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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蒂梵儿     明末汉魂txt下载     明末汉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八章 四把刀

    风四娘拔刀。

    隔壁客房,胭脂刀莫胭也亮出刀锋。

    因为在秦园同蓝燕子有过交际,在济宁偶然遭遇到蓝燕子等人,莫胭留意观察了起来。

    慢慢就发现了事不寻常。

    首先察觉到时常出入在蓝燕子身侧的一女两男绝非庸手,而且蓝燕子也似乎不是被劫持;其次,莫胭发现还有人盯上了蓝燕子。

    大乘教;

    对于大乘教的所作所为,莫胭多多少少有了解,脱离善友会,莫胭自然不想再去插手大乘教和善友会之间的是非恩怨,但事情关联到了蓝燕子,有点替蓝燕子担心,也想知道秦园中讨人欢喜的蓝燕子为何同绿林人物走到一起,诸多混因在一起,莫胭没有袖手旁观。

    莫胭能猜测到大乘教对蓝燕子的企图,确定对手目标就是蓝燕子,而且出现在济宁的是范岩之后莫胭重视了起来。

    莫胭能判断到蓝燕子身侧的风四娘等人都是好手,但出于对范岩的了解,莫胭不认为蓝燕子身侧的人能接的下范岩。

    琮记反馈到风四娘等人手中的信息不假,大乘教邪秽,也因为如此,王贤不遗余力的招揽绿林各种人物,能投靠到王贤手下的无一不是绿林杀人越货心狠手辣的大盗。

    范岩就是其中之一。

    大乘教善王,加入大乘教之前,范岩曾经登门挑战过山东拳脚第一人的济南府苏博康,苏博康身亡。

    基于对大乘教的了解,莫胭扮装后投宿在九日客栈。

    风四娘等人没有发现莫胭,但都是老江湖,察觉到了盯梢众人的大乘教人员。

    直接守株待兔。

    二楼楼道;

    范岩已经知道自己被算计,但不在乎。

    客栈木门轰然一声飞了起来,范岩魁梧的身影猛扑了进来,风四娘刀光也卷了出去。

    踢门,刀光带着漫天的杀气扑面而来。

    侧身躲开风四娘凌厉到极致的刀式,顺势将房间内木桌踢向风四娘。

    木桌被巨刀劈开,刀光再一次卷向范岩。

    范岩欺近、伸手夺刀,风四娘反夺、出拳。

    “轰”一声,空气撕裂般产生炸裂的声响,风四娘拖着刀退了出去。

    “咦,这娘们不错”

    身体晃了晃,范岩惊讶。

    对方一介女流之辈竟然可以抵挡自己重拳。

    范岩拳风之重超出风四娘预料,但巨刀的威猛同样让范岩大感意外,女流之辈能施展如此霸道的巨刀已经稀奇,何况对手是硬碰硬对拳,拳头接触的刹那,瞬间涌入的劲道足够碎碑裂石。

    排山倒海的力量如劈开大地的雪崩让风四娘气息翻涌,风四娘刀势刚猛,利用的却是巧劲。

    借着范岩拳劲的反冲之力,风四娘连人刀带旋了起来,作势冲出。

    “够狠,我喜欢”范岩大笑,没有丝毫的纳气吐息,举手投足间就将劲道调整到巅峰状态,范岩想看看风四娘还有如何后招。

    “跑呀”风四娘大叫一声。

    人已经倒翻了出去。

    风四娘知道不是范岩对手,虽有准备,但对手以蛮横姿态出现却也超出了预料,拼死相搏或许能伤及对手但自己却有更好的选择。

    院落内还有三把刀。

    佯装攻击只是为了麻痹对手取得一线之机。

    才不担心蓝燕子,轻身功夫蓝燕子远在自己之上。

    倒翻而出的时候余光便撇到蓝燕子身体晃动了一下,从窗户姿态翩然美妙的掠了出去。

    范岩一愣;

    “操”

    被耍了。

    大怒,紧随其后弹射飞出。

    后一时刻,扮装的莫胭也出现在客房门口。

    莫胭没有看到蓝燕子惊魂一瞥的闪掠,只看到破碎的木桌及其范岩掠出的背影。

    “有意思,竟然能从范岩手中逃脱”莫胭心中如此想着人靠近向窗户。

    然后莫胭便看到令自己极度震撼的一幕。

    蒙蒙雨雾中范岩站在院落中间,如临大敌,杀气从院落中弥漫开来,似乎令雨势都为之一凝。

    发现有人盯梢,莫不问等人的部署没有任何遗漏,唯一失算的就是虽然没有轻视对手但范岩的凶悍超出了判断,而且对手肆无忌惮的闯入。

    等将数名范岩随从砍翻在地面时二楼打斗声已经响起,随后蓝燕子、风四娘一前一后落入院内,范岩也像一个大鸟般带着十足的压势跳跃而下。

    四门寨期间军阵对垒的观念早就根深蒂固,莫不问也知道风四娘性格,如果能拿下对手便绝对不会如此周折。

    直接吆喝乔不平、游不念结阵。

    风四娘是霸气,莫不问是戾气,加上怨刀、怒刀两人的怨气、怒气,宅院内杀气冲天,纵然是范岩也感觉到脊背抽凉。

    把守在门口的凌寒则感觉汗毛倒竖。

    范岩认真的打量院内莫不问在内三人。

    气势沉稳,没有出刀但刀意逼人,绝非寻常绿林人物也非善友会。

    “来者何人?”范岩目光冷澈。

    “鸟人”

    “混球”

    “贼蛋”

    莫不问、乔不平、游不念三人惜字如金,但字字对人的羞辱感却成色十足。

    风四娘也想骂,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贱人”牛头不对马嘴,也稍微的顾忌了现场还有蓝燕子和凌寒的因素,风四娘没有出声。

    声音落入到客栈房间,莫胭脸上有笑意,陡然间便觉得自己之前横看竖看不顺眼的风四娘、莫不问等人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

    内心其实也有震惊,莫不问等人的杀意莫胭是能感觉到的。

    范岩不怒反笑;

    “活剥了你们”

    “狗屁”风四娘终于逮到了骂人的机会。

    “噗哧”一声,蓝燕子笑出声来。

    范岩目,气势如虎,人冲出,青石面的雨水哗一声四下渐开形成水幕,人冲向风四娘。

    怒刀乔不平、怨刀游不念两把长刀同时斩开风雨,刀光卷向范岩,刀势剽悍犀利,令人胆寒。

    风四娘拖在地面的巨刀旋了起来,刀光斩出,寒芒融入雨水当中,那一刻,落下的雨水也似凝了一下便随着巨刀刀势冲刷了出去,在范岩视线内放大。

    血刀莫不问在风四娘攻势产生的时候贴着地面掠出,刀光在雨势中暴涨。

    客栈二楼房间的莫胭面色凝重了起来,看出了门道,院内四人同时对范岩出招,并不是简单的夺取声势,而是进趋间有天衣无缝配合,四人施展的是刀阵。

    交手的一瞬间,周边的雨水被破开,空气被范岩拳风激荡发出尖锐的嘶鸣,

    五道人影缠斗在一起,巨刀、血刀、怒刀、怨刀,四把刀,锋刃在雨雾中像不成形的幻象倏忽急闪,刀风刺耳,刀意迫人,范岩怒吼连连,人却在毫厘之间穿行刀芒当中,时而出拳,破空声大作,时而双手成刀,劈砍削拉。掌沿割开空气,竟然也发出“嗤嗤”的刺耳响声,时而双手成爪,抓扣掐拿、上下翻转,连环快速,夺刀捏骨。

    把守在门口的凌寒感觉视野都在摇晃,院落四周树叶被刀意、拳劲激摧,纷纷扬扬落下又在战团区域旋转飞舞,久久不落,落叶、雨雾中刀弹刃闪,掌影准确又强劲的撞刺于刀芒当中,偶尔空气发出衣衫的割裂声。

    人倒抽一口冷气,幸亏镇江的时候没有怨刀、怒刀。

    莫胭是使刀高手,刀技比较风四娘只高不低,居高观战,看的清晰,此时的胭脂刀竟然也感觉到手心冒汗。

    四人当中还是以使用巨刀的女子功力最高,负责主攻。单打独斗,都不是是范岩对手,但刀阵却弥补了个人技艺的不足,四人刀势互补,完全达到了心有灵犀的效果,每逢范岩抢攻得手,施展杀招的时稍逊即逝的破绽就定然会被令人一人缝合,迫使范岩收势自救。

    胭脂刀莫胭感叹在刀阵所释放出来的威力当中,却不知道风四娘早就叹息不已。

    技艺层面,自己是高出莫不问等人,但却绝非是刀阵的适合人选。

    封不同才是。

    莫不问、封不同、乔不平、游不念,四人联手适才能淋漓尽致的发挥出刀阵威力,如果眼前是封不同而非自己,战况或许已经有结果。

    胭脂刀莫胭是刀术高手,但没有看出刀阵的真正玄奥所在,风四娘主攻,是因为风四娘无法同莫不问等人达到真正的协调一致,心有灵犀,风四娘对关中第一庄的护庄刀法练**达不到封不同水平。

    所以风四娘只能利用不断的强攻来弥补自己对阵法掌控的不足,但饶是如此,也让范岩手忙脚乱。

    只有置身其中,才能切身感受到刀阵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威压气息, 感觉空气在刀风中撕裂,不计其数的刀影纵横交织如芒雨流电,狂卷急泄,形成快诞而不成形的刀网,要囊括眼前天地间的风雨。

