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岔道
序章
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七月六日,午后末时,北平。
街道已被肃清,不见半个行人。阳光炽热,这是个炎热的午后,天空碧蓝,连一丝云朵都看不到。
北风吹过空荡荡的街道,吹过拂动的赤红旗帜。身穿红色棉甲的城卫军士兵在燕王府门前的街道上列阵戒备,士兵们杀气腾腾地包围了整个王府。
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围墙上可以看到一些张望的人头。从围墙里传出了人声和铁器的铿锵声——那扇紧闭的大门和围墙的背后也同样布满了兵马,跟外面包围的军队一样,燕王府的卫队亦是同样严阵以待地在戒备了。
两军对峙,弓拔弩张,紧张的气氛笼罩全场。
包围燕王府行动的总指挥,北平宣承布政使张昺望着燕王府那扇紧闭的大门,背后的官袍已被汗水浸透了。三年前,洪武帝驾崩后,当今圣上建文陛下登基后,立即就开始动手削藩。数年间,周王、代王、湘王、齐王等诸位藩王纷纷被废被黜,谁都知道,朝廷的下一个目标,必定便是镇守北平的燕王了。
但与周王、代王等被削诸藩不同,燕王本身就是大明朝的将军,他曾屡次出击塞外,击败威胁大明朝边疆的蒙古游牧兵马。在历经了洪武朝可怕的清洗之后,老将纷纷凋零的现在,燕王已是堪称大明朝硕果仅存的名将了,在北方边军中拥有崇高的威望。在战场上,这位王爷素来以意志坚定、行动果断而闻名,常常做出一些大胆而勇敢的军事行动。
这样的一个人,是绝不会在削藩令面前束手就擒的,他必定造反。
这个事实,不但在北平城中已是路人皆知的秘密了,甚至连建文陛下和朝廷对此也是洞若观火。朝廷决定削藩,但忌惮燕王在军队中的声望和威力,对他的处置一直十分慎重——甚至是迟钝了。直到今日,自己和谢指挥使才收到了逮捕燕王众党羽的诏书,但诏书里却没提及要逮捕燕王本人。
如果燕王不尊诏书,紧闭王府对抗官军的话,自己若是无诏就率军强入,到底会有何后果?
到时搜查的官兵若是与燕王府的卫队混战起来,届时刀兵一起,万一燕王在乱兵交战中受了伤,甚至是被杀了,朝廷会怎样处置自己?
张昺知道,朝廷削藩的决心已下,任何人都不容阻挠。这两年间,被废黜的藩王已经数不胜数。周王被废除王爵,发配yn;代王被废,发配蜀地;湘王被废黜,阖家**而王;齐王朱榑和代王朱桂,此二人皆被废为庶人。谁都可以料想,眼前的燕王,他的下场与这些被废黜的藩王们不会有什么区别。倘若自己能在混乱中将他格杀,建文陛下对此只会高兴,朝廷上的大臣们也会为此松了口气,庆幸削藩之役中最大敌人的消失。
但张昺同样深知,燕王倘若死了,这是朝廷的幸运,却未必是自己的幸运。不管建文陛下再如何忌惮燕王,但燕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叔叔,陛下孝悌尊长的脸面还是要顾及的。为了证明燕王之死并非陛下本意,朝廷很可能以杀害藩王的罪名严惩自己——到时,全家抄斩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昺,这位曾历任大明工部侍郎、刑部侍郎、北平布政使的高级官员具备相当稳健的心理素质和高超的行政手腕,在他二十多年的宦海仕途中,曾处理过无数棘手的麻烦事,但他知道,今天要面对的事情,才是他这一生中最艰难的考验。
朱红色的王府大门打开了,一员红袍的王府官员从门里走出来。望着眼前严阵以待的官兵,他泰然自若地张望了一番,径直向士兵们走过去。一个军官上前去问了几句,小跑着回来报告:“张藩台,他是燕王府的长史,奉了燕王的口谕前来传话的。”
张昺和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对视一眼,张昺缓缓道:“让他过来。”
长史被带到了张昺面前,他行了个礼:“张藩台,谢指挥使,二位大人明鉴:燕王殿下乃朝廷亲贵,当今皇上的叔叔,身份尊贵。你们无端出动城卫兵马包围王府,冒犯亲王,以下犯上乃大逆不道之罪,燕王殿下已具折向朝廷弹劾二位了。。。”
张昺不耐烦地打断了长史:“贵官不必再啰嗦了,我们的来意,早已向王府宣明,我们奉了朝廷旨意,要逮捕王府中不法的官员和将校,朝廷的诏书和人犯的名单,我们也早给明示了。现在本官只问你一句,王府是打算交人,还是不交人?!”
被张昺凌厉的气势所震慑,那长史退后了一步,他放软了声气:“藩台,朝廷的诏书王府已经看了,王府将奉诏行事。诏书上所提及的四十五名不法官员和将校,王府已经将他们缉拿,请张藩台和谢将军入内查验便是。”
张昺松了口气,能不动刀兵地完成朝廷的诏书,那是最好了。这数十名官员和军官都是燕王府的中坚亲信,这批人被捕了,燕王就被剪除了党羽,纵有反心也闹不出什么花样了。
“燕王殿下深明大义,大义灭亲,本官深为佩服。来人,陪我入王府,查验钦犯。。。”
“张藩台,且慢!燕王殿下只请您和谢都指挥使大人二位大人入内,并未提及其他人。”
张昺停住了脚步,他冷冷道:“本官奉皇命而行,燕王府竟敢阻挠?”
那管事低声下气地说:“张藩台言重了,您和谢大人是朝廷大臣,自然可以进去,但其他闲杂人等,就不要进去了,这也是为了王府的体面。。。藩台,您统带这么多兵马进去,乱哄哄的,人多手杂,万一损坏了府中的物品,冒犯了府中的女眷,闹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岂不也是大人您的麻烦?燕王府已经奉命了,还请藩台大人也行个方便吧?”
张昺望了一眼身边的同伴,北平都指挥使谢贵,这位外表粗莽的将军拱拱手,说:“末将唯大人马首是瞻,一切遵命行事。”
这时候,张昺犹豫了,望着那洞开的王府大门,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按照历史原先的轨迹,接下来,他会听从王府长史的劝告,与谢贵二人孤身走进燕王府,然后,他们会在里面被王府安排的伏兵抓获,坚决不降,最后二人都被杀害,而因为失去了领头的人,包围王府的军队也将溃散。然后燕王起兵谋反,经过了持续四年的艰苦而残酷的靖难战争后,他击败了建文帝指挥的南方军队,夺取了大明帝国的江山和国土,奇迹般成为了大明王朝新的帝皇,然后开创一代盛世——历史,那个时代被称为永乐盛世!
但就在张昺要开口答应的这刻,一阵巨大的轰隆声从遥遥的天际传来,包围王府的官兵和将军都纷纷抬起头来,向着声音传来的天际望去,他们看到了一道云朵的轨迹掠过那蔚蓝的天空,最后消失在天边的尽头。
看到那天边的异状,士兵群里起了一阵轻微的骚乱:“那是什么?”
“像是个会飞的人!”
抬头看着蔚蓝天际上的那道灰色的云轨迹,张昺和谢贵亦是同感震惊,一个念头闪电掠过张昺脑海: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恰在这时候,天地异状,这莫非是上天对自己的示警?
在这一刻,鬼使神差地,张昺改变了那句要出口的话,他坚定地说:“本官要进去,本官的部下亦要进去!吾奉皇命行事,有敢阻挠者,一律与钦犯同罪,虽贵为王爵亦不能免!”
都指挥使谢贵诧异地望了同伴一眼,但他得到了命令,是坚决配合布政使张昺的行动,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给藩台大人开路!”
城卫军士兵应命齐喝一声,他们排成了森严的队列,刀盾兵列阵,纷纷刀剑出輎,向那洞开的王府门冲去。几个燕王府的守卫出来阻挠,但被刀盾兵们毫不犹豫地砍倒在地,几声短促的惨呼声掀起了混战的序幕,就在燕王府的正门,进攻者和守卫者开始了残酷的厮杀。。。
“《大明史
建文帝本纪》元年七月,帝欲削燕藩。燕王于府中暗藏兵甲,暗谋钦差。事败,燕王身死,或言自尽。帝令厚葬燕王,迁燕蕃移于sx,张昺、谢贵皆罚俸半年。”
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张昺开口的那一瞬间,他自己的命运,燕王的命运,甚至大明朝、华夏的命运都为之改变了,历史从此走向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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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噜,大家都说网络作家的节操跟**女星有得比的,这样的话,既然苍井空都复出了,那猪先生也该出来冒头透气了~~2015,攒稿一年的猪存货十足地回来了,谢谢大家的继续支持!)
第一节 美女
2013年,12月23日,星期五,蜀都锦城
“胖子,你还不过来?我等你等得屁股都坐麻了!”
“来了来了,岩子!我马上到!”
搁下电话,许岩侧头望着肯德基的橱窗,窗户里映出了一个少年的形象。在窗户里,许岩看到了自己:这是一个很阳光的英俊少年,身形高挑、瘦削,皮肤白皙文静,眼睛明亮而润和——第一眼看上去,许岩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许岩,今年十九岁,蜀川省蜀都大学财经院企管系的一名大二的大学生。
今天是周五,又恰逢是西方的圣诞平安夜,街市十分热闹,从肯德基的玻璃橱窗里望出去,商场门口招展着鲜艳的彩旗,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圣诞树,春江路上到处都是相偎相依的男女情侣。看着那些沉浸在甜蜜中的有情男女,许岩眼里有些艳羡,但也只能是艳羡而已:作为一名没钱没房又没工作的穷大学生,爱情这玩意对他来说实在是件奢侈品。
吃完了这顿名不副实的情侣套餐,许岩等候的朋友还不见踪影,天色却是突然入黑了,天空中乌云密布,黑麻麻一片,几道闪电突兀地突然横过夜空,那光亮甚至超过了街市上的彩灯,映得街面上一片惨白。
闪电之后,足足过了两秒钟,“喀拉”的一声轰然裂响,巨大的雷声突然猛然响起,震得许岩耳朵都要嗡嗡鸣响!
“这是什么鬼天气?”许岩吃惊道:“都十二月份了,还会有这么大的雷电?”
这道突兀的闪电之后,大雨马上就下来了,密集的雨点劈劈啪啪地砸了下来,这场凶猛的暴雨来得非常突然,街上密集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惊呼,人们潮水般涌进各个商场里避雨,许岩吃东西的肯德基餐厅里也涌进了很多人。
看着那些头戴红色圣诞小绒帽的青年情侣被淋得一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样子,许岩泛起了笑意。突然,有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古装长袍打扮、背负长剑的少女。
“咦?”
看到那女孩的第一眼,许岩就有种被震撼到了的感觉——这是个漂亮的少女,她身量中等,梳着高高的发髻,身材纤细,瓜子脸,淡淡的柳眉。在商店灯光的映照下,少女的脸泛着淡淡的柔光,如同洁净无瑕的白玉。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古装长袍,腰间系着紫色的腰带,长袍飘逸如云,人影俏立如竹,翩翩如蝶。
许岩知道,锦城有不少的汉服爱好者,经常有人穿着汉服招摇过市的,也有不少人搞汉服cosplay展览,在肯德基店里看到一个穿着汉服的姑娘,这其实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许岩以前也看过那些汉服爱好者的表演吧,他总感觉,那些表演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人是人,衣服是衣服,现代人的气质和古代的服饰,两者没法融合到一块去。就算那些表演者们摆出了吹箫、舞剑、品茶之类的动作,也让人感觉不到多少古韵来。
但眼前的少女不同,她的眉目如画,她那恬静典雅的气质,她那端庄的仪态和步履,那种优雅而高贵的气质,竟与身上的古式服装如此地契合,给人种浑然一体的感觉。
以前,许岩常看读者杂志的,也听过所谓的贵族气质,却是一直不明白那是什么玩意——直到这一刻,看到这少女的一瞬间,许岩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族气质。
真正的贵族气质,不是靠着堆金砌银撑出来的暴发户做派,也不是装腔作势的礼貌,更不是那种目中无人的倨傲,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真正的自信和礼仪——现在,在许岩的眼中,这个少女每个细胞都散发出于真正的贵族气质,让站在她周围的人都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许岩不禁想:若是这个少女肯去拍古装武侠影视剧,就凭她的这个扮相都不用化妆了,能把现在当红的所有女星都给统统打落了。
很明显,感受到少女美貌的并非许岩一人,肯德基里那些躲雨或正在吃东西的男男女女,也纷纷对她投去了欣赏或嫉妒的眼光。她这样一路走过来,不知害得多少可怜的男同伴被身边的女友大拧胳膊。
被人群这样注视着,少女显得很不习惯,她微蹙秀眉,严肃地打量着周围,那美丽而稚气的脸上竟显出了凛然的威严。但很奇怪的,在她打量着肯德基店厅堂装饰的眼神里,神情里又显得惴惴不安,眼中充满了狐疑和戒备,又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民——威严和羞涩,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交替着在她身上出现,令人十分诧异。
当少女经过许岩身边时候,恰好许岩的果汁也喝完了,他起身去柜台续杯,他站起身跟在少女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加入了排队买餐的队伍中。站在少女身后,许岩欣赏着少女美丽的背影,闻得到少女散发出的淡淡清雅体香,那仿佛草木一般的清新气息,他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少女转过身来,生气地瞪了许岩一眼,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又飞快地转过头去了。
“她在骂我什么?登。。。登徒子?”
许岩不好意思地退后一步:虽然没听清楚那少女说的是什么,但看她那生气的表情,那显然不是一句好话来着。一瞬间,许岩的脸唰的一下通红了。但现在正在排队,自己被瞪了一眼就走开的话,好像又显得做贼心虚了?
许岩正犹豫着,恰在这时,队伍前头的人点完了,轮到了那少女点餐。
“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肯德基收银员快速问道。
许岩听到少女说:“店家,我要——如前面那位一样。”
听到这古怪的称呼,店员愣了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明白了,请稍等。”
年轻收银员在机器上快速的按了几下:“一份麦香鸡套餐,一杯可乐,一共十七块五毛,请问还要点什么?”
“就是如此,店家,请上菜吧。”
“好,小姐,麻烦请买单,十七块五毛,谢谢。”
“买单——那就是结账的意思吧?”少女反问道,她自己点头:“想来应是如此了。”
然后,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钱囊,掏出东西递了过去:“店家,十七文钱,拿好了。”
看到少女递过来的东西,那女店员吃了一惊:“抱歉,小姐,我们这里只收人民币。你这种——呃,这种东西,我们是不收的。麻烦请付人民币,谢谢!”
说话间,她用手一挡,一个圆圆的东西从少女手中被碰落掉了下来,在柜台上嗡嗡地打着旋,发出清脆的声响。许岩侧头出去望了一眼:看那形状和质地,正是一枚打着方孔的圆铜钱。
看到这一幕,几个排队的顾客都笑起来了:“这个女娃子,玩古装游戏玩得发昏了吧?用铜钱来买东西?”
“你别说,那铜钱,弄得还真像那么回事,那声音跟真的一样,分量很足。”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那少女玉脸微红,她现出了疑惑的神情,低头看看手上的铜钱,又看看对面的女店员,她想了一下,恍然正色道:“店家请放心,这不是私铸钱,这是户部正铸的大明通宝,十足分量,并无虚假。”
听到少女这么说,旁观的众人轰地笑起来了:“哈哈,这妹子真傻了!”
“喂,美女啊,别玩了!你快点吧,有完没完啊,我们还在排队等着那!”
店员也笑了:“对不起,小姐,我们只收人民币的,小姐,你这个铜钱,我们听都没听说过,恕我们不收。”
少女一愣,不敢置信地问:“啊,你们居然不收大明通宝?”
“对不起,真不收,小姐,麻烦付人民币吧。”
少女有点茫然,她愣了一阵,仿佛确认服务员不是在跟她开玩笑,然后,她很认真地在衣袖里摸了一阵,又掏出了几块银色的小块金属:“这有十几两碎银子,你们收吗?”
服务员还是摇头:“抱歉,小姐,我们只收人民币——抱歉小姐,麻烦请快点,后面还有其他顾客在等候呢。”
“哦。”少女尴尬地握着铜钱和碎银,粉脸通红。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拒收,她显得很丢脸,神情无措。这时候,站在她身后的许岩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站前一步,给店员递上一张五十元的钞票:“不好意思,我这朋友喜欢开玩笑。一个麦香鸡套餐,麻烦再加上一份橙汁和冰激凌,谢谢。”
店员望了许岩和少女一眼,仿佛误会了什么,她善解人意地笑了:“好,那一共是二十九元,我这边收您五十元,找您二十一元,请拿好了。请稍等,东西马上就好。”
看到是许岩帮自己买了东西,少女有些意外,她后退一步,睁大眼睛警惕地瞪着许岩,用目光无声地示意:你想干什么?有何目的?
许岩苦笑: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是以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形象出现的,被人误会成意图不轨的**,这种体验在自己的人生中还真的是第一次。
他举起手,平静地说:“没别的意思,出门在外,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这位。。。”
许岩迟疑了下——现代汉语里,“小姐”二字已经被人附加了太多**的意义,对面的女孩已经很警惕了,怕她误会,许岩实在不敢再用这个词。看她年龄应该还是读书的学生,他就干脆说:“这位。。。女同学不必在意,这只是小事而已。”
或许因为许岩那诚挚的语气,或者是许岩那端庄的眉宇里有种令人信服的正气,少女盯着他看了一阵,表情却是渐渐和缓了下来。她提起裙摆,屈膝道个福:“今日谢谢公子援手之恩。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是何方籍贯人士?烦劳留下地址,公子今日救急之恩,容吾日后报答。”
听那女子说话的语气和用词,许岩顿时头大:知道妹子你是玩汉服cosplay的,但也不用这么入戏吧?看这妹子道福的古礼节做得熟练而流畅,没有半点不自然的样子,非经训练不能达到这种程度,这该是重度的汉服古礼爱好者了吧?
“这位姑娘言重了,助人行善,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呢?”
看妹子演得入戏,许岩不觉也被感染了,跟着掉了一句文。他还想再谈,但这时店员已经端出了点餐:“二位,这位小姐的鸡腿汉堡一个,冰红茶一杯,这位先生的橙汁一杯,冰激凌一个,请慢用。”
许岩冲少女点点头告别,端起了自己的那份食物回座位上去了。他坐好了,还没开动呢,却是忽然愣住了:少女端着盘子,已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的座位前了。
“你。。。”
许岩还没有说话,少女已先开口了:“公子大度,施恩不图报,但吾也非忘恩负义之辈。吾家祖训,不妄受他人恩惠,既然公子品行高洁,行善不欲留名,那方才公子的花费,吾欲以大明通宝偿还,不知公子能否答应呢?”
“啊?什么通宝?”
“公子,请问,吾可以坐下吗?”
“啊。。。好,好,请坐,请坐。”
少女微微颌首道了谢,盈盈地在对面坐下。她从袖中又取出了荷包:“方才听店家所言,公子一共花费了‘十七元’,吾不知‘十七元’所值多少,欲以大明通宝十七文补偿公子,不知可否呢?”
说着,她顿了一下,见许岩目瞪口呆半天没说话的样子,她若有所思,微微欠身:“莫非,此店所售食物甚为昂贵,十七文尚且不足偿付吗?那。。。确实是吾失礼了,公子莫要见怪。”
她微微沉吟,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金色的金属:“此为户部官铸金五两,该能弥补公子的花费了,还请笑纳。”
第二节
看着推到面前的金元宝,许岩愣住了——眼前的金色元宝质地细密,在灯光照射下散发着细柔的金光——许岩没见过金元宝,但他见过金店里卖的金首饰。凭目测,他就觉得,眼前的这锭金黄色金属是真金,而且成色不低。
“我说,同学,你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十几块钱的小事,你拿这玩意出来,值得吗?快把这金子收起来吧,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带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让坏人看到就不好了。”
少女嫣然一笑,不知是否许岩错觉,他感觉少女的笑容中有一股刺骨的傲气在。
“无妨,公子不必担心,吾自有自保手段。”
少女自信地说,她凝视着许岩:“公子,钱财俗物,不足以答谢公子援手之恩。倘若不麻烦的话,吾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帮忙?”
