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冰火两重天
第二章 冰火两重天
林木中冲入的骑兵注意力全部被文无忌所吸引。
这是一个大势已定格局中突然所产生让人始料不及的画面。
谁都没有注意到林木中迅如奔雷、鬼魅,服饰怪异,身手石破天惊的人如何出现在战团,等周边焦点聚焦向这个人时已经有多名与之交手的人员要不被砸到在地面,要不斩落马下。
文无忌东南数里区域,空气似乎凝了一下,“砰”的一声传出,然后几百几千的响声混杂在一起,像是金属间的敲击,又像是敲中皮革的声响。
声音初始杂乱,随后变得整齐划一,数千柄战刀同时拍打在鞍鞯,杀气也随着战刀拍打的声音蔓延出来。
片刻,充满萧杀的喊声响起;
“威,威,威……”
下一时,马队就像雪崩掀起的狂潮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碾压向前方近万人大明军队。
“将军,撤,顶不住了”一名副将急促的向大明镇武营总兵官刘渠说道。
刘渠口中已经能嗅到血腥味道,知道对手巨大的杀意面前镇武营万余兵马无力阻挡。
下令后撤,策马转向的时候刘渠视线看了眼远处山坡树林中那个人影。
距离让刘渠并不能看清楚文无忌身上的服饰,但打斗的画面一览无余,已经先后有女真数骑在靠近那个人影时轰然倒下,真正的悍将。
“可惜了”
不会去下达驰援营救文无忌的指令,刘渠也不认为文无忌能杀出包围,自己也未必能在眼前的厮杀中保全,刘渠许微的后悔就是为何之前没有在军中发现这个人。
两股洪流一前一后推进向平阳桥方向,林木中文无忌也跃上一匹夺来的战马。
拉近距离的瓜尔佳.鳌拜同时拉弓。
骑马奔驰中粗壮的手臂拉开一张巨型角弓,赫然如满月,肆意张扬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狂野气息,光线朦胧间雄伟如一尊战争巨灵。
“嗤”第一箭破空射出, 第二根异常粗长的弓箭已经夹在两指之间,巨弓再次被瞬间拉出震慑人心的弧度,遂即爆射出去。
十多名跟随文无忌进入树林的士兵仅存两人,身手相对不错两名军士奔向文无忌,空气中一道箭痕也从文无忌视线内放大。
“弓箭”文无忌大声示警。
“噗”的一声,第一支长箭从前方体形尚算魁梧的军士身体穿出,浓稠的血液就从撕裂开的肌肤中扑面而来。
第二支长箭疾射向文无忌胸口。
“锵”一声,箭头插入横阻在身前的盾牌,箭尾兀自摇晃发出持续颤音,巨大的冲撞力涌入文无忌体内。
身体晃了晃,胯下军马驰过的时候文无忌一把抓起仅存的军士,军马自山坡拐入南部斜面。
气浪、人体、烟雾、水汽、血浆在文无忌东南方向搅动在一起,观察局势,文无忌顺着镇武营侧翼锋线策马奔驰向喊杀声稀落的东北方向。
文无忌还是无法将眼前的现实同意识中一幕关联在一起,但血腥气息的刺鼻及其之前长箭射中盾牌带来的巨大贯穿力所产生麻痹感,乃至是长刀劈砍入对方身体的顿挫都让文无忌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身处在一个真实的环境中,一个冷兵器为主的战场环境。
这种骑兵、步兵结阵的厮杀文无忌知道自己左右不了什么,哪怕是拥有单兵装备充其量也只是增加对方伤亡,随后自己依旧会被马踏成泥。
一枚**惊退万人,不存在!自己也没有。
当务之急是第一时间撤出战场,确定所处环境,了解真相,揭开事实。
就在文无忌远离侧翼镇武营锋线的时候瓜尔佳.鳌拜兵锋也蔓延到镇武营刘渠中阵当中。
箭矢飞过灰暗的天空,喊杀声震彻大地,无数人、无数的刀枪厮杀过去,死亡与痛苦肆虐在双方交战的每一处区域。
日落时分,镇武营溃败。
夜色中两侧山脊轮廓被拉的朦朦胧胧,风轻抚,树叶轻轻摇动,空气里像是有白色的氤氲。
文无忌抬头时树影幢幢,遮蔽半边的淡漠星光自树荫间稀疏洒落下来。
军马在林间打着响鼻,文无忌视线落在依旧昏迷的军士身上。
沿途始终在厮杀,但也终归逃了出来,只是之前健壮的军士却在协同作战的时候被长刀斩中,途中便昏迷了过去。
寥寥可数的几句交谈全部都是协同作战指令,没来得及问姓名及其军队番号。
文无忌本意是要远离交战区域,可对手不休不止的追杀并没有中止,杀戮在夜色随时会蔓延而来,受伤的军士却已经不适合在马背颠簸。
掌握的战地急救手段挽救了军士生命,平躺在身侧的军士呼吸平稳,已经过了最为危险的时段,文无忌有点赞叹军士的求生意志。
人便开始整理思维中搅成乱麻的一幕。
京城顺天府;
有秋雨落下,天地一片蓑雨将西楼笼在其中,西楼粉墙环绕,绿柳四垂,中轴为线,东、西各有两层后罩楼环抱,楼前檐廊,后檐墙上每间上下各开一窗,下层窗长方形,上层为形式各异的会锦窗,窗口砖雕精细。
前后两院,前院建筑会客接待,后院有独立闺房,一声惊呼就从西楼阁楼房间中响起。
烛光微醺,宋秦歌呆坐在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前。
铜镜中那是一张陌生绝对不属于自己但确确实实又在自己身上的面孔,眉眼中冷暖相间,眼波风情万种,一颦一笑惊月羞云。
客房宽敞,檀木桌椅雕刻有精致花纹,摆置工整,桌面放着笔墨纸砚,案几有古琴,花梨木的架子床挂着淡紫色纱帐,装饰渗透着典雅婉约,空气中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料味。
“到底发生了什么?”宋秦歌捏着面颊,看着一身水绿色长裙。
手也不是自己的手,比原本属于自己的更加白皙、修长,手指紧握时力量感依旧,这让宋秦歌稍微的安心了许些,但身体的不适依旧存在。
全身肌肉酸痛,身体散架一样,就像在黑水防务公司完成了一次高强度格斗训练。
不断的摇头,宋秦歌一脚踢出,腿部肌肉爆发力也没有消失,长长的裙摆让宋秦歌高鞭腿只完成了一半便在裙摆的约束下颓然收势。
宋秦歌冲向窗户。
淅淅沥沥不算稠密的秋雨将城市轮廓点缀的朦朦胧胧,灯光也自宋秦歌视线内从主街绵延辐射出去。
没有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木结构房屋高地相错无尽,视线的下端贩夫走卒形形**,琴声从近耳方向传入,一辆辆马车在楼下靠停,三三两两丝绸、布衣人员结伴进入阁楼。
宋秦歌斜靠在窗楣,手指揉着发涨的脑袋,人变的语无伦次。
“穿越了,本姑娘穿越了,我竟然在青楼”
半响之后,宋秦歌咬牙切齿;
“文无忌,王八蛋……”
叶落近半,衰草早折,空气中的冷意让文无忌打了个寒颤。
看着身上沾染了血迹的战术长袖衫,文无忌嘲弄的笑笑。
昏迷的军士还没有苏醒,结合眼前的环境及其黄昏前后厮杀,文无忌基本确定了一个事实,自己穿越了。
关联到之前的“明”字军旗,文无忌猜测十有**来到了明末。
对于明末的历史,文无忌不算陌生,以战役、战略运筹为主的汉武军事大学授学课程中对历史讲究、注重严格,该知道的文无忌都知道,不该知道的完全陌生。
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穿越,也并非是文无忌阅读过大量穿越类作品,而是文建阳。父亲是平行空间的坚定论者,受其影响,文无忌也重点了解过每一飞秒之间形成n种平行空间的科学理论,当然结果是无疾而终。
但这种积累起来的科学常识却在眼前环境中有利的证明了平行空间的存在,不过文无忌也知道不可能穿越回去告之父亲他的信仰是正确的。
文无忌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枚***就可以让自己完成悲壮的一次空间穿越,担心的是和自己出行的宋秦歌安危。
文无忌不知道距离自己千里之外,宋秦歌正在顺天府花红绿柳的风月场所西楼诅咒着他。
第三章 回马一枪
天空有云层堆积,月光自云缝中尽情宣泄下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远端山系也变得狰狞起来。
身侧军士也在这个时候闷哼了一声。
塔拉意识中还是午后战场树林中的画面,那个突然自死人堆中爬出的怪异男子凶横、决然、刚猛的出手,山坡上投掷出长枪的那一幕更让人震撼也心悸,西辽河最出色猎手也耍不出那石破天惊的一掷。
被拉上马背时塔拉清晰的看到了手臂隆起的肌肉,也能感觉到蕴藏的爆发力。
“战事爆发时来已久,那种身手在镇武营绝非是泛泛之辈,为何之前从未听闻过”塔拉这样想着。
睁眼,塔拉就看到视线落点放在自己身上的文无忌。
除了身手,文无忌给塔拉印象最深的是眼睛,仿若西辽河十万大山当中最深的幽谷,深不可测,一眼就能将人吸附进去。
塔拉还感觉到文无忌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就是用言语无法贴切的表达出来。
起身施礼,文无忌阻拦;
黄昏时分逃亡当中文无忌和塔拉有配合作战,知道言语上没有太大障碍,所以直接脱口而出。
“勿动”
塔拉老老实实的保持了平躺姿势。
“现在是何年?”文无忌问。
塔拉并没有觉得文无忌所问有何不妥,自己走出西辽河时也曾如此询问过别人。
“丙寅年”塔拉恭敬回复。
“说人话”文无忌瞪眼。
塔拉顿然就有文无忌挑眉天下森的感觉。
“天启六年”塔拉小心翼翼。
“天启年,朱由校执政”文无忌快速将时间线切换到未穿越之前的历史当中。
内心沉甸甸的,文无忌还是不知道天启六年的具体年份,但却能猜测是朱由校执政末期,也就是在这个时间线前后,魏忠贤权倾朝堂,集中爆发了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等晚明三大疑案,杨涟、左光斗、周朝瑞、顾大章等朝中大臣被铺入狱,熊廷弼、王化贞被处斩。
大明境内江北、山东爆发旱灾、蝗灾,江北水灾,民不聊生,危机四伏,大明王朝终一发不可收拾的走向颓势。
说焦急如焚,谈不上;
从另外空间穿越而来的文无忌做不到将自己快速融入这个空间给自己一个特定的角色或者使命,文无忌知道自己目前做不了什么,夜色中杀机四伏,保全自己才有资格考虑下一步何去何从。
随波逐流,文无忌更做不到,另外空间虽然只是黑水防务公司近距离作战教官,但骨子里文无忌始终当自己是军人。
脱下的是军装,脱不下的是赤子之心。
思绪从推敲中收回到现实,文无忌问:“叫什么名字?那支行营的,身手不错”
文无忌已经可以利用整合的资料咬文嚼字发问,虽然不是很连贯。
塔拉露齿一笑,“塔拉,三千营,早先是辽西河猎人,寨子里最好的。扎枪挑翻过黑熊”
文无忌挑眉;
塔拉立刻解释:“辽西河最好的猎人耍扎枪都比不过你”
文无忌挑眉其实是因为这个叫塔拉之前做过猎户的军士能撂翻黑熊。
“三千营,雇佣军呀”文无忌开口。
塔拉听懂了文无忌第一句,没明白第二句。
汉武军事大学整理有历史中历朝历代所能搜集资料中出现的特殊兵种及其战术战例,包括有大秦卫尉军、大汉轻骑兵、大唐神策军及其大明三千营。
按照文无忌理解,三千营就是大明军队的雇佣军,由投降的三千蒙古骑兵为骨干组成,是大明军队最为强悍的骑兵力量,在战争中充当突击角色。
后金同样有大量蒙古投降军队被编制后组建出蒙八旗,也或许是这个原因,大明三千营战斗力剽悍却不受待见,这也是三千营的尴尬现状。
“准备怎么办?”文无忌问。
“听你的!”