    风势雨雾在交战中被迫开,怒吼声陡然响起,乔不平中拳,人倒飞了出去,莫不问也被范岩一脚踢开,两败俱伤的打法中游不念、风四娘突入范岩攻势,风四娘巨刀被范岩一掌带出,下一刻,风四娘左拳击中范岩胸口。

    拳头接触到身体的时候拳劲适才猛烈的炸开,就像所有的气力早就凝聚在拳锋,寻找到一个释放点之后排山倒海的涌出。

    风四娘内劲刚猛,拳法当中还糅合了文无忌所传授的寸劲,范岩人直接被打退,遂即又被一把飞刀命中,游不念同时鬼魅般靠近,连续出刀在范岩身上斩出飙射的血线。

    人重重的砸落在地面,借势翻滚跃起,不走正门,轰隆隆的翻墙逃出。

第二十九章 欲擒故纵

    风四娘没有追击,抢先查看莫不问、乔不平伤势。

    不算严重,刀阵的攻击环环相扣,迫使范岩无法全力以赴,两败俱伤的打法其实是为了突围求生。

    宅院中已经失去了蓝燕子身影,客栈二楼的莫胭同时消失不见。

    济宁,雨雾被一道急掠而来的人影冲开,复合时地面有血水延伸开来,稍后的时间,一道人影犹如雨中翩然的飞燕姿态轻盈掠过,随后又有人影从城市方向急掠消失在前方一片烟雨当中。

    一波三折,但局势的最终走向还是在风四娘等人的部署当中。

    发现众人被跟踪监视,风四娘、莫不问、蓝燕子、凌寒等人制定了引蛇出洞,欲擒故纵的方案。

    中间的变数是没有预料到范岩的强悍,但刀阵还是击退了范岩并致使对手伤势不轻,众人当中擅长追踪的蓝燕子借机缀了上去。

    因为范岩受伤降低了速度,蓝燕子不费吹灰之力的跟随着,却没有想到自己也被胭脂刀莫胭黄雀在后的跟踪。

    蓝燕子自客栈掠出那一刹那,莫胭惊耳骇目。

    秦园内闭月羞花的蓝燕子竟然有如此登峰造极的轻身功夫,看走眼了。

    无数种疑问在莫胭心头挥之不去,蓝燕子有如此出众的身手,客栈同蓝燕子一道的人各个身怀绝技,既然如此,秦园内的秦歌姑娘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一头迷雾,莫胭带着好奇,不紧不慢的追随在蓝燕子身后。

    城内客栈;

    风四娘咬牙切齿;

    六名随同范岩进入客栈的大乘教人员全部被控制,莫不问审讯,轻而易举知道了对方身份。大乘教;

    通过六名教徒,知道了跟踪、监视众人的目的,掠劫蓝燕子,充当大乘教圣女,供大乘教教主和教内坛主修炼‘内丹术’。

    普通教徒并不知道“内丹术”真实内幕,但风四娘结合琮记就大乘教邪秽的信息资料推理,猜出了‘内丹术’代表的意义。

    名为圣女,就是劫持、哄骗具有姿色的良家女子,供人玩乐。

    火冒三丈,拖着巨刀走来走去的风四娘看着战战兢兢审讯的一名教徒;

    “应该都杀了”

    然后莫不问便看到翻白眼晕厥过去的教徒。

    “真杀呀”莫不问耸肩。

    “说的是王贤、范岩”风四娘也给莫不问翻了个白眼。

    遂即风四娘说道:“有点不放心蓝燕子,我去看看,这妮子太俊俏,碰到这样一帮土匪都不如,打着消灾避祸幌子的禽兽,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莫不问点头;

    从教徒口中得知大乘教济宁堂口所在,范岩多半是此处。

    济宁城外;

    雨雾中朦朦胧胧的一座庄园轮廓清晰时蓝燕子脚步停了下来。

    视线的远端,范岩已经遁入进去。

    略微的思索,蓝燕子开始向庄园移动。

    “不可”轻微的制止声落入耳际,一道人影兔起鹘落靠近向蓝燕子。

    声音传来时人还在数丈之外,转瞬即止。

    蓝燕子身体晃动,将自己处在一个便与攻击又无碍掠出的角度,手中扣着飞镖,内心凛然。

    自己竟然在毫无察觉中被人跟踪。

    莫胭聪明,没有过度靠近,一丈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蓝燕子。

    胭脂刀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蓝燕子也略微放下防备,打量莫胭。

    很容易做出比较,翩翩俏公子,相貌胜出文无忌,但没有文无忌那种蓝燕子也形容不出的气度。

    总觉的眼前公子面熟,但看到莫胭眉梢挂着的戏谑表情,蓝燕子挑眉。

    “不认识了”莫胭歪着头。

    莫胭言语中渗透着相熟的信息,蓝燕子认真了起来。

    原本就博闻强记,莫胭又长相出众,属于一眼便容易被记得的人物,蓝燕子记忆清晰了起来。

    “莫公子”

    “妮子记性倒是不错”

    想到秦园的一幕,蓝燕子放下防备,但语气颇为恼怒。

    “是蓝燕子,莫公子为何在济宁?”

    莫胭笑而不答,看了半响,脱口而出:“不到一年光景,妮子越来越水灵,城中看到妮子,忍不住跟了过来”

    蓝燕子神经紧绷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线。

    特殊的时刻,特殊的地点,很容易联想起特殊的事情,蓝燕子就将莫胭和前一刻发生在客栈的事件联系在一起。

    但却没有发问;

    莫胭向前靠近了一步,开口:“想不到名动京城秦园的蓝妮子竟然有如此出众的轻身功夫”

    “莫公子也是真人不露相”蓝燕子神色冷峻的开口。

    “秦歌姑娘恐怕也是深藏不露”莫胭说道。

    “你去问秦歌呀”

    话音落下,蓝燕子人飘了起来。

    胭脂刀人也冲了出去。

    寒芒同时在视线内放大。

    “好一个狠辣的蓝妮子”莫胭内心想着。

    客栈打斗中莫胭看到了蓝燕子飞镖绝技,范岩吃亏就在于跃起时被蓝燕子袭击,躲开了致命之处却还是被伤及,途中直观感受了蓝燕子轻身功夫,胭脂刀没有任何的托大。

    有十足的准备,本身又是高手,格开飞镖,胭脂刀“唰”的一声卷向蓝燕子,瞬间便抹掉了两人距离。

    没有任何要伤及蓝燕子的心思,莫胭对蓝燕子、秦歌身份极度好奇,有点考究蓝燕子身手到底如何的想法,知道轻身功夫蓝燕子不再自己之下,向前逼近一步的时候已经蓄势待发。

    但蓝燕子跃起的时候莫胭还是赞叹了一声。

    自己是蓄势跃出而蓝燕子却是原地后掠,人就像失去重量一样有形无质,速度快如闪电,仅凭这一手,蓝燕子超出自己。

    刀锋蔓延而来,蓝燕子后掠的身体如随风柳枝摆动了下去,脚尖点地,身体几乎同地面平行的掠出。

    “好身法”莫胭赞叹一声,如影随形跟进,胭脂刀凌空一斩。

    低平后掠的蓝燕子脚尖急点,空中硬生生的改变姿态,人横向翻转出去。

    “嗤”刀风迫开空气急速落入耳际。

    翻转出的蓝燕子单脚落地,身体前冲,冲向前方古树时犹如登上天梯般蹭着树杆跃起,

    双脚向树干一踢,蓝燕子凌空翻飞出去。

    莫胭内心又是一声赞叹,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种变招。

    “下来”莫胭跃起,一拳不轻不重的击打在蓝燕子腰部

    先于蓝燕子落地,莫胭扶住蓝燕子。

    轻身功夫在四门寨独领风骚的蓝燕子败在了经验不足,蓝燕子蹭树跃起的时候莫胭并没有追击,蓝燕子反向跃出,颇有自投罗网的架势。

    轻身功夫了得,以往又是独行大盗,那里有莫胭临阵经验丰富,恶石岛之战抢夺海盗船,算是蓝燕子生平最为凶险的厮杀,而莫胭数年时间中不断处在厮杀、突围、被出卖、厮杀、突围的循环当中,论及对阵经验,即便是风四娘等人也有所不及。

    知道轻身功夫不及蓝燕子,也判断出了蓝燕子后手,直接虚招攻击,蓝燕子翻出时一招得手。

    直接搀住蓝燕子。

    蓝燕子整个人僵了一下,怒目,挥拳砸向莫胭面部,莫胭手肘微抬,格挡开拳击。

    准备松手撤步的时候莫胭陡然带着蓝燕子侧闪,巨刀落下,地面泥水四溅。

    来人正是风四娘。

    风四娘担忧蓝燕子,顺着从客栈大乘教教徒提供的线路追寻而来,远远便看到蓝燕子和莫胭的打斗。

    莫胭出刀,风四娘便知道蓝燕子绝非对手,事关生死,风四娘并没有声张,潜行靠近,一刀劈砍而出,但还是被历经无数生死的莫胭察觉到危险并在毫发之间躲开。

    “住手”

    “纳命来”

    刀光在带着雨线的空气中旋飞起来,莫胭柔劲推开蓝燕子,两道身影撞在一起,水花飞溅,两个人都是出手如电,身影踩着水光,不断退来进去,偶然间两刀相击,火星迸溅在雨势中。

    身影再一次对冲时沉闷的击打声响起,伴随产生的是风四娘的惊讶声和莫胭嗔怒声,激荡四散的细雨倏敛,打斗顿止,风四娘巨刀刀尖垂在地面,莫胭胭脂刀架在风四娘颈脖上。

    遂即大惊失色的蓝燕子看到风四娘目光挑衅的落在莫胭身上。

    莫胭一身鸡皮疙瘩。

    “原来是个雌儿”

    蓝燕子多惊讶。

    出入秦园的莫公子竟然是女的。

    莫胭苦笑一声,收刀。

    “都说了住手,还打”

    风四娘愣了愣。

    拖着巨刀靠近向蓝燕子;

    “发生了什么?”

