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急火攻心
卧虎一样起伏的山峦，人影冲开月辉，下一刻，人影、月辉都被惊天动地的爆炸撕裂，声浪伴随着火焰，在夜空当中相继绽放，萨哈视线前方的十多人身体飞了起来，鲜血飚射在空中，火焰的气息带着灰尘、碎石燎过萨哈面孔，灼烧一样。
空气里都是硝烟与鲜血的味道，地面之上还有火焰在燃烧，支离破碎的尸体倒伏在地面上，歇斯底里的呼喊声、惨叫声、奔跑声乃至于哭声都混杂在了一起。
萨哈身前的亲卫手持盾牌挡在了前方，人还在耳际间久久不绝的轰鸣中发愣，不绝于耳的火铳射击响了起来。
毛文龙精心射伏，知道对方杯弓蛇影，锦衣卫出现便会仓惶撤退，利用霍泰安所带领人员的冲杀，神机营在山谷另外一侧埋设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山谷宽阔，无法毕其功于一役的杀伤对手，火铳的射程也极度有限，但纵然如此，攻击还是产生了随在萨哈身侧过百人的伤亡。
“保护王爷”褚库大喊一声，带领数十人持盾牌冲向侧翼火铳射击的神机营阵地。
人若游龙，奔行中不断的变幻方位，盾牌始终抵在身前，距离拉近，火铳的射击依旧具有致命威胁，但火铳排射之后再次开火需要时间，褚库奔行中角度的切入也堪称诡异。可神机营有**，爆炸声再次响起，有人员倒下，褚库也靠了上去，人却被铁片带出了伤势，
靠近时身背长刀的神机营士兵拔刀，盾牌被褚库投掷在空中发出劲锐的呼啸破空而去将两名神机营士兵砸翻在地面。
冲了进去，顺手抓住一名神机营士兵手臂将其拖了起来，有神机营士兵结阵冲杀而来，士兵被褚库甩了出去，两名神机营士兵互撞在一起，口吐鲜血，胸骨已经凹陷下去。
一名神机营将官冲进，在刀锋触体刹那褚库身体快速闪晃，明军将官招式立破，人来不及止步，喉咙朝着褚库刀锋撞了上去，刀锋悬空，挑断了明军将官喉管。
耳际有劲锐的破空声“嗤”的一声拉近，褚库听声辨音，反手挥刀，毛文龙手中破虏刀和褚库手中宝刀碰撞在一起，“锵”一声，火星四溅，毛文龙退出一步。
毛文龙内心一凛，知道对方阵营中有诸多好手，没想到自己遭遇的竟然如此生猛，反手一刀便逼退自己。
拧腰，褚库做势扑出，毛文龙不敢大意，双手持刀，却见褚库虚晃一招，人向侧翼近乎脚不沾地的掠了出去。
毛文龙追了上去，飞虎营第一高手身法诡异，奔行间不断挥刀，简单凌厉，没有神机营士兵能躲避或者招架得住，血水顺着褚库前行的方向掀了起来。
萨哈已经随同数十人自弥漫着火光和硝烟的山谷中进入了山地更深区域。
萨哈将所有围拢而来手持盾牌的亲卫全部斥退。
刘思九被射杀的一幕若在眼前，萨哈知道自己稍微的疏忽就是身遭不测。
奔行中萨哈手中牢牢攥着一个馒头，是自一名被冲击波抛起后砸落在身前的手下怀中落在地面。
萨哈捡了起来。
内心萨哈知道自己是有恐惧之心的，但盛京的小王爷也知道突破不了这个内心的馒头障碍，自己便永远失去了和朱由检对垒的资格。
未战先会胆怯。
馒头对于萨哈而言就是偏向虎山行。
山谷的另外一侧，蔓延开来的火光从文无忌、胡一刀等人视线中辐射了出去。
“还是有逃脱呀”风四娘说道。
“正常，从孟子岭伏击到千鹤岭射杀对手将帅，前前后后追杀了近半月时间，兵败如山倒，但此时汇聚在对方首脑身侧的都是高手，也熟悉地形，严格意义，比千鹤岭的追杀还要不易，不过我军布局也是超出孟子岭之战，有好戏”莫胭开口。
想了想，风四娘点头。
山谷间的火光由明亮变稀疏，文无忌带领人员没入到山地间的黑暗当中。
吕梁南麓山地；
耳际有风声，远处也有细微但压抑的痛苦声传来。萨哈皱着眉头。
随在身边的只有不足四百人，另外不少人员失散，跟着的不少部众在**爆炸中被碎石及其明军埋设的铁片杀伤。
没入视线远方的山岭轮廓朦胧，视线看上去的时候萨哈想到了岳托。
当初岳托自通州后撤，也是一次次的被伏击，一次次的突围，但最终没有走到盛京，自己现今的一幕何其相似。
这样想着，萨哈手指紧紧捏住馒头，有碎屑掉落了下去。
指尖感触到了什么，萨哈内心一颤，是纸条。
拇指勾出纸条，萨哈粗重的呼气，半响之后将其抛在地面。
感觉四周属下视线的落点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萨哈颈脖经脉突了起来，心跳加速，右颈部僵硬。
摇了摇头，萨哈从地面捡起纸条。
“王爷！”
察觉到萨哈异常的褚库一身是血，靠近时提醒了一声。
纸条对于士气打击太大，巧合也好，但凡有纸条打开，部队定然会遭受到明军截杀。
萨哈制止；
视线落向了折叠成一团的纸条。
远处，月色的光芒中似乎有物体在蛇形，无声而缓慢的前行。
两名萨哈手下悍匪组成的游动哨走了过来，一前一后，警惕十足。
月影晃了晃，地面的一片暗影被莫胭和胡一刀冲开。
“噗”的一声，前方悍匪身体矮了下去，居后的悍匪朝后方飞了出去，身体落地，发出不大的声响。
距近的区域一名悍匪拔刀，侧后文无忌无声无息的靠了过来，悍匪身体被向前一推，文无忌手放在了对方头部，猛地反方向一转。
夜色当中，一切都只有黑白相间的剪影，蓝燕子轻盈的像是飞舞在月光当中，空气中有飞刀掠空的声音，一名悍匪触电般的震动一下，人不协调的栽倒在地面。
外围游动哨逐一被清除，文无忌带领的琮记、白龙潭好手悄无声息的靠近向了萨哈所在方向。
月如霜，落在荒芜的山地间只有清冷，这让打开纸条的萨哈又想到了关村之战自己逃亡成为乞丐的一幕。
面色铁青，萨哈眼神充满了倔强和戾气。
“我命由我不由天”
内心如此呐喊着，萨哈打开纸条；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文无忌纸条中书写的字语戳心一样出现在萨哈视线中。
十四字，字字戳心，局部的燥热感猛然间火烧一样在手臂、腿部、颈部产生，口干舌燥，颈部肌肉麻木和僵硬紧绷的感觉同时产生。
一股灼热的气息从肺腑直冲脑门，脊背却产生了抽凉的感觉。
一冷一热在脑门交汇，萨哈大叫一声，喉咙发甜，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噗”
人仰面栽倒。
失去意识之前，萨哈似乎听闻到了褚库的呼叫声，若有若无的，还有喊杀声。
靠近的文无忌所部也就在这个发动了攻击。
没有火铳，但攻击之气盛，非锦衣卫所能比较，通州反击战开始的系列战役中锦衣卫精锐损失太多，朱由检扩充了锦衣卫，也废除世袭，人才流通，但重新打造起来一支纪律和战斗精英并存队伍则需要时间，此时的锦衣卫有整体，个人层面的厮杀便薄弱了一点，白龙潭大营好手、晋地琮记成员、四门寨霸刀营军士则不同。
个体溶入整体，强势推进如山崩海啸，三五人厮杀同样风云具惊。
五六人一组，每组都有手持大威力**的人员配合攻击，瞬间就将数十名悍匪射杀在了地面。
“保护王爷”
褚库大喊一声，指挥亲卫掩护萨哈突围，有**投掷了过来，火光炸开，人员被杀伤，光芒和风中，一名手持水刺一样兵刃和夸张到了极致的大刀攻击了过来。
褚库视线变得尖锐，内心却也紧张了起来。
太熟悉这些人，遇到高手了。
风四娘被手狼牙棒的一名女真好手拦截了下来，双方都是重兵刃，巨刀对垒狼牙棒，初一接手便发出铿锵不决的金铁交击声。
文无忌和褚库身形跌旋，对了一拳，文无忌退出一步人又冲了上来，军刺撩、挑、刺、戳，身形的变幻间还有肘砸、膝顶、抱摔及其自各角度而出的飞踹，腿法变化之莫测，能让无影脚马修平叹为观止。
“嗤，嗤”声响。
两人退开，文无忌腰部有一道血迹蔓延开来，褚库手臂同时被军刺拉开，肌肉绽蠕着。
双方身影交叠，乒乒乓乓的撞击声中又分开，褚库的后方，一团游移激荡又强猛急速的淡青色螺影带着冷森的刃光将攻势蔓延了过来。
精芒迸溅，碧焰闪掣，像一抹晕染开的胭脂。
褚库双手持刀，人在狭小空间内不断的闪晃着对上了自身后而来的刀芒，文无忌身影如电，军刺“嗤”的一声刺穿空气，尖锐的音啸在褚库耳际内放大。
褚库早就吃惊，比较关村之战，对手技艺突飞猛进，手持军刺的汉子修为已经不差自己多少，一对二，是要做出选择。
第一百九十章 尘网心事
苍穹幽邃，云似白纱，浩瀚晶莹的星海之下，如虎居，如卧龙的山地间皆是滔天的兵焰，白龙潭大营、四门寨霸刀营、晋地琮记成员，合计数百人对萨哈所部展开了攻击。
双方人数接近，但士气天渊之别。
萨哈所部是杯弓蛇影，无心恋战，文无忌手下则是锋芒毕露。
战团当中夹杂了**爆炸和弩箭飞掠的破空声，惨叫声也交织了进来。
风四娘巨刀和对手狼牙棒再一次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风四娘退出，人随即旋转了起来，人带着刀势，刀势拖着人影，兜风挟劲，如一片带着雷电泄光的灿烂流云，斜横着暴卷向女真好手。
对手狼牙棒荡了起来，拧腰，狼牙棒不及挥出，刀势落了过来，人“啊”的喊叫了一声，但
声音只来得及出口便陡然被切断，乒的一声脆响撕裂了夜空，女真好手惨叫着退了出去，人踉踉跄跄，风四娘刀势不减，从对方身体旋了过去。
“轰”一声，狼牙棒砸在地面，女真好手低头，半截身子平整的滑落了下来，血水喷出。
另外方向的战团，莫胭胭脂刀刃锋破空速度迅捷而凌厉，空气中响起一阵裂帛似的刺耳呼啸，文无忌军刺速度更甚，“嗤”一声，破空声响起便压迫到了褚库耳际。
褚库在狭小空间内做的幅度极小、速率极快的闪晃，分寸里躲避刀刃，看似无懈可击，然和文无忌交手时军刺产生的伤痕却让褚库在举手投足之间产生扯裂炙痛，绞肠锥心一样。文无忌和褚库同时受伤，文无忌伤势甚至更加严重一点，但军刺产生的放血效果和对肌肉的破坏却非普通刀势所能比较。
尤其是这种身体在小范围内大幅度的扭动，腾挪更加的撕扯肌肉和增添了流血效果，这让褚库知道面对两名高手的攻击，到了狠斩狠杀，速战速决的时候。
犀利的光影翩飞，流闪的寒芒交织，褚库人在死亡的明暗线条间闪掠腾跃，长刀暴卷猛兜，人猝侧狂旋，将招式的锋芒攻击向了莫胭，身形却靠向了文无忌。
褚库是刀法大家，自成一派，俨然已有接近宗师风范，莫胭则是四门寨刀法最为出众者之一，和陆仟不相上下，跟随文无忌期间又自悟了太极功法，同样达到大师的水准。
莫胭和褚库的差距就在于能判断到对手招式，但应对总是慢半拍，半拍就是大师和准宗师之间差距。
褚库反攻莫胭，招式凌厉却虚，真正的目的却是文无忌。不惜以自己的重伤击杀文无忌。
刀势落下，莫胭却没有躲避，胭脂刀横在身前，人如刀一样撞击了过去。
莫胭先于褚库采取了两败俱伤的打法给文无忌创造机会。
但莫胭有依仗。
首先是太极卸力的功法，其次是刀本身的抗击，再次就是盔甲。
四门寨锻造技术全面发展，霸刀营、黑翎卫的精锐队伍采取的都是类似古罗马士兵一样的鳞甲，防护效果是超出明军甲胄，而且更加的灵活。
莫胭、蓝燕子、风四娘等人甲胄又是特别打造，更加的轻巧，防御效果突出。
三点依仗，莫胭判断褚库意图但无法完全的以攻阻止，直接选择了两败俱伤打法。
人影偏飞，胭脂刀刀锋对向褚库，人直接撞击了过来。
“疯女人”褚库失色。
沉肩躲开文无忌军刺攻击，宝刀劈砍向莫胭。
金铁交击，感觉自刀锋涌出去的力量偏了一下，暴呵，后劲如大潮一样澎湃而出。
“锵”一声，胭脂刀一折两断，褚库宝刀劈砍在鳞甲。
火星四溅，甲片迸溅四射，体内翻江倒海，能清晰的感觉到胸骨的断裂，莫胭手中半截短刀吞吐着电火似的掣闪冷芒，戳入褚库肩膀。
“”弹腿，莫胭被踢飞了出去。
文无忌人已经贴上了褚库，军刺被褚库左手抓住，文无忌扭转，搅碎褚库左掌心，右手反拉军刺的瞬间却脱手放弃对军刺控制，右肘顺势扫了出去，
“”面部骨折声和血水喷溅的声音同时响起，褚库面部近乎碎裂，人却彪悍的头槌撞击向文无忌。
文无忌滑步，左肘砸中，再一次命中褚库受伤的左面颊。
褚库整个人面部已经被血水和骨肉粘合了一般，头晕目眩，人连番后退，文无忌靠前一步，拔出插在褚库右肩的半截胭脂刀，反拉了出去。
“噗”，刀锋掠过，褚库头软耷了下去。
文无忌掠向了莫胭，风四娘已经护在了身侧，只一眼，文无忌内心便沉了下去，伤势之重远远超出关村之战。
激战还在继续，有声音叫喊着褚头领死了，原本虽然居于劣势但依旧刺杀激烈的匪徒几户顿然间便崩溃了下去。
追杀也随之蔓延了出去，起伏的低岭间，尸首顺着视野朝前方蔓延，草地之上，偶尔能见**爆炸燃烧的火光，照亮地面尸体。血腥气被远方山谷中的狼嗅觉到，发出嚎叫。
一名萨哈亲卫摇摇晃晃的身影从尸首堆中站起，身侧刀光一闪，一刀两断，胡一刀等人追杀出去。
被月色笼罩的荒郊房舍，有不安的气息传送了出来，风四娘等一众好手焦虑的等待在屋外，这种情绪产生自莫胭伤势。
出击的队伍当中不乏医术精湛人员，但文无忌依旧是四门寨最为擅长战场急救之人。
莫胭伤势严重就在于先后承受了两次褚库重击，第一次化解掉了多半的力道，第二则直接被褚库踢中，当然也是因为莫胭将断刀戳入飞虎营第一高手适才有了文无忌致命攻击并成功击杀对手，否则一旦对手撤出战团，依旧有绝对的希望可以逃生。
胸骨、肋骨是重伤，蓝燕子帮手，摇曳的灯光下文无忌屏气凝神开始救治。
蓝燕子去甲胄，解开胸衣的刹那，文无忌想到了关村之战救治莫胭的画面。
何其相似！
斗转星移，东边的天色亮了起来。
莫胭躲过了生死一劫，有内外因的原因，外因便是四门寨有文无忌这个天底下最为擅长战场急救的人员，内因则是莫胭顽强的求生意识及其一年当中勤练太极所产生的醇厚内息，保护了经脉，而且就在莫胭呼吸正常的时这给内息便开始发挥出护经养脉的作用。
天明时分，莫胭清醒了过来。
文无忌是等待莫胭度过危险期后适才外出了解战场状况，安排部署，有光线进入的房间内劳累了半夜的蓝燕子轻微的打着鼾声。
感觉了自己身体包扎方式，莫胭便知道出自文无忌手笔。
内心叹息了一声，神情稍微深沉，尔后又是释然的表情。
午间时分，文无忌进入查看伤势，此时莫胭原本苍白面色已经有了红润。
萨哈还是逃脱，但此战歼灭了对手身侧主要人员，当然四门寨也承受了大量伤亡，后续而来的神机营、锦衣卫和秦佐明一部直接强行军向吕梁，文无忌稍微的安排便也要直奔最终目的地，萨哈巢穴。
蓝燕子、风四娘都在准备，有微尘浮动的房间内只有查看伤势的文无忌和莫胭。
莫胭神态平静，文无忌心无旁骛，逐一检查，交代需要注意的事项，这个时候莫胭乖巧的点头着。
手就在准备帮莫胭盖上薄被的时候突然间被抓住。
明亮如星辰的眼睛进入文无忌视线。
“是不是很意外！”莫胭轻声问。
“是”文无忌点头。
“我是想说几句话？”莫胭开口。
文无忌点头，却也没有将手抽了出来。
就那样坐在了光尘之中，和谐而相安，莫胭抓住文无忌的手更紧了一点：“我是喜欢你的，什么时刻开始，却是无法具体说明。林深时见鹿，梦醒时见你，但那时候只是喜欢，想就那样看着你，随着你，看着随着你，等待到你一步步去实现心中想着的那些事情。关村之战发生的事情不细说，我是感激你救了我，你是看到了身子，我是想尽量做的洒脱一点，不去想这些事情，但终究还是抵不住内心意识，所以这种喜欢便加深了起来，但也是这个期间，我是知道蓝燕子喜欢寨主，还有秦歌，我又压制了念头。”
笑了笑，莫胭说道：“那时候还想着如何帮助蓝燕子拿下寨主，蓝妮子对寨主是一片痴情，这一生是跟定你了，有时候我也是矛盾，但现在都放下了内心的包袱，没有寨主，我是或许死了两次，很多事情如同天定，比如现在所发生的。蓝妮子是不敢说，我是闯荡江湖，也被人说妖女，不正经，估计脸皮也就这样厚了起来，所以这些话现在是要对你说的。喜欢你不是我的错，因为遇到了你，你又走了我心里，而我更将你关在心里，无法割舍出去。忍着、压抑着，那是痛苦，蓝燕子也是。蓝燕子心细、痴心绝对，我只知道打打杀杀，无法如若秦歌一样协助你，但也不会碍着你，如果你心里有障碍，我便主动一点”
看了看自己伤势，莫胭有抱歉之色：“眼下是无法参战了，如若回京城疗伤，我是可以同秦歌说，
声音更加的细微了起来，“我是知道秦歌在你心目中地位”
所有的声音落下，莫胭抬头，眼睛明澈的看着文无忌。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该吃药了