局势所迫,塔拉知道一旦离开文无忌断然无法安身,索性听之任之,况且塔拉也是真心敬佩文无忌之前厮杀当中所施展出来的手段。
察言观色拿捏人心文无忌早就玩的炉火纯青,那能不明白塔拉心思。
拍拍手,文无忌起身;
“你要做什么”
“杀几个人”
将塔拉抱到林木隐秘区域,文无忌解缰。
右拳不重的击打在马背。
军马轻微的嘶鸣一声遂即原路折回,马蹄声在空旷山谷中有节奏的响起,文无忌不紧不慢的缀了上去。
塔拉隶属三千营,但文无忌没打算贸然寻找军队,首先是不知道前方战事如何,按照白日撤出之前的局势走向推断,大明军队必败无疑,如此以来原路折回,生门也成了死路。
也无法持续向东南移动,从塔拉提供的坐标分析,东北移动能躲过眼前劫祸但却会进入到后金腹地区域。
东南走向是活路,需要翻越大山,塔拉身体不允许。
文无忌只有一个选择,回马一枪格杀追击的后金骑兵遁入山林,等塔拉稍微恢复伤势随后定夺,至于塔拉要跟随或者寻找三千营,随便!
山岭起伏延伸,山谷间的河道像是错落于大地间白带随地势蔓延,火光也在这个时候自山道边的凹凸处亮了起来。
夜风旋过,火星在柴火堆中噼啪一声弹开炸出无数的火星随着烟雾升腾进入夜空遂即又寂灭。
十名瓜尔佳.鳌拜近卫巴牙喇兵沉默着。
一场以为不会有任何意外的追杀自黄昏开始便产生了不可预料的意外,追击的汉人以决然的姿态和各种匪夷所思手段格杀了五人。
巴牙喇兵都是最能打的勇士,十五人轻甲冲击,军阵中斩杀大明数十人轻而易举,但就是这样极度具有冲击力、毁灭性的力量在应对追击的两名汉人时出现了意外。
第四章 斩将
阿岱深得瓜尔佳.鳌拜信任,日前的厮杀中有斩杀大明镇武营两名副将记录,对于追击的汉人及其所导致出师不利,阿岱认为最大的问题出在战术。
对手狡猾如狐,从不正面对抗,都是处处设伏伺机下手,完全限制了轻甲骑兵冲击力。
一旦轻甲骑兵结阵,两人实力如何强劲也不可能直面锋芒。
所以阿岱恼怒的是对手狡猾但并不犯怵文无忌身手。
单论身手,又有谁能比得了瓜尔佳.鳌拜。
对手还不是被瓜尔佳.鳌拜两箭惊退。
单调的马蹄声就在这个时候自空旷山谷响起。
“有情况”
一名巴牙喇兵翻身而起,长刀护身。
六人跃起的时候便完成了进退之间的阵型组合,四人靠向战马。
火光投射出的光亮让文无忌一览无余的看清楚了对方变阵应对,内心喝彩了一声。
“漂亮,难怪大明军队会一败涂地,也难怪会有女真过万不可敌的说法”
骑兵战术文无忌并不陌生,穿越之前的空间骑兵早就退出历史舞台,但那场波澜壮阔的战争中骑兵曾经创造了无数辉煌战例,这都是军事大学研究的课题,文无忌始终相信一句话,战术永不过时,落伍的只有执行战术的指挥官思想。
文无忌也不认为自己单人单骑可以冲锋陷阵的将对方十多人斩杀在马下,更不认为自己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骑兵战术能对抗这个空间后金军队千锤百炼的轻甲骑兵。
那是用己之所短攻对方所长,下下之策。
文无忌要在地面解决战斗。
将战马放脱,文无忌缀在马后跟随了上来,老马识途,总会撞见追击对手,机会也在这个时候产生。
文无忌擅长的就是制造机会并利用。
看见火光时文无忌已经从侧翼山地无声无息开始潜行,等军马走到火堆处时文无忌亦距近到二十多米的距离。
包括阿岱在内,十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战马上。
“战马?”作战队形围上的六人面面相觑,都不陌生这匹军马。
阿岱视线扫视向东北,山谷幽邃!
“会不会是走山路想要脱逃”一名巴牙喇兵做出符合逻辑的推理。
阿岱点头,眉皱了起来,如果是汉人走山路,骑兵发挥不出速度优势和冲击力便难以完成任务。
命令是生擒就必须要生擒!
“东北是死地,如果走山道只有东南,夜间不可能翻越大山”另外一人分析。
解除戒备,阿岱折身向火堆,需要合计商议对策。
护在战马区四人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松弛,两人收刀。
利用军马掩护靠近的文无忌也在这个时候将凌厉、果断、决然的攻势延伸向四名巴牙喇兵。
身形兔起鹘落疾掠而过,最距近文无忌的巴牙喇兵视线余光中暗影倏忽而至,仓惶起刀,文无忌右手一探已经抓住颈脖,脚步不停,带着身体前冲惯性直接将眼前巴牙喇兵推出撞击在身后两人。
最先被撞击的巴牙喇兵碰倒身后一人的同时身体依旧没有缓冲的飞出撞在数米外树干上,口吐鲜血,胸骨凹陷。
电光火石之间文无忌冲到被撞击踉跄后退的另外一名巴牙喇兵身前。
左手按住巴牙喇兵拔刀的右手,身体旋转像带起了一股涡流般将巴牙喇过背摔下。
“咔嚓”头部撞击在坚硬的地面,骨折声清脆响起,近乎将摔下的巴牙喇兵头部杵入胸腔。
动作的衔接没有浪费任何时间,身体翻滚而出的时候已经拉出被骨折至死的巴牙喇兵长刀。
唰一声,刀光斩开月色将锋芒延伸向另外一名巴牙喇兵腿部。
刀锋利,文无忌又是借助翻滚之势全力一斩,刀刃接触巴牙喇兵脚踝部位时文无忌长年累月训练、实战磨砺出来的寸劲汹涌爆发,只是产生稍微的顿挫刀锋便毫无障碍的从脚踝稍上的部位一切而过。
可恐的声音在深夜中拉出一声凄厉极致的惨叫,被文无忌以一击类似贴地斩砍中的巴牙喇兵双脚同身体脱离,人在身体惯性作用下冲出随后木桩般栽倒在地面继而痛苦翻滚。
冲出撞飞一人,过背摔、贴地斩,瞬息间眼花缭乱的攻击,阿岱适才拔出长刀合身扑出。
文无忌更快,长刀脱手投掷向护卫在军马身前的最后一名巴牙喇兵,对手挥刀格开呼啸而来长刀的同时文无忌已经欺身近前。
右手一击勾拳自下而上重重击打在巴牙喇兵下颚。
下颚第一时间就完全碎掉,口腔内舌头被碎骨牙齿咬烂,人发出含糊不清的惨嚎,出手夺刀,文无忌冲入拴住的马群中。
出刀,削绳、砍马!
军马嘶鸣声混合在一起,十匹高头大马先后中刀吃痛疾驰向道路方向。
直接冲入包围向文无忌的六名巴牙喇兵。
十匹身上还披着软甲却已经发疯的军马,狭小的范围内就像一堵墙般碾压上了阿岱在内的六名巴牙喇兵。
骨骼碰撞碎裂的声音刺耳响起,五人被撞飞继而踩踏在马蹄之下,阿岱躲过了断骨之灾,军马从身侧呼啸而过,文无忌不给任何喘息之机的冲到了阿岱身前。
文无忌是双手持刀,阿岱则是单手。
两刀在空中持续交击,火星在刺耳金铁碰撞声中电射四溅,下一刻阿岱长刀飞入空中,文无忌双手高高扬起,长刀唰一声劈下。
“噗”
顺着刀势走向,阿岱胸腔被劈裂大半,尸体伴随着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液就像一桶打翻的染料轰然自体内冲出泼在了地面。
“呼”
文无忌长吁口气。
第五章 漫漫去路长
文无忌双手杵刀。
手臂间的酸痛感和痉挛也开始袭遍全身。
阿岱自刀锋撞入的力量狂暴猛烈,自己是赢在对时机的把握和技巧之上,四平八稳交战,格杀对手也是需要花费大力气。
自尸体搜索出熟食,文无忌靠近火堆落坐,慢慢咀嚼,人也开始思考起来。
暂时没有近忧,结局比设想的还要完美,未来呢?
猎户出身的塔拉身体自愈能力超出了文无忌预料,深夜时分塔拉便可以离地走动。
文无忌是站在现代医学的角度中肯评价了塔拉伤势,但塔拉例外!
战场环境中塔拉遭受过远比眼下更为伤重处境,狩猎岁月中也多遇到过同狼、野猪之类搏斗遍体凌伤,用塔拉简单纯朴的观念理解就是只要非断手断脚,人越歇着越疲惫,塔拉坐不住,特别是文无忌去杀人的特殊时刻。
离开原地不到百米塔拉就看到月色下一个人影慢腾腾的靠近,猎户出身的塔拉很适应夜间环境下的识人辨物,是文无忌。
半夜时间,不算长,塔拉想着不会有收获,琢磨着怎么去安慰。
文无忌甩手将一包熟食扔给塔拉。
接住,塔拉愣了愣;
“十个人,都杀了,可以安心休息”
文无忌懒得让塔拉先问自己回复,直接告知了结果。
塔拉目瞪口呆!
“十个人”
塔拉伸出黑漆漆的左手,手心手背的翻掌看了看,不可思议。
文无忌看着塔拉匪夷所思的神情,嘴角是笑非笑。
月色如水;
后世辽西大地东北至西南走向地势逐渐拔高并最终同燕山山脉衔接在一起,区域内河流无数,河套条理分明,弯弯曲曲,密密麻麻,广饶的天地间二十多骑尽显孤单的一路向西。
山谷中停留了两日时间文无忌反复研究地形、局势之后动身。
期间文无忌出山谷打探信息,结果印证了以前猜测,明军大败,后金兵锋推进向西南。
东南、东北可以解一时之困扰,但却会进入后金腹地,西南是交战区,两军对垒,文无忌没有自大到这种混乱局势中能迎刃有余面。
这是几百年前的时代,严格意义,求生比那个空间更为艰难,文化思维学识是自己优势,但在儒家一统的时代,自己反而是格格不入的怪人。
任何异于常人的行为所遭受的不是膜拜和认可,而是会被当作祸害民生的妖人被制度、文化俗礼毫不留情的绞杀。
文明和落后的碰撞,文无忌在非洲领教过,要不文明依靠科技所武装起来的优势去碾压对手,要不对手凭借野蛮力量粉碎文明。
非洲是,这个时代也是!
