不是官家小姐,也不是宫里的妃嫔,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普通妇人,没有本事去得罪权贵。
“请问这位姑娘有何事?”吴婶见陶晶穿着朴素,自然不认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因此说话也不是很客气。
陶晶愣了愣,没理会吴婶,看向碧溪说道:“小姐,我想送您一样东西。”,的确很像,她忍不住要将俩个人当成是一个人。但是碧溪的性子她了解,她贫苦惯了,不会做这身富贵打扮,更不会出门都带着这么多奴仆。陶晶从荷包里取出一颗保存完好的安神香香丸,这是碧溪当初送给她的,因为效果好,她让碧溪多制了一些,一直用到现在还没用完。
“这是安神香,用药材做成的香丸。”陶晶将香丸递过来,碧溪迟疑了一会,想道:香料和药材本就是要互相配合使用,香料做成的丸子才能算香丸,药材做成的丸子自然只能算是药丸。那么眼前这名女子究竟是调香师,还是医女?
碧溪接过药丸,放在鼻下轻嗅,莫名的感觉气味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闻过这种气味,可是她自己又没做过这样的药丸。
见碧溪似乎很喜欢这药丸的香味,陶晶眯起眼睛,神色有些纠结。她既希望此人是碧溪,又希望此人不是碧溪。
“这位小姐,前面有一处幽静的地方,不若去那边走走吧。”陶晶轻声说道。陶晶想起欧阳说过的话,他说碧溪没有失踪,他已经寻到了碧溪。那时候她还当欧阳移情别恋了,如今看来,只怕是他喜欢上了这个与碧溪过份相似的女子。
“不了,我只想自己走走。”碧溪随口回绝,想到手上还捏着陶晶送她的药丸,便冲着陶晶婉然一笑,说道:“谢谢。”然后让吴婶取出一枚银锭交给陶晶,见陶晶没有拒绝,又领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陶晶讶然,这声音她太过熟悉,碧溪的声音是有些特别的,她的声音比较甜糯,说起话来带有一点娃娃音,她曾取笑碧溪,说她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曾经过往都浮现在眼前,陶晶心想:俩人身形相似也就罢了,缘何声音也如此相似?若说不是同一人,她都不相信。
只是她若是碧溪,为何又会成为大家闺秀?看她的衣着,显然身份不低。陶晶想不通,碧溪明明已经成婚并且有了孩子,怎么突然之间又变成了贵族子女,她虽然不是孤女,但是被父母抛弃卖入宫中,与孤女也没什么分别,怎么会——
如今她成了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而自己倒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普通女人。陶晶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万只猫在抓挠她的心肝,让她痛苦不已。
凭什么,碧溪只不过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宫女,凭什么得到欧阳的亲睐,凭什么拥有贵族身份?碧溪曾经是洗衣局的宫女,若不是她可怜她,收留她,碧溪说不定早就死在宫里。凭什么身份倒转,她成为了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最令她愤恨的是,碧溪竟然假装不认识她!她教碧溪识字,教她识礼,如今她竟然假装不认识她!没有她陶晶,能有她碧溪今日的风光吗?
“活生生的白眼狼!”陶晶不由的小声咒骂一句。她只当碧溪已经走远,不会听到她的咒骂声,可是碧溪却顿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她。
近日受的委屈已经够多的了,没想到出来散心还能碰到这样无礼的人,药丸是这个女人送给她的,她也是给了钱的,这个女人怎么骂她是白眼狼?(未完待续。)
二百五十五 陶晶遭辱,碧溪搭救
碧溪皱眉将药丸交给吴婶,让吴婶拿药丸换回自己的银钱,如此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不曾得过药丸,那个女人不曾得过银钱,如此也算是两清了,互不相欠,看她还有什么理由骂她。
吴婶快步走向陶晶,抓起陶晶的手,便将药丸放到她手上,嘴里说道:“小姐说这药丸还你,你将买药丸的银子退还给我们。”
陶晶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悦,垂下眼睑想了想,便笑道:“这香丸本就是送给小姐的,银子也是没打算收的。”说完将银子取出交给吴婶,又将药丸也放入吴婶手中,笑道:“这香丸是我送给小姐的,怎么能够收回。”
吴婶却是不肯再收下药丸,拿着银子便离开了,陶晶看着掌中的黑色药丸不由的苦笑,如今俩人的身份已是大不相同,她竟然连话也不肯同她说了,只让仆人来同她说话,她为何这样狠心?