自窗户进入房间的光线在地面形成一道明暗界限，一边是文无忌，一边是莫胭，界限上则是一双拉在一起的手。
“喜欢像你这样的一个人很难，也有压力，但喜欢又是无法克制的事情，或许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在乎名分，是真的可以，甚至还能做到暂时或者永久的不让他们知道，但我如今又必须要让你知道”
文无忌神情是坦然的。
内心却复杂。
将莫胭的手直接甩出去，喜欢或者不喜欢，文无忌都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莫胭如此说的时候有些异样的情感却也在文无忌内心产生着。
自己是喜欢秦歌，但和莫胭相处的时间确实远超出秦歌。
蓝燕子的心思莫胭早就告诉过自己，之前的时段，也是刻意的躲避着蓝燕子，但莫胭将这些话说出来，文无忌知道自己这种方式无意中还是在伤害着对方。
因为这种因素，也因为修为的不同，陆仟之外文无忌和莫胭相处的时间颇多，研究武技，商讨部署，这些莫胭其实都在行并有独到见解，和莫胭相处，其实有一种说不出的和风细雨。
此时文无忌将这些因素逐一回忆，内心便想着，“这难道就情感，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如此想着，文无忌便也相信莫胭所说的言语。
救人为大，但自己也是两次看过、接触过莫胭的身子，这个时代，任凭莫胭如何洒脱，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摆脱不了的。
如果这种因素加上内心本身就产生的情愫，姑娘真的会随着自己。而且文无忌也相信莫胭的性格绝对能做的出来不被外人所知，就那样默默的喜欢着自己。
文无忌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不管是否如秦歌口中所说不擅长泡妞，但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以缓冲的方式去操作。
握着莫胭手，文无忌说道：“是有点突然，但我内心却是没有想过抗拒，或许这是男人的花心，也或许我内心当中藏匿了一些情感，只是我不知道如何正确的定位、表达而已，秦歌说我不擅长泡妞。但不管如何，我是不会让你去对秦歌开口表白什么，这些事情还是我对秦歌去说。但也希望你能给我时间，我需要将这些理一理，我想是能给你一个交代。”
莫胭笑了，宽慰和安心！
“岂止是秦歌说你不会泡妞，冷面人周瑾之都知道你不会泡妞
文无忌“啊”了一声。
将文无忌的手又拉紧了一些，莫胭说道：“听到这些足够了，去忙战事的事情，也不要分心，你担的责任太重了，我会竭尽全力的帮你承担一些，秦歌也在承担着、蓝妮子也是，还有大洋马，你想想，大洋马是西洋人，为什么要尽心尽力的帮助你自己，如果没有其他的想法就说明对你是有了情感，不过像你这样的，有多的女人喜欢也是正常的”
文无忌尴尬了起来。
看着文无忌脸上的神色，莫胭说道：“去吧”，人松开了抓住文无忌的手。
盖好薄被，看着气质若兰安静的胭脂刀，文无忌又抓住莫胭的手，握了一下，放开，人走了出去。
文无忌背影落入室外光线当中，莫胭长吸口气；
一身是汗！
文无忌不擅长泡妞，自己也不擅长表白呀。
终于能理解蓝燕子口中所说的害怕，如若不是自己再一次生死一劫，又如何会开得了口！
但打开了心网的莫胭又感觉此时内心充满了温暖，就连身上的伤痛却也似乎减弱了不少，秋日的天空明净高远，这样的感觉再好不过。
到四门寨时有了家的感觉，如今，自己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点燃一盏灯，等一个人，家也算是完整了。
顺带自己还替蓝燕子解决了问题。
至于文无忌间或想着的那些花心或者三妻四妾事情，莫胭才不觉得是问题，蓝燕子更没有问题。
吕梁的漫漫秋色间，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停了下来。
稍显混乱的人群，各种情绪下的私语，落下的光照当中有咳嗽声响起，萨哈摊开手心的丝帕，血迹刺目。
扭了扭头，颈部小关节位置有咔嚓声响起，右颈部的麻木感已经传散到了左颈及其喉部。
如果是文无忌，定然知道萨哈这种状况属于内分泌失调造成的小关节功能紊乱，但萨哈不知。
褚库以自我牺牲为代价拖住了文无忌并造成莫胭的重伤，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晕死的萨哈被保护了出来。
四门寨所部如影随形的追杀，夜色中难辨方位，撤出的一百多人又被打散，随在萨哈身侧的只有五十多人。
苏醒之后萨哈习惯性在身边扫视，没有褚库的身影，内心沉落了下来，之后便听闻到褚库战死的消息。；
撒哈吐血；
两日前萨哈便调动了人员联系杨瑜、魏子杰、高石勋等人，不断的逃亡当中多次错过回合地点，但众人大致的方向却都是在向山寨移动。
午间时间山魈苟全传送信息，有山寨队伍在靠近。
让萨哈林希望也失望，不是杨瑜、高石勋，却是完成了物资输送后向山寨移动的刘邦林百余人。
刘邦林不是能让萨哈林在失去褚库之后可以安下心来的人，但刘邦林的抵达至少可以解决萨哈所部对食物需求的燃眉之急。
车队骡马被少量人员以疑兵之计的方式驾驶另外方向，萨哈随同刘邦林等人跋山涉水直奔山寨。
萨哈咳嗽出血，刘邦林即刻命令队伍停止前行，先是放出戒备哨，随后刘邦林一头钻入周边的山地当中。
不久之后拿着一些草药的刘邦林出现在萨哈视线内，点火熬药，给萨哈服用。
这已经是刘邦林第三次为萨哈熬药。
从文无忌身上学到的野外急救知识，采摘的是和筋草，晋地绝多数山地都有生长，防止跌打损伤，也能根治肌肉痉挛。
或许是药效的本身，也或许有心理作用，至少对于萨哈而言，服用药汤之后颈部酸麻是有局部的缓解。
也就在这个期间萨哈相信自己确实没有看走眼刘邦林。
人又想到了褚库，前夜自己还在同褚库说起了刘邦林，是人才，可以栽培，给上位的机会，如今自己是遇到了刘邦林，褚库却同自己生死相隔。
药汤被刘邦林小心翼翼的端了过来，亲卫还没有表示，刘邦林倒入瓷碗少许，自己尝试一口，说道：“不烫口”
萨哈知道刘邦林心思，是担心自己怀疑投毒之类的，但以这种方式，这种口气说出来，却让人说不出的舒服，这种心细是褚库不具备的。
想着褚库，想着关村自己的逃亡，想着岳托被不断追杀，萨哈感觉麻木感又加重了起来。
该吃药了！
药汤重新倒入另外一个瓷碗，递了过来，萨哈一饮而尽，指了指身侧山石，说道：“坐下来”
逐渐成为吕梁中层群体核心人物的刘邦林只知道控制这股力量是大金，却不知道萨哈具体身份。
人有点拘谨，但落地的动作却利索。
萨哈相当满意。
“怎么知道草能治疗的，对了，叫什么草？”
“和筋草，晋地和豫州的山地间都有，还能预防腹泻，都是从老人接口得知，饥荒的时候什么都吃，腹泻、腹胀等时常有，便采了熬汤喝，很见效果，跌打损伤的效果也是不错的”
“刘邦林！”
“嗯”
“物资押送没有出错过一次，你的账目是做的最为细致，我也是知道的”
“这是卑职分内之事，做不好的事情，有时候是能力的原因，做不对事情，便是态度问题”刘邦林开口
“说得好，我喜欢有态度而且心思细致的人”萨哈抚掌。
“馒头小纸条的事情听说过了”
“是的”
“你怎么看？”
刘邦林努力从和文无忌相处期间学的到知识中搜寻了一些词汇。
想了想，说道：“对手是在制造视觉障碍”
萨哈两眼发光，“细说，什么是视觉障碍”
“指各种形式的刺激作用于眼睛后在人脑中的直接反映，对多样化的刺激产生异常的一种综合症综合征，这是在书上看到的”
“什么书！”
《灵言蠡勺》
刘邦林认真回答，意识中却想着没有说完的后一句，“出现这种症状，意味着神经系统发生疾病，可致使人神经失常”
“将这本书找回来，对了，以后你便随着我”萨哈看着刘邦林开口。
“明白”刘邦林挺了挺腰。
看到周边人员羡慕的眼神，刘邦林又恢复到低眉和顺的姿态。
心中却想着：“寨主就是高深莫测，一个馒头竟然便可以将盛京的大人物带入到神经失常的程度，等吕梁山寨被打下来，估计真要失常，这个信息我是可以利用的。”
秋日下，刘邦林知道此刻起，自己算是真正意义接触到了制造关村、吕梁举兵、兵仗局爆炸等事件，盛京控制的这个团体核心层。
实属不易，苦尽甘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价值千金
秋日阳光和煦，有信鸽落下，秋五娘走过屋檐下的院廊，稍稍停了停之后进入一旁的房间。
不久之后房间内响起宋秦歌一个清脆的响指。
秋五娘走出时带着笑意，自窗户看着秋五娘远去，宋秦歌人跳了起来，原地转圈，随后人扑到地图前，快速圈定多个方位，口中说道：“狐狸露出了尾巴，不容易，刘邦林、陆仟立了大功”。
想了想，宋秦歌又自言自语：“手段也确实高明，盛京派出的这个人，是大才”
定位私通女真的商户，宋秦歌终于有了眉目。
陆仟潜伏在吕梁山寨外围，私下安排人员跟踪从山寨而出车队，刘邦林则是直接发送出了对方的交易地点。
接收到信息，宋秦歌没有任何时间耽误，安排掌管琮记商业的陆文定带领精干各地掌柜赶赴向代县等区域。
陆续回传而来的信息是让宋秦歌吃惊的。
刘邦林的消息明确，调查起来便也不算是难事，掌管琮记商业，陆文定在商业层面早就有不逊色范永金的能力。
明暗两方向下手。
暗中跟踪所有自吕梁而来商队，商市层面则将各地掌柜分散在出去，以商客身份同接收萨哈出手物资的地方大户、世家门阀人员接触。
逐渐水落石出时信息传送向了宋秦歌。
宋秦歌吃惊，对方以另外空间中看似洗钱的方式在实施交易。这在当下堪称手笔。
不是将物资直接交付商市私通女真的商户，而是以交易的方式完成，粮食包括药草之类全部投放在商市，少数通过正常途径流通，多数则直接被出现在商市，来自各地的大户掌柜购买。
钱财也是，商队人员大量高价收购出现在商市看似稀疏平常物品，将银两流通到四面八方而来掌柜当中，这个过程中是有真实的商户参与，所有私通女真的商户形成了一个循环交易圈，兜兜转转，钱财、物资最终落入不同经营性质的世家当中。随后这些商户将物资、钱财投送向其他区域商市，购买女真急需物资，再运送到盛京。手法如羚羊挂角。
这种洗白倒不具有另外空间非法交易的性质，但确实能混淆任何来自官方的视线，明白真相和内幕操作的宋秦歌确定至少可以蒙骗过六扇门的追查。
所以宋秦歌眼中对方商市的操盘人和盛京负责主事的人都是天才。
如此想着，宋秦歌却也迷惑。
难道自己当做重点目标追查，手握皇商，诸如范家、王家等都是同盛京没有任何关联。
刘邦林的信息让宋秦歌圈定了私通女真大量商户，但范永金等人确确实实躲过了一劫。
对于萨哈而言，和盛京有来往最具实力的世家已经在之前的商市之战中损失了两家，洗白物资，让其他数百的商户参与更加具有隐秘性、分散性，范家、王家等反而不宜参与。
范永金更加谨慎，直接下达了暂停了同盛京一切商业来往，将重心向南发展的决策。两种因素结合，早就被宋秦歌、六扇门盯上的范家、王家等反而躲了过去。
但对于宋秦歌而言已经收获丰厚，数百的商户罪证确凿的确定下来是需要时间，但宋秦歌只需要从中挑选出最具势力的数家，落实文无忌的盛京特战计划，在文无忌没有抵达盛京之前，这些商户即便确定也是无法下手，所以有的是时间慢慢挖掘。另有收获也是有可能，宋秦歌还不介意放长线钓大鱼的遗漏几家。
盛京特战行动成功，将是对盛京及其私通女真商户之间的一次信任考验。以利益为目的，这种合作关系如何经得起考验。
如此决定，宋秦歌向陆文定飞鸽传书。
一日之后已经同陆仟汇合的文无忌同时接受到信息。
萨哈在吕梁构建有多处山寨，萨哈一行人尚未抵达山寨但信息已经回传了过来，山寨如临大敌，也不断调动出人手接引萨哈。
文无忌便在期间内观察了山寨的一举一动。
白龙潭大营主力早就摸清了周边地形并巧妙的潜伏了下来，和文无忌同时抵达的锦衣卫、神机营、秦佐明所部活动在外围。
万事俱备，文无忌只待宋秦歌所发送商市层面的信息。接收到信息，文无忌便没有任何顾忌。
到了灭巢的时候。
日光落下，山道绵延，去向是叫方山白马尖的地方。
途中汇合合了杨瑜、魏子杰等人，萨哈所部队伍有所扩大。
刘邦林终于知道了萨哈身份，盛京小王爷，一条大鱼。
深深浅浅的脚步声交错在一起，自杨瑜等人抵达，刘邦林便离萨哈远了一些，看着行走前方偶然远望时面有忧虑的刘邦林，萨哈想了想，叫唤了过来。
“在想什么？和筋草没有了”萨哈问。
“是在担心大寨”刘邦林说道。
“大寨？”
萨哈略微诧异的看着刘邦林。
刘邦林点头，内外结合的说道：“吉县战事爆发，我军兵败，但信息也算是收集完善，也能确定对手便是策划了关村之战的幕后主事人，这个人也是参与了通州、喜峰口之战”
萨哈点头，示意刘邦林继续。
“尊重对手，才能正确是对待对手、解析对手”
“说的好”刘邦林的言语被萨哈打断，盛京的小王爷又示意刘邦林继续。
“对手极度讲究兵法的奇正结合和战前对信息的搜集，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吉县黄河两方向，对手是打了我军一个时间差，又针对流民大军信息不灵、饥饿，容易被蛊惑的特点利用馒头将流民大军引导向我军锋线，致使我军阵型大乱而对手却又在夜间强行军迂回到我军后侧发动了致命一击。”
“对手将官狡猾，心思细密，讨厌的很”萨哈说道。
刘邦林诧异了起来，盛京的小王爷和自己数日接触起来比较，似乎有点不同，但话题还是集中在了分析层面。
“之后就是追杀，如影随形，不断的尾击、侧击，导致了我军撤出人员持续损失，眼下为止，主战力量已经是十不存一，我是在想，以对手的这种谨慎和心思细密，如何会遗漏我军吕梁区域的山寨信息。对手当中是有一支极度擅长山地作战、突袭的队伍，而我军出山寨之前已经攻陷过县城，信息早就流传了出去，如若是面对普通巡检司、卫所兵力，倒也不惧怕，但对手这支队伍可以特殊作战。”
萨哈“啊”的一声，人止步，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对手在吉县战事期间可能同时会对山寨下手，但迟迟有没有爆发战事，可能是对手搜寻定位山寨或者部署需要时间，也有可能是早就定位了山寨，但等待着吉县方向兵力调动进入，还有可能是对手兵力已经抵达，没有攻击是因为在守株待兔，等待我军自吉县撤出兵力进入山寨，一网打尽”
刘邦林点头：“我就是这样分析的，不知道对不对”
萨哈拍刘邦林肩膀，“对，内外关联，面面俱到，说到很好，我是没有看错你，就这样表现，会给你一个位子”
“谢王爷”
两人身后区域，代青山看刘邦林的眼神有点羡慕，陈念慈则是爱慕，杨瑜的神情则有点复杂。
代青山才是自己嫡传弟子，但如今小王爷喜欢的却是刘邦林。
不过人也很快释然，怎么说刘邦林也是自己弟子，这是要超出骆师蓉和罗国相，自关村以来，这还是首次有弟子身份的人员被小王爷赏识可以准许随在身侧。
杨瑜如此想着，刘邦林内心也在一惊一乍。赞许完毕，刘邦林却听到萨哈自言自语，“为什么我没有想到？”
也就在萨哈如此自语的时候刘邦林适才意识到了之前所想的问题，小王爷是都有点不同以往，不同的就是注意力似乎出现了问题，或者说思维出现了漏洞。
“难道小王爷已经有癫疯的症状”刘邦林想着。
不久之后，萨哈调动出山魈苟全、胖头陀高石勋等人直奔主寨。
相同的时间，文无忌的作战计划已经确定了下来，目标是萨哈位于吕梁的主寨方山白马尖及其所有附属山寨。
方山在晋朝时被赐名为福秀神山，称神福山。宋政和二年，因山形四面方正，得名为方山，
其山势雄伟，层峦叠翠，主峰顶巅，境内松林浩然，山腰与沟壑间，泉水涌溢，常年不竭，地形险峻。
文无忌所部主攻的便是方山白马尖。
夜色落下，山魈苟全等人还在赶赴向方山途中，早就潜伏在其内熟悉了周边地形的白龙潭大营、黑翎卫活动了起来。