文无忌也没有急切的想着深入远离战场的大明腹地富饶区域藏拙随后慢慢的改造、影响。
目前而言,太过于遥远!
更没有想过利用自己的见解、身手投军。侥幸能获得一官半职,冲锋陷阵文无忌相信自己还会一败涂地。
冷兵器时代士兵的战斗力体现在苛刻的训练和近乎执拗对战术的执行,让一群乌合之众去执行高明的战术并期待扭转乾坤,如同希望二战时期非洲军队去玩德国闪电战一样不切实际。
所以文无忌果断西行。
短暂的犹豫之后塔拉跟上了文无忌。
文无忌也不稀奇,逃兵比比皆是,何况塔拉还是雇佣军。
但文无忌的队伍却壮大了!
出山谷打探军情时零散遭遇到十多人逃兵,逃兵原本是要掠劫文无忌,结果反被文无忌收拾的服服帖帖。
山谷格杀阿岱十人,军马并没有丢失,都有灵性,被刀击失控奔出,夜间时候战马又返回原地。
十多人外加沿途加入的数人,穿越之后不到一周时间文无忌拉起了二十多人的队伍。
衣衫褴褛,胡子拉碴,有大明三千营、镇武营军士,还有五军营士兵。
文无忌没有忘记剥下被格杀的阿岱等人轻甲,兵刃、盔甲全部随身携带。有时候文无忌看着身侧稀稀拉拉的二十多人会自嘲一下,这才是正经八百的雇佣军。
一路向西,因为战争洗涤,地况也愈发贫瘠,山间虽仍有绿色但已经掩卷不住秋的萧瑟,沿途经过多个村镇,画面触目心惊,原野间暗红色的鲜血与尸体交织成一片惨烈的图画,大部分尸体属平民,死了的和将死之人躺在原野上、废墟的村落中,走一路,见一路。
塔拉等人对这种现状见怪不怪,文无忌心情却沉重了下来。
千里之外的顺天府西楼;
宋秦歌还在咒着文无忌;
如果不是跟随文无忌出行,就不会遭遇那场稀里糊涂伏击被一枚***炸回到几百年前,而那个本该千刀万剐的文无忌却抛下自己滚入河滩。
凭借聪明的头脑及其遗传的高智商,宋秦歌最终捣腾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和这个魂穿的身体主人身份。
身体的主人叫卞翩,名动顺天府的青楼花魁,清倌人,因风寒卧床,结果在时间线上一枚***将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轰在了一起。
***还是华国制造的‘飞弩’老一代产品。
让宋秦歌头痛的还不仅仅于此;
从丫鬟的口中宋秦歌知道卞翩琴棋书画皆有造诣,写的一手好字,作诗作词也能登大雅之堂,而且有一副好嗓子。
直白一点,卞翩是卖艺不卖身以色娱人的才女。
想到黑水防务公司年会中自己一曲‘梦里水乡’让台下一帮大老爷们目眦欲裂恨不得扔两颗**上台的痛不欲生表情,宋秦歌头昏脑胀。
乐器倒是会一点,但也仅仅是会,能弄出声音来。
作诗作词,这个可以,父亲宋明书对自己古典文学要求严格,前朝的诗词多半不适合用,糊弄出两首纳兰词问题不大。
明朝时期文风没落,纳兰词又颇具宋唐遗风,想到顺天府一帮文人才士听闻纳兰词的目瞪口呆,宋秦歌古怪的笑笑。
智商直追宋明书的宋秦歌处境确实比文无忌好了太多,虽然人是在青楼。
青楼有青楼的好处,贵为花魁,接触的多半都是达官贵人,所以搜集信息是优势,一周时间的观察,青楼也非乌烟瘴气入目不堪。
宋秦歌开始琢磨是不是要规划点什么。
第六章 卧虎
后金大营;
瓜尔佳鳌拜大发雷霆,十多名骁骑营骑兵追击两名汉人却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无影无踪。
搜寻未果后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到大明军队及其沿途村镇平民当中。
军阵排山倒海推进,沿途鸡犬不留。
文无忌等人也在这个时候一路向西进入到了另外空间地理坐标中位于蒙古高原东南部、东北平原西部的辽西丘陵地域。
绵延迭起的山岭自视线内拔高,植被也一改之前萧瑟稀疏渐变密集起来,文无忌地理知识不差,从山势走向和沿途遭遇的数条河流判断自己应该是抵达了阴山系的努鲁儿虎山脉。
按照另外空间的历史记载,区域内有辽省面积最大的原始次森林。横穿努鲁尔儿虎山脉西南方向是承德,东北则是赤峰,沿山脉偏南走向为山海关。
大军作战,辎重先行,大规模的马队车辆穿透不过山脉,区域不是双方重兵对阵的交战带,进入山区,塔拉等人也开始活跃起来。
沿途目睹触目惊心杀戮所产生的压抑也似乎在飞鸟走兽的山区中被驱散干净。
天将夕暮,河边篝火燃起,阳光的余晖里带着烟尘,香气从哔哔啵啵的火堆中传出。
塔拉带数人只用了极短时间便射杀了三只獐子、四只野兔,另外多人则被文无忌指使下河捞鱼,收获颇丰。
四堆篝火熊熊燃烧,气氛也热闹起来,这算是沿途最有档次的晚膳。
文无忌绘声绘色的故事也将众人一股脑的吸附到身侧。
“……雷电交加,暴雨倾盆,海浪滔天,只见那法海腾黑云驱浓雾大吼一声,大威天龙,世尊地藏,波若波若蜜,身上袈裟遮云蔽日般绵延开来将整个金山寺托在其中,白娘子说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长袖连番飞舞,浪涌浪起,滔天巨浪转眼覆盖向金山寺。”
欲知后事,明日分晓!
“大爷的”
“乖乖,这白素贞小娘们端是厉害”
“还是大和尚厉害”
赞叹声,唏嘘声,不满文无忌就此打住的愤怒声一股脑响起。
文无忌笑,沿途就是凭借这些故事将原本死气沉沉的二十多名士兵凝聚在了一起。
不理会众人的不满,接过塔拉递来的兔腿,文无忌慢慢的撕咬着,视线落在了远处染着夕阳余晖的山脉,眼睛眯了起来。
塔拉看着文无忌的眼神也将目光扫视向连绵起伏的山脉,收回的时候开口:“和辽西河的山一样,能养人”
靠到文无忌身侧:“明个往哪儿走!”
咀嚼着口中兔肉,文无忌一字一句开口:“不走了,就在山里寻地方安身!”
塔拉两眼发光!
周边二十多人也发出一声欢呼声。
文无忌知道塔拉等人的心思;
对于塔拉以及逃兵而言,天下虽大却没有安身之所。再次入军,逃兵不是军法处置就是成为两军对垒时的炮灰,逃兵落寇比比皆是,发展到一定势力又会被招安,待遇反而超出从前,这算是求生策略的一种迂回方案。
还有,最本质的原因。
战争产生了大量对募兵的需求,募兵不世袭,所以投军只是为了卖身,将自己卖给地方兵司,用寥寥无几的钱财换取家人暂时温饱。
从这个立场分析,落草为寇不仅仅没有两军交阵的生命之忧而且能打家劫舍获取不菲的报仇。
至于打家劫舍是否合理合法,逃兵不会去思考,战乱年代,狼吃肉、狗吃屎,人在绝境当中可以易子相食,打家劫舍再稀疏平常不过。
这是逃兵的思想。
文无忌不这样想;
所在区域东南就是后金和大明军队的交战带,区域有大量拖家带口人群西南迁移。穿过山区东北是草原地带,西南靠近大明京城,不算贫瘠的环境外加靠近交战带,区域内会活动有大量或者逃难、或者依靠战争发财致富的投机者及其杀人越货的盗匪。
这种夹缝中的生存区域用另外空间的解释就是三不管地带,朝廷有心无力,后金无暇顾及,人活靠势力,用拳头说话。
文无忌观点是先要救活自己,有自保的能力,在这个从来不讲究公平和平等的区域,拉出一支人马打下地盘尔后徐徐图之。
按照常规的算筹,偏东南靠近承德,夹裹在交战带的区域走私泛滥,集市也普遍存在,如果时间线没有太大变动,后金军队东南而下又会同大明军队打打停停数年,官方的、私下的商市雨后春笋般会建立起来。
拉出一支小而精的队伍。不需要规模,势力庞大绝对会被朝廷和后金绞杀,伺机西北出击可以从后金控制的局部和蒙古方向夺取战马,区域内多的是亡命之徒,只要不是十恶不赦就可以收服,巩固地盘,不管自己进入京城探查局势还有另外算筹,都不至于没有后路。
如果时间线再向前百年,文无忌即便有赤子之心也或许终归泯然在这个儒家一统的体制当中。
但当下格局另当别论。
后金改大清,军队南下,闯军大顺政权及其南明先后被**。
清兵转战烧杀37载,国内人口从明天启三年的过亿减至顺治十七年的1900万,导致人口锐减,有气节的汉人被屠杀殆尽。
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
垂世而独立的文明没落。
所谓大清明君辈出,欺世之言而已,康乾“盛世”,人口数倍于明朝,然铁和布匹两项指标性的工业总产量却始终未能恢复到明末的水平,工业产量同样不及200年前的明末。
销毁的书籍近三千余种,六、七万卷以上。
“盛世”实则是一个尸横遍野、饿殍满道,精神窒息、尊严全无的时代,倭人可以幸灾乐祸地宣称:“华变于夷之态也”,就此产生“支那”一词。
高丽则骄傲的宣布:“今天下中华制度,独存于我国。”
所以在偏安一隅文无忌做不到无动于衷。
但文无忌也知道这个时代桎梏太多。眼前的社会律法繁冗,儒家道统,君王教化万民,讲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且这种观念根深蒂固。
所以文无忌知道必须要找到一个平衡点和主次。
第七章 大鱼吃小鱼
一夜无眠;
结果夜半时间,毫无睡意的文无忌听到身侧以山匪为志向,但内心其实保留了纯朴的塔拉胡话连篇。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波若波若蜜”
所有的苦闷一笑而过,文无忌觉得自己带坏了塔拉。
日夕更迭,秋风漫卷,近十日的跋山涉水之后文无忌最终选定了理想栖息之所。
四门寨。
抵达四门寨期间又收拢了含逃兵、民众在内300多人,都是大鱼吞小鱼的模式,除了零散十多人之外其余逃兵初始都是看中马匹抱了劫持目的,无一例外被文无忌剽悍的出手打的服服帖帖。
按照逃兵零散提供后汇总信息分析,东南方向是大宁都司左屯卫,文无忌这才判断区域应该是另外空间辽省凌源一线。
寨子位于布鲁尔虎山南麓,四周沟壑纵横,山峦重叠,但又因为存在大凌河、青龙河、渗津河支系,区域形成大小不一的河套地形,这种地形在文无忌眼中就是理想的养人屯兵之地。
文无忌还知道凌源有金矿和煤矿、铁矿,也知道另外那个空间,东北收复之战中一支装甲部队自凌源穿插向锦州。
那是一场震古烁今的大决战,汉武军事大学将其战役列为军事教材战役战术典范,文无忌无数次的推演过那场战役。
以四门寨为核心,熟悉周边地形,文无忌就能准确无误的报读出凌源周边的地势走向、险关隘口以及两点定位间距。
四门寨三面环山,依山修建有近百人规模的房舍,农舍早就萧条。
文无忌带领塔拉仔细的观察过空无一人的房舍,区域及其周边山地林木中白骨累累,应该是山贼掠劫,村舍死尸被野兽啃食所至。
既然这样,就拿山贼下手完成资本原始积累的第一步。
26匹军马,173名军士,140名老弱病残平民,十套轻甲,一百多两纹银,不足十天的口粮是文无忌全部家当。
雾色与晨光中文无忌长身在四门寨左侧山岭,视线的远端是高岭低丘间层林尽染的秋色。
操练的口号声也从山坡响起;
塔拉带领下所有被整编的军士挥汗如雨的操练着。
生活就这么暂时性的安定了下来,说难不难,说易也不简单。