    蓝燕子摇头:“我也糊涂,莫……莫姑娘之前拜访过秦园,扮装的,当时没有识出。追踪到此,想要进入观察时被莫姑娘出声制止,我要走,莫姑娘拦截,便产生了打斗”

    “都明白了!我是没有恶意的,只是不想让蓝妮子进入涉险”莫胭开口。

    “你认识范岩?”风四娘问。

    “知道这个人”莫胭开口。

    “你和大乘教什么关系?”

    “问够了没?”莫胭挑眉。

    “没”风四娘开口。

    莫胭抚额。

    蓝燕子笑:“四娘,刚才多半还是误会,莫姑娘没有恶意,此地不宜久留,移步说话”

    风四娘看着莫胭。

    想了想,莫胭点头。

    没有直接折返城内,区域内有荒废的房舍,四处漏风却也因雨势甚微而可以暂避。

    各自带着迷惑,三人走向房舍,途中风四娘忙里抽闲,专注的比划了一下,蓝燕子偷笑。

    莫胭没明白风四娘比划的意思。

    细雨蒙蒙,破败的房舍,进入房舍的时候风四娘又想到了四门寨。

    那个落着大雨的秋季,文无忌出现在了半日客栈,自己和陆仟、莫不问、周瑾之等人加入四门寨。

第三十章 女人一台戏

    院落内芳草萋萋,蓝燕子靠着只有一扇门板的房门,风四娘抱着巨刀坐在台阶上,莫胭在两人中间。

    “之前为何制止我进宅院”蓝燕子歪着头问。

    “范岩即便受伤也绝非你所能抵挡,还不知道宅院中有没有其他大乘教高手,既然认识又恰巧遭遇到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羊入狼口”

    “你知道大乘教?”

    莫胭点头;

    蓝燕子、风四娘也没有过于惊讶,莫胭的身手说明了来历非凡,大乘教在山东区域广招教徒,莫胭有所耳闻也属正常。

    “莫姑娘如何称呼?”风四娘问。

    已经暴露了女子身份,也同蓝燕子相熟,莫胭没有隐瞒。

    “莫胭”

    风四娘猛然起身。

    神色诧异的看着对方清秀的五官。

    “胭脂刀”

    莫胭笑笑,算是回答。

    蓝燕子也惊讶,先是之前拜访过秦园的莫胭露出女儿身,之前的打斗中身怀绝技令风四娘都甘拜下风,对方真正表白,却是在镇江已经有所耳闻的善友会胭脂刀。

    信息综合,莫胭知道大乘教也就不足为奇,追根溯源,大乘教、善友会还算是同枝,只不过诸多因素影响,走向了不同的结果。

    蓝燕子谨慎了起来,当初和凌寒交谈的画面历历在目,善友会和王贤分道扬镳,王贤组建善友会,但毕竟曾是同门,谁知道彼此间还有没有联系。

    “你在善友会?”

    莫胭也是略微诧异。

    大乘教广招教徒,发展迅速,但善友会却蛰伏在梁山当中始终低调行事,素不张扬,想不到蓝燕子等人竟然也知道。

    “不在”莫胭直接回复。

    细雨微微,萧瑟的院落内短暂的寂静,随后莫胭开口:“客栈当中的一幕是精心部署,我是看到了打斗适才沿路缀上蓝妮子,当时你们是有拿下范岩的能力,客栈门口还有一名高手,但没有出手,你们是要找大乘教的茬,是不是还包括善友会。”

    没有任何戒备的成色,视线就那样平平静静的落在蓝燕子精致五官上。

    没有保留或者隐瞒的必要,风四娘说到:“是大乘教或者善友会先找了我们麻烦”

    风四娘开口,蓝燕子补充说道:“莫姐姐进入过秦园,当初不知道莫姐姐身份,秦姐姐对公子扮相的莫姐姐极为赞赏,姐姐和秦园也算是相熟,有些事情不无需隐瞒。秦园交际广泛,莫姐姐是知道的,京城内外,黄河南北都有绿林、官宦及其世家门阀子弟来往,其中固然有不怀好意蛇鼠之辈,但也不乏热血心怀民生的有志之士,数年来江北天灾不断,尤以去年的水灾、蝗灾及其年内旱灾为重,天灾之外还有朝廷和女真人的战事波及,流民、灾民渐成规模,入夏的时候秦园便想着利用资源呼应朝廷赈灾,夏旱秋冬灾,秦园未雨绸缪,自南方购买粮食囤积为秋冬赈灾准备,但期间内来往南北装运粮食的货船屡屡在济宁、梁山一线遭受意外,秦园安排人手调查,自然而然知道许些有关大乘教、善友会的消息,也道听途说的了解到胭脂刀、长生枪、封天剑的故事,只是没有料想到胭脂刀就是当初进入秦园的姐姐你”

    动机层面,蓝燕子没有任何的隐瞒。

    莫胭的神情温和了下来:

    “原来如此”

    蓝燕子点头:“济宁是有不少人员分散在各处的,察觉到了被人跟踪,但不知道底细,便想着欲擒故纵,顺藤摸瓜,却没有料想到来人如此扎手”

    “真要以身相搏,纵然能杀了范岩,恐怕刀阵也是会有损失,范岩到底何来历?”风四娘问。

    莫胭点头,赞同风四娘的分析,如果不是欲擒故纵,范岩以同归于尽的姿态决然出手,两败俱伤,风四娘说的是实情。

    想了想,莫胭开口:“早先是活跃在徐州府、济南府一的独行大盗,恶名昭彰,武艺高强,心狠手辣,结仇无数,为人污秽,但凡被看上的女子无论身份如何都会被想办法绑劫**,

    官府数度缉拿都被逃脱,死在范岩手中的捕快说少也有数十人,也有绿林好手想铲奸除恶的,但无一例外都被范岩利用各种手段格杀,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去招惹,至于如何加入大乘教,居中内幕我也是不知。”

    蓝燕子倒是没有问巡检司、治署衙门为何置之不理等的问题。

    身在秦园耳闻目见,包括之前游走绿林偷盗为生,早就见惯了这种常态,要不是活动隐秘官府无法追查,要不就是同官府有盘更错节的关系。

    当一种常态出现在梁上这种民风彪悍、地形复杂又遭受兵祸之害的区域,大乘教为所欲为便也见怪不怪。

    两个人还在消化信息,莫胭笑着开口:“想不到秦园竟然卧虎藏龙,蓝妮子没有识别出我装扮,我也走眼不知道妮子身怀绝技,如此说来,秦姑娘也是深藏不露,能做出赈灾这种义举,让人钦佩,秦园来往南北货船被波及,大乘教、善友会及其梁山区域其他势力都是有可能的,风调雨顺,善友会及其多半的梁山小股力量都不会打运河航道的注意,官府盯得紧,但天灾降临就顾不得这些,为了活着,别说是抢劫商船,劫掠县城之事也会发生”

    “岂止是普通劫持,大乘教还会掠虏民女,名为“内丹术”,其实就是供人玩乐”在客栈审讯后得到内幕的风四娘开口。

    莫胭愣了愣。

    “不管是大乘教还是其他力量,只要妨碍商道,都会被铲除”风四娘斩金截铁。

    莫胭诧异,眼神中却也没有嘲讽奚落的意思。

    风四娘扛着巨刀;

    “不妨莫姑娘到济宁一叙”

    “也罢,既然关联到了蓝妮子和赈灾,走走看看,我是好奇秦园”

    蓝燕子、风四娘相视会心,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多少人因为好奇而情不自禁身陷入四门寨。

    细雨抽丝般绵延不绝,莫胭随同蓝燕子、风四娘折返济宁。

    没有赶往客栈,而是前往济宁琮记站点的宅院。

    途中察觉到方向的莫胭没有追问,但即将进入宅院的时候莫胭脚步顿了顿。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自宅院内蔓延而出散布在绵绵雨势当中,确切一点,是杀气。

    人顿时便戒备了起来,挡在蓝燕子身前。

    细微的举动让风四娘对莫胭极具好感,风四娘自然知道莫胭戒备的原由。

    制定欲擒故纵之计顺藤摸瓜,确定对手藏身之所,随之而来的就是厮杀,所以自己从客栈追出的时候便叮嘱了莫不问出击准备,济宁内外有北上时随同及其自顺天府南下而来合计近三百多人。

    宅院内暂居的就是霸刀营精锐,而不出意外,宅园内人员也做好了出击准备。

    院内整整齐齐列队着三十二名霸刀营军士。

    都是从首里出发北上的人员,除了中途自陆庄加入的兵士,院内霸刀营成员都是参加了四门寨最初战事乃至后来石垣岛、鸡笼、首里之战。

    每名霸刀营成员刀锋下都有数十或者更多的游魂。

    斗笠、蓑衣、长刀、杀气在院落内厚重弥漫。

    莫胭眯起了眼睛,内心快速的做着评判。

    之前交谈中从蓝燕子口中知道秦园同顺天府内外官宦子弟来往密切,但院内的刀客绝非朝廷力量,更不可能是以世家门阀护院为主的乌合之众。

    数十人在院内排成横纵齐整的方块,极短的时间内莫胭做了一个对比。

    能从气势上不遑多让眼前刀客的,或许只有当年中兴福烈帝随身近卫,那些每个人手上都有上百条人命的侍卫是有这种令人窒息的杀气。

    秦园不简单。

    三人进入院落,莫不问迎了上来,看到莫胭,人顿了顿。

    “胭脂刀,莫胭”蓝燕子介绍。

    人没有反应过来,前脚跟踪范岩,折返时便带了一个叫胭脂刀的。

    点头,等问及追踪事宜时忽然间被触动了似的愣在原地,上下打量莫胭,一脸的不可思议。

    “长生封天秋色里,醉酒胭脂凝紫夜的胭脂刀莫胭”