白日期间，一封特殊的情报被刘邦林以特殊的方式传送了出来。
还是如出一辙的手段，留下暗号，根据暗号指示出的便便地点，琮记成员挖出利用暗语记载的情报。
刘邦林的便便价值千金。这是晋地琮记内部流传出的说笑。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想回家
山路穿过林间，转入到依地势修建的大寨当中，寨墙内外，数日以来，匪军士兵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这种紧张气氛在夜间便被突然而来的攻击点燃，成为见血的厮杀。
月色落下，火把或聚集或分散，疯狂地向着四周蔓延，喊杀声已经撕裂了夜空。
按照作战计划，汇合陆仟的文无忌所部在夜间对白马尖大寨发动了攻击。
首先出动的是锦衣卫和神机营。
人数一千人左右，但神机营是携带有便于在山地间作战的虎蹲炮。
这是山寨匪军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以太原府明军为作战目标，这种前提下哪怕举兵失败，对手也不可能将火炮运送到吕梁区域来应对战事。
非城池的山寨寨墙如何能承受的住火炮轰击，16门虎蹲炮及其潜伏靠近的神机营士兵发射飞火神鸦，直接将大寨正面区域打成了一片火海。
萨哈安排在山寨的人员除了匪军之外多以各地大牢而出悍匪为主，应对各种突击，经验丰富，格斗能力也突出，但兵法层面的短板更加明显。
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前寨方向，悍匪组织数百人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凭借个人能力突击神机营火炮阵地。
四百多名在正面厮杀中能硬撼明军千人的悍匪一头钻入到神机营部署的陷阱当中。连续两次的**爆炸犹如天罚，扩散的气浪、迸溅的碎石瞬间就将这股精锐力量吞噬了进去，随之而来的便是神机营士兵火铳的射击。
计划的周密让伏击更加的天衣无缝，神机营士兵搭配了锦衣卫，避免了出现类似伏击褚库，虽然成功但也被对方登峰造极的个人能力不断杀伤一幕出现。
火铳和大威力**的搭配扼杀了在**爆炸中存活下来一百多人悍匪反击的任何企图。
不到一刻时，白马尖悍匪所部精锐的一股力量就在崇明师锦衣卫、神机营的联手攻击下被围歼。
这样惨烈的战事和压力迫使山寨贼匪不断将各方向力量调动向前寨，文无忌就利用这个机会，带领人员从山寨后方山崖攀登而上。
对多个山寨同时攻击，主攻的白马尖方向文无忌能调度的人员依旧有四百多人，如狼似虎的四百多人进入兵力已经极度薄弱的后寨，呈现出来的便是风卷残云的攻击效果。
干净利索的控制了囤积有大量物资的后寨，随后便将攻击延展向了前寨。
里外夹攻！
大寨里外夹攻，而萨哈兵败的信息早就传送而来，综合因素之下，溃败的匪军如潮水一样从爆发战事的区域蔓延了出去。
后寨囤积有物资，被文无忌所部夺取，混乱弥漫在前寨，区域也是匪军唯一逃生的地方，敞开的山拗口子里已经变成了无法控制的巨大混乱，匪军身影朝着四面八方奔逃，鲜血与尸体铺散在地上，受惊的战马四散逃窜，有的撞进了奔跑的人群，大片大片的将匪徒撞翻、踩踏在地面。
靠近的神机营则在火炮掩护下利用火铳再一次杀伤，月夜、爆炸放大了所有的效果，令得远处匪军能够更清楚地看着那仿佛凝固在一瞬间的乱象，而一切因素的结合又加速了山寨匪军的作鸟兽散。
萨哈赖以支撑的多处山寨就在文无忌所部、神机营、锦衣卫三方为主力量的联合绞杀下分崩瓦解。
大势即定，文无忌带领人员撤出山寨。
撒哈掠夺而来物资、钱财文无忌没有沾手的任何想法，朱由检此时比任何时候都需要钱财、粮食及其其他物资。
文无忌目标是对方首脑。
火光、混乱，自冲散的月光下一道人影矫若惊龙的掠了出去，在战团当中不断腾挪，最终消失在厮杀声渐变稀疏的区域，而不久之后另外一道人影了追行了上去。
山魈苟全是负责萨哈同山寨之前间联络，萨哈一路靠近山寨，苟全先行抵达安排，没有料到战事突然而猛烈的爆发。而局势又在极度短暂时间内失去控制。
以山魈苟全的轻身功夫想要脱离山寨自然不是难事，文无忌再一次的守株待兔、顺藤摸瓜成功，算是和苟全冤家路窄的蓝燕子缀了上去。
黑翎卫是携带了守山犬，嗅着蓝燕子留下的气味，脱离大寨的文无忌直接带人搜寻了上去，尾随追踪。
白马尖西北绵延的山道间，前行的队伍速度缓慢，交谈声从萨哈口中传了出来，随在萨哈身侧的刘邦林。
数日时间，刘邦林在萨哈眼中的地位直接被拔高。
虽然没有杨瑜、魏子杰等人的身手，但刘邦林却有这些人所无法比拟的学识见解。
身为原武邑站点琮记负责人，自然是能力出众，见多识广，而赈灾期间从周边所有站点人员中挑选而出，刘邦林又是一大批精英当中的佼佼者。
博闻强记，谈吐非凡。
这让先后失去岳托、褚库的萨哈将刘邦林当做了一吐为快的对象。
“人有各种执念，有贪、有嗔、有痴、有恨，因为有这些执念，才具备行为做事的动力，安静地闭门造车不见得能令人精进，但压抑却是可以的。因为贪念，我想着大明江山，财富，因为有恨，我女真将士才能勇冠天下，大明的朱由检因为是有怕的症状，怕我大金打下了大明江山，夺取京城，大明王朝就此覆没，所以朱由检要改制，要提升实力，将这些归结在一起，你可以理解为七情六欲，有了这些事情，人才能追求，将事情做到极致。情不至极，事也往往难至极点”
月色落在山间小道上，萨哈侃侃而谈，面色平静。
刘邦林余光扫视了一眼面相斯文的萨哈，眼前这位大金小王爷的脸上偶尔会闪过一丝与众不同表情，或凌厉、或愤怒、或深沉、更或者是压抑与透彻两种神情的交融，刘邦林仿若在萨哈脸上看到了两个字。
魔和佛！
刘邦林内心猛地的触动，莫非盛京的小王爷已经神经错乱。只是对方没有意识到而已，而自己也未观察到。
清冷的月色落在身上，萨哈如此说着，如此想着，间或看到刘邦林一脸洗耳聆听的姿态，人满意的点头。
随即又狠狠的摇头，似乎有些自己原本记忆清晰的东西越来越模糊，无论如何都无法梳理，自己这是怎么了？
自己可是有过目不忘能力呀。
有人的剪影从月色中冲出，低沉的暗语对接声响起，不就之后一份刘邦林发送而出的消息被密码翻译后传送到文无忌手中。
借助月色，文无忌反复阅读，将情报随手递给陆仟。
“萨哈，女真王爷，水落石出，关村之战到京城兵仗局爆炸，都是此人制造，祸害不浅。”
阅读情报之后的陆仟开口。
聆听了两人说话的风四娘眼神冷锐：“斩了这个小王爷”
月色下的文无忌表现出的思索的神态，随后说道：“不能杀？”
“为何？”
风四娘不解；
“情报中的信息是需要推敲重视的，这位盛京的小王爷天赋禀异，但如今却患得患失，有神经异常的征兆，关键是萨哈极度器重刘邦林，对于刘邦林而言，萨哈就是上位的贵人。山寨被摧毁，萨哈会再一次遭受打击，不出意外，精神疾病会加重，刘邦林随同萨哈进入盛京也是必然之事，此战结束，接踵而来的就是盛京特战，我们是需要刘邦林提供更加详尽的信息，一个健康机智的萨哈定然要斩杀，但一个神志失常又器重刘邦林的萨哈却是再完美不过的垫脚石。”
文无忌如此解释的时候陆仟想到了自己接收到的信息，就寨主同曹纹耀等人相处时有关精神病论的说辞。
很深奥，但陆仟相信。
如此想着的时候文无忌又开口：“之前为追求盛京行动的保密，追求的是最大化的杀伤、歼灭对手，斩断对方同私通盛京商户的联系，如今对方首脑神志不清，活着又岂不是最好的掩护”
文无忌眼神中蕴着自信，那一刻，陆仟真如看到了萨哈失疯。
稀疏的星光下，有人影矫若惊龙的掠行在夜色当中，深夜的林端有乌鸦在飞，人影穿过树林，有示警和暗语对接的声音响起。
不久之后，苟全出现在萨哈面前，汇报了大寨遭受攻击丢失的情报。
杨瑜、高石勋等人面沉如水，魏子杰狠狠在空中绽出一刀，一身戾气。
愤怒、不甘及其惶恐的各种情绪交叠在一起。
高石勋紧张的看着萨哈，小王爷是不能再有任何的打击。苟全也是紧绷着脸，唯恐萨哈有意外，刘邦林神经紧绷，也是想着萨哈会有如何反应，吐血晕倒？
各种猜测中萨哈双手紧了一紧，低声对刘邦林说道：“我想回家！”
长舒口气，“早就疯了”刘邦林第一时间想着。
随即刘邦林脸上便表现出了支持萨哈决策的表情。
第一百九十四章 看似收尾的追杀
蔓延的月光下是延展开来的火焰、刀光及其鲜血。
吕梁名为佛掌山的区域，厮杀声连绵开去。弥漫着淡淡血腥气的山岭间喊杀声经久不息。
权衡利弊，文无忌放过了萨哈，但对于随在萨哈身侧的人员，文无忌依旧要给予重击或者歼灭，这些人死伤越是惨重，越会将萨哈逼迫向盛京，也会替刘邦林清扫掉各种障碍。
守山犬沿路随着蓝燕子留下的气味追踪，在佛掌山汇合蓝燕子，了解对方人数规模，战术部署，文无忌带领白龙潭大营人员和琮记、霸刀营发动攻击。
战斗尚未打响，萨哈想着回家，战事开始，局势迅速成为匪军以突围为主的乱战。
白龙潭大营人员将刀锋漫卷了过去。
“轰隆”巨响与升腾的火光从扩散开的战团一侧传来，**爆炸的光芒还在闪烁，余光
衬出一片混乱的气氛。
两人交击，风四娘退后一步，胖头陀高石勋却也被拦截了住。空气被长刀破空声割裂，人影舞动，胖头陀身后、左右三把刀刀芒大盛，霸刀营三名军士和风四娘组成刀阵运转了起来，
风四娘巨刀疯狂舞动，犹如一条有生命的巨蟒，另外三把刀凌厉灵活，灵蛇一般，四道人影围着高石勋将杀招一波一波的攻击了出去。
文无忌靠近向萨哈时被两名亲卫缠住，一人脑袋被肘击，踉踉退后，视线内一片腿影落了下来，却是无影脚马修平。
惨叫声从萨哈亲卫口中凄厉的响起，身影已经飞起在空中，落下的时候又被自地面掠过的一丈刀欧飞斩了一下，血线在黑暗中绽放出来，带着萨哈亲卫断骨碎肉的声音。
另外方向，冲击过来的剩余亲卫已经握着喉部退了出去，被军刺戳穿的部位血水喷溅了出来。
“走呀，保护王爷”
杨瑜急促的指令着，随同魏子杰带领人员拦截住冲抵到眼前的陆迁、莫不问等人。
刘邦林紧随在萨哈身侧，左右是陈念慈、代青山及其五十多名亲卫、大牢悍匪为主的好手，奔出去的时候，萨哈视线扫着战团，刘邦林看到了盛京小王爷眼神中的迷茫。
那种迷茫分明的透露出一种信息。
“这些人是谁？”
格杀了对手的文无忌冲了进去，混乱的局势中准确的通过刘邦林定位到了萨哈所部五十多人。
人冲过去，军刺挥舞间两名亲卫跌倒在地面，一把长刀带着劲锐的风声落下，滑步侧闪，代青山刀势落空，左肘砸在对方面部，的击实声，代青山惨嚎着退出，文无忌跟进，人从身侧掠过时军刺穿戳入颈。
陈念慈拔刀冲出时却被刘邦林拦住，“保护王爷要紧”。
姑娘点头，紧随在刘邦林身侧。
“那人似乎见过！”
上战马的一刻，萨哈说道。
刘邦林紧了紧手中的刀。
“是在盛京还是在哪里？”萨哈继续说道。
拔刀，‘保护王爷’，刘邦林跃上另外战马，护卫着冲杀了出去。
外围死尸边，于焕然手中的重型火绳枪枪口从萨哈身上移动了过去。在陈念慈身上稍微的停留，继续移动，瞄准了一名负责断后，彪悍异常，已经斩杀了多名白龙潭大营好手的额真。
“”的枪击声，毛发、血水、头骨冲上了夜空。
另外方向，两断刀刀光大盛，杨瑜一条手臂飞了出去。
逼开莫不问和一丈刀欧飞，魏子杰拉杨瑜退入另外方向的战团并借助混乱进入侧翼山林当中。
四把刀在夜空下飞舞，斩碎了月色，也在胖头陀高石勋身上斩出无数的血线，夜风猎猎，高石勋左冲右突，人怒吼着，已经观察到对方因为个人能力差异而出现的阵法破绽，但每当冲出之时都会被疯子一样女人巨刀拦截住。
蓦进忽退，眼前出现的空隙又被风四娘巨刀产生攻击弥补。
“疯婆子”大吼一声，高石勋强攻风四娘，重拳和风四娘同样霸道无比拳势接触在一起，高石勋倒掠了出去，“”的一声，如铁板砸中人体，一名霸刀营军士口吐鲜血被撞飞。
高石勋胸口衣衫同时被巨刀割裂，承受开膛剖腹的危险，高石勋以进为退，打开一个豁口，人影便要闪晃出去。
一把刀带着森冷的杀意如要一刀两断夜色而来，杀气稀薄了月色。大叫一声，高石勋被重新压迫到了阵中，阵法倏变，两名刀士游在陆仟、风四娘两侧，两断刀和风四娘巨刀主攻，攻的人影和不断退后的身影近乎交叠在一起。
两断刀就在高石勋的胆寒中抹掉了两人间隔的距离出现在胖头陀视线内并放大，怒吼连连，长袖卷住两断刀。能卷飞普通好手长刀的铁袖却在两断刀杀意下成为片片碎絮，两人拳脚互击，胖头陀高石勋侧闪，一片刀光卷了过来。
刀锋触体的瞬间，破空声“嗤”的适才响起。
“疯女……”
“噗”
高石勋头颅顺着刀势飞了出去。
汗水顺着面颊落在颈部，苟全浑然不觉，血水渗出肌肤，也全然不觉，感觉身体都是如若在燃烧，发足狂奔之中，痛楚都已经没有了感觉，将身体内的潜能不断逼到巅峰，风在耳边、视野中嗡嗡作响。山魈人亦如风一样掠行在山林当中。
苟全几乎避开了所有交战激烈的区域，但一颗近在咫尺距离爆炸的**还是在身上带出了大片的血线，此时人便只有一个念头，脱离战团，越远越好。
和萨哈早就失散，但苟全不担心，吕梁周边的多个县地有骆师蓉天香教建立起来的据点，和据点联系，能追寻到萨哈，小王爷一行人脱离险境也定然会寻求据点的庇护并在隐秘据点休整。
月色之下，清风当中，一条人影如风中燕子随形着苟全。一前一后，山魈和蓝燕子惊若翩鸿。
蓝燕子是在战团外围游走，搜寻的就是苟全，对方阵营中轻身功夫出众的人物在蓝燕子眼中所产生的作用不亚于之前被斩杀的诸如褚库等好手。
两人冲开月色，甩开所有所有人众，进入山林，跃上山脊，掠入山谷，距离不断拉近。
小范围内腾挪，蓝燕子超出苟全，长距离奔行，山魈胜出，但因为伤势影响，终归在山魈所擅长的层面，蓝燕子逐渐取得优势。
确定身后追杀自己的只有一人，也确定自己无法摆脱，内心惊讶之余，山魈苟全在奔行到自山谷间流处的一条溪水边时停止脚步，转身，目光如鹰隼般盯着靠近到数丈距离后停了下来的蓝燕子。
“娘们”
苟全皱眉。
没有任何的轻视，行走江湖，和尚、道士、女人不宜结仇，能躲就躲，这个道理苟全懂，而且蓝燕子也已经证明了自己轻身功夫的出众。
“关村是你跟踪了我”山魈苟全向前两步，问。
“对哦”蓝燕子笑笑，后退两步。
“白马尖也是你跟踪了我”山魈再次向前，杀气腾腾，目光却扫视着四周。
“对哦”蓝燕子点头，再次后退。
“你认为能胜的过我”苟全停止前行，问。
“对哦”蓝燕子回答。
试试看；
言语的尾音还在缭绕，苟全人跃了起来，攻击突然起来。
陡然凝聚的杀气磅礴涌出，长刀自空中挥斩向蓝燕子。
寒芒在空中大盛，飞刀没入月光当中。
尖锐的喊叫声响起，长刀和飞刀碰撞火星四溅，自不同角度前后有八支飞刀掠向了山魈苟全，有的带着破空声，有的无声无息，有的被击飞，有的被没入山魈体内。
“噗通”一声，山魈苟全落在地面，两支飞刀上下戳入苟全腹部和肩膀。
“你使诈”苟全面色惨白。
“对哦”蓝燕子笑了笑。
“不打了，投降，投降”苟全冷汗涔涔，五官在痛疼的撕扯下狰狞无比。
蓝燕子看了看表达了投降意向的苟全，扬手，一支飞刀打入苟全喉部。
“噗”刀锋尽入。
右手在空中无力的扬了扬，长刀落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确定苟全气息全部，蓝燕子谨慎的靠近，皱眉搜身，随即人没入落在河道边的月色中，人轻快的说着：“傻呀，没有绝活，人家小女子一个，敢深夜追击你这样的大恶人”
战团方向，外围快速形成戒备圈，核心区域喊杀声已经稀疏了下来，战况反馈到文无忌手中。
对方近百人被打散后逃脱了出去，所格杀人员当中不乏技艺接近陆仟水准的大量好手。
风四娘、陆仟等都有受伤，但并不严重，紧随其后文无忌再一次下达了追杀指令。
放萨哈一条生路，不代表就此收兵，长城之战诸如对岳托的追杀，类似吉县开始对萨哈等人的不断拦截、尾击，如附骨之蛆，才能打消对方任何怀疑。
完全不用担心去考虑如此行动会暴露刘邦林的这种可能性。
停止追击，反而令人生疑。
完成安排，文无忌思绪已经飞向了代县方向，不以斩杀萨哈为目的的追击，莫不问等人负责足够。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晨光将天边变成了金黄色，晨露在秋叶间滚动，刘邦林目光扫视，四周一片颓废的气息。