确定安身之所,文无忌两手筹划,只是休息一夜人员便被调拨成三股,十多人被分散出去打探周边地形及其集市以及区域内是否活动有山贼的信息,塔拉带领二十多人打猎捕鱼,其余人员全部参与到房舍修缮当中。
这种生活文无忌能适应,另外的空间文无忌经常性的辗转在文明世界和非洲、美洲或者贫瘠或者险恶的环境中。
除了远离一些现代化的设备,看不见熟悉的面孔之外没有什么不适应,对于整编的逃兵和落难民众而言,这种夹缝中的生活反而能心满意足的接受。
逃难,逃难,逃的是难,都心知肚明,过着今天看不到明日的生活,谁都不知道沿途会不会遭遇劫匪,疾病甚至是兵匪。
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再普通的民众也心如明镜,即便出了山海关,朝廷也不会将民众疏散向京城方向,能走的道只有东南自大同府前行。
沿途还不是赤地千里,匪患成灾。
所以民众心安的接受着文无忌的安排并在这片毫不起眼的山谷中暂时性定居了下来且爆发出顽强的求生意念。
四日后所有灰暗的、压抑的、喜悦的信息全部摆在了文无忌面前。
打探信息的人员折返,没有超出文无忌推断,距离四门寨西南、西北100里范围内就有大小不一的多个集市,房舍、店铺拥挤在崎岖的山体边,所有的集市都是依靠过往商贩落脚或者相互交易发展而起。
后金军队东南压迫而至,宁远沿线成为双方陈兵带,山海关戒备森严,努鲁儿虎山虽地势险峻但终归有山道可行,百转曲折的山道就成了关内、关外逃难、走私群体的涉险之地,也滋养出大小无数的贼匪。
东南集市叫田家庵,因为靠近大宁,道路相对易走,形成了过千人规模但污水肆流,人群拥挤之地,附近地方豪雄、山匪、乞丐甚至是蟑螂、老鼠都在争夺这片可以生存的一席之地。
四门寨方圆百里范围内能打探到的就有大小十多股山匪。山匪之间的厮杀,对来往商旅的劫持以及对集市的打劫隔三差五都会爆发。
不过山匪并不会摧毁集市,这是区域内所有人员交换物资求生存的基础,但势力稍强的山贼在集市有眼线,但凡集市出现姿色女子、大户商人或者落难经过的关内富贵人家都会被闻风而动的山贼狠狠洗劫。
唯一不讲规则的是位于四门寨西北汐子沟的一帮马匪,百余人规模,瓦剌、鞑靼为主,自数月前进入汐子沟便盘踞于此,虽未袭击田家庵,西北多个集市却被血腥掠劫。
信息立体,文无忌观念中这是一个充满了野蛮和血腥,没有公平、法则可言的小世界,这里也没有同情。
稍微可以让文无忌慰藉的就是四门寨在短短数日时间内被修缮一新,狩猎、捕鱼也收获颇丰,至少数百人规模的人员半温半饱中能支撑大半月时间。
还有一个惊喜就是塔拉;
大明三千营埋没了塔拉。
一身神力而且长年累月的狩猎生活让塔拉有无与伦比的警觉性、危机意识及其灵敏性,璞玉!
稍微雕琢就是一把好手!
根据所有整合出的信息,文无忌因地制宜定出了四门寨规则。
第十章 掌柜、厨子、刀
文无忌接收到的信息有误,进入汐子沟的只是速布台手下阔阔温带领以斥候为主夹杂少量汉兵的部队。
速布台包括一千骑兵在内的三千所部就驻扎在汐子沟东北200里外区域。
洗劫四门寨导致近百人无一活口的是阔阔温。
以掠劫为生,但凡有村舍、商旅被阔阔温盯上无一幸免,只是因为全部格杀,所以除了对西北集市的数次掠劫,多数的行动都未有散布出消息。
女人被虏押送到速布台大营,男人不管老幼一律斩杀,物资劫持。
就在文无忌派出眼线搜集信息的同时阔阔温也调出手下汉人进入田家庵打探,阔阔温眼中龙蛇混杂的田家庵就是一块肥腻流油的饕餮大餐。
信息回传,阔阔温带百人出击并在大雨中抵达封堵住西向出口。
蒙古弯刀扬起的时候阔阔温想到了不计其数的物资、女人、奴隶!
提缰,胯下战马心有灵犀蹿出,没有任何的口令声,蒙古战马呼啸一声冲开雨雾疾驰向田家庵。
半日客栈;
“掌柜,姿色不错呀,多少银子”一名胆大的旅客挑逗。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狗犊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根骨头,经受得住老娘骑”风情万种的女掌柜剽悍开口。
客栈中商旅哄堂大笑;
田家庵外,阔阔温骑兵马蹄声如雷抵近到一里区域;
半日客栈楼梯桌位上的消瘦男子一碗酒,一饮而尽。
“掌柜,我咋样”另外一名说话的男子面红耳赤一只脚踩在木凳上。
“邋遢猥琐得惊世骇俗”女掌柜不屑一顾。
人群中又是一阵大笑。
插诨打科的声音落入耳际,文无忌视线却转移向街面大雨中拖儿带女的妇女身上。
田家庵集市口的风雨被疾驰而来的战马冲开,铁骑声汹涌而来。
“马贼”集市口躲雨的一名商旅愣了愣,遂即发出竭斯底里的惊叫声。
下一刻,断肢、碎肉、浆液、拖出的内脏,被马蹄碾碎的人体便自集市口触目惊心地延绵开来。
半日客栈;
“倒酒”被奚落的大汉面红耳赤,一把推开阻拦同伴,手指点向掌柜;
娉婷婀娜的走向大汉,神情媚人:“敢对老娘大呼小叫的都被我吃的骨头不剩,你不怕”
“怕,怕死了,怕的魂都出来了”大汉扭着身子。
掌柜抵近,大汉目光肆无忌惮,手伸向掌柜脸蛋
“来,让大爷……”
“狗东西”一脸媚态的掌柜转眼冷如寒霜,两手如蛇一般缠住大汉双腕,脚下极有章法地后移两步,手腕一扯,一抖,就将大汉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就这点料?”
趴在地上被摔两眼冒金星的大汉翻身而起;
脸红脖子组:“贱人”
“”沉闷的击打声响起,大汉腾空飞出摔落在泥泞的街道。
“给脸不要脸”一股单刀直入的锐气从女掌柜身上绽开。
头晕目眩,大汉满身污秽自地面爬起,平衡一下视线的落点,准备再一次冲入客栈时猛然钉住身子,视线内尽是惊骇。
文无忌原本就注视着街面,大汉被摔出,目光又沿着大汉落地的方向延伸,陡然间视线尖锐而锋利起来。
一匹、两匹、三匹战马自大雨中冲出快速靠近。
雨雾中刀光由上而下挥斩成圆,“噗”大汉头颅冲入空中,身体遂即被轻骑撞飞。
紧随其后战马骑兵扬手,一颗喋血的头颅飞入客栈砸在居中一张木桌上。
血水四溅!
“马贼,关门”
惊叫声轰然炸开,少数人不知所措,多数的人已经拔刀弄剑。
文无忌人也在客栈的惊乱中掠出。
脚点桌面,自窗户空翻落地,身体如一根箭矢爆射出去直冲挥刀准备向数米外妇女斩落的骑兵
“轰”雨水四溅,当前马匹骑兵被冲撞落地,迷蒙的雨雾中没有给被撞击全身散架一样的骑兵任何缓冲之机,文无忌膝盖夹杂着身体下坠的重力砸在斥候胸口。
“走呀”
文无忌呵喊。
“”窗户碎裂,一张木桌飞向街面,刀光亮起,木桌碎裂,劈开木桌的斥候策马冲向客栈,扔出木桌的杜平却自窗户落入街面。
马的身影在客栈商旅视线内出现。后一刻,一声巨响,木屑四溅,门被撞开。
长刀顺着冲势扬起劈下,门口来不及躲闪的一名男子身体被斩出一道血线斜飞而出砸在傍边桌面。
“关门”
“上楼”
“杀马贼”
混乱的、可恐的、胆怯的各种声音瞬间交织在一起。
有人冲出操刀跃起,刀短锋宽背厚。
却是客栈的厨子。
被误认为是马贼的骑兵斥候嘴角拉出一道嗜血的笑意。
这种画面在以往对集市的洗劫中经历过无数,会有不知死活或者说是狗急跳墙的人亡命一搏,但更改不了结果,只会招致更加无情的绞杀。
弯刀扬起的时候斥候如同已经看到跃起扑向自己的那个身体被刀锋拉开,开膛剖肚,内脏赤红的洒落而下。
斥候挥刀向上猛斩,胯下战马长嘶一声向旁边颠簸奔行,两刀相击,火星四溅,一股巨大强悍的力道自厨子刀身压迫了下来,遂即斥候就被厨子撞落下马。
两人在地面纠缠一起,战马在狭小的空间内乱行,厨子一记头槌将斥候砸的眼冒金星,厨刀短而灵活反手回拉斩在斥候颈部。
浓稠的鲜血呼哧喷出。
厨子跃起,操着方言开骂。
“哈怂滴皮”
第十一章 行家一出手
客栈、街面的突变令人始料不及,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有两名蒙古骑兵被格杀在里外,同时亦有自街道冲来的多名蒙古斥候或挥刀向文无忌、杜平,或者杀向客栈。
“桌椅,挡住门口”厨子指挥着。
凌厉的出手及其身体沾染的浓郁血腥让厨子杀气腾腾,不需要厨子指挥,满堂商旅、走镖人员都知道利用桌椅堵住窗户、门口是唯一自保的方法。
大雨瓢泼,不担心马贼烧屋。
楼梯口的男子看了看街道文无忌、杜平言语又止,
“丢皮赖丢呀……回来,割皮剔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厨子对着街面的文无忌、杜平大喊一声。
四门寨落脚,极短的时间内文无忌无法将众人格斗能力提升一个层面,能影响的只有心性、血性。身手在塔拉之下,应对寻常后金步兵略胜一筹,但面对剽悍的斥候就显得力不从心,凶戾的刀光带着巨大声响,反震的力量袭来,杜平人被自弯刀传来劲道撞了出去人砸在客栈土墙上。
身体飞起的时候看到了对方冷漠的眼神,刀光随之追来过来。
如雷的马蹄声下弓弦震响,数名搬桌椅的客栈人员身体中箭委顿在地面。
箭矢带着倒钩,一名汉子用力拔了出来,肩膀血管断裂,血流如注。
“是女真骑兵”看着带有肉絮箭矢,大汉竭斯底里的喊道,寻常马贼那里会装备这种弓箭。
“噗”一支疾射进入的箭矢插入汉子胸口。
街向另一侧的文无忌翻身跃起,手中是夺取的蒙古弯刀,几步前冲,在墙壁蹬了一下,高高跃起,转身弯刀劈砍向后续而来的一名骑兵。
转身的时候文无忌看到挥刀斩向杜平的蒙古骑兵。
“还给不给人活命,陆仟,杀人呀”退后到楼梯口的女掌柜猛然开口。
一瞬间,桌边消瘦的男子衣襟舒张了开来;
刀光斩出,如同血片般渗入向窗外雨雾。
“四娘”
混乱声中客栈一名伙计自木柜下方拖出匣盒打开,一把刀身如明镜的阔刀被抛向女掌柜。
厨子的刀短而宽厚,其实就是剁骨刀,刀身比普通剁骨刀夸张的超出一倍,已经算是少见。
但和伙计抛向女掌柜的刀比较就像小孩子玩家家的小刀。
一把惊人剽悍却刀身如镜的大刀,足足有一米四五长度,宽厚接近铡刀,长度尤超出。
前一刻妩媚妖娆的掌柜刹那时拖着这样一把大刀,分外的诡异和不协调,但隐约中又蕴含了分外惊心动魄的张力。
仿若下一刻那柄反手拖着的大刀就像塌裂产生的雪崩会在无形中劈开一切。
“巨刀风四娘”客栈人群中一名镖师发出惊呼。
下一刻,风四娘身体旋转着连同那把大刀冲向了客栈门口。
巨刃朝着门口一名骑兵卷去,石破天惊的威势看起来不像是人在舞刀,反而是疯狂、嚣张到极致的大刀依靠惯性将女掌柜带着飞了出去。
“巨刀现身,那人岂不是两断刀陆仟,还有人皮厨子莫不问”又有人带着心悸的神情开口。
两断刀陆仟脚尖连续踩踏桌面,人自早就破碎的窗户飞了出去,空中斩出数刀,鲜血自战马、斥候躯体飙射而出染在雨雾中,犹如大片大片的猩红血云。
街道另外方向,文无忌也一刀斩下了冲向自己的骑兵头颅。
文无忌出刀没有套路可言,就是在手臂屈伸的范围内抓住稍逊即逝的机会利用身体寸劲的爆发将攻击力释放到极致。
刀法简单,快、狠!
