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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山雾绕     斗离txt下载     斗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九十四 最后的出游

    “有爱才有恨,有希望才有失望,殿下,恨也是另一种爱。”就像她对欧阳的感情,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可是这种爱恨交织的情感,让她既不愿放手,也不想拥有。

    “听说你让人买下墓地,置办了两口上好的棺木,你用的上两口棺木吗?”他的力气像是被抽干,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

    “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欧阳许下的诺言,他应该兑现。”她曾经多么天真啊,哪怕自己遭罪,也要欧阳好好的活着,可是欧阳呢,他根本不顾及她的生死,他一心想要救出皇上,帮皇上铲除独孤家。

    他和陈雨都是这样的人,好像他们欠了全天下的人,今生要来偿还他们欠下的债。

    “呵,你怎么忘了,你是我的女人,就算死,那也是我的鬼,跟他不沾边。”杨广看着她,眼里似有怒火喷出。“我这么不招人待见?连你也嫌弃我?”

    杨广发怒了,碧溪赶紧抓住他的手,防止他一怒之下甩手扇自己。可是他们之间不是合作关系吗,他偶尔还喊贤弟,怎么这个时候又说这种话?

    “殿下,别生气,我怎么会嫌弃您呢?”她有些搞不懂杨广的想法,怎么她拉欧阳陪葬就成了嫌弃他了呢?

    “你太让我心寒了,我在想法救你,你却要跟欧阳一块死!你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我不准你死——”

    “殿下,您怎么还哭上了呢?”碧溪没辙了,平日里看着杨广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怎么如今说哭就哭了,皇后的死对他打击这么大?

    原本这该是个安静的夜晚,丫鬟侍卫躲了起来,水边俩人偎依着轻声细语,无人敢打破这份静谧。

    “你不该还惦记他,他是我们的敌人。你这样我生气了,我生气是会杀人的。”杨广将头靠在她头上,眯着眼睛看着水面的月光。

    “我只是不甘心。”她为了救他,不顾自己的性命。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她是真心爱他的,在他眼里,她是什么?一件衣裳,想换就能换的衣裳?

    “你不了解男人,他不是普通人。不可能陪你过着简单平淡的生活。”不止欧阳,大多数男人都做不到这一点,他也不例外,在女人和江山之间,他只会选择江山。

    碧溪瞥了眼杨广,他在告诉她,他不是普通人,不能陪她过平淡的生活?可她从未指望杨广会陪着她度过下半生,她与杨广之间,从来都是对立的。她曾经为了除掉皇上,揭发杨广,想要让皇上和杨广父子相残,若是杨广知道这一切,他会立马将她剁成肉酱喂狗吧。

    “殿下,父亲和几位叔伯已经老迈,无力为国尽忠,可否容许他们辞官归田?”京城是局势看似稳定,可是废太子和几个王爷背后都有势力,皇上都能被拉下马。何况是杨广这个太子呢?

    “为什么?”杨广皱眉问道。

    “他们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或许可以说是她想让他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杭州城易守难攻,是独孤家最佳驻地,太平盛世他们可以行商闲玩,乱世可以关闭城门保住性命。她连逃跑用的地下通道都准备好了,只可惜,她不能陪着他们一起入住了。

    “可以,准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碧溪看向杨广,心里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

    “欧阳和他的香行对我有用,你不能杀他。”

    看。这就是杨广,只要是对他有用的人,无论男女,是敌是友,他都想拉拢,即使欧阳的某些行为可能会害死他,他依然想让欧阳为他做事。

    所以碧溪清楚的知道,杨广对她好,仅仅是想拉拢她,让她为他办事,而不是红染想的那样,以为杨广看上了她。

    “殿下有信心收服他?”欧阳意志坚定的想要救出皇上,杨广能劝服他改变初衷?可能吗?碧溪觉得欧阳劝服杨广放出皇上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试试。”杨广笑笑,他不确定能不能收服欧阳,但是事在人为,不试怎么知道没有合作的可能?

    “殿下想拉拢欧阳,帮你铲除反贼乱党?”如果欧阳代表皇上的利益,那他和杨广的利益重合点还是挺多的,民间起义军既损害了杨广的利益,也损害了皇上的利益,如果杨广让欧阳想办法消灭起义军的话,欧阳也许不会拒绝,这不是在帮杨广,这是在帮天下百姓,在帮皇上。

    “聪明,他的香行善于搜集情报,他善于把控别人内心,这样的人才,应该多加利用。”他怎么舍得让欧阳死呢,他还想让欧阳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呢!

    “妾还有五个月的生命,殿下可否容妾利用余下的生命游览这大好河山?也算是妾与殿下共赏这万里河山了。”既然杨广能提出要求,她为什么不能,他不让欧阳与她同眠地下,就该让她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死去。

    杨广抚摸着她的秀发,她依然美丽,可是笑容总不达眼底,她不开心,自从独孤家出事,她就没开心过。

    “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你!”他不想让她死,她是美丽且具有智慧的女人,她是他的女人,她不能离开他,她走了,以后谁来陪他指点江山?

    “殿下——,我累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杨广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几日后,独孤跋等人联名上书,要求为皇后守陵,“皇上”恩准。独孤家子孙开始往杭州城迁徙,杨广派人护送他们前往杭州城。

    独孤家全部搬入杭州城已经是一个月后,碧溪只剩四个月生命,她准备离开京城去各地游历,临行前,她来到欧阳的卧房,他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歪躺在床榻上看书,小几上放着一碟剥好的橘子。

    “欧阳,今日一别,只有来生再见了。”人生最可怕的事,无非是别离,她曾妄想与他死在一起,可惜,愿望破灭,如今只有生别离。

    欧阳拿起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慢悠悠的说道:“时间过的真快,你刚怀上文文时,还曾想过要打掉孩子,眨眼间,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

    没有想象中的挽留,他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碧溪咬咬牙,控制着泪水,不让它流下。

    多么残忍的人,即使她要离开,要死亡,他也没有一句关怀,反而说起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

    “我走了,来生再见。”碧溪转头离去,十六名侍卫连忙跟上。

    碧溪走的决绝,京城有不少旧相识,她没告诉任何人,只有太子府的人看着几辆马车一同出门,马车旁边跟着不少侍卫,才隐约猜到碧溪要暂时离开太子府。

    她想去泰山,马车一路朝着泰山方向行驶,一路上风平浪静,没受到任何阻拦。几名丫鬟都是机灵的女子,陪着碧溪不停说话,想方设法的逗她,碧溪偶尔会弯起嘴角,可眼睛却没有弯下来,即使她们说了很好笑的事,她也笑不出来。

    脑海中响起欧阳说过的话,他说她刚怀文文时,曾想要打掉孩子。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是生下孩子后才失去记忆的,欧阳明知道之前的事情她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还要提起?难道他在暗示什么?

    “帮我找到蛇美人,我需要跟她聊聊。”她身边的丫鬟,可不是只会端茶递水的普通人,杨广手下能人众多,他特意选来照顾她的丫鬟,都是身手不凡的女人。

    几名丫鬟互相递了个眼色,一名年纪较小的丫鬟疑惑的问道:“夫人,您为何要找蛇美人,她可是个危险人物哦。”

    “带她来见我便是。”她捏着葡萄干,淡淡的说着。

    丫鬟掀开窗帘,跟外面的侍卫说了几句话,马车继续朝着泰山方向行驶。自古帝王都有拜祭泰山的习惯,皇上也曾拜祭过一次,不过她看不出来拜祭泰山于江山社稷有什么用处。

    马车行驶的非常慢,山脚的路不好走,几名男侍卫便将软轿子组装好,碧溪坐上木椅,侍卫抬着竹竿,竹竿有弹性,碧溪坐在木椅上,随着竹竿的上下晃动摇摆着身体。

    再后来软轿也抬不上去,碧溪便扶着丫鬟的胳膊慢慢往上走。走走停停,在丫鬟们的帮助下,终于在晚上到达山顶。

    山顶的雾如同细雨轻拂在人的脸上,雾霭朦胧中,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从侧面巨石后走了出来,她依旧窈窕纤细,她老的更厉害了,发间露出些许银丝,眼角也出现了细纹,脸上的斑点并不比以前少。

    “听说——你找我?”陶晶有些惊讶、有些疑惑,碧溪已经活不久了,她不想着见一见自己的孩子,却想跟她聊聊,她们的关系有这么亲密?

    “你的武功没退步。”碧溪指着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丫鬟立马用羊皮盖住她要坐的地方。碧溪扶着丫鬟的手坐下,眯眼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女子。(未完待续。)

三百九十五 解开谜团

    “你也一样,还和以前一样聪明,听说你快死了?恭喜你!”陶晶双臂环胸,笑的恣意。

    胸口堵的厉害,碧溪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还记得我刚怀文文那会吗?”碧溪拿帕子掩住嘴唇,嗓子有些发痒,她忍不住要咳嗽几声。

    “什么?你想起来了?”陶晶惊叫了一声,并后退了两步,皱眉瞪着她,好似她从弱不禁风的女人变成了豺狼猛兽。

    碧溪失笑,她想起往事似乎对陶晶不利,陶晶竟然会害怕。“答应我,像对待老友那样对我,我不想同你争吵。”人之将死,还有什么样的仇恨不能放下?如今,她谁也不恨,不恨皇上,不恨欧阳,不恨杨广,他们的立场不同,为了争夺利益互相争斗,他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牙齿和舌头还会打架,何况是他们?

    “嗯?临死前终于想起来了?”陶晶像是不太确定,又问了一声。

    “怀文文时,我很惶恐,曾想过要打掉孩子,你还记得吗?”她看着陶晶,随意说着。宛儿说陶晶曾是她最好的朋友,既然如此,她的事,陶晶一定很清楚吧。

    “那么久的事,谁会记得?”陶晶不满的嘀咕了一句,眼睛却开始上翻,开始回忆起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碧溪跟欧阳刚完婚,没多久碧溪就告诉她,她怀孕了,欧阳给她吃了一种药,如果孩子死了,她也会死,那时候她感觉到碧溪有些讨厌欧阳,后来她的确因为此事,将欧阳赶回了长安。

    “你记性一向不好,要不要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没能打掉孩子?”碧溪眯着眼睛轻轻笑着,她知道,陶晶是个自傲的人,只要激一激她。她就能说出她所知道的一切。

    “我记性不好?你亲口告诉我,欧阳没给你下药,他只是在吓唬你,你以为你中毒了。所以不敢打掉孩子。”这就是她所知道的一切。

    什么?碧溪眯起眼睛。欧阳担心她打掉孩子,给她下药,令她不敢打掉孩子,后来大概是生下孩子后,欧阳才告诉她。他没给她下毒,只是在吓唬她而已。

    慢着,吓唬——欧阳特意提起这件往事,究竟是为什么,这件事与现状有什么联系?

    有毒,没毒,孩子,吓唬——毒?脑海突然划过一道涟漪,一道银光在脑海闪现。

    是了,一直以来。他们都过分相信、依赖欧阳的医术,欧阳说有毒,他们会相信,欧阳说她会死,他们也相信。

    所以,所以她没被毒的药石失灵,这一切只不过是欧阳在吓唬她?

    是在吓唬她吗?不可能,他已经很久没有吓唬她了,他早已不再把她当小孩子,他把她当伴侣。把她当成是生命的一部分。

    他这样了解她,一定猜到她在得知自己生命所剩无几时,会做些什么。他告诉大家她快死了,杨广会放开对她的束缚。她也会放下仇恨,远离朝斗。

    他是想给她自由,所以他对她不理不睬,不给她任何希望,他想让她死心,让她离开他。离开京城的是非。

    如果这是他所希望的,那么,他成功了。

    “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她当然知道陶晶过的不好,一个女人,想要在江湖上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并不容易,江湖是男人的天下,她的出现只会让男人将她视为猎物或者玩弄对象。

    陶晶轻笑一声,将头扭到另一边。

    “一身病痛,苟且的活着,我可不像你,有欧阳这样一位伴侣,每日给你煮养颜圣品。”如果人生可以再来一次,她多想跟碧溪换个位置,如果她嫁给欧阳,她的人生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她才不会傻到为了家族跟欧阳作对,出嫁从夫,她会永远追随欧阳的脚步……

    “不用羡慕我,我不是死在你前面吗?”她好想他,他的冷漠只是为了换得她的自由,他辜负的天下,也不想辜负她。她知道,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十年相伴,他舍不得伤害她,就像她愿意舍弃生命来救他,他们为了对方,可以牺牲掉自己,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能放下执念,为什么非要救皇上,他明知道,皇上被救,独孤家就要倒霉,他知道她有多依赖家族,没有家族的撑腰,她什么都不是——

    “呵,死前还有这么多人陪着你,照顾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碧溪没有回答,她没什么不满足,她有财富,有地位,有家人,如今还有自由,她知足了,就算即刻死去,她也没什么遗憾,她守护住的家族,明白了他的心意,她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如果这也是欧阳所希望的,那他成功了,她摆脱了束缚,他让她获得自由。

    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杨广想拉拢他,而他想救出皇上,他那么聪明,杨广无法阻止他的脚步,他会救出皇上,会联合各方势力扶助皇上重夺政权,杨广最终的下场会是什么,独孤家的命运又将会是怎样?他想让她从纠缠的人生中解脱出来,可是她真的能做到不闻不问吗?

    “听说你生活的地方,女人最大,可以带我去吗?”被遗忘的过去,纠缠胶着的现在,白雾一样的未来,她试图按照欧阳的希冀生活下去,过上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不再插手他和朝廷的恩怨。

    “哦?你可以去,她们不可以。”陶晶指着那些侍卫丫鬟说道。

    碧溪笑笑,这一路上,多亏了这些人的照顾和保护,不过,她们也是杨广派来监视她的,现在,她不需要她们的保护了,是时候该分别了。

    “我与她说些私话,你们退下吧。”碧溪柔声说着。丫鬟和侍卫应声退下,听脚步声,应该并未走远,只是在附近找了石头躲了起来。

    碧溪递给陶晶一块香膏,自己也取出一块放在鼻间,香膏香味清凉,有提神醒脑之功效。碧溪取出一根小拇指粗的条香,在石头上摩擦两下,香便燃了起来。

    “我一直不懂,有些东西为什么能生火,火折子可以生火,香也如此容易点燃。”即使活了半辈子,她也没能明白,为什么火折子可以生火。

    青烟丝丝缕缕随风飘散,碧溪拢了拢脚下的裙裾。“是黄磷。”,医术上将黄磷、硫磺划为驱毒的药物,欧阳将黄磷放入条香中,所以条香在石头上擦两下变成点燃。

    “哦——”陶晶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学着碧溪的姿势,端坐在石头上。两刻钟后,四周传来人倒地的声音,声音陆陆续续,碧溪在心中默数着倒地的人数,直到所有人都倒地,她才熄了条香。

    “香膏一直闻着,你可别晕了。”碧溪微笑着说道。

    “什么?什么晕了?”见碧溪拔腿就往山下走,陶晶左右张望了几下,皱眉跟了上去。

    下山速度比较快,碧溪几乎是一路尖叫着冲下山,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好在身体够敏捷,她在快摔倒时,总能快速抓住身边的树干稳住身形。

    “山脚的马车有人看守,你去还是我去?”碧溪横坐在斜伸出来的树干上,抚着胸口问陶晶。陶晶站起来拍拍手道:“你已经露了一手,接下来就看我的吧!”,话刚说我,红影已经飘了出去,碧溪靠着树干眯了一会,一刻钟后,陶晶又飞了回来。

    “你看,我比你快多了。”陶晶扔掉手里的白布,拍着手说道。随着她的到来,碧溪闻到一股类似于迷、药的味道,不用说,刚刚陶晶定是用迷、药解决了看守马车的侍卫。

    “杨广派这么多人保护你,似乎挺重视你,按理说你快死了,他不该这样重视你,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吧?”陶晶也能为杨广办事,对于这个冷心冷面的人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杨广利用女人,却不愿对女人付出感情,还表现出一副,被我利用是你此生荣幸这样的态度,当然他偶尔也会哄女人,他会跟女人们说,这万里江山,我与你共赏。

    “呵——”碧溪随意找了辆马车,在马车里换上侍卫的衣裳,梳起头发,将自己打扮成男子模样。“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因为年轻时的遭遇,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亲人。”,解下绳索,碧溪轻轻抚摸马的脖子,马睁着大眼好奇的打量着她。

    翻身上马,碧溪抽出马鞭打在马的**,打的不重,马却像收到讯息一般,扬起马蹄飞快的奔跑起来。陶晶站在马背上,张开双臂感受着风的速度。

    “以前我厌恶你,因为你嫁给了欧阳,后来厌恶你,是因为你成了皇亲国戚,如今你快死了,我才发现,你还是你,虽然身份几度改变,但是性格依然没变,还是那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碧溪。”陶晶坐在她身后,笑着说道。

    细数过往,碧溪也曾为她做过不少事,带她离开皇宫,帮她对付想害她的人,她不怕吃官司惹是非,她想的无非是报恩报仇。如果没遇到欧阳,她们俩或许会相互扶持度过下半生,可惜,欧阳的出现,直接将她们化为不同等级的俩个人,她摇身一变成为了欧夫人,而她还是一个普通妇人,那时她就明白,她们的姐妹情到此结束了。

    碧溪专心驭马,风太大,她根本没听见陶晶在说什么,泰山附近集镇不少,俩人绕过集镇、走小路离开泰山。(未完待续。)

三百九十六 女人,说变就变

    “其实你完全可以留在杨广身边,以你的聪慧,想当母仪天下的皇后,应该不是难事。”陶晶在碧溪耳边嘀咕着。碧溪皱皱眉,没有说话。

    傍晚,俩人坐在河边,马栓在身后的树上,碧溪拿枯树枝在泥土上写字,她想念欧阳,可是脑海中却浮现出杨广的面容。他很爱出汗,他睡过的枕头上,都有洗不掉的汗味,那是专属于他的气味,她无法形容那样奇怪的气味,既不香也不臭。

    “如果欧阳要杀你,你会让他杀,还是反抗?”陶晶随身带着鱼钩和鱼线,这会儿已经在钓鱼玩,她钓上来了再扔回水里,如此反复,鱼儿却一次次的选择上钩。

    “我会和他一起死。”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要跟心爱的人死在一块,她想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

    “如果杨广呢?”陶晶眯着眼睛偷看她的表情。

    “反抗。”她可以容忍家人伤害她,却不能容许别人来伤害她。

    “你不是嫁给杨广抛弃欧阳了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陶晶看向碧溪,好奇的问道。

    “嗯,不为人知,你想知道?”既然是不为人知,如果陶晶知道了,那她还是人吗?