    “是的”蓝燕子笑道。

    莫不问神色庄重,抱拳:“久仰”

    发自肺腑;

    进入济宁府之前,莫不问对胭脂刀、长生枪等人技艺还是带有许微的怀疑,但客栈交战,这种观点被打破,范岩是大乘教高手,但技艺定然不及王贤,客栈中自己四人却是刀阵制胜,单打独斗,风四娘恐怕也要落得下风,而胭脂刀却是齐名身手高出范岩的王贤。

    莫胭对莫不问最初的感官相当不好,形容为一身匪气,但此时面面相对,那种感觉荡然无存。

    长相颇为凶悍,眼神却是异常的干净,不是那种不通世故的干净,是看透世故的澄明。

    颇为相似数年前脱离善友会的自己。

    这种的人,这样的心境,哪怕没有机缘巧合,勤学苦练,武学修为也会大进。

    想到当初对莫不问的评价,莫胭笑了笑:“都是别人胡乱诌言,见笑”

    相互客气,风四娘说道:“计划有变,人员待命”

    进入房间,落座,蓝燕子斟茶,看着烟雨蒙蒙的窗外,莫胭又有那种时光回流的错觉,蓝燕子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对莫胭报以意会的笑容。

    看到院落刀客有序散去,莫胭开口:“都是隶属秦园的势力”

    临战经验蓝燕子无法媲美莫胭,但待人接物中的言语技巧却是绝对性质的超出。

    略作思索,蓝燕子开口:“算是!”

    “算是?”

第三十一章 微言大义

    算是?算也不算!

    莫胭心有疑问,平静的端坐在木椅看着蓝燕子。

    “莫姐姐脱离善友会游走绿林,可曾听闻过四门寨?”蓝燕子问。

    “不曾”

    蓝燕子点头,说道:“如果姐姐游走过陕晋两地,或许会有所知,四门寨建寨是天启六年,在努鲁儿虎山,是如同梁山水泊大小势力一样,属于土匪。但做的事情却迥然不同,非但不伤财害命反而造福、护卫地方百姓,建寨初期便同蒙古大营骑兵血性厮杀且战而胜之,之后整合区域内土匪力量,打通商道,开垦农田,区域内百姓算是有了一年光景的安稳生活,春节时刻四门寨文寨主携众南下,剿灭盘踞在恶石岛同倭寇狼狈为奸的海盗,我们原本是随文寨主在南方沿海,但因商道不安稳且赈灾将即,适才从南方沿海登陆沿运河河道北上。”

    话语停顿了下,给莫胭斟茶,蓝燕子继续:“四门寨发展了商道,你也能判断四门寨有自己的商业,否则仅靠农田开垦是养活不了人,秦园负责人脉网络的组建,四门寨商业走货运,从南方购买粮食,赈灾由信王府牵头。”

    “四门寨被朝廷招安?”莫胭问

    “信王府并不知道秦园的背后是四门寨,但四门寨组织赈灾必定要同朝廷牵连上关系,否则只能小打小闹,充其量也不过是如若存在善念的大户人家一样架锅熬粥,只能救济一乡民众,仅仅是朝廷赈灾粮是不够的,层层盘剥,到民众手中寥寥无几,世家门阀还会哄抬价格,赈灾产生,一旦粮船运行迟缓,影响的就是千千万万灾民。有信王府出面,地方官府至少在粮食运输途中不会设置障碍,能产生变数的就是绿林或土匪力量,这些势力不会拿官粮下手,瞄准的是商户,这就是四门寨必须要保障航运畅通的本质原因。”

    言落,察言观色,蓝燕子又开口:“北上的时候,文寨主面对的是倭寇摩萨藩大举进攻,那不是百人千人的对决,舳舻千里,数万人的冲撞,这种向死而生的对决中文寨主还要分出力量来维护商道安全,赈灾救命,拳拳之心,怎么能被大乘教这种邪秽组织破坏。”

    莫胭平静的五官之下早就心潮翻涌。

    倭患莫胭是知道的,四门寨竟然以一寨之力前后对抗蒙古骑兵和万人规模的倭寇兵力,而且在大明境内打通一条济民的商道,这是何等手笔,领导四门寨的文寨主又是何等人物。

    “园内的都是四门寨军士?”莫胭问。

    “是的,四门寨有过千此等精锐”

    蓝燕子所有言语莫胭没有任何的怀疑,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坦坦荡荡,但蓝燕子说及有过千精锐时蓝燕子内心又打了一个冷颤。

    秦园能和信王牵扯上关系,商道贯穿南北,还同不计其数的官宦子弟有千丝万缕关系,赈灾不假,但最终的目的是要做什么?

    轻而易举便联想到了中兴福烈帝。

    风四娘多聪明,虽然不知道莫胭如何脱离的善友会,但知道胭脂刀经历,顺势推理就猜测到了面色突变的莫胭心中所想。

    手中把着茶杯,不疾不徐开口:“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造反、或者等待朝廷招安,在你的评估中四门寨规模或许不及当初的闻香教,但框架支系却远远超出,更何况还有秦园搭建的人际网络,具备造反的一切条件,或者是拥护信王谋权篡位,因为很多人在没有四门寨这种优势前提下都走过这条路,被招安的比比皆是,估计梁山区域也屡见不鲜,山贼、水盗拼命的扩充自己势力,增加和地方官府谈判的筹码,随后洗白身份,高高在上,土匪得到合乎理法的身份,地方官员又有政绩,皆大欢喜。我要告诉你的是四门寨不是,文寨主微言大义,很多道理我明白,但说不出来,这是我没文化的原因,而不是文寨主藏着捏着秘密。当初南下之时寨中是有很多人不理解,以击败蒙古大营骑兵的功绩,四门寨是有足够底气向朝廷大宁都司索取一份功名。

    但文寨主没有,文寨主说女真要亡我汉人江山,被招安了,四门寨就失去了面对女真人时军事的自主性,四门寨也不会成为朝廷官员挥洒政绩的筹码。

    天下靡靡,有多少人是因为眼馋别人的地位、权利打着济世救命的幌子上位随后又做着那些被自己踩在脚下人物以往做的事情,而且会变本加厉。或许有人是迫于无奈,但当拥有生杀大权时便也开始享受剥夺别人的生死的感觉。”

    莫胭内心狠狠的被撕裂着,风四娘说自己没文化,但就是这些简朴却一针见血的句子直中莫胭埋藏在记忆深处所不愿触及的事情,中兴福烈帝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头领们打下城市,开始忙着瓜分田地,哄抢大户人家小姐丫鬟,随后蔓延向普通民众,将地主、富商杀得干干净净,然后自己去当地主富商。

    这也是自己在不断被背叛,营救中兴福烈帝失败之后悟出的道理,因为领悟,适才心灰意冷脱离善友会。

    风四娘的声音干干净净响起:“文寨主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女真要灭汉人的大明,蒙古帝国也居心叵测,四门寨是无法从正面同女真、蒙古大军抗衡,只能利用秦园赈灾减少内祸的产生,天灾**,世道会大变,人活不下去就要寻求出路,小者落草为寇,杀人越货,大则暴动。暴动产生,朝廷所有的重心都会集中在内乱当中,边关空虚,女真大军攻击,势不可挡。文寨主说文人有尺,武人有道,不能将自己的道变成天下道,也不能用自己的尺去丈量天下的尺度规矩。”

    莫胭皱眉;

    自己比较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的秦歌是差了不少,却也非眼前风四娘所能比较,但话题深入,风四娘的言语开始将自己带的如坠云雾。

    感觉对又不对!但就是无法辩驳。

    思维的混乱中蓝燕子又开始见缝插针,有在秦园的熏陶和宋秦歌言传身教,蓝燕子口辩能力卓越。

    “文寨主说朝廷有的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才士大儒,但所做的不过是维护一个利益的循环不至于崩塌,皇室的利益寄托在当朝皇上身上,世家门阀的利益又关联在皇室延伸出来支系上,这个支系还依附着不计其数的地方权贵和官吏,所以这种体系循环中朝廷缺少的是一个准确的逻辑引导,一个矛盾主次区分。文寨主说凡事有主次矛盾,主要矛盾确定未来的格局走向,当前的主要矛盾是不断试图南下进入中原的女真和朝廷的国家生存矛盾。”

    胭脂刀彻底的懵懵懂懂了起来。

    脱离善友会,原本以为自己解开了内心的桎梏,却在蓝燕子和风四娘的一言一句中发现自己并没有实质性的打开心中结症,而是给披上了一层膈膜,内心不愿去看见接触而已。

    看着莫胭神情的困惑、迷乱,蓝燕子说道:“我们只能理解到这个层次,莫姐姐要是有结症,是可以向文寨主解惑,他是什么都知道的。”

    莫胭点头,随后内心猛然一惊;

    “我为什么找文寨主去询问清楚这些理法人情”

    摇摇头,莫胭说道:“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能问造反之类的事情是因为我当过强盗,蓝妮子、风姑娘坦言相告也是因为知道我的经历。所以事关四门寨和秦园之事,我不会宣扬,赈灾的真假及其效果,也能看得见。既然这样,我便随着妮子、风姑娘走一趟大乘教,当是为灾乱中无处求生的民众出头。园内那些军士我是看到了,其实我的去与否在搏杀层面没有太多实质意义,我没有自大的认为会能替代那些军士在对战中所扮演的角色,就是熟悉地形,给诸位节省点时间。善友会我也陪同诸位,只是引荐,结果如何我不管,真要打起来也两不相帮。”

    “对了,四门寨赈灾真能救得了所有受灾的百姓”胭脂刀问

    “不能,文寨主说了,四门寨倾尽全力赈灾,充其量只能做到少死人”

    莫胭沉默片刻,随后轻声开口:“够了,我相信你们”

    济宁郊外宅院;

    刀伤已经得到包扎,棉布浸染着血色,范岩失魂落魄的扬着头。

    意识混沌,时而在蓝燕子惊心动魄的相貌上,时而处在之前宅院内被对手包围时的厮杀中。

    想到那场短暂而激烈的对垒,身体创伤带来的撕裂感又清晰的扯动起神经。

    行云流水的配合,决然的刀势,还有那个疯婆子一样女人霸道的拳劲。

    似乎那个拖着巨刀的女人相貌也不差。

    同自己要下手的目标比较是逊色了不少,但对比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女人,又算得上是惊为天人,是一匹烈马。

    降服这样的烈马,是很有味道的。

    信息最初是由济宁的教徒传送而来,最初范岩不以为然,以往多次信徒都将物色的女子描绘的沉鱼落雁,真的见到本人时不堪入目。

    但随着信息的不断反馈而来,范岩动了心思。进入济宁距近观察。

    看到蓝燕子的那一刻,范岩才知道什么叫惊心动魄,范岩没有多少文墨,直接想到了说书匠对女子所形容的极致。

    祸国祸民的妲己。范岩觉得蓝燕子就是妲己这样的人。

第三十二章 缓兵之计

    范岩对权位没有太多兴趣,好武如命,也喜好女子如命,但凡被看重,手段无所不用,年内的时候在运河码头听闻到南下商客谈论京城才女秦歌如何的倾城倾国,范岩动了入京劫持秦歌的心思,但被王贤制止。

    秦歌在范岩心中始终是个遗憾,却没有想到在济宁能遭遇弥补这个遗憾的蓝燕子。

    想着暗中观察时蓝燕子一娉一笑羞风月的相貌,范岩感觉自己身体像火一样燃烧了起来。

    “特娘的,到底是什么来历?玫瑰花香刺满怀”这样想着,人烦躁起来,看着身侧战战兢兢侍奉的圣女,眉目间有厌烦的神色。

    “非要摘了这两朵带刺的玫瑰”范岩咬牙切齿。

    “法王!”看着视线撇了一眼后明显露出厌恶神色的范岩,房间内姿色其实相当出众的侍女战战兢兢开口。

    “滚”范岩暴怒。

    如蒙大赦,圣女逃出房间。

    看着像是被惊吓小猫跑出去的圣女,范岩胸口又开始发闷起来。

    窗外,雨丝绵绵,有树叶翩然落下。

    数百里之外的海州也是烟雨蒙蒙,货船停靠,文无忌、陆仟、晏蒙及其霸刀营军士上岸,间隔大半年时间,文无忌、陆仟踏上北归的陆地。

    众人在海洲没有长时停留,购买马匹,数十人直奔400里外的徐州府,区域内有琮记站点,不管是水路自运河北上而是快马加鞭走官道都不耽搁时间。

    相同的时间,济宁城内风四娘等人也动了起来。

    风四娘、莫不问、蓝燕子、莫胭、玲寒及其霸刀营80人分批出城,包围向大乘教位于济宁的堂口。

    千里之外,努鲁儿虎山。

    来时夏,去是秋,高低起伏的山林浸染,层次分明,山道多半沿地势低洼的河谷绕行,视线内还是一成不变的绿色,但远方高岭间却已见秋色。

    李颜廷面色凝重,眉目间也有凶戾气息。

    和四门寨的交谈以出乎预料的方式开始,始料不及的结果结束,来时空空,去时带着装有三十六名斥候人头的木箱。

    想到那份字墨,李颜廷嘲讽的笑笑。

    “谁云汉已亡,大金建国便宣召了汉灭亡的开始”

    李颜廷是汉人,但看不起汉人,想到宁远前后战事,李颜廷就对大明朝堂及其汉人充满了鄙视,李颜廷眼中的汉人不堪一击却喜好心计,朝堂上下勾心斗角,又自以为计谋无双,生性懦弱,对内好斗,对外屈膝,文臣不知兵,自以为满腹经纶,纸上谈兵,武将倾轧同僚、好钱粮田亩、媚上欺下。

    意识中李颜廷也早就不当自己是汉人,女真崛起之前同区域内辽东汉人有合作基础,大金建国,也是将这部汉人同自大明手中所夺取领地内汉人区别对待。

    早先和女真合作的汉人剽悍,随同努尔哈赤厮杀征战,全然不同李颜廷意识中关外那些软弱、阿谀、内斗的汉人。

    就像狗看门的时间久了总当自己是人一样,李颜廷如今也有这种意识并在投诚女真的汉人前面有优越感。

    沿途制止卓布泰砍杀手无寸铁的数百名汉人,并不是李颜廷心存怜悯,而是之前皇太极登基后颁布了制杀令,李颜廷是在遵照皇太极旨意。

    想到成子龙、周瑾之,李颜廷视线又落在木箱上。

    “剿灭四门寨,也将目中无人的那两人头颅割下来用石灰防腐,给四门寨、田家庵及其周边所有依附四门寨生活的汉人看看” 李颜廷如此想着。

    视线焦点从木箱落向远山时李颜廷又烦躁起来。

    来时夏末,去时秋初,来时坦荡,去时坎坷。

    四门寨不会制造障碍,这点从给木箱内人头、字墨的时候李颜廷便已经判断,但途中还是发生了诸多变数,同多股商客产生摩擦,互不相让,对方仗着人多势众不依不饶,损失了数匹马,三番五次下来竟然耽搁了数日时间。

    真要杀起来,李颜廷并不惧怕,随从都是好手,那里是普通走商道镖师所能比较,但四门寨有规定,区域内止杀戮,李颜廷并不想同四门寨再一次产生瓜葛。

    再一次看到成子龙、周瑾之,应该是对手的人头。

    午后的光线落下将李颜廷身影拉的斜长,按照路程及其马匹的负荷推算,走出山区至少还需要四日时间。

    “该千刀万剐”看着前方两人同乘一匹战马的下属,李颜廷又咒骂了一次成子龙、周瑾之。

    李颜廷咒着四门寨,却不知四门寨面对女真的战争齿轮早就缝合运转了起来。

    四日之前,锐金旗、铁血旗、烈火旗、霸刀营数千军士漫卷过四门寨东部山区活动向喀喇沁部。而先于步军的出击,成子龙指挥的太玄骑则北上沿蒙古大营方向绕向努鲁儿虎山主峰区域急行军迂回。

    成子龙和周瑾之意见一致,四门寨始终在为同女真的作战而准备,虽然战事来的提前了些,但并没有脱离文无忌当初算筹时间段。

    李颜廷离去,势态已经明朗,刀锋入骨,不得不战。

    随后两个人都想到了文无忌,周瑾之想的是蒙古大营之战,成子龙则关联到了恶石岛、鸡笼之战。

    都是文无忌主动出击。

    四门寨的地形适合防御作战,但女真不似蒙古大营,彪悍的骑兵之外还有骁勇的步军。

    在不得不战前提下战术的择取有两种;

    第一、知道对手会重兵压境,利用四门寨地形层层阻击,消耗作战;

    第二、主动出击,在对手没有准备充分之前直接摧垮对手。

    将战事放在四门寨方圆百里范围,目前而言并非上上之选,成子龙、周瑾之意见一致,主动出击。

    琮记、黑翎卫搜集的信息极度有限,但却是可以判断蛛丝马迹,女真抵达努鲁儿虎山的兵力并不众,所以对手出兵,还是应以投诚女真的两部蒙古力量为主。

    打垮两部兵力,女真再度启兵,时间已经过度到冬季,冬季严寒,如果期间有大雪,别说的作战,生存都会成问题,自辽东险山恶水当中杀出的女真自然知道季节气象对战事的影响。

    主线统一,两个人都意识到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颜廷前往四门寨心存拉拢目的,在李颜廷折回之前,女真及其两部投诚的蒙古部队驻军处在戒备最为松懈之时。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两个人对时机的把握中名为“莫欺少年穷”的作战计划快速确定下来,由成子龙带领太玄骑向兀良哈部迂回,周瑾之靠近喀喇沁部,随后两军汇合追杀围剿。

    成子龙迂回路途遥远,但却具备一切的出击条件,汐子沟、蒙古大营方向便有四门寨的养马场,长途急行军,战马轮换,昼夜不停,而且因为商道的开通以及琮记贸易不断北上,蒙古大营北部游牧的蒙古民众同四门寨关系深厚,能保证行军不至于被暴露。

    李颜廷离开小马场,入夜时分四门寨两方向大军开始高效调动,李颜廷归途中的遭遇也并非巧合,而是琮记故意安排,目的就是拖延李颜廷抵达喀喇沁部女真大营的时间。

    咒着四门寨,也烦躁因为战马折损而带来的速度缓慢,李颜廷完全没有意识到蒙古大营之战结束,四门寨在蛰伏了大半年时间后将自己尚算不上最为锋利,但却是刚猛的獠牙伸向了整编了兀良哈部、喀喇沁部的女真军队。

    而先于大军的抵达,最早渗透出击的黑翎卫也侦查到越来越多有关活动在努鲁儿虎山东侧女真军队的动态。

    区域内地形不比四门寨,侦查渗透都是难题,利于四门寨的则是女真始料不及,没有防范,黑翎卫则是精锐出击,而且因为整编的完成,兀良哈部兵力开始向喀喇沁部调动。

    兵力调动,首先观察到动静的是黑翎卫放出去的鹰隼,顺着鹰隼确定方位,黑翎卫缀上行军的兀良哈部兵力并最终顺藤摸瓜的定位到女真大营方位。

    一年前的秋季,四门寨生死存亡时刻将刀锋亮向了蒙古大营,一年后的秋季,还是退无可退,四门寨面对女真向死而生一战,但比较一年之前,四门寨不仅仅有太玄骑、铁血骑、锐金旗、霸刀营、黑翎卫,还有烈火旗及其火绳枪、**。

    四门寨早就不是当年的穷少年!

    努鲁儿虎山辽西丘陵区域;

    光线从厚厚的云层当中穿透下来,空气的温度也因为数日的阴云天气而冷瑟了很多,成子龙带领的太玄骑已经在区域的丘陵间停留了半日时间。

    因为从蒙古大营、汐子沟马场中调度战马出击,迂回虽然路途遥远,但却没有任何的时间耽搁。

    每名骑兵都搭配两匹战马,一匹轮换,一匹携带粮草。太玄骑这种配置的出击,别说是大明朝廷精锐的关宁铁骑,就是比较精锐的女真骑兵也不遑多让。

    太玄骑做到了日行八百。

    黑翎卫格杀女真斥候,四门寨会议后向北部、东北、西南方向都调动出了侦查力量,这是在半月之前的部署,沿途中成子龙已经能接收到足够支撑自己分析判断的信息参考。

    日行八百的出击,与之呼应的侦查也步步到位,从线路规划、站点停顿到队列的调整,成子龙做到了随心所欲。

    抵达辽西丘陵的山谷,随行轮换的战马全部被马场兵士调度折返,短暂的休整,太玄骑进入到战斗状态。

第三十三章 将纲兵略

    午后时分,侦查的黑翎卫传送出消息,兀良哈部兵力已经在五日前南下。

    树荫斑驳的空地间成子龙、塔拉及其太玄骑两名团长沉白、狄瑾聚在一起。

    沉白身份和雪慕一样,都是蒙古人,也皆为领军将官,不同的是雪慕来自赞章重骑兵,沉白则出身在怯薛军,等同是林丹汗的禁卫军。

    龙骑兵和太玄骑最初都是混合训练,太玄骑以塔拉组建的轻骑兵班底为主但补充了一定数量作战经验丰富的投诚蒙古大营将官。

    狄瑾则是自四门寨轻骑兵中随同塔拉厮杀、训练出来的将官。

    四人围聚,成子龙开口:“黑翎卫所发送信息是兀良哈保持了常规节奏,兵士调度也是日常行军状态,说明一点,女真已经完成了对兀良哈部的整军,兵力向西南移动,这是要汇合喀喇沁部。也说明李颜廷还没有折返女真大营,对手依旧没有意识到四门寨格杀了女真斥候,拒绝谈判的结果。”

    三人点头,成子龙道:“兵力西南移动,对兀良哈的攻击便失去了军事意义,原先的计划要适时调整,太玄骑直接西南急行军,汇合向锐金旗、铁血旗和霸刀营,如今喀喇沁部在本部兵力基础上已经汇聚了兀良哈、女真兵力,对手合聚却依旧在常规状态中等待李颜廷信息,四门寨则可以两军合一攻其不备,而且因为整军,对手调度、配合都会有一个渐进到圆润的过程,时间段卡的恰到好处。”

    都赞同成子龙分析。

    对于抽调出兵力的兀良哈产生攻击固然可以犁庭扫穴,却没有任何价值反而会暴漏太玄骑。

    对手集结,四门寨也恰好可以动之雷霆。

    一个时辰之后,丘陵间的太玄骑动了起来,云缝再一次被堆积的阴云填补,地面黑甲的太玄奇如若低垂的铅云驰骋向西南。

    穿过丘陵,视野开阔了起来,苍穹有盘旋的鹰隼,成子龙是不会将太玄骑兵出无形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鹰隼身上,为了行军隐蔽,太玄骑始终在靠近山势一侧行军。

    李自诚也被编制,但闲暇的时候却可以同塔拉、成子龙学习格杀冲阵,所以非战斗状态下行动自由。

    当然这一幕不仅仅出现在李自诚身上,所有被重点培养的将官都可以。

    四门寨期间,对于李自诚而言一日如年,所见所闻低的上过去一年的经历,让李自诚惊讶的还有四门寨竟然有一座大型的藏书院,里面能搜寻到各种可以丰富自己阅历,见识的经略书籍。

    这是一个四门寨组建初期便由文无忌示意后墨社、琮记重点发展的项目。

    秦园、琮记势力铺设广泛,尤其是秦园发展了大量官宦、文人才士、门阀子弟,能搜集到各种类型书籍,直接运送籍典也好,手抄也罢,但凡利于阅读,所有书籍都被运送向四门寨,随后墨社分门别类造册。

    时近一年的积累,四门寨藏书院已经达到了相当规模的书籍存储,其中还包括自蒙古大营投诚工匠口述,墨社记录有关冶铁、**生产技术类的书籍,也包括文无忌整理出来的格斗训练书籍以及随后琮记运送而来包括龙家阵法、岑家刀法等的手抄本书籍。

    训练之外,李自诚如饥似渴的将自己埋在藏书院当中汲取学习,任何时候,夜间的藏书院都是灯火不熄,诸如李自诚等拥有天赋渴望充实自己,战场中建立功勋,提升自己的四门寨军士都在藏书院勤学行苦,这个群体当中还包括当初诸如于子墨等醉心于学习、研发、制造的人员。

    李自诚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往常参与训练,太玄骑都是以营、连为规模,如今是整个太玄骑调动,情绪始终沸腾着。

    李自诚是见识过龙骑兵演练时的威力,想到太玄骑对战的是击败了蒙古骑兵的女真,李自诚策马靠近了上来。

    人精神飒爽,黑色盔甲,手中是四门寨打造的长枪,重量超出从驿站跟随成子龙北上时携带的白杆枪。

    “女真满万不可抵,是真的么?”李自诚问。

    对于女真的战斗力,成子龙的评价建立在同文无忌交谈的基础之上,塔拉则有一针见血的点评,而且因为赞章的加入,四门寨也搜集了足够多关于对手的信息资料。

    综合所有,成子龙说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是出自先前历史辽国太祖耶律阿保机之口,历史记载中,女真每每以少数兵力击败、围歼曾经对垒的辽国、宋朝大军,兵锋之强,无人敢试锋芒,但纵观女真同朝廷军队的数次战役,女真的强悍是体现在野战能力上,因为女真骑射水平登峰造极,从部落开始射猎各种野兽,箭不离身,这个层面,不管是朝廷军队还是蒙古军队都是逊色的,两军对垒,万骑中的箭雨覆盖,强大的震撼力一开始就能摧毁对方防御并严重打击对手士气,几番骑射就能造成对手兵败如山倒的乱局。当然骑射水平也是建立在超群能力和优良的纪律基础之上。

    女真士兵也彪悍,部落战争、因为存活,恶劣环境下同猛兽厮杀,这让每一名女真士兵都具备一种与生俱来的彪悍狂野本性,绿林中常说狠的斗不过玩命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女真敢玩命,拼命,从兵士到将官无一不是,我们兵法讲究擒贼先擒王的战术适用于女真不一定能见效,因为女真个个都会玩命,他们的战术建立在牛录体制上,类似我们的营连,我们每个营连在战术方向的大同前提下都可以独立出击,女真也可以,所以战事打响,除非全歼,很难出现类似朝廷军队一部兵力败退其余各部形成倒卷帘的一幕。

    还有就是将官,从努尔哈赤统一女真诸部开始,女真军队已经在不断的厮杀中发展了近二十年。

    二十年当中女真诸部之间战争,同大明朝廷战争,同蒙古帝国各部厮杀,这样的杀伐经历要不让一支军队失去铸基,越打越弱,最终剩下老弱病残之辈,要不被杀伐熏陶的强悍无比,女真是属于后者,二十多年,大浪淘沙一样历练下来,女真培养出了多少能征善战的将军和兵士?这是朝廷所远远不及的,也是蒙古林丹汗无法比较,同样是四门寨不能追及。能在努尔哈赤手下熬到现在,成长起来的将官,个个拥有丰富的领军作战能力,敏锐的危险嗅觉意识,多变的审时度势调整手段,我们都缺乏。

    坦率的说,不管是四门寨、蒙古帝国还是朝廷将官,就整体层面,同女真将官战争中积累出来的智慧和直觉比较,我们都有差距,也应该正视这种差距,女真和朝廷在宁远对峙,朝廷精锐尽出,女真却多向作战,女真缺乏有效的攻城器械,朝廷则动用了火炮。城防战削弱了女真的野战能力,类似四门寨当初同蒙古大营的作战,但这种优势朝廷会迅速失去,如果再起战事,格局便不会如若之前。”

    成子龙言语顿了顿,塔拉点头。

    综合解析,成子龙说的一针见血。

    目光坚毅了起来,成子龙继续说道:“石垣岛北上之前,文寨主就四门寨和女真的武力曾经点评说道,我们是在练兵能力、组织上超出女真,其他层面逊色,所以四门寨是夹缝中求生,不断要争取时间放大自己优势积累出来的军事效果,对抗蒙古大营是一次机会,眼下又是一次。此战女真非精锐,还是以整编的蒙古军队为主,击溃对手,进入冬季女真不会对努鲁儿虎山发动攻击,又是半年的训练调整时期,等赞章控制云内州,四门寨还会脱胎换骨的发展,慢慢的就会具备局部层面的对抗能力,女真能在持续的战斗中遇强则强,四门寨也可以,因为我们有超出女真的练兵、组织能力以及越来越彰显出优势的兵士素质,未来的战事、格局是四门寨将士同女真兵将就素质和野性的一场较量,会无比的艰难,但我坚信将士素质决定一切”

    感叹一声,成子龙继续:“历朝历代整军,都是重将官轻军士,信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条理,甚至屡屡出现千金卖骨的一幕,买到将骨了吗?未必,看看我朝之前的蒙古大军,在看看辽国及其如今的女真,他们的将官早期有几个是读过兵书战策、懂得文韬武略?没有几个,

    全军骁勇善战,纵无良将,谁人能敌?如是全军骁勇,又有精通兵法的良将,这样的军队天下又有对与之相抗,四门寨练兵更注重军事的素养,中下层将官的打造及其作战当中主观意识的培养,这同以往朝廷的练军手段截然相反,所以四门寨兵士始终在快速进步脱变,我坚信有朝一日,四门寨军士定然会成无敌天下的虎狼之师,战将云集”

    侧耳聆听的塔拉、李自诚热血沸腾。

    言语当中李自诚恍然又回到了四门寨期间时的藏书院当中,白天苛刻训练,夜间时分大量连排长聚集,读书辩论、推演布阵,激烈时刻互不相让,面红耳赤,次日又投身到挥汗如雨的操练当中。

    这那里是米脂县巡检司弓兵所能比较。

    然后便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机遇当中。

    抬头,苍穹云层积厚,一缕光线从云缝中倔强的穿透而出洒落在苍茫大地。

    “百战成将,乱世出英雄,来吧”李自诚握着长枪的手心开始发烫起来。

第三十四章 丧家之犬

    千里之外,济宁外围。

    秋风秋雨中风四娘、莫不问、蓝燕子、莫胭、凌寒等人随同霸刀营军士靠近到了大乘教济宁堂。

    院落建筑格调恢宏,但处处渗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范岩受创,这在堂口众多教徒意识中是不可思议的。

    宅院外围树林,两名持刀教徒走动着,交谈声也在雨雾中传了出来。

    “法王受创了?堂口戒严”一名教徒开口。

    “胡说,法王是在避劫,是为了突破更高境界”一名教徒纠正

    “原来如此”最先开口的教徒恍然大悟。

    “嗤,嗤”空气中有细微的破音声响起,两支弩箭从林木中飞出穿透进入教徒颈脖。

    身体委顿在地面时逐渐涣散的视线内教徒看到一道人影惊若蛟龙般掠过,随后更多身披蓑衣的人员出现。

    莫胭无一遗漏的目睹了自己和蓝燕子负责方向霸刀营军士冷酷高效的射杀了二十多名分散出来预警的教徒。

    说是乌合之众,但莫胭知道这些大乘教的教徒格杀能力远远超出普通打家劫舍的山贼,但就是这样的力量却在突击的霸刀营攻击面前没有发出任何预警被格杀殆尽。而且霸刀营快速将杀戮蔓延向内院。

    看着霸刀营兵士行云流水的配合推进,莫胭想到了早年在京城外围被伏击时遭遇的锦衣卫和东厂人员。

    当年的最站也如若眼前,一边倒的屠杀。

    内心叹了口气,莫胭制止了思维的乱游。

    外围大乘教教徒被格杀,风四娘、蓝燕子、莫胭、莫不问等人从四面突了进去,喊杀声骤然自占地面积极广的宅院内蔓延开来。

    蓝燕子身前是数名霸刀营军士,进入门廊十多名教徒冲出,霸刀营军士凌厉出刀,血水顺着古色古香的廊道建筑延深向内院。

    喊杀声持续,如雷般怒吼声也随之响起;

    内院;

    钟盐亭、周山溪毕恭毕敬。

    两个人是范岩的弟子,也是心腹,往日没少做过劫持各种身份女子孝敬范岩的劣迹事情,如今负责的是大乘教济宁堂口日常事物。

    蓝燕子信息上报到范岩手中,其中就有两人不予余力推荐的作用,其结果没有摘到蓝燕子,反而被刺的血迹斑斑。

    两人战战兢兢,先是被火冒三丈的范岩劈头盖脸一顿怒骂,随后范岩让两人原原本本汇报从发现蓝燕子开始到跟踪期间所有观察到的细枝末节事情。

    喊杀声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院传了进来。

    范岩内心一凛。

    “什么人,如此大胆不知死活” 钟盐亭挑眉。

    遂即就有信徒惊慌失措疾步而来汇报堂口遭受到不明身份刀客攻击。

    脊椎骨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凉意快速蔓延向范岩四肢百骸。

    范岩不可能对两名弟子实话实说,只是一笔带过自己在即将得手时被对方高手暗算后围攻,钟盐亭、周山溪深信不疑,跟踪蓝燕子的时候就发觉到了对方身边有多名持刀人员,像蓝燕子这种姿色的女子如果没有高手护卫也不可能随意出行在济宁周遭。

    两人视线交汇,眼前不就是格杀不知天高地厚闯入刀客,平息范岩怒火的最佳机会。

    “法王稍后,待弟子铲除肖鼠之辈”

    带领内院数十名教徒,钟盐亭、周山溪分别扑向喊杀声最为激烈的蓝燕子、风四娘所在两个方向。

    两名弟子奔出,范岩没有任何犹豫开始后撤。

    祸害一方,官府、绿林侠士对范岩的围捕猎杀层见叠出,绿林人物被范岩在随后的潜伏暗杀中消除的干干净净,但数次死里逃生,能保住性命的并非是范岩到了天下无敌的程度,而是范岩除了有野兽一样的直觉还知道进退。

    不用推理都知道出现在堂口的刀客和济宁客栈内伤及自己的人员脱离不了关系,很明显自己逃出时对方跟踪了过来遂即召集人手开始围杀。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不是逞强的时候。

    堂口内有不计其数或者搜刮,或者教徒捐献的金银财宝,范岩一概不屑,也没有时间。自房间内冲向后侧院,避开厮杀最为激烈的前院、后院。

    带领十多名教徒的钟盐亭跨过院门便大吼一声,刀光也同时猛然匹卷而来。

    攻势延伸出去的同时6名霸刀营军士已经完成了对十多名大乘教教徒的穿插分割,蓝燕子手持雁翎刀扑向钟盐亭。

    刀光暴涨,一名教徒颈脖被切开,身体跨前一步,刀势快捷的落在钟盐亭前方的一名教徒身上,胸口连皮带骨一齐被斩开,粘稠的鲜血轰然喷溅,血腥气直入钟盐亭鼻端。

    一瞬间对战的优劣顿显。

    “操”

    钟盐亭扭头奔跑。

    蓝燕子被短暂阻挡的时刻,莫胭已经幽灵般的从蓝燕子身侧掠了出去。

    钟盐亭视线有人影飘出,人色厉内荏的大吼劈砍出一刀,刀势落空,剧烈的疼痛感自腹部传来,肠胃都似乎要痉挛翻腾起来,随后钟盐亭感觉出现在视线内的人影飘了起来,胸口、背部、脊椎部位连续中拳,脑袋轰然一声炸响,耳际中似乎能听闻到骨骼不断碎裂的刺耳声音,初始的时候疼痛刺激下还能喊叫几声,随后血气呛住咽喉,唇齿间只有‘嗬,嗬’的声响。

    持续而沉闷的击打声音之后钟盐亭飞出两丈距离摔在地上。血浆从口鼻、衣服里浸出,胸腔被打碎,肋骨、脊椎断裂。

    脱离善友会,游遍大江南北的莫胭沉淀了浮躁,看透了自己心中的尘世,但却没有丢下身手,反而出招时更加的凌厉果断。

    “漂亮呀”蓝燕子夸赞一声。

    宅院另外方向同时响起密集的金铁交集声,火星四溅,鲜血飙射,将一名扑来的大乘教教徒

    劈得倒飞在空中,风四娘挥舞着巨刀杀下向周山溪。

    “拦住” 周山溪指令,有教徒冲了过来遂即就被巨刀削掉头颅,风四娘人掠了过去,鲜血适才在腹腔压力下冲入空中。

    风四娘身体急旋,双**错,衣裙匹练般响动,身体似乎要溶入刀光当中,鬓角黑发飞扬,气吞山河,霸道无比

    “疯婆娘”

    一声怒吼,周山溪持刀冲了上去。

    惨嚎声凄厉的彻响在园内,周山溪连人带刀被劈飞,人摔在地上滚了出去,周身染血,握着长刀的右手掉落在另外方向。

    人忍痛翻身跃起,脚步踉跄的向内院逃跑,两名霸刀营军士左右拦截,刀光交叉,继手臂之后头颅也冲入空中,人木桩般栽倒在地面。

    周山溪被风四娘巨刀砍中,嘶声裂肺的惨叫声落入耳际时范岩已经到了侧园,依仗对院落建筑的熟悉外加身手了得,范岩避开了凌寒。

    惨叫声更加剧了范岩走为上策的坚决,人掠墙而出,外围戒备的霸刀营军士发生预警拦截而来之前兔起鹘落消失在树林当中。

    树倒猢狲散,大量的教徒开始尝试突围外逃,普通教众哪有范岩的身手,无一例外被埋伏在外围的霸刀营军士追杀殆尽,厮杀声渐落最终彻底平息了下来。

    弥漫着血腥气的宅园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横卧的大乘教教徒尸体,稍后的时间,范岩逃脱的信息和宅园内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也揭露了出来。

    范岩的逃脱颇让风四娘、莫不问遗憾,归根结底还是对方警惕性十足及其自身武学造诣,让人震撼的是宅园内埋藏的秘密。

    俘获有男女七十多人,不乏堂口内身份极高的教徒,审讯中得知宅园内还有密室、地牢。其结果从地牢中营救从范岩手下从各地掠劫而来誓死不从被折磨奄奄一息二十多名身份不同的女子。

    还有就是钱财,折算银两数额过万。

    藏储有钱财的密室内还有一本账册,细致的罗列了大乘教在济宁区域吸纳的大户、宦官子弟姓名及其大乘教对济宁各机构贿赂出的钱财数额。

    从治署衙门到地方巡检司被大乘教渗透的七疮八孔。

    账本上是一个个在济宁区域声名显赫的名字,地牢中则是惨不忍睹的画面。

    女子个个着亵衣且凌乱,露出来的肌肤渗透着血迹,为防止咬舌自尽,嘴里也系着绸布,眼神散乱,听到丝毫的动静便呈现出扭曲挣扎似若颠狂的模样。

    俘虏中有大乘教圣女,安排服侍,被关押的女子穿衣战战兢兢走出地牢时便有人不顾失态冲入绵绵秋雨当中跪俯在地面嚎啕大哭。

    风四娘抗着巨刀默不作声但柳眉倒竖,莫不问知道这是风四娘愤怒到极致的表现。

    胭脂刀莫胭神色冷凝,杀气渐浓。

    对于大乘教所作所为,莫胭知道些许,但地牢中的一幕还是超脱了想象也撕裂了莫胭底线。

    俘获的人员集中关押,营救的女子暂且安顿由琮记人员询问家世籍贯。

    风四娘、蓝燕子、莫不问、莫胭等人聚在前厅内。

    前厅正院假山堆叠,古树参天,树冠如伞,遮挡着斜风细雨也阻隔了后院恢复正常后哭哭啼啼传来的悲切声音。

    将手册掷在桌面,风四娘怒目:“为虎作伥,大乘教能为所欲为,是因为同地方官府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我也是没有料想到大乘教有如此内幕”莫胭自言自语。

    风四娘不是针对莫胭发怒,胭脂刀也不是对风四娘解释,胭脂刀和大乘教本来就没有关系,如今同善友会更不存在瓜葛,能协助众人,还因为赈灾。

第三十五章 一声叹息

    蓝燕子轻微的呼吸,空气中似乎还弥漫有淡淡的血腥气,吐气之后蓝燕子眼中带着严肃的神情说道:“大乘教同济宁治署、巡检司存在千丝万缕关系这是制定计划之前所始料不及,所以计划也应该适当调整,按照名单是可以逐一清除大乘教在济宁区域的分坛堂口却也极度容易让琮记遭受到朝廷地方力量的打压,眼下为止范岩是不知道我们身份,也不可能存在反扑,建议计划稍微的调整。

    按照松江府方向琮记站点回传而来消息,推算行程,只要没有遭遇风暴等天气影响,文寨主等人理应已经自海州上岸。快马加鞭,海州到济宁只需两三日时间。安排琮记人员监视区域内所有大乘教堂口及其有交往官员,等待寨主抵达着手解决大乘教。”

    风四娘思索也觉得蓝燕子分析在理,对于涉及的朝廷方面事宜,能拿捏尺度分寸的也只有文无忌和宋秦歌,济宁府反向的每一个事态都关联到赈灾,而赈灾又关乎文无忌计划当中的民众南迁等整体战略性部署,不能有丝毫的闪失也不能一点破面。

    而且文无忌也即将抵达济宁府,不耽误计划进程。

    “如此也好,当前便以安排人员监视大乘教堂口及其来往官员为主,宅园内人员、钱财全部转移,客栈内人手也撤出,顺带还可以观察大乘教及其治署衙门反应”

    意见一致,各方向的调度安排高效运转起来。

    济宁作为运河沿线重镇又依靠独山湖,琮记重点发展经营,安排俘获、营救人员自然没有多大障碍。

    只有范岩一人逃脱,即便大乘教反击也不会如此快捷,后撤及其人员、钱财的转移安排从容而井井有条。

    黄昏降下的时候宅院已经彻底清寂了下来,周边林木中潜伏了数名侦查的霸刀营兵士,通往宅院路侧酒肆也有琮记人员,更多的人手也从济宁内外被调度向大乘教部署在其他区域的堂口及其有关联治署衙门。

    营救的人员没有入城,被安排在码头琮记经营的仓库。

    风四娘、蓝燕子、莫胭等人住宿在货船上。

    掌灯的时候一个略微让人意外信息反馈到风四娘、蓝燕子等人手中。

    已经问清楚了劫持女子的家事背景,但绝大多数的人都拒绝被送返。

    纷飞的细雨弱了一些,带着斗笠的蓝燕子坐在船头,有种烟雨的忧伤散布开来。

    “我知道她们为何拒绝被送回,被劫持了,那就是身败名裂的事情,普通家庭也好,大户人家也罢,回去面对的都是冷嘲热讽,被棍棒撵出家门也是有可能的,当初四门寨就从蒙古大营营救了数百名被蒙古兵士侵边时劫持的女子,没有人回去,和被济宁营救的人一样。”

    “被营救的人后来呢,自生自灭?”莫胭问。

    蓝燕子视线落向河面;

    “都说这世道中没有感情存在的空间,也没有弱者喘息的地方,但四门寨有,那是一缕微光,虽弱却不会熄灭,那些女子都到了安置,四门寨区域可以生活,而且只要愿意,还能活的心安无忧。女人无法开垦田地但能纺织、养鸡养鸭养鱼,种植蔬菜,还能进入到四门寨商业体系当中,就像济宁的客栈一样,四门寨在京城以及其他诸多区域开设有客栈、酒楼以及大量手工作坊,都能安排人,是这个体系养活了那些人,而且可以尊严的活着,谁也不会鄙视谁。也因为这个体系的运转,四门寨不需要劫持虏掠,能保护区域内民众。女人一旦被劫持,不管有没有丢失名节,在这个世道中是活不下去的,但在四门寨可以,还能找个疼自己的好男人。有个叫秋五娘的,原本是大户人家小姐,被蒙古人劫持了,营救之后留了下来,如今在秦园成为秦歌的得力助手。”

    蓝燕子言语不轻不重;

    “四门寨给了很多人一片天,对我而言也是,莫姐姐你不知道,我之前是大盗,家乡贫困,爆发过瘟疫,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以杂技为名,我是到处走动踩点劫持,用微不足道的银两购买粮食发送到乡里,但还是救不了人,后来遭遇到秦歌,秦歌她是高手呀,打了一场,我心服口服,留了下来,秦歌物色人员,我偷盗,钱财多了起来,能营救的人也多了起来,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下去了,但没有想到遭遇了文寨主。”

    雨势绵绵陌陌,蓝燕子也像是进入记忆的深处。

    “秦歌是高手,我眼中也是无所不能的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得,文寨主也是这样的人,神秘,充满了不可抗拒的能力,他和秦歌天生就有一种魔力,能将周边的一切吸引依附过来,最终秦园加入了四门寨,也就在那个时候了解到了四门寨、霸刀营,认识了风四娘、龙姐姐,陆大哥、莫大哥等人,男的顶天立地,女的巾帼不让须眉,四门寨当初是以一千规模的山贼应对了蒙古大营含重骑兵在内超过2000规模的兵力,结果获胜了,蒙古大营将军赞章、雪慕、沉白也加入了进来。龙姐姐原本是要找秦良玉将军说服土司出兵消灭沿海倭寇,秦良玉将军随同朝廷出征对战女真,文寨主便带了我们南下,六出奇计,恶石岛剿灭海岛,鸡笼夺取西班牙战船和火绳枪,从倭人手中控制石垣岛,随后就是一次次的大战,四门寨始终在大战中发展着自己力量,倭人还有忍者,很厉害,也败在我们手中,文寨主再一次北上,说明我们已经击败了摩萨藩主力”

    长吸口气,空气清新,蓝燕子兴奋了起来:“过去一年,转眼即逝,却胜过以往十多载,人生如此,何求!文寨主说女真亡我汉人江山之心不死,终有一日会大举出兵,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文寨主说的国家、大道,现在为止我还是模糊,但我相信文寨主另外一句话,国破之下无完人,百姓也好,游走绿林的高手也罢,乃至于朝堂官员都是如此,文寨主说很多人对女真抱有幻想,很多人麻木,很多人不以为然,但终有一天女真会用杀戮覆盖向大明王朝,秦歌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诗词很厉害,其实文寨主是一点都不逊色秦歌,石垣岛时文寨主就曾说过,‘我以我血荐轩辕’,何等气魄,何等豪迈,但也有凄凉,文寨主会融化人的”

    “我以我血荐轩辕”莫胭反复体会。

    “是的,莫姐姐你可能会不以为然,历朝历代造反的人很多,一开始或许不会扯大旗谋虎皮,后来呢,都迷失在权利当中,将有钱有势的权贵踩在自己脚下然后自己做着被踩在脚下那些人之前做的事情,可四门寨没有,用商业养活自己,救助民众,四门寨区域内都是从关内逃难而来的民众,还有蒙古人。我听四娘说过,当初四门寨的时候是有人谈及一旦朝廷围剿,举兵造反的建议,或者出兵攻打城池,迫使朝廷招安。文寨主说四门寨之外千里赤地,造反就是抢劫百姓,还等同于帮助了女真人,因为朝廷攘外首