刀势暴烈,如纫奔突,刹那间就是飙飞的鲜血,后一名斥候持刀右手齐肘而断,疼痛还没有传散全身,文无忌长刀已经顺势拉开腹部。
“高手呀”街道对面的两断刀陆仟惊叹一声。
半日客栈门口方向女掌柜风四娘连人带刀已经飞旋了起来,巨刀斩裂桌椅,斩断马腿,
随后冲入的骑兵同前方战马冲撞在一起,人跌落到时候巨刀从身体掠过,人断成两截。
“帅呆了”文无忌愣了愣,脱口而出。
想不到自己非但没有看出这个女掌柜的年纪,也走眼了对方一身绝技。
大雨当中崎岖的街道发挥不出骑兵战术,阔阔温也没有预料到在田家庵会遭遇如此众多好手,更没有将所有冲入田家庵的骑兵汇聚在一起,都是杀入田家庵之后按照街巷走向逐屋横扫,抵达半日客栈的只有十多骑,猛然间被疾风暴雨的砍杀多骑,队形便有点散。
“进屋,想死呀”风四娘在门口喊道。
雨水中跌跌跌撞的妇人及其两名孩童被杜平拽入客栈,文无忌紧随其后进入。
伙计、客栈人员七手八脚利用桌椅再一次堵住门口窗户。
“高明呀”风四娘看了一眼文无忌。
“不敢当,掌柜才叫高明”
“是蒙古骑兵,不是女真人”陆仟靠近看着地面一把蒙古弯刀开口。
“一帮杂碎”
厨子唾了一口。
“怎么办?杀出去”
“找死呀”
“客栈也非安全之地,迟早会被射成刺猬”
“拖一时是一时,蒙古兵只是掠劫”又有人开口。
文无忌快速思考;
四门寨期间文无忌已经对格局有大致了解,对不久之前的后金、蒙古之战亦有听闻,内外关联,文无忌便想到了汐子沟的马匪。
不出意外,进入汐子沟的马匪就是眼前这帮蒙古骑兵。
杜平视线落在文无忌身上,文无忌知道杜平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文无忌推导,在不知道田家庵有众多好手前提下蒙古骑兵不会倾巢而出,固守客栈是能暂解眉睫之灾但治标不治本,对手为掠劫而来,半日客栈即便能保存,田家庵也会成为一片死地。
第十二章 擒贼先擒王
内外关联,文无忌推理;
“这股蒙古骑兵来自汐子沟,百余人规模,不会倾巢而出,数量有限,这是机会。固守客栈或许会自保安全,但田家庵将成为血腥之地。蒙古兵不会空手而归,也不保证对手不会集中力量攻击客栈。洗劫为主,此时兵力分散,恰好可以出击逐个击破,扩大对手伤亡,雨中不能远视,战马在街巷也无法结阵冲击,这是唯一自保又能避免田家庵被血劫的机会、方法”
文无忌言落,周边古怪的、嘲弄的、讽刺的、漠然的眼神全部集中而来。
也有赞赏的;
两断刀陆仟就是,巨刀风四娘神情含糊不明。
“是蒙古骑兵,会死人的,要杀你去杀,别给老子招灾惹祸”一名走镖男子开口。
拖着巨刀的风四娘一脸鄙夷。
前一刻这些人满口的行侠仗义,但面对凶悍蒙古骑兵内心的恐惧完全压过了没羞没躁的正义感。
没亮出身份之前,客栈商旅对风四娘垂涎欲滴,如今则不约而同想保持距离,只是客栈拥挤又有死尸,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人被挤了过来,风四娘冷眼,靠近的人又拼命向外挤。
“阿门家想着俩”人皮厨子对文无忌开口。
“说人话!”风四娘开口。
“小子,讲重点”莫不问说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放手一搏,客栈吸引对手视线,挑选好手上屋,蒙古兵定然会叫援, 利用雨幕掩护擒贼擒王,只要格杀对手领队,至少能解眉睫之灾。”文无忌快速开口。
反对的声音顿时弱了下来,客栈内外被格杀的蒙古兵已经有数人,即便不虚张声势对手也会蜂拥而来,关键是挑选好手出击,多数的商旅和镖师心念一致,除了眼前这个不知道来历的人,谁敢在风四娘和陆仟、人皮厨子面前称自己是好手。
“我陪你”陆仟开口,这次没有看风四娘。
“还有利莫啊?”人皮厨子视线缓缓扫过。
看待众人的眼神冷漠的如同在审视待宰牲畜。
文无忌大概猜测了意思,是在问还有没有人!
“算我一个”一名持刀守在窗户,长相也威猛的男子开口。
“还有我”门口也有人发话。
一名镖师跃跃欲试但却在身侧男子眼神示意下退了回去。
文无忌神情虽平静但实则心急如焚,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消耗,机会也在一丝一毫流失,文无忌很想振臂一呼,是个爷们的跟我来。
但文无忌也知道绝对不会有一个爷们跟着自己。
这是几百年的时代,特别是对于厮混在龙蛇混杂之地,见惯了生死,也目睹过女真、蒙古军队凶悍的人而言,义气仁道只不过一碗水,喝了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才是真正的信条。
风四娘视线余光始终在观察文无忌。
内心暗暗称奇;
风四娘不敢说阅尽沧桑,但好歹也经历过不少风雨见过极多猛人,文无忌也就是弱冠之年,可面对蒙古骑兵不仅出手老辣凶狠,耍起计谋来也是滴水不漏,对机会的把握更是炉火纯青,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眼前这个男人拥有这般冷静、沉着。
不过风四娘终归还是自文无忌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急躁。
没有轻视,文无忌的表现已经超出客栈其他人太多,甚至不逊色陆仟。
风四娘冷笑;
“喝酒的时候嚷嚷都是能豁出去命的主,男人,扒下光鲜的外衣,抛开显赫的身世,不错的相貌,还能有些什么,骨气。骨气呢?满腹的脏水猥亵,天天喊着见过红放过血杀过人,没出息”
“加我,七个人,够不够”风四娘盯着文无忌。
“够”文无忌肯定。
风四娘点头,回首就对客栈伙计交待:“都看好了,桌椅碟碗谁打碎一律照价赔偿”
“得嘞”伙计吆喝一声,抽出一把环首刀。
“藏龙卧虎呀”文无忌内心感叹一声。
“上楼”陆仟人轻飘飘跃起翻上客栈二楼。
文无忌愣了愣,人跟随了上去。
二楼房间
聚集了文无忌、陆仟、风四娘、杜平、莫不问及其先前把守门口和窗户的两名大汉,文无忌一切从简:“七个人,只有一次出手机会,失手即刻后撤,绝对不要在街道同蒙古骑兵纠缠。蒙古骑兵从田家庵西口掩杀进入,主力也在客栈西侧,找街道拐角区域下手,战马发挥不出冲击力,只要目标确定便算是成功一半,我要一个帮手,有劳掌柜拖住对手数……数息时间”
“不问,你跟他”风四娘开口。
“好嘞”皮肉刀子莫不问点头。
文无忌又补充:“客栈暂时没有后顾之忧,外面越乱,客栈越安全,三人组队,专找落单蒙古骑兵下手,让其顾头不顾尾,弄不清虚实。”
“妙的很”陆仟称赞。
没有悬念,都支持了文无忌安排,七个人两组,文无忌、皮肉刀子莫不问、风四娘、杜平负责确定目标后格杀,陆仟则同两名大汉猎杀落单的蒙古骑兵。
窗外密雨,文无忌、陆仟、风四娘等人自半日客栈二楼翻上屋顶。
半日客栈西向青楼。
躁动声、杀戮声、哭泣声在阁楼中响起。
从田家庵西口杀入一路掠劫,途中阔阔温带领几名随从进入青楼。
青楼是敛财的地方,来往田家庵的都是铤而走险商旅、镖行,十之**的人员会造访青楼。
商客的需求阔阔温也有,不同的是商客付资,阔阔温不仅仅要满足需求还会洗劫一空。
意外的信息就在这个时候汇报进入。
前方半日客栈折损了人手。
这种变故在阔阔温的估算当中,来往田家庵商旅除了自辽东南下逃难群体,但凡走私、走镖都雇佣有护卫之类,不过阔阔温眼中这些江湖走卒充其量只是乌合之众。
狗急跳墙之时会咬人,但也仅仅如此,没想到这次咬的厉害。
“一个不留”出青楼的时候阔阔温对汇聚而来的骑兵下达指令。
第十三章 致命一击
青楼前方区域,狭窄的街道转向,沿屋顶而来的文无忌等人潜伏便彻底的溶入到接天连地雨幕当中。
仿若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陆仟及其两名大汉则持续向前快速靠近向青楼。
闯入后沿街抢劫的蒙古骑兵开始汇合,青楼中也还有滞留有骑兵,两断刀陆仟自房檐灵巧的翻入二楼。
房间内有哭泣声,一名女子尸体横卧在地,一名被按在桌面。
陆仟一刀挥出;
刀光轻飘飘的斩向蒙古骑兵颈部随后没入了进去,所有的动作中止,细微的血线出现在前一刻还在运动着的骑兵颈部并快速放大。
“噗”头被胸腔中的血水冲了起来。
反手将一件衣服甩到女子面前,陆仟人影飘向附近房间。
跟随陆仟的大汉翻入房间时便看到女子疯狂的将蒙古弯刀一次次的捅戳入已经模糊不堪的尸体。
叹息一声,大汉也跟了上去。
马蹄声骤然自青楼前方的街道响起,汇聚而来的二十多骑冲开雨雾疾驰向半日客栈。
视线内骑兵身影放大,文无忌向身侧风四娘打出手势。
风四娘心领神会。
“这才是战术部队最适合的人员,塔拉天生神力但适合战场冲杀”一念之间,文无忌意识在风四娘身上转了个弯,将其联想到自己要组建却因为人手而无果的精锐小队。
从风四娘到陆仟再到皮肉刀子莫不问都是极佳的人选。
马蹄声已经急促的落入耳际,驰骋而来的军马在街道拐弯处减速缓冲,文无忌视线死死的盯在了雨雾中集合时最先扬刀但并没有冲在前列的骑兵身上。
阔阔温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前方造成自己下属折损的半日客栈,完全没有料想到街道房顶上潜伏着即将发动致命一击的四个人,而且其中还有一把堪称鬼见愁的“巨刀”。
风四娘侧视,雨雾中看到一双凌厉极致的眸子以及身体已经躬起豹子一样随时会蹿出的文无忌。
绿林中,有这种眼神的人是最难对付的,风四娘如此作响。
“杀”
文无忌声音落下时人已经弹射了出去。
风四娘巨刀带动雨雾也唰的划了出去。
风四娘斩出了时间、精力、刀意完美溶合的一刀。
网线一样的雨水被冲开,文无忌身影坠落,空中长刀劈出。
猝然遭受攻击,阔阔温的反应也堪称登峰造极,战马嘶鸣中向侧翼跃出,短促大吼,弯刀向左撩起。
文无忌侧前方,风四娘巨刀已经将一名骑兵劈成两半,大蓬的鲜血带着碎肉飞溅而出,战马惨叫嘶鸣如山倒下。
落地的风四娘身体旋着再次挥刀将一匹战马前足削断。
“铿”空中两刀相击,火星四溅遂即泯灭在冷雨当中,四周雨滴也随之激散,寸劲力量及其文无忌跃起落下的重力从弯刀汹涌侵入阔阔温体内。
文无忌长刀硬生生被压到阔阔温头顶部位随后挡开,翻腕,蒙古弯刀反斩时文无忌重重撞入阔阔温怀中。
身体接触的刹那,文无忌肩膀拱了出去。
贴山靠,八极拳。
劲如崩弓!
文无忌知道自己贴山靠的威力;
那是自小苦练撞断无数根木人桩打胚铸基磨砺出来的杀技,安全防务公司时曾将一名自暹逻省而来精通泰拳,在安全防务公司单兵能力数一数二的尖兵卧床半月不起。
事实确实如此。
阔阔温瞬间感受到了文无忌贴山靠的刚猛霸道,排山倒海而来的力量犹如雪崩时的裂缝,无声之中劈开大地,一往无前,浑身散架一般出去,斜撞上墙。
轰然一声,土胚墙面塌陷,阔阔温被砸了进去。
“发嘛啊”右侧人皮厨子用文无忌无法理解的方言嘀咕一声,短而宽但锋利的剁骨刀劈开滚落到地面的一名骑兵脑壳。
另外空间将泰拳高手卧床不起的贴山靠并没有导致阔阔温昏厥。
泥泞中阔阔温想要挣扎爬起,却徒劳无功,喉咙一阵血腥味上涌,强忍住这股作呕和胸腔刺痛到了极点的麻木,阔阔温看着眼神冷锐出现在眼前的年轻男子。
“你是谁!”
文无忌扬刀,空气呼的动了下,刀锋自阔阔温颈部划过。
都懒得回答。
风四娘绝对是文无忌刺杀计划成功的关键,阔阔温被撞飞就有蒙古骑兵悍不畏死猛冲上来,狭窄的街道只能容纳两骑并冲,拐角又发挥不出骑兵速度,而地面已经有两匹栽倒的战马以及骑兵死尸。
堆积在一起的战马、死尸障碍了后续骑兵冲击,风四娘站在拐角,巨刀一次一次的斩出,人仰马翻,杜平趁机专挑砸落在地面的骑兵捅刀子下手,配合的天衣无缝。
“游斗”
格杀阔阔温,文无忌快速开口并自撞塌陷的豁口中冲进房间,皮肉刀子、杜平紧随其后进入,风四娘拖在最后。
青楼方向;
“砰”窗户碎裂,一颗头颅飞出砸在流淌着污水的街面,一名自青楼而出准备上马的蒙古骑兵看着地面滚动的人头怒吼一声。
拔刀期间陆仟自一楼冲出,刀光也绵延而至。
蒙古骑兵横斩,陆仟两断刀已经斩落在骑兵手臂,剽悍的骑兵大喊着挥出一拳,陆仟
俯身避过的同时刀尖对着脖子刺了进去。
穿刺,挑拉,头颅软哒哒的垂下,陆仟冲入到对面雨雾中。
沿着田家庵主街方向两里范围的街道顿然乱了起来。
第十四章 攻心为上
半日客栈等待后援攻击的蒙古骑兵观察到了百米外街道拐角产生的杀伐,却不知阔阔温已经被格杀,但能判断援兵吃了亏。而堵截在拐角的骑兵又发现了身后百米外青楼区域的打斗。
文无忌、风四娘等人自商铺转移而出,雨雾中也响起“呜……”号角声。
半日客栈蒙古骑兵快速后撤!
房顶;
“蒙古兵退了”
“后退井然有序,这只是事发突然不明局势下的策略调整”文无忌开口。
“很熟悉呀,军营的,不像”人皮刀子莫不问靠了过来,没有说方言。
“不问,不该问的别问”风四娘瞪眼。
“呃”莫不问哽语。
“怎么办?”风四娘问。
绝对是聪明善于揣摩心思也知道变通的女人,文无忌武功或不及自己和陆仟,但论及年纪层面的修为,已经堪称惊艳,文无忌真正的厉害在于兵法阵型。
文无忌已经思索过各种方案。
首先确定了一点,蒙古骑兵有备而来但又没有遭遇强手冲锋陷阵的意识,也或许本意就在制造马匪的假象,出现在田家庵的蒙古骑兵并不是轻甲出击,如果是盔甲厮杀,眼前的打斗又或许是另外走向。
骑兵后撤,说明自己被格杀的就是对手头目。
趁眼前之胜出击,许微的主动转眼就会在骑兵冲击下瓦解。
既然这样,不妨攻心!
赌一把!
文无忌开口:“蒙古人不动,我们不动,冲出去没有任何胜算,攻心为上,将所有格杀的蒙古骑兵头割下来扔出去,让对手踩着头颅来攻击。”
“你个鞭娃砝码呀”人皮厨子莫不问倒吸口冷气又蹦出一句方言。
风四娘聪明,稍微琢磨就知道了文无忌用意。
明明是空城计,但文无忌就是要制造出田家庵卧虎藏龙,严阵以待,割下头颅激怒对方攻击的假象。
所有的蒙古骑兵都折损在街巷和客栈,对手也知道田家庵崎岖弯折的街道中发挥不出攻击力、侵略性,十有**会判断文无忌在诱敌如法炮制利用街巷杀伤的方法。
“狠,我喜欢”风四娘开口。
“不问,割人头”
“好嘞”莫不问翻身落地,剁骨刀麻利的将地面一具具尸体头颅轻快切割而下。
田家庵西口;
蒙古骑兵重新集结,高头大马很能突显出人数的变化,一眼就能看出少了不少骑兵。
但即便这样队列中也没有产生出任何的喧哗,集结时的躁动在队形转化中瞬间消失殆尽,十骑一组编成冲击队形。
一名斥候接替指挥。
身后骑兵都在等待冲击,但临时指挥的斥候却犹豫不决。
眼前的田家庵在一片雨雾中仿若扭曲了起来,不利于冲击的建筑格局,不知道对手具体实力,只知道阔阔温被伏击转瞬之间就遭格杀。
这那里普通武夫该有的表现,想到那把大铡刀般的刀客,斥候心猛的抽搐一声。
狭窄的街道中最能发挥这种兵刃威力,偏偏对方还是好手。
落蹄声就在这个时候自雨雾中传出快速靠近。
非但没有紧张,斥候一愣之后反而有点欣喜,对手这是要冲阵!
左右两个骑兵马队快速拉出间距,一片刀光惊风雨的扬起。
然后就是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有两骑!
不合常理的出牌让伺斥候选择了待观局势伺机而动,雨线中黑乎乎的两个硕大包裹被投掷而来。
前排马队忽散,包裹落地轰然砸开,一颗颗头颅滚入泥水当中。
“跑呀”莫不问怪叫一声提缰折返,杜平紧随。
大雨、血水、人头,含之前突遭打击的各种混因在一起,极度具有冲击力的画面联袂而来。
马队中终于产生了躁动。、
进入田家庵的蒙古骑兵任何一人都手沾血腥,仅仅是在区域内游击掠劫商旅都有人均数十乃至上百的记录。
能残酷并带有快意的砍杀商旅洗劫平民,不代表蒙古骑兵能无动于衷的承受自己同伴被这样以近乎耻辱的方式挑衅延展到眉下。
领队斥候脑中轰然一响,就像被文无忌贴山靠击中。
本能的反应就是耻辱性质的挑衅,要下达命令冲击,但当视线扫视向已经撤入街巷两匹战马,斥候眼中马和街巷以及风雨中的田家庵也似乎一同扭曲起来继而变成一个无底深渊。
如果是江湖草莽,此时多半已经血灌瞳仁的杀了过去,但聚集在西口的是训练有素的蒙古骑兵,而且接替指挥的是以侦查敌情为主的斥候。
克制住情绪变化,看着视线内被大雨侵泡的十多个人头。
人员是折损在田家庵曲折的巷道,斥候第一反应就是对手在激怒自己,如法炮制,引诱再一次进入制造杀伤。
这种猜测的意识一旦产生便不可控制的蔓延出来直到占据整个思维。
巷道狭窄队形无法施展,骑兵马不披甲,士兵身无甲胄,藏匿其中的对手又能躲避弓箭射击,关键是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对手准确的实力。
自己应该是遭遇了一伙实力强劲恰巧住宿在田家庵的力量。
空旷区域哪怕对手实力还能超出眼下也不足为惧,可如今对方占据天时地利。
集市口,雨四面八方覆落而下,文无忌目不转睛盯着前方雨雾中的蒙古骑兵。
莫不问、杜平冲出投掷出装有人头的包袱时文无忌高度紧张,半响之后对手并没有发动攻击,文无忌提悬的心便彻底安稳了下来。
“怎么样!”陆仟狸猫般出现在文无忌身侧。
“问题不大,没有第一时间发动冲击,说明对手生疑,疑心这个东西一旦产生便会蔓延继而影响到判断”
陆仟点头:“做的不错”
果然不出文无忌所料,反复权衡,斥候下达了后撤指令。
第十五章 天下靡靡
斥候能接替阔阔温指挥,但承担不了一旦杀入被再次伏击的损失后果。
进退如风,地面人头拾捡而起,马队呼啸冲入雨幕,马蹄溅起泥泞,骑兵远去。
“走嘞”进入街巷遂即再一次折返准备厮杀的人皮厨子莫不问站立房顶左手叉腰,右手剁骨刀,亢奋的吼叫一声。
间隔数米的屋顶是扛巨刀的风四娘,大雨袭身,衣衫尽湿将体形勾勒的婀娜有致,但那一刻风四娘浑身却是说不尽的英姿飒爽。
“走,喝酒去”陆仟对文无忌开口。
言落陆仟轻飘飘的跳跃落地,目测高度,文无忌也是能做到一跃而下,但泥泞的雨水中翻滚缓冲之类极为不雅,人便慢条斯理的翻入二楼自楼梯走了下来。
陆仟神色没有丝毫的奚落,就在大雨落下的街面等待着文无忌。
几百米的距离,视线内一一落入的画面极大触动了文无忌。
厮杀产生时注意力全部在对手身上,此时从街道通过,血淋的画面强烈而直观的扑入。
到半日客栈数百米的距离近一半沿街商铺全部遭受到血劫,集市口方向无一幸免,房舍内一片狼藉,东倒西歪的是被蒙古圆刀劈砍后失去生命特征的尸体。
一间房舍被血染,四具尸体散布在门口到里的区域,侥幸躲过杀生之祸的男孩痴呆的坐在门槛,身旁是没有头颅的尸体,雨雾和昏暗的光线将男孩融成一抹孤单的剪影。
风四娘通过时男孩视线久久的停留在巨大到夸张的刀身,眼神是无尽的恐惧。
“这小家伙命大”陆仟看看门槛上的男孩笑着说道。
两人并肩走过,男孩哇一声哭了出来!
半日客栈内外的尸体已经处理完毕。
以惊人的速度客栈恢复了之前喧闹,只是文无忌等人进入时喧哗声低沉了许多,众人看待文无忌的眼神也复杂不一,当视线飞快扫视到风四娘、人皮厨子时多半带有的是心悸。
没有在客栈一楼厅堂,文无忌直接被带上二楼。
人皮厨子手脚麻利端上熟肉,陆仟开坛倒酒,酒满时刻风四娘进入房间。
文无忌猜不出两个人关系,像夫妻又似乎不是,从军中出来的杜平提供不了江湖绿林信息,也如同文无忌猜测,风四娘进入,陆仟便无意识的向文无忌方向挪了身位,风四娘却没有任何避嫌的坐在梁康左侧,结果陆仟、风四娘一左一右反倒将文无忌挤在了中间。
“功夫漂亮,心眼也多,干了”风四娘的单刀直入让文无忌大开眼界。
“但还是死了很多人”文无忌一饮而尽开口。
“连手都不敢动,死了能怨谁,今天救了,明个还是要死,时间而已,这世道,七分恶毒三分炎凉,有能力就活着,没能力死不足惜”
风四娘开口。
陆仟没有反驳,但眼神表达的情绪却是赞同风四娘观点。
文无忌倒酒,酒满的时候顿了顿节奏道:“我宁愿相信这世道六分恶毒,三分炎凉,还有一分是初心,初心不能丢。”
风四娘愣了愣,哈哈大笑!
“有意思”
北**鸣,风雨长戈,
田家庵落下的瓢泼大雨中大明朝堂内外局势也在瞬息万千的变化着。
文无忌西走落脚在四门寨的期间后金军队携排山之势西南推进,大明镇武营总兵官刘渠
阵亡。
后金大军推进到宁远,袁崇焕被任为佥都御史,镇守宁远,时间线稍微同文无忌穿越之前的空间历史出现了偏差。
也就在文无忌穿越前后,京师爆发水灾,江北、山东出现旱灾、蝗灾,文无忌穿越之时江北雪上加霜又爆发水灾,大江南北,民不聊生。
同阶段,朱由校进封魏忠贤为上公,加恩三等。魏忠贤所庇荫锦衣卫指挥使、同知佥事人数激增,外甥傅之琮、冯继先任命为都督佥事,崔凝秀为蓟镇副总兵。魏忠贤势力全部坐镇蓟、辽,以及山西宣府、大同各险要之地,权力膨胀到极致。
天下大乱,各地匪患成灾,镇守蓟、辽,山西宣府、大同等地依附魏忠贤官员不择方法建设自己功绩,大规模开始招安与拉拢北地的流民、山匪。
以往杀人越货有案底的绿林人、打家劫舍的山匪则开始借着这股东风洗白,从杀人放火开始受招安,向朝廷要物资、吃皇粮,变成高富帅,迎娶白富美,摇身一变走上了人生巅峰。
同样的原因,不计其数的绿林人被吸引向有关系、有可能招安的山寨,尝试着将自己身份
洗白。
这股力量不断在壮大着魏忠贤势力,也在腐化着大明军队战斗力。
对于不接受招安力量,大明军队采取血腥镇压,对于区域内不成规模且又地形复杂不易围歼又造成不了太大破坏的山匪,朝廷以利相诱,采取互相残杀、互相制衡的手段。
无数暗流组成了生存法则,看似平静的局势中风暴在酝酿。
北**鸣,天下靡靡。
第十六章 眼底光辉
北**鸣,天下靡靡。
这种大格局当中,位于田家庵的半日客栈内文无忌还在同风四娘、陆仟喝酒交心,内心算筹着如何壮大四门寨力量及其分析蒙古骑兵报复而来的可能。
相互通姓名,风四娘、陆仟诧异文无忌。文无忌也奇怪两个人名字。
再次满酒,风四娘开口:“无忌兄弟是路过田家庵,面生的很,也不像长年累月走镖之人”
人皮厨子摆上一盘野味,文无忌举碗邀酒:“四门寨,百余人的山匪头子,寨中生活拮据,到田家庵看看是否有养人的门路”
“噗”刚刚入喉的一口酒喷出,人皮厨子目瞪口呆,最后又嘀咕出一句方言:“你砝码”
风四娘越喝似乎越是清醒,两眼清澈;
“四门寨呀,那里没有一个活人”
文无忌点头:“抵达四门寨确实如此”
“兄弟才来”
“是的”
风四娘点头:“无忌兄弟直爽,就喜欢这样的人,英雄不问出处。弄蒙古骑兵的一手,漂亮的很。之前就听说过四门寨被一帮马匪血劫,想来就是这伙蒙古骑兵,今日兄弟也算是为四门寨一帮男女老少报了仇恨,蒙古人、女真人将田家庵方圆百里的人视为猪狗,或许天下汉人在他们眼中都是如此,朝廷又将区域居民当作是无法管制的野人、刁民。以兄弟能力,养活一帮人还算难事?”
陆仟接话:“田家庵方圆百里山匪不少,但没有一枝独秀的,偶尔发展出稍微规模的就会被其他势力仇视,也会很快被打散,零零碎碎如散沙,但因为这样,反而容易养家糊口,三教九流,杀人越狱的多半都在这种地方隐姓埋名,一个集市口下棋耗子一样消磨时光的拉出可能都是一筐故事,兄弟犯事没犯事我不知道,外人当这里的人是刁民、猪狗,但这里人互不嫌弃,也恪守规则,想要安身,确实不难。”
文无忌抱拳:“金玉良言,感激不尽,人若是到了快被饿死的状态,什么事情都是会做的。田家庵便如同养蛊之地,久而久之,大多的秩序被打破了,道义变得若有似无,道德也没什么人去讲,清晰的则是生存本身。但既然秩序打破,为何不组建起新的秩序来,山匪恪守着底线不逾越雷池,抢劫也要给民众一条活路,因为民众养着山贼,但蒙古人、金人不会,掌柜也看到了,今天蒙古人来,这是抱着血劫田家庵的想法,事实而言如果没有掌柜等人出手,蒙古人也达到了目的,田家庵会成为死地,半日客栈也断了财路,四门寨我的兄弟们更活不下去,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开年的时候女真人和蒙古人开战,蒙古人兵败,出现在田家庵的应该是一伙被打散的残兵,这些人凶狠,野狗一样,会卷土重来。走镖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但半日客栈不能搬来走去,蒙古人再来怎么办?半日客栈是眼中钉”
风四娘眼睛越来越澄明;
“兄弟意思呢?”
文无忌一字一句:“今日获胜侥幸,但蒙古兵定然会再来,没有大局观支撑的局部获利背后就是对手碾轮般被磨平,倒时落得田家庵独自面对蒙古骑兵,身处险境而不自知,掌柜等人要不背水一战,要不撤出田家庵,但这盘棋满盘皆溃。我意思是趁蒙古兵没有再来之前联手,掌柜言田家庵龙蛇混杂,也说明熟悉,自然还能寻得出手之人,合众之力,搜寻到对手老巢歼灭之,再不济也要重创这股蒙古兵”
稍微的控制节奏,文无忌继续:“这股蒙古兵盘踞在汐子沟,两百多人规模,大宁都司没有出兵的可能,朝堂同林丹汗曾商议联手抗金,都司兵马有实力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田家庵要自救。”
风四娘惊心动魄的眼神看着文无忌:“很熟悉局势!”
“只是略有关注,我同掌柜不同,掌柜一家客栈就能隐于田家庵,四门寨上下数百人,迟早还会遭受蒙古骑兵洗劫,而且还要在田家庵区域大小山匪势力中抢一口饭吃,更不能引起都司的注意,所以要处处留意,左右周旋。”
“是呀,龙蛇混杂之地,是龙也要盘着,是虎也要爬着,树大招风,刚强易折”陆仟有感开口。
风四娘喝酒不语;
文无忌继续:“山海关易守难攻,朝堂也不会轻易放弃宁远,战事会持久,也有可能打打停停,不管如何,关内关外人总要生存,两边流动的迁移人员、走私货物规模只会有增无减。我不知道掌柜为何隐于田家庵集市,但活的好一点,力所能及的可以将一些事情控制在变数范围内却是没有错的。商道繁盛,半日客栈也会兴隆。没有大的祸患,商队成规模出现在田家庵,这又会成为其他山匪及其流寇垂涎对象,绑架、勒索层出不穷。在商言商有合作可谈,先拿下这股祸害田家庵的蒙古残兵,往后四门寨发展壮大,客栈提供信息,四门寨为来往商旅提供私货保护,利益均分,名声出去,商旅也乐意在半日客栈投宿膳食。”
风四娘笑:“谈条件,打招呼,交手、杀人,恐怕你还要将田家庵区域内大小土匪小拨小拨的杀,大拨大拨的火拼,最后自己掌控田家庵。”
文无忌摇头:“陆掌柜说的在理,树大招风,刚亦则折,四门寨不可能控制整片区域,先不说能不能做到一家独大,假设这种成立,田家庵生意红火,只会招惹来更加强横的力量,到时候又是一地鸡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会有势力介入,大家都没有活路。铲除小股为非作歹力量,保持周边区域的相对混乱,必要的时候还要贿赂大宁都司将官,只有这样都司才会对这条走私线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救人也好,施舍也罢,凝聚人心。”
言落文无忌低沉开口:“方法是有点灰暗,但只能在这种灰暗中寻找光辉”
陆仟思索,风四娘目光如炬:“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文无忌想了想,开口:“因为我怕死”
第十七章 心有一把刀
文无忌一句‘我怕死’让陆仟愣了愣;
风五娘不语,自顾喝酒;
一字一句道:“抵达四门寨之前,随行一百多人过河,先于我们之前,有女真骑兵通过推进向西南方向,河道及其周边村镇尸骨如山,河水冲涮在岸边留下了一层褐色印迹,那是血。秋天呀,气温已经降低,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腥臭的味道,比现在田家庵街巷的味道还要难闻,我们找到一个活着的人,知道了原委,几百人的女真骑兵将过万民众驱赶、射杀,成百的人被踩踏、溺水死亡,男人被刺死在枪尖上,孩子被割去了头颅,女人更惨,被**、孽待、贬为奴隶,娼妓,不得解脱。你要说我想为天下做点什么,求一个万世开太平,我自己都不相信,因为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只是不想如若沿途所见那些人般死掉,不想让我认识的,已经有关联的人那样子死掉。不想死怎么办?想办法壮大自己,杀了想要杀你的人。你看看街道那个妇女,如果没有出手,肯定会死在蒙古骑兵手中,然后两个孩子都会死掉,我怕死,想活着,我也不想以后亲近我的人去落得那样下场,我想为眼前所能看见,认为自己还可以做点什么的事情去尝试一下。”
言落文无忌喝酒,酒干,似在自语:“风掌柜巨刀威猛,霸气,陆掌柜刀法犀利,你们都在用刀,我心中也有一把刀,那把刀是良知血性,对错分明,这把刀不随波浊流,义之所在虽千万人而吾往的一把刀。”
“好一把千万人做不了,不敢做,不去做的刀,我陆仟被称为两断刀,却断不了世俗规矩,断不了人情,文兄弟才是真正的两断分明,我不如你”
“四娘,不如……”
“都听你的”
“呃”陆仟哽住。
恢复神态,陆仟问:“计划怎么做!”
文无忌直接开口:“攻其不备,打一个措手不及,四门寨可以调动出一百名人手,就看掌柜在田家庵能发动出多少力量,连夜出击,对手绝对不会预料到有如此一手。蒙古兵的优势是骑兵冲击,抵达汐子沟,侦查地形、对方部署,控制战马、擒贼擒王双管齐下”
“直捣黄龙艺高人胆大,但也确实是行之有效手段”陆仟赞誉。
风四娘在思索,文无忌余光中侧脸有令人窒息的冷艳,最终开口:“四门寨能出动一百人,不少了,赌一把”
“事不宜迟,分头准备”
“好”
“烦请掌柜借用笔墨”
风四娘招呼伙计笔墨伺候,文无忌图标作业;
点线勾绘,文无忌详解:“杜平快马加鞭到四门寨,召集百人,汐子沟坐标西北,自四门寨可走小道,掌柜及召集人员自田家庵出发,夺取的战马可以利用,从商道先行抵达汐子沟东南,派出好手侦查,寨中人员汇合后夜间直接攻击。”
“好”风四娘、陆仟异口同声。
主线确定,风四娘干净利索说道:“无忌兄弟先行等候”
文无忌知道风四娘是要寻找人手,也不参与,施礼:“有劳掌柜”
“客气,如兄弟而言,都是为了活着拼命”
杜平不耽误时间冒雨赶赴向四门寨,风四娘、陆仟出房间。
到楼梯的时候陆仟看了一眼风四娘,欲言又止。
风四娘慢悠悠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在文无忌面前让你做主拿捏,是不想折了你颜面”
陆仟点头。
紧随其后风四娘就将自己的剽悍淋漓尽致呈现在了客栈一楼商旅、镖客面前;
扛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巨刀,风四娘彪呼呼的开口:“各位走道的爷们,都知道我是谁了,风四娘,我就不介绍了,反正没有好名誉。今日事情都看见了,来田家庵的不是普通马匪,是一伙百余人的蒙古骑兵,被砍了十多人,其他人后撤。但这并不代表田家庵安全,蒙古骑兵会卷土重来,而且肯定一旦再一次杀入田家庵,定然是一场血劫。蒙古骑兵报复而来之前,你们大可以心安理得的走人,但以后还要不要走镖?还要不要过往田家庵?还要不要提心吊胆在这片地儿被蒙古兵劫持?文兄弟,就是在客栈出手又智退蒙古兵,如今是我风四娘兄弟的文无忌建议,放虎归山终成患,在蒙古骑兵准备不及前提下杀过去打一个措手不及,一劳永逸解决问题。我敬佩我的兄弟,也赞同提议。蒙古骑兵老巢在汐子沟,两百余人,文兄弟会调动出三百余人,不能说是十拿九稳,但至少不会落得下风,我兄弟的出手诸位是见过的,为保证万无一失,我自作主张向各位大爷借人,随我兄弟杀过去。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不出人不出钱,以后别混田家庵这条道,只要风四娘没死,见一次剥一次。你们也可以理解成威胁,风四娘就是这样的人,不在乎多几个戳脊梁骨的。说说好处,剿灭蒙古骑兵,之后大家伙就算相识,是朋友,走田家庵只要来半日客栈便能好生招待,我兄弟还可以提供商道保护。走南闯北,不就是求一口饭吃,我兄弟说了,杀了蒙古人,田家庵就是大家的金饭碗,有的是大把的银两去赚,都是明白人,孰轻孰重盘算一下,想帮这一把,吱个声,没人手的出钱也算是心意,不想趟这浑水的,该赔的赔,然后滚蛋。我风四娘粗鲁,说不出中听的好话来,更不会求人,道理都明白了,赶紧决定。”
客栈二楼口的文无忌顿然就有鼓掌赞叹的冲动。
以势相逼,以理相胁,以位压人!
还直接将自己人手数字增加到三百人玩起心理战。
高明!
第十八章 大隐隐于市
文无忌感激风四娘。虽说同半日客栈的合作因局势所迫由利而起,但风四娘却是给足了自己颜面。
满堂商旅、镖客面面相觑。
放弃田家庵这条商道不现实,诱惑太大。
不买风四娘账,明晃晃的巨刀就抗在肩上,谁敢招惹风四娘,何况客栈还有一个能调度出三百人手的卧虎。
然后便开始算筹。
三百人外加风四娘等,赢面居多!
“算我一个”
“我也是”
最先回复的还是先前同陆仟等人到集市口的两名大汉。
“我一个”
“我”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遂即变的多了起来。
“死娘们”人群中一名派遣出手下镖师的镖头内心嘀咕一声。
陆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街巷一处房舍前。
“还债了”
紧闭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举手间有书生气息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一脸的如释重负。
“你念念不忘要还债,帮我杀人,人情债一笔勾销”陆仟淡淡开口。
“此话当真”
“绝不虚假”
“好”
男子折返进屋,出门时手中带了一把长枪。
陆仟继续前行;
人驻足在低矮仅能遮雨但不能挡风的一处破败房舍前。
房舍中面名面色青白男子出门,默不作声跟在陆仟身后,手中持刀。
一杆大枪,两把刀;陆仟带三人出现在文无忌面前。
两名持刀男子年纪相若文无忌,看到风四娘时神态恭敬,但当视线游动向客栈其他人员时又变得冰冷。
文无忌视线久久的停留在随陆仟并肩进入的持枪男子身上。
对于枪,文无忌始终抱有一种敬畏。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枪在军器中最博大精深难学,有百兵之王的美称,马踏连营之时,枪似游龙,枪头寒光到处,鬼哭狼嚎,枪是改朝换代、扫荡乾坤的神器,非刀、棍可比。
和陆仟并肩,而不是两名持刀男子一样缀在陆仟身后,说明身手、身份至少不在陆仟之下。
真是大隐隐于市,高手在民间。
“早应该猜测到了,来往田家庵无数回,走眼了,走眼了”人群中一名镖头低呼一声。
文无忌只是隐约猜测到半日客栈藏龙卧虎,察言观色陆仟再次出现时人群神色反应,内心思索,半日客栈可能绝非卧虎藏龙如此简单。
含客栈商旅、镖客在内,二十四人就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组合在一起。
“喝酒,吃肉,杀蒙古兵”人皮厨子吆喝一声。
人群轰然叫好;
这一次,文无忌明显感觉到一种叫自信的东西,情绪也有点沸腾。
之前的厮杀中除几匹战马被砍断前足之外尚有十匹军马可用,商队、镖队也有马匹,足够调度。
随同出击的人员准备,按照文无忌的叮嘱客栈备好三日的熟肉、干粮、绳索以及刀创药。
陆仟靠近到标枪一样站在门口的文无忌身侧。
“九死枪周瑾之,纵横晋地,舔血的辛辣货色,一个字,狠!绝地是以一敌十的好手,桀骜,不服管,不欺男霸女。有一个好处,恩怨分明。晋地雄藩巨镇,非贤莫居,从夏商周到当今,一直就是激烈争斗的大战场,区域内人自古习于戎马人性劲悍,骨子里有一种“薛王出降民不降”的执拗,周瑾之也是如此,一年前路过大同,恰逢周瑾之被一股仇家围攻,出手解围,绿林中事,这算稀疏平常,出手相助也就是凭个心情和一念,但周瑾之却要偿还人情,不依不饶跟随到了田家庵。非要还了这个人情才肯离去,今天便了解心结。如果能收服,绝对的左膀右臂。”
文无忌诚恳:“谢陆掌柜,不过周瑾之个性,恐怕还是习惯单枪匹马闯绿林”
陆仟感叹一声:“闯荡绿林,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一口饭吃,周瑾之是,我也是,打打杀杀,看尽世态,心早就冷了下来。”
随后陆仟撇了瞥客栈内的风四娘;
“家妹,多多照顾”
“嗯,什么?”
文无忌目瞪口呆。
风四娘、陆仟,兄妹关系?
陆仟叹气;
“一言难尽”
陆仟感概,文无忌便不多问,人其实也有些许的尴尬,当初自己是将陆仟和风四娘当情侣看待。
两柱香时间后二十四骑冲出笼罩在田家庵上空的雨雾疾驰向汐子沟。
山路泥泞难走滞缓了速度,过夜清晨时刻,众人靠近到汐子沟偏南5里区域。
大雨停歇,未亮的苍穹缀满繁星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有半日客栈智退蒙古骑兵的一幕,文无忌当仁不让充当起了指挥。
没有异议,周瑾之不在乎谁充当指挥,只是为了还人情,参与行动的商旅、镖师都见识过文无忌出手,唯能力者居之,何况风四娘早就开口文无忌还有三百人手的后援。
这种混因,调度安排得心应手。
二十四骑当中一半散布向周边山口、小道,十二人分成四队在黎明之前的寂静中摸索向汐子沟。
文无忌、周瑾之、人皮厨子莫不问一组。
等文无忌交待事项,巨细无遗安排,自出发以来除了陆仟之外从不与人交谈的九死枪终于流露出一丝诧异神色。
文无忌反复强点一点,四个小组以侦查为目的,除非特殊情况绝对要避免交手,随后就是对侦查中渗透细节的交待。汐子沟出口及其叉开的小道,哨兵方位,马场,建筑格局、移动当中的梯次推进,梯次后撤,观察位暗哨部署。
军阵推进中的排兵布阵,包括周瑾之等都不在行,但这种渗透侦查却不陌生,走绿林刀尖讨生活,谁没有过月黑风急夜无声潜伏杀人放火的经历。
周瑾之在内,初始众人只是走耳的聆听,慢慢的神情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