“啊,你说就是。”
“方才听店家所言,本地所用银钞为所谓的‘人民币’,吾不知此为何物,不知公子能否帮我兑上一些?”
许岩皱眉,少女说的每个字他都听清楚了,但连起来一起,他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问:“你是说,你不知道人民币是什么?想用金子来兑一些?”
少女很认真地点头:“嗯,所以请公子帮忙。”
许岩打量着少女,越看越是心中嘀咕。
用金元宝来换钱?这玩意似曾相识,听起来好像是个很老土的骗局来着,中央台的《今日说法》栏目好像说过这事——不过,自己一看就是个穷大学生打扮,哪个骗子会来找自己这种人?
而且,看眼前女孩的气质和容貌,委实也不像骗子——要知道,我们的社会会亏待很多人,却唯独不会亏待美女。眼前这女孩子,去当演员都够资格了,运气好点的话,傍个大富豪易如反掌,何必要来骗自己这穷学生的钱财?
何况,许岩虽然对服饰了解不多,但看着眼前少女所穿古袍颇为精细,质地细密,褶皱和花纹都显得很精致,裙边袖口等处还有细密的金色边,绝不是随便哪里批发买卖的汉服,这肯定是手工订做的高档货来着。许岩不知道这身行头要多少钱,不过他听过,一身高档的日本和服售价会过千万,眼前这衣服肯定也便宜不到哪去。
一个念头忽然跃入许岩脑海——这该不是电视台的整蛊娱乐节目吧?许岩看看桌上的金锭,他又转头看左右前后——很好,没有人扛着一台摄像机跳出来冲自己喊:“你中计了!”
许岩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他笑了:“美女,你不是开我玩笑吧?你该不会真是穿越过来的吧?呃,你们一定是哪个电视台的娱乐节目吧?呵呵,你们节目真的很有创意啊。不过,我是不会上当的,别想骗得了我——对了,你们的摄像机藏在哪了?”
少女秀眉微蹙,她很认真地问:“请问公子,何谓川越?那是个什么地方?还有所谓的电视台,那是什么地方呢?您为何认为吾是娱乐节目呢?摄像机又是何物?”
“你穿成这样子出来,身上又没带人民币只有金银,这摆明是扮穿越嘛——”许岩转头左右张望,他嚷道:“喂喂,哪位是导演?我已经看穿了,怎么还没有人出来喊停?”
“公子您说的话,吾真的听不懂。”
“真的不是电视节目?真的不是?那。。。真相只有一个!”
许岩捂住了脸,他已肯定了,眼前的这个少女肯定是精神有些毛病的。
他嘀咕道:“我昨天还跟胖子说过的,看电视剧太多会降低智商的,他居然还不信,真该把他抓来看看这个活榜样——看看这位,那个惨啊,智商都直接降成负数了!”
碰到个美女很爽,但碰到个精神有问题的美女,那感觉就不是那么让人愉快了。我们的许岩同学是个很有爱心的好同学,尤其是碰到美女的时候,他问:“小姐,你家在哪里?有电话号码吗,我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公子,吾家。。。呃,在sx道秦安府,离这里很远的。公子也知道我老家吗?”
“sx吗?我当然知道,从sx到蜀都,确实很远了。你家就没人陪你一起来吗?他们的电话号码?”
“家中无人陪吾过来。。。不过,公子你所谓的电话号码,又是何物呢?”
“电话是。。。算了,这事情太过复杂,我跟你没法解释。那小姐,按你看,现在是何年何月啊?”
“公子,难道你忘记时日了?今天是恒兴三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啊!”
“哦,”许岩一手托住下巴,心想果然如此。他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趣地问:“恒光三十七年,这又是哪朝哪代的年号啊?”
听到许岩这么说,少女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左右望望,然后挺直身子,凛然道:“公子,身为帝国臣民,即使在偏远的羁绊州,有些东西还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否则小心祸从口出。我大明朝圣君在位,群正盈朝,国运昌盛,国力鼎盛,国势犹如日月当空,这是举世皆知。你问现在何朝何代,这分明是——咳,公子,这种不知死活的昏话倘若让锦衣卫听去了,就算不治你个心怀逆谋,就算最轻的惩处也是亵渎皇室的不敬罪!”
许岩边听边点头,他严肃地说:“多谢小姐指点,在下明白了。”心里却是了然:“原来这位是个明粉,还好,这还是可以挽救的对象,倘若是清穿粉的话,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他考虑着该如何处置这位偶遇上的明粉女——报警?警察会管这事不?这妹子看起来很精神,言谈条理清晰分明,也不是那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自己报警会不会显得小题大做了?但这样放着不管的话,好像也不怎么过意得去。。。
“公子,方才所托之事,能否帮忙呢?这些户部金锭,能否帮忙兑成本地所用的钱币?”
许岩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情形,他微微吓了一跳: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明晃晃地摆着一排十个小金锭,这些金子发出了微微的黄光,耀花人眼。
许岩大惊:“你疯了,在这种地方拿这这么多的金子出来,快收回去!”
许岩飞快地左右张望——果然,他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少女拿出的这十个金锭已经让肯德基店堂里的不少人注意到了,人们议论起来了:
“喂,看看那边的那桌,桌上有好多金元宝!”
“这该是假的吧?”
“咦?这不像假元宝啊,那质地和光泽。。。好像是真的金子耶!”
“这么多的真金?不得了,那得多少钱啊?”
“那穿古装的妹子有这么多的金子?这是哪家的孩子啊,这么乱来?”
人群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人注意到这边了,其中还有几个染着黄发戴着耳环穿着非主流衣裳的**,这几个家伙赤膊,胳膊上打着纹身,嘴里叼着烟,流里流气的,那气质一看就不是善类。
看到这么多金子,他们已向这边靠近过来了,眼冒凶光——许岩急得直冒汗,他急道:“姑娘,快收起来,人多地方不可露财,免得被坏人盯上了。”
“无妨,吾自有自保手段,”少女这样说,但看许岩那紧张的神情,她还是听了他的话,长袖一挥拂过桌面,那排金锭已经全部消失了。
“咦?”
许岩盯着她的衣袖仔细看了又看——就算五两一个金元宝吧,十个加起来也该有五六斤重。但看女孩这飘逸如云的长袖,这沉甸甸的金子到底去了哪?
但不管怎么说吧,看到金子消失了,许岩还是松了口气,叮嘱道:“以后不要随便拿这些东西出来,这些要值几十万吧?会出人命的。”
说着,他抬头扫了一眼周围——金子消失了,大多数人都不再注意这边了,只有那几个黄毛**依然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不时望过这边来,那目光里带着毫不遮掩的贪婪和恶意。
许岩意识到,眼前身怀重金的少女怕是已被盯上了。他心头一紧,张望左右——还好,肯德基店里有摄像头,人又多,那几个小**该不敢乱来,但出了店门以后,那就麻烦了。。。
看得他脸色变幻不定,那少女奇道:“公子何故脸色古怪,神色紧张?”
“嘘——你悄悄向右看,靠那边桌的那几个脑残非主流,对对,就是他们——嘘,不要看了,他们一直在盯着你呢。”
少女转过头,秀眉微蹙,脸上露出厌恶之色——虽然衣着服饰与大明那边大有不同,但这些地痞特有的惫赖气质却是一样的。
她淡淡道:“不过几个地痞之流——公子何故指给吾看呢?”
“这位同学你说得对,这些都是**来着,他们干惯了坏事,胆子大得很。他们方才看到了你的金子,怕是不怀好意。你家里人在哪里,你快通知他们过来带你走吧。”
“吾孤身一人过来,家人还在sx道——”看到许岩吃惊的表情,少女嫣然一笑:“公子不必担心,吾既然敢孤身前行,就自有自保手段,区区几个地痞,不足为患。不过,掠人钱财是重罪,本地官府就不管吗?”
“这个,警察当然会管的——呃,我的意思是说官府会管,但有时候官府在远,刀子在近,我们还是不要先吃这个眼前亏吧。何况,这种小偷小摸的小案,官府也未必有空来管。”
“是吗?只要不出人命,抢些微钱财,本地官府就不管了吗?”
少女微蹙秀眉,她又看了那几个黄毛一眼,显得若有所思。然后,她又问徐岩:“公子还没跟吾说,要如何兑换你们用的货币呢?”
徐岩压低声音:“小姐,你的金子倘若是真金的话。。。”
“绝对是真金,户部正铸的标准金,怎可能有假呢?”
“好好,你的金子如果是真货的话,那就太值钱了,怕不要值上几十万?这么大额的兑换,最好还是要到国家——呃,官府开设的银行去兑换,那里交易比较安全。”
“只有官府那边能兑?”
许岩把手一摊:“反正我是没有那么多钱,还是找银行去兑比较安全。”
犹豫了下,许岩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呃,你身上没有钱,我身上还有两百来块,省着点花,也够你用两天的了,或许能坚持到你家人赶来吧。”
少女默然,她蹙起秀眉,显然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展颜笑道,起身对许岩屈膝道福:“公子侠肝义胆,令人佩服。今天吾困窘之时,得蒙公子相助得以解困。或许此事对公子来说虽然只是举手之劳,吾却不敢忘恩。些微俗物,不足表达吾心中谢意之万一,但还是请公子莫要推辞,就此笑纳。”
她没有接许岩的钱,反而将一锭小金元宝塞进许岩的手里,然后,她向许岩笑着点点头:“公子,区区俗物,不妨留作今日的纪念吧,告辞了,吾等后会有期。”
没等许岩反应过来,少女已是翩翩离去。令许岩吃惊的是,她故意地从那几个**身边走过,路过时还从衣袖里掉了一个金锭在地上,她慢吞吞地捡起来,放在手上看了几下,然后才揣进衣袖里,飘然出门,投入了门外的夜色中。
几个**对视一眼,交流了个眼色,也起身跟了出去。
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全都被许岩看在了眼里,他紧张地思索着:
“这女孩生得一副漂亮面孔,除了用词怪些,说话也算有条有理了,看不出哪不正常啊?可她为什么硬说现在是大明朝?还有,那几个家伙明显就不是什么善茬儿,我都提醒她小心谨慎了,她怎么就不听,还往那几个人身边凑。这帮家伙跟出去了,十有**不怀好意。”
“要不要跟出去呢?”
第三节
在传奇故事里,每当碰到美人危难的时候,男主角都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勇敢冲上去,与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做殊死的斗争。他们都是从不知“害怕”二字怎么写的豪杰之士,拥有钢铁般坚定的意志,从不犹豫,绝不胆怯。
但很可惜,我们的主角许岩并不是这种杀伐果断的豪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胆子不是很大、一千五百米考核都跑不过六分钟的平常人,虽然他也有热血勇敢的时候——比如上网骂日本人的时候,但更多时候,他考虑的,还是现实方面的问题:
“对方可是社会上的流氓啊,这些人,就算能打赢,惹上了也是很麻烦的。隔壁企管班的王浩就是惹上了社会上的人,被人追到学校里寻仇,最后惊动了派出所和保卫处,闹得不得不退了学。何况,他们有五六个人呢,就算我出去,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吧?要不,我打电话报警?可怎么跟警察说呢?就算警察相信了我,可他们到底在哪里打劫,我也不知道。。。反正这妹子也不是我什么人,我也提醒过她了,她不听我话,后果自负。哪怕她被人怎么样了,那也不能怪我吧?”
许岩嘴里嘀咕着“不能怪我”,心里却是想起了明天的报纸标题:“环卫工人在荒野发现无名女尸一具,死者为一十七岁少女,警方向广大市民悬赏,有知道线索的请联系。。。”
想到这里,许岩浑身打了个冷颤。他摊开手,手上那个沉甸甸的小金锭赫然出现眼前。
他咬咬牙,却是打定了主意:“我已经受了这位美女的恩惠,知恩应该图报。就算我打不过那些流氓,但在远处喊几声,说不定就把他们给吓跑了呢?电视上都说了,犯罪分子做贼心虚,其实是很胆小的——毕竟是一条性命啊,只要有可能,还是要尽力的。”
就这样,许岩自己给自己鼓劲打气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这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外面的街道上,经过大雨的街面上湿漉漉的,低洼地带,形成了一个个的小水滩。出了肯德基餐厅,许岩举目四望,只见街上人流熙攘,却哪里见那妹子的踪影?他都要快要放弃了,忽然见远处人影一闪,一个黄色头发的身影一闪,许岩立即认出这流氓的身影来,紧走两步跟上,马上就又看到了更多的流氓,也看到了在更前面的那位少女。
许岩远远地尾随在这群流氓身后,在街道上拐来拐去,不知不觉间,众人已渐渐地离开繁华的市区路段,来到了一个叫下罗区的破旧老区——由于这一带即将面临拆迁,大部分居民都已经搬走了,所以这一带鲜少有人来往,连路灯都坏光了,人影稀少。
看到这,许岩暗暗叫苦:妹子,有那么多的市区光明大道你不走,非要走这种又暗又黑的街区干嘛?这可不是方便他们下手吗?
他远远地看到,少女走进了一个大院里,**们紧跟着也进去了。这大院像是哪个单位废弃的停车场,门口没有门牌,铁门也被谁拆去卖废旧了,里面黑洞洞的,连一个路灯都没有。许岩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口,远远地看到了自己跟踪的对象——事实上,因为隔得太远,他也看不清他们,只能远远地望见远处的人影,不过那女孩一身白衣,即使在黑暗的远处,他还是能认出她的身影来。
那群地痞在大声吼着什么,女孩也跟他们对答了两句,因为隔得太远,他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不过不用听也知道,料来也是毫无新意的“交出金子来不然要你好看”之类。
许岩缩回了脑袋,他怕打报警电话被里面的**听见了,蹑手蹑脚地走出了远远的一段路,拿出手机刚拨了110三个数字,却听见里面突然响起了几声惨叫,许岩心头一紧:“已经开始动手了吗?”
事态紧急了,许岩也顾不上打电话了,撒腿就往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我是警察,都不要动!”
“同志们,上啊!里面有劫匪,抓劫匪啊!”
许岩站在门口不停地吼叫着,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他心急如焚,生怕那女孩已经遭了毒手,又探头去望了一眼——恰好跟从院里面出来的一个人对了个正着。
“啊——”
“哇——”
两人同时发出惊呼声,许岩吓得踉踉跄跄倒退一步,才看得清楚,出来的人,窈窕清秀,一身白衣,长袖如云,不正是方才在肯德基里跟自己交谈的少女吗?
许岩惊呼:“怎么会是你?”
少女脸色发白,捂着胸口,一副花容失色的吃惊样子,她也看清了许岩,连拍酥胸,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原来是公子,门边突然探了个头出来,吾还以为是什么鬼怪呢。。。真是吓死吾了。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呢?”
她张望左右:“吾听到公子在喊警察来了——请问公子,警察又是何物?”
“警察就是你们所说的官府。。。先不管这个了,你怎么逃出来的,那帮人没对你怎样吧?受伤了没有?”
许岩急切地问道,焦急之色形于颜表。看到他那焦急的神色,少女突然明白了:眼前的少年出现在这里,纯是为了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假扮官府喊话,那也是为了救自己吗?
“原来这位许公子,他真的是为了救我而来的?”
想到对方如此关心自己,少女心中涌过一阵暖流,望着许岩的眼神也温暖了不少。她浅笑着屈膝道福行礼,温和地说:“有劳公子担心了,吾很好,公子不必担心。”
“哦,那几个流氓他们没有对你如何。。。”
少女浅笑着打断许岩:“公子放心,吾行事自有分寸,他们也没事——总之,一切都很好,公子不必担心。”
许岩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少女却是微笑着,率先走了出去:“公子,我们这就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又走回灯火通明的繁华街区,少女一路走来,东张西望的像是在寻找什么,许岩不由问她:“你在找什么吗?”
“吾在寻找客栈——呃,就是路人歇脚住宿之地。。。”
“哦,你说的是宾馆吧。”许岩随手指了道边的几家宾馆:“如家滨江,锦江宾馆,这些都是可以住宿的宾馆。不过,住宾馆那是要钱的,你只有金银,怕人家不会收吧?”
“公子放心,你所用的人民币,吾也有。”少女手上变魔法般变出了几个钱包,打开来把里面的钱都倒了出来:“一二三四。。。呃,这种红红的纸币,足有几十张呢,不知是否够住宿一晚了吗?”
许岩十分吃惊:“够用是够用了,不过你这几个钱包。。。这么多钱是哪里来的?我记得方才,你连十几块钱都拿不出吧?”
许岩正疑惑,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难道,方才这些钱包,都是那些流氓的?”
少女嫣然一笑,笑容中带有几分狡黠:“公子,您怕是有些误会了。方才那几位先生都是心肠很好的善人,吾跟他们说了囊中羞涩的为难之处,他们便纷纷掏出钱财来周济吾,诸位先生高义,吾却之不恭,便也只好受之有愧了——这样慷慨疏财的好人,公子您怎么称他们为流氓呢?”
许岩干巴巴地跟着笑了两声:“是我说错了,确实是好人啊!”——那些坏事做绝的流氓会做好事赞助一个贫穷少女?许岩虽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学生,但这种幼稚的笑话,那是打死他都不肯相信的。
既然那是不可能的事,但他们的钱包又出现在眼前少女的手中,那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难道,就在方才的一瞬间,是少女打劫了那几个青壮年地痞,而不是相反?
许岩吃惊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这怎么可能?眼前的少女纤细又优雅,她身高该有一米六几,体重却决计不会超过一百斤。看她肤色白皙,肌肤细腻,娇艳又美丽——这样一个女孩子怎可能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对手?更不要说同时打劫五六个人。
在如家宾馆的门口,少女向许岩浅浅一鞠:“有劳公子带路了,既然到了地头,我们就此别过了。”
许岩草草挥手与她道别,心头的疑惑确实太震撼了,以致他有点心不在焉的。他慢慢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回味着今晚发生的事。他有种莫名的预感:自己与那个女孩子的缘分,不会就此结束。
许岩的灵感显然非常灵验,也就过了不到两分钟,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他回头一看,果然正是那位少女,她正在急匆匆地朝自己跑来。
许岩冲她打了个招呼:“嗨!”
那女孩蹙着眉头,神情沮丧,显得很困惑的样子,她学着许岩的样子也“嗨”了一声,却说:“公子,方才你介绍的那家客栈有些麻烦,他们跟吾要一样叫身份证的东西!”
“呃?宾馆开房要身份证?这不是应该的吗?”
少女很气愤地说:“公子,这怎么能是应该的呢?吾出示了路引和腰牌,可他们居然不认,说只要什么身份证!sx道开出的路引,难道在蜀川道就不认了吗?这也太岂有此理了!”
许岩脑子里“嗡”的一下响起来了:果然,自己的预感灵验了,这女孩子真的连身份证都没有!
因为方才受到的一连串震惊太大了,许岩已有些麻木了,听到这消息,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问道:“那,小姐,你找我是为何呢?”
“公子,您是本地人,熟悉情况,能否帮我介绍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的宾馆呢?”
“这怕不行。所有的宾馆都要登记身份证才能入住,这是公安部的规定。。。”
“公安部?”