    陶晶笑笑,收回话题,碧溪一向口齿伶俐,与她斗嘴,很少有人能胜过她。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陶晶问道。

    碧溪低下头,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图案,她的心已是一团乱麻,她没有任何打算。她想回到家族,回到安全的港湾,可是她不能让欧阳的心血白费,他费尽心思的让她摆脱纠缠,她不能浪费他一片心意。

    “我想知道,如果我只是个愚笨无知的普通女人,欧阳还会不会爱我。”碧溪知道。欧阳欣赏她的聪慧,喜欢她的坚强,她想知道,如果她只是个懦弱的女子。欧阳还会不会喜欢她,他究竟是喜欢她的内心,还是喜欢她的坚强和聪慧?至于杨广,不用想也知道,如果她是个普通女人。杨广看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哈哈……你的假设可真多,你不是愚笨无知的女人,干嘛这样假设?如果你真是那样的人,你凭什么要求欧阳娶你?”

    所以——所以欧阳喜欢的,只是她的能力吗?他的确说过,如果他不在,她可以照顾好孩子,他不用担心孩子会被别人欺负。

    “你说,杨广如果得知你失踪了,会不会杀掉保护你的侍卫?”陶晶将鱼钩上是小鱼扔进水里。继续钓鱼。

    “可能会。”会不会杀掉他们,这完全看杨广的心情,如果他心情好,或许会留她们一条性命。

    一条大鱼上钩,陶晶这回没将鱼扔回水里,而是取出匕首将鱼开膛剖肚,清理干净后,捡了松树枝烧火烤鱼。

    “还是一个人好,自由自在,无人管束。现在就是请我当皇帝,我也不干。”陶晶翻动着鱼身缓缓说道。

    自由自在——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哪怕是在封地也有不少人盯着她,她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快死了。我好心劝你,放下过去,过你想过的生活,无论你是想去青楼还是找男人一起泡澡,尽情的去做……”

    碧溪假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微笑着拿起鱼钩开始钓鱼。

    夜微凉。她静静的看着远方,四周没有住户,这里只有俩人一马,马已经睡着,陶晶坐在火堆旁,她坐在水边,看着水中倒映的月亮。

    上一次赏月时,杨广在她身旁,他的声音很柔和,俩人偎依在一起时,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这种气味,就算是她已经离开杨广,还能清晰的想起那个气味。

    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得知她失踪后,他一定会很生气,他恐怕是宁愿看着她死,也不愿她摆脱他的控制。

    欧阳,如果我不会轻功,也不聪慧,你还会如此宠我、迁就我吗?碧溪默默的想着。

    次日清晨,俩人上马赶路,陶晶将灰烬全部踢入水中,动作十分熟练。

    可是陶晶是个粗心的人,马是山林里跑了半天,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更不清楚要如何走才能回到她的女帝王国。于是她们信马由缰,任由马儿到处跑,心想,反正也不认得路,由马带路说不定还能回到集镇。

    俗话说,老马识途,前人的话总是蕴含着深刻的哲理,这不,信马由缰的跑的半天,她们在马的带领下,找到了另一匹马——

    马背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看到她们时表情似是吃惊又似惊恐,甚至还捂紧了胸口,不用说,那里肯定藏着钱财。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男子捂着胸口说道。

    陶晶瞪了他一眼,挥起鞭子就要抽他,男子吓的滚落下马,伏在地上哀求道:“好汉饶命,女侠饶命——”

    碧溪皱眉,她见过不少男子,奴才们会卑躬屈膝的哀求,正常男子很少会下跪求人。

    “你去哪?”陶晶问道。

    “我去金陵,请女侠行行好,放过在下。”书生依旧捂着胸口,神色慌张的伏在地上。

    金陵?那不是陈国故都吗?她的亲生父母也是陈国人,不过,她猜测他们应该已经去世了,他们吃了太多的苦,身体亏损的太厉害,想活到五十岁都困难。或许她该恨他们,毕竟他们为了儿子抛弃了她,可是面对已经死去的人,她是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的。

    “我们也去金陵吧。”碧溪淡淡的说道。那里有陈国宫殿,欧阳说她曾经被卖入皇宫做宫女,她想去那里看看。

    “什么?”陶晶惊叫一声,皱眉说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碧溪点点头道:“那么,就此别过吧。”,她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想去金陵就该去看看,看看以往自己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地方。

    “哎!你这个女人!怎么说变就变啊!”陶晶气愤的叫嚷着,碧溪装作没听见,环顾四周装作在看风景。

    “带路吧,我跟你一道去金陵。”碧溪看着跪在地上的男生轻声说道。男子抬头看了看陶晶,见陶晶没反对,便站起来跨上马,走在前面带路。

    “你怎么想去那里?”陶晶不悦的问道。

    “我没有想去的地方,走哪算哪,无所谓。”原来她们已经来到大江附近,跨过河就到了陈国故址,她们带着马过河,倒是引来不少人侧目,毕竟马匹值不少银子,这年头能乘坐马匹的都是有钱的富户。

    过江后,她们依旧跟着书生走,书生却骑马进马行,将马退还给马行,收下了一笔押金。

    “两位女侠,在下就住附近,先告辞了,金陵就在前方三十里。”男子说完,捂着胸口弯腰离去。

    “你没恢复记忆?”陶晶皱眉询问。这里有太多不美好的回忆,如果碧溪记起往事,她不可能想来这里,就像她不想来这里一样。

    “对。”她的确没恢复记忆,红染说她一辈子也不可能恢复记忆,因为她的记忆已经被吃掉了。“你不喜欢这里,为什么还不离开?”陶晶对金陵的厌烦并没有掩饰,从一开始她就不想来金陵。

    “总得有人为你处理后事啊。”陶晶撇撇嘴说道。

    “不用,我自己会处理好。”处理后事?她现在可不会死。

    “嘿,你这人,这可是你说的,正好我懒的给别人办后事。”陶晶的性格就是说走便走,一言不和便转身飞走了。

    碧溪骑马慢悠悠的闲逛,一路上仔细留意类似标记的东西,最后终于在一家私塾附近看到鱼形标记,标记刻在圆形廊柱上,鱼头朝着窄窄的巷子。

    骑马走入巷子,巷子尽头住着几户人家,其中一户人家门前挂着莲花形灯笼,别人家要不不挂灯笼,要么挂四方形灯笼,很少有人在灯笼上**思的。土墙上还有小孩子的杰作,坑坑洼洼的泥墙上被画上了花和鱼。

    “咚咚咚——”碧溪敲响木门,她观察过这里的环境,住户少,环境清幽,适合养鸽子传递讯息。

    “谁啊?”女子喊了一声,然后打开门。“你是?”女子打量着碧溪,见碧溪穿着侍卫服,脸色有些不好了。

    碧溪轻声说出暗号,女子脸上的凝重才逐渐散去。“是自家人啊,快请进。”

    碧溪拉着马进入院中,女子将马拴住木桩上,进屋倒了杯茶送到碧溪手中。

    “我这里鲜少有人来,姑娘怎么称呼?”女子端来椅子让碧溪坐下,转身端来一碟瓜子放在碧溪身前的木桌上。

    碧溪想起独孤家迁往杭州城,便笑道:“我姓杭。”

    “杭姑娘,你今年可有二十了?你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一声王大嫂,邻居都这么叫我。”女子这会儿已经开始剥青蒜,青蒜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上面还有潮湿的泥土。

    “王大嫂。”碧溪笑笑,她已经三十了,可是别人看到她,还当她只有二十岁,这样下去,以后跟文文在一起,别人岂不是以为她是文文的姐姐?(未完待续。)

三百九十七 扮丑

    “杭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王大嫂一边剥蒜一边问道,碧溪虽然没下地做过活,可是在封地也曾督促别人耕种,田间作物她是认识的。蒜的用处多,封地许多人喜欢种蒜,没菜了,买点豆腐炒青蒜,咳嗽了,煮几瓣蒜止咳。

    “过来逛逛,歇几日便离开。”如今她还有些理不清思绪,明日该去往何处,她得好好想一想。

    “瞧你说的,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可没有赶你的意思。”王大嫂从水缸里摸出一条鱼,几下功夫就将鱼收拾的干干净净,又从后屋取出一块风干的鸡,烧了热水,将鸡泡在热水里。

    晚膳是四个菜,大蒜烧干子,煮豆腐,烧鸡,烧鱼,菜的味道都是一样的,因为每道菜里都加了王大嫂晒的黄豆酱,每道菜都是一样的鲜和咸。

    可是这样的饭菜却让她觉得温暖,好像家常过日子就是该这样,这样的生活才是最踏实的,锦衣玉食虽然好,可是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少。

    王大嫂是个勤快人,天黑依然忙着做活,烛光下,她捧着别人送来的衣裳,仔细的帮别人缝补,她说缝补好一件衣裳,通常能赚几文钱,能买上一斗米。

    她家有两架纺布机,一架依旧破旧并落满灰尘,一架比较新,上面还有未纺织完的布匹。不远处堆放着麻绳,一般人穿的衣裳都是麻布衣裳,大多是自家种麻,然后自己做成麻衣,做好后染色浆洗,长在地里的麻就成了穿在身上的衣裳。

    翌日,天刚亮便听到开门声,不一会又听到开门声,碧溪起床时,王大嫂已经打来野菜喂好鸡鸭和猪,衣裳也已经洗好,地早已扫的干干净净。

    “杭姑娘。不要嫌这里脏呵,这里养着牲口,打扫不了多干净……”王大嫂一边拌猪食一边说话,碧溪看着她的身影。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里没有争斗,大家都在想着如何维持生计,没有时间去与别人争斗,而世家贵族早不用做这些粗活,他们时间充裕。有大量的时间来争夺利益。

    “我能帮你你什么吗?”碧溪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问道。

    “别别别,这些粗活很伤手的,你若是嫌闷,就绣帕子玩。”王大嫂喂完猪便开始准备午膳,这个时候早不早,午不午,碧溪早就饿了,可是看王大嫂在忙,没好意思开口。

    午饭依旧有昨日剩的鸡和鱼,这两样碧溪都不太喜欢吃。所以昨天没吃完,没想到隔了一夜,这道菜又端上饭桌,除了这两样,还有两道菜,一道蒸水蛋,一道青蒜烧干子。

    吃过饭,王大嫂又喂了一遍猪,然后换了身深色衣裳,拿着弓箭就要出门。

    “王大嫂。你这是要去打猎?”碧溪没想到这样一位看似普通的农妇,竟然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连打猎都会。

    “是啊,杭姑娘。这后面有座山,野兔野鸡很多,我去打两只回来,晚上好做菜。”

    “我跟你一起吧。”碧溪笑着走到王大嫂身旁。

    “好,走吧。”王大嫂锁了门,带头往后山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两刻钟。便到了后山,这所谓的后山并不是山,只是一个小土包,因为没人住,杂草丛生,又比别的地方地势高,所以被称之为后山。王大嫂拿镰刀割开阻挡去路的树枝,四处勘探地形,不一会便找到了一个兔子洞,她在洞口放了点米料,不一会兔子便循着香味跑出来,碧溪和王大嫂躲在树后,待兔子出来,王大嫂便抽箭射过去,兔子毫无防备,一下子就被射中。

    “不错,就是小了点,你拿着。”王大嫂捡起兔耳朵,顺手塞给碧溪,自个人又去找猎物了。碧溪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风声,她还听到“沙沙”声,就像是动物在啃食物的声音。

    “王大嫂,那边。”碧溪顺着声音找到一只硕大的灰兔子,忙招呼王大嫂去猎杀兔子。

    王大嫂瞄准了好一会,终于射出一箭,兔子瞬间毙命,可是,兔子身上却中了两只箭,不用说,这里除了王大嫂,还有另外一位猎人。

    王大嫂看似温和,其实也是个泼辣的人,要不然早被别人欺负死了,此时见有人抢她猎物,二话不说冲向兔子,将兔子身上的另一只羽箭拔下,当着俩名男子的面,将兔子塞到她手上。

    “哎哎,这位大嫂,是不是该分一半给我们啊,好歹留个腿啊?”侍从模样的男子不满的喊着,王大嫂根本没理他们,拔下兔子身上的箭,又开始寻找新的猎物。

    “哎?少爷,你看那姑娘,长的真水灵,穿着粗布衣裳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灵气啊。”侍从悄声说着,手握弓箭的男子看向碧溪,碧溪一手拎着一只兔子,安静的跟在王大嫂身后。

    “看什么看,乱看人家小媳妇,小心你的眼睛。”

    土坡并不大,不一会便绕了一圈,巧的是,在她们准备离开时,正好碰见两只野鸡,一公一母,王大嫂当即拉弓射箭,一下将公鸡射中,母鸡惊的一下子飞了很远。

    “今天可没白来。”王大嫂一手拎着公鸡,一手大灰兔,笑的眼睛眯成两条缝。

    回到家中,王大嫂烧水烫鸡,碧溪帮忙切野菜,等王大嫂清理完鸡,她也切好了野菜,学着王大嫂的样子,在菜里撒上粗糠,加水搅和,猪食很快拌好了。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王大嫂连忙将马牵到院子后面。

    打开门,站在外面的男子双手捧上一条丝帕,笑道:“姑娘,我家少爷捡到一条丝帕,不知是不是姑娘之物?”