陶晶本来便生的美貌,纵然经历岁月搓磨,颜色却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比得了的,她本来同别人一起赏花,倒也没人敢打她主意,就怕引起别人注意,如今见她独自一人,有俩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便暗地商量着,要将陶晶绑到无人的地方,将她凌辱一番。
碧溪没走多远,便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救命!”,待她回头寻找时,却是一个人影也找不到。
“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呼救?”碧溪皱眉问仆从,仆从们皆是摇头,他们也是时刻留意周围的动向,就怕没保护好碧溪惹来责罚,可是呼救声他们是真的没听到。
本来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心里总是不安,她已经听到了呼救声,怎么能当作没听到,心安理得的继续赏桃花?碧溪领着仆从往声音的来源处寻找,只是四处寻找一番。也没发现人的踪影。碧溪低下头,发现草地上有拖曳的痕迹,便命人沿着痕迹寻找,这样一来。倒是很快找到了俩个男子一个女子,一个男子面色不善的盯着碧溪,另一个男子站在后面,一只手捂着陶晶的嘴巴,一只手捉着她的手腕。
男子见他们人多势众。打起架来讨不到好处,便一改狠戾的态度,弯腰行礼道:“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这位小姐不要插手。”
碧溪看向陶晶,她正用哀求的眼神向她求救。“是吗,既然如此,何不放开她,让我询问一二?”
捉住陶晶的男子瞪着碧溪骂道:“放屁,你凭什么询问,你算老几?”
碧溪眼神迅速冷下去。冷声说道:“我看你们这是强抢民女!来人,将他们抓起来,送去府衙受审!”碧溪一声令下,仆从立马将俩个男子团团围住。
“看你们谁敢动我们,我们可是赛威将军府的人。”捉住陶晶的那名男子嚣张的说道。
赛威将军,是独孤跋的五弟,上次是清风出去惹事,这次是赛威将军家的孩子出来惹事,真是不肖子孙,有他们在。只怕是独孤家也跟着蒙羞。
“抓起来,送回国舅府!”碧溪嘴角翘起,示意仆从们赶紧动手。
俩个男子傻眼了,本想报出自家名号。对方会害怕独孤家的势力放他们一马,没想到这女子竟然是国舅府的人,这样说来,他们还是本家。
“凭什么抓我们,你是什么人?”俩个男子这时哪里还顾得上陶晶,伸手推开她。便想着要逃走,可惜仆从们将他们围住,倒是令他们逃脱不得。
碧溪冷眼看着他们左突右蹿,活像两只兔子,心里笑道:也不过如此,没有独孤家给你们撑腰,你们也不过是俩个酒囊饭袋。
“问的好。”一女子突然从后面走出,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脸上蒙了面纱,她身边站着一名侍女,身后背着长琴。
碧溪见有外人闯入,更是觉得此事不可宣扬出去,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俩个小孩子撞到她手里,带回国舅府里教训一番,好好安抚受害的女子便可,若是传扬出去,独孤家的名誉又要受损。
“绑起来,押到马车上。”碧溪见众人都在愣神,不由的厉声说了一句。仆从们忙扑上俩个男子,将他们压倒在地,等他们俩人再站起来时,双臂都已经被制住。碧溪看了看他们愤怒的脸,轻笑两声,让仆从解了他们的腰带,将他们反绑起来,幸好今日带的仆从较多,绑起人来格外的麻利。
“想必这位就是国舅府的大小姐,闻名不如见面。”白衣女子见碧溪没有手下留情的放过俩个族弟,倒是欣赏起她来。册封碧溪为郡主的圣旨虽然还没颁布,但是贵族们的消息何其灵通,自然有办法打听出最新消息。只是大家都知道,新野郡主是个瞎子,眼睛失明了,怎么今日所见之人并未失明,难道她的失明之症已经治好了?
俩个男子听这白衣女子这样说,都反应过来碧溪便是独孤家新出的郡主,连忙喊道:“大姐饶命,放过我们这一回——”。
光听他们向她求情,便知道他们并无悔改之意,若是不教训他们,以后还会做出类似的事情来。“把他们的嘴堵上,带回去。”
马车停在温泉宫外面,仆从押着他们往外走,碧溪走向受惊的陶晶,将披风解下为她披上,她的发髻乱了,碧溪伸手为她理了理头发。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说我是白眼狼,但是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回。”碧溪轻声说道。
陶晶难掩委屈和心酸,刚刚若不是碧溪赶来,只怕她今日真的要被这俩个毛孩子给侮辱了。可是她为什么会变成国舅府的大小姐,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碧溪吗?可是世上又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白衣女子见碧溪不理会她,倒也不恼,见碧溪的仆从走的差不多,只留几个丫鬟婆子在身边伺候,便笑道:“如今算是清爽多了。”
碧溪只当她在说那俩个色迷心窍的人被带走,这里清爽多了,也没搭话,若是碧溪没猜错,刚刚陶晶被人掳掠,白衣女子就在附近,只因她们是女子,不便出手相救,可也没找别人来帮忙,当碧溪为陶晶解围后,她见附近没什么危险,这才带着侍女现身人前。
好一个明哲保身,这女子也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如果刚刚她没来,只怕陶晶就是死了,这女子也只当没看见。如今又出来与她攀交情,倒是打的好算盘。
“刚刚让你受惊了,一会你随我回府,此事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碧溪扶着陶晶往前走,并未理会白衣女子,能一口道出她身份的女子,想必也不是普通人,若是心情好,结交一二也未尝不可,只是她现在心情并不好。