“公安就是你说的官府——”
女孩理解地点头:“你们的官府也真多。。。不过这个吾倒知道,在我们那边,官府也是规定客栈得登记客人的路引和凭条的,只是他们居然不认我们sx道开出的路引,这委实太欺负人了。等天亮了,吾可是要找本地的官府抗议去的。”
“小姐,这是公安部的规定,全国都一样,你找公安局只怕也只会白费力气。。。”
“哼,如果本地官府不管,那吾就找本地的镇抚司,或者本地的元老监察司来投诉去,吾不信他们也不管!”
少女口中夹杂着太多的古怪名词,许岩听得是一头雾水,他问:“小姐,既然你没有身份证,宾馆那是决计不能住的了。。。那你的意思是?”
少女不说话,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他,眼中蕴涵着无限的深切情意,等待有志的纯情少男去发掘。
可我们的纯情少男实在太迟钝了,他跟女孩子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阵,看少女不出声,许岩以为对方无话可说了,他闷闷地说:“那,既然既然你已经没别的事了,那我们还是就此告辞吧。。。”
眼前的男子如此驽钝,不懂怜香惜玉,少女顿时气结——没事?没事我叫住你干嘛?
请求到刚结识的男子家借宿一宿,这种话,让身为女孩子的自己如何好出口?她本来盼的是对面的男子知情识趣,主动出声开口邀请自己登门,然后自己再矜持客气推辞一番,但这男子态度甚是热情,再次邀约,自己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他的邀请,上门借宿了。可这不解风情的男子如此迟钝,就这样说走就走了,难道真想让本姑娘今晚留宿街头吗?
“这,公子先莫要走,”少女吞吞吐吐地说,脸上浮起了一朵红晕,她期期艾艾地说:“吾有一事相求,呃,这个。。。不知公子府上可有空余闲置的房子不?能否租给吾借宿一晚?”
许岩一愣:“你要找我租房子?”
话既然说出口了,女孩倒也放得开了,她大方地说:“正是,请容吾借宿一宿,愿付给公子您酬谢。”
第四节
许岩犹豫了下,他在学校旁租了一间两居室的房子,倒是有一个房间空着的,租给这女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女孩子没有身份证又有点神神叨叨的,许岩有点担心会惹上麻烦。
恰在这时,许岩兜里的手机响起了。他道声抱歉,从口袋里掏出了电话,只听一阵咆哮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我说岩子,你也太不像话了吧!咱们说好八点钟在肯德基见面打撸啊撸的,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小子现在可是死哪里去了?
听到同学兼死党刘洋的声音,许岩不觉莞尔,他连忙道歉和解释,说自己先前就到肯德基了,但临时出了点事,自己又出来了,看来今晚自己是去不了打游戏了。
电话里的胖子吼得更响了:“啊,你来不了?这可太不像话了,岩子,胖爷知道你没女朋友今晚空虚寂寞,才特意在百忙中抽空赏脸来指点下你的技术。你可要知道,今晚不知有多少国色天香的美女哭着喊着求胖爷陪她们共度良宵,可胖爷我心志坚定如钢铁,义薄云天如云长,硬是把美女们都赶走了。胖爷推辞了那么多如花似玉大姑娘的诱惑特意来陪你,你这家伙就是这样报答胖爷对你的恩情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党和祖国人民的培育,对得起老爸干臭豆腐吗?对得起胖爷吗?”
“喂喂,我说胖子,你说反了吧?找不到女朋友的是你才对,今晚是许老爷陪你这个**的胖子共度漫漫长夜。”
“哼,岩子,少废话了!限你五分钟之内出现,否则明天小心我的无敌叉烧抓奶手!”
“胖子,我真来不了——”瞟了一眼面前的美女,许岩走开两步,压低了声量:“你要知道,许老爷现在正被一个刚认识的美女缠着,她哭着喊着非要跟许老爷回家,唉,老爷正烦着这事呢,都怪老爷实在英俊又潇洒,多情总伤美人心啊。。。”
电话筒里传来了肆无忌惮的怪笑声:“切,岩子你就只管吹吧,谁不知道你是千年自闭宅男一枚,真有哪个瞎了眼的妹子倒追你,胖爷我明天倒立用手走路上课去!”
被胖子这么鄙视,许岩也起了好胜之心:“切,爱信不信——耶,胖子你还在肯德基不?我和妹子就在春熙路路口往南走,就等你三分钟,不信的话亲眼过来看下,不是美女许老爷我包你一个星期饭!”
“好,真有美女倒追你,胖爷我也包你一个星期饭!等我!”
电话挂了,放下话筒时候,许岩已是下了决心:管她少女什么来历,要赢胖子一个星期饭才是正经!他满脸堆笑地对少女说:“不好意思,久等了,方才一个老朋友来电话——方才你说的事,当然没问题!我住处还有一个空房间,虽说条件简陋些,但床铺各式东西都还是齐备的,欢迎你过去住。”
“如此,吾就要谢谢公子援手了。不过——”少女饶有兴趣地盯着许岩手中的手机,询问道:“请问公子,这是何物呢?方才吾听到里面传来人声,公子说这是你朋友——难道这是千里传音的法宝不成?”
不会吧,你连手机都没见过?现在这年头,哪怕最偏远的贫穷山区出来的农民都不至于这样吧?
许岩狐疑地瞄了女孩子一眼,不过这女子身上的古怪事太多了,他也没精力追究了,随口解释道:“这是苹果手机4s手机,美国苹果公司生产的——我们边走边说吧。”
少女探头过来打量了手机一番,赞道:“如此精巧的法宝,便能千里传递人音?此物肯定价值不菲吧,依吾看,此物比传音璧更胜一筹呢!”
“嗯嗯,当时确实很贵,好在我买的也是水货来着,比行货要便宜上一些。”
俩人边走边聊,虽然双方都根本不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居然也能说得合节合拍,这倒也是怪事一桩。在街上走了一段,许岩眼尖,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熟人,正是胖子刘洋。
看到许岩没有吹牛,真的跟一个古装汉服大美女并肩同行,胖子吃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他远远地冲许岩翘起了大拇指,许岩暗笑着冲他做了个吃饭的手势,胖子把眼一闭,示意没看到。
少女看到了许岩的动作:“公子,你在干什么呢?”
“我看到个朋友,在跟他打个招呼——没事,我们不用管他,继续走吧。”
少女停下了脚步,她微笑道:“既然是公子的朋友,在道上遇见了,那怎可无视呢?那样太失礼了。”她顺着许岩的目光望过去:“呵呵,是那边的那位。。。呵呵,胖先生吧?”
许岩莞尔——刘洋身高一米六,体重却有一百八。好在他长着一张笑容可掬的圆脸,再加上圆圆的体形和圆圆的肚子,看起来只觉让人觉得他可爱而不觉得臃肿。
看到这边在望着他,刘洋大大方方地走过来,许岩捂住了脸,对这个奇葩的厚脸皮家伙实在无言了,他恨不得对全世界宣告说自己不认识此人,但刘洋已经走到身边挽住自己的胳膊,摆出一副跟许岩亲密无间的架势来了。
许岩翻着白眼望天空:“这位同志,你哪个单位的,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刘洋压根没搭理许岩,他的脸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冲少女咧嘴一笑,露出了八颗雪白的牙齿:“美女,你好!我是许岩最好的哥们——刘洋,我跟许岩是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我俩最要好了!”
“喂,兄弟,昨天生产管理课我借笔记时,哪个说跟我不是很熟要收租金的?”
少女屈膝道万福:“刘先生,您好。吾跟这位——”
她望了许岩一眼,许岩才意识到,今晚虽然两人打了不少交道,但双方竟还没互通姓名,他自我介绍道:“我叫许岩,蜀都大学经管系二年级生。这是刘洋,也是我的同系同学,都是企管系的,你管他叫胖子就行了。姑娘你是。。。”
不知是否错觉,被询问身份时候,少女像是微微犹豫了下。然后,她很镇定地说:“许先生,刘先生,幸会。吾本名朱佑香,吾师授号轩芸,乃sx道安阳镇署白鹿书院的书生,前往蜀川道试炼,不知为何于道上出了意外,幸得许先生援手得以解困。今日能在蜀川结识二位高贤达人,实乃轩芸的荣幸。”
听到这长长的一番介绍,许岩已有免疫力了,倒还好些,刘洋倒是整个人愣住了,嘴巴大得能塞下一整个鸡蛋。他捅了下许岩:“我说岩子,这位美女说的是汉语吗?怎么她说的每个字咱都认识,但联在一起咱就听不懂了——你能听懂吗?”
许岩指着自己脑袋点了两下,冲他使了个眼色,胖子愣了下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位小姐脑子有些问题。他恍然明白,望着少女的眼中也多了一抹怜悯,嚷道:“哦,原来是sx来的朱小姐,幸会,幸会!朱小姐到咱们蜀都来是旅游的吧?”
少女彬彬有礼:“学院颁给了吾任务,让吾到这边来试炼。”
望着四面灯红酒绿、人潮熙攘的繁华街景,朱佑香叹道:“吾本以为这是个简单任务,没想到初至蜀川便遇到了意外。羁绊州的风土人情与直属州大不相同,看来读万里书不如走万里路,古人诚不欺吾啊!若不是得许先生援手,吾今晚便要沦落街头无家可归了。”
“啊,美女无家可归!?这种事怎么可以!美女你只管放心地跟我走,我知道哪里有又大又舒服的床。。。哦,顺便说声,本人还是纯情少男一枚,至今无女朋友。。。”
“胖子你给我死去!”
寒暄完后,刘洋问二人要去哪里,尽管许岩拼命地冲她打眼色,但朱佑香还是直说了:“吾初至贵地,无处容身,正要到许先生府上借宿一宿了。”
“啊,美女要上许岩家去住?”胖子大惊失色,他痛心疾首道:“岩子这家伙,竟然碰上了这等天上掉下来的美事!”
胖子转向许岩,深情地凝视着他,深沉地说道:“岩子,我们可是约好的,做彼此一辈子的好基友的啊。我纯洁无暇的**可是为你一直守身如玉至今,难道你就这么无情无义,要将我无情抛弃了吗?岩子,你好无情,你好残酷,你好无理取闹啊!岩子,难道你就忘记了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吗?”
“呃,这位刘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
许岩恨不得一把刀把这多嘴的胖子给宰了,他没好气地说:“不用管他,这死胖子在发癫呢——朱小姐,我们回家吧,不用管他。”
无视许岩要杀人的目光,刘洋得意洋洋说:“这真是太好了,我也有事要去岩子那里,我们正好顺路一起去吧!”
于是三人继续前进,朱佑香走在前面,刘洋和许岩跟在后面,窃窃私语。
“岩子,这妞长得真是漂亮,不过好像有点怪怪的。。。方才她的话,你能听得懂?你跟她到底怎么认识的?”
“约莫听懂一半吧,剩下的只能靠猜了。反正跟她说话,我也习惯听不懂了,连猜带蒙,也能猜对一半吧。她自称是大明朝来的——胖子,说真的,看她说得那么肯定,我还真有点懵了。好在胖子你来了,不然我还真弄不清了:到底是她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
刘洋摸着肉呼呼的双下巴,表情甚是严肃,他沉吟着说:“岩子,从你的讲述看,这小妞没有身份证也不懂人民币,言行古怪,形迹诡秘,来历甚是可疑!
依胖爷我的法眼,依岩子你的道行,只怕是降服不了这妖女,你带她回去留宿,恐怕是凶多吉少啊!岩子,我看你印堂发黑,只怕今晚便有血光之灾啊!”
许岩双手合十,做惊慌失措和虔诚拜佛状:“如此怎好?还请胖大师指点迷津!”
“许施主莫急,胖爷我慈悲为怀,立志普渡天下众生,自然不会眼睁睁看你为妖女所害。施主你放心,胖爷我自小修炼元阳童子功,至今已有二十年功力,练出无坚不摧的伏魔金刚杵,已到了大成境界,纯阳神功圆满而溢,足以降服世间一切妖女孽娃!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你就不妨就此消失走人罢,这区区妖女,你就放心地交给胖爷来收拾好了,看胖爷的金刚杵将她降服得欲生欲死!”
“我呸!什么纯阳正气圆满而溢,分明是你这死胖子精虫上脑!”
“施主莫要生气,佛曰:万事好商量。只要岩子你把这妹子让给我,我请你一个月——呃,不,这学期的饭我都包了!”
“送你两个字——滚!”
“那是一个字,你还欠我一个字来着!”
“那就再送一个字——滚远点!”
两人一路斗着嘴,向着大学校区前进着。因为少女的古装打扮,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和指指点点。少女则始终保持着平静的态度,对路人的诧异目光视而不见,倒是许岩和刘洋两个闪闪缩缩的,怕被熟人看到了。好在半道上,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街道上变得冷冷清清,从春熙路到蜀大校区,一路都没碰到什么熟人,三人顺顺当当地抵达了许岩的住处。
到了楼下,胖子刘洋还腆着脸想跟上去,但被许岩三拳两脚地给揍走了,他哀嚎着一路逃走了:“岩子,你欺骗了我的感情玩弄了我的**再无情地抛弃了我,你给胖爷记住了。。。”
许岩不是锦城本地人,在这里租了一个一室两厅的小套间。房子是以前一个学姐租的,后来她毕业了,于是房子她就便宜转租给了许岩。
由于是女生住过的房间,所以里面的家具、摆设,都十分整洁而温馨,十分适合居家生活。许岩带着少女朱佑香,推开了自家大门,客气道:“房间有点小,条件简陋,你将就一点。”
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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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姐,请进来吧,请随便坐,不必客气的。”
顺着许岩的邀请,朱佑香走进房间里,踱步来到皮沙发前,用手按了按,坐了下去,身下传来了一种柔软舒适的感觉,令她劳累一天的身体顿感舒畅——倘若不是碍着许岩在面前,她真的想舒舒服服地在这沙发上打上一个懒腰就此睡着了。
接着,她摸摸旁边桌子那类似油灯的物品,却是不小心碰到了台灯的按钮,柔和的亮光霎时就散遍整个客厅,整个客厅都亮堂堂的一片,朱佑香不由惊呼:“这居然又是一件法宝!”
许岩正在饮水机那边给她倒水,听到朱佑香的呼声,他回头望来,莫名其妙:“法宝?什么法宝?”
朱佑香坐在沙发上,指了指正开着的台灯。
“这个,你说这个啊……这不过是普通的台灯而已,算什么法宝?”
“是么?这不是法宝?”
如此精致奇特的法宝,居然不过是这里的普通之物?朱佑香心中讶异,她再三端详台灯,回头问许岩:“许公子,此物不知从何处取得?”
“台灯吗?商店里买的吧,价格不贵,也就值个几十元钱——哦,我说的是人民币。”
朱佑香默然,经过一晚上,她大概已对这里的物价有所了解了。买份干粮和饮料要十几元钱,在她看来,这里人民币一元钱的购买力约莫也就跟大明通宝一文钱相差不远——那就是说,几十文钱就能取得这样一个照明的法宝了吗?
“此夜明法宝甚是便利,光亮远胜夜明珠!倘能运到京城,怕不能增值百倍!”朱佑香很有把握地说。
“这台灯运去首都,就能卖上一百倍的价?”许平哑然失笑:“朱小姐,你又在开玩笑了,首都人民又不是傻子。喏,这里就是这台灯的开关,可以调节明暗度,天黑了你按这里就开灯了——对了,你饿了么,要不我给你弄点什么吃的?”
朱佑香在肯德基吃过了一个鸡腿堡,但折腾了几个小时,她确实也感觉有点饿了,于是略微有些羞涩地点点头:“如此,劳烦公子了。”
“不必客气,我看看冰箱里还有啥东西。。。鸡蛋,挂面,青菜。。。”
在冰箱里乱翻一顿之后,许岩只翻出来两枚鸡蛋和一把青菜,他还要再翻,忽然发现身后的异样:回头一看,却看到朱佑香弯腰站在自己身后,一脸认真地观察着冷藏柜,不时伸手进去试探里面的冷气。
“怎么了?冰箱里有什么不对吗?”
“想不到,公子你还有玄天寒箱这等法宝。”朱佑香仔细瞅了半天,转过头来看着许岩,目光中满是钦佩:“公子的府邸,表面看着平淡无奇,但其实却是处处暗藏玄机,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现在,许岩终于确定了一个问题:这个漂亮的古装少女,要么是个精神错乱的精神病患者;要么,就真的就是一个从古代穿越来的人,否则的话,正常人就算想装都不可能装得这么入戏,连见个台灯和冰箱都可以大呼小叫咋呼一番。
对于朱佑香的莫名其妙,许岩也算是有些免疫力的了。他咧嘴笑道:“朱小姐不必客气的,冰箱这玩意,算不上什么稀奇玩意,基本家家户户都有的。你先在客厅休息一会,我现在就去厨房给你弄吃的。”
“有劳公子了。”
不一会,面已经煮好了,许岩将面端到朱佑香面前的茶几上,朱佑香道过谢后,拿起了筷子。她吃得很斯文、很端庄,腰杆挺得笔直,一点一点地挑起了面条,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无论是动作或仪态都那么的优雅,完美。
看着朱佑香进餐,许岩终于明白,古人为什么会发明“秀色可餐”这个成语了。看着漂亮的女孩子在面前吃东西,那真是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享受来着。
感觉到他的目光,朱佑香抬起头来望着他:“公子,吾有何不对吗?”
“啊,没事。”许岩慌张地转过头:“呃,我们看点电视吧,看看有啥新闻。”
他随手打开了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蜀都电视台的晚间新闻,说的都是各地民众欢度圣诞节的——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朱佑香,却见女孩子整个人僵在了沙发上,她目瞪口呆地盯着电视屏幕,连手上的筷子掉下来都没发觉。
“许公子,这。。。。这是何物?为何这盒子里有人,还能说话与走路?”朱佑香颤着手指,指点着电视屏幕,她惊惶地说:“莫非,这是拘人魂魄的邪教法宝?”
许岩叹了口气:早知道你会这样的——但把电视看成能拘人魂魄的法宝,这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这简直跟晚清时看到洋人的摄影便以为魂魄被拘了一般奇葩。
许岩简单地把电视机、电视台的原理向女孩介绍了一番,女孩连连点头,像是听明白了,但她一开口,照样把许岩给气了个半死:“此法宝不知价格多少?肯定很是昂贵吧?”
“倒也值不了多少钱,康佳等离子彩电,现在有个几千块应该也行了吧——不过关键不是这个,我跟你说了,这不是什么法宝,这只是很普通的家电而已。”
“许公子,你说,倘若吾要把电视机法宝、冰箱法宝、台灯法宝、沙发法宝——呃,还有你方才所用的能千里传音的手机法宝统统买下来,不知总共要花费多少钱财呢?”
“这个,都买全新的话,估计一两万还是得要的,不过这些东西,你都买下来干嘛呢?”
“吾父下月寿辰,吾想为父——呃,父亲大人准备一些新颖的寿礼,还有回去以后,吾也想带些手信给族中兄弟姐妹当礼物。公子,倘若只花费两万文铜钱就能购得如此多的法宝,那实在是太划算了!”
“千里迢迢买这些家电回去当礼物?连沙发都要买?我说妹子,你这想法也太离奇了——喂,妹子,我方才跟你说过的,这些东西不是法宝,敢情你都没听见啊?”
“吾听见了啊。”朱佑香抬头回答,又低下头来细细清点——不知什么时候,茶几桌面上已经摆了一堆的金银元宝,朱佑香又问:“许公子,方才您说,这金元宝在本地是很贵重的东西,这些元宝,不知到底能兑换多少人民币呢?”
看着桌面上金光闪烁的一堆元宝,许岩只觉眼花缭乱,呼吸紧张,这辈子,他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堆在一起,就这样近得伸手可触呢。
“这么多的金子。。。兑个几百万、上千万应该可以吧?”
“哦,那要买下这些法宝,该是足够了吧?”
“土豪,你顺便把我买去都足够了——我说妹子,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都说这些不是法宝了!难道你们陕西那边就没电视机和台灯卖吗?”