    王大嫂接过他手里的帕子,随口说道:“替我们谢谢你家少爷,这丝帕可是老娘的心头爱。”王大嫂将丝帕塞入腰间,见男子抬头偷看碧溪,忙站到她身前,咒骂道:“哪来的登徒浪子,小心我告诉你主人家,把你给发卖了。”

    “大嫂,您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侍从装模作样的求饶,王大嫂见他不走,顺手拿起扁担,侍从这才逃走了。

    王大嫂赶走侍从,一转头发现碧溪正往厅堂走去,穿过厅堂便是后院,王大嫂估摸着碧溪是要去牵马,也就没跟过去。

    碧溪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几片树叶,将树叶放在椅子上,用镰刀把手不停的砸着树叶。

    “杭姑娘,你在干啥呢?”王大嫂疑惑的凑过来,树叶被碧溪一通乱砸,已经流出些许汁液,有的树叶是绿色的,有的树叶的紫色的,汁液混合在一起竟然变成了红色的。

    碧溪用手指蘸取汁液,在眉毛处揉了几下。“这叶子可以染色,很难洗掉。”

    王大嫂再看去,碧溪原本清秀的脸上已经多了几道红痕,眉头处更是留下了类似疤痕的东西。

    “杭姑娘懂的真多。”王大嫂笑了几声,拿衣袖去擦碧溪脸上的红色染料,果真擦不掉了。

    碧溪又蘸了些染料抹在鼻头,挺翘的鼻子一下变成难看的红鼻子。

    “行啦,杭姑娘,可不能再抹了。”王大嫂赶紧将树叶扔到地上,拉着碧溪来到水缸前,想让碧溪看看她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模样。

    “嗯。”碧溪摸着脸上的红痕,心想,这副模样出门,该是没人会打她的主意了。

    用过晚膳,碧溪休息一夜,次日一早,她便前往金陵城,王大嫂因为要做农活,没有一同前往。

    碧溪雇了辆驴车,赶车的老汉一边挥着鞭子一边唱着听不懂的歌,碧溪安静的坐在没有任何遮挡的驴车上,手里握着用来固定身体的麻绳,眼睛四处观望。金陵并不比长安繁华,但是这里的人都是有追求的,不是追求钱财,而是追求一种虚无的心理满足,他们喜欢建造奇怪的房屋,不像长安城,房子几乎没什么差别,很多人家的内部装饰都一模一样,可是金陵人的想象力是无边无际的,他们不但会修建奇怪的房子,还在房顶上摆放各种雕像,有的人摆小石狮,有的人摆貔貅,还有的人摆女神像,光看这些房子,碧溪就笑了一路。他们骂人也很有风格,有人在门前用鹅暖石铺成几个字:与狗为邻。碧溪不知道此人邻家看到这样的字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有人家门口贴着喜字,屋内挂着红灯笼,树上挂着红绸,看着十分喜庆。

    金陵人的穿着更接近汉服,基本上都是上衣和长裙,中衣衣袖较长、较窄,外衣衣袖较短、较宽大,腰带较宽,将上衣的衣摆和裙头遮挡起来,腰带差不多是女人除头饰外最华美动人的地方,头饰能显出女人的珠光宝气,腰带则能显出女子的绣工,所以女子们的腰带上无一不绣满花纹。

    驴车驶入建康城,并未见到多少商贾,四周多是良田,豪华气派的旅店也没有一家。

    “大爷,这里以前不是都城吗?怎么如此破落?”碧溪不由的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建康城,按理说曾经的都城,不该如此破落才对,这里看上去,跟普通集镇没多大差别嘛。(未完待续。)

三百九十八 诡异

    “怎么不是,前面不是刺史府吗,以前还是皇宫呢,皇上派人来把这里都拆了,值钱东西都运到长安了。”老者摸着山羊胡子,声音显得沙哑而沧桑。

    原来陈国皇宫已经被拆了,这样看来,这里的房屋应该也是拆了重建的,难怪看上去都比较新,田地估计也是重新划分了的,不然普通老百姓哪能分到田地,没有好处,他们又怎么可能支持文帝的统治?

    一个国家不容许有两个都城,文帝占领了金陵,就要毁去代表陈国政权的皇宫,这样做的确没错。

    可是,有多少人受到波及、受到伤害?他想完成他的宏图大业,却把他的成功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陈国如此,独孤家亦如此。

    下了驴车,碧溪在刺史府外闲逛,这里卖首饰绣品的商铺挺多,大多绣品都十分精美。

    走入店铺,掌柜连忙上前招呼,哦,不是招呼她这个身穿麻衣的人,而是招呼与她一同进入店铺的年轻男子。

    “公子,您看腰带还是看扇面,您随便看看,您看看这款腰带,您看看这绣工,这布料,配上您这高贵的气质,哎哟,这可真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碧溪低头看着丝帕,丝帕上绣着一朵梅花,上面题着两句诗:红梅腊染,留几处娇羞。踏雪寻梅,觅一抹倩影。

    绣工倒是一般,诗词倒是写的有些意思。

    “掌柜的,这副绣品我买了。”碧溪指着丝帕说道。掌柜报了价格,碧溪付了银子,丝帕很快落入她的手中。

    “这小丫头的绣品终于卖出去了。”掌柜的喃喃自语的说道。

    “小丫头?”碧溪抬头看向掌柜,心里疑惑道,都说金陵出才子,莫非这里的小丫头也会吟诗作对不成?

    “是啊,陈家的女儿,才八岁,就想着赚钱养家。这不,绣了帕子来我这里售卖。”

    八岁?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穷人家的孩子都没钱上学堂,怎么认得字,又怎么会作诗? 还会刺绣——

    “她有上学堂?”在长安。大部分孩子是没办法上学的,因为皇上不提倡办学堂,认为百姓懂的越多越容易生出反叛之心。

    “她母亲原是大家闺秀,上过官学堂,读书写字样样都行。”掌柜的说了几句。便又去招呼男子。

    碧溪捏着手里的帕子,不知为何,这诗句竟然让她生出熟悉之感。

    “掌柜的,这小女孩住哪里?”八岁就能作诗,此女子只怕不简单。

    “出门左转,门口挂着灯笼,上面写着陈字的就是。”掌喊了一声,将腰带取下给男子系上。

    碧溪找到陈姓人家,灯笼上的“陈”字写的飘逸潇洒,只是笔力不足。只是这个字迹——碧溪展开手帕。手帕上的字迹与灯笼上的字迹有些相似。

    “咚咚咚——”碧溪敲门,不一会一名妇人打开门,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是?”

    “灯笼上的字是你写的?”碧溪看着妇人的双眼问道。

    怎么会,这字迹,分明是那个人的字迹!不对,一定是有人在模仿她的笔迹。可是这妇人是谁,好似从没见过,难道是她在模仿元妃的笔迹?

    “哦,不是。我小女写的。”妇人一脸的娇羞,好似碧溪正在夸奖她的女儿。

    “我买了她的绣品,可以见见她吗?”碧溪有些激动,明知道字迹可能是有人刻意在模仿。可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那个人与元妃有些许关联。

    女孩走出来,看到碧溪时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她很成熟,这是碧溪看到女孩的第一感觉,她还很优雅,哪怕她只是个小女孩。可是从她的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名门淑女的照影。

    “灯笼上的字是你写的?”碧溪看着小女孩,小女孩也正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

    “嗯。”女孩应了一声。

    “这种字体很少见,你怎么会写这种字体?”元家人从小练字,也不见得人人都能写出一手好字,小女孩不过才八岁,怎么可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

    女孩眨眨眼睛,笑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这个语气,相同的笔迹,难道她真的是元妃?不可能,她已经死去多年,怎么可能变成小女孩?

    脑海中突然闪过红染的那句话:我可以救你,不过跟重新投胎差不多。难道,难道元妃重生成了小孩?不可能,元妃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变成小孩?

    “娘,你怎么不给客人倒茶?”小女孩噘嘴问道,妇人冲碧溪歉然一笑,转身去后院泡茶。

    一个小女孩,竟然知道要支开自己的母亲,难道她真的是元妃?

    “很多事情难以预料,彼景,我也没想过会再活一次。”

    一声“彼景”,差点让碧溪摔了跟头,能这样称呼她,会这样称呼她的人,仅元妃一人。

    “怎么回事——”真是难以置信,碧溪心口起伏不定,原本只是来金陵玩玩,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这种事,她原以为独孤跋会御兽已经够离奇的了,没想到元妃给了她更多惊喜。

    “我醒来时已经是婴孩了。”她轻声说着,似乎也没弄明白,她是如何变成婴孩的。

    天!还会出现这种事情!碧溪感觉浑身都开始起鸡皮疙瘩。死去的人活了过来,而且还变成了小孩,难怪她年纪轻轻就能写的一手好字!哦,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竟然能忍受如此贫苦多生活,竟然还想做绣品卖钱,难道她很缺钱?

    元妃出身高贵,怎么能忍受这样贫苦的生活,如果她真是元妃,她应该尽快回到元家才对啊,那里才是她最喜欢的地方。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元妃吗?若说不是,她与元妃的字迹太像,还知道她字彼景,若说是,这件事太过诡异。

    “你想回去吗?”碧溪轻声问道。元妃是元家的掌上明珠,如果她回去,元家肯定会重新接纳她,这样她又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不想,现在活都很自由。”她轻笑着回答。

    碧溪有些无语,同时又赞同她的说法,元家虽好,可是那里有太多束缚,就像她不想回到太子府一样,元妃也不想回到元家。

    “现在感觉如何?”碧溪看着她肥嘟嘟的小脸问道。

    “很好,我可以去看戏,可以去集市,没有保护我,也没有人暗害我。”

    碧溪忍不住笑了,元妃就是这么个口直心快的人,别人都当她是淑女楷模,只有她自己不愿意当什么楷模,她的心里住着一位少女,就算嫁给杨勇多年,她的心里还是住着一位少女,少女并不曾随着年华逝去而老去。

    “这一次,我可以自己选择夫婿。”元妃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碧溪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久了,她好久没笑的这样开心,人生是要有悲有喜的,可是她的生活里却是充满着惊恐,不知何时便会大祸临头。

    “哦?彩京怎么找什么样的夫婿?”碧溪也开始憧憬,憧憬着元妃渐渐长大,媒人踏破门槛。

    “首先,他得是个高大英俊的人,再者,他只能专情于我一人。”她不要求对方有万贯家财,只要一颗真心。

    “当然,他最好忠厚老实,我不喜欢太会算计的人。”擅于算计的人,最终会算计到她头上,她现在只想要幸福的过完一生,别无所求。

    高大英俊,专情,忠厚老实,这些条件加在一起,碧溪的心里慢慢浮出一个人影。

    陈雨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英俊又专情,没什么心计,可惜这样的人,最终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正说着话,妇人端茶走过来,将茶盏放在碧溪面前,笑道:“请慢用吧。”

    碧溪饮下几口茶水,甘甜微酸,茶水里有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喝茶难道不是为了品尝茶的香味吗,怎么还加茉莉花?

    “你来我屋——”她拉着碧溪来到闺房,里面是一张大床,床前摆着屏风,外面有桌椅,桌布和椅垫都缀满流苏,看着十分可爱。

    元妃关上门,从壁橱里取出一叠纸,上面写满了字,纸用线订在一起,因为用厚重的东西压过,所以纸张显得十分平整。

    碧溪翻开几页纸,上面写满了诗词,还有一些对人生多感悟和对未来的幻想。不得不说,她的确已经放下了过去的身份,开始了属于她自己的新生活。

    “你过的如何?怎么没与欧阳一起?”元妃问道。

    碧溪垂下眼眸,轻笑道:“他有很多事要处理,很忙,我一个人出来散心,说来怕你见笑,我与他……。”

    这一夜,碧溪自然是与元妃睡在一起,俩人絮絮叨叨聊到半夜,各自谈着人生无常。

    次日,元妃要去看戏,戏园子离她家不远,俩人便牵着手,说着话,慢悠悠的往戏园方向走去。

    “得知自己将死时,我竟然感觉到一阵轻松。”碧溪轻声说着。

    “我当初也是这样的心情,家里逼着我做淑女,皇后逼着我做母仪天下的女人,可我只想做我自己,爱自己所爱,恨自己所恨,而不是为了利益与自己厌恶的谋划,那样的自己,连我自己都讨厌。”(未完待续。)

三百九十九 看戏、吃饭、喝酒

    走了两刻钟便到了戏园子,俩人交了铜钱,进了戏园子坐下看戏。戏园子并不精致,就是一个大院子,除了前面的戏台子,就是满满当当的桌椅,有人端来茶水和瓜子,来这里看戏的人都能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

    “你说你嫁给了杨广,哎,他是不是比欧阳厉害?”元妃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

    “你怎么这样不害臊?”碧溪满面羞红,恨恨瞪了她一眼。

    “就我们俩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欧阳太过斯文,杨广是武将,欧阳能哄你开心,但是那方面必定不如杨广——”

    “你!”碧溪别过脸去不理元妃。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你正好重新开始,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选择跟什么样的男人度过余生?”

    碧溪看着台上咿呀作唱的人,假装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看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前面的位置已经坐满,碧溪正想着,如果人多定要与人拼桌,便听到有人喊道:少爷,这里有位子。碧溪正面对着戏台,其它三条板凳都空着,不一会便见俩男子坐过来,分坐在两侧。

    “打扰了——”男子低头说了一声,碧溪微笑颔首。

    “难道你准备独自过完下半生?”元妃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着,碧溪这次可是回不去了,欧阳如果失败,他会死,就算真救出皇上,他也不能将已经死去的碧溪接入府中,到时候他要如何解释碧溪的死而复生?难道给她安排个新身份?可是别人并不是傻瓜,尤其是皇上。如果皇上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他一定会让欧阳杀她,到时候欧阳该如何取舍,这也是个问题。

    “别说了!你若想找,我不拦着。别怂恿我。”碧溪叹息着说道。台上响起锣鼓声。花旦已经出场,咿咿呀呀地唱着。旁边的男子却突然转过头来。问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扭头看他,心想:这可巧了。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上次狩猎。与他们一同射中兔子的男人。没想到他也来了建康城。可他上次明明没有看她。怎么一见面就把她认了出来?男子看上去大约二十岁。是个唇红齿白的清俊少年。他穿着一身青衫。头发用丝带紧紧束起。看上去像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小厮疑惑道:“少爷,你是不是看错人了?”男子笑道:“没有。”

    “你们认识?”元妃疑惑的看着碧溪。

    “不认识。”碧溪答道。

    侍从看着元妃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元妃笑道:“如果你对她有想法。她就是我姐姐。如果你没想法,她也可以是我母亲。”。男子被元妃的话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碧溪继续看着戏台。元妃已经跟俩名男子聊的火热。

    “戏文里的感情多美好。女有情,男有义。”元妃说道。碧溪抿了口茶水,想道:欧阳何尝不是有情有义的人,结果呢,他们还是分开了,不过这只是短暂的分离,她相信他们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哪怕只是合葬在一起。

    喜欢上那样一个优秀的人。今生今世的很难再喜欢上别人。他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标准。没有人可以超过这个标准。元妃嚷嚷着口渴。男子让侍从出去买水果。元妃跟男子说道:“你看我姐姐漂亮吗?她脸上的痕子都是画上去的。”,男子打开纸扇挡住偷笑的嘴角。元妃继续说道:“看你是个读书人。怎么跑来戏园子看戏?”,男子笑道:“我已金榜题名。家父已不再管束我。”

    金榜题名?能够金榜题名的人不光需要熟读四书五经。还需要有涵养,这是朝廷选人的基本要求。这名男子有个特征,走到哪里都像在逛自家菜园,他去狩猎,来这里看戏,都那样随意,就连他的侍从也是出奇的大胆,试问,除了金陵刺史家的公子,还有谁会这样任性?还有他那温和的眼神。看谁都像是在看自家孩子,虽然说为官当为父母官,可是他这眼神实在在有些欠揍。

    “我饿了,彼景姐姐。咱们出去吧。”元妃晃着碧溪的胳膊笑着,碧溪皱眉看她,元妃竟然真叫她姐姐,她是怎么叫出口的,明明元妃比她还长几岁。

    “走吧。”碧溪拉着她往外走去,戏园子的票可以看一天。她们吃个饭回来还能接着看。

    戏园门口便有几家饭馆,元妃拉她在一家米面铺坐下。

    元妃点了米面和菜,碧溪看见掌柜将半透明的面皮切开,撒上各种佐料,很快两份面皮便摆上了桌。

    “金陵小吃,尝尝——”元妃拿起筷子开始吃面皮。她吃的很香,好似这点面皮胜过所有珍馐美味。

    “好吃吗?”元妃问道。碧溪点点头,她平日里不吃生蒜,可是这面皮里放了生蒜,她也不觉得难以下咽。

    “用膳主要是看心情,以前我吃龙肝凤胆都没味道,现在喝碗粥都觉得甜如蜜。”

    后面的掌柜笑道:“我第一次听人把穷说的如此美好。”

    碧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菜端上来,俩人就着菜喝了点酒,元妃笑道:“许多年没喝过酒了。”

    掌柜又笑道:“说的好像你活过许多年一样。”

    元妃不擅长打嘴仗,被掌柜说了两句,便气鼓鼓的不再说话。

    离开饭馆时,元妃已经有些醉了,只是走不大稳,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这副样子不能再去看戏,也不能回家,便指着一处杨柳依依的池塘,让碧溪带她去水边坐坐。

    水边没有石头,俩人便坐在青草上,也不管衣裳会不会沾染上青绿的草汁。

    “人如果总是这样无忧无虑的该多好!”元妃叹息道。

    碧溪沉默,她想起欧阳在她身边时,大多数事情都是他在处理,她是无忧无虑多那一个,直到皇上想要铲除独孤家,而欧阳站到了皇上那一边。

    “如果你真的只剩四个月生命,你会做什么?”元妃问道,随手拔了根草,放在嘴里吹着,看似柔软的草,竟然真的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可能会寻一处安静的地方,静静的死去。”

    “错,你应该找个人,轰轰烈烈的爱一回!你的婚姻多是家族替你选择的,你应该自己选择要不要同一个人结为夫妻。”元妃枕在碧溪肚子上,慢悠悠的说着。

    自己选择?欧阳不就是她自己选的吗?不过,是也不是,因为欧阳一直跟她说,他们之间有孩子,所以她总是格外关注欧阳,后来以为独孤岚移情别恋,直接选择嫁给欧阳,若说这是她的选择,不如说是欧阳选择了她。

    “刚才那位状元怎么样?”元妃叼着野草问道。

    “不怎么样,我猜他是刺史家的公子。”而金陵的刺史,是皇上的亲信。

    元妃吐掉嘴里的野草,连连摇头道:“罢了罢了,就当白认识一场。”

    阳光照在人身上,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碧溪正眯着眼睛享受阳光,元妃突然坐起来,碧溪睁开眼睛,只见男子与侍从皆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她们。

    “你们躺这里干嘛?”侍从笑着问道。

    元妃不屑的说道:“岂不闻,以天为被地为床?”