扶着陶晶往前走,碧溪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仿佛何时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这种感觉如此熟悉,俩个人相携而行,走在漫山遍野的桃花林里。
“姑娘长的这样貌美,独自一人行走,实在危险。”碧溪轻声说着,心里想道:若是她也戴着苏幕,那俩个小子看不清她的长相,也就不会起色心了,那她也可以安安心心的赏她的桃花。
貌美——陶晶哑然失笑,或许曾经她是貌美的,不然也不会被选入皇宫伺候皇上。可是如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没有上好的补品补身养颜,没有奴仆伺候她起居,家里琐事都要她一个妇人操心,眼角已经生出细纹。她哪里还能称的上貌美。再者,人靠衣裳马靠鞍,她再好看,没有华贵的衣裳搭配,也彰显不出美貌来。
“你叫我什么?姑娘?”陶晶哑然失笑。她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这位小姐竟然还喊她姑娘?她倒是希望自己还是个姑娘,若是上天再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一定不会选择嫁入皇宫,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误了自己的终身幸福。
“嗯?哪里说错了吗?”碧溪有些疑惑。她倒是觉得陶晶还十分年轻,听陶晶这样说,便扭头仔细的看了看陶晶的脸,之前没仔细看不知道,这回看了才发现,她的脸颊上已经生出了蝴蝶斑。
“我是个孀居的寡妇。”陶晶淡淡的说道。回首往事,她真的很后悔,后悔嫁入皇宫,后悔嫁给杨越,后悔与男人私通,她的人生走入一个怪圈,总是往错的方向走去,到如今她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带着孩子寡居。
寡妇——她这样姿色,又没有男人保护,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天青气朗,景色宜人,独孤小姐可有兴趣一起吟诗作对?”白衣女子依然跟在她身后,只是她穿着华服,仆人们不敢驱赶她。
碧溪平日里也会自己随口诌两句诗词,与人吟诗作对倒是不曾,想这女子能腆着脸跟上来,必然是有什么缘故,只是不知,她是想试探自己,还是想结交自己。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碧溪倒是想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
白衣女子轻笑两声,只是声音从鼻腔里出来,显得有些像是冷笑。“我姓元,单名卿。”
碧溪皱眉,心想:难怪她对朝堂变动如此了解,原来的元家贵女,太子妃的母家。看样子她是太子妃的妹妹了,这样巧,独孤家的诺澜也嫁入太子府,位份只比太子妃低一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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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六 桃花林对对子
“元姑娘,请指教。”她原本只想来散散心,可惜总不能如愿,先是被独孤家的俩个小子怀了兴致,如今又跑出来一个元卿要与她对诗,看她出门都带着长琴,想必她在琴棋书画方面有些造诣,并且深以为傲,不然不会如此猖狂,要求一个陌生人来与自己对诗。
元卿弯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很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这样冷淡疏离,却愿意帮助贫弱,对她这个世家小姐态度平平,反而去宽慰受害的弱女子。
“大道之公,公平,公正,公义。”元卿随口念道。然后看着碧溪笑道:“这上联是送与独孤小姐的。”
碧溪回道:“名门淑女,女德,女戒,女训。”,元卿既然能送上联给她,她怎么能不回敬她呢,这也算了礼尚往来了。
陶晶看向碧溪,只觉得与她又陌生了几分。碧溪虽然认识字,却不会吟诗作对,对于女德这些书籍,更是从来不看,可是此人好强的性格,又与碧溪相似。
元卿想了想回道:“无为而治,治家、治国,治天下。”,本是随口对的对子,可是说出口却又后悔了,元家出了太子妃,以后太子登基,太子妃便是皇后,自己对出这样的对子,有心之人只怕是以为元家要做出外戚干政的事情来。
碧溪也是想到了这层,觉得元家的野心只怕不小,元家的女儿都能说出这样大气恢弘的话,若不是时常听人说起,她怎么会有治国平天下的想法?
“倒是领教了元姑娘的无为而治。”碧溪冷笑,不再对下联。陶晶只当她对不出来,略一思索,开口说道:“人面桃花,花蕊,花苞,花海。”
陶晶原本也是擅长诗词的,只是生活的环境不同。已经许久没有再看书,遣词造句已经生疏了。若是她还未出阁,这个的对子她连着对上十个也不成问题,只是进入皇宫。便失去了吟诗作对的兴趣,后来有了孩子,繁琐的事情将她对生活的热情渐渐搓磨干净,她原本也是遣词造句的能手,华丽的词句信手拈来。如今想想,只觉得往事晦涩,不堪回首。
元卿掩着嘴唇轻笑几声,说道:“你若是没读过这样的书,怎么知道无为而治?”,这些书籍本就不是女儿家该读的书籍,她自己偷着看便罢了,没想到对面这姑娘也看了这样的书,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碧溪随口回道:“听元姑娘说起的。”,她的确是看了这些书。也不觉得治国的书籍只有男儿可以看,这天下分阴阳,人分男女,天下的一半都是女人的,凭什么男人能治理天下,女人只能安于后宅?