“是没有卖啊——啊,公子你这茶几,看这质地,非金非木非玉,坚固如铁又温润如玉,此法宝名为何物?不知售价几何呢?”
“我——我没力气说你了!”
。。。。。。。
朱佑香吃完了面条,放下了碗筷,她躬身道谢道:“谢谢公子的盛情款待,来日只盼公子有机会至陕西道一行,让吾有机会略进地主之谊,略报公子的收容之恩!”
“朱小姐你太客气了,一碗面条而已,这不算什么。”
许岩麻利地收拾好了碗筷,又把那间空着的客房整理好了,领着朱佑香进去看,他歉意地说:“条件简陋,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好在床铺和被子都是干净,空调也能用,朱小姐勉强将就一晚吧。”
看着那简单的床铺和被具,朱佑香撇撇嘴,却是淡淡一笑道:“出门在外,有这样已经是很好了,有劳公子费心照顾了。”
“不客气——呃,你房间里有空调,遥控器在这里,是这样用的。”
“公子,请问你这里有无沐浴更衣之所?”
“你是说洗澡的地方?”许岩已经适应了朱佑香的言辞,他领着她又到了卫生间:“可以在这里洗澡,这是热水器,这是热水出口。。。”
朱佑香打量着四周,卫生间里满是瓷砖铺裹,显得干净而整洁。她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公子的这个洗漱室,倒是精致洁净,很漂亮。”
朱佑香掩嘴一笑,笑容仿佛微风拂面。
看到她的笑容,许岩有些心跳加速,想到今晚,这个美丽的女子就要与自己同居一室,他不由心脏砰砰直跳。他介绍了热水器的用法,便退出了卫生间,他听到朱佑香在卫生间里嚷道:“公子,又是一件法宝!公子,您这里的法宝何其之多啊!”
许岩冲着洗澡间的门大吼一声:“靓女,你是从索马里过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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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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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岩嘀咕着,走回了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放蜀都的新闻联播,在说某地又获得了粮食大丰收创出新记录。对播音员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许岩是根本听不进去了,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卫生间那哗哗的水声里。
听着沐浴间里哗哗的水声,许岩心中并无多少绮念,反倒是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大:朱佑香,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许岩和朱佑香虽然只认识了几个小时,但他觉得,朱佑香文静有礼,双眸透亮灵动之极,显露出此女的聪慧。若说她精神有问题,许岩实在难以相信:这女孩子说话条理分明,逻辑清晰,而且很讲礼貌,并不像那种疯疯癫癫的人。
好吧,就算朱佑香真的是精神有问题,但一个疯癫的女子,哪来这么多的金银?这上百个金元宝,不要值个几百万?还有这身古装,她是怎么弄来的?
还有,方才在黑暗的街区里,她又是怎么解决那些痞子的?
还有,这几十个金银元宝加起来,怕不要几十斤重?她身上藏有这么重的东西,走了几条街,她的霓裳依然飘逸轻盈,半点都看不出来?
。。。。。。。
这么多难以解释的疑惑,纷纷汇集到许岩的脑海里,最后,很自然的,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产生了:难道,这朱佑香真的是从大明朝穿越来的吗?
这怎么可能?!穿越这种事,也就小说和电视剧里面才有吧,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就算存在,自己也不会这么运气好,正好能碰见吧?
许岩左思右想,精神恍惚,恍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卫生间的门开了,抬头一看,少女已经从浴室出来了,身上却已经换了一身浅黄色的古装长裙,头发却是已经打散了,零散地披在脑后。
许岩再次吃了一惊,他脱口问出:“你。。。你从哪里弄来的衣服?”自己明明记得,她是两手空空地进卫生间的啊,一身汉服长裙不是小物事,自己没理由看不见的——呃,说到这里,那她那身穿过的旧衣裳又去哪里了?
听许岩问起女孩子衣裳这么私密的问题,少女粉脸微红,她翻了个白眼,也不作答,而是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也跟着许岩一起盯着电视屏幕,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反正,许岩从没见过有谁能把本地电视台的垃圾新闻看得这么津津有味的。
朱佑香饶有兴趣地问:“请问许公子,这是何物?上面这几位说话的先生,又是何人?他们在做什么呢?”
许岩漫不经心地答道:“这是蜀都台的新闻,在说省委省政府正在开会深入学习中央的新精神。。。那几个都是省里面的大领导,省长啊书记什么的吧,反正是大官来着,我也搞不清谁是谁了。”
许岩说“领导”、“省政府”,朱佑香也搞不清是什么意思,但他说“大官”,朱佑香马上就明白了,她点头道:“原来这几位都是本地的朝廷命官啊,难怪看起来就很是严肃,甚有威严。那他们为何不穿官服呢?”
“官服?这个。。。我们好像没这玩意吧。”
“没有官服?”朱佑香诧异道:“那怎么可以呢?没有官袍和补子,朝廷各官如何辨认等级和品阶呢?如果官员们不穿官袍,面对治下之民时候,又是该如何彰显朝廷威严呢?又如何区分贵人和平民之分呢?
而且,州府议事之所乃官府重地,所议之事又是朝廷机要,怎能公开了让世人都看到呢?这泄露机密,岂不是令朝廷威严丧尽?”
少女的问题真是千奇百怪,许岩听得目瞪口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说:“这。。。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吧,而且现在也不兴说什么朝廷威严什么的了,我们的官员都号称是人民公仆,就是说当官的都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了。。。呃,反正他们是这么说的。”
“公仆?”少女迟疑了下,反应过来时候,她甚是吃惊,失声道:“朝廷命官,竟然被当成低贱的仆佣?”
她连连摇头:“这怎么可以?需知朝廷文武百官个个乃是一时菁华之选,代天子牧民,上辅君王,下安黎庶,身份何等尊贵!本地官府颠倒贵贱,居然将官员至于黎庶之下,此事委实有违纲纪伦常,甚失朝廷体面——蜀川道的官员如此乱来,难道他们的上官就不管吗?”
妹子,你的病又犯了。。。
许岩专注地盯着电视机,装作没听见对方的话。
许岩装没听见,但朱佑香却不肯就此放过了他。她问道:“许公子,你是本地人,最近可有听闻天灾的消息?”
“天灾?朱小姐,你说的是地震、水灾这些吗?要说这个,本地倒是有不少,前些年倒是经了一场大地震,死了好多人,现在还常有余震。。。”
少女摇头:“许公子,您说错了。吾所谓天灾,是由魔物入侵引起的灾难——蜀川道最近有魔物出没的消息吗?”
许岩一头雾水:“魔物?这是什么玩意?我听都没听过——它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入侵我们?”
得到这个答复,少女显得有点失望:“没想到,公子连天灾和魔物都不知道啊。。。既然公子不知道,那吾明天只能跟本地官府联络打听了——请问公子,本地的官府位于何处,离此地远不远?”
“官府?你找哪个官府呢?是街道办,还是派出所,还是大学园的区政府?”
刚刚是朱佑香说的许岩听不懂,现在又轮到许岩说的朱佑香听不懂了:“公子,吾观本地市容如此繁华,帝国该在本地设官置府吧?吾想找本地知府衙门。。。”
“我只知道锦城市政府,可没听过锦城知府衙门。。。”
“本地不曾设府治民?”少女吃了一惊,她急问:“那,在本地可有驻扎帝国的锦衣卫镇抚司?没有?元老会的监察办事处?也没有?没想到本地貌似繁华,原来却如此偏僻,不敬王化。。。那帝国边军的百户所、千户所,本地总该设有吧?”
许岩还是摇头,少女有些发急了,她大声道:“徐公子,不对吧!您莫非在开吾玩笑?四十年前,新蜀道便对帝国称臣了,被纳入羁绊州,帝国命建安侯率南卫一部入驻,分驻各州府;五年前,因蜀川道大批士民请愿,蜀川道由羁绊州改列直属州,由内阁直接管理,直接任官设府——这明明是地方日志鉴报上有的,吾在出发之前还特意在白鹿学院温习过的,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本地就是再偏僻,边军也该设置百户所的,许公子你怎能说没有呢?”
“朱小姐,你越说我越是糊涂了。”许岩痛苦地揉着额头:“你口口声声说帝国,到底是哪个帝国?”
听到这句话,朱佑香顿时挺直了腰杆,她严肃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帝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大明帝国!帝国皇帝与元老院执掌**,统御八方,威震宇内——许先生,你莫非连帝国都不知道吗?”
许岩疲惫地望着她,他很想直截告诉她,少女想象中的大明帝国已经灭亡好几百年了,但看着少女又激动又严肃的样子,他实在不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只能委婉地说:“小朱啊,你方才也看过我们这边的电视新闻好久了,你可看到大明帝国的消息了吗?还有什么锦衣卫、元老院什么的,电视里也没他们啊!”
少女一愣,缓缓蹙起了眉头。
朱佑香也是个极聪慧的人,自打到蜀川道以来,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早就让她感觉到异样了:比如行人的怪异衣着,古怪谈吐、在道上飞速疾驰的钢铁车辆、那高耸入云的大楼、城市里辉煌的霓虹、古怪的饮食、许多闻所未闻的“法宝”、帝国的大明通宝在此地不能使用——这些情况,让她早就察觉不妥,只是她一直以“蜀川道是边疆羁绊州府,风俗人情与帝国内地州府有些不同,那也不足为奇啊”这个理由来安抚自己。
直到此刻,被眼前的少年说明白,她才明白过来,事情怕是与自己想象中大有不同。
她凝视着许岩:“许公子,难道,您真的没听过大明帝国吗?”
许岩心中有些难过,他不忍看少女那惊惶的眼神,微微摇头。
令许岩吃惊的是,少女并不显得如何沮丧或者情绪低落。她如释重负地吁出口气,眼中重新恢复了神采,甚至显得有些兴奋:“原来如此,原来此地乃未沐皇恩、未经王化的蛮荒之地。。。但这样的话,为何当地土著们也能口说吾帝国的语言?这倒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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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朱佑香压抑住兴奋的心情,问道:“请问,许公子,贵国被何朝统治?当今皇帝为何人?年号又如何称呼呢?”
“本朝?哦,本朝是人民共和国,我们没有皇帝,年号则为公元两千零一十四年。”
少女一愣:“没有皇帝?这如何使得,那样的话,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然后,她又点点头,笑说:“不过,无君无父,果然是蛮夷之邦,圣贤诚不我欺也。”在她矜持的笑容里,蕴含着一丝淡淡的傲慢,看着许岩的眼神里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倨傲和鄙视。
这个妹子实在太奇葩了,许岩已经放弃了跟她沟通的可能了。他按遥控器随便转了几个频道,都没什么好看的节目,许岩干脆去看dvd去了。他随便翻了下柜子,发现了几张上次逛电脑城时候买回来的盗版大片,他随便选了一张出来,却是《变形金刚》的第四集。
他回头问朱佑香:“朱小姐,《变形金刚4》,这个你还没看过吧?”
朱佑香摇头:“变形——金刚?此为何物?”
“这是最新的美国科幻电影,还没有出国语版的,只能看中文字幕的。这个,朱小姐,你该能看懂字吧?”
话一出口,许岩就恨不得扇自己的耳光——虽然这位妹子看着有点奇葩,但自己也不好随便怀疑人家是文盲好不好?
果然,听了许岩的话,朱佑香微微色变,但她倒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平静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倒是让许公子见笑了,小女子自幼投师参习修炼之道,于圣贤书一道并不深入,只是记得,小女子幼时也是读过《孝经》、《大学》、《女儿经》的,也修过《论语》、《孟子》、《中庸》,至于《诗经》、《尚书》、《礼记》、《周易》、《周礼》和《春秋》等书,小女子只能说是略有涉猎而已——吾以文治一道上造诣甚为浅薄,倘若遇上鸿儒硕学,小女子自然是要自承不如的。”
朱佑香这一番话明为谦虚,实为炫耀,其中还夹枪带棒地讽刺了许岩一顿——就凭你这蛮夷之邦的土著,也好意思质疑我这天朝上国贵人的学识?
可惜的是,朱佑香这番精心策划的表演算是做给瞎子看了——许岩压根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听朱佑香说了一大堆古书的名字,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随意地点头:“哦,朱小姐,你识字啊,那就行了!那我们就看电影吧~”
朱佑香:“。。。。。。。”
《变形金刚4》开演了——但很快,许岩就后悔放这部电影了,因为从电影开始以后,朱佑香就一直在他耳边吱吱喳喳说个不停,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压根就没断过。
“许公子,那些金发碧眼之人,岂不就是古籍中记载的色目人?原来在你们这边,还有色目人留存吗?”
“那些人?他们是美国人。。。”
“咦?明明就是色目人,为何又说是美国人?许公子,请问美国又是何物?”
“。。。看电影,看电影!看下去就知道了。”
又过了五分钟,朱佑香又开始忿忿不平:“许公子,看那些色目婆子,当真是不识羞耻,穿着如此暴露,还对男人搔首弄姿。。。啊,她居然还要跟男人当街那个。。。色目蛮夷,果然是蛮夷!蛮夷婆娘,当真是不识廉耻,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许岩瞄了朱佑香一眼——朱佑香脸上泛起了红晕,眼里冒着兴奋的光芒,她嘴上说着“实在看不下去”了,但她的身形依然端庄地坐在沙发上,可是半点没有起身避开的意思。
许岩撇撇嘴,心想妹子你也太口是心非了点吧?
放了一个多钟头以后,电影逐渐进入了**部分,汽车人和霸天虎开始激烈开打,满天的战斗机,激光和导弹满天飞,人类军队开始和变形金刚激烈地大战,轰轰烈烈,排山倒海,城市顷刻变成废墟,高山被炸平,那激烈的声光效果震得整个房间都在嗡嗡作响——相信看过变形金刚系列电影的同学都会有这个感觉的,电影里的美军真是夸张到爆,居然能与跨越宇宙飞来的变形机器人对战,甚至还能一时占了上风!
从战斗场面开始,朱佑香就停止了问话,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凝神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图像,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如此威势,即使金丹真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天哪,蛮夷还有如此毁天灭地的法宝,实在可怖!”
。。。。。。。。。
许岩本不想理会她的,但朱佑香在那边一个人嘀嘀咕咕个不停,许岩实在也是受不了了,他忍不住问道:“朱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
听到许岩的声音,朱佑香转过身——看到她,许岩吓了一跳:就那么短短十几分钟功夫,眼前的少女脸色已经变得十分苍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她勉强地冲许岩笑笑:“许公子,无事的——只是,吾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子:此所谓美利坚国,也是贵地的一个国家吗?”
“美国?当然了,美国肯定是咱们地球上的一个国家。”
“地球?请问公子,地球又是何物?”
“地球——呃,地球就是我们称呼我们这个世界的名称吧。。。”
“原来如此——”朱佑香很聪明地说道:“想来贵地所谓‘地球’,也就跟我们那边所称的‘九州’、‘天下’一个意思吧。那么,吾又请问公子,在贵地,一共有多少个国家存在呢?”
“我也没数过,不过我听说,地球上一共有一百几十个国家吧——至于具体多少个,我也不记得了。”
“一百多个国家!!”朱佑香望着许岩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她的话音也是在微微地颤抖了:“而方才的美利坚之国。。。”
许岩漫不经心地说:“那自然是这一百多个国家其中的一个了!”
朱佑香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好了,从此以后,世界彻底安静了——从这一刻起,直到电影播放完,朱佑香都是面无表情,紧紧抿嘴,她表情严肃得像是参加追悼会一般,弄得许岩还以为她出了什么问题,几次频频回头望她。
电影放完了,许岩抬头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也觉得有些困倦了:“朱小姐,夜已深了,你还不休息吗?”
朱佑香神情木然,过了好一阵,她才微微颌首,低声说道:“无妨,吾并不困,还不想就寝。朱公子,您先去休息吧,倘若不妨碍您休息的话,吾想继续留在这边看这个。。。呃,看这个电视,不知可否呢?”
“呵呵,你要看电视就看吧,把声音调低点就行,不然隔壁邻居会有意见的——不过现在这么晚了,你光是看广告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吧?这样,这里还有几张碟片,你有兴趣的话就自己拿来放吧。”
许岩教朱佑香如何使用电视机和dvd,后者很聪明,看许岩用过一次就明白了。许岩又翻箱子拿了几块dvd碟给她,都是些刚流行过的电影,然后,他打着呵欠道声“晚安”便进自己卧室睡觉去了。
~~~~~~~~~~~~~~~~~~~~~~~~~~~~~~~~~~~~~~~~~~
第二天是星期六,许岩一直睡到了八点多钟才朦朦胧胧地醒来。许岩在自己房间的卫生间漱口洗面,洗漱完毕才出到厅里,他冲女孩打了个招呼:“嗨,早啊!”
听了许岩的声音,朱佑香身子颤了下,她转过身,勉强地冲许岩笑笑:“许公子,早安。”
屏幕上还是在播变形金刚,许岩走过去摸了一下,电视机和dvd碟机都热得发烫,他蹙眉道:“朱小姐,你该不会昨晚一直熬夜通宵就看这个吧?”
少女勉强地笑笑,轻描淡写地说:“无妨的,吾并不困。”虽然在笑着,但不知为何,她显得很是焦虑,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的脸色很不好。。。出什么事了?”
朱佑香看看电视屏幕,又看看许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头:“没什么事。”
许岩盯着她看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有劳公子费心了,自打到了这里,吾与家中并无联系——请公子放心,吾很好。”
许岩蹙起眉:昨晚大家临睡前还聊过天的,怎么一觉睡醒,她就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了?再怎么看,眼前这女孩子也不像是“很好”的样子,但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方便再问了。
“那就好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跟我说声——呃,或许帮不上大忙,但我起码是本地人,人地两熟,说不定也有点用处的”
“谢谢公子了,请放心吧,吾没事。”
“那就好。对了,你吃早点吗?我下去买包子和豆浆给你吧。”
朱佑香缓缓点头,依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许岩也拿她没办法,转身向门口走去。在楼下的早餐店里,他买了双份的包子和豆浆打包上楼,吃早餐时候,女孩子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很重大的问题。
吃完了早点,许岩正待去收拾餐具,朱佑香叫住了他。女孩子斟酌着、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她慢吞吞地说:“许公子,有件事,吾想问您。。。”
许岩的第一反应是这姑娘想找自己借钱,因为死胖子每次月底生活费不够找自己蹭饭时候都是摆出这种嘴脸的,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了:发什么傻呢?人家袖子里藏的金元宝多得能砸死你,这种真正的白富美会找你借钱?
世间总有些白痴喜欢嚷嚷人人生来平等,这种听起来很美的话也就跟放屁差不多。在许岩看来,人人生来不平等,这才是世间的真理。不说别的,倘若朱佑香不是这么个国色天香的美女而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倘若她不是这么有钱而是个讨饭的,自己会这么放心地领她回家留宿?自己就不怕半夜里被人一刀捅死了把家都搬空了去?
所以人们都喜欢富人讨厌穷人,嫌贫爱富倒不一定是贪图什么,只是图个安全感——大家什么时候听说过千万富翁来打家劫舍的?
“许公子,许公子?”
“哦,没事——你说吧,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
“吾想问,美利坚之国——就是昨晚公子给我所看影片上的那美利坚狄酋国。。。,他们到底有多少兵马呢?”