    碧溪眯着眼睛继续想心事。元妃未死,能遇见元妃也算是了了她的一大遗憾,可是元妃像个媒婆一般,拼命将她往男人身边塞,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说多好!”男子撩开袍子便坐了下来,元妃打趣道:“哎,这是我姐姐的床,你这登徒子,怎么爬上我姐姐的床榻?”

    男子羞的满脸通红,侍从不满的辩解道:“这地还是你姐姐的不成,怎么成了你姐姐的床榻?”

    “这边就是我姐姐的床榻,你们离远些。”

    元妃满嘴胡扯,哪里还有半点世家淑女的样子,碧溪站起来拉着元妃往回走,她可不想再听元妃胡说下去。

    “此处风景甚好,若是有渡江居的鱼干和糯米虾仁,咱们倒是可以边品尝美食边欣赏风景。”元妃说着又将碧溪拽回水边,凑到她耳边说道:“你该好好放松一下。”

    男子打发侍从去买菜,自己坐到元妃旁边,碧溪坐在元妃另一边。其实刚离开京城时,她想去杭州城,毕竟独孤跋和杨氏在那里,她经营的势力也在那里,可是想起独孤跋对欧阳的恨意,她犹豫了。她如今陷入两难境地,选择独孤家,就不能选择欧阳,选择欧阳,就被会独孤家厌弃。

    元妃与男子相谈甚欢,碧溪几乎以为元妃看中了那男子。

    碧溪眯着眼睛想心事,冷不防的听到元妃的呼救声,转头望去,只见元妃站在水边喊道:“你别急,我找人来救你!”,水里,男子不停的挥舞双臂,不一会竟然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难道男子不会水?正常情况下,人只要呼足气,就算想沉水也是很难的。

    “糟了,他不会淹死吧?我只是开个玩笑,哪知道水这样深!”元妃说着便跑走,看样子是去找人帮忙了。(未完待续。)

四百 贺兰家族

    等她找来可以帮忙的人,这男子多半已经淹死了。碧溪叹着气走入水中。池塘大概是用来养鱼的,所以挖的比较深,碧溪刚走几步便探不到水底,深吸一口气,碧溪游向男子所在位置,男子睁着大眼睛,四肢不断划动,可惜任凭他如何用力,都只是在原地打转。碧溪伸手拽住他衣袖,将他带到岸边。

“咳咳——”男子不停咳嗽,趴在岸边大口喘气,一阵风吹来,俩人都打了个冷颤。

碧溪转身离开,她记得戏园子旁边有成衣铺子,如今衣裳湿了,得赶紧换一件。大步走向成衣铺,碧溪已经忘了身后还有一位差diǎn被淹死的人。

这里的衣裳比较保守,中衣的领子高到可以遮住整个脖子,碧溪不太习惯脖子上裹着东西,便将锁骨位置的领子剪开,将高高的衣领翻到后面。外衣比较宽大,上面绣着荷花图案,长裙上的花纹比较简单,正面和背面各绣着一株兰草,下面滚着蓝边,上面绣着祥云图案。腰带只是一条普通的枚红色腰带,上面没有任何花纹,铺子里有罩衫,碧溪试穿了一下,罩衫配着腰裙穿是很好配这里的衣裳,显得很怪异。

回到水塘边,男子与侍从已经不见,只有元妃原地踌躇。

“是你救了他?”元妃冲过来抱住她胳膊,笑的像个孩子,哦,她如今就是个孩子,只是有时会露出沉稳的一面。“你有时太要强了,女人就该柔弱的像个孩子。”

柔弱?身处于那样的环境。稍一放松就会粉身碎骨,她怎能柔弱?谁又能护得她周全?没有人可以永远的保护她,父亲做不到,欧阳也做不到,杨广不伤害她就不错了。

“俩位小姐,贺兰大人请二位过府一趟,想当面酬谢二位对君公子的救命之恩。”管家模样的男子拱手说道。

贺兰家?碧溪妃,她记得贺兰家与元家是世交,两家关系亲密的很,元妃曾私下里告诉她。当初她父亲想将她许配给贺兰家的某位公子。因为杨家提亲,贺兰家迟迟没有动静,元父才将元妃许配给了杨勇。

¤dǐng¤diǎn¤小¤说,.↗.o≧< s="arn:2p 0 2p 0">s_();马车停在路边,碧溪与元妃登上马车。管家与车夫坐在前头。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一栋大宅子外面。门口挂着两个灯笼,都写着“贺兰”两个字。

管家领着她们进门,宅子较大。不过有些年头,估计是陈国留下来的老宅子,宅子比较素净,院内多种植芭蕉碧罗等生命力旺盛的植物,当然桃树杏树也有不少。

管家本来还想,她们应该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进来免不了会东张西望,若是她们问道这难得一见的落叶松,他要好好吹捧一下这棵松树的珍稀,可惜,俩人什么都没问。

贺兰大人坐在厅堂正中央,眼里有毫不掩饰的不屑,碧溪皱眉,心想:他竟然用这种眼神许久没人敢对她不敬了。

丫鬟端上茶盏,管家在旁边笑道:“这可是上等白茶,姑娘们想来没喝过。”,元妃直接笑喷了,碧溪只是抿了一口加了枸杞的白茶,没有理会管家的话。

“二位救了犬子,老夫应当报答。”说话间,丫鬟捧来朱红色茶盘,上面放着一个红色荷包。“一diǎn心意,还请二位不要客气。”

元妃笑道:“您多虑了,我们不会客气。”,说完便将荷包塞进衣袖中,碧溪忍不住笑了起来。

贺兰大人脸色微变,厅内气氛顿时变得压抑。

“大人,没别的事,我们先回去了。”元妃拉着碧溪就要往外走。管家忙备好马车,准备送她们回去。

元妃率先登上马车,碧溪也跟着坐上去。元妃故意说了个错误的地址,管家并不知情,将她们放在一处草房外便离开了。

草房周围都是泥土墙,家家门窗紧闭,几乎人影。

“你推他下水,就是为了进贺兰家?”碧溪非常肯定,那位君公子落水是元妃的杰作,可是她想不通,元妃为何要推君公子下水。

“什么?”元妃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进贺兰家?”

“你当初不是差diǎn嫁入贺兰家吗?”若不是为此,那她为何要推君公子下水?一个不会水的人,走在水边都会格外小心,失足跌入池塘里的可能性不大,可他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没告诉刺史,是元妃将他推入水中?

“那个人早年被封为郡公,后来战死了。”元妃淡淡的说道。

俩人牵着手往回走,元妃一路上哼着不知名的曲儿,整个人就像一只欢快的兔子,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

“你救他时,有没有碰到他哪里呀?”元妃伸着脑袋

“没有,我只是拽着他的衣袖。”她可没兴趣打别人的主意,在她眼里,君公子就是一小孩。

“哎哎,不要露出那种嫌弃的表情,人家就算比不上欧阳,那也是青年才俊嘛。”

回到陈宅已是傍晚,俩人躺在床上继续闲聊。

“贺兰大人给的银子,你怎么不给你母亲?”碧溪亲眼见元妃将银子倒入一个小木盒里,木盒里已经攒了不少钱。

“你不知道,她是个心软的人,钱交给她,她就会借给别人,所以这个家的钱都归我管。”

用过晚膳,俩人便洗洗睡了。次日一早,元妃带着碧溪来到鼎泰隆,说是要带她品尝金陵最有特色的早茶。

贵族一日三餐,穷人一日两顿,正是这样一种饮食文化,催生出了早茶这种吃法,早茶不是指某一顿饭,而是指上午时光,只要是上午来酒楼,就能吃到早茶。早茶很有讲究,第一杯茶,用来漱口,这时小二会根据需要送来diǎn心,每道diǎn心的分量都很少,但是diǎn心多数量一定是十道,十道diǎn心分别是各种鱼丸肉丸糯米鸡扇贝芙蓉蛋各样水果。接着是第二道茶,开胃红茶,喝完红茶,小二会根据需要,送来各色菜品,待一一品尝结束,小二又会端来第三道茶,专门解油腻的麦茶,同时会端来瓜子山楂之类的零嘴。

“这一上午都花在吃上面了。”碧溪笑道。她可不爱在用膳上花去过多的时间,这一顿早茶,直接花去了一个时辰,到现在为止还没吃完。

“这是一种文化,就像写诗要对仗工整一样,早茶也有类似的讲究。”元妃手执紫砂壶,给俩人各倒一杯茶。

“金陵人可会享受了,他们喜欢喜欢喝茶,根本无心争斗,在这里生活,就像待在安乐窝里。”元妃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着。

吃完早茶已经是正午,元妃说,已经到了时间,俩人便往戏园子方向走去。戏园子已经坐满人,俩人便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一边闲聊,一边听人唱戏。

“你会留下陪我吗?”元妃喝了口苦涩的茶水问道。台上正上演草船借箭,碧溪剥了颗瓜子,想道:留在此处不是不可,只是她还挂念着欧阳,或许她可以带着欧阳定居此处,一起度过悠闲的下半生。

“二位姑娘,打扰了。”一袭白衣晃过,贺兰君已然落座。

元妃兰君,又溪,笑道:“怎么这样巧,昨日碰见了,今日又碰见了,该不会在故意在这里等我们吧?”

贺兰君并未否认,只是一脸娇羞的笑道:“让姑娘见笑了。”,转头偷偷瞥了一眼碧溪,见碧溪并未心里沉了沉,脸色却是更加红润。

“昨日,多谢姑娘出手搭救——”贺兰君站起来向碧溪施礼,碧溪只是笑笑,随口说道:“不必客气,贺兰大人已经谢过了。”

贺兰君有些尴尬,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坐下来继续喝茶。

“哎,如果有人摆空城计,你会中计吗?”元妃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碧溪摇摇头,她才不理会别人的故弄玄虚,有人敢摆空城计,她就敢火烧空城,活捉主将,但是这招用来对付多疑的人,确实是有用的,她也曾利用皇上的多疑,让皇上对付晋王,效果十分显著,多疑的不大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们更相信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虚妄的东西。

场戏,俩人离开戏园,元妃想去酒楼吃鱼,俩人便来到酒楼。

“杨广曾让我拉拢元家,幸好没照做,不然这会该没脸见你了。”俩人笑着落座,元妃随口报出几道菜名,小二高声报出菜名,膳房的人也跟着报了一次菜名。

“所以我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话刚落音,一抹白影走了过来,他弯腰行礼,侍从在后面笑道:“二位姑娘,今儿可真巧。”

元妃站起来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君公子请坐。”,元妃坐到碧溪身边,将对座的位置让给贺兰君。

与欧阳相处久了,她自然不爱吃鱼,欧阳不喜欢鱼的腥味,不喜欢葱姜蒜的气味,所以她很少碰这些东西。

元妃夹了一筷子鱼肉,特意在汤水里涮了涮放入她碗中。“吃吧,保证你喜欢。”她笑道。(未完待续。)

四百零一 羞涩小公子

    鱼汤浓香扑鼻,不用尝也知道这道菜必定是鲜中带辣。↑頂點小說,碧溪笑笑,夹了块鱼肉放入口中,鱼肉滑嫩,倒与以前吃过的鱼肉有些不同。

    “蘸着酱吃也可以。”元妃夹了块鱼肉放入酱蝶中蘸了蘸,再放入碧溪碗中。

    碧溪突然有些感慨,多年未见,她与元妃一如往昔,交情从未被时间冲淡,可是她与欧阳却是由夫妻变成了仇人。

    “好啦,你自己吃吧。”碧溪也夹了块鱼肉放入她碗中。

    “一会吃过饭我们去红娘馆吧。”元妃瞥了眼对面的男子,笑着说道。男子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碧溪。

    “做什么?”碧溪也是一脸疑惑,元妃才几岁,去红娘馆找婆家是不是太早了?

    “陪我去嘛——”元妃拉着她胳膊撒娇道。

    “好吧,快吃吧。”

    一刻钟后,俩人走出酒楼,贺兰君结算了饭钱。元妃抚掌叹道:“真好,你还是蛮有魅力的,这么快就把状元郎迷的神魂颠倒。”,说完自个儿笑了起来。

    “你看到没有,他都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你,一听说咱们要来红娘馆,整个身子都绷紧了,估计今晚有人该睡不着了。”元妃继续笑道。

    “别玩了,人家还是个孩子。”她不是感觉不到贺兰君的紧张,可是她不明白,她与贺兰君不过见过几次面,他何以如此看重她?

    “孩子是最有活力的,正好配你的死气沉沉。”元妃拉着她快速跑着。边跑边叫,元妃的活力发散开,碧溪也受到感染。

    “有个鸡毛毽子。”元妃捡起毽子,随意踢了几下,可惜腿脚不够灵活,踢几下便接不住了,元妃将毽子扔给碧溪,碧溪一连踢了二十多下。

    “看,这些事情看似毫无意义,却可以调节心情。是不是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六七岁?”元妃扔掉毽子边走边笑。

    “十六七岁——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丢失了以往的记忆,十九岁之前的,以前我憎恶杨广,正是因为他令我失去了记忆。”她也想知道。十六七岁的她在做什么。欧阳说她专心调香三年。她不知道那时候自己是不是每日都在调香。往事,对她来说,那是别人口中的故事。

    元妃皱眉。捏捏她的手安慰道:“人生总不会一帆风顺,别太在意。”

    是啊,皇上都能被软禁,她这点苦算什么呢,起码她没被自己的孩子背叛。碧溪默默的想道。

    红娘馆共有四人,俩男俩女,元妃只是拉着他们聊了一会,便声称身体不适,拉着碧溪离开了。

    没走几步,便碰上了迎面走来的贺兰君,此时他已是满头大汗,耷拉着嘴角,一副受了委屈却又不敢哭的模样。

    元妃用胳膊肘捅碧溪,示意碧溪留意贺兰君的表情。

    “二位姑娘从哪来呀?”侍从讨好的笑着。

    “红娘馆喽,怎么走哪都能碰到你们?”元妃噘着嘴巴,佯装不悦。

    “好了,快走吧。”碧溪拉着元妃离开,她可不想去招惹贺兰君。

    回到陈宅,俩人都有些累了,休息的也比平时早些。

    次日,元妃又要去听戏,碧溪想起贺兰君大约也会去,便拒绝了与她同往,元妃也不多劝,叮嘱几句便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陈氏是个温婉和善的女子,元妃不在家,陈氏每隔一刻钟就要来问问她要不要喝水,想吃些什么,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是怕惊扰别人。

    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想要撑起一个家,的确是有些困难,幸好元妃是个有主意的人,只是她毕竟是个孩子,没有家族庇护,没有男丁做顶梁柱,她是如何支撑起整个家的?

    正午时,元妃哼着小曲儿回来了,一进门便冲着碧溪眨眼,脸上还挂着神秘的微笑。碧溪看了她一眼,翻身继续睡觉。

    “哎——”元妃躺到她身边,拍了怕她的肩膀。“今天又碰见贺兰君了,他顶着两黑眼圈,一脸的憔悴,他侍从还问我,你为何没去看戏,我逗他们,说你去相看男人去了。”

    碧溪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她说话。心里有些同情贺兰君,竟然碰到元妃这个爱搞怪的人。

    “看在两家是世交的份上,你就别在折磨他了,折腾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哎哟,你看你说话的语气,你是真的老了,竟然认为贺兰君是小孩子,你把他放床上试试,看看他是不是小孩子。”元妃的声音扬了起来,碧溪气的转身挠她,因着身高的差异,碧溪将元妃制的服服帖帖,元妃叫嚷道:“你这才是欺负小孩子,你长本事了你!”

    碧溪笑着松开她胳膊,俩人并列靠在软枕上。

    “你跟我说过,彼景的意思是每个人都只是你旅途中的景物,既然都是景物,你就该往前看,前面的风光更好,惦记欧阳做什么呢,再好的景色看十年也该看腻了吧?你看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的嘛,就是因为一个人看久了会腻,听我的,好好看看贺兰君这个风景。”

    碧溪暗想:若是可以忘掉,她早该忘掉了,可惜,她无法忘记,也无法重新开始。

    午睡醒来,发现元妃端坐在桌边,手执毛笔,飞速的写字,碧溪起身来到她身后,发现她正在作诗,元妃见她起床,便央求她也作一首。

    “你作诗,我看着便好。”碧溪笑着拒绝了,她作诗都是有感而发,这会儿刚起床,哪有灵感作诗?