队伍短暂休整在刘邦林都不知道的山谷中，依照野外生存技能知识，刘邦林判断此时众人应该是绕行到了白马尖偏北的区域。
周边为数不多随在萨哈身侧的女真亲卫依旧面如磐石，神情坚定。外围牢狱、吕梁各山头的悍匪则神情各异，或者垂头丧气，或咬牙切齿，或阴晴不定。
刘邦林知道如若不是萨哈盛京小王爷的这个特殊身份，亲卫之外的众人早就作鸟兽散。
萨哈更换了普通服饰，这是提防被对手枪击，另外有亲卫装扮成萨哈，这让盛京的小王爷极度不满。
视线落在失去手臂的杨瑜身上，刘邦林走了过去，检查伤口，因为照顾萨哈，刘邦林汇合陈念慈等人后随身携带有药剂，蹲身，给杨瑜包扎。
失去一臂，一夜奔逃，此时原大乘教法王也是面色煞白，体虚力弱，看刘邦林的时候神情充满了复杂。
所有弟子死伤殆尽，如今便剩下这个半路加入门下但运气好道极致，深得小王爷赏识的刘邦林。
“小王爷很器重你”杨瑜低声说道。
“都是法王栽培”刘邦林开口。
“知道就好，此战结果如此，晋地怕是无法逗留，队伍要移动向盛京，途中照顾好小王爷，得王爷赏识，抵达盛京，有的是你上位的机会。”
“弟子明白”刘邦林点头。
两人谈话的时萨哈目光也在四下扫视，秋叶在风里摇晃，不远处有伤员清洗包扎伤口时压抑的痛苦声传来。
萨哈大彻大悟的神情让亲卫如坠迷雾却不敢多问。
“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栗兮若在远行”萨哈吟诗。
亲卫举目四顾，日光落地，秋风舒缓，树叶缓缓而动，秋风吹面，凉意入心头。
想了想，一名亲卫开口：“王爷好诗”
“”七十丈开外，重型火绳枪的射击声响了起来。
杨瑜整个人的头部在刘邦林近在咫尺的视线中炸开。
血水喷溅入空中，覆雨一样落下，面部黏糊糊的。
“谁开的枪，特么的疯子”
刘邦林这样想着，人已经在大喊示警，有亲卫拥簇着假萨哈奔跑，刘邦林则顺着萨哈的呼叫声追了出去。
和悍匪待在一起的魏子杰看着杨瑜破碎的头颅咒骂一声，操起一片盾牌混入人群当中。
西南、西北两方向，莫不问带领的百人掩杀了过来。
“差之毫厘”观察手放下望远镜对于焕然开口。
“他肯定咒骂哪个疯子开的枪”于焕然嘀咕一声，转移出射击位。
白马尖；
战事的痕迹早就被晨光消抹的干干净净，曹纹耀、卢象声等人先后抵达。运载粮食、钱财及其他物资的车辆穿行在逶迤的山间小道上。
粮食物资全部造册之后移交到顺天府而来的督察组人员手中，钱财直接运送向京城。
北望山丘一幢幢，看着绵连迭起的大山，曹纹耀、卢象升等人感慨万千。
一场被女真操控，数十万人卷入的动乱竟然就这样剿灭，前前后后不到一月时间。
少师真乃神人也！
吉县西北，书生乔书楷不满自己在内的万人被运送过黄河。
超过二十万的流民，当中有的是工匠和擅长农业的人员，甄别流民中存在的悍匪，所有工作完毕，按照文无忌交代，乔书楷在内一万多人被琮记安排向兴武古城方向。
“为什么要到黄河以北？流民后续安顿工作如何部署？”小跑随着琮记好手陈七，乔书楷连番发问。
陈七皱眉，猛然间止步。
乔书楷收步，视线的焦点落在陈七的五官上。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回避就是另有所图或者隐瞒更或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的，你想知道？”陈七问。
“道成于学而藏于书，学进于振而废于穷，圣人云……”
“好了，想知道便随着我，有的是能替你解惑的贤能，圣人还说尽信书不如无书”陈七转身，加快速度。
“呃”被五大三粗的陈七呛了一句，乔书楷发懵，人随即跟随了上去。
数百里之外，一辆马车在数人护卫下进入宣化区域，窗帘挑起，日光落入莫胭苍白的五官上。
伤势距离痊愈还需要时间，但牵挂战事的胭脂刀心情却是愉悦的，进入宣化，站点接收到飞鸽传书的琮记人员告知了莫胭战事结束消息。
莫胭的心彻底安稳了下来，往事不堪回忆，但此时莫胭的回忆中却充满甜蜜。
烈帝举兵失败，一众人员东走西散，时间流转和世事变迁，对于这个世道，莫胭充满了迷惑、不解甚至是愤怒。
“人与人天生是平等的，真的如此吗？平等是需要条件的支撑，读书人和目不识丁的人如何平等，聪明人和愚昧的人如何平等，努力和懒散的人又如何平等？平等不是喊喊口号，烈帝做不到，当朝皇上也做不到，四门寨也做不到，但四门寨却可以尽可能的降低平等的条件，通过律法的保护去化解不平等产生的矛盾。这是四门寨发展的基础。”想到文无忌的这些话，莫胭沉思着，随后又笑了笑。
“多少人的反抗和战斗才能将平等的观念呼唤与众人觉醒，就这样跟着这个男人，为这个男人奋斗的事业发挥出自己全部的能量，这样的人生已经无憾”
放下窗帘，莫胭想着文无忌随后的行程安排和四门寨如今的格局及其所面临局势，人在思索着昏昏沉沉睡去。
梦中，自己依偎在那个男人身上，像靠上了一片天。
晋地的战事并没有影响到大明王朝其他领域的各种变化。
这个破败、生锈的庞大架构在朱由检主抓改制，无孔不入琮记、秦园商业的支撑下如若一部需要磨合的机械，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却开始提速的运转。
晋地烽烟浪卷，秋日的某一天，朱由菘进入了天津卫水师学堂，福王朱常洵入京，和朱由检彻夜长谈，次日之后，福王全方位支持朱由检改制的消息便从宫内流传了出去，不仅仅是不遗余力的支持，福王还放弃了手握的盐引特权。
一石激起千层浪！
消息传散，大明境内其他藩王开始效仿。
香河大营完成第一阶段训练的崇明师步兵开始调拨，分派向长城方向各主要关隘。第二阶段训练将以实地的战场环境为主。
经过特训，调动的崇明师军士称自己为山地兵。崇明师骑兵依旧处在挥汗如雨的训练当中。
这是文无忌和朱由检、兵部、五军都督府参谋院合议的结果，大明朝廷眼下矛盾依旧以对内为主。
长城一线、山海关、抚宁军事层面处于战略防御阶段，整军备武，朱由检的重心是境内抗旱、科举、格物制造、商贸、赋税改制推广、平息大小匪乱、水军建设、中下层将官培养等层面。
战事则依照文无忌建议，以开辟牵制、破坏为目的的第二战线为主。
京城，宋秦歌同样接收到了文无忌大获全胜的飞鸽传书，随同而来的还有陆文定顺藤摸瓜确定私通盛京多名商户的情报。
对于宋秦歌而言，接踵而来的便是南下沿路考察，整合不断发展壮大的琮记商业，赋税改制等领域朱由检全面将方案落实下去的时候为‘汇通天下’而筹备。摆在宋秦歌面前的事情则是南下同葡萄牙的洽谈及其抵达首里和处理郑枝龙势力等事件。
陆文定确定私通女真商户，余下的事情便无需宋秦歌出面，时间紧迫，宋秦歌也没有在京城等待文无忌的筹算。
日落京城，秦园当中秋五娘开始安排宋秦歌南下所携带的物件，其中便包括来自宫内的上百件物品。
广州、泉州等成为对外贸易港口，集四海之商，宋秦歌要利用机会大赚一笔也兑现对周皇后的投资承诺。
好的开始便是成功的一半。
这次是百件，之后便是千件。当然，不能流通向商市的物件宋秦歌一件不拿，宋秦歌有这个鉴赏水准。
巍峨的宫城沐浴在落日余晖当中，庭院深深，廊坊回转，房间内的案几上文书堆砌，战况、赋税、旱灾、陆续开办的水师学堂、陆军学堂等各种信息呈送到朱由检手中。
揉着发酸的眉角，朱由检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停下来的时候做了文无忌传授的伸展运动，人走到铜镜前。
观貌，自言自语，“皇后给的面膜还是有效果的，鱼尾纹似乎少淡化了不少”
人这样想着，靠在座椅之后朱由检休息片刻，再一次敷上了面膜。
不久之后，文无忌大捷的消息传送进入宫内，朱由检疾步走出房间，两步之后在太监提醒下回屋去掉面膜，整衣冠，直奔五军都督府参谋院。
晋地应县；
蔚蓝的天空中朵朵白云浮动，秋日的气候凉爽宜人，日光在县城一条条道路，一所所庭院间落下点点树荫，鸟儿在明净的天空飞翔，古旧的街道茶肆当中响着艺人说书、弹唱的声调，食客聆听之余谈论的多半都是不久之前以吉县为中心发生的战事。
县城一隅的院子里有烹煮的茶香，梧桐树的落荫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渲染得斑驳，应县大户家主胡梓轩和新晋商贵渠绩勋棋盘对弈。
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家宅门口停了下来，看了看悬挂的牌匾，文无忌眯眼。
牌匾有醒目字眼，晋王赐！
“大树底下好乘凉”文无忌感叹一声！
第一百九十六章 开门见山又是局
庭院深深，落荫层层，棋子黑白，说话声也随之响起；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盛京是走了一步好棋，那位暗中布局的能人天赋禀异，有指点江山之才” 胡梓轩说道。
胡家是应县大户，虽比不得范永金范家，但世代经商，在晋地也算是威望家族，同太原晋王府有来往，银两资助，取得牌匾，光耀门楣。
作为晋地最早走辽的商户，胡家和盛京的来往时间直追范家。和范家一样，以往的年份，各种盛京需要的物资都被胡家通过不同途径运送到了女真手中。
稍微的不同，也就是在京城的人情网络比不得范家，没有向盛京提供太多军事层面情报。
天启八年的商战胡家亦有参与，和所有商户一样，初始赚的金银满钵，但随后便在宋秦歌调度指挥的反击下元气大伤，胡家的精明就在于如同范永金一样最早撤出商市，整个晋地有上百户的世家或者破产或被查办，胡家、渠家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劫。
原本以为这场大明朝廷介入的冲突因为关村之战和商市的反击而结束，却不曾料想到事情发展高峰迭起，顺天府兵仗局被炸毁，盛京出兵，朱由校驾崩，朱由检领军出击，而萨哈又在晋地风生水起，这让看惯了大风大浪的胡梓轩都有窒息感。
岳托兵败产生的忐忑有之，紧随其后萨哈便在晋西北斩杀了多名大明王爷，发展起数十万的流民并将不计其数的物资、钱财通过胡家等商户洗白后运送到盛京。
萨哈这一手让商场大佬的胡梓轩都拍案叫绝。
“拊天下之背而扼其吭”，这是对晋地战略地位的形容，晋地也被古人概括为“表里山河”。走南闯北，胡梓轩自然知道晋地大乱对于陕西及其京城的影响。
胡梓轩眼中，朱由检就是飞不过沧海的蝴蝶，盛京的皇太极则是展翅的雄鹰。
大明朝政**，积重难返，已经无药可救，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落日阳光下尚且不知道萨哈战事最终信息的胡梓轩感慨着盛京的惊天手笔。
其实信息已经传送到了应县，确切的说是没有传送到胡家。
从确定胡家、渠家开始，琮记便监控了两家行动，斩断了外界向胡家传送消息的通道。
“洛川的张存猛是扶不起的阿斗，如果没有张存猛的兵败，晋地兵力定然会冲破吉县黄河进入陕西，向西北发展，又是一个格局”
渠绩勋想了想，问：“此战有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渠公糊涂呀，晋地大乱，已经是立足于不败之地，盛京只不过是放一把火，让其燎原而已，就看朝堂如何应对”
“我等安全呢？”
“绝对安全，盛京的那位心思细密，哪能料想不到，没有后手？不过改日是可以走走太原向晋王府打探消息。看看年前的商市反击，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你我之上，还有大人物存在，尽可高枕无忧”
言落笑了笑，胡梓轩说道：“走棋，走棋”
两人如此言谈，管事从穿过宅院急匆匆而来。
有晋王府来人求见；
胡梓轩、渠绩勋面面相觑，得出相似的结论，晋中区域产生的大乱让晋王府失去了外地大量产业，王府派人是在四方‘化缘’，如果是这种可能，之前还筹算向晋王府打探消息，太原便来了人，是接近的好机会。
“来者几人？”
“三人”
“可有信物”
“不敢贸然查问”
“接引进府，盛情招待” 胡梓轩思索片刻后说道。
明明晃晃的阳光，方方正正的庭院，光线漏入房间在地面形成一道明暗分界线，一边是文无忌、陆仟及其早就抵达应县监控了胡家的孙莆，另外的一侧是胡梓轩。渠绩勋却是选择了回避，在偏厅聆听众人交谈。
文无忌打量着胡梓轩这个应县算是第一豪门的家族家主。须发半白，年轻时当是肃穆的国字脸，眉宇间有威严和沉稳，身形更有着北方人的厚重，单从五官分析，很容易让人想起德高望重，仪表堂堂等人的词汇。
胡梓轩也在审视着文无忌。胡梓轩是见过晋王，两万两的捐助得到了晋王府赠送的题字牌匾，但胡梓轩和晋王却是没有直接的关系，能搭上线的充其量也就是管事之类。所以对于晋王府人员，胡梓轩是陌生的。但文无忌却是那种一眼就可以给人难以磨灭影响的人。军人的作风浸入了骨子里，步伐笔挺，背手如松，气质如山，外加朱由检改制以来长期的长处，渊岳峙的气度在胡梓轩眼中便是久居高位的王者之风。
文无忌没有自报家门，但对于晋王府的身份，胡梓轩此时已经深信不疑。
看着眼神间有结交、兴奋神情一闪而过的胡梓轩，文无忌也感叹着。
对于这样的人，是不需要审讯、逼问，给对方造成巨大的压力，也无需黑暗压抑的环境。开门见山，近乎就可以得出结果。
文无忌详细了解过胡梓轩资料，世代本本分分经商，到了胡梓轩一代，上，朝政混乱，下，天灾连连，官员结党营私，初始同女真的贸易也是限制在商业层面，减慢的却夹杂了太多了政治性东西。所以文无忌思索的也就是事情结束如何处理胡家。
直接交由朝廷处理或者是玩一手金蝉脱壳，将胡家纳入琮记当中。
不知道文无忌具体身份，胡梓轩没有冒昧开口，所以打破沉默的是文无忌。
“你就是胡梓轩”
胡梓轩愣了楞，对方开口不符合常规，似乎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正是？”胡梓轩施礼。
“王爷安好？”胡梓轩谨慎的探问了一句。
文无忌笑了笑，如春风拂面，令紧张起来的一点许微气氛一扫而光。
语调不高，文无忌平平陈述；
“胡老爷是商人，商人逐利，所以我们便直接进入话题”
文无忌如此言语更加印证了胡梓轩之前猜测。对方就是为“化缘”而来。
“好，胡某也是不喜欢兜兜转转”
“吉县发生了匪乱，胡老爷是知道的”
胡梓轩点头，内心却已经在盘算此番晋王府所需要的银两。
“略知一二”
“胡老爷略知一二，我便说说详情”
文无忌如此说的的时候胡梓轩本能的专注了起来，偏厅偷听两人说话的渠绩勋屏气凝神。
“吉县发生匪乱，并发的还有被煽动流民对普通百姓生活的冲击，短短一月时间，流民、匪军冲击了晋中为主多处县城，冲垮朝廷军队，造成了不计其数的人员伤亡，生灵涂炭，匪军主谋及其同党其罪该凌迟处死”
胡梓轩内心颤抖了一下，“是其罪当诛”
文无忌点头：“匪军如今已经兵败，对方巢穴吕梁山寨被朝廷精锐军队铲平，缴获物资无数”
“啊，杀的好，杀的好” 胡梓轩身体一震，大吃一惊，随即却又天衣无缝的应变。
内心有个声音如雷鸣，“吕梁山寨被朝廷大军摧毁了？”
“吕梁山寨缴获物资、俘虏无数，匪军作乱已久，仅仅是从汾阳王府邸取得物资便是金山银山，但清点物资，却发现大有出入。”
胡梓轩聆听姿态，内心却已经隐约意识到不妙。
“物资中朝廷是搜寻到账册，适才知道有近三分之二物资被匪军运送到了代县、应县等区域出手，所以朝廷安排人员查询，顺腾摸瓜，知道这些物资不断转手进出商市之后最终以钱财、其他物资的形式流通向女真境内，而且此战经证实所击毙人员中有大量女真好手，所以晋中区域看似性质寻常的匪乱实则是女真策划的一场阴谋”
胡梓轩冷汗涔涔；
“也就在这个期间，吕梁山寨中自格杀的匪首之身搜寻出一分名单”
感觉身体的表里两侧被狠狠的撕扯着，胡梓轩胸闷气短，勉强保持镇定。
“胡老爷可知名单中记载的是什么？”
“愿闻其详”
“是私通女真的晋地商户性命”