不过这些想法是她的秘密,不能宣之于口,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看这些治世的书籍,不然外人还不知道要如何揣测独孤跋。
“刚才是我起的头,现在轮到你起头了。”元卿不想继续谈论无为而治。这不是女子该说的话题,于是她提议碧溪起头出上联,她来对下联。
“蒲树桃树葡萄树,草本木本。”碧溪也不客气。想到书中的对联便拿出来用了,她可不像元卿,喜欢玩文字游戏,你来我往的对对联,她不出对联则已,一出对联便要让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下联。
元卿沉默了下来。心里反复念着那几个字。蒲树指蒲公英,是草本,蒲和桃,谐音是葡萄,这如何能找出俩个事物,谐音能组成一个事物呢?元卿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下联。
“元小姐,若是对不出下联,我们可就要回府了。”温泉宫离国舅府并不远,将那俩人送回国舅府,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
元卿只有十五岁,论心智差碧溪一大截,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跟碧溪聊天十分有趣,因为世家女子大多不会吟诵诗句,偶尔一起出席宴会,那些女孩也都是谈论胭脂水粉,她跟她们聊不到一起。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下联呢。”若是不知道下联,只怕她今晚都睡不好了。
碧溪叹了一声道:“可惜了,我并不知道下联。”,见元卿站在原地,似乎还在想下联,碧溪转身往桃花深处走去。
俩人并列走了一会,陶晶问道:“元家也是顶厉害的世家,你怎么不与那元卿打好关系?”,虽然她独自生活,可是坊间传闻她多少知道一点,这个国家有几个大家族,分别掌管着兵马和财富,就算皇帝也不敢与他们正面抗衡。
碧溪苦笑道:“她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那样稚嫩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孩子在撒娇。
陶晶听她这样说,倒是觉得新奇。贵族之间的交往,都是以利益为中心的,她怎么会因为对方年纪比她小,就不想与人家聊天?
“我是累了,这些天我心里疲乏的很,没有心情做这些附庸风雅的事,这孩子却非要与我对对子,也不管我是什么心情,可见小孩子做事总是只顾着自己,跟小孩子聊天也是费力的事情。”
明明只是相差几岁,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比元卿年长许多,仿佛她已经老的快要归西了。
“你是贵女,也会有这么多愁苦?”陶晶疑惑道。当初她未出阁前也是小姐,可她活的自在,并没有什么愁苦,进入皇宫,也只是有些不得意,要说愁苦,还得从嫁给杨越算起。
“贵女,贵公子,也只是因为祖上积攒了些家业,这些东西并不是通过努力得到的,很容易失去,要想继续当贵女,还是要靠自己努力。”,她何尝不想当一个富贵清闲的贵女,可惜她根本不是独孤跋的女儿,她如果不努力,独孤跋不会白养她,之前是因为她有一两种技艺傍身,独孤跋觉得她还有些价值,所以认她做干女儿,这次又因为她救了独孤跋,所以独孤跋为她请封,郡主的官职的从一品,地位不低,而且有封地,这样的好事,独孤跋竟然给了她这个干女儿,碧溪实在有些想不通。不过她也知道,她还要仰仗独孤家的势力,才能坐稳这个位置,否则这郡主今日可能是她,明日便可能是别人。
“是吗?”陶晶有些不解,她在宫里也算认识了几个身家显赫的女子,她们都仗着家族的势力耀武扬威,过的十分潇洒,就连皇上也因着她们家族的势力高看她们几分。可是这女子竟然说家族的东西不是自己的,要享受就要自己努力。
俩个寻了个凉亭坐了进去,不一会那元卿又追了过来,不用别人招呼便径直走入凉亭坐下,碧溪看向陶晶,眼神仿佛在说:看吧,不请自来,还是孩子心性。
“我想到了下联,请二位帮忙评鉴。”想到了下联,元卿显得十分高兴,开口说道:“金钗银钗,金银钗,黄物白物。”
民间都将金银称作黄白之物,她这对联倒是对的巧。金钗银钗金银钗,虽然有些勉强,但是金银共同打造成一只钗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碧溪想着:如果不称赞她的对子对的好,只怕她还要来纠缠,便鼓掌道:“真是妙才,金银可不就是黄物白物吗?”
顿了顿,元卿又问道:“姐姐的下联呢?”