    “哎,我想到一首,你记下——”元妃略一思索,说道:“湖面如镜,照影成双,千千情思,欲与君说。君还青丝我鬓白,恨不重生与君识——”

    碧溪放下毛笔,目光灼灼的看着元妃,她说过,她不喜欢贺兰君,元妃竟然揣测他们之间的故事并想出这样的诗句,还以她的口吻——

    “彩京,此事休要再提。”

    “我没想让你嫁给贺兰君,你把他当做一道风景,欣赏一下就行,你不欣赏新的风景,又怎么能忘掉旧风景?”

    俩人争执几句,心情都不大好。不过俩人都不是小器的人,转头便又手拉手的一同走向当铺。

    “这些年你都靠当东西生活?”碧溪问道。心里却想:她神色坦然,并不像是生活窘迫的人,若是生活无以为继,只要找她,她定然会让人悄无声息的送银子过来。

    “不是,我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跑来借钱。”元妃轻声笑着。

    簪子虽然是玉石簪子,可是成色不好,换不了几个钱,元妃收下碎银子,笑道:“不消一日,此事就能传的人尽皆知。”

    当铺旁边便有珠宝铺,俩人走入店铺,元妃指着一根玉石簪子笑道:“这是我去年当的。”,掌柜忙出来赶人,嘴里嘀咕道:“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俩人四处闲逛,像两只飞虫,漫无目的的寻觅。

    “如果你是男人,你会纳妾吗?”元妃歪头问道。

    “不会。”碧溪随口回答。独孤跋便是有几房妾室,他只要稍微对哪个妾室好点,另外几个人便会哭天喊地的说他偏心,独孤跋为了一碗水端平,每次给妾室们都买一样的东西,有时候给尹氏买东西,都是私底下给她,碧溪看着都替他累。

    “哎呀,你真好,你要是男人我就嫁给你——”元妃搂着她胳膊撒娇道。碧溪只感觉浑身一阵发麻,好容易才将到嘴边的“滚”字压了下去。

    俩人路过琴行,元妃拉着碧溪一道选琴,碧溪见过别人弹琴,自己却是对琴一窍不通,元妃选中一架古铜色七弦长琴,当着众人的面弹奏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背着长琴,元妃兴致又起,拉着碧溪来到空旷处,对着月色弹奏起来。月光洒在琴上,好似时间都停止下来,四周如此静谧。

    “你会抚琴吗?”元妃问道。

    “不会。”独孤跋从没告诉她,女人还要会抚琴,他只告诉她,任何人都要学会照顾自己,后来独孤跋又告诉她,家族利益至上。

    “你听——”琴音响起,宛如天籁。

    “这曲子叫《红尘》,红尘是缠绵悱恻的感情,说不清道不尽,我曾在最美好的年华幻想着自己有这样一段感情。”

    “你可以的。”碧溪淡淡的说道。

    两日后,元妃依旧拉着碧溪去看戏,她说戏园子热闹,她喜欢热闹,不喜欢孤零零的一个人待着。

    戏园子里依旧人满为患,碧溪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去劳作,反而要来戏园子里看戏。

    戏看到一半,眼前白影一晃,贺兰君已经站到她面前,他神色如常,微笑着说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可以,有话请直说。”碧溪看着戏台,随意说道。此时她必须表明态度,免得贺兰君继续误会下去。

    “哎——咱们出去说,这里人多。”元妃拽着碧溪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碧溪拽了拽元妃的辫子问道。

    “你听听人家说什么,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四人挤出戏园子,找了个茶馆坐下,别看戏园子里人满为患,同样是喝茶聊天的地方,茶馆就没几个人。(未完待续。)

四百零二 小公子的表白

    分别落座,侍从很自觉的离开了。贺兰君深吸一口气,看着碧溪问道:“姑娘对在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碧溪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总共才见过不超过五次面,哪来的误会?更何况,她根本不会跟个孩子计较。

    “没有。”

    “啊——有,有,你不够贴心,不够主动,我姐姐都生气了。”元妃忙不迭的说道。

    碧溪瞪了元妃一眼,元妃回给她一个鬼脸。

    “走了,你慢慢玩吧。”碧溪气恼的拂袖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贺兰君,和一脸尴尬的元妃。

    “她害羞了,公子可要加油。”元妃说的一脸笃定,贺兰君自然信以为真。

    碧溪前脚踏进陈宅,元妃后脚便跟了进来,碧溪坐到床上,元妃紧挨着她坐下。

    “骗人很好玩?”碧溪伸手掐住她脖子,想要吓唬她。

    “好,不骗他,哎哟,疼——”元妃试图拨开她的手,无奈人小力气也小,根本打不过碧溪。好在碧溪只是想吓唬她,听她喊疼便放开了她。“我觉得他真的挺好的,你就当自己十七八岁,跟他好好相处一回——”话没说完,碧溪已经伸手卡住了她的脖子。

    在金陵休息几日,碧溪的心情好了许多,身边有元妃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倒也不觉得无聊,时间久了,竟然也忘了去想长安的争斗。

    “哎?五条。”元妃放下一张纸牌,拇指大小的纸牌上画着几条横杠。

    “要。”碧溪将纸牌摸到手中,打出一张二饼。三人继续摸牌,不一会元妃便开牌了,碧溪和陈氏各输了几文钱。

    “已经打了三天纸牌,累了。”碧溪揉揉眼睛抱怨道。

    “看一个人看十年都不觉得累,看纸牌三天就累了?”元妃整理好牌,三人继续摸牌。

    次日,俩人出门添置新衣,元妃笑道:“这几天你很少提欧阳。看来打牌的确能治病。”

    碧溪翻了个白眼,打牌时需要专心致志,哪有心思想别的,所以说忙碌的人最充实。根本没空去胡思乱想。

    “毕竟依赖他十年,已经成了习惯。”说话间,元妃已经拉着她进了成衣铺,适合元妃穿的衣裳不多,元妃此行是专门来为她选衣裳的。

    “这件好看。”元妃指着一件绣满蝴蝶的上衣说道。

    这衣裳一看便是未出阁的姑娘穿的。碧溪如何能穿?“不行,太花哨了。这件还行。”碧溪指着一件绣满红叶的衣裙说道。衣裙分两件,上衣广领阔袖,烟青色的底子,上面绣着大大小小的红叶,下裙长及足面,姜黄色的底子,同样绣着几片红叶。

    “这件衣裳成熟大方,更适合这位娘子。”掌柜将衣裳递给碧溪,碧溪试穿了。衣裳略大了些,掌柜便量了她的尺寸,准备按照她的尺寸重新做一件。

    “太俗气了。”元妃硬拉着她往外走,不让她付定金。

    “真像个孩子——”碧溪拿元妃没办法,便拉着她继续往前逛。看着元妃蹦蹦跳跳,碧溪只觉得十分好笑,差点母仪天下的女人,其实内心里只是个顽皮的孩子。

    “我有颗赤子之心。”元妃笑着向前方跑去,再回来时手里握着两朵野花,自己戴上一朵。给碧溪戴上一朵。“挺好看的。”

    “姑娘——”旁边出现一抹白影,碧溪正蹲着与元妃说话,听到有人叫她,便迎着阳光看向男子。阳光刺眼,晃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只瞥了一眼,便知道来者是谁。

    “公子,有何事?”碧溪起身问道。

    贺兰君像是鼓足勇气,将袖中的金色荷包取出。递到碧溪手中,荷包里的东西呈正圆形,分量较沉,不用猜也知道这里面装着何物。

    “公子请收回吧。”她可不想跟贺兰君有什么财物上的纠葛,这些年她只花过三个男人的钱财,独孤跋的,欧阳的和杨广的,其中,用独孤跋的钱财最安心,因为他只是个慈父,不会要求她交出身心。

    “姑娘,姑娘——”贺兰君一下子慌了神,面色涨红,手也有些发抖。“在下听闻女子皆喜好这些东西,不知姑娘为何拒绝,这——这——”

    一上来就送金手镯,这是想娶她?这位富家少爷可真是天真,连她姓名都不知晓,就敢对她生出这样的心思。

    “年轻人,我成婚多年——”

    “但是丈夫也死了多年。”不等碧溪说完,元妃忙接过话茬。贺兰君身后的侍从忙凑到他耳边说道:“少爷,还是算了吧,她是寡妇。”

    寡妇——不知道杨广听到这句话会作何感想,毕竟她还是他的妾室。

    “对,我是寡妇,我那挨千刀的夫君满脑子阴谋诡计,最后把自己作死了。”碧溪笑着说道。诅咒杨广几句,碧溪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贺兰君满面愁容,一脸歉意的说道:“让姑娘想起伤心往事了。”

    “呵——这是喜事,我为何伤心?他死了世界就清净了,我该放炮仗庆祝。”碧溪说完,只见贺兰君已被惊的目瞪口呆,侍从在他耳边说道:“少爷,她是毒妇。”

    碧溪将金镯子扔给侍从,拉着元妃转身离去,贺兰君虽然可爱,但是她可不想欺负小孩,欺负小孩丝毫没有成就感。

    身后突然传来侍从叫喊声,转头望去,只见贺兰君已经横躺在地上,碧溪皱眉,这个时候晕倒,该不会是刺激过度导致的吧?

    碧溪取出随身携带的醒脑丸,让侍从放到贺兰君鼻下,不一会贺兰君便醒了过来。

    “哎哟哟,看把人家小郎君折磨的——”天空中突然传来笑声,附近百姓纷纷抬头望天,只见一红衣女子,手里举着一把红纸伞,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眨眼间便站在贺兰君面前,然后朝着贺兰君伸出了手。

    “小郎君,快起来吧。”陶晶笑着将贺兰君拉起来,顺手摸了摸他的脸。“长的真好看,今晚就跟我圆房吧——”陶晶伸手去捏贺兰君的下巴,被贺兰君躲开了。

    碧溪见贺兰君被陶晶调戏,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躲什么?今晚哪都别去,等我去找你——”陶晶走近贺兰君,凑到他耳边说道。贺兰君看看陶晶,再看看碧溪,见没人替他解围,拽着侍从飞也似的离开了。

    碧溪也拉着元妃离开,虽说她不恨陶晶,可也不大喜欢跟陶晶相处,她喜欢摆出那副浪、荡样子,好似男人就是她的猎物一般,看着令她作呕。

    走了几步,陶晶又跟了上来,喃喃自语道:“前几****进太子府了,还调戏了欧阳。”

    碧溪笑笑,陶晶调戏了欧阳?挺有意思的。

    “然后呢?”碧溪忍着笑意问道。

    “你不吃醋?”陶晶一脸惊讶,疑惑的看着碧溪,想从她的笑容中看出点破绽来。

    碧溪摇摇头,然后一脸好奇的催促陶晶往下说。

    “你不吃醋,我说个什么劲?事情很简单,他点了香,我不由自主的跑去杨广寝宫,杨广正在气头上,差点杀了我,好在我胡扯一通,说是知道你的下落,他才放了我。”

    碧溪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咬牙切齿的问道:“然后呢?”,她就知道,依照陶晶的性格,她不可能这样轻易的放过她,就算仇恨化解,陶晶也会时不时的给她制造点麻烦,故意给她的生活添堵。

    “他已经来金陵了。”陶晶愉悦的吹了个口哨。

    碧溪转头往戏园方向走,她受到了惊吓,需要看场戏来压压惊。

    戏园里依旧挤满人,碧溪看着戏嗑着瓜子,悠闲度过一日。散场时,她们随着人、流走去戏园,却被几名女子拦了下来,碧溪定睛一看,哟,这不是女侍卫吗,难怪能认出她来。

    “夫人,老爷在前面等您。”女侍卫低头说道。

    终于来了,她就知道,杨广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带路吧。”

    女侍卫行了礼,侧身让碧溪先行,她走在后面,既可以保护碧溪,又能防止她逃跑。戏园旁边便是茶楼,女侍卫让碧溪上二楼,她们则守在一楼,上楼时碧溪还听到元妃在问侍卫,会不会玩纸牌。

    她以为只有杨广来了,没想到欧阳也来了,他还是那样从容淡定,见到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反倒是杨广气的面色发青,一副恨不得立刻扑过来吃了她一样。

    “哎?这么巧,又见面了?要不咱们边打牌边叙旧?”碧溪笑着从荷包里取出一副牌,冲着杨广眨眨眼。

    杨广指着她鼻子骂道:“我铺天盖地的找你,担心你出事,你竟然躲在这里玩牌,你有没有良心?”

    碧溪不理他,杨广脾气太差,跟他说话费劲。“欧阳,我们来玩牌吧,这几天我都靠玩牌打发时间。”玩牌的时候就不会想他,她以为要隔很久很久才能看到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乖——”欧阳拍拍她的头,声音依旧温和,就像在哄孩子,这曾让碧溪不满,抗议多次后,也就习惯了。

    “你到底想干嘛?”杨广拽着碧溪的手腕质问她,“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殿下想杀妾,妾还能反抗吗?”她若无其事的笑着,透过杨广看到欧阳正温柔的看着她微笑,看到妻子跟别人调笑,他还笑的出来?果然是不在意她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四百零三 治好她,我要她生不如死

    “你不怕我灭了独孤家?”杨广恨的咬牙切齿,拳头已经紧紧握起。

    “那也是您舅舅家呢。”独孤跋不仅仅是她父亲,还是杨广的舅舅,当然,京中贵族互相联姻,独孤跋的身份不仅仅是杨广舅舅,他跟杨素也是姻亲,是李渊等人的舅舅,是杨良娣等人的姑父,铲除独孤家,皇上能做出来,杨广却是不会做这种事。

    杨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碧溪拉着欧阳坐下打牌。

    “欧阳,你为何会与太子一道,该不会想在金陵刺杀太子,好营救出皇上吧?”其实,她还是有些担心皇上被救出,杨广还算有些理智,可皇上是个丧心病狂的人。

    “皇上失聪,已经不能再主持朝局。”欧阳有些失落。

    皇上失聪了?变成了聋子?碧溪忍不住笑了起来。皇上不能主持朝局,不管哪个皇子登上皇位,都不会与独孤家为敌的,这下她可以放心了。

    “你怎么没去杭州城?”欧阳问道。

    “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死去。”碧溪笑着眨眨眼,欧阳也笑笑。“皇上失聪,你可以放下肩上的担子了。”他放下肩上的担子,就可以陪她云游四海了,可以与她一同照顾孩子。碧溪刚说完,就听到瓷器落地的声音,不用说,一定是杨广将茶壶扔到了地上。

    “殿下,请您保重身体,百姓还指着您带领他们发家致富呢。”她觉得自己才是该摔东西的人,偏偏杨广脾气差,总是先发脾气。

    “我还要照顾皇上——”欧阳淡淡的说着。

    碧溪咬咬牙,心头蹿起无明业火。他一天到晚嘴里说的,心里想的都是皇上,皇上有什么好?他有十个儿女呢,需要欧阳照顾?难道宫女太监都是死人?

    杨广拽住她一缕头发,轻轻一扯,碧溪的头便疼的歪到一边。“欧阳——治好她的病,我要她生不如死——”杨广阴森森的说着。眼里满是怨毒。

    “殿下,臣做不到。”

    杨广发疯似的将所有桌子都掀翻,并踩坏几把木椅,碧溪怀疑他是不是犯了疯病。可是当她闻到杨广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味时。她突然明白了。杨广不是犯了疯病,他之所以如此暴躁,是因为他受到了香膏的影响。

    香膏——欧阳想让脾气暴躁的杨广失去民心?难道他想让皇上继续掌权?还是他暗中支持了其他皇子?

    浑水摆在她面前,就看她会不会趟了,告诉杨广真相。欧阳会遇到危险,不告诉杨广,他会从太子之位上摔下来。

    “殿下,您有话说话,别砸东西,传出去影响您声誉。”虽然杨广中了欧阳的招,可这完全是他自找的,明知道欧阳一心想要辅佐皇上,他还偏要将欧阳留在身边,以为留在身边就是笼络成功。真是异想天开。

    “你说,你是不是有了别的男人!”杨广暴喝。

    碧溪吞了口口水,别的男人?杨广还真会猜,以为她离了男人就活不了?

    “男人没有,唯一的挚爱是陶晶,准备与她在此度过余生。”

    “咳——”欧阳一口水喷了出来,大概是被呛着了,低声咳嗽了好几声。

    杨广撇撇嘴,红着眼睛冲了出去。欧阳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声叹道:“他其实是个可怜的孩子。”

    “是吗?那你还用香膏控制他?”碧溪随口回道。想到杨广一把年纪仍然被他称为“孩子”。心里黯然的想道:只怕在他眼里,她也只是个孩子吧。

    “胸怀天下,必须不拘小节。”欧阳淡淡的说道。

    “狗屁!”碧溪骂了一句,转身离开。她要的是夫君。是对整个家负责的人,而不是对天下负责的人,她要的只是一个平凡温暖的家,父慈子孝,一家人其乐融融,可欧阳偏偏要去拯救天下。这么有理想有道义,他怎么不去当皇上?