饶是许岩的想象力再丰富,他也猜不到朱佑香磨蹭了大半天,问的居然是这样一个不搭调的问题。他目瞪口呆:“美国有多少兵马?这个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朱佑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看许岩惊讶的神情,她急忙说:“许公子莫急,倘若此事是机密的话,那就当吾没问好了。”
许岩哭笑不得:“这个算是什么机密,你等下啊。”
他回卧室打开电脑上网查了下,出来告诉朱佑香:“百度上搜的,说是美国总兵力一百四十六万,其中陆军五十万,海空军各三十五万,海军陆战队十八万。美国陆军分为十个战斗师和四个独立旅及装甲骑兵团;海军编制为五个舰队,共十二个航母战斗群、十一个两栖戒备大队、五十九艘攻击潜艇、一百一十一艘战舰和十个舰载机联队;空军编制为二十个美**队飞行联队,每个联队约七十四架战机;海军陆战队编制为三个师和三个勤务支援大队,装备三个飞行联队——呃,能查到的数据就这些了,你问这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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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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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香吃了一惊,在她想来,一国的兵马和军备,那肯定是机密中的机密,决计不会被外人知晓。她问许岩一声也就是顺便问上一句罢了,没想到面前的少年却能说得头头是道,如数家珍,她诧异地望着许岩:“许公子真是博学多识,连此等军国机密都知道得如此详尽,此等见识真是远超常人,看来,吾要对许公子刮目相看了。”
在少女景仰的目光里,许岩只觉浑身飘飘然:“哪里,外事不决问百度,内事不决问老婆~~”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刮目相看?这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吧?那她原来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听到许岩述说的美**力报告之后,朱佑香蹙眉不语,眉宇间深有忧色,许岩也不明白她到底在烦恼些什么,他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朱小姐。。。”
“倘若公子不嫌弃的话,请叫我轩芸吧。”朱佑香彬彬有礼地说。
“也是,老是叫你小姐好像也不怎么对劲。。。这样,轩芸妹子啊,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呢?我要回寝室那边拿点东西,去图书馆还书,你要不要一起去我们学校转转?”
“公子,倘若可以的话,吾还是想留在这里继续看影碟。”
“呵呵,看不出你还挺宅的。那好吧,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回来时候顺便给你带吃的——对了,中午你想吃什么?”
“吾对本地饮食不熟,劳烦公子帮吾做主了。”
“那好吧,我就看着随便点了——我先出去了。”
许岩走到门口了,看着朱佑香坐回沙发上又开始看影碟了,他忍不住说了一声:“这个,轩芸啊,我觉得,你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吧。虽然你还年青,但这样熬夜对身体确实不好——看电影毕竟是消遣来着,为这个弄坏身体就不值得了。”
朱佑香回过头来,冲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有劳公子挂怀了,公子放心,轩芸知道分寸的。”
看着朱佑香的那娇艳的容颜,许岩不觉砰然心动,他不敢再看,挥挥手,飞快地关门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听到那“砰”的一声关门声,朱佑香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沉静。
“这位许公子倒是一个好人,他敢随随便便也敢把素不相识的外人往家里带,还敢让吾一个人呆在屋里。”
朱佑香熟练地打开了dvd碟机,却是想:“只是许公子也太天真了,这种事,怎么会是消遣呢?兵者,国之大事,这是头等重要的大事了。眼下有机会刺探敌情,一宿不睡,这又算得上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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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佑香在许岩家里正严肃地思考着关系地球全体人类命运的军国大事时候,许岩也在忙着很重要的大事。出家门以后,他毫不耽搁,直奔学校宿舍楼,径直去刘洋的寝室。
大家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许岩压根连门都不敲了,径直用脚开了门。寝室里,几个男生在打着升级,听到门被踢开的声音,几个男生转头看见是许岩,又掉头回来专心致志在牌局上了。
许岩喜气洋洋地冲他们打招呼:“早啊,禽兽们。胖子呢?这家伙死哪去了?”
男生们象禽兽一般哼哼了几声,有人往旁边的床铺指了指:“胖子还在睡呢——小王,管上了!”
许岩二话不说,上前掀开了被子,果然,刘洋正在里面睡得香甜,嘴角还流着口水呢。
“胖子胖子,起来起来!”
刘洋睡眼朦胧地打着呵欠:“套子在药店,威哥也在药店——我说岩子啊,好不容易一个周末,你不好好陪你的美女去,来骚扰胖爷干嘛啊?”
“滚你妹的,不开玩笑,有要紧事跟你说——再不起来就让你挑战冰桶极限啦!”
在许岩冷水浇头的威胁下,胖子嘟嘟囔囔地埋怨着,总算是爬了起来。他去漱洗间哗啦啦地洗漱出来,打着呵欠问道:“岩子,这么早来找我干嘛啊?”
“有事。”许岩望了一眼寝室里几个正在打牌的同学:“我们出去说。”
许岩那严肃的语气,刘洋意识到,自己的哥们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情。
“那好,我们走吧,上哪说去?”
“九曲亭。”
九曲亭是蜀都大郊区校园人工湖上的一座凉亭,在晚上,它是无数鸳鸯情侣的圣地。但在周六休息日的清晨,这里还是人很少的。
“我说岩子,你这么大早地把我扯出来,到底是干嘛啊?还把胖爷带到了这种偏僻无人的地方来,难道你对我——先声明了啊,胖爷我可是对男人过敏啊!”
许岩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四周静悄悄的,湖面飘荡着一层淡淡的晨雾,除了百来米外的湖畔有几个晨读的英语生外,数十米内再无旁人。尽管如此,为了谨慎起见,许岩还是把胖子扯到了九曲亭的木柱边上,借着柱身来遮挡岸上的视线。
许岩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金元宝:“胖子,听说你懂金银这玩意的,你先帮我看看这东西。。。”
“嘿,就为这工艺品你就把胖爷大清早地扯出来了?岩子,你没毛病吧?不过这元宝做得还真蛮有趣的。。。”话音未落,金元宝入手,感觉到那沉甸甸的重量,刘洋顿时一愣:“这么沉?”
刘洋把金元宝在手上抛了两下掂量分量,他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这么沉。。。该是真金来着!这怕没有个五六两重?岩子,现在金价三百元一克,这元宝该值个几万块的——你哪弄来的?”
许岩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胖子,你再仔细看,看清楚点,这该不会是假的吧?”
刘洋反复掂量元宝重量,又用指甲用力刮金元宝的表面,最后,他肯定地点头:“外面质地这么软,该是真金无疑了,而且是纯度很高的金子,比银行卖的金条纯色还要高些。至于里面是不是真金,有没有灌铅,这就不好说了,如果真要确认,我们可以找地方切开来检验——不过我看这分量不像。以我胖爷的法眼无虚,这该是实心的真金元宝来着——哇,这该不会是古董吧?那就更值钱了!”
许岩勉强地撇嘴笑笑,听到这元宝值上好几万,自己已经变成小有资产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这是真的吗?”
随即,一个恐惧控制了他:如果自己的这个小元宝是真的,那朱佑香昨晚拿出来的那上百个小金元宝,它们也是真的?
朱佑香,这个来历神秘的女子,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她哪来这么多钱?
“岩子,你在发啥愣呢!你小子发财了,还不赶紧请胖爷潇洒一番?今晚,咱们先去庐山居订上一桌好吃的,饭饱酒足后后再去金钻潇洒潇洒。。。嘿嘿!”
胖子说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给了刘洋一个“你懂的”男人间心领神会的眼神。
许岩这才回过神来,他心一横——管她朱佑香是什么来历呢,反正她给了自己钱财,不是偷的不是抢的,自己放心花就是了。
他痛快地表示:“行,胖子,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咱们先得把这金子给兑现了,不然今晚的花差花差经费就没了。”
刘洋是锦城本地人,兑换金子的重任肯定要交给他了。胖子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兴致勃勃地向许岩报告:“岩子,我问清楚了,这种私人铸金,银行是不收的。本地要兑金子,要到长安路去,那里的私人金铺多啊!”
“哦,那还等啥?我们这就出发吧。”
长安路位于锦城市的新江区,也算锦城的旧城区了。这条路是未经拆迁改造过的旧城区,路面并不宽敞,车流拥挤,人流熙攘。但这样的旧城区,比起新区那些规划得整整齐齐的宽敞大马路要来得生动,也更有鲜活的生活气息。
在长安路的道路边,林立着五颜六色的店铺招牌——刘洋说是金铺,其实这是不对的,这里店铺更确切的名字该是首饰加工店。这都是一些私人的小店铺,平时帮着大妈大爷打些项链戒指什么的,也顺带着回收一些黄金饰品和物件。
有生以来第一次从事这么大笔的现金买卖,刘洋和许岩都很谨慎。那块被刘洋确定为真金的金元宝,正安静的躺在许岩的裤袋中,为了保险,许岩的左手一直插在裤袋里,紧紧地握着那金子,一阵炙烫的感觉,不断从手掌上传递到许岩的神经中。
直到现在,许岩还是感觉有点心神恍惚:朱佑香给的这块东西,真的是金元宝?背着这么多金子的她,为什么还会流落到没饭吃,没地方住的地步?。
金铺老板,那是一种传说中狡猾又奸诈的生物,马上要跟这样的人物打交道,两人心里都隐隐有些恐惧。因为害怕被骗,两人都抱着货比三家的念头,走了几家金铺——看他们那躲躲闪闪、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挨家挨户兜售毒品呢。
两人躲在金铺的玻璃门后窃窃私语:“胖子,你看这家老板如何?”
“以胖爷我的法眼看来,这瘦子鼠目猴腮,目光狡诈,一看就不是善类,我们还是不要去找他吧。”
“胖子,你看这家老板又如何?”
“这厮满脸横肉,浑身肌肉目光凶厉,一看便知是粗暴蛮狠、不讲道理之辈——这准是家黑店来着,我们也不要找他。”
“胖子,你看看那边有个女老板。。。”
“啧啧,这婆娘三角眼扫把眉,唇薄如刃,一看便知道是口舌便利的尖酸刻薄之人,肯定非良善之辈,我们还是不要招惹她吧。”
“这边柜台后有个年青小伙子,戴着眼镜,好像很斯文和蔼的样子。。。”
“我说岩子,你那什么眼光啊!这小白脸梳着一头汉奸中分头,满脸堆着假笑,放抗战时候准是满口‘太君太君’的货色,一看就是虚伪之辈,咱们绝对不能跟他做买卖!”
。。。。。。
“我说胖子,你是做买卖还是选女婿啊?”许岩有气无力地说:“我们都走了足足一条街了,看了那么多家铺子,你一家都不肯进去。”
胖子也累得大口地喘着粗气,但他还在嘴硬:“莫急,莫急,胖爷我就不信了,莫非整条长安路都找不到一位诚实厚道的老板了?啊,岩子,你看,前面那家就是了,胖爷我要找的就是这样的铺子!”
许岩精神一振,抬头望去,却见面前不远处有一间金铺,红檀木刻制的招牌上书“秦记金铺”字号,招牌颜色发黑发暗,显然已颇有些年头了。店铺的店面不大,但看那水渍发黑的墙壁、带着岁月沧桑感的家具和沉重的大柜台,还有墙上的几副旧字画,都是颇有些年头了,给人一种久经沧桑的感觉。
店堂里很清净,还没有客人。在柜台的后头,坐着一个穿白色古装褂子的清矍老先生。这位老先生眉目儒雅,双鬓斑白,戴着眼镜正在看着一卷线状的古书,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摇晃着,看得专心致志,连刘洋和许岩二人进门都没注意。
刘洋小声说:“岩子,看到没?这位老板慈眉善目,那气质,一看就知是那种很有修养的儒商来着!你看看这店铺,怕不是家百年老店来着?这种老字号店铺传承百年,都是特别讲究信誉名声的,我看没问题。”
看到那位老先生,许岩不得不同意刘洋的说法:眼前这位老先生眉目端庄,白发沧桑,沉静稳重,气质儒雅,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一眼望去,他根本不像个金铺老板,反倒很像那种退休的老教师、德高望重的老中医之类。(小说《卫世者》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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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人进来了,老先生抬起了头。看到刘洋和许岩,他不紧不慢地搁下书起身,温和地微笑道,声音很是淳厚平和:“两位后生,欢迎进来看看。想要些什么东西吗?”
刘洋干咳一声:“老板,你好!那个,我们想问下,你这里回收金子的吗?”
听到两个小伙子不是来买东西的,老板微微扬眉,却并不显得如何惊讶。他点头道:“当然,本店也回收金银的。小伙子,你们有金首饰要卖吗?”
“老板,我们想打听下,你们的金子是多少钱回收的?”
老先生温文尔雅地说:“两百六十块钱一克,不过具体还要看金子的成色。”
许岩和刘洋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在微微点头:他们一路问价过来,沿途各家金铺都只肯出两百五或者两百四一克,这位老先生的开价已经算最高的了,刘洋更是眼中露出得意之色,因为他看人的眼光高明而洋洋得意。
许岩小心翼翼地从裤袋里拿出了金元宝:“这样,就请老板您鉴定一下吧。”
看到那金元宝,那老板“咦”了一声,脸露惊讶:“是金元宝啊?这种款式的金子,现在真是很少见了。你们是从哪找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老板帮我们看下是不是真货?”
老板拿一块白色的手帕,小心地接过金元宝搁在柜台上。接着,他从柜台下拿出了一个木做的匣子,拿出了很多五花八门的小工具来:镊子、戳子、天平秤、打火机、放大镜、照射灯。。。接下来,这位老板做的事,许岩就看不懂了。只见他先是用放大镜凑近了看那,接着又用镊子戳,接着又用打火机烧,又用砝码秤来称重。。。
这样乱七八糟足足折腾了十几分钟,那位老板终于放下元宝,不急不缓地用毛巾擦着手。在两人焦急的目光注视下,他沉稳地开口了:“没问题,这是真货,纯色很高的真货。二位是要出手吗?”
听到这句话,许岩和刘洋二人也是如释重负——总算可以变钱了!
“没错,老板,我们要卖了它,您能回收吗?”
“金子纯色是没问题的,但我们秦记可是百年老店来着,一向遵纪守法,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们是不碰的——这个,你们有金子的合法来历证明吗?发票、收据什么的?”
说着,老先生注视着两人,那眼神竟是出乎意料地锐利,像是警察在盯着小偷似的,许岩和刘洋都有种无法对视的感觉,竟是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在那严厉的目光注视下,那一刻,不知为何,两人都感觉心里发虚,就像金子真的是偷来似的。
许岩嗫嚅着说:“金子是朋友给的,我们也没什么证明。。。”
老先生惋惜地摇摇头:“没有合法的证明,那就没办法了。这东西,你们拿回去吧。”
他叹口气,将金子递还给许岩,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恕我老头子多嘴说你们一句吧:你们还年青,一时走了错路,只要改过了,那还是有机会的,但可不能一错再错了啊。那些歪门邪道的方法是来钱快,但再这样下去,荒废了年青时间,你们这一辈子就要被毁了。”
许岩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听老先生语重心长的口气,真的是把自己当小偷销赃了,许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还有几分隐隐的感动——这样正直而关怀的话语,自己已有多久没听到了?在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时代,还有这样的一位正直的老先生能秉承着传统的道德标准,教导和挽救两位在他看来是走上歧途的年轻人,这真的很难得啊。
由此可见,这位老板真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忠厚长者啊,跟他打交道,自己是大可放心的。
许岩正在琢磨着该怎么说服对方呢,胖子刘洋已经开口了:“这位老板啊,你不用担心。金元宝虽然没有发票,但我们保证,这绝对是来历清白的东西。因为这是我们朋友祖上传下来的古董来着,最近重盖老房子时候从地下挖出来的,他又送给了我们,绝不是偷的抢的东西。
您瞅着这,元宝底下有几个字:‘大明户部专铸’,看到了不?这就是证据了!这明明是古物来着,怎可能有什么发票收据?”
老板蹙眉,拿起了放大镜凑近元宝底一瞅,微微点头:“后生,你说的几个字还真的有,大明户部专铸——嘿嘿,难道这还真是件古物?”
老板抬起头,目光中微带异色:“这东西,你们从哪找的?”
“是啊,老先生您放心就是,犯法的事,咱们是决计不做的——老先生,您看着,咱俩像坏人不?”
老板“嘿”的一声乐了,他摇着纸扇笑道:“这个,老头子我可看不好了。不过小胖子,我看你就蛮像坏人的。”
刘洋:“。。。。。。”
“开个玩笑,看着二位这气质,确实也不像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倒像是读书的后生。。。”
刘洋一翘大拇指:“老先生目光忒准,我俩都是蜀都大学的学生!”
蜀都大学在蜀都省,那是首屈一指的名校,能上这学校的,都是超过一本重点线分数的学生了,在锦城当地还是颇有点声誉的,这个那位老先生显然也是知道的。他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是蜀都大的学生,难怪了。这样吧,两位小伙子,你们今天进我店来了,也算有缘,你们又是大学生,想来也不该是什么坏人——这件事情,我就冒一次险,破例帮你们一次吧。这个元宝,我愿意收了,不过因为你们没有发票手续,只能是两百三一克,愿不愿卖,你们自个商量吧——”
“两百三吗?少了三十块?”两人面面相觑:“老先生,这价也砍得太狠了吧?”
看着两人拉长的脸,金铺老板微笑着摇头:“小伙子,象这种来历不明的金子,我收下是要冒风险的,不信你看看,走遍整条长安街,看有哪家铺子敢收这个?而且我也不是光收下就行了,我还要登记你们的证件呢,不然被公安检查到这玩意了,交代不出来历,我也是很麻烦的。”
许岩和刘洋低头嘀咕嘀咕商量了一阵,最后还是同意了:虽然少了三十,但这家金铺给他们一种很放心的感觉,他们委实也没精力再跟第二家金铺把这种讨价还价的过程再重复一遍了。
价格谈妥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金铺老板登记了许岩和刘洋二人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把金子给称重完毕,总共是二百零三克,合计总价是四万六千多块钱。他问许岩:“要现金、支票还是转账呢?”
许岩摸着脑袋:“这个,还是要现金吧。”
“呵呵,你这小伙子,倒是不怕麻烦啊。你等下,店里没这么多现金,我叫人送来。”
老板一个电话出去,过了约莫五六分钟,一个面目黝黑、穿t恤衫的汉子进来,手上提着一个纸袋。老板把那汉子拉到了后堂,跟他嘀咕了几声,然后又出来了。
那汉子招呼道:“秦叔,东西送到了,那我走了啊!”在出门前,他又回头望了许岩和刘洋一眼,当许岩回望过去的时候,那汉子避开了他的视线——不知为何,那汉子的眼神令许岩感觉很不舒服。
“来,小伙子,拿好了,当面点下啊。”老板笑吟吟地递过一个纸袋,许岩打开一看,里面却是几扎红彤彤的钞票。他道声谢,和刘洋一起清点起来,很快就清点完毕,正是四万六千九百元整,老板又主动拿了验钞机出来,请他们再过了一遍,数目确切无误。
老板笑吟吟的:“这样的话,二位谁能给我打个收条?”
许岩写了收条,接过了装钱的纸袋。想到朱佑香先前委托自己帮她兑金子,他问道:“老先生,我想请问个事,倘若我还有跟这个一样的金元宝,拿过你这边卖,你还能收吗?”
“哦?”老板推了下眼镜,眼中掠过一抹异色。他慢吞吞地说:“小伙子,你还有?有多少呢?”