碧溪又看了陶晶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看,我说的没错吧。
随着隔着苏幕,陶晶却能感受到她的无奈。陶晶忍不住掩嘴笑了,碧溪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熟悉,可是这怪异的感觉,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她跟元卿说没有下联,只是不想告诉她,让她自己多思多想而已,事实上这对联是有下联的。
“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碧溪忍不住在心里叹道:就当我作弊吧,我可没那心思去琢磨下联。
元卿仔细琢磨了一会,叹道:“独孤小姐对的比我好。”,语气中竟然透着一股失落。
桃林里突然刮起一阵风,风扬起灰尘和花瓣,纷纷扬扬的向她们飘散来,元卿忍不住笑道:“落花飞舞,洒落人间,真是一幅美景。”,陶晶也有同感,觉得眼前的景致十分好看,只有碧溪紧紧拉扯着披风,背对着风坐着,风扬起她的头发,将披散的头发吹乱。
“小姐?要不要紧?”吴婶站到她身后为她挡着风沙,她知道碧溪是吹不得风的。
“这一阵风刮的,几乎要将人的魂也吹走。”桃花,俏立枝头久不伫,狂风拂来魂去无。月下的对话尤在耳边,独孤岚的话她都记在心里,这才过了多久,他便移恋他人,还说出那样露骨的话。
“小姐,你没事吧?”吴婶见碧溪的眼泪不停的落下,也是着急了,按理说她背对着风沙,眼睛应该不会被风沙迷着才对,怎么会突然落泪呢?难道又想到什么伤心事吗?
碧溪只是摇头,轻声说道:“无事。”
元卿与陶晶也听到了吴婶的话,转过身来看着碧溪,碧溪拿帕子假装擦拭嘴角,将流下却又未滴落的泪擦了,整理了心情,看向陶晶说道:“我们还是去温泉宫等着吧,说不定马车已经来了。”
陶晶低头看了一眼她裙上湿润的地方,点头答道:“好吧。”,碧溪便由吴婶扶着往前走,碧溪的旁边是陶晶,陶晶的旁边是元卿。(未完待续。)
二百五十七 轮番作诗
碧溪见元卿没有离去的意思,便笑道:“元小姐莫再送了,今日与元小姐相谈甚欢,改日有缘再聚。”
元卿笑道:“我却是舍不得与二位分离,国舅府离我家不远,咱们可以同乘一辆马车。”
碧溪倒是没料到她这样说,只得接着她的话说道:“这样也好。”,几人慢慢的往前走,元卿不时的吟诵几句诗词,然后让碧溪和陶晶评鉴,俩人自是称好。
一直来到温泉宫门口,也没见到国舅府的马车,倒是元府的车夫见到元卿出来,连忙将马车赶了过来。元卿一力邀请,碧溪和陶晶不好推辞,便相继登上了马车。
马车虽然不算狭窄,但是坐三个人到底是拥挤了些,何况是三个完全不熟悉的人,突然坐的这样近,碧溪有些不习惯。
马车很快来到国舅府,碧溪依着礼仪请元卿进府里喝茶,若是元卿懂礼,就该知道此时国舅府还有家务事要处理,不该逗留。可是她爽快的答应了,碧溪记得元妃是清流世家,元家女是淑女典范,怎么元卿的性格跳脱的像个男孩子?
碧溪让管家去安排,说是安排午膳,其实是想让管家去通知府里的其他人,府里来了客人,别闹出太大动静。
碧溪领着她们二人来到绣楼,一打开门,陶晶便闻到了香料味。
“你懂调香?”陶晶震惊了。当初碧溪便会调香,为何如今这位国舅府的小姐也会调香?怎么会如此巧合?
“只是懂些皮毛。”碧溪淡淡的笑道。摘下苏幕,让吴婶收好,吩咐丫鬟泡茶,领着二人上楼。
“姐姐真是个冰肌玉骨的妙人。”元卿也摘下苏幕,让侍女收好。她也见过不少贵族千金,她自己更是门阀千金,自古美人多出自富人家,因为富人家的妻妾多半拥有美貌,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好看。更因为富人家有钱,就算丑女也能装扮成美人。可是从前见过的美人,也都是眉眼生的好看,肤色这样好看的还是极少见到。碧溪的皮肤太过晶莹。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像是要钻出皮肤爬出来一般。
元卿以为碧溪未出嫁,年纪应该与她差不多大,虽然男子成年的年纪改为二十一岁,但是女子及笄的年纪却是没改变,一般都是十五岁及笄。十六岁嫁人,等到十七八岁便成了老姑娘。
“碧——溪?”陶晶咽了咽口水,之前她以为此人只是身材和声音与碧溪相似,可是看到她的这张脸,陶晶不由的确定,此人就是碧溪,这张脸她太过熟悉,连脸上有几颗痣她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认错?
这样说来,欧阳早就知道她是碧溪。所以一而再的上门提亲?
元卿四处张望,疑惑的看向陶晶,问道:“哪来的赑屃,这里没有挂神兽的画像。”,她以为陶晶说的是神兽赑屃,还特意找了一圈。
碧溪只当没听见,心想:难怪跟我打招呼,原来是旧识,不知自己与她有什么渊源。
进入卧房,元卿四下打量一番。见卧房中只有简单的家居,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心里倒是觉得奇怪,按理说碧溪打扮的如此奢华。住的地方也应该与衣裳一般奢华才对,怎么住的地方如此简陋?这哪里是个郡主该住的地方?