    刚走下楼,便看到杨广将捆绑结实的贺兰君推到在地,贺兰君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所犯何事。更有多事的侍卫从贺兰君袖中搜出荷包递给杨广。

    杨广打开荷包,握着金镯子冷笑。

    “殿下怎么把君公子抓来了?”碧溪有些同情这个小可怜虫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杨广折腾了一顿,在杨广心中留下坏印象,只怕是想走仕途都难了。

    贺兰君一见到她,立马站起来,不顾一切的拦在她面前,碧溪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

    她曾听人说,情可以让人死,也可以让人生,她从前愿意为欧阳去死,如今,倒有个不怕死的跑来保护他,难道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男子是谁吗?他竟然如此胆大。

    “年轻人,不懂事,殿下何必为难他?”碧溪从腰带里取出刀片,将贺兰君身上的绳子解开。贺兰君不急着逃跑,反而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

    “送你金镯子。”杨广用力将金镯子扔了出去。他看着门外,喃喃自语道:“难道你是在嫌我老?我老吗?”杨广伸手摸着自己的脸,然后突然转头,恶狠狠的盯着贺兰君。

    “殿下——”碧溪绕过贺兰君来到杨广面前,将醒脑丸放在他鼻下。“殿下并不老,是妾老了,人总有一死,或病死或老死,将死之人面容憔悴难看,妾不想毁了在殿下心中的印象。”

    兴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兴许是醒脑丸起了作用,杨广的眼神终于柔和下来,只是气血还有些不平。

    “你也要抛下我吗?”杨广捏着她的肩头,低声问道。

    “殿下,会有别人代替妾身爱护您。”何时何日,杨广竟对她动了真情?他说过他在很早之前就喜欢她,但那时碧溪只当他在哄她。

    “别人再好,那也不是你——”俩人一起抱头痛哭,哭着哭着,碧溪开始咳嗽,欧阳在后面提醒道,这病最忌情绪激动,大哭大笑都会加速病情恶化。碧溪在心中暗笑,不愧是她夫君,她一咳嗽,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自你离开后,本太子感觉心情抑郁,诸事不顺,此番见到你,只觉得整个身心都舒畅起来。”杨广一边抹去她脸上的眼泪,一边说道。

    碧溪暗想:你心情抑郁是因为闻了可以致人心情不快的香膏,你诸事不顺是因为有欧阳从中作梗啊,跟我的离开没有任何关系。

    “许是久坐室内批阅公文,太过劳累所致,殿下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屋内燃香容易,屋外就不容易了,风一吹,香味便飘散了。“殿下一定要答应妾,多在屋外批阅公文,最好在花园里,累了便可以起身走走,欣赏一下风景。”

    “好,答应你。”杨广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心情又好了起来。心情平复后,杨广便询问她在此生活的细节,碧溪便告诉他,自己每日除了听戏就是玩牌,过的惬意轻松,没有任何烦恼,杨广听了唏嘘不已,觉得他以前总找她商议朝事,给她徒增了许多烦恼。

    将杨广哄好了,碧溪便招呼杨广、元妃、欧阳一起玩牌,说好了牌桌规则,四人在二楼玩了起来。

    “一饼。”碧溪打出一张牌。

    “四条——太子,咱们是不是该回长安了?”欧阳看着对座的杨广提醒道。

    “春。”元妃打出一张牌。

    “明日回去吧。夏。”杨广回答。

    几人边打牌边聊,不知不觉便玩到深夜,杨广派马车将她们送回陈宅,他们俩人去贺兰家安歇。

    躺在床上,元妃小声笑道:“没想到你还挺会哄人。”

    碧溪知道她指的是哄好杨广这件事,不由笑道:“有什么难的,哄男人只需满足男人的自尊心,杨广缺女人吗?不缺。他追到这里来,只是因为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过来找心理平衡,掌握住他的心理,哄他是很容易的。”

    次日,俩人睡到正午方才起床,陈氏小声提醒她们,贺兰大人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上午。

    “问问他,有何事。”碧溪伸了个懒腰随口说道。陈氏转身出去,不一会又回来,转述贺兰大人的话,他说太子殿下临行前嘱托他要照顾好您。

    “我很好,让他别来烦我。”碧溪穿好衣裳,开始梳发。

    用过午膳,三人围着桌子玩牌,元妃气哼哼的说道:“陶晶这个女人,当初我该处死她,尽给咱们找麻烦。”

    “别理她,看她气色不好,估计也活不了几年。”碧溪打出一张一条,叹息了一声。

    “吃——”元妃将牌摸回去,又打出一张四条。

    “不过,我看贺兰君那小子对你倒是上心,把你护在身后,我看了都感动。”

    “年轻人——”只有年轻人才会这样冲动,才会喜欢上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要知道欧阳看上她后,还与她传信三年,确定她确实有调香天赋,才娶了她。欧阳没有那样一股热血,他太冷静执着,冷静的时候,好似情感都被他剥离了。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唯有时间可以摧毁他,他老了,即使面容还年轻俊美,可是他发丝间已经藏了几根白发。

    “为什么非要看年纪门户?你我能坐在一起,你和他也可以。”(未完待续。)

    ps:  作家后台突然变得很陌生~~

四百零四 贺兰将军

    碧溪笑笑,和元妃坐在一起,那是因为她们有多年的情分,即使年纪不同,门第不同,可是情分依然在,跟贺兰君有什么?若是论起辈分来,她还比贺兰君高一个辈分。

    杨广大概也意识到贺兰君对他构不成威胁,吓唬他一顿便把他给忘了,以至于他没事还让侍从送些瓜子水果过来,有时候元妃也会差遣侍从去买些米菜。

    “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元妃一边摸牌一边说道。

    “是啊,怎么庆祝?”中秋——她突然想去杭州城了,不知道独孤跋如今身体可还康健。

    “不庆祝,倒是该烧地龙了,不然手冷。”手冷可就不好打牌了,元妃想道。

    到了午膳时间,酒楼将饭菜送来,三人花一刻钟吃完,然后继续玩牌。

    “杨广就这样不管你了?”元妃喝了口红茶问道。

    “他不会管的太紧,但是他会让人盯着我,我打牌的时间,吃穿用度,都会有人写信告诉他。”杨广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眼里,他的妻妾就是他的下属,他需要盯着下属,却不能将下属管的太死。

    “你脸上的印记不会洗不掉吧?”元妃瞥了眼她脸上的红痕,过了这样久,竟然一点没褪色。

    “用酒可以擦掉。”碧溪摸到二饼,顺利开牌,元妃与陈氏各取出几文钱。

    虽说不庆祝,可是到了中秋这一日,她们还是来庙里参加庙会,不少人依旧选择去道观拜和合二仙,元妃想拜菩萨,三人便来到附近一座较大的寺院。

    碧溪以为元妃要拜观音,结果,她却跑去拜月老,平白惹来许多白眼。

    “你现在就拜月老,是不是太早了?”人家姑娘都是十五六拜月老,元妃才**岁。还没到议亲的年纪呢。

    “我,永远都有一颗少女心。”元妃昂首挺胸的走出去,将求到的竹签交给解签的老者。

    “是上上签,意思是。摆脱牢笼,寻获美满感情,中间略有波折,不过都能化解。”

    元妃惊叫一声,捂着嘴巴指着外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贺兰君,还有他身边的女子,看上去十五六岁,看上去关系比较亲密。

    “你猜他们什么关系。”元妃凑到碧溪身边轻声问道。

    “这还用猜,一看便知是兄妹。”他们都处于议婚年纪,轻易不得与女子单独接触,一旦有了肢体上的接触,那就必须娶或者嫁给对方,而且贺兰君是个书呆子。没有机会认识别的女孩。

    话刚说完,元妃已经走上前去,看样子正在和贺兰君打招呼。碧溪将自己求到的竹签交给庙祝,庙祝笑道:“你这也是上上签。”

    碧溪笑笑,都是上上签,她都成婚了,还能求到上上签,该不会签筒里都是上上签吧?“哎,有求到下签的吗?”碧溪问道。

    “求签都是图个开心,我哪能准备下签给别人添堵呢?”庙祝摸着山羊胡子笑道。

    碧溪被庙祝的话给逗乐了。陈氏也让庙祝解签,不消说,又是上上签,签文内容是梅开二度。陈氏乐的喜笑颜开。

    不知元妃与贺兰君说了什么,他急急忙忙的赶到她身边,纠结着说道:“小妹说你不高兴,是不是对方才的事情有所误解,我可以解释——”

    碧溪看向他身后的元妃,她正捂着嘴巴偷乐。她喜欢逗这呆头呆脑的人,碧溪却有些不忍心了。

    “你被她耍了,还不去寻你妹妹去?”

    贺兰君愣了愣,疑惑道:“姑娘怎知她是我妹?”。

    碧溪笑笑,不作回答,不过从他对她的称呼来看,只怕是他真的动了心思,而他明知她是太子的女人。

    贺兰君转身看了一圈,突然惊道:“糟了,小芳不见了!”

    碧溪瞥见元妃打了个嗝,急忙转头去寻,贺兰君也跟了上去,碧溪虽不喜欢贺兰君,但是能帮贺兰家时,她还是愿意出力的,于是她也跟着出去寻找贺兰家的女孩。

    元妃与贺兰君一处,在庙外寻找,碧溪与陈氏一处,在几处佛堂内寻找。佛堂后院种着不少花木,地上多用石子铺路,偶尔还能见到石子铺就的佛家偈语。

    “小叔叔,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拜托您就当没见着我行吗?”茶树后面,一女子柔声哀求道。

    “小芳,你可知女儿家的名声是顶重要的?你怎可在没有家人的陪同下,私自离开宅院?你身边的婢子,是一个也不能留了。”一道醇厚好听却略显严厉的声音传过来,碧溪自然猜到树后对话的俩人不是别人,正是贺兰家的女孩和她叔叔,想来刚刚正是这男子将小芳带走,才让他们白白寻找了许久。

    既然小芳与叔叔在一起,想来也不会有危险,她该去与元妃说一声,免得她继续寻找下去。可是,一转身,她便踩到了猫尾巴上,黑猫发出凄厉的叫声。

    “谁?”男子大步走出来,身穿软甲,左手还握着长剑。只是一见到她,便连忙后退几步,低头抱拳行礼。“见过夫人。”

    原来他认得她,这倒好办。“贺兰将军何以在此?”他穿着将军才能穿的软甲,又出生于贺兰世家,被封为大将军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碧溪笑着想道。

    “臣奉家主之命,前来保护夫人。”他大声说道。

    “行了,让人陪着小姐去找君公子吧,君公子不见了妹妹,该找急了。”碧溪轻声说着,小芳抬眼偷看她一眼,双手不安的在身前绞着帕子,看样子是在担心叔叔不肯放人,担心她被带回家受到惩罚。

    “既然夫人替你求情,你且去吧,早些回府。”将军声音依旧严厉,可面容已经变得温和,甚至还有一丝宠溺。

    如此温情的画面,令碧溪有些感伤,她在国舅府时,独孤跋和杨氏对她也算关照,她与别人不曾说的话,也与他们诉说,可原本温馨和睦的独孤家,被皇上和欧阳给毁了,独孤跋更是一气之下老了许多。

    “谢谢小叔叔,谢谢夫人——”小芳笑着行礼,扶着丫鬟的手,飞也似的溜走了。

    “夫人似乎心情苦闷?”男子病退旁人,试探性的问道。

    “怎么,将军想开解我?”她的苦闷,是因为她割舍不下亲情,也割舍不下爱情,但凡她能舍弃一方,都不会有这些苦闷,原本她想远离欧阳,以为自己可以忘记欧阳,可惜,她发现她无能为力,想忘忘不掉,想恨又恨不起来。

    “夫人若愿意将心中苦闷说出,在下愿意试一试。”

    一阵风吹来,带来阵阵桂花香,忆往昔,桂花盛开时发生多少大事,似乎每件大事背后都伴着浓浓的桂花香气。

    “如果贺兰家和将军的岳家成为死敌,将军会因此休妻吗?”碧溪懒懒的问道。心里却想,他大约是会休妻的,毕竟男人是不太在乎女人的,只要他们还有权有势。

    “不会。”将军果断回答道。见碧溪露出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她已经离开我一次,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第二次。”

    离开?碧溪叹了口气,听他的意思,他的夫人应该是已经过世了,而他依旧深爱发妻。

    “她是难产去世的,生下女儿,她自己却去了。”他低声诉说,似乎在回忆往事。

    好吧,碧溪不得不承认,听说他夫人去世,她的心情好受了些,人家夫人去世了,而她和欧阳还活着,事情还不算太糟。

    “将军未续弦?”看他年纪,该有三十多岁了,即使他再思念亡妻,家族也不可能容许他一直不娶,毕竟子嗣在家族中是宝贵财产,他可以难过两三年,三年一过,哪怕他不想娶,家族也会给他安排婚事。若是他已经续弦,就该跟新夫人好好过日子,总把发妻挂在嘴边算是怎么回事?

    “续娶了,不过感情不是很和睦。”

    家庭不睦?碧溪突然想听听贺兰家的八卦,看看他家又发生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哦?为何不睦?”

    “感情之事,是不能勉强的。”他淡淡的说着。

    碧溪笑笑,这句话她十分赞同,对一个人有意,即使他残废了,对他的心意也不会变,无意于一个人,即使他富有天下,也不愿陪他共揽江山,这就是感情。

    俩人缓缓前行,碧溪也不知为何要走的如此缓慢,好似有一股力,拉着她,不让她走的太快。

    “小君鲁莽,让夫人见笑了。”他跟在后面,轻声说道。

    这便是没话找话了,是人都能看出来,她只把贺兰君当孩子,当晚辈,晚辈做事鲁莽是正常的,她又怎么会在意。

    “无妨,我没怪他。”她微微笑着,虽然俩人说着不相干的话,可其中的气氛却是诡异的好,好到她已经焚成灰烬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

    她想要折一枝桂花,他自动请缨,帮她折了一枝开满桂花的花枝,她但笑不语,捉着花枝在手里把玩。

    “将军可会吟诗?”她随意说着,心里却是知道,贺兰家的男女,大多是会吟诗的,因为金陵聚集文人众多,贺兰家长期与文人结交,自然懂得吟风颂月。(未完待续。)

四百零五 落水

    “略通皮毛。”他说道。

    “荷花刚谢,桂花绽放,将军不如作首诗,将它们比较一番如何?”她笑着说道。

    贺兰将军皱皱眉,不是他不会作诗,而是各花入各眼,他不知道碧溪喜欢何种花,若是贬低了她喜欢的花,惹的她不高兴,便是给自己找麻烦。

    “春有幽兰夏有荷,秋有桂香冬有梅,赏尽人间四季好,方不辜负红尘行。”他随口吟诵着,心中认为,将四季各景都夸一遍,就算碧溪偏爱某种花,这首诗也不会惹恼她。

    可惜他算错了,碧溪听完他的诗句,突然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夫人见谅,可是在下言语冲撞了您?”他急的满头大汗,碧溪却是越发加快脚步。

    庙门口,元妃和陈氏已经等在那里,碧溪直接走到元妃身边,拉起元妃便走,元妃一脸莫名,看看贺兰将军,转头随碧溪离去。

    马车上,元妃掀开窗帘向后眺望,见贺兰将军正直勾勾的看着马车,心中更是疑惑。回到陈宅,元妃将碧溪拽进房间,悄声问道:“你与贺兰将军怎么回事?”

    “杨广让他保护我。”碧溪卸下珠钗,靠着软枕假寐。

    “哦,杨广对你挺上心。”元妃不疑有他,靠着她睡下。

    次日,贺兰君邀请元妃游湖,元妃欣然答应,并毫不犹豫的拖上了碧溪,碧溪不明白,一个曾经落水,差点被淹死的人,怎么有胆量邀请人游湖,万一再落水,难不成还要她再救他一次?虽然贺兰家挺有势力,但是贺兰君屡屡挑战杨广的底线,信不信杨广不顾贺兰家,直接把他给暗杀了?