“这我也说不好,恐怕十来二十个总是有的。”
老板上下打量了许岩一阵,笑道:“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的,有送上门的货,只要价钱合适,东西怎么会不收呢?越多越好啊!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来,大家就是朋友了,你们下次来,我可以两百四一克收你们的货。如果真的是货大量多成色好的话,价钱还可以有得商量。”
他递给许岩和刘洋一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二位有好东西,随时可以联系我,价钱好商量。”
许岩和刘洋接过名片一看,原来老先生却是姓秦名岳,名片却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名字,还有排得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公司字号,什么“广亚贸易公司董事长”、“中龙国际商贸集团董事长”、“东南亚经贸联络商会理事长”之类,足有二十多家公司,把两个未经社会的大学生看得惊叹不已,难以想象眼前的一张皮里居然裹得下这么多的称号。
看着两人吃惊的表情,秦岳呵呵笑道:“贻笑大方,贻笑大方,二位莫要见笑。没办法,如今风气就是这样,我也不能免俗。为养家糊口,不得不弄了些噱头,二位莫要当真。”
“呵呵,秦董事长。。。”
“哎,那些头衔,莫要当真,倘若不嫌弃的话,你们就叫我秦叔好了。反正,有什么好东西,你们尽管联络我就是了。”
许岩和刘洋拿了钱,都是满心欢喜,连连点头,欢天喜地地出门去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秦岳端详着手上的金元宝,脸上却是浮起了森然的冷笑:两个大学生,口口声声说什么金元宝是翻修祖宅时候从地底下挖出来的,这种粗糙的谎言,秦岳连半个字都不会信。
两个青涩的小毛头,不知哪里弄来了价值上百万的金元宝,鬼鬼祟祟偷了一个出来变卖——这才是秦岳认为的事实。
“看那两个小子慌张的样子,这批金子多半是见不得光的,两个大学生看起来很青涩,也不像有什么后台和背景。。。”
放在身为锦城新江区**老大之一的秦岳眼里,这种利润丰厚的黑吃黑机会简直是天下掉下来的馅饼,自己放过了简直天理不容啊!
唯有一件事让秦岳疑惑不解的:两个小毛头拿来的金子,到底是哪来的?
“最近并没有听说有抢劫金子的大案啊?也没有听说哪家金铺或者银行挨打劫。。。或者,是他们偷了哪家金铺的库藏,外边还不知道?
也不对啊,银行和金铺的金子都是金条和金砖来着,没有哪家金铺铸这种元宝形状的金子。。。或者这是哪家金铺特制的工艺品?但为什么又会有大明户部铸的字样?”
难道,是自己走眼了?真的是那两个小子运气好,挖到了哪个古墓或者宝藏?
但也不对啊,窖藏几百年的老元宝跟新铸的金子,放在自己眼里,那简直比男人跟女人之间的差距还大,自己怎么可能认错?
这个金子的成色新得很,铸出来连一年都没到,连棱边都没去掉,摸起来还茬茬地扎手,没有氧化发黑,也没有土腥味,怎可能是地下埋的金子?
这件事表面看起来很简单,但放在江湖经验丰富的秦岳眼里,里面却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他越想越是觉得古怪。
不过,这并未动摇秦岳的决心:“两个小毛孩青涩得很,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为几万块就欢喜成这样子,这两人看着也不会有什么来历——不过,这件事情太蹊跷,稳妥起见,先摸摸他们的底子吧。”
秦岳从柜台的抽屉里拿了手机出来,拨了一个号码:“细狗,他们走了,你让人去探探他们的底,看看是什么来历。。。对,两个都是蜀都大学的学生,一个叫刘洋,一个叫许岩,好,你先打听,有消息跟我说。”(小说《卫世者》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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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许岩和刘洋还沉浸在到手一笔巨款的兴奋和喜悦之中——对两个未出校园的大学生来说,四万六千多块钱,这不折不扣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从金铺里出来,两人兴奋地一路疾走,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在街上,刘洋望着街边苹果专卖店的招牌,一副流淌口水的猪哥表情,他转向许岩,一脸的谀笑:“亲爱的岩哥哥,您忠实小弟小胖胖的手机还是诺基亚的呢,已经跟不上潮流发展了,岩哥您看着是不是咱们来个与时俱进,换个最新潮的ip5?”
看着胖子的假笑,许岩一阵恶寒:“我说胖子,什么时候,我从岩子变成亲爱的岩哥了?”
“呵呵,从岩哥你变成有钱人的那时候起,我就决定对岩哥要尊重一点了。岩哥你有着比无边草原还宽阔的胸怀,有比太平洋还深沉的肚量,当然是不会计较小弟以前的那点小小不敬了。。。”
“滚滚滚,不就一台手机吗?犯得着这么恶心吗?来,咱们两个一人一台,咱们全都更新换代去!”
胖子挥舞着手臂,高呼道:“岩哥英明!岩哥万岁!岩哥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小刘子,前面开路吧~”
“皇上,请这边来~”
两人兴冲冲地往苹果专卖店那边冲过去,但恰在这时,街边也迎面走来两个汉子,其中一个粗壮汉子手上抱着一个报纸裹着的东西,他身子斜斜地向刘洋和许岩二人撞过来。许岩反应较快,一跳便闪开了,那人身子突兀地前冲,便撞到了胖子刘洋的身上。
只听“啪”的一声响,那汉子手上报纸裹着的东西摔到了地方,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响声。刘洋还在错愕着呢,那汉子已经扑上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你们两个混蛋,眼睛瞎了?走路不长眼啊?”
胖子被这计耳光抽得一下懵了,他大声分辨道:“喂,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走路撞了我们?”
“混账,还敢顶嘴?明明是你们两个小子自己走路撞上来,还撞坏了我的传家宝古董!”那面目黝黑的汉子脸孔狰狞地扭曲起来,他恶狠狠地说:“小子,你爹妈没教过你做人道理吗?做错事要承认,损坏东西要赔偿,不然要吃苦头的。。。”他狞笑着,又举起了巴掌。
胖子吓得闭上了眼睛,大叫道:“啊,不要打我。。。岩子救命!”
许岩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急忙上前,叫道:“不许打人!你们还讲不讲道理,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没等他说完,另一个剃着光头的汉子已经挤过来,用身子隔开了他,他凶恶地盯着许岩:“小子,你想干什么?要耍横,爷陪你玩玩!”
看到对方那硕大的脑袋,那剃得发青的头皮,凶恶的眼神,还有赤膊臂上的刺青,许岩吞了口口水——两人身高差不多,但这汉子那壮硕而厚实的身体跟许岩那单薄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有那凶神恶煞的气势。许岩跟他站一起,简直就跟食草动物对上了食肉动物一样,被他的气势压制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两个未出校园的穷大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许岩惊惶地四处张望,叫道:“刚刚大家都看到的,明明是你们撞过来我们身上的。。。”他祈求地望向四周,只盼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可四周人流匆匆而过,哪有半个肯停留的?便是有人看到了事情经过,可看着这两个壮汉穷凶极恶的样子,又哪个敢多事留下来多嘴的?
许岩拼命呼救,但主持公道的好人未见,他倒是看到了三五个穿着t恤的汉子抱着胸围在四周不怀好意地冷笑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们有意无意地围成一个隐隐的圈子,阻止其他人接近。
许岩打了个冷颤,意识到情况不妙。他颤声道:“你们。。。你们想怎么样?”
“什么想怎样?”
剃着光头的壮汉粗声喝道,他从地上捡起了报纸包裹,打开来,露出了里面一个破碎的彩色观音瓷雕,他指着那烂掉的陶瓷嚷道:“小子,你们撞坏了我家传的值钱古董,难道不要赔?你们想耍赖,老子可不答应!”
说着,他又把那硕大的拳头在许岩面前比划了几下,作势要打人,周围的闲人们纷纷嚷道:“打死他,打死他!”
“耍赖的,打死他去!”
一片起哄声中,刘洋被吓得脸色发白,从未经过这类场面的许岩也是方寸大乱,他慌乱道:“不要动手,不要打人,你这东西多少钱,我们赔就是了!”
“赔?”壮硕汉子冲着许岩大喝一声,他口水飞溅,都喷到许岩的脸上了,那洪亮的声音震得许岩耳朵嗡嗡作响,他嚷道:“这是我家传的宋朝古董来着,人家香港大老板特地来出价八万我都没肯卖,现在被你撞烂了!你要赔,拿八万来!”
听到八万这个数字,许岩的脑子嗡的一下懵了,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望向刘洋,却见胖子那张圆脸上也是脸色苍白,满脸惊惶。
呆滞了好一阵,许岩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他想到了报纸上看过的社会新闻,意识到,眼前这帮人该是碰瓷的骗子来着。他壮起胆子叫道:“八万,怎么可能!光天化日的,你们乱来的话,我们就报警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拨了110三个数字,做势要拨打——咦?跟报纸上介绍的好像有点不对啊,报纸上都说了,受害人一说要报警,那些碰瓷的骗子都吓得惊慌失措地逃走了。但眼前的两个壮汉怎么看都不像惊慌失措的样子啊,他们甚至都没上前来阻止许岩打电话,而是冷冷地着看着许岩,目光里带着一丝嘲弄的味道。
那壮汉又给了胖子一个耳光,打得胖子惨叫一声,拼命地挣扎,但在那壮汉壮硕的手臂里,他那小胳膊小腿压根不够看的,许岩看着再也忍不住了,直截按下了手机上的110。
电话接通了,一个女声快速地说:“你好,这里是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有事请说!”
“你好,公安局吗?我们在长安路上,有一伙坏人拦路对我们碰瓷,硬说我们撞坏了他的古董,还殴打我同学。。。你们快派警察来吧!”
“知道了。”女声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们在长安路的哪里?”
“长安路的苹果专卖店门口附近。。。”
“明白了。我们会通知最近的派出所出警,你们在原地等着,保持手机开机。”
打完报警电话,许岩顿时觉得胆气壮了很多,他退开几步,看着自己像是安全了,再叫道:“喂,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还不走?”
“报警又咋的了?”那光头的壮汉不屑地冷笑着:“警察也得讲道理不是?打坏宝贝要赔钱,走遍天下都是这个理!老子就戳在这,等警察来给给老子主持公道!”
“你。。。你打人!”
壮汉狰狞地露出一口白牙,他腾腾逼上来几步,吓得许岩急忙后退,壮汉肆无忌惮地爆笑道:“老子还杀过人呢!打个人算个鸟事!”说着,他回身又踢了刘洋一脚,胖子又惨嚎一声,叫道:“岩子,救命!”
看到这二个流氓如此猖狂,连警察来都吓不住他们,许岩也有点慌了。但他还是强作镇定地说:“胖子,别慌!警察马上就要来了,这里是大街上,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事实证明,许岩这家伙实在是个乌鸦嘴。他说对方不敢如何,结果对方听了马上又啪啪啪扇了胖子好几个耳光,打得胖子哭爹喊娘的,许岩上去阻挡,又挨踢了几脚;他说警察马上回来,结果却是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一辆喷着蓝白两色徽章的警车才慢吞吞地驶过来。
警车在路边停下来,三名警察下车,一个中年警察和两个年青警察。那个带队的中年警察的肩章是个二杆一花,许岩也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警察,但这警官看着表情严肃,颇为威严。
看到警察出现了,许岩和刘洋那个激动啊,两人拼命地挥手,喊道:“警官,这里啊!”
三名警察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一个年青警察问道:“刚才是谁打的110?138xxx,是谁的手机?”
许岩急忙站出来:“是我!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打架?”
“我们没打架,警官,是这样的。。。”
“警官,事情是这样的!”这时,那个打刘洋的壮汉突然挤了过来,抢过了话头:“刚才我们好端端地在路上走着,没招谁没惹谁,这两小子突然冲过来,撞在我身上,把我家传的宋朝观音古雕给碎了——您看,破成这样了,没救了!
更气人的是,这两个小子闯了祸还不知错,还嘴硬抵赖,还想开溜逃走!我们肯定不能答应的,这可是家传的宝贝那,老值钱了——这两个家伙想跑,我们肯定不能答应,于是抓住了他们呢,正想把他们给扭送派出所请你们主持公道呢,恰好诸位来了!还请诸位民警同志为我们老百姓主持公道啊!”
警察一来,两个壮汉也把刘洋给放开了,得获自由的胖子气愤地嚷道:“警察同志,不要相信他们胡说八道!明明是他们主动往我们身上撞的,大家都看到的。。。他们还殴打我,警察,你看我的脸,都被打肿了。。。”
年青警察望了一眼刘洋的脸,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太胖了,我看不出脸怎么肿了。”
倘若不是身处这样环境,胖子又是自己的朋友,许岩简直要为警察的这句幽默笑起来了。但现在,听到这句不合时宜的幽默,看着自己朋友那屈辱的眼神,许岩只感到了一阵愤怒,但现在,他大声争辩道:“警官,他们说的不是事实。那时候我们正要去苹果的专卖店里,不可能主动撞他们,他们主动撞人然后勒索钱财,这分明就是碰瓷,是敲诈勒索!”
“警官,这两个小子在撒谎咧!明明是他们撞了我们,现在还不承认,真是可恶咧!你们一定要为人民服务,把这两个坏小子抓回去好好教育,帮我们挽回损失。”
两边乱七八糟地吵了一阵,三个警察听了一阵,那个带队的两杆一星中年警察终于出声了:“好了,你们这样吵法也没用,关键是到底谁撞了谁,是吧?你们两边都说是对方撞了自己,是对方的错,都有什么证据?”
警官望向四周围观的群众,抬高了声量:“这两个小伙子说他们是被人碰瓷了,有谁看到经过了?”
现在,虽然现在道边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他们大多是后来才围拢过来的,并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即使有人看到了事情经过了,但看那两个壮汉凶神恶煞的样子,大家都是明哲保身,谁都不敢搀和多事。
但并非没有人出来作证了,从人群里窜出几个同样穿着t恤的汉子,嚷道:“警官,我们看得可清楚啦!那两个年青仔在说谎呢,他们撞坏了人家的古董不肯赔,人家好好跟他说,他们还主动动手打人咧,把那位大哥给打伤了呢~从头到尾,那位大哥都没有碰他们一根手指~”
听到这样的证词,许岩和刘洋都是怒不可遏,喝道:“撒谎,他们撒谎!你们分明是一起的,都是碰瓷的团伙的!”
“就是!警官同志,不要信他们,他们刚刚就跟他们串通一气的!”
中年警官严肃地看着许岩:“小伙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是一伙的?”
许岩一愣,他说:“我没有证据,但他们肯定是一伙的,只要警官你带他们回去一查不就明白了?看他们穿这衣裳,一看就不像好人了。”
警官摇头:“没有证据,不能乱抓人。。。光凭穿件衣服就抓人,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啊?”
“可他们明明是串通的。。。”
“可没人给你证明啊!”
“那他们打人。。。”
“你俩谁被打伤了?先去医院拿了验伤报告再说吧。”
被这中年警察说得哑口无言,许岩呆住了。他望向刘洋,胖子虽然被抽了几个巴掌,又被踢了几脚,但都只是皮肉疼而已。就算不是学医的,许岩也知道,这种连皮都没破的伤痕是不可能有什么验伤结果的。(小说《我家的大明郡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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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许岩没话说了,那中年警官快速地说:“就这样吧,撞坏东西赔偿,这是你们的民事经济纠纷,你们自己协商解决,我们警察不管。谈不拢的,上法院起诉去,但不许打人,打伤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就这样吧,你们自己谈,没其他事我们就撤了。”
中年警官说得很快,像是在背诵一般,说完,他手一挥,三个警察都作势要转身走人了,但这时,有人喊道:“警官,先不要走!我们还有话说!”说话的人却是那个剃着光头的壮汉。
那警官本来都要走了,听到那光头壮汉的叫唤,他停住了脚步,瞪着那壮汉,很不耐烦地说:“你又有什么事?”
那壮汉点头哈腰地说道:“警察同志,我控告这两个小子恶意损坏我家传的古董,给我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我请求你们公安机关介入这件事。”
那警官蹙着眉,瞅着那汉子:“赵老六。。。呃,我说,你不要老是没事整事啊!你当警察是你家养的,你说介入就介入啊?你这样老给我们找麻烦,惹恼了我,小心把你给收拾了!”
那壮汉嬉皮笑脸地说道:“警官同志,这不是没办法了吗?咱们这样的平民老百姓,拿这些损人财物的坏分子没办法,只好请人民警察来主持公道了——政府一定要帮咱们做主啊!”
“你严肃点,少给我嬉皮笑脸的!”
那警官瞪了他一眼,那汉子立即收起了笑脸,连连弯腰鞠躬:“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请您一定帮我们讨个公道啊!人民警察为人民,人民群众爱警察嘛!”
“哼,早晚把你们这些渣子给收拾了!”
警官的态度很严厉,骂那些地痞的话好像骂得也很狠,但俩人的对答间,却是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味道来,只是许岩和刘洋都涉世未深,懵懵懂懂听不明白罢了。换个懂事的,早明白里面的蹊跷了。
果然,那带队警官转过来对着许岩,他蹙着眉头,一副很不情愿多事的样子:“这样,有人控告你们损毁私人财物,你们两个,跟我们回派出所走一趟吧,把事情搞清楚了去。”
许岩和刘洋懵懵懂懂地点头同意了,就算那警官那不说,他们也希望去派出所把这件事解决了去。在公安局的派出所里,有警察主持,总比在大街上这样任人殴打来得好。
“那好,你们都上车吧——还有,把现场几个证人都叫上。那谁,车子坐不下,你们几个自己找车子过来,去长安路派出所。”
坐着警车,许岩和刘洋悠悠地进了派出所。
长安路派出所坐落在长安路路口的一个大院子里,外面挂着招牌“锦城市公安局新江分局长安路派出所”。车子径直开进了院子里,警察们带着刘洋和许岩进去。两人都是第一次进国家暴力机关,都感觉有点畏惧,小心翼翼地迈不开步子。相比之下,那两个打人的汉子倒显得自如多了,也不用警察指路,他们自个就熟门熟路往里边走,偶尔碰到个穿制服的警察或者协警,他们还能很熟溜地打着招呼:“×哥~您今儿当班啊~”
“哟,这不是老六吗?啥事又进来了啊?”
“嗐,碰上俩不长眼的毛孩子,闹了点乱子,来,×哥,抽根烟。”
两个碰瓷的骗子在那边很亲热地跟警察打着招呼,许岩和刘洋都是看得呆了。他们就是再不懂事,现在也看出事情不对了。但没等他俩看得清楚,带他们回来的一名高个子年青警官已经过来了:“走吧,上楼去,我们跟你们要个材料。”
两人懵懵懂懂地被带上去,分别被被带进了一间房里——倒不是电视上常看见的那种很威严的审讯室,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办公室,摆着几张办公桌。那位警官让许岩在桌前坐下,许岩瞄了一眼台上的工作牌,知道这名高个子干警叫刘辟云,是名三级警司。
所谓的“要材料”,其实就是“问口供做笔录”的委婉说法了。事情不复杂,这位姓刘的三级警司也是到过现场的,清楚事情由来,他只是简单问了许岩一些常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老家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亲属?”、“身份证拿出来看下。”
“以前有前科吗?什么是前科?呃,就是问你以前受过公安部门行拘、刑拘、判刑或者劳教处罚吗?都没有是吧?”
“你同伴叫什么?刘洋?跟你是什么关系?同学是吧,你们在哪里读书?”
问完了情况,刘警司就开始低头写笔录了,许岩坐在那,无聊地四处张望着:这就是传说中的派出所了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房间里摆着几张办工作,桌子上摆着文件夹和民警和工作牌,物品摆得很整齐——也就这样了,没见到那些传说中阴森森的刑具血迹什么,看起来跟学校的老师办公室也没什么区别。
刘警司的材料做得很快,一会就写完了。他抬起头,把笔录递过去给许岩:“你看看,没什么意见就签字吧。”
许岩接过了笔录,匆匆看了一遍,刘警官记录的是今天的事情经过,大体符合事实,可唯有两点许岩不同意:“刘警官,您写的都对,但有两点我有些意见的:您这里写的是‘我同伴刘洋走路不慎撞上了赵六’,但事情不是那样的,其实是赵六他主动走过来,冲我们撞上来,我躲开了,他就撞上我同伴刘洋。”
刘警司从抽屉里拿了把指甲刀出来,一边剪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谁撞谁的,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现在都成一团浆糊说不清了,反正撞了就是了。你既然有意见要求改,那就改成‘我同伴刘洋与赵六发生了身体碰撞’吧,不然笔录改得太多,涂抹太潦草也麻烦——还有第二个要改的是什么?”