若说这些简单的家居是名品也就罢了,可惜床榻和桌椅都是普通的水曲柳木打造的,几个箱笼是樟木打造的,根本看不出名贵之处。
元卿指着一个带锁的大箱子问道:“姐姐,这里装的是金银首饰吗。锁的这样严实。”,若是箱子上挂着铁锁也就罢了,可是这箱子上挂的是一把小巧的机关锁,元卿没见过机关锁,却也知道如此精密的锁,必然比铁锁牢靠。
碧溪笑笑,这箱子里锁的的确不是寻常之物,可也不是金银。吴婶端来一壶菊花茶,给她们每人倒了一杯。
“不如我们再吟诵一首诗吧,就以这绣楼为题怎么样?”元卿说到吟诗,总会显得神采飞扬,似乎这便是她的人生乐趣。
“好。”碧溪没有心情吟诗,可也没有心情差到听不得别人吟诗,无论如何,元卿是客,她总不能不顾她的面子。
“帘风浮动春意冷,日色昏昏双重影,绣枕沾脂粉,锦衾飞凤凰。旧眉半边掩,遥似天边日。拟装画新眉,故人不复归。”元卿笑着吟诵完诗句,担心自己会忘了诗句,让侍女研墨,将诗句默写了下来。
娟秀的小字如流水一般在纸上划开,碧溪看她写的行云流水,不由想到自己的字迹。
元卿看着纸上的诗句叹道:“前几句尚可,后面有些狗尾续貂,容我再改改。”说完便开始思索起来。碧溪笑笑,觉得元卿简直有些痴了,这些怡情养性的东西,平时拿来消遣尚可,怎么能沉溺其中,这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吗?
“她做的诗倒是女儿家的心思,我们也来作诗吧。”碧溪知道陶晶是认得字的,这里只有她们三人,诗作的好坏也没其她人知晓。
陶晶笑笑,她心里正好有首诗,写出来倒也好,免得自己一会给忘了。
“重山又峻岭,江河逶迤长。山水有相逢,相见意更浓。”,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碧溪,没想到这么快她们又见面了,虽然她以前总是嫉妒碧溪能找到欧阳这样的良人,希望碧溪不要回来打扰她与欧阳的相处。可是碧溪真站在她面前时,她又觉得无比亲切,好似有亲人在身边一样。
碧溪看着她的字,心里一阵阵发寒。陶晶的字写的工整好看,一看便知她经常写字。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字她曾经见过,并且印象深刻。
那纸上的内容她还记得,她说她是欧阳的恋人,若是欧阳移情别恋,她就奔赴黄泉。
“写的好,看你的气质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碧溪笑着称赞两句。眸色一转,吟诵道:“锦匠雕木难雕心,圣贤饰才不饰非。章成文生心之器,无文强勉难成诗。”
陶晶点头称好,心想:果然成了国舅府的人,连文采学识也跟着上涨了。又想到国舅府乃是门阀大户,只怕是人人都会吟诗作对,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是不识字也会作诗了。
元卿听碧溪这样说,心想:无文强勉作诗,说的可不就是她?心里有些不悦,又想到陶晶作的诗也与此刻的情景不相关,便只当大家都是无文强勉作诗。
“文由心生,独孤姐姐的诗说的有理,不过姐姐岂不知文原于道,不仅仅是由心生,更是由天地万物而生?”元卿侃侃而谈,笑看碧溪。
碧溪笑笑,文原于道,这是文心雕龙里的说法,是作大学问用的,元卿倒是懂的不少。
“哦?若是只有天地万物,唯独没有人的所思所感,又哪里来的诗句?”诗都是人心意所化,元卿根本没看懂书里的意思,却要来分辨。
元卿眨眨眼,欲分辨,却已经词穷。知道自己说不过碧溪,便安静下来饮茶。菊花茶里放有冰糖,元卿饮了几口,便说道:“这甜的东西不能多食多饮,不然会得消渴症,很难治好。”
碧溪笑着说道:“那我以后不放糖了。”,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陶晶,她正用笔快速记下碧溪刚才作的诗句。
元卿也起身走到陶晶身后,惊叹道:“你的字写的也太好了,想必你也是个有才华的,你是女博士吗?”,博士便是指博学多才之士,女博士便是指博学多才的女子。
陶晶将诗默写完,笑道:“我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哪里能当女博士。”,虽然依她的才学,教一两个弟子不成问题,可是她并不想出门赚钱,她现在手里还有些银钱,够他们母子过上一般的生活,不需要她赚钱养家。