    可是到了湖边,碧溪才发现。一同游船的还有贺兰将军,他紧抿嘴唇,面无表情的看看风景,再看看她。当她看向他时,他继续假装看风景。

    贺兰君上了画舫,让船夫做准备,元妃也跟了过去,一阵风吹来。碧溪只觉得浑身麻嗖嗖的。

    “昨日唐突夫人,还请夫人见谅。”贺兰将军面对她行礼,碧溪只淡淡说了句:“无妨。”,画舫布置好,元妃跑到岸边,拉着她上船,凑到她耳边笑道:“这下杨广的眼线可跟不过来了。”

    画舫里有四张条桌,一张条桌上摆着元妃新买的琴,想来是元妃的座位,碧溪在她右手边落座。桌上摆着点心茶水,还有笔墨纸砚。贺兰君坐在她右手边,贺兰将军坐在她对面。

    贺兰君坐到她身边给她斟茶,茶还是白茶,只是泡制手法略有不同,里面加了龙眼肉和枸杞,使得绿茶不像绿茶,倒更像花茶。

    “君公子不必客气。”碧溪微微笑道,转头便看到贺兰君笑脸通红,好似全身的血都集中到了脸上。

    “小君。回你的座位。”贺兰将军皱眉说道,然后他起身绕过条桌,亲自为她倒满一杯水。“小君不懂事,******见笑。”贺兰将军淡淡说道。

    这句话无疑是在戳贺兰君的心窝子。碧溪瞥见他拳头都攥了起来。贺兰将军是在担心贺兰君的安危,想让他远离碧溪,免得惹怒杨广,可惜,贺兰君并不领情。

    “彩京,陪我到船头坐坐。”碧溪看着元妃说道。元妃笑笑,随她来到船头。画舫划的很慢,画舫是贺兰家的,想来艄公也是贺兰家的家仆。

    湖风扑在脸上,湿湿的,元妃将外裳脱下,挂在木杆上,长袍被风鼓起,吹动,最后飘扬起来,若是夜间有人见了,只怕以为撞鬼了。

    “像个孩子似的。”碧溪取笑元妃,元妃比她年纪还长些,可是此刻却像个孩子般,想方设法的玩乐。

    “我本来就是孩子。”元妃绑好衣裳,坐到碧溪身边,抱着她胳膊假装睡觉。“这两天你心情不错。”,元妃淡淡的说着。

    碧溪笑笑,有些事想开了,心情自然能好起来,忧愁使人苍老,这些道理她懂。就像她给自己起名“彼景”一样,人生处处是风景,她又何必总围着欧阳转呢,这样只会伤着自己,她应该学会欣赏不同的人生风景,毕竟她的人生之路还很长。

    “不用为我安排了,我已经想开了。”她笑着拉过元妃的手,她才几岁,手掌很小很软。“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世上能有这样一位知己好友,她已经知足了。

    元妃点点头,喃喃道:“想通就好。”

    船头风大,俩人坐了会便觉得寒凉,元妃去解木桩上的绳子,想取下外衣,画舫突然晃动起来,元妃没站稳,突然落入水中。

    “彩京!”碧溪顾不得其它,连忙跳入水中,她知道,元妃定然是不会水的,而她,不想让元妃出事。

    元妃双手扑腾,碧溪拉过她的手,想要将她带回船边,可是怎么拉也拉不动,碧溪猜到她的脚应该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便潜入水中,寻找绑住她的东西。水里没别的,水草太多,元妃的腿正是被水草给缠住,可是水草也有韧性,轻易扯不开,她急的浑身冒汗,可是水草就是扯不断。

    正焦急时,一人游过来,拔出长剑,对着水草一通乱砍,不一会元妃便获得了自由,而他,则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回船边。

    好在贺兰将军出现的及时,元妃没喝多少水,回到船上,俩人喝了几杯热茶压惊。

    四人游船,三人落水,此时哪还有心情继续游玩,贺兰将军一声令下,艄公直接将画舫停靠在岸边,四周多是青楼,鲜少有客栈,碧溪等人便借住青楼,青楼管事为她们寻来几件衣裳,碧溪换上衣裳,不由的皱起眉头,衣裳是长裙,与腰裙类似,但是裙子只有两层,而且裙摆非常宽大。

    元妃泡在浴桶里,头上顶着方巾,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你为何会游泳?”元妃问道。

    “不知道。”一般女子不可能会游泳,除非是在水边长大的女子,她不知道她失忆前是不是生长在水边,导致她对水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刚刚贺兰将军有没有对你——”元妃露出狡黠的笑容,碧溪伸手捏她的耳朵,捏到她喊疼才放手。

    “你刚刚死里逃生,能不能想点正常的?比如,以后别靠近水边?”她被元妃气乐了,刚刚在水里她都急出一身汗,元妃还跟没事人似的,竟然还想打听八卦。

    白日里,青楼生意惨淡,姑娘们也都在休息,碧溪在此倒也不觉得突兀。元妃泡完澡,他们便起身离开青楼,转眼便回到了陈宅。

    本以为以她的体质,喝碗姜汤便能驱走寒气,可惜,她料错了,她还是患上了风寒,连着元妃也被传染了。

    “阿切——非要游湖,不会水还游湖——”碧溪一边打喷嚏一边抱怨道。

    “阿秋——我愿意啊?”元妃一边擦鼻子一边回道。陈氏端来两碗药,俩人含着蜜饯,皱眉将浓稠的黑色汤药喝完。

    得知碧溪生病,贺兰家送来许多补品,更是借机送来不少绫罗绸缎、古玉珍玩,只是碧溪不想领情,一样东西也没收。

    “哎,你不要可以留给我啊,我帮你用啊。”屋里已经烧起地龙,元妃依然嫌冷,陈氏便买来许多汤婆子,在床板上摆满一层,上面再多铺几层被子,元妃就躺在铺满汤婆子的床上,碧溪都替她硌的慌。

    “财招灾祸,你又不缺吃穿。”碧溪在屋里来回走动,不时伸展筋骨,不多会便开始出汗,欧阳曾告诉她,患上风寒更要多喝水多走动,卧病在床只会病更久。

    又想起欧阳了,碧溪敲了敲脑袋,试图将欧阳赶出脑海。

    “我还是好奇,落水时贺兰将军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元妃喝了口姜汤,幽幽说道。

    “他拽着我衣袖,将我拉到船边,然后我踩着他肩膀上船,再然后,我将你拉上船。”碧溪被元妃问烦了,又不想说出俩人曾有肌肤接触,便编了两句谎话,好在元妃容易哄,倒是没识破她的谎言。

    午膳后,贺兰将军上门请罪,他穿着粗布衣裳,头上插着竹枝,脚穿草鞋,背上背着藤条,一进门便单膝跪倒,陈氏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请碧溪出来拿主意。

    元妃在一旁朗声大笑,偶尔还冒个鼻涕泡。

    “贺兰将军,你这是做何缘由?”碧溪也忍不住笑了,心里却猜道:他哪里是来请罪的,分明是借着请罪的缘由过来看看。

    “臣保护不周,******受惊,特来向夫人请罪。”

    “将军快回去吧,我该休息了。”碧溪转身离开厅堂,留下狂笑不止的元妃,和手足无措的陈氏。

    碧溪听到元妃在给贺兰将军支招:她一个柔弱女子,拿藤条打你,伤不了你还伤了她的手,你不如进去伺候她吃药,说不定她还会原谅你。

    碧溪忍不住笑了出来,让贺兰将军伺候她吃药?人家可是带兵打仗的,让她伺候女人吃药,他还不憋屈死?这还不如让人用藤条抽几下呢。

    外面没了动静,碧溪想着,贺兰将军必然是气呼呼的离开了,心里说不定在想,士可杀不可辱。(未完待续。)

四百零六 年号更换、政权交替

    片刻后,元妃走进来,碧溪回头望去,只见贺兰将军真的端着药走了进来。

    “将军来伺候你吃药了,落水的事情你可不能再怪他了。”元妃冲她眨眨眼说道。

    “将军莫听她胡言乱语,我从未怪过你,汤药且放着,回头我自己喝。”碧溪不明白,元妃哪里来的这么多折腾人的点子,难道以前她就是这样一个有些疯癫的女子?

    贺兰将军犹豫了一会,狠下心来说道:“还是臣伺候夫人服药吧。”

    碧溪瞪了眼元妃,元妃故意扭头不看她,贺兰将军已经端来凳子,他坐在凳子上,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从碗里舀了点汤药,便往她嘴边送。

    好吧,他都送到嘴边了,不喝好像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喝,就算喝到天黑也未必能喝完呀。

    “行了,将军的心意我领了,将军请回吧。”喝了几口汤药,她已经明白过来,所谓的汤药不过就是姜糖水,喝不喝没多大区别。

    贺兰将军放下汤碗,起身告辞,元妃却突然关上门,指着贺兰将军的鼻子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让你走你就走,你就没别的话说?”

    贺兰将军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碧溪被她气的肚子疼,端起药碗朝元妃砸去,元妃躲避不及,胳膊被砸中,负气离开卧房。

    “贺兰将军别在意,童言无忌。”她怎么也没想到,元妃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要知道陈宅附近都是杨广的人,这种话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俩人相对无言,脑中思绪万千,却不知从何开口。片刻后,贺兰将军开口打破沉默,他小声说道:“其实太子命我保护夫人,还有另一重意思。”

    碧溪点点头。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他说夫人性格狡诈多变,诈死不止一次,让臣盯紧您。”他本不该说这些,可是气氛如此诡异。他不说点什么,好像有些不妥,说出来后,他又担心碧溪被气的发病。

    “你信我吗?”碧溪柔声问道。

    “我信。”

    “谢谢你,只要你信我便足够了。”碧溪婉然一笑。看向他的眼神越发温柔似水。

    贺兰将军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抿着嘴唇微笑。

    “快回去吧,穿成这样小心受凉。”屋里并不冷,碧溪说这话只是想让他离开。

    他动了动脚,却没挪动脚步。碧溪不免觉得好笑,问道:“怎么,还想在此用晚膳?”,他这才弯腰告辞离开。

    晚膳后,元妃审问她。问他们单独相处时都做了什么,碧溪如实相告,元妃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这小子也太傻了,大好的机会都浪费了。”

    “休再胡言。”碧溪歪在床上说道。

    “好啊,你教训我!”元妃冲**开始挠她,俩人笑成一团。

    欢声笑语时,碧溪又想起欧阳,曾几何时,他们也曾这样亲密无间的笑成一团,那时候她不知忧愁。

    梦里。她一直在等,她也不知自己在等什么,宽阔的道路上,仅有几个行人。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黑,她抓住路人问道:为何没见到欧府的马车?路人嗤笑:这里怎会有欧府的马车?

    醒来时她满脸泪痕,元妃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她:那只是梦。别难过。

    “不是梦,我再也回不去了。”泪流的更加凶猛,白日里她还说她想通了,夜里又再次为他落泪,有时候她也恨这样的自己,恨不得挖出心来,将爱着欧阳的那部分挖去。

    “唉——”黑夜中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次日一早,贺兰家派人送来几只**鸽,碧溪本睡意正浓,闻到香味实在馋的很,漱口后边捉了**鸽吃了起来。**鸽的皮很脆很香,看着油腻,吃到嘴里只觉得浓香四溢,并不觉得油腻。

    陈氏煮了瘦肉粥,与元妃一同用了些,便又坐到桌上开始玩牌,午间时,贺兰君过来,正好牌桌上少一人,元妃便拉他一同打牌。

    “四个月转眼即逝,到时你该如何应对太子。”元妃一边打牌一边问道。

    碧溪算了算,来金陵已近月余,每日玩牌,时间倒是过的飞快。自从杨广找到她,侍卫便十二时辰紧盯着她,她已经放弃逃跑了。

    “当他得知我每日只顾玩牌看戏,不思进取,他就会放弃我。”男人喜欢女人容貌,色衰而爱弛,男人喜欢女人才能,才能尽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元妃摇摇头,叹道:“若真如此,他早该杀了你。”

    碧溪笑笑,想道自己对他做过的事情,这些年他给杨广使过不少绊子,有些事杨广也知道是她做的,只是一直没有追究,她也相信,善恶终有报,杨广迟早会跟她清算。

    转眼便入冬了,碧溪整日玩牌,两耳不闻窗外事,年关将至,百姓们闲了下来,皇上却是更加忙碌,如今朝上只有个假皇帝,忙碌的自然是太子。

    元妃打出一张四饼,碧溪开牌,按花色算钱,贺兰君输的多了,便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要跟元妃兑换成小钱,正好碧溪这些天靠玩牌赢了不少碎银子,便接过银票,抓了一把银子给他。

    “这银票是真的吗,为何写着仁寿元年?”她记得大隋的年号是开皇,怎么银票上的年号是“仁寿”?

    “年号前几个月换的,货真价实,不信我去兑给你看。”贺兰君一激动便站起来,看样子是想拿回银票。

    换年号,这意味着什么?表示政权交替?朝政大权掌握了杨广手中,她早已知晓,可是百姓并不知道,杨广此举,无异于昭告天下,他取代了皇上。

    “二条!”元妃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碧溪看了眼她打出的牌,有条、有饼,鲜少有万,猜到她是想要万。再看看手里的牌,很少有万。

    “春——”陈氏打出一张牌。

    “吃,开牌——”元妃赢了,笑眯眯的收钱。碧溪的思绪被打断,自我解嘲的想着:何必管它是什么年号,身在市井不必忧心朝廷之事。

    次日,碧溪与元妃去看戏,贺兰将军随身保护,他喜欢站在她身后,静静的保护她,他不太爱说话,也不爱发脾气,最喜欢盯着她看,但是每当她看他时,他又会移走眼神。

    元妃借故离开,碧溪独自看戏,身后的贺兰将军如小山一般,将原本该照在她身上的阳光遮了个干净。

    “将军没什么想问的?”碧溪开口问道。她每日玩牌看戏,与他交流不多,可他却时时把她放在心上,处处维护她周全,从来不多说一句,碧溪有时候会好奇,他是如何做到只做不说的。

    “没有。”他回答道。

    “愿意放下权势随我归隐山林吗?”碧溪问道。其实她心中有答案,男人多半是不愿放下权势的,有了权势可以保护家人,失去权势,就算再爱家人也无力保护,所以她理解杨广,他之所以被逼着造反,是因为无人保护他,为了自保,他必须造反。

    “愿意。”他坚定的回答。

    欧阳也曾带着她归隐山林,可她并不想归隐,她不满独孤家遭欺凌,不满皇上的专横,想要推翻皇上的统治,如果不是她一次又一次与皇上作对,欧阳也不会摘下面纱,拿出暗藏多年的符文。

    欧阳在调香时最安静,与她在一起时,话比较多,遇到有趣的事情,他也能连续说上半天。想到欧阳,她的鼻子不免有些发酸。

    “金陵有调香师吗?”她问道。不过问了也是白问,调香师都聚集在长安洛阳,隔三差五的斗香,鲜少有人愿意离开长安洛阳。

    “未曾听闻。”他回答道。

    碧溪点点头,继续看戏。看完两出戏时间已到下午,元妃想去酒楼用膳,被碧溪拉回了陈宅。

    “你在干嘛?”元妃见她在纸上写字,好奇的问道。

    “这些是香料名字,我写下来让贺兰将军帮忙买来。”她是该享乐,也有资本享乐,可是天天玩牌听戏不做其它,她也会无聊。

    写下几百种香料名称,碧溪走到门口唤了一声:“来人!”,一名女子从房顶跃下,单膝跪倒在地。

    “将信件交给贺兰将军,让他去一趟香行。”碧溪将信封交给侍卫,侍卫接过信封转身离去。

    元妃来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一脸担忧的说道:“为何突然想调香了,莫不是担心欧阳出事?”