许岩也不懂其中的诀窍,民警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同意了,但他还是说:“还有,那个赵老六和他同伴殴打我们,这个您还没记录上去呢。”
“嘿嘿,你说赵六打你们,赵六还说他挨你们打了呢,他说有一根肋骨断了,刚刚还吵着要去医院验伤呢——你既然要改,那我就加一句吧。”
刘警司低头写了一句,又把笔录递给许岩,许岩一看,却是说双方在发生争执之后,发生了肢体冲突。他心想我们被殴打怎么变成了“双方成起了肢体冲突”,但自己也不懂这些公安术语,老是要改的话万一惹恼了警察就不好了,于是他就不出声地把笔录递回去了。
“没问题了吧?没问题的话,你就签字好了,来,抄这句话:‘以上笔录是本人说的,与我说的相符。’签名,写上日期,盖指模,大拇指沾墨水。。。”
在刘警司指挥下,许岩傀儡般糊里糊涂地签字盖了指模,刘警司收起了笔录:“行了,你在这边等着,我先跟领导汇报去,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
许岩感觉有点不对,他哀求地望着对方:“刘警官,您说,这件事,到底会怎么样处理呢?”
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年青大学生,刘警司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他当警察多年,今天的事情,他就算没亲眼看到也能大概能猜出怎么回事。赵六那帮人,在分局和所里都是挂了号的,是这一带出名的混混,属于那种大罪不犯小罪不断的麻烦人物,几进宫了,所里面见到他就头疼,打的交道多了,大家也算混了个面熟交情——当然了,这种人往往也是在上面有些背景的,不然早被专政的铁拳收拾了。方才王副所专门把自己拉开叮嘱,让自己做笔录时候记得“照顾一下”,那言下之意是非常清楚的:这件事上,所里面是打算倾向赵六这边的。
事情说来也奇怪了,赵六也算道上混出名声的人物了,却是要兴师动众地找这两个大学生碰瓷敲诈?这两个学生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便是把他们都榨光了,又能诈得到多少钱?
刘警官低声说:“你家里在局里认识有朋友或者熟人什么的吗?有的话,你打个电话跟家里说一声,托人找我们所领导说说。”说完,他也不吱声,迅速开门走人了——大家无亲无故的,他也只能帮到这了。
许岩坐在原地发呆。从那警官的眼神和同情的口吻里,他能猜出,事情好像比自己所想的更严重。但,他家不是锦城本地人,又怎能找到什么能跟派出所长说得上话的关系呢?
许岩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原地发呆了多久,只听门咯吱响了一声,他抬头一看,却是那位刘警司又回来了。他手上已经没了笔录,眉头微蹙,像是碰到了很棘手的事情。
许岩急忙问:“刘警官,领导那边怎么说呢?”
刘警司蹙着眉没说话,等了一会,他从抽屉摸出包烟来,拆开来,抬头问许岩:“要吗?”
许岩这时候哪有心思抽烟,他客气道:“谢谢,我不会——刘警官,领导那边怎么说呢?”
刘警司拿出香烟来叼在嘴上,自顾自拿火机点着了。烟熏雾缭中,他也不看许岩,只是看着手中香烟的亮头,不紧不慢地说:“许岩,你这个事怕是有些麻烦了。领导说了,对面那边人证物证齐全,情况对你们很不利的。从法律上说,你们两个撞坏了对面的古董,需要承担主要责任,该赔偿对方损失的。刚才对方说的你也听到了,他那个古董说是值八万,还有鉴定书评估书什么的,证据俱全。。。”
看到许岩脸色发白,目光呆滞,刘辟云顿了下,他吐出一口烟雾:“当然,考虑到你们两个还是学生,估计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而且这件事里,对方也有一定的错误,所以,我们领导也跟他们交涉了下,对方答应把赔偿金额降到五万块——这,就是我们所里面的调解意见了。”
许岩呆滞着脸,苦涩地说:“五万块。。。我们哪来这么多钱啊?”
刘警司同情地望了他一眼,他拍拍他肩头:“我们只负责调解,你其他事情,我们可不管——你在这好好想想吧,我出去一下。”
出门之后,刘辟云叹了口气:方才的话里,自己已隐隐给了许岩暗示,倘若是个有社会经验的人在这里,他就会听出刘警官的言下之意了:派出所只负责调解,而调解只是一种民事协调措施,是不具备强制效力的。对这种大额的民事纠纷,只有法院的判决书才有强制效力,所以,这笔钱,许岩完全可以赖掉的,派出所也不会对他采取什么措施。
但可惜,对于涉世未深的许岩来说,这种善意的提醒完全是白费了——许岩哪里听得懂这种微妙的暗示?在他眼里,派出所这种官方司法部门既然做出了决断,那自己是必须一定要服从的。
刘警司出门了,他抽了一口烟,却看到自己的领导,今天带队当班的王副所就站在办公室走廊里望风景。他走过去,递了支烟过去,嚷嚷道:“我说往王所,今天这到底算怎么回事?赵六这帮人,怎么去找两个大学生麻烦?还要敲诈五万块?两个穷大学生的,这不是要人命了吗?
两个穷大学生的,被敲了五万块,万一想不明白,整出点啥事来,跳楼啊自杀啊什么的,那倒霉的还不是我们?我们吃饱了撑的,参和这种事干嘛?”
王副所闷闷地低头抽烟,很显然,他对今天的事也感觉不是很爽。他把烟头在窗户上狠狠一按,转头不满地望着刘辟云:“我说刘子,你小声点行不行?这种烂事,你以为老子愿意招惹啊?还不是分局的张副交代的!”
“靠,张二巴子,他的手未免也太黑了吧,连个大学生都不放过,连区区几万块都要抢?也太没品了。”(小说《我家的大明郡主》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二节
王副所摇摇头,他压低了声音:“刘子,我给你交个底:张副局是交代咱们帮赵老六,但咱们可没必要为这种烂事把自己搭上了。记住一件事:咱们就是负责调解,成不成他们双方自己谈。他们谈妥赔偿多少,那是他们双方自己的事,咱们不管;他们谈不妥,那好,咱们调解完了,就请他们两边走人,谁爱折腾,请他上法院告去,咱们不鸟。”
听到领导划出了底线,刘辟云顿时心下一松。他也压低声音:“可这样做,张二巴子会答应吗?”
“我跟赵六说了,他说没问题,只要我们帮着吓唬一下就行,能不能弄到钱都无所谓。”
“嘿,这真是稀奇了,赵老六这次倒是好说话啊。可他这样搞,图什么呢?”
王副所把手一摊:“我又不是赵老六,我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就是瞎折腾呗!”
警察和黑帮之间微妙的关系,呆在派出所办公室里的许岩自然不会知道的。他现在的状态是。。。无所事事地发呆。
那位姓刘的年青警官进来过几次,每次都问他:“小许,你想得怎样了?打算赔钱吗?”
“我没钱。”许岩总是这样坚决地回答——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声音发虚,背上冷汗直冒:在他手上的黑色塑料袋里,就有着几扎刚刚取出来的人民币,数目不多不少正好是四万六千块。倘若警察好奇地问上一句:“你那个黑袋里装的是什么?翻开来看看!”那自己的谎言就要被立即戳穿了。
但好在刘辟云并没有这样做。听到许岩说没钱,他点点头,像是许岩的回答早在他预料中。他也没继续追逼,反倒没事人一般跟许岩闲聊起来了,问起许岩在大学里的状况,问许岩有女朋友了吗,问许岩学校食堂的伙食好不好贵不贵,问许岩学的是什么专业——反正问题是五花八门,散落无边。
开始时候,许岩还是很警惕的: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我英明神武的民警同志都是这样麻痹犯罪分子的,在这种看似不相干的闲聊中找到了犯罪分子的破绽,最终一举突破他的心理防线。现在,这年青警察跟自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废话,该不会也打着这样的主意吧?
但闲聊下来,许岩就发现,事情应该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那姓刘的警察问题问得越来越散,越来越不着边际了。现在,他兴致勃勃地问起蜀都大学的足球队了,顺带着还吹嘘起他当年读公安学校时也是校队的前锋,那时他是如何纵横驰骋,横扫周边各大院校无对手,他一上场就是女生尖叫声响彻云霄,仰慕他的美女多得都不知道如何打发好。。。
这样,即使以许岩这样毫无社会经验的小毛头都看出来了,这警察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就是单纯地是在吹牛逼闲聊而已。对于那桩纠纷,他很明显地敷衍了事,压根没打算处理,最后,反倒是许岩自己沉不住气了,他问道:“刘警官,请问,我跟赵六那件事,要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我们不是正在处理着吗?你以为我陪着你干嘛?这就是调解啊!”
“你只是在发骚吹牛而已。”许岩心里嘀咕,但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他木木地点头:“哦,正在调解啊。。。”
刘警官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是啊,赵老六要五万块,你说没钱赔,你们双方分歧这么大,谈都谈不拢,那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抓你们两个去卖器官吧?我不是正在给你做认真细致的思想工作吗?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哦,我们刚才又说到哪了?”
“说到你大学时候的女朋友。。。”
“对对!当时有个女生喜欢我,问题我喜欢是的是她寝室的另一个女生,当时好那个为难我啊,我瞒着这个又不好伤了另一个,小心翼翼走钢丝。。。女人真他妈难缠!”
这个叫刘辟云的警察实在太能吹了,他从大学讲到小学,又从毕业讲到现在,又吹他如何赤手空拳制服两个持刀抢劫的歹徒,聊得久了,看这家伙这么热情又健谈,许岩倒也放松不少,跟他一起天南地北地胡吹起来——抛开眼前对方身上那身皮不说,许岩觉得,这个刘警官真的跟自己的寝室友没啥两样。
唯一搅人兴致的事,是那个中年警官会不时敲门探头进来,问道:“刘子,调解弄得怎么样了?”
每当这时候,刘警官总是立即抹去了脸上的笑容,坐直了身子,对许岩严肃地呵斥:“你怎么还听不懂呢?还不清醒认识到严重性吗?你损毁他人财物,数额巨大,后果是很严重的,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严重的话甚至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刑事责任是什么,你懂不懂?就是坐牢——报告王所,我还在给这小子做工作呢,他也知错了,就是舍不得出钱,我正在给好好教育他!”
“哦,那你抓紧吧,头儿在那边等结果呢。”
“这小子嘴好硬,但放心吧,我会加大力度的!”
等中年警官离开,刘辟云嘴里发出“哧”的一声冷笑,又歪躺在椅子上,语重心长地跟许岩说:“我刚才说到哪了?”
“你说大学生活的时光很宝贵。。。”
“哦哦,对对,老弟,大学生活时间就他妹的四年,说长就长,说短也就他妈的短啊,一晃眼就过去了,甚至还来不及回味呢。老哥我也是过来人来着,以前也算他妈大学生,但每次想到那几年,总感觉时间好像被荒废了,有好多该办的事没办,好多该泡的妞也没上。。。”刘辟云迟疑着,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概叹:“感觉是白上了这个大学!”
许岩忍不住插口道:“刘警官,我感觉,大学期间这几年,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四年,但却会给你的一生留下深刻的烙印,这几年里,你不但会学到知识,更重要的是定型你的思维方式、气质和人生观、世界观——我觉得这很有些道理。”
刘辟云打了个响指:“对,没错。”他啧啧赞道:“你说得很好,名校生真是不一样,比起我们这些花钱去读的警校生,就是强得多了。对了,你们学校,现在哪个系的美女最多?”
这时候,许岩就是再不懂事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话唠子警官对自己的回护之意。他试探着问:“警官,我的事情,领导那边怎么说呢?是不是很严重?”
刘辟云警官深深地望了许岩一眼,他慢吞吞地说:“你的事情当然是很严重,照法律上来说,损害财物,那当然该要赔偿的,但你又没钱,我能拿你怎么办呢?难道我还能逼你卖器官还钱不成?你,明白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候,刘辟云加重了语气,盯住了许岩的眼睛。看到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许岩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对方并非在询问,而是在提示自己:自己既然说了没钱,那就要继续坚持到底。
许岩下意识地说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话没说完,对方已用眼神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刘辟云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不知不觉,又到中午,我先吃饭了,你就在这继续想想吧。你不要急,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虽然刘辟云这么说了,但许岩也没料到,事情最后会拖那么久。看着自己态度坚定,刘辟云实在“拿这小子没办法”,只好向领导反映了。然后,那个中年警察亲自上阵,亲自对许岩进行讯问——他的态度可比刘辟云凶多了,声色俱严,口口声声要把“损坏他人财物的犯罪分子”许岩抓去拘留、甚至刑拘,扬言说“好好关你半个月再说!”倘若不是先经了刘辟云先前的铺垫,心理有了准备,许岩还真给他吓住了。现在,他咬紧了牙关,拼死了就是一句话:“我没钱!”
眼看着家伙软硬不吃态度死硬,王副所长也是深感棘手,不过他倒也不急——反正上头只是让吓唬这两个小子,倒也不是一定真要他们赔钱,自己出面了,对上头也就有交代了。
这场调解一直拖到了天黑——其实中午吃过饭后,警察们就知道了,两个大学生态度死硬,要他们赔钱估计是不可能了,但既然上头有了吩咐,那怎么也得把他们留久点,就算事情没结果也算对上头有交代了,显示他们确实已尽力了。
中午吃过饭以后,王副所和那个叫刘辟云的警官出警了一直没回来,许岩一个人被晾在办公室里。其他警员都知道他是民事纠纷的当事人,大家进进出出的也没人理他,许岩倒是看到了很多新奇的事。
比方说两夫妻打架闹上派出所来了啊、撞车打架的人啊、卖假发票的贩子啊。最让许岩印象深刻的,是一个戴着手铐的扒手被群众扭送到了派出所,警察把他锁在墙的铁架子上——许岩总算弄明白墙上那些铁架子是干嘛的了——那铁架的位置恰好在腰间,那扒手站又站不直,蹲又蹲不下,只能扶着腰半蹲着,一脸的痛苦之色。那扒手被弄回来也没人理,就那样锁在那足足晾了五六个小时,跟许岩面面相觑。看到许岩可以坐在椅子上自由活动,那扒手眼里全是艳羡之色。
无缘无故被弄回派出所里呆了一天,许岩本来还觉得很愤愤不平的,但看着那扒手被拷在墙边扶着腰痛苦不堪的样子,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能自由自在地坐着还是很幸福的——所以说人生凡事就怕比较啊!老实说,倘若不是那桩纠纷让许岩心情烦躁,否则的话,坐在警员办公室里体验人生还真是不错的经历来着。
天色入黑了,警员们都拿着碗去食堂打饭了,许岩的肚子也给饿得咕咕叫,他琢磨着该不会这顿晚饭也要被坑了吧,两个警员进来了,却正是王副所和刘辟云。两人都是满身大汗,一脸疲惫,显然方才的那趟出警很不好处理。
进门来看到许岩还在,两名警官都是一愣——许岩看得清楚,却是明白,敢情对方把他给忘掉了。
刘辟云挠挠头:“王所,咳,都差点忘了,这小子还在这呢。王所,你看这事折腾了一天,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刚才出警回来的道上恰好碰到了一起当街抢夺,两人追那劫匪追了三条街才把他捉到,都是精疲力竭,走路上楼都腿软,现在王所也是无心折腾那件烂事了,板起脸来训了许岩一通,然后才宣布说:“既然你们双方达不成调解协议,那这件事,我们派出所就不管了。你们双方回去自行商议吧,如果还谈不妥,那就上法院起诉去吧——就这样了,你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许岩真是比听到天籁还高兴,他站起身,冲着二位警察微微弯腰鞠了一个躬,诚恳地说:“谢谢两位警官,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声感谢,他确实是发自由衷的。虽然许岩不清楚事情首尾,但今天的事他也看得出来,那个痞子赵六该是有些背景的,那位叫刘辟云的警员明面上说着官腔,私下却维护自己,从这,许岩不难猜出,警察们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最终,事情能有这样一个结果,自己还算幸运的。
刘辟云带许岩下楼,在一楼大厅那里,许岩见到了胖子刘洋。他也出来了,一脸的迷糊,睡眼惺忪的样子,好像刚被人叫醒似的,许岩也搞不清楚这几个钟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刘辟云把俩人带出门口,许岩再次向他道谢,刘辟云摆摆手:“事情你也明白,也没什么好谢的。你也知道,我们穿上这身皮,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你知道我们难处,不要怪我们就好了。好,就这样吧,你们自己回去吃饭吧,我还得去给那小偷做笔录呢。”
就这样,许岩和刘洋稀里糊涂地进了派出所,又稀里糊涂地出来了。夜幕深垂华灯初上,回头看着新江区长安路派出所的牌匾,两人都是心情感慨:这还真是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经历啊。
俩人被饿了一天,也没心情逛街了,在路边找了家小饭馆随便就吃了。吃饭间,两人聊起今天的事,都感觉满头雾水:那赵六想方设法地碰瓷,把俩人弄进派出所里,想来这该是有某种图谋的了。没想到这样折腾了一天,最后却是这样不了了之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透着诡异的味道,实在让人太琢磨不透了。
第十三节
“哎,岩子,你说,那帮流氓到底在图啥呢?”许岩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来了那么多人,闹了那么大的事,就是为了进派出所呆上一天?没这样整的吧?”
刘洋是个乐天派,他从不想那些复杂的事情,满不在意地说:“管他呢,反正卖金子的钱都保住了,这就行了!等下吃完饭,我们找个ktv好好轻松一下,去去晦气。。。”
“啊!”许岩突然叫出声来,他从座位上猛然站了起来:“不好!”
刘洋被吓得也是一颤,他急切地问:“怎么了岩子?莫非你把钱搞丢了?”
“钱倒是没丢,可人要有事了。昨晚那位朱小姐还在等我呢,我答应回去给她带吃的,可现在都要晚上了!糟糕,她要被饿坏了——哎,老板,给我打包一边烤鸭,装一份叉烧,装一份饭,还有打包一份青菜,我们要带走。”
看着许岩在忙碌着,胖子狐疑地问:“呃,岩子,你不要跟我说,你中午没回去,美女就在那傻等吧?她就不会自己打个电话叫个外卖?岩子,你家楼下就是饭馆吧,走下楼就能找到吃的了,不至于能饿着她吧?”
许岩微微踌躇,他摇头:“胖子,那位朱小姐有点怪,她不通人情世故的,连人民币是什么都不知道,搞不好还真会把自己给饿着了——算了,别扯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好嘞,我帮你打包吧。”
两人快手快脚地打包烧鸭和饭菜,却没注意到,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正有两个普通样貌的汉子正在吃饭,他们一直低着头闷头闷脑地吃东西,头却是微微侧了过来。许岩和刘洋很快打包好了饭菜,结账之后便走了,看着他们出门,那两个汉子才抬起头,他们低声商议了一下,其中一个人拿出了手机,拨了电话,低声说:
“喂,岳哥吗,是我阿武。。。对,那两个小子刚才在吃饭,现在已经吃完走了。。。他们没提到金子的事,倒说起要打包饭菜给一个女的,听起来像是许岩的女朋友,好像那女的还有点弱智啥的,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对,其他的就没什么了。老大,要我们跟上去随他们回去吗。。。。哦,不要打草惊蛇?知道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他挂了电话,对同伴说:“行了,老大让我们收工了,不用再跟了。”
“好嘞!干这种盯梢的细腻活还真是累,比打架砍人还累,小心翼翼的,头不敢抬,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总算是完事了——老板,上两瓶啤酒来。”
在电话的那头,新江区的黑老大秦岳放下了电话,他点燃了手上的香烟,看着那渺渺升起的烟雾,默默地想了一阵,又打了另一个号码:“喂,张局吗,你好你好,我老秦啊。。。对对,今天的事麻烦你了。。。呵呵,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在派出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人帮那俩小子出面讲情啊什么的?哦,没有领导出面?哦,派出所那边也没有接到电话?行行,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们明晚去红河那边聚聚?呵呵,要的要的,好久没见了,我也怪想念张局你的。。。好的,那就定好明晚吧,张局您忙,不打扰您了,明晚见~”
秦岳刚放下了手机,一个电话又打进来了,他随手拿起一接:“喂,我秦岳。阿朗,打打听到了吗?”