胡梓轩面色一变，心想，“王府莫非怀疑我是同匪军有关联。或者名单中有自己名字”
文无忌起身，踱步到窗前，又靠近向偏厅方向，一步一步，像是踩踏在胡梓轩心坎上。
“介绍一下，姓文，名无忌，并非来自太原，借用晋王府名义，是不想吓着胡老爷，来自京城”
顿了顿，文无忌说道：“承蒙皇上恩宠，特封少师”
陆仟很拉风的将朱由检御赐题名破虏刀漂亮又带着杀气的拔出。
御赐宝刀，朱由检题字，胡梓轩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地。
文无忌感叹一声，“大树底下确实好乘凉”
“应该已经猜测到了，搜寻出的名单当中是有胡老爷名字，还有晋地名门望族，商市新贵其他人员”
渠绩勋彻底意识到不妙，人出偏厅直接走后门想着溜之大吉。
出门，前行两步，酒肆中两名琮记好手疾步而出拦在面前。
“完了”
头晕目眩，渠绩勋萎顿在地面。
第一百九十七章 百尺竿头
天云流转，庭院内的房间各种气氛交织在一起。
孙莆目光中有凛冽的杀气了，陆仟却和孙莆不同，眼神中杀意冷漠异常，这一刻，空气似乎都被这种冷漠染得苍白。
文无忌还是那样平平常常。
胡梓轩在商市中可以笑看风云，心静如水，但不代表面对陆仟、孙莆这样的人物却还能镇定自若。
神色僵硬了一下，嘴角神经质的轻微扯动。
“我不知道少师言中之意”
“你麻麻，言中之意就是你私通女真”
孙莆心中咒着，有拿鞭砸下，将对方**迸溅的冲动。
文无忌眼神略微冷漠的看了看胡梓轩，时间许久。
“知还是不知，胡老爷内心明白，朝廷大军在摧毁吕梁贼匪附属山寨的同时便已经在调动锦衣卫查询，事到如今，有些消息也是可以告诉胡老爷。晋中事件幕后的主事人来自盛京，是一名王爷，身份显赫，但如今却像丧家之犬般逃窜，不是朝廷没有能力缉拿，而是另有筹算，如果不出意外，这位盛京王爷此时多半已经疯癫。匪军劫持财物无数，物资、钱财在应县、代县多次转手后洗白，手法巧妙，其中是有正经且不知道实情的商户参与，这些人员朝廷不会追究，但胡老爷不属于此类。狡兔三窟，不断制造障眼法，但终归还是没有效应。拜访胡老爷的期间，但凡名单中参与交易的世家掌柜都已经被控制，或者监控，包括胡家在外的掌柜。找胡老爷，是给你一个机会。”
胡梓轩嘴张了张，没有说话；
“私通女真，倒卖女真需求的物资，制造了朝廷战事的困难，依法查办，胡家会面临的如何遭遇，胡老爷心知肚明，给你一个机会，配合朝廷的行动，我会尽可能的替胡老爷减轻罪名，视胡老爷表现，全方位配合，至少是可以保全胡家老少周全。”
言落的时候文无忌盯着胡梓轩。
“胡老爷是可以抱守侥幸之心，拒不交代，如此的结果便是胡老爷会被移交到锦衣卫、东厂手中，我便也会另择其人，孰轻孰重，胡老爷能分辨”
“对了，渠老爷也是在胡家，渠老爷便是最好的人选，名单中也是有渠老爷的”
文无忌如此言语，胡梓轩满头大汗，嘴角扯东，言语断断续续：“我是……”
文无忌摆手：“不需要说这种于事无补想要换取同情的言语，胡老爷是如何的身不由己，或者局势所迫同女真产生了交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无需解释，人要向前看，特别是胡老爷这种家大业大，子嗣众多，家族旺盛的人。”
笑了笑，文无忌说道：“我是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是想着胡家整个家族，如果胡老爷执迷不悟，也莫要说我没有给机会。你也不要想着能否保证家族兴盛为条件和我谈这些事情，提出条件，我不答应，你不合作，有的是人。胡老爷应该想如何保全家族老少性命，皇上改制，百废俱兴，对于胡老爷这样精明的人，哪怕白手，日后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机会。”
胡梓轩眼神迟疑、迷离、思索，各种情绪之后盯着文无忌，文无忌也是坐了下来，等待着对方的表态。
“盛京同朝廷境内的大人物有来往，但我是不知道”
短短数十息，胡梓轩如同做了一生最为艰难的抉择，最终说出了对于文无忌而言价值有限但关键在于态度的言辞。
“朝廷知道是有大人物，这不是胡老爷思索的重点，朝廷另有计划，胡老爷要做的就是保持和盛京的商贸来往，替朝廷向盛京运送一批人员”
“啊” 胡梓轩大吃一惊，站了起来。
“胡老爷是不需要亲自赶赴盛京，有问题？”文无忌问。
“没有” 胡梓轩又坐了下来。
“没问题便好，是不是可以同胡老爷具体商谈一下细节”
“少师请交代？”长吸口气，胡梓轩开口。
不久之后，胡梓轩看到了被琮记人员带入的渠绩勋。
天空明净，交谈的声音再一次从房间内响起。
风声呜咽，余晖落下的时候县城中灯火明亮了起来，商市区域依旧繁花如织，文无忌、陆仟出胡家。
陆文定顺藤摸瓜所查货私通女真大小商户数十，文无忌却不需要将所有商户都罗列起来为特战行动服务，如此以来反而没有行动的保密性可言。
只需要挑选代表性，实力为主，类似胡家的五六家，真真假假才能无法辨析识别。
胡梓轩确定配合，说出方案，胡家、渠家的两家家主反而长舒口气。
朝廷来的少师只是将一批人员利用商队运送进入盛京，不是自己亲身亲为的办事，生命无忧，至于朝廷在盛京有如何计划，已经不是所考虑的事情。当务之急便是满足少师一切合作条件，力保家族人员的安全。
也就在应县滞留的时候，文无忌接收到另外方向罗洛宁传送而来信息，代县数家私通女真的世家、商户确定后加入到行动当中。按照罗洛宁所提供信息，结合胡家等的实力，文无忌粗略计算至少是可以将接近近千人送入到盛京。
通过其他途径进入，核心作战人员基本满足特战需求。
信鸽从应县放飞，信息传送向琮记部署在各地的站点，文无忌开始要为盛京的特战行动做准备。
胡家全方位配合，但文无忌并没有放松警惕，调度琮记精锐人员昼夜监视选择了合作的七家代县、应县世家家主及其管事、杂役一举一动。
重在细节，文无忌不敢马虎。
京城期间确定盛京特战行动计划时相关的准备便已经环环相扣的开始。琮记，锦衣卫都在盛京安排有人员，白龙潭大营训练营便是根据这些信息修建而成。
也就在这个时候，更多详尽有关女真在盛京的架构资料陆续传送了出来。
文无忌到了再次入京的时候。
期间文无忌接收到了追杀萨哈，杨瑜被击毙的情报，萨哈一行人二十多人进入朔州后莫不问等放弃追杀。
对于这个刻意安排出来的结果，文无忌甚为满意。
放虎归山终是祸，但萨哈不是。
此时，已入深秋！
朔州，秋风卷起落叶仓皇地飘过低空，市集上残留的污水在发出臭气，因为靠近大同及其张家口、宣化、朔州城内的商市却是繁华异常。
一辆夹杂在商队的马车中萨哈看着刘邦林搜寻过来的《清心普善咒》，神态祥和，看向刘邦林时眼神充满了赏识。马车出城时萨哈想到了长白上的飞雪。
商户装扮的罗国相看着远去的城廓，目光深沉。去向是盛京，追随萨哈身侧在朝廷境内的系列活动终归以失败告终，未来将是真正的金戈铁马，罗国相想着的是自己替代褚库在飞虎营中的角色。杨瑜死亡，骆师蓉女流之辈，魏子杰一介武夫，其余人员不管技艺还是智谋相差自己太多，不成威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随行队伍中有骆师蓉、刘邦林、魏子杰等人。罗国相逃生，先是在天香教据点等待到了骆师蓉，随后众人北上沿路在据点打探，最终在朔州汇合萨哈。
原大乘教的两位法王看到的是近乎成佛了一样，心性平和的萨哈。
对于骆师蓉、魏子杰、罗国相等人而言，前途迷离但又不得不走。
大潮飞花，自京城一队人马出城南下，两日后转走运河河道，长风破浪的大船上是已经加封为公主的宋秦歌。
随行宋秦歌有朝廷调遣向广州、泉州等地官员、特使，暗中南下的还有来自四门寨商业学院和宋秦歌挑选的数百名京城、翼州各地掌柜。
河间府方向运河河道，另外南下的大船中端坐着的则是准备将商业重心转移，南下考察的范永金、王库等人。两人的目的地是扬州、应天府。
出城之日，望着远去的马队，朱由检内疚。原本是要撮合秦歌和文无忌，如今两人尚未重逢，又要南北间隔。自己亏欠文无忌。想了想，宫内是无人可以出嫁给文无忌。朝堂大臣家族也似乎没有适合的女子。堂堂朝廷少师，一个暖房丫鬟都没有。
四门寨凉城兵工院试验场；
四周戒严，试验场内聚集了兵工院、墨社工作人员。
试验场竖立了大量身穿普通甲胄的木人及其挂甲木马，距离靶地250步距离，摆放着两辆造型特殊装备。
看着视线远端自文无忌从京城运送而来后墨社、兵工院集中数百名各领域工匠攻坚的装备，特意赶来的周瑾之眼神充满了期待。
“目标定位”
“准备发射”
“点火”
实验人员的指令先后响起；
“嗤嗤嗤嗤”不绝于耳的交叠声，周瑾之视线内前方的天空火红了起来，继而蔓延向了地面，不算强烈但绝对密集的爆炸连接成一片，灰尘、气浪膨胀蔓延，将区域内所有木马、木人吞噬了进去。
九死枪周瑾之目瞪口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烽烟下的光明
爆炸的余声还在耳际回响，周瑾之长吸口气。
试验点木人、木马之外堆放了物资，周边人员的惊呼声中物资已经被点燃在火焰的舔舐中剥落，灼热慑人的黑烟开始缭绕升腾。
也就是这个现场适才让九死枪切身的体会到当初墨社人员看到文无忌运送而来火器和图纸时欣喜若狂的背后真正意义。
凉城实验的并非是火箭炮之类跨时代武器，但功能近似的此类火器却处在研发当中，是文无忌通过锦衣卫得到“百虎齐奔”
百虎齐奔算是古代的火箭，人类历史上第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被神机营束之高阁的百虎齐奔箭射程300步，箭长4尺2寸，下有一个4寸长**筒，32支火箭齐射。
依照图纸和文无忌对接收物件工匠的交代，墨社、兵工院对百虎齐奔箭实施了性能的改造提升。
四门寨燃烧雷已经适用于战场并发挥出作用，重点就是提高百虎齐奔箭攻击力，熬油费火，最终兵工院生产出可以一次性发射48支火箭，最大射程达到350步，**筒填充了铁珠，具备燃烧性的杀器。
也就在新式百虎齐奔箭研发成功的期间，根据积累的经验和所得出数据，兵工院抽调参与研发的百余人组成新的科研项目组。
摆在所有人员面前的图纸是文无忌手绘，说明了使用原理，可以直接依靠爆炸产生冲击制造杀伤的真正意义毁灭性武器。
在已经可以批量生产火铳，首里能生产火绳枪、火炮的同时四门寨的火器研发百尺竿头进入了新的阶段。
研发简易版火箭炮对于四门寨而言具备了基础的技术底蕴。
四门寨已经可以通过文无忌自首里返回之后带来的技术、工匠生产出威力、性能超出先前使用的新式**。
就在晋中之战打响的期间，两艘从首里出发后抵达天津卫的货船将物资运送上岸，人员技术被琮记旗下镖局运送后抵达凉城。
500支火绳枪之外镖局带来了大量**自西班牙、葡萄牙的设备，还有火绳枪、火炮生产技术以及南方广州、泉州一代先进的锻造工艺、工匠。
文无忌所处的年代，大明境内锻造工艺最高水准体现在广州、泉州一线的明间、官办作坊中，
钢铁、熟铁置于锻铁炉上加热，u形的金属模具***管、炮管，加热、捶打、加热、捶打，反复操作，合拢成型。二层铁板包裹枪管，防止枪管炸裂，成形的铁管里插入粗细均匀的圆铁棒确定口径。之后又是重复先前工作，使铁管上合拢的痕迹消失。冷却后铁管内部加工，将其变得通透、平直。
这是最常规的工艺，也是极度耗时的工艺，而首里却在文无忌的部署下在近两年期间的准备后吸收、培养大量南方优秀工匠，消化西班牙、葡萄牙锻造工艺技术，具备了青出于蓝的工艺。
而在凉城兵工院，通过对榆木炮、燃烧**、火铳、百虎齐奔的研发、生产，四门寨又培养出了大量杰出的兵器、**类专家。
琮记、秦院在超过两年时间的发展中更是不遗余力培养、搜集了以文无忌眼光为择取的数学家，化学家，当然所谓的化学家多半都是以炼丹师、**师为主，接受四门寨撰写的数学、简单格物学、化学知识培训。
南北两方向的人员、技术结合，文无忌具备了真正意义的科研团队。
文无忌是知道火箭炮制造原理，但受时代影响，哪怕是最简单的数学算式对于这个空间多数经验丰富的**师而言都是深奥难解的学门。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在这种学习、积累、培养、人才整合中四门寨货真价实的拥有了技术性、学术性研发团队。
而四门寨最大优势还是文无忌。
文无忌能制定出最为合理符合实际，方向正确的研发科目，也能解决大半科研当中障碍性问题。
诸如枪管的炸膛问题，大明神机营荒废的原因便有这些技术性问题，而工匠却往往要从多个方向反复研究探索炸膛的内在原因，朝廷下拨的研发经费又有限制，一来二往，耽误时间，原本研发即将取得成功的项目也不了了之，或者勉强成品，交付军队却最终也是落得束之高阁的命运。
四门寨却是很少存在这种问题，大多数问题产生，文无忌都能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症结，墨社、兵工院对症下药的解决问题，事半功倍。
当然眼下为止，这种状况在大明兵仗局因为文无忌的建议已经得到改善。
所以四门寨优势无与伦比，文无忌将自己经验、智慧推广为群体性智慧并积累出经验，而且往后两三年，随着大量的学院开始输出各类型人才，四门寨优势更加的突出而醒目。
对于文无忌而言，眼下是不要耗费人力、财力研发生产跨时代火器，科技首先在于技术、人才的积累。
火绳枪、射程、威力压制盛京的火炮及其火箭炮的量产和应用足够应对眼下战事，将“五雷神机”提升性能和可靠性，“火龙出水”付诸于实战，在火箭炮基础上发展处107式简易版，绝对能吊打盛京及其荷兰人。
简而言之，文无忌需要的就是将大明那些工匠集古人智慧研发出来却没有来得及使用，多数只出现在图纸或者止步与样品阶段的火器生产、研发，提升稳定性，完成这个阶段，文无忌相信不管是大明还是四门寨的火器研发水准已经足够笑傲世界。
这个时代的大明，文无忌知道是有炮战车的，但却没有出现在战场，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先进技术。
大明有的是人才、有的是科技，缺乏的是一条正确的前进途径和有力的支持。
而这个基础上又会诞生不计其数的科学家、兵器专家，推陈出新，优势只会不断放大。
这是文无忌基于四门寨的所有设想、安排。
凉城实验场；
惊叹声迭起，长久之后数据及其推断结果移交到周瑾之手中。
依据数据，对于身穿普通甲胄的军士和骑兵尚不具备直接的杀伤性，但燃烧效果出众。
数据对于周瑾之而言意义不大，九死枪相信眼见为实。
对于披挂甲胄士兵杀伤性有限，周瑾之相信，毕竟这算是首次研发成功的火器，**筒剂量有限，墨社口中的***九死枪也不懂，但周瑾之相信一点，如果十多部这样的新式百虎齐奔箭同时发射，定位打击，天底下没有一支骑兵队伍还能在攻击中保持队列。骑兵如此，步兵也是如此。
这便足够！
夜色落下的时候，四部暂且以新式百虎齐奔为命名的火箭车被琮记自凉城运送向顺天府郊外的白龙潭大营。
随行出发的还有150名烈火旗士兵，士兵全部装备不久之前运送而来的火绳枪。
这个秋末，信鸽频繁的来回飞往在云内州、四门寨兴武古城及其京城一线。
怀来县城；
刘秉义治理下的怀来县城在数月时间内便改头换貌，治安稳定，南来北往的商队络绎不绝，大量贫民、少数流民被组织后参与大型农田水利工程。
京城周郊县地，在朱由检强有力的改制下最先呈现出脱胎换骨的变化。按照这种趋势，琮记体系的刘秉义等人入京为官或者重用已经是十拿九稳之事。
京城另外方向，轨迹完全改变了的牛金星不知道另外空间自己有有过一段众说纷纭的历史，但在当下，牛金星感恩朱由检，赈灾期间也积累了足够经验，本身能力也算出众，兢兢业业而勤勉，被地方民众所赞誉。
京城周边面貌一新。
北风卷地白草尽折，枯草、灰尘随着车队的前行飞扬在低空，文无忌等人进入怀来。