    “没有,与他无关。”她随口回答,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前她认为,人碧溪有想法,身体才会随着脑海中的念头而行动,现在她知道,当遇到事情时,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脑子,而是身体,她还没想要了解欧阳的境况,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贺兰将军很快将她所需要的香料买好送来,碧溪一边查看香料,一边与他闲聊。

    “香行的人一定很好奇,是谁要买香料。”碧溪轻轻笑着。

    贺兰将军微笑着答道:“他们的确问了我,不过我没回答,以前只知道金陵有香行,可却不知原来香行也这样热闹。”(未完待续。)

四百零七 欧阳不在了

    碧溪听到“热闹”这两个字,左耳开始疼痛起来。热闹——欧阳管理的香行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偌大的香行,管理香料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他们的主要职责不是晾晒香料,而是搜集情报。杨广曾说过,他还用得上欧阳,欧阳管理的香行还有用,如今看来,香行应该是被杨广控制了。

    “是吗,人很多?”碧溪打开陈皮,用于调香的陈皮只能在通风处风干,而布袋里的陈皮是在太阳下晒干的,这些是常识,香行的执事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如果香行被杨广控制,那么欧阳呢?他是不是也被控制了?还是已经被——

    “快过来玩牌,贺兰将军一起来。”元妃坐在桌边喊道,碧溪放下陈皮,坐到桌边,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

    因为陈宅太小,碧溪便在附近寻了处空宅,置办了调香所需物品,过着关门调香的日子。贺兰将军隔三差五的送些皮料过来,让她垫在地上,免得冻伤了脚,碧溪单独空出一间膳房,让侍卫们自己做饭,给她们单独留了房间,由她们自己布置。

    清心丸,她依照记忆,调制出了清心丸,大约是手法生疏了,调制出的香丸效果不是特别好。碧溪再接再厉,眯眼回味各种香料气味,想象它们的糅合,想象它们糅合时所散发出的气味。最后在清心丸原有配方中加了一粒芥蓝,清心丸的香味才纯正起来。

    调制出清心丸,其它简单香丸自然能调制成功,碧溪每日不厌其烦的研磨香料,称量香料,仔细比对香料之间的差异,更是让人收集金陵特有的香料,自己晾晒、烘焙,记录下各种香料的气味及功效,她喜欢穿着一身白衣游走山野。寻找香料,而她身后永远跟着一名男子,他腰间挂剑,手拎竹篮。背着竹筐,碧溪看中何种花草,他都会默默的摘下递给碧溪。

    “阿泽,用瓶子取一点树汁。”碧溪捏着绿色树叶,指着前方一颗大树说道。阿泽便是贺兰将军的小名。他取下腰间瓷瓶。长剑重重砍在树上,不一会,大树便流出红色汁液。

    碧溪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看到树叶的脉络呈暗红色便知道,这棵树定不是凡品,她要采集枝叶和树汁回去研究一番,看看能不能用来调香。

    取完汁液,二人继续往前走,碧溪偶尔会停下脚步,采一朵路边的野花问一问香味。有时会将花种埋进土里。

    “阿泽,这朵花。”碧溪指着一朵碗口大小的花说道,不知花朵是否有感应,碧溪刚用手指它,碗口大的花朵便突然朝碧溪的手扑来,就在花朵碰到她指尖时,他扬起一剑,将花冠斩下。

    “此花真是罕见。”碧溪喃喃说道。贺兰将军随手将花冠扔进竹篓。

    午间,贺兰将军会捕鱼放在火上炙烤,碧溪会吃随身带的干粮。以前她不爱吃鱼。如今也会吃些,她不止一次说他烤的鱼是人间美味,他每次只是淡淡一笑,算是接受了她的赞美。

    “阿泽。你说我的调香技艺能超过欧阳吗?”碧溪看着他问道。她跟阿泽在一起时是放心的,他是正人君子,求的是心灵契合,从不会对她做出逾矩行为,不像欧阳和杨广,总喜欢对她动手动脚。

    “会的。”他点点头说道。

    “嗯。一定会的。”可是想到欧阳,她还是会难受,尽管已经许久未见。时间已经过去许久,欧阳没来找她,杨广也没来找她,这些人好像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一般,再也没有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阿泽,你似乎不爱说话。”碧溪将侍卫们做的香菇饼拿出来,他很自然的接过去,放在火上烤,烤热了再递给她。

    “阿泽,你是不是一天只能说一千字?这样惜字如金。”碧溪接过热乎乎的香菇饼吃了起来,嘴里还在开玩笑。

    “没有,我更喜欢倾听。”他回答。

    碧溪笑笑,跟他在一起无疑是快乐的,他从不会与她争辩,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无条件的赞同支持,他会充分考虑她的感受,不会勉强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她骂杨广时,他也会赞同她的观点。

    随着她采集的香料逐渐增加,调制出的香膏品种的增加,名气也逐渐变大,从前人们只知道调香大师欧阳,如今长安城的人已经追到金陵来,意图花重金购买她调制的香膏。碧溪猜想,大约是那些人闻惯了同一种香味,已经闻腻了,所以爱上了带有金陵特色的香膏。

    “阿泽,很多人来找我斗香,你觉得我该与他们一较高下吗?”碧溪斜躺在香炉前,懒懒的问道,时间过的越久,她越懒的梳洗打扮,如今她的长发仅用几根丝带捆绑着,浑身上下也就粗布棉袍还值几个钱。

    “你自有主张。”他在旁边帮她研磨香料。

    “我看不上他们,若是欧阳来,或许我还有点兴趣。”红色香丸把玩在手心,这枚香丸是用红色树汁调制成的,香味清淡,毒性却很大。当然,这味香料是她无意中发现的,旁人没有这味香料,自然调制不出这样的香丸。“帮我把这个送给他们,就当是见面礼了。”碧溪将红色香丸扔给他,他起身走了出去,中间没有一句废话。

    贺兰将军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个女人,女人衣裳华丽,面容苍老,碧溪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认出来她是谁。

    “独孤若,好久不见。”红染坐到她跟前说道。

    这个名字,真是恍若隔世,在金陵,大家都叫她彼景,很久没人叫她独孤若,更没有人叫她碧溪。

    “哦,红染,你怎么来了。”碧溪坐了起来,她跟前已经有几份研磨好的香料,她捻起一撮,放在鼻间轻嗅,香味浓郁细腻,显然是研磨的十分到位。

    “阿泽,可以过筛了。”她懒懒的喊一声,贺兰将军过来将瓷碗拿走。红染低声咳嗽几声,苍白的脸因为咳嗽倒露出几分红润来。

    “临走之前,想来看看你。”红染轻声说着。

    碧溪有些疑惑,红染对杨广的感情深厚炽热,怎么舍得离开杨广远走他方。

    “嗯。”碧溪应了一声,红染又咳嗽起来。

    “我是来告诉你,欧阳不在了。”红染看着她,她垂下眼眸。“殿下气恼欧阳,却又爱惜他是个人才,让我将他——”说到这里,红染开始剧烈咳嗽,咳的几乎喘不上气。

    “知道你们族里的规矩,既然不能说,就别说。”,碧溪记得,红染说过族里的巫术不能告知别人,否则会遭到反噬,红染苍老成这样,一定是因为她经常使用巫术,而她使用巫术多半是为了杨广。

    “我想告诉你。”红染拿手帕擦拭咳出来的鲜血,奇怪的是,她的血是暗红色的。

    “他没死,你将他的灵魂放到了别人身上,是吗?”红染能这样救元妃,自然也能这样救欧阳,不过救助的时候,红染需要付出一定代价。

    红染点点头,解释道:“那东西不是灵魂,不过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碧溪没说话,她依然在想如何调制出天下第一的香膏,她依然想着要在调香技艺上超越欧阳。

    “那个孩子叫杨冰阳,是个婴儿。”

    碧溪几乎要笑出泪来,杨冰阳,婴儿,为什么她感到恶心呢,这是在逗她吗,昔日的调香大师,她的夫君,如今成了婴儿?杨广这是在故意恶心欧阳吗?哦,杨广见笼络不成欧阳,就把欧阳变成他儿子?真是一出十足讽刺的好戏啊,那么她现在和欧阳是什么关系?

    “走吧,我该调香了。”碧溪挥挥衣袖说道。红染愣了愣,最终在贺兰将军的搀扶下离开。

    她每次回忆起往事,总能落几滴泪,可是听闻欧阳变成婴孩后,再回忆起往昔,便没有了心酸心疼之类的感觉。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放下了。

    碧溪继续调香,夜以继日,日夜颠倒,有时能睡上一日,有时能连续几日调香,而贺兰将军总是陪着她调香,按时端来饭菜。他不是个唠叨的人,她不吃,他也不说什么,但是他会端来米汤,让她不吃也喝点。

    她知道欧阳喜欢没日没夜的调香,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随着欧阳的陨落,碧溪的名声在调香界渐渐响亮起来,长安洛阳文人雅士、名商大儒纷纷来金陵,想与她见上一面,或者求一两块香膏,可是,她的香膏只会送去长安城售卖,价高者得,不会因为他们留居金陵就便宜点卖给他们。

    调香师最重要的便是有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只要心情平稳,不受外界干扰,就能调出好的香膏,而她,如今已经学会如何控制情绪。

    “阿泽,你有心愿吗?”某天,碧溪睡眼惺忪的问道。

    “有。”他回答。

    “我会调制出一种香膏,专门为别人完成心愿。”碧溪显得有些高兴,她的状态非常好,这种状态表示她又有了新的灵感,可以调制出更好的香膏。(未完待续。)

四百零八 回宫当娘娘

    “陀香子,蓝色白淑子,红色白淑子……”碧溪口中念念有词,想了半天,终于开始配置香料,她用香料几乎是按粒算的,最多不过一撮,当然,她用的香料品种也是最多的,除了香行售卖的香料,她自制了许多种香料,这使得她调制的香膏,香味更加圆润甘醇,闻起来更加舒适。

    用到的香料品种越多,配置时间越长,碧溪花了三天时间,才将各种香料配置好,然后按照先后顺序,一点点的加入熔炉中。

    等待香膏出炉时,碧溪是最兴奋的,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可是香料品种越多,糅合的时间越长,她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到杂质淬炼出来,等到香气充满庭院。

    两天后,碧溪终于闻到了令她满意的香味,熔炉还未完全熄火,她便迫不及待的取出一块香膏,五彩的香如同五彩的梦,在她手中慢慢绽放。

    “阿泽,你快躺下。”碧溪冲他招手,他顺从的躺下。碧溪将香膏放在他鼻间,让他睡去。不一会便听到他轻微的鼾声。

    碧溪紧张的盯着他,希望从他脸上看到惊喜之类的表情,可惜,他睡的相当平静,连嘴角也未勾动一次。

    “难道失败了?”碧溪忍不住皱眉,同时推醒贺兰将军。“阿泽,你刚刚有做梦吗?”

    他点点头,然后开始回忆刚刚做的梦。“我梦见你在调香,我在帮忙。”

    “啊?这不是我们天天都在做的事情吗?难道失败了?你送去给彩京闻闻。”,以前她很羡慕欧阳,什么香膏也迷不倒他,现在她才知道,调香久了,身体对香膏的香味已经熟悉到会自动抵制香味的侵袭,如今谁再想用香膏迷倒她,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他离开,她等炉火熄灭了。取出剩余的香膏,然后开始休息,这一睡,便是足足睡了两天。醒来时,元妃坐在她面前,旁边小炉上煨着鸡汤。

    “你怎么回事,一会几天不睡,一会连续睡几天。你这样身体会熬垮的!”元妃扶她坐起,拿水给她漱口,炉子上的鸡汤正在冒泡,碧溪瞥见里面还有人参。

    “你梦到什么没有?”碧溪最关心的依然是香膏,她想知道,香膏到底有没有调制成功。

    “梦见了呀,梦见和贺兰君一起玩。”元妃略有迷茫的说道。

    “哦——原来你对他有意。”碧溪掩唇偷笑,元妃小脸一红,别过头去,小声说道:“不知你说什么。”

    这种香膏。碧溪将之命名为“五色的梦”,她的调香技艺已经长安调香师望尘莫及的,所以价格之高也令众人望尘莫及,普通人想买这样一块香膏,就算卖掉全家人也买不起。

    不知不觉中数年已过,碧溪再看到银票时,已经是大业元年,碧溪想也没想,直接让贺兰将军将银票兑换成金子运送至杭州独孤家。

    这天,她又有了灵感。她想调制出一种,能唤醒人善念的香膏,她开始想象每种香膏糅合在一起产生的香味,哪种香味会让人高兴。哪种香味会让人幸福,她不断的想象,几夜没能合眼,她尝试用即溶草为引因为这种东西人闻了会想笑,一旦笑了,心情就会好起来。可是能与那东西香味匹配的香料很少。后来她用某种虫子吐出的黏液做引,因为这种黏液会诱使其它动物兴奋,从而靠近黏液。

    利用无色黏液,配以各种香料,碧溪顺利调制出了理想中的香膏,让人一旦闻到此香味,就会不受控制的善心大发,若是做了坏事,还会愧疚的无地自容。

    从前她不明白,为何欧阳调制的香膏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现在她明白了,人的身体其实并不太受内心的控制,身体会因为受到的刺激不同,而做出不同的反应,这是生物本能,是人的心和脑所无法理解的。

    这日,碧溪正在休息,事实上她已经睡了两日了,只是到了饭点会醒一会,此时刚刚用完早膳,她便又睡下,贺兰将军在帮忙清理熔炉,将地上的香料包裹收拾整齐放回原位,木匣子里的香料细粉也都放回木箱锁好。

    突然外面响起马蹄声,贺兰将军刚掀开竹帘,外面的人便一声暑气的闯进来。“独孤若接旨——”太监高声唱喝着。碧溪睁开眼睛看了看来人,嘀咕一句:“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咳咳——”太监假咳了几声,继续喊道:“独孤若接旨。”

    碧溪眨眨眼,侧身睡着,嘴里嘀咕道:“说啥呢,快说吧。”

    太监傻眼了,心想,她不出去接旨就罢了,怎么还躺着接旨?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是人家不起来,他又有什么办法?

    “壬戌年……”太监高声念着圣旨,碧溪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这——”太监犯愁了,她躺着就躺着吧,怎么还背过身去了,这是拒接圣旨的意思吗?

    贺兰将军接过圣旨,将圣旨放到她枕边。

    “夫人调香过于劳累,请公公见谅。”

    “不敢不敢,这位可是明妃娘娘,杂家怎敢怪罪娘娘。”

    碧溪睡到晚膳时分才醒,对她来说,一日没有十二个时辰,只有三个时辰,分别是早膳、午膳和晚膳。

    碧溪端着汤碗,一勺一勺喝着鱼汤,贺兰将军布置好小几,小几上有她爱吃的菜品。

    “宫里来人了,皇上册封你为明妃,伺候的人在外面候着。”他轻声说道。

    “明妃?”会册封她为妃的人,只有杨广了,这么说来,杨广登基了?哦,他现在是皇上了,不过他们该有好几年未曾见面,他怎么想起来册封她了呢?

    “行吧,无所谓,只要有地方调香就行,阿泽,等我有空,就回来看你。”话说,她已经老了,除了温厚的阿泽,还有哪个男人想要多看她一眼,所以进宫也只是占个位子,根本不可能获得什么宠爱,她也不屑于别人的宠爱。

    “我不能再照顾你了。”他有些失落。

    “阿泽,这些年多谢你的照拂,这份恩情,我会永远铭记。”

    贺兰将军退下,碧溪躺下继续休息。次日,宫女进来请安,因为她被封为明妃,身边伺候的女官宫女不少,女官有六人,分管她的衣食住行以及宫人的管理与教导,每名女官统御四五名宫女,女官之上有一名上女,主管一宫女官。

    宫女为她梳洗打扮,碧溪看着镜中的容颜,她的鬓角没有出现银丝,眼角也没有细纹,看上去依旧年轻,甚至比以前更有朝气。

    打扮妥当,碧溪由上女扶着上轿,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贺兰君等人也都站在门外,附近的百姓也过来看热闹。

    “我要离开金陵了,各位,以后别来闻免费的香味了。”碧溪笑着说道,人群中也传出笑声。

    “仙子,你别走呗。”,“是啊,别走了。”……百姓们纷纷说道。

    “谢谢大家的盛情挽留,这些年多谢大家的照顾,有空我会回来看大家的。”碧溪与众人道别,步入轿撵,贺兰将军将香料装入木箱中,装入随行的马车上。他负责碧溪的安全,所以要将她送入皇宫,才能回来。

    一路上碧溪都在睡觉,这些年她不亏吃穿,只亏休息时间,不过她的时间除了用在调香上,便是用在休息上,只能怪调香太占用时间了。

    走走停停,几日后终于抵达皇宫,上女扶着她拜见皇上和皇后,她也一一照做,杨广宽和了许多,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情绪,萧妃依然笑的温和,笑意依旧没有到达眼底。她的宫殿依旧是翠微宫,先皇曾将她软禁在此,转眼间先皇已经去世,而独孤跋还活着。

    “卧房按照金陵住处布置,我要调香了。”碧溪取下头发的发饰,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下来,换下锦衣华服,换上粗布衣裳,贺兰将军送给她的皮子她都带来了,让宫女仔细铺在地上。

    “虽然贺兰将军一再嘱咐奴婢,让奴婢不要打扰娘娘调香,可是奴婢还是得提醒娘娘,您刚回来,理应给先皇和先皇后上香。”上女跪在地上,低头说道。

    “哦,阿泽,还是他最了解我,给长辈敬香是应该的,走吧。”碧溪起身往外走,脚踩在柔软的皮草上。

    “娘娘,您要不要装扮一下?”上女提醒道。

    “不用,先皇最喜欢素净了。”碧溪抬脚往外走去,门外的宫女连忙捧起鞋子,为她穿好。碧溪不知道先皇是何时去世的,长安城里的事情她鲜少听闻,她只关心香膏能不能调制成功,效果好不好,其他事她并不关心。

    宫里有供奉先皇的祠堂,碧溪净手给先皇和先皇后敬香,拜了三拜,便转身离去。

    “娘娘,您要不要念诵一会佛经?”上女提醒道。心想:虽然说是来敬香,但是敬完香便离开,似乎对先皇和先皇后有些不敬,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说不定会借题发挥。

    “不用了,他们忙着呢,没空听我念佛经。”她一只脚踏出祠堂,宫女忙扶住她,留下一脸迷茫的上女。(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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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离介绍:
生逢乱世,战火连绵,民间女孩在经历一系列悲痛惶恐后,被卖入皇宫。处处讨好、步步小心,原本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却为了保命谋杀贵妃,连累心上人被杀。逃亡到文帝治下的隋国,与欧阳相恋,却被杨广谋害失去记忆,失去了谋生的手段。为了自保她投靠国舅,努力赚钱,成为调香界第一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是命运之手却将她推入深渊,太子落败,杨广称帝,为了保住国舅府,她不得不与虎谋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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