只是,想到那些钱财的来源,陶晶不由的看了碧溪一眼。当初如果不是碧溪分给她钱财,只怕她日子过的还要艰难一些。毕竟她自小养在深闺,除了读书识字做些女红便不会别的手艺,若不是有那些钱财,只怕如今她也要放下脸面,出去挣钱养家,说不定还要看人家脸色过活。
几人正在说笑,吴婶进来禀告,说是夫人请她们过去用膳。碧溪便让丫鬟收拾好笔墨,随着吴婶往外走去。
“这绣楼附近也该多栽些花草,这样还有花草可以赏玩,梅兰竹菊四时有,春夏秋冬时时新,看看现在外面的景色,尽是些枯藤老树,没看头。”元卿因为与碧溪等人相处了一会,又觉得家世相当,便放下诸多顾虑,自在的开始点评这绣楼附近的景色。
碧溪看了一眼陶晶,与她相视一笑。俩人都知道,元卿故意挑刺,无非是想从某方面压住碧溪,寻找一种优越感而已。
碧溪更是清楚,此次她被册封为郡主,有多少人心里不服,有多少人暗暗嫉恨,像元卿这样,只是表达一下不满,认为自己比碧溪优秀,已经算是心态好的。(未完待续。)
二百五十八 漏馅
穿过松树间的鹅暖石夹道,只见几名女子穿着粉色彩衣翩翩起舞。碧溪正觉得奇怪,却听元卿说道:“迎宾舞,不过跳的好像有些生疏。”
几名女子引领她们往前走,来到一处凉亭,桌上摆着小火炉,上面锅子正冒着热气。
“怎么这么香?”碧溪疑惑道。平日里吃的食物无非是鸡鸭鱼肉,她不喜欢味道太重的饭菜,一般吃的清淡。突然闻到如此浓烈的香味,顿时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引了出来。
几人走入凉亭,丫鬟们将高卷的纱幔放下,外面有细弱的风吹进来,却不觉得寒冷。几人刚坐下,尹氏便走了进来,三人都站起来行礼,碧溪为尹氏一一引荐,尹氏拉着元卿和陶晶的手说道:“今日又见到了俩个美人,将我家若儿都比了下去,今日的菜是特地做给你们几个女孩的,你们坐下来尝尝。”,尹氏先坐下,陪她们吃了几口菜便离开了,离开前让她们慢用,说是她在场,大家会拘束。
几道凉菜只是用来开胃,几人吃了一些,只是为了尝尝味道,凉菜过后是热菜,碧溪也都一一尝过,热菜后面是点心,刚刚的香味就是点心发出来的。
点心的形状倒是朴素,要么是圆圆的如同太阳,要么弯弯的如同月亮,碧溪提起筷子夹了一些,当真是入口即化,而且点心里还融合了牛肉的味道。
“虽然我就住在这里,可是这样的点心,我还是第一次吃到。”碧溪又夹了一些放入碟中,陶晶和元卿也都称赞这点心的味道不错。
“这点心该是面粉做成的,怎么像棉花糖一般,入口即化?”元卿也是疑惑,入口即化的点心她也是第一次尝到。
因为点心做的十分蓬松,味道又好,几人一会便将点心吃了精光,几人正讨论这点心的做法。吴婶过来禀告,说是新来的点心师傅过来了,碧溪有些不解,不明白此人不在膳房待着。跑来打扰她们聊天做什么。
陶晶提醒道:“只怕是要打赏的,人家今日第一次做点心,总要勉励一番。”
碧溪笑笑,没想到膳房里还有这样的规矩,便让吴婶将此人请来。她要当面请教点心的做法。
碧溪以为能将点心的味道做的这样好,没有十几年的功夫磨练是做不成的,没想到男子只有二十多岁,还是英俊的小伙子。
“你这点心做的十分不同,可有什么窍门?”碧溪隔着纱幔轻声问道。
男子弯腰行礼,回到道:“的确是有窍门,里面添加了奶疙瘩,十斤奶才能提炼出一点奶疙瘩,加在面点里,会让面点更加可口嫩滑。”
碧溪点点头。让吴婶多赏点,毕竟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男子跪下磕头,谢了赏赐。
“烦请你多做些点心,一会让元小姐带些回去。”,碧溪笑道。元卿伸手捏她,小声说道:“你这样说,别人当我是个贪吃的人。”
碧溪想了想又道:“那就不给你了,给陶姑娘带回去。”,反正陶晶家里还有个孩子,带点给孩子尝尝总是没错的。可是元卿听她这样说。反而扭过头不高兴了。
“这又是怎么了,给她也不是,不给她也不是。”碧溪笑着同陶晶说道,陶晶也笑笑。心里莫名的觉得苦涩。
用过膳,元府里来人了,催元卿回府,元卿想了想,凑近碧溪悄声说道:“点心做好了让人送来。”,然后又装出一副高洁的样子。戴上苏幕,扶着侍女的手上了马车。
碧溪便与陶晶慢慢的往回走,想到陶晶那工整好看的字迹心里便不大舒服,可是对于陶晶这个人,却又莫名的讨厌不起来。
“这丫头有点好强。”碧溪淡淡的说着。她嘴里的丫头,指的自然是刚刚离去的元卿,因为元卿数次想要在言语上压制她,所以给碧溪留下了“好强”的印象。
陶晶沉默不语,心里想道:争强好胜难道不是人的天性吗?