刘秉义任命为怀来县丞，最大的便利就是直接连接起来了四门寨商道同顺天府和周边宣化、张家口的连线，而与之反馈的也是怀来成为顺天府周边发展最为强势，少有流民的县地，早就接收到文无忌即将抵达的信息，夜间时分，刘秉义在府邸内接待了文无忌。
自济宁府之后，这是刘秉义第二次同文无忌敞开心扉的谈事。
也就在这个夜间，有关京城及其周边所发生信息巨细无遗的被汇报到了文无忌手中。
封为土司公主，手持朱由检赏赐三眼火铳的宋秦歌随同特使刘鸿训南下这是文无忌知道的，而文无忌最新了解的是以福王为代表大明境内诸多王爷的表现。
提出建议的却是诸葛子贤。
顺天府王公贵族对香河大营的捐款因为宋秦歌的带动已成为流行，而文无忌入晋之前的海权论和地球仪也在诸葛子贤及其大明以藩王为主的群体中传播了开来。
足智多谋的诸葛子贤在福王抵达之后两人有过一次交谈。
次日，福王再一次对朝廷捐款，对象是水师，但提出了要求，希望以自己名义命名捐款打造的战船。
朱由检欣然允许。
“福王号”战船不久之后便开始在天津卫建造，效仿随即产生。
朱由检军事层面改制的重要一环便是水师，开海、提升工匠遭遇，整合官办作坊扩大规模，开班水师学堂，各种尘封在库房的图纸、文献重见天日。大量各地藩王子弟送往水师的同时纷纷开始捐造船。
继“福王”号之后，天津卫、福州、泉州开始建造“楚王”号、“宁王”号、“鲁王”号、“襄王”号、“兴王”号等十多艘大船。
朱由检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水师造船的资金问题。
在文无忌推动及其琮记、秦院及其琮记开办大量私塾的影响下彻底改变了时间线的走向轨迹，东林党并没有如若历史中魏忠贤集团坍塌后再一次被重用。通过不断改制的科举进入仕途是所有学士面临的必选途经，晋地烽烟四期的期间六扇门、东厂四下出动，利用各种手段打压了一批阻挠改制的世家门阀，敲打静观其变的藩王和官吏，自上而下，有军队为保障，朱由检逐步度过了改制初期最为艰难的时间段。
大潮飞花，文无忌看到了自己所期待的一个开始。
月色清冷，怀来和顺天府两地，朱由检繁忙之余间或还思考着如何解决文无忌不善泡妞的问题，而身在怀来的文无忌则结合所有信息开始将一条条指令传送出去，其中便包括云内州方向成子龙、赞章、刺邑、向中阳等人所部的军事行动。
对于文无忌而言，盛京的特战行动是一个大局。
云内州到了反击的时候。
这个居中还包括大明水师及其崇明师一部的出击。
夜深时分，文无忌登上怀来县城城墙，青石堆砌的墙面尽显沧桑，宫内朱由检也立足在皇城城廓上。数百里之外，繁星灼灼，盛京的宫城上皇太极负手而立。
苍穹幽远，天下烽烟！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封锁
正午时分，气温渐高，京城郊外官道上拂面而来的秋风带着些许的热气，马队不疾不徐的前行，文无忌视线内各种场景穿插交织在一起。
官道绵延而出的原野，没有遭受女真南下战火波及的农田已经秋收，荒废的村舍焕然一新。络绎不绝的可以看到向水利工程进发的民众。
因为改制，京城和外围的来往变得频繁起来，不断有驿卒骏马驰骋而过，马队前行，京城方向亦有一列人马出城。
为首的便是大明皇帝朱由检及其孙承宗、秦良玉等人。
大明适用于军事层面的联络手段在不断进步，北方增设驿站，信鸽开始用于短距离的信息传递，文无忌出晋地朱由检便接收到了信息。
怀来时文无忌顺带考察了水利建设和抗旱工程及其红薯的秋收，此时文无忌的行程已经透明了起来。
清风在原野上抚动草木，道路上车马辚辚，人行如梭，两方向车队碰触在一起。
秦良玉看待文无忌的眼神多了别样的情绪，孙承宗一如既往的热忱，朱由检便有点百感交集的味道。
怎么定论文无忌功绩都不为过，说服福王支持改制引发了大明境内众藩王的连锁效应，藩王的表态又带动了区域内地方世家，解决了水军经费问题，崇明师首站大捷也证明了军事层面改制的成功。
平息晋地匪乱等同于稳定了榆林、大同一线的战略后方，战事结束，文无忌又将计划扩展到了盛京方向的特战行动并关联起来了第二战线。
气走盛京小王爷，瓦解天香教。开海、赋税改制，取消士绅特权。废除卫所制，保证人才的流通。
文无忌入晋期间，大明境内已经落实改制的卫所合计摒退士绅以获取军饷、特权为目的，贿赂进入的军士二十多万，提升军士军饷，刺激了民间民众的踊跃参军，以山东、翼州、豫州三地统计数据为准，数月时间补充十四万军士，士兵整体数量看似减少，但质量却完全得到保证。而新的训练手段亦已经在京城周边为主的军营普及了出去。
诸如此类的数不胜数，都有文无忌直接或者间接的影子，大明军事领域面对女真依旧是以战略防御为主，但格局却越来越清晰，
这样的功绩，在大明历史中也只有开国时期的一众功勋侯爵才能比较。
结果朱由检交织了兴奋、期待、鼓舞的各种情绪在文无忌一句，“皇上您变白了”的笑谈中化为乌有，气氛彻底轻松了起来。
朱由检骑马，宫内侍卫开道，周边远远近近以火绳枪、强弓箭射范围为准，活动的是东厂、六扇门人员。
两人并肩前行，孙承宗等人稍微靠后，一路文无忌言简意赅的陈述了晋地之战前后经过。
朱由检眉飞色舞，孙承宗、秦良玉等人扬眉吐气，一路呼啸，众人进入京城。
京城繁华更甚以往，外地而来的商旅、行人更加热闹地充斥了城内大街小巷，城内城外，从不同方向、带着不同目的人们一刻不停地聚集、往来。
聚在京城的外地大户子弟、学士成规模增加，打探着京城各种制度措施，寻求着如何进入朝廷开班的学堂，也有望族希望着在朱由检的政体中能搭桥上线，为己谋利。
青楼楚馆中琵琶丝竹乐声中夹杂了‘愿那风是我 ，愿那月是我 ，柳底飞花是我 ，对酒当歌 ，做个洒脱的我 ，不理世界说我是何，只要做个真我 ’此类文无忌熟悉的歌声，酒肆说书的是通州反击战及其已经改编出的晋地之战故事，商市小贩说着赋税和各地秋收的成果，私塾内说评着时政。
一帧一帧，一目一目，文无忌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无处不在的变化。
凝重厚实的城墙在明媚的天色下显得沉静肃穆，宫内的庭院内朱由检、文无忌处在了一起。
没有盛大的庆功宴，文无忌不喜好，朱由检还是秉承着节俭的习惯，锦衣但是粗食，或许对于大明皇帝而言，唯一奢侈的消费就是面膜。
周皇后给的面膜在顺天府城内琮记的商铺价格不菲，当然朱由检是不知道售价，改制、赈灾、军备，方方面面都是需要开支，捐款不能强行，开海和鼓励商业由此产生的朝政收入暂时也无法体现，朱由检只能尽力而为的从宫内亲身亲为的做起。期间周皇后没少给朱由检私房钱，都是通过给宋秦歌变卖宫内物品所得。
改制的初期，朱由检的节俭和历史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次庆功宴产生的消耗足够给兵仗局一个研发层面的资金问题。
朱由检的本意是召集秦良玉、孙承宗等人议事，但文无忌委婉拒绝。
文无忌有自己想法，比较历史，大明皇帝已经改变了太多，但皇帝终究是皇帝，文无忌在将自己对皇帝的影响力不断扩大的同时也要将朱由检正式的推上台面，能主持大局，能辨析局势，使其变得雄才大略而不是将朱由检变成傀儡一样的皇帝，如若成为这种走向，文无忌相信大明朝廷由朱由检推动的改制终归有一天会夭折，自己也难免落得众矢之的下场。
将朱由检推上历史台面，权利决策形成和下方又受到逐渐发展起来内阁体系、律法的限制，这是文无忌眼下思索，中远期的发展目标。
这种变化要循序渐进，潜默移化，文化、经济、商业等领域的综合发展才能成为水到渠成的结果，而不是如若当下的改制一样自上而下。
改制自上而下，在强力的暴力机构辅助下事半功倍，这是朱由检改制眼下成功的关键，但体系的变化却需要下层基础首先产生质变，文无忌明白其中关键。
这也是文无忌熟悉欧洲历史和眼下时代行情所产生的优势，否则文无忌相信自己还会落得篡权的罪名。
算是读万卷书和行万里路的不同效应体现。
好比文无忌知道火箭筒制作原理不代表四门寨短时间就能研发而出，文无忌给自己的清晰定位是搭建体系、架构。
对于自己和朱由检的处事定位，文无忌原则是将自己想法灌输给朱由检，辨析原委，晓明关键，权衡利弊，由朱由检把控各部形成最终的决议，而不是在一众大臣当中自己充当主角。
树大招风，喧宾夺主易招嫉，千古不变的道理。
军事层面的改制已经不需要文无忌操心，职能不断转变的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发挥了越来越重要作用，对于参谋院入选人员考核也迫在眉睫。
南方的事情有宋秦歌，首里有一支精锐之师，也无需担心。农业、抗旱层面徐光启开始以顾问的身份全面参与工作，大量徐光启门生被重用，农田水利都是专业人员做专业事情，文无忌也无需过多操心。
文无忌思索的是同女真对战另外层面的部署及其文化领域发展。
两人并排前行，到凉亭是坐了下来，有太监奉送上茶点水果。
给朱由检削苹果，文无忌说道：“改制，改制，其中的特性之一就是让专业的人员做专业的事情，刚正、贤能、胸怀的人员主事，约翰牛也好、高卢鸡也罢，国家改制当中是建立了大量的各种类型的学堂，培养人才，水军有海军学堂，陆军有陆军学堂，这个层面，我们如今也是做到了。但仅仅开始。格物制造为例，我们有优秀的技术工人，但技术的传承却成了问题，比如寒鸦箭，宋时期使用的寒鸦箭威力、射程是超出如今朝堂所使用，问题出在哪里，技术流失，为何流失？因为我们的多数的技艺依靠的家族传承，技不外传，所以数百年来时代在发展，我们有不断新的创造发明，也在不断丢失着前人的诸多智慧。”
“我认为改变现状的办法就是朝廷开班各类型格物技术学堂，鼓励学员创造发明，技术学堂发展反馈到兵仗局就是研发质量的提升，传统的方式是一个师傅带两三人，开办学堂，一个经验丰富的师傅就可能给数百人甚至是上千人传授技艺，技不外传，我认为其中的关键点之一是师傅担心技艺普及，自己断了生活的来源，衣食困难，朝廷可以成了一个技术考评体系，对于具备达到条件的工匠，朝廷给与特殊津贴，津贴就是对于特殊技能或者特殊工种的一种额外奖励，这样便解决了这些人员的后顾之忧。依次类推，朝廷还要开班商业学堂，农业学堂甚至是地矿学堂，我朝地大物博，格物发展，不仅仅是钢铁和涉及民生的盐业有大量需求，各种矿物都是要利用的。”
朱由检聆听仔细，不断点头，想了想，又问：“农业也要开班学堂？”
文无忌正色：“元代王祯《 农书》和我朝《农政全书》就能成为农业科普类基础知识，如今朝堂赈灾，赈灾赈灾，体现的形式之一除了水利建设还有先进的农田施肥方法、推广抗旱耐寒性品种作物，农业学堂的功能就提现在这些层面 ，还包括学习如何防患各种灾祸，包括蝗灾，病虫防患和医治、土壤和营养、种植制度及其深度发展之后农业生产工具的改进等都在学习范畴之内，农业产量提升，即便出现极端天灾，朝廷也是有救济粮可以调拨。历朝历代，都是以农为本，其实是最应该建立农业学堂。”
想了想，文无忌说到：“如此推到，其实还是可以建立水利学堂，众多学堂开班，可能会有压力和舆论风波，但皇上您是可以做到的，学士所学习并非是旁门左道之术，还是真正利国利民的本事，能提升国家实力，富裕民众，也能分流大量的学士，有多少学士是有才华也通过了科举，但以往机构臃肿，没有职位，只能等待，白了少年头。四十不惑有职位，早就消耗了当初的激情。人尽其才，岂不更好。”
斟茶，文无忌继续：“这些都是晋地实地考察之后结合西洋的发展历史所思索出来解决我朝之现状的方案，皇上您心中有江山，就应该将这片江山打造的繁花似锦，这些领域的实施反而比较赋税等的改制简单很多，皇上也无需亲身亲为，提出设想，各部自然会理出方案，但朝廷名义的工作组监督组是要成立的。这些体系的形成也会刺激、提升工农从业者的积极性，一年之后，我朝境内怕是再也不会有成规模的匪患产生，对内矛盾等级便能降低，皇上可以专心致志对战女真。
信息量太大，朱由检思索消化，凉亭内沉默了下来，有雁鸣的声音从天空落了下来。
此时朱由检内心却如同烧着火焰，激动的颤栗。血液里嗡嗡嗡的声音，清晰得仿佛能让人听到。
开口的时候却听到文无忌说道：“我们全方位发展还要建立在限制女真基础之上，女真已经禁止了同我朝境内的马匹生意，盛京特战行动开始，我朝亦可以封锁同女真的民间各种商贸来往，如此以来，女真贸易来往只能压缩在海上，最后有可能的是倭国方向，以水军目前实力，是能封锁高句丽西南方向海峡。女真破了我朝对盛京就联手高句丽的封锁，我朝便直接扩大封锁圈，使其发展举步维艰”
“倭国如若出兵呢？”
“水军已经在改制，只要能解决南方问题，不惧倭国”
“好”
朱由检拍案而起。
第两百章 厉兵秣马
出宫城时夜色已经落了下来，
进入到京城繁华街道，夜风低吟、微凉，沿街檐下的灯笼沁出馨红的光来。高低错落的院落隐约传来或高或低的丝竹之声，浅吟低唱的乐曲，酒肆有言谈时的笑语。
文无忌没有走向朱由检赏赐给自己的少师府，而是直奔山海客栈。
客栈女院中有养伤的莫胭。
于情于理，文无忌都要看望胭脂刀莫胭。
少师府街道；
夜色稍微深沉时一辆停靠已久的马车挑开车帘，诸葛子贤看了看庭院深深，宅门紧闭，有微弱灯光渗透出来的少师府。
“回去”
“要不要到山海客栈”随在身侧的无涯说道。
“不了，该日拜访”诸葛子贤说道。
车轮声响起，马车溶入到街道淡弱的灯火当中。
山海客栈；
凭借文无忌精湛的战场急救技能及其沿途琮记站点医疗保障和莫胭深厚底蕴，胭脂刀已经恢复到了可以自如行走程度。
知道盛京特战迫在眉睫，莫胭努力的恢复伤势，如此特殊意义的战事，莫胭不愿意落为局外人。
灯光自有淡淡馨香气息飘出的房间漏了出来，蓝燕子和莫胭处在一起，风四娘则在白龙潭大营。
看着调息的莫胭，和文无忌一同入京便匆匆忙看望了莫胭的蓝燕子说道：“你也莫要心急，寨主抵达京城，诸多事项确定下来至少还需要半月左右时间，商队从京城进入盛京区域又是近一月时间，是能恢复个七八成，瞧你这样子，看着都心疼”
莫胭摇头：“盛京之战非同寻常，是深入虎穴，恢复七八成不够，会成为累赘，要痊愈”
“说的也是！”蓝燕子点头。
如此说着，莫胭却终止了调息，人站起和蓝燕子对坐。
“燕子，有事情我想告诉你”
“嗯”蓝燕子抬头，略微诧异的看着莫胭，颇为不同寻常，以往都是自己向莫胭敞开心事。
等待莫胭说话时却有招呼声自院落内传了进来。
“先生回来了”
“寨主回来了”听力出众的蓝燕子跳了起来，一脸愉悦。
莫胭心抽动了一下，眉梢却也有欢快的神情。
文无忌进入的时候莫胭已经更换了服饰并做了简单的梳妆，蓝燕子和文无忌、风四娘等人一同抵达，文无忌看望莫胭理所当然。按照往常，两人之间也会论及诸多军事层面事物，人没有多想，沏茶摆设糕点，蓝燕子人便同文无忌招呼和离去。
阁楼内气氛短时的沉默了下来，似乎将空气挤压向某个方向或是几近固定的结果。
文无忌是有情绪的波动。
莫胭挑开心事，文无忌回忆同两人的相处时也在思考是不是两人长久共处，潜默移化早就有了情感。
战事期间暂且抛下了这些年头，但途中却多次的想起，随后又想到了随在自己身侧时眉飞色舞的蓝燕子，也想到了首里，卡提尔看待自己的眼神似乎和别人也有所不同。
宋秦歌一人说这些事时文无忌便当成为调侃，但蓝燕子、莫胭都提及，文无忌相信或许确有其事。
如何处理这些关系，战役部署干净利索、攻防兼备的文无忌相当头疼。
但看到因为伤势期间而憔悴的莫胭，文无忌内心猛的又紧了一下，这种感觉关村之战莫胭受伤时就产生过，绝对可以区分不是看待普通将官受伤的那种关心，有另外的因素，此时在温暖的灯火下，文无忌感觉自己之前所有的顾忌、疑虑都相当的扯蛋。
莫胭初始是紧张的，期待过，想念的时候甜蜜过，但心中越来越重的人就这样没有缓冲的出现，心瞬间紧绷了起来。
但莫胭看到的却是文无忌明亮、鼓励的眼神。
这一刻，心完全的踏实了下来。
再联想到文无忌不擅长泡妞的言辞及其受伤期间自己的冲动，清秀的面庞有绯红产生，人便靠近向了文无忌
“原本还是想着对秦歌说，但秦歌却走了南方，之前的时候也是想对蓝妮子开口，你却来了”
“是我打扰到你了”文无忌笑了笑。