“岳哥,我们托熟人在蜀都大学那边打探清楚了。许岩和刘洋都是蜀都大学经管系的二年级学生,许岩是蜀川的罗丹县人,家里都是在县里面做生意的,开个小家具店,没什么背景;倒是那个小胖子刘洋是我们锦城本地人,他爸是在金华区政府上班的,当个普通科员,也没什么后台和背景。”
“金华区政府?在政府的哪个部门?”
“好像是。。。金华区政府的党史办。”
“哦,我知道了。你继续打探,不要惊动他们。”
秦岳挂了电话,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他知道,党史办是区党委的部门,不是区政府的。但考虑到自己手下的知识水平,要他们区分政府和党委委实也太难了——不要说他们,就算自己,年轻时在机关那边上了半年班,还是经常搞不清楚政府跟党委的区别。
看着手上的香烟,秦岳心情很好:虽然稍微麻烦了些,但事情总算有个眉目了。自己可以确认了,两个前来卖金子的大学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后台和背景——无论是侧面打探来的消息,还是今天在派出所里经历都可以证明这一点。事情是明摆着的,倘若对方家里真有什么关系,儿子被派出所弄进去关了一天,还要索赔几万块,那家里还不赶紧找门路找关系跟派出所打招呼去?
但今天整整一天,派出所和分局都没接到有人打招呼,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对方家里没这个门路,也没这个关系。对一个没门路没背景的对象,接下来,无论自己要干什么,都可以放心下手了。
秦岳深知这点:无论势力多大的**,一旦失去了头上庇护的保护伞,那离覆没也就不远了。这些年来,他亲眼看到了无数叱咤风云的江湖老大最终纷纷陨落的,那原因看似五花八门,但秦岳早就总结出他们覆灭的根本原因了:其实都是因为失去了头顶的保护伞。
但“保护伞”也并非万能的,若是招惹了那些惹不起的对象,那自己的靠山也未必能靠得住。所以,这些年来,秦岳做事一向很谨慎,出手之前,他总要反复盘查对方的底细,摸清对方的底牌,然后才出手。这样谋定而后动的慎重风格让秦岳错失了不少发展壮大的机会,但他却并不后悔——当年那些风头劲爆的大佬们,现在不是横尸街头就是吃了专政子弹了。自己发展得是慢了些,但这样不露山不显水的十几年慢慢发展下来,却也成了新江区有数的地下势力了,而且并不招人注意,根基也牢靠得多。
“欲速则不达,磨刀不误砍柴工,小心行得万年船。”现在,既然对方底细已经摸清了,秦岳就开始琢磨着下手的办法了。
那个小胖子刘洋,他爹毕竟是在政府上班的,虽然党史办是个又冷又闲的清水衙门,但毕竟也是官身,在区党委上班,搞不好就能跟哪位领导说上话的,说不定就会给自己招来麻烦。好在这次自己要针对的也不是他,倒也不必太担心。
秦岳真正盯上的人是许岩——金子是许岩拿出来的,也是他做主卖的,他收的钱,所以,很明显,在俩人中,许岩才是金元宝的真正所有人。而且,许岩最后问的那句,已经暗示了,他手上还有更多的金元宝,这才是让秦岳下定决心动手的原因。
一个穷大学生,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了一个金元宝,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诡异。按照秦岳的猜测,最合理的可能该是许岩这家伙走了狗屎运,不知在哪里发现了一处明朝留下的宝库,找到了一堆金元宝——除此以外,秦岳实在无法解释这些刻有“大明户部”字样金元宝的来历了。虽然这些元宝看上去很新,不像古物,但这并非不可能,秦岳猜测,这个宝库可能是密封做得比较好,与空气不接触,所以才能保持金子的成色。
“或者是哪处古墓?或是哪里隐蔽的地窖?既然是从明朝就保存下来的宝库,里面的宝贝肯定不止金子,应该还有些别的东西。既然金子的成色都能保持得这么完美,那其他东西应该也是完好的——那两个小子不识货,只拿了金元宝出来卖,其实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要知道,明朝的古董里,比金元宝值钱的东西要多的是啊!哪怕是几个杯子碟子,拿出去都是值钱的古董了啊。”
想到那沉埋地下不为人知的古代宝库,秦岳心痒难忍。想到那些价值连城的瓷器、古版书籍、字画等古董有可能因为许岩保管不善而被糟蹋了,他就感觉心如刀割,简直被糟蹋的是自家的东西一般。
现在最关键的事,是要尽快找到那处被藏起来的宝库。可以想象,那个叫许岩的大学生是决计不会轻松交出这个秘密的。而既然查清楚对方并没有什么背景了,那秦老大做事就无所顾忌了——他虽然谨慎,却绝非心慈手软。为了达到目的,他是不怕双手染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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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岩和刘洋回到了家,听到二人进来的响声,朱佑香到门口来迎接二人。
“许公子,您回来了——哦,还有这位——呃——这位胖先生,您也来了。”
许岩挥挥手,说声“我回来了”,然后他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跃,摊开手脚躺了下来。胖子刘洋则更干脆,他抢不到沙发,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了,嚷道:“累死我了!”
看到俩人憔悴又疲惫的样子,朱佑香很是诧异:“许公子,刘公子,二位这是怎么了?”
说着,她端出了两杯水,递给两人一人一杯。许岩也是渴了,接过水,一饮而尽,然后才发现异样:一股清凉的甘甜从喉中流淌而下,仿佛将他整个身体都洗了一遍,把他满身的疲倦和劳累都洗去了,他感觉精神一振,浑身重新又充满了活力。
许岩诧异地拿着杯子,把杯子看了又看:“轩芸啊,这是哪来的水?很甘甜清爽的感觉,喝了感觉很不错喔!喝了以后,我的脑子清晰了很多,好像也不那么累了!”
胖子也喝光了杯中的水,他也是精神一振,连连点头附和:“没错,岩子,这水不是甜,但喝起来真的好舒服,比可乐还爽!这感觉真是舒服,我好像一点都不累了,腿都不酸疼了,让我出去再跑个三千米也没啥问题!”
他狐疑地看着女孩子,又望望许岩:“岩子,你女朋友该不会是给咱们喝了兴奋剂吧?”
“胖子,别瞎说——轩芸,这是什么水啊?”
朱佑香彬彬有礼地说:“公子,请恕吾擅作主张了——看着你和这位胖先生甚是疲惫,吾在你们的饮水中加了一枚行军丹。”
许岩望着刘洋,刘洋也在望着许岩:“胖子,什么时候出行军丹这种新产品了?可口可乐还是安利公司出的?”
“没听说过。。。不过这名字倒有点耳熟,怎么听着跟安利的产品差不多?美女啊,这玩意是从哪买的?好像很好喝的样子,改天胖爷我也去买上几瓶放家里。”
“行军丹的来源,相传是来自三国时的诸葛武侯,也有一个说法是来自辅圣十二贤者中的云贤者,在东北荒大战中为京营兵马特制的辅战良药,但真正来历现在已是无可考究了。原先,行军丹本来一直是军中的必备良药,为将士们祛除疲惫、复力续战而用,因为此药携带简单,功效明显,现在已渐渐流入民间,旅行出游的旅者往往必备此药。不过刘公子你想买的话,”朱佑香歉意地笑笑:“只怕贵地暂时还是买不到的。”
刘洋捂着额头,嚷道:“又来了!岩子,你说奇不奇怪,明明美女说的每个字咱都能听得懂,但为什么连在一起之后,咱就听不明白了!”
许岩摊摊手,示意自己也是听不懂——不过朱佑香的意思他大概还是明白了,是说这个行军丹是她带来的,现在外面买不到的。
这时候,许岩才记起自己急忙回来的原因,他把饭盒放上了桌子:“不好意思,今天在外面碰到些事情耽搁了,说中午给你打东西回来吃的,结果拖到了现在。你饿坏了吧?”
朱佑香笑道:“公子不必担心,吾也是惯于出门在外的人了,平常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往常错过了宿头的话,露宿荒野也是常有的事。一两顿饭吃不吃的,倒也不打紧的——不过,还是有劳公子记挂费心了。”
第十四节
嘴上说着不饿,朱佑香却是已是坐到桌边,打开了饭盒——许岩和刘洋对视一眼,都在偷笑:女生就是脸皮薄,朱佑香口口声声说少一两顿不打紧,但看她动作这么急,肯定也是饿了。
朱佑香吃饭的时候,许岩也没闲着,他在考虑着一个问题:今天卖黄金得了四万多块钱,这件事,要不要跟朱佑香说呢?
按道理说,那个金元宝已是朱佑香送给许岩的了,已经是属于许岩的财产了,许岩如何处置,已和朱佑香无关了,但许岩还是觉得颇为不安。
许岩出生在一个小康家庭中,父母虽不富裕,但都正直而厚道。从小在父母的熏陶下长大,受到的家庭教育让许岩同样也具备了一些在这个时代少有的品格:善良、正直、不贪婪。做事但求无愧于心,这也是许岩一直以来的座右铭。
虽然朱佑香说送给他了,但许岩总觉得,这只是因为对方不清楚那金元宝的真正价值罢了。送给朋友一个工艺品是件小事,但送给别人几万块,这就不是一件小事了。平白无故地受了对方四五万块钱的重礼,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把话说明白了。
看着朱佑香吃饱了,正在收拾饭碗的时候,许岩叫住了她:“轩芸,能过来一下吗?”
“怎么了?”说着,朱佑香还是学着许岩的样子,把几个饭盒都用塑料袋包扎好了装到垃圾桶里了,才走过来。她坐在许岩身边的沙发上,美眸凝视着许岩:“公子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许岩从身后拿出了那个装着钱的塑料袋,放到了茶几上,他打开了袋口,露出里面几扎红彤彤的钞票。
“轩芸,今天,我把你的那个金元宝兑了钱,一共兑换了四万六千多,钱都在这儿了。这个钱,你赶紧收起来吧,明天找个银行存起来。”
朱佑香微微蹙起了秀眉,她望望茶几上的钱,又望望许岩,她很疑惑地问:“公子的话,吾有些听不明白了。那个金元宝,吾已经赠给公子了,自那起便是属公子所有了。公子要保留也好,要出手也好,都是随公子心意的,与吾无关了。为何公子将出售所得之钱款给吾呢?倘若吾没弄错的话,这该是公子您自己的财物吧?”
“轩芸,四万多块这么多钱,这不是一个小数来着。你当初送给我的时候,应该不知道这个金元宝值这么多钱,但现在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占你这么大的便宜了。。。”
听许岩这么说,朱佑香笑了——她笑的时候很可爱,小巧的鼻子微微抽动着,眼睛很好看地眯了起来,脸颊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朱佑香的表情很可爱,但她说的话可是一点不温柔:“公子,轩芸虽为女流之辈,却也知古人一诺千金之理。不要说区区一个元宝,区区四万元,便是价值更增十倍之物,吾一言既出,岂有收回之理?
吾知公子乃是正直君子,但公子如此,却又将轩芸视为何人了?莫非在公子眼中,吾就是那种见利改口、食言自肥之辈吗?人无信不立,如此一来,吾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上呢?”
谁都没想到,朱佑香这位女孩子漂亮又温和,但她一旦认真起来,词锋竟是如此犀利,许岩顿时无法招架,他支吾道:“哪有这么严重,你说得太过了。。。”
刘洋一直在旁边看着二人对答,这时他插口说:“是啊,岩子啊,我觉得,美女说得很有道理,既然她送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东西了,你再把东西退还给人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合礼数,莫非你不把朱小姐当朋友了吗?”
朱佑香看了刘洋一眼,微笑道:“这位。。。胖先生说得甚有道理,许公子,此事我们就莫要再提了,好不好?”
“啊,轩芸妹子,我叫刘洋,今年二十一岁,蜀都大学商经系二年级生。。。”
朱佑香彬彬有礼:“胖先生,你好,吾是朱佑香。”
许岩转过头,不忍看刘洋那被深受打击的沮丧表情。但是,我们胖爷的生命力顽强堪比小强,他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他马上又找到了跟女生搭讪的第二个办法:“我说轩芸妹子啊,你可知道,今天我们碰到了什么事?其实,我们早就打算回来带东西给你吃的,可偏偏有些事耽搁了我们,害得轩芸妹子你饿了肚子。”
果然,这件事勾起了朱佑香的好奇心,她望向许岩:“公子,今天到底出了何事耽搁呢?”
许岩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轩芸你不要听胖子胡吹,其实没什么大事。我们碰到了碰瓷,一些地痞找我们麻烦。。。”
许岩简单地把今天的经过说了一下:“然后,这帮人勒索我们要八万块钱,为这个还动起手来了,胖子还吃了点亏,被打了几巴掌。。。”
刘洋怒道:“胡说!明明是我胖爷有好生之德,不欲与这帮可怜的家伙一般计较,否则我胖爷施展开拳脚,他们哪里顶受得住!”
听许岩和刘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事情经过,朱佑香并不觉惊讶,她走南闯北多年,更离谱的事都见过。她淡淡说:“官府大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天下的官府都是一般黑,那些地痞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下行这种龌蹉事,肯定是在官府里有所倚仗的。那些做公的,往往都是跟他们坐地分赃的。”
她惋惜地叹了一声:“倘若这事发生在陕道,这件事吾能为许公子你做主了,吾送一张片子过去,想来地方官府也不敢偏颇,一顿棒子便把那几个地痞开销了。但在本地,吾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事情不大,说来说去不过几十贯铜钱的小事,以朱佑香的身份,也不把这些琐事放在眼里。许岩去泡了茶,三人团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起来。
许岩和胖子都对朱佑香的来历颇感兴趣,但出于礼貌,他们也不好直截问朱佑香,只能旁敲侧击地打探起来。
但今晚的朱佑香已不是昨晚的朱佑香了——既然已知道这里是未经王化的蛮荒地域,对面的人也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帝国子民,朱佑香自然不可能再像昨晚那样言谈无忌了。她说话开始变得小心而谨慎,回答问题也含糊其词起来,有些不好答的问题她就干脆胡扯一通了。
两边都是各怀心思,今晚的谈话气氛就显得十分诡异了。
“轩芸啊,你说你是从陕西道来的吗?这陕西道,在哪里啊?是陕西省吧?
”
朱佑香哼哼哈哈:“大概是吧,吾也不甚清楚。”
“轩芸啊,你是如何到我们蜀都锦城来的呢?是坐飞机,火车还是长途班车呢?”
对方的话里出现了太多不明意义的词汇,朱佑香陡然警惕起来——这是怀疑我了吗?这是查我底细了吗?她含糊道:“我也不记得了,好像都有吧。”
“都有?你把飞机、火车和长途大巴都坐了?”
“嗯嗯,都坐了。”
“那,你家里人在哪呢?你一个人出来,就没个家人朋友陪着你吗?”
“吾一个人出来的,并无家人陪伴。。。”
“那怎么联络你家人呢?”
“吾忘记了。。。”
“到蜀都来干什么呢?”
“吾是来游历的,随便走走,游玩山河。”
“这些天,你是住在哪的呢?”
“吾住在客栈——呃,不对,吾不记得了。”
“你的金元宝,是从哪来的呢?”
“是我家给的。”
“你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金子啊?”
“吾忘了。”
问得越多,许岩和刘洋就越是惊奇,但最后,先抵受不住的人却是朱佑香:虽然是胡说八道,但这样一味地装疯卖傻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是对一个蛮有自尊心、不善说谎的女孩子来说。她借口说累了,躲回了客房中了。
许岩和刘洋惊讶得面面相觑。
许岩轻声问:“真是这么狗血的剧情?莫非是失忆症?”
刘洋托着自己的胖下巴,绉有介事地沉吟着说:“以我胖爷二十年经历的权威判定,这位美女不但是失忆症,还是很严重的失忆症。她不但连自己的家乡和亲人都忘了,连如何来我们锦城都忘记了,甚至连什么是真正的帅哥都忘记了——”很显然,胖子还为方才朱佑香的拒绝而耿耿于怀呢。
许岩默然。虽然是他自己先提出了失忆症的说法,但他连自己都不相信这个说法:就算是朱佑香失忆了吧,但在这个女孩子身上有太多不可解释的地方了,比如她的金元宝,她的举止谈吐,她的衣着和服饰。
许岩低声问:“胖子,你有没有听过,这世上是否真有一个大明帝国呢?”
刘洋诧异地望着他:“岩子,你该不会真相信那妹子的傻话了吧?你的历史课学的东西,该不会都还给老师了吧?明朝几百年前就给清朝给灭了,这是常识来吧。”
许岩涨红了脸:“我当然知道这个,可这妹子身上的怪事,你怎么解释呢?”
“这个。。。她失忆了!”
“屁话!我亲眼看到了,这妹子身上还有几十个金元宝,每个都跟我们刚卖掉的那个一般大小!这怕不要百来万?失忆能失忆来这么多钱?”
刘洋煞有介事地说:“岩子啊,人家有钱人的生活,你不懂啊!人家家里有钱,为了玩个乐子,花上几百万来铸一些金元宝,那还不是跟闹着玩似的?
要我胖爷看啊,这妹子家里肯定很有钱,她又爱古装古风啥的,穿上汉服啊揣上一些金元宝腰间挂把剑啥的,那是cosplay古代行走江湖的女侠!
可她不知出了啥问题,可能是cosplay得久了,把她自个都给play得傻了,以为自个真的是古代的侠女了,于是就满口大明啊官府啊啥的了。这种事,见得多就不稀奇了,我表哥的老婆就在市南山二院上班,那里专收精神病的。你要去那看看,更稀奇的人都有,男的都以为自个就是古代皇帝、将军啥的,女的都以为自个就是西施啊貂蝉啥的绝代佳人,魅力无比能把男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的——这种事多了去!
这位轩芸妹子说自己是大明朝来的,我们见得少,以为是很稀奇。但放到南山院去,她这种症状算是很常见的,拿我表嫂的话来说就是‘轻度妄想加失忆’症,一点不稀奇。”
听胖子说得言之凿凿,有理有据,还有精神病院大夫的权威意见,许岩心中的疑惑顿时被打消了,他不得不赞同了刘洋的判断:朱佑香肯定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女孩子。
确定了朱佑香的身份,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对待她了。对这个问题,两个宅男大学生并没有什么主意,两人低声商议着:
“朱佑香这样出来,估计也没跟家人联系,她家里人还不担心死了?”
“我们留意下最近的报纸和电视,看看有没有寻找走失人员的消息。轩芸妹子家里很有钱,这样丢了个人,又这么年青漂亮,他们肯定很着急的。”
“要不我们报警吧?”许岩突发奇想:“听说公安那边有个人口信息库的,我们把轩芸送到派出所去,让他们帮忙查她的户籍和家人!”
“岩子,轩芸妹子连自己家都忘了,连身份证都没有,怎么查呢?”
刘洋说:“万一,警察因为轩芸妹子身份不明什么的,把她抓起来关到哪里去,那我们岂不是害了她吗?这位妹子虽然脑子有点小问题,但她既又不发癫又不发狂,为人又很够意思,不给你添什么麻烦,现在大家过得好好的,何必招惹警察呢?
就让她继续住你家呗,反正轩芸妹子已经提前给你交伙食费了——这么多钱,足够她吃住上一年都还有剩余的——”
说着,胖子露出了淫笑:“你要是不愿意留她,那就让她到我那边住呗!”
“去,就知道胖子你不怀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