俩人走回绣楼,碧溪尤在回味那点心的味道,只觉得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进了卧房,吴婶问碧溪喝什么茶,碧溪笑道:“当然跟之前一样,难不成听元小姐那样一说,我连茶都不敢喝了?”,吴婶便让丫鬟煮菊花茶。
碧溪想到欺负陶晶的那俩个人,便让吴婶去打探,问问老爷打算怎么处置这俩个人,吴婶应了,转身离去。
陶晶不解,看样子这俩个男子并非国舅府的人,为何不送回将军府,要留在国舅府处罚他们。碧溪见她面带疑惑,便解释道:“将军常年在外,妇人多心慈手软,教管不严格,所以男长辈会代替他们的父亲管教不听话的子侄。”
“孩子多大了?”丫鬟还在煮茶,桌上也没什么点心,碧溪见陶晶衣袖上绣着金丝龙爪菊,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这样细致的绣工,倒是少见。
想到自己的孩子,陶晶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看的出来,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
“三周岁了。”陶晶温柔的回答,想到孩子,她觉得自己这个母亲真是太失败了,没能给他完整的家庭,也没能给他富裕的生活,如今孩子年纪小,花销不是很多,等他年纪大了,只怕这些钱财也是不够他花的,陶晶有时会想,儿子没有父亲,以后少不得被人家欺负,哪怕是将来娶了媳妇,也要被媳妇的娘家看轻,说不得还要被媳妇看轻,谁让他没有父亲,家里没个靠山呢。
碧溪弯起嘴角,心里轻笑。如果按照她上次信中所说,那岂不是她早已与欧阳在一起了?
“孩子一定长的很好看,你这么漂亮。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碧溪不动声色的套话,陶晶似乎浑然不觉。
“他叫杨俊,是个男孩。”陶晶整日里操持家务、照看孩子,哪里还记得前些日子写过的纸条。
杨俊?如果真是欧阳的孩子,应该跟欧阳姓才对,怎么会姓杨?她又说她是孀居,可是欧阳并没有死。
碧溪笑了两声,夸道:“听这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个俊俏的小伙子,你出来了,谁帮你照看孩子?”
“请了隔壁的大婶帮忙照看。”一个人照顾孩子实在太累,而且根本走不开,所以她时常会请邻居帮忙照看孩子,工钱一般也给的比较高。
通过对话,碧溪倒是将陶晶的性格分析的**不离十,此人有些才学,并且自视清高,轻易不肯低头,而且没什么耐心,最重要的,是她有心计,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纯良。
有心计的人并不可怕,碧溪认为没心计的人不存在。人活着就要不停的努力,努力过程中免不了要排挤他人,然后占领他人的位置,一点心计没有的人,只怕早就被人啃干净了骨头。
只是心计也分多种,耍个心计,然后自己又把自己给拆穿了,这样的心计还是不要耍的比较好。
“难得我们相识一场,孩子虽然没见着,但是见面礼总是免不了的。”碧溪说着叫来丫鬟,让丫鬟去通知管家,去铺子里拿一个银项圈来,丫鬟应了声,飞快的离去。
陶晶连声推辞,碧溪却是拉着她的手坐下,轻声解释道:“你我相识一场,总是缘分,何必这样见外呢。”
陶晶皱着眉头坐下,不明白碧溪为什么待她如陌生人一般,明明俩人认识好几年,可是她竟然不记得自己。难怪欧阳几次上门提亲都失败了,她肯定也忘了欧阳。只是她为何失忆,为何又成了这国舅府的小姐?皇亲国戚难道也可以乱认的吗?
“照顾孩子总是不易,我虽然没照顾过孩子,但是看看族里的弟弟妹妹便知道孩子难以管教,今天闯祸,明天闯祸,恨不得将天给翻过来。”正说着话,吴婶回来了,在外面叩门,碧溪让她进来,吴婶低着头回禀道:“老爷说罚他们每人给陶姑娘五十两银子。”
碧溪皱眉,看了一眼陶晶,陶晶此刻也皱着眉头。一百两银子对于贫苦人家来说,算是不少钱,可是陶晶写的一首好字,出身恐怕没那么简单。一百两银子恐怕她未必放在眼里。想了想,碧溪便问陶晶,想要如何解决此事。
陶晶听说要拿钱打发她,心里的确气愤,本来与碧溪相谈甚欢,她都不准备追究此事了,想着随便将那俩人打几板子出了恶气便可,没成想,国舅竟然要包庇那俩个恶棍,拿钱来打发她。越想越气愤,陶晶脸色狰狞的说道:“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碧溪点点头,觉得此事若想隐瞒下来,还需要满足了陶晶的愿望,平息了她的怒火,不然她心中不忿,四处宣扬,再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那么独孤家必然声誉受损。
“走吧,一起去看看。”碧溪起身往外走去,陶晶愣了愣,起身跟上。俩人径直走到独孤跋的住所,让丫鬟去通传。等了一会,丫鬟请她们进正厅说话。
进入正厅,独孤跋已经坐在主位上,手腕处还绑着白色纱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