莫胭没有回复，微微的仰头，看着文无忌，白色的身影向前靠近了一步，抓起文无忌手。
细微的变化被莫胭感觉到，文无忌比较之前，握自己的手时有了力度。
对于莫胭而言无疑就是鼓舞，莫胭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人靠在了文无忌怀中。
靠上的那一刻，莫胭感觉软软的，温暖的。
文无忌双手适应了一下，拢了上去。莫胭轻微的颤栗，但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之后便静静的享受着从来未有，奇妙的感觉。手也沿着文无忌的后背搂住了腰肢。
甜蜜蜜，晕乎乎的！
客栈厨房内，蓝燕子也甜蜜蜜的。
从晋地到顺天府，蓝燕子感觉文无忌更加的关心自己，蓝燕子没有去想不久之后的盛京之行是如何的刀光剑影，只是想着一路还是能同文无忌随行，出生入死。
大朝飞花，不待流年；
朱由检的效率是空前，同文无忌结束会谈，朝会中文无忌所有的提议被朱由检陈诉了出来。核心问题涉及到三个层面；
其一是盛京特战行动开始后水军对含高句丽在内的封锁；
其二是呼应北方义军第二战线的开辟；
其三便是农业、商业在内诸多学堂的开办。
前两条内容没有任何异议，涉及农业、商业、格物技术学堂等的开办，却发生了不少争议， 但终究还是在朱由检的强势及其内阁支持下决定了下来。
顾秉谦等人此时完全是听从于朱由检，知道朱由检背后明暗有文无忌、诸葛子贤两个人，而且文无忌的海权论、西洋总督制等信息也不断在放大众人内心当中的影响，晋地文无忌调度数万兵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打垮匪军，解决流民问题，这都说明了文无忌对局势的了解把握能力，自然对文无忌先前的海权论说辞深信不疑。
另外层面内阁支持了朱由检的本质则是大明官僚集团其实已经在分化。
历史同时，朱由检登基再一次重用东林党，官商集团势力复苏，但此时因为琮记和秦园的综合作用，四门寨影响力无处不在，诸如霍呈秀、朱由菘等大明境内高管，藩王子弟早就被影响，大明官制体系中下层诸如刘秉义、黄昌林等县丞、州府官员被影响的更多，而商业层面琮记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和活力在冲击大明旧的商业体系，在改制的影响下，四门寨商业已经在局部区域可以压倒性对传统商业占据优势。
军事层面节节胜利，这等同无形当中消除、震慑了反对革新、阻挠进步的官商势力。改制又集中在对魏忠贤集团打压之后，诸葛子贤暗中屡屡下手以各种理由敲打阻挠力量。各种因素结合，军队有力支持，其实朱由检改制却是处在一个内外环境最为宽松时期。
如若朱由检求稳，内阁、整体稳定之后寻求变革，反而举步维艰。
连续的朝堂会议形成决策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五军都督府参谋院的考核。
试卷由朱由检、文无忌、孙承宗、秦良玉、极建殿出题；
朱由检、文无忌、孙承宗、秦良玉偏重的是时政、策论，其中朱由检题目便是论《论朝廷同同女真持久作战的必要性》
题目让文无忌眼前一亮，结合朱由检的勤政和学习能力，文无忌感叹大明皇帝确实是变化惊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朱由检的思维在跳跃或者说已经逐渐同这个时代开始产生的差异，这是文无忌所乐见的。
考试、评卷、面试，最终杨嗣昌、孙传庭、黄道周、陈曾鸣十二人进入参谋院。
结果还是令文无忌欣慰，对于杨嗣昌，文无忌站在个人角度是欣赏的，和毛文龙一样，性格分明，军事才华出众，相信参谋院能将杨嗣昌打磨的更加睿智，而其他人员文无忌所知道的也皆是明末时期铮铮铁骨的英雄，陈曾鸣则为随同戚继光将军作战的悍将陈大成后人，五军都督府参谋院算是集结了大明最为杰出的军事领域人才。
血火中成长，终将成为中流砥柱。
五军都督府正式发挥出职能，朱由检、孙承宗、秦良玉主持的军事会议再一次召开，不久之后，调度指令接二连三下达了出去。
首先开始活动的是登州卫大明水军；
参与了小安山‘剿匪’的秦沐阳带领水军大小战船150多艘训练之余开始开始向天津卫活动。
其次是大明陆军、崇明师及其隶属的锦衣卫、神机营。
榆林方向曹文昭所部汇合了战事结束后休整待命的曹变蛟、秦佐明所部，两万骑步兵西北移动，香河大营崇明师、锦衣卫、神机营一部调动向天津卫，锦衣卫同时加强对盛京的渗透和情报搜集。
厉兵秣马，数百里之外萨哈、刘邦林一行人进入到了盛京，萨哈如愿以偿的回家了。晋地代县、应县的商队为走商而准备，白龙潭大营也活动了起来。
第两百零一章 对手
夕阳晚照，山海客栈女院的阁楼内莫胭调息，那种久违的顺畅感回来了。
阁楼内的陈设没有变，也似乎变化了一些。
确切的说是绣床前多了一张圆凳。
事物繁忙，文无忌其实出现在阁楼内的次数并不多，但寥寥可数的几次，都是坐在圆凳上看着修养或者调息的莫胭，有时候两个人也会依偎在一起。
想到这些，莫胭便感觉到甜蜜，房间内也似乎多了男人的味道。
夜间文无忌便要赶赴向白龙潭大营，临行之前，再一次的看望莫胭。
时光就在黄昏的余晖下停留了下来。
“等队伍出发的时候我是可以参与行动的”莫胭开口。
文无忌“嗯”了一声。
“其实你是可以修养的，人手足够”
“盛京之战，很有特殊意义，我是不想在京城或者去四门寨坐等消息，伤势回复了七八成，途中调养，不会拖累队伍”
“七八成的胭脂刀也是少有对手”
“是吗？”莫胭抬头，笑了笑。
白玉一样的肌肤带有红润的色彩，眼角如丝，光线落在身上，明艳动人。
文无忌头低了一下，“是”
感受着掌心的热度，莫胭视线迎合着文无忌，身子挺了挺，秋意般的一个吻柔软而安静落向文无忌。
长久，分开，文无忌脸上有笑容，释然、宽心、满足，人又贴了上去。
感觉心脏在强烈的跳动，但莫胭欢喜这种感觉，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稍微的尝试后便放弃了努力，金黄的光线下，莫胭感觉自飘了起来。
黄昏的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退了下去，宅院外围在隐约间传来狗吠的声音，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蚊帐悄然动了几下，属于女子的手臂从那里伸出来，手指往床前的木凳移动着，不久之后又缩了回去。
灯光自房间内亮起，莫胭白皙的纤足伸了出来，人抱着双膝，神情还在回忆当中。
许久之后，穿衣，看了看床榻，温暖的感觉笼罩了过来，夕阳夕色一样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感觉很好！
晨光熹微时白龙潭大营动了起来；
陆仟等人是随同文无忌抵达后直接进入营地，晋地战事大捷所带来的沸腾效应余温任在，白龙潭营地的准备工作已经悄然开始。
两日之前，自凉城而来车队带来了包括新式百虎齐奔箭、燃烧雷、**及其大威力**在内装备。
四门寨**实现了技术革新，保持原来威力前提下受寒鸦箭和连弩启发，**加装两支弩箭的箭匣，等同于**可是实现三连击。
这在作战中极大的释放了黑翎卫、霸刀营及其白龙潭营地一帮悍将在近战中的攻击梯次性。
甄选工作完成后以一丈刀欧飞、无影脚马修平、飞天狐狸胡一刀、双鞭孙莆、生死判常鹤颜、两断刀陆仟、巨刀风四娘、血刀莫不问、黑翎卫及其烈火旗为主，形成了人数在百人左右的行动组、策应组、渗透组等各负其责的十三个小组。
就已知道的盛京格局，除了盛京皇宫，每个具有军事层面价值意义的建筑单位都在不同小组攻击范围之内。
从渗透到攻击及其断后，巨细无遗的安排了下去。
随后白龙潭大营再一次的忙碌了起来；
数日时间接近实战的模拟演练，攻击到撤退无一遗漏。文无忌调动崇明师一部兵力充当了女真骑兵，主攻方案，备用方案，后撤线路预备等都以实战的方式植入到了参战人员意识当中。
代县、应县胡家、渠家为代表的商队即将开拔，负责监控琮记人员传送而来信息是一切正常，无意外变化。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五日后离开山海客栈的莫胭抵达白龙潭营地，另外天津卫方向崇明师、神机营、锦衣卫一部登船。
兴武古城；
有些记忆，依稀之中像是存在于人的上一世，过去的生命会在如今的人生里留下痕迹，但并不多，细细想来，也可以说恍如未有。
祁远山已经完全的适应了四门寨的生活并将纳入其中不可分割的一份，朱由检改制的期间，四门寨解决了彻底安顿下来的流民子女学习问题，人资源充沛前提下开班大量学堂，四门寨称之为学校。
祁远山就在兴武古城的学校中开始了教学生涯，三百多人的学校，其中上学的有祁远山女子。
四书五经儒学之道的内容并没有剔除，适当的修改后成了名为国学的课程，国学、历史、数学、语文、地理、思想品德成了标准的科教题材。学校期间还有丰富的文化活动和体能训练，
祁远山本身还在学习着，也授课着，感受着无处不在的变化。
对于诸如祁远山等进入四门寨的民众而言，已经习惯这种变化并自发的开始为这些变化所施加到生活当中的改观而维护。
祁远山已经不去想念豫州时苦难的生活。
眼前环境、待遇比较以往，天渊之别。
兴武的气温已经降了下来，春夏交替，秋收，对于四门寨这个体系而言，算是渡过了自建立起来最为艰辛的一年，北部方向女真、蒙古大军虎视眈眈，不断出动骑兵骚袭，四门寨针锋相对应对的同时战略上却处于防御阶段，十多万新军挥汗如雨训练，局势紧张时紧急调动向前沿不断以计谋逼退女真。
因为晋地的匪乱及其女真南下，夏秋两季，翼州、陕西、晋地方陆续又有五十多万民众进入四门寨区域，时到此时，四门寨定居民众已经突破三百四十万。
因为水利工程建设，农耕鱼业牧业收获累累，但云内州终归还是处在动荡之下，这种前提下即便有琮记的强力输血，使用先进的施肥方法，推广了红薯，四门寨也仅仅是做到了没有饿死人一幕的出现。
成子龙、周瑾之、向中阳、吴兆学、赞章这些将官军事之外隔三差五也是出现在水利工程及其抗旱现场，秋收期间，为粉碎对手对麦场的破坏，更是日理万机、熬油费火。
上下齐心，四门寨养活了数百万的人，也就是这个成果让依旧整日感觉到饥饿的绝大多数民众看到了希望。
耕种的季节已经过去，各种开荒和农田工程却还在继续。女真的压力有增无减，可对于民众而言，这一年收获的是自信。
民众相信自己就是处在一片桃源之地，虽然还没有到桃花朵朵开的程度。
这是一片值得坚守、付出、可以以血保卫的土地。
结束白日的授学，匆忙的晚膳，祁远山赶往四门寨举办的培训学校继续上课，祁远山终极的目标是进入漠南学院任教。
街道热闹繁华依旧，但祁远山总感觉少了什么。
前行的时候祁远山想了起来，少了士兵，而且这种现象数日前已经出现，只不过没有关联而已。
“要打仗了”
祁远山这样想着。随后右手成拳，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祁远山在培训学校学到的一句话，祁远山当是至理名言。
“要想和平，预先备战”
随后祁远山人又愣了一下，在中原时，听闻到战事信息，自己是惶恐害怕的，如今不是，有期待的成分。
战争，是为了和平！
兴武古城汐水沟一线，周瑾之锐金旗已经在绵绵漠漠的秋风中北上。
风往被吹，盛京；
气温完全的降了下来，冬日将至，皇太极、代善等人嗅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危机。
这种危机非产生于岳托的兵败及其云内州方向的局势，而是四面八方而来有关朱由检改制的情报。
当然狠狠撕扯代善的还有萨哈介于正常和非正常的状态。
萨哈一行人抵达盛京数日，随从飞虎营成员详细汇报了晋地战事，萨哈从组建近十万大军，操控数十万流民到短短时间内兵败如山倒。
对于这种结果，皇太极没有表现出极度的失望，晋地烽烟的期间，是有不计其数物资和大量汉人工匠被运送到了盛京，这是收获。岳托都能兵败遭遇不测，何况是萨哈，让皇太极震撼的是兵败的方式及其顺天府对内乱的态度。
朱由检自上而下改制，因为商队的来往和女真潜伏在大明境内眼线活动，已经落实下来的改制信息都被搜集后回传到了盛京。
结合之前的信息，一个励精图治，守愚唯藏拙，高瞻远瞩，鸿鹄之志的大明皇帝朱由检形象便在盛京竖立了起来，关联之前战事，朱由检身上又挂上了军事才能出众的标签。
皇太极也好，代善也罢，都认可顺天府改制的难度绝对性超出盛京，但这种前提下朱由检借助击败岳托、打垮魏忠贤一众的东风大刀阔斧改制，整军备战。大明这是为全面同盛京开展而准备。
盛京不管是火器的发展还是装备始终在提速，大量自高句丽征兵训练之后的士兵也开始向境内调动，但面对顺天府的这种强势复苏的态势。知道大明底蕴犹在的皇太极、代善都感受到压力。
一个承受了旱灾、内乱、朝政跌宕，危难之中接替皇位并成功过渡的对手不容轻视。
第两百零二章 走西口
抚宁，距离盛京不足千里，靠近海岸；
绵绵漠漠的秋风从海面吹刮而来，空气中已经有刺骨的味道。
秋风渐凛，海浪翻卷前后堆叠拍打在海岸，飞扬起无数细碎的浪花，绵延的沙滩上，上万名士兵赤着上身，在刺骨秋风中苛刻之极的训练着。
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贯手指尖，动作整齐划一，拳风成音，腾空落地，如若雷鸣。
操练台下是一列列的大鼓，鼓点震撼，直接敲击进入到人的内心。
海潮声响亮的时候雄浑的合唱声也随之响起。
…………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象那红日光
胆是铁打，骨如精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我发奋图强，做好汉
…………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
让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
我是男儿当自强
…………
合唱声和鼓声联袂冲击了过来，操练台上袁崇焕感觉自己的血又沸腾了起来。
祖大寿也是神情并茂。
“香河阅兵，一首《精忠报国》就像万人敌炸开在大营，震耳发聩，热血能直冲脑门，想不到少师这首《男儿当自强》更加直抒胸意，旋律简洁但节奏铿锵有力，万人合唱，磅礴而来的是强大而振奋人心的气场，我看《将军令》也不过如此”
如此说的祖大寿不知道这首充满阳刚、威风、气势宏大的《男儿当自强》就是根据《将军令》的曲调改编，和《精忠报国》一样被文无忌借用普及到崇明师、白龙潭大营及其各地明军训练营中并广受军士、将官喜欢。
袁崇焕点头：“从训练方式革新到编制再到这些振奋人心的歌曲，可以说是少师给顺天府周边的军队注入了新的血液和气质及其……”
思索了一下，袁崇焕想到了文无忌曾经说过到的一个词汇；
人便对祖大寿说：“注入了新的血液、气质、及其军魂”
“军魂，说的好”祖大寿手臂狠狠的挥舞了一下。
“少师晋地大捷，崇明师数万兵力摧枯拉朽击败匪军、流民大军数十万，传闻晋地匪乱都是女真暗箱操作所为，不知道少师回京，是否还会有后续行动”祖大寿问。
袁崇焕带头，天空明净，极目楚天舒，远方苍穹下军旗招展。
人说：“安心练军，皇上、少师心中有数，或许兵部、五军都督府早就在筹备，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明白”祖大寿点头。
间隔山海关北上，盛京郊外；
秋风绵漠漠，空气中有腐臭的气息，人音混杂，车马声急，远处巍峨的城墙矗立在秋末的阳光下，厚重沧桑，视线内还残留着数日前肃杀的纷乱气息，刘邦林平静看着视线内的一幕一幕。
驾着车马、拖着粮食的商户，面色惶然、拖老带幼的民众，被人群挤得摇摇晃晃的病残人员，还有简陋阁楼上翘首张望的青楼女子。
那些女子，以往多半都是朝廷境内大户人家女子，如今却因为生计挣扎。
嘈杂声中还有女真士兵进入眼前望不到边际的居住区域，抵达盛京的汉人商队人员也出没在这片区域。
一个产业链由此形成，女真侵边，不遗余力的将人员掠劫而来，安顿在这片规划而出的特殊区域，朝廷境内失去子女但有条件的大户人家不断打探消息，不惜重金私下借助商队联系盛京的官员赎人。
一个商队和负责管理安顿劫持而来民众的盛京官员皆大欢喜结果。
数日前有商队因为赎人发生了火拼，最终的结果遭受到女真士兵连带的砍杀，百人死于刀剑之下，刘邦林目睹了整个过程。
进入盛京的期间，罗国相、骆师蓉、魏子杰及其跟随萨哈抵达的晋地各牢狱悍匪都得到了召见，罗国相不出意外的进入到了飞虎营，同时加入的还有数十名悍匪，魏子杰、骆师蓉等人却没有，刘邦林隐约从陈念慈口中知道亲王府在利用罗师蓉、魏子杰等人在筹备什么。具体事项，陈念慈却也是不知。
刘邦林并没有得到诸如代善及其盛京其他官员接见，但萨哈却终日将刘邦林召唤在身侧。
军事之外，萨哈依旧思维敏捷，能言善辩，只是一旦提及战事和晋地事物人便抽搐不已，诊断是遭受刺激暂时性失疯，需要静养和时间来恢复，代善也由得萨哈带领随从散心。
随同萨哈出入在盛京各种场所，博闻强记，盛京城内格局越来越在刘邦林意识中清晰了起来。
逐渐了解到的还有盛京郊外女真数支训练军队的活动区域。因为皇太极的改制和逐渐对汉人贤能的重视，此时盛京权利体系的中下层已经屡见不鲜为其服务的汉人，权利的核心层也有诸如范文程这样的大儒。
刘邦林眼中的盛京有截然不同顺天府的气象。
大量的盛京亲王子弟被调动入军中，偶然在城郊能看到不同女真士兵扮相的军队，凭借出色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刘邦林知道盛京是在为顺天府的大战而准备。
萨哈很热衷在集中有劫持而来民众的区域内便装出没，刘邦林却是知道这片龙蛇混杂，规模大到超过朝廷境内一座县城的区域是有四门寨人员。
如何取得联络，对于刘邦林而言是当务之急事情。
午后的时间，刘邦林同陈念慈走动在郊外的棚户区，清晨时分有商队抵达，带来了廉价的日用品却以高价出售，行走间还能看到因为商队抵达而产生不休的混乱。
衣衫褴褛的乞丐从狭窄的街道中奔行了出来，身后有追骂的声音，有箭矢飞出贯穿入奔跑而出民众身上，人在距离刘邦林不远的区域栽倒了下去。
刘邦林看到一个发黑的馒头滚在地面。
箭射的是巡逻的一队女真士兵，领队靠近，咒骂了一声，看到衣服光鲜的刘邦林和面容清秀的陈念慈，军士围拢了过来。
刘邦林亮出亲王府的腰牌，领队恭敬的施礼，带领人员离去，不久之后追出的民众将已经失去气息的乞丐拖到了垃圾场，丢了进去。
“都是汉人呀”陈念慈轻声说道。
刘邦林是明显感觉到陈念慈情绪的低落。
大乘教及其之后的天香教期间，陈念慈忠与骆师蓉，但刘邦林知道姑娘本性并不恶，晋地负责劫持而来财物调度，矜矜业业，没有任何差错，也少有参与战事，或许是少了对比，也或许是对盛京抱有太高的希望，进入盛京，看到汉人生活及其郊外庞大的棚户区水深火热一幕，陈念慈的情绪便有了明显的变化。
低落，不振。
“当每日摆子面前的只有如何活过今日，永远不知道明日会如何的时候，很多人性的缺点便会暴露出来”
想了想，刘邦林说道：“比较这些人，其实豫州、晋地的那些灾民、流民是幸运的”
陈念慈看了看刘邦林，点头。
“走吧，我不想进入这里”
刘邦林随了上去，交谈声时起时落下。
“很久没有看到法王了？”
陈念慈误解了刘邦林心思，杨瑜被击杀，代青山死在了突围当中，自己好歹是有法王照应，刘邦林一身才华，却只有一个如今神志不清的小王爷可以依靠。
“亲王府似乎是在组建什么，有法王参与，等面见到法王的时候替你说说好话”
刘邦林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棚户区一隅，窗前的建筑遮挡了阳光使得房间总有阴暗的味道，极度低微的交谈声也随之响起。
“确定是有人进入了亲王府”
“确定，白日抵达商队中组织人员传出口迅”
“任务是什么？”
交谈声又低弱了下去，不久之后一名长相平凡、衣着普通的男子从房间内走出拐入狭窄的街道中。
走着的时候男子抬头，天空明净，男子笑了笑，不久之后，这片天空定然会被烽烟笼罩。
等待这一刻，两年了！
顺天府偏西北阳原；
阳原直属京师宣府，商道四通八达，南北东西衔接顺天府、宣化、大同及其朔州，县城繁华。
秋末时季，走商道的商队多了起来，北上的商队可以为四门寨方向及其蒙古部落提供冬季生活用品，赶在春节之前又可以将牛羊、药材、皮货贩卖到大明境内的商市交易，随着秋收逐渐的结束，粮食、红薯之类的商贸交易也在商道的串联下旺盛了起来。
多数区域红薯丰收，但红薯毕竟无法充当主食，红薯交换米面和肉类也成了朝廷不遗余力推广了红薯的主产区县衙负责调度的工作之一。
这些因素下，阳原在短短七八日时间内涌入了南来北往的数十支商队，在阳原补充各种途中所需物资。
宣化商市规模更大，但监管也严格，避免节外生枝，多数有灰色交易的商队都喜欢在阳原这种缺少监管又物品齐全的市场补充物资。
一场突如其来小规模的匪乱却将进入阳原境内的数十支商队困在了其中，匪乱平息，多半的商队已经滞留了十日时间。
埋怨、牢骚、侥幸等的各种情绪中商队在这个秋日最后的时日内踏上了通往不同目的地的走商之路。
文无忌想到了走西口。
第两百零三章 下江南
阳原北部土城；
夜深时分，火把释放着它的光芒，浅山轮廓当中一簇簇的篝火朝远处延绵，聚集在这里的商队嘈杂着。
胡萧林看了看远处的莫不问，神色稍微的抽搐了一下。随后就是感叹。
走南闯北，胡家在晋地商业地位的奠定自己至少是有一半的功劳，见多了大风大浪，但阳原的一幕，只有震撼。
一切都是文无忌的手笔。
胡家、渠家在内七家被纳入计划当中，顺利的收服，消息没有外漏，琮记也未侦查到异常，但文无忌相信来往商队中是有女真眼线存在的。
晋地缉拿匪军余党的规模降弱了下来，但没有完全的结束，文无忌便在阳原炮制了小规模匪乱产生的一幕。
巡检司弓兵将胡家等为主的七家同其他商队分割开来，这个过程中完成了白龙潭行动人员的交替。
商队多半的人员和车辆已经被调换，原本满载物资的车辆成了内装新式百虎齐奔箭、器械，一部人员则持刀枪成了商队护卫。
没有更换的是诸如胡萧林这些和盛京交往已久，熟悉进入女真境内执行环节和人际关系的掌柜、得力伙计。
车队再一次前行，一千多名行动人员已经成了商队人员。
天衣无缝；
而黑翎卫等特战小组成员早就活动了出去，负责沿途侦查。
女真境内人员稀少，对于黑翎卫这种小规模的特殊部队，渗透进入境内是没有难度，黑翎卫只需要侦查女真是否有骑兵为主兵力向商队调动便可。
相同的时间，烈火旗为主的人员昼夜兼程后秘密进入天津卫。
没有和朝廷水军产生关联，登上多艘琮记货船，扬帆出海。
商队在土城休整；
外围区域，男子扮装的莫胭背负双手，站在满目萧条的山岭，风吹来时，将衣袂吹得猎猎飞起，相对柔和的面部稍稍冲淡了冰冷的气质，乍看起来，有神女俯瞰世间的感觉。
下一刻，冰冷的气质如融化的春江水波动了起来。
文无忌靠近了过来。
莫胭本能的依偎上了文无忌。
出发之后，男人扮装的莫胭尽可能的忘却那些阁楼中的事情，但每当和文无忌独处，各种念头又疯狂的滋生起来。
莫胭诧异自己的这种变化，想到深处的时候会心跳加速、脸红。文无忌却是一脸的坦然自在。
这让莫胭有点怀疑文无忌不擅长泡妞的说辞。
莫胭已经是准宗师级别的修为，举手投足间有着自己浑然天成的气势，也有着磅礴的力量感，可在文无忌面前，胭脂刀更像是一潭秋水。
感觉自己被抵在了树干上，文无忌呼吸渐渐炙热，莫胭迎合了上去。
星光灿烂；
商队外围，有火花不时的弹出，蓝燕子左望右望，略微的失落。
“找寨主呢？”风四娘问
“嗯”
“你呀，寨主不擅长泡妞，你更不擅长钓凯子”
蓝燕子噗嗤笑了一声，钓凯子是首里时候传出来的言辞，不知道是大洋马还是谁脱口说出来的。
“你会？”蓝燕子反问。
“我当然会，只是鞭长莫及”两个人相处，风四娘没有言语顾忌。
“我要是你，就另想其法，寨主日理万机，事实证明潜默移化是行不通的，要主动攻击，看看寨主的防御厉害还是妮子的攻击厉害”
“呸”蓝燕子脸红，早期在秦园的时候蓝燕子是听闻过一些事情，人想的深入了一些。
“呸什么，女追男，隔层纱，寨主非同凡人，但终归还是男人，是男人就摆脱不了这个定律”
“对了，最近莫胭怎么感觉不对劲”
“容光焕发，就像天天敷面膜了一样”
蓝燕子出神，没有反应。
“想什么呀！”
“啊，说什么，莫姐姐怎么了！”发愣的蓝燕子一头雾水。
“想什么呢，进攻呀！”风四娘颇有深意的笑笑。
“没”蓝燕子胡乱摇头。
“死妞子，脸上是藏不住话的”风四娘笑着说道，人拿起了烧刀子，灌了一口。
天阔阔水茫茫，晨光熹微，骡马声中商队启程。
南下数千里，扬州码头，秋雨落了下来。
说是秋雨，但却相当带有气势，整个苍穹之下都是雨中所夹杂呼啸的风声，码头水面，能隐约听见大小船只在水面上摇晃的吱呀混乱声，船工、伙计搬运着货物在雨中摇摇晃晃地穿行，风雨声中，人犹如蝼蚁，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码头不远处的酒楼，范永金、王库依窗眺望，有大片的雨点被风吹刮了进来。
管事关闭窗户的时候王库喊停，人向前靠近了一步，视线落在了自码头延展而来道路上。
隐约有说笑声传来，大雨当中雨伞被吹得七零八落，有丫鬟手忙脚乱的收起雨伞，惦着脚步小跑着给小姐披油衣。
范永金眺望了一眼，视线收回，诧异王库的表情。
街道不过是大户人家小姐淋雨一幕，以王库的眼界，竟然被这种画面吸引，难道……是另有蹊跷。
“王公……”
王库人啊了一声，回头，语速急促：“中间女子，范公可曾看的清楚”
视线又落了下去，女子已经披上油衣，更加的难辨。
“不曾，王公莫非认识？”
“是秦园秦歌”
“秦良玉收为义女的秦歌”范永金大吃一惊。
“正是如此”王库肯定的点头。
“她怎么在扬州？”范永金内心惊讶，人却敏锐的意识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文无忌所在商队出原阳时宋秦歌、施音、秋五娘一行人已经抵达扬州。
扬州是宋秦歌的第一站；
京城期间宋秦歌便安排徐荣和琮记人员接触到了田秀英，不管眼下还是大家闺秀的田秀英是否成为另外空间历史当中的田贵妃，宋秦歌都要同田秀英接触一次。
刘鸿训等人直接沿运河抵达应天府等待，宋秦歌一行人在扬州上岸。
而南下考察，准备商业重心转移的范永金等人走访的就是扬州、应天府。
先于宋秦歌等人上岸，其结果阴差阳错遭遇到了宋秦歌。王库偏偏又见识过宋秦歌。当然，比较王库对秦歌的了解，宋秦歌更了解对方，没有确定范家、王家同盛京有来往，但不管是赈灾当中还是调查私通盛京的商户，宋秦歌都是重点了解了范、王为主的数家。
朱由检改制，两人在京城频繁露面，对香河大营捐款巨资，这些都在宋秦歌了解当中。没有想到的是如今自己却被范永金打起了注意。
秦园的秦歌不被范永金等这种人重视，纵然有顺天府第一才女称呼，也不过是脱籍的烟花女子。但此时宋秦歌身份特殊，为秦良玉义女，而范永金、王库则随着魏忠贤集团的倒塌失去了以往组建的人情关系，处心积虑想着的就是在京城重新建立人情网络，宋秦歌岂不是最好的载体。
看着宋秦歌一行人远去的方向，范永金说道：“秦歌如今可是秦良玉将军义女，听说还深的皇帝及其宫内皇后的喜欢”
和范永金长久相处，从说话言谈的方式中王库也是能推断一些这个自己颇为敬畏之人内心的想法。
人便斟酌词汇说道：“范公意思是搭上秦歌这条线”
范永金点头：“为什么不？九千岁倒台，我们在京城的人情关系丢失了大半，特别是朝堂高层之中更是如此，而秦歌如今深的皇上、皇后喜欢，又是秦将军义女，能走近秦歌，岂不等同与结识了将军府人员。”
“范公高见！”王库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于扬州田弘遇而言也是如此。
田弘遇担任过游击将军，锦衣卫任职，朱由检军事层面的改制所落实策令早就辐射到了应天府并实施开来。
对于怀才不遇的军中人员而言，朱由检改制确实给了一个上位的机会。
虽然这个机会不是绝对的公平。
臃肿的官僚体系，改制的同时朱由检下令由内阁负责、兵部、五军都督府联合成了督察组，但政令颁布落实到地方，终归还是有各种以权谋私、阳奉阴违的现象。
这些现状的改变非一朝一夕。
也不是朱由检自上而下的强力手段所能改变，而是要通过文无忌所提倡的民众基础发展、士绅意识提高，科举制度变革，多方面因素结合之后适才能产生变化。
但对于扬州这种繁华之地又是朝堂重点监管的区域而言，雷厉风行的一面还是被体现而出。
田弘遇算不上大才，能力平平，善于投机取巧，在朱由检的改制中首先遭受到了冲击，锦衣卫取消世袭制，唯能力上下。
念田弘遇早年游记将军时剿匪有功，没有在改制中进一步上位的田弘遇却得到了在顺天府开班讲武堂培训的机会。
对于改制了解不深的田弘遇而言，这却是被排挤下放的借口，培训之后或许自己便要调度到前沿。
已经喜欢了扬州繁华之地生活，想到在苦寒到边关作战，田弘遇长吁短叹。
能安慰田弘遇的也只有女儿田秀英。
田弘遇官场不利，田秀英却在如同看见了一个新的世界。
宋秦歌早就安排了徐荣和隶属琮记的琴师利用田弘遇聘请贤才教导田秀英的机会成功接触，徐荣是顺天府知名才子，加入秦园，心境完成一次不亚于脱胎换骨的变化，琮记琴师更是学识扎实，对于四门寨体系和文化观点的理解犹自超出徐荣，两人联手，诸如家和万事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富论、科教兴国、文化兴邦等的知识润物细无声的植入到了田秀英的意识当中。朱由检改制，顺天府之外最见力度的便是陪都应天府，而受应天府辐射，扬州官场及其各领域的改制同样大刀阔斧，就赋税、科举、士绅特权等层面徐荣又给与一针见血的讲解。
此时田秀英对于改制的理解，已经不亚于宫内时刻学习的周贵妃。看到父亲长吁短叹，田秀英便已早就流传开来朱由菘进入天津卫水师学堂学习为例，安慰田弘遇，如此说的时候田弘遇情绪便能稍微的振奋起来。
就在这个秋雨潇潇的季节，宋秦歌拜访了田弘遇。
名正言顺；
宋秦歌是秦良玉将军的义女，皇上册封土司公主，授命同葡萄牙人谈判，当然后者属于机密，但已经有朝堂身份的宋秦歌拜访即将上京培训的田弘遇，原本以私人身份无法接触的一幕却变得合情合理。
知道消息的田弘遇则是大喜过望。
宋秦歌是秦良玉将军义女，秦良玉名望如今名誉中天，秦佐明等人是皇上深的器重的少壮派将官，能搭上秦歌，好处不言而喻。
盛情款待；
暗中观察，发现秦歌对女儿田秀英独具青睐，人便恨不得将田秀英和秦歌拜为姐妹。但也只是想想，秦歌和田秀英成为姐妹，自己便是义父，太过于吓人。
大雨持续了两日后停息了下来，没有放晴的天空，吹拂而来的秋风中中已经有挥之不去的寒意，秦歌和田秀英的关系却已经相当亲密了起来。
田秀英有限的知道了宋秦歌南下的一些机密事情，此时田秀英眼中，秦歌便是独立特性、思维敏捷，见多识广，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也从秦歌口中，田秀英原原本本的了解到了朝廷如今面临的南北局势，改制的阻力和困难，北方战事的残酷血腥。同样了解到云内州方向一支义军和女真、蒙古针锋相对的鏖战，朝廷最为危机期间抵挡住了对手南下两方向呼应的图谋。
同时知道了晋地的匪乱，本质性明白了义军和匪军的区别。
徐荣的思维灌输，秦歌的旁征博引，田秀英的人生观、世界观无形当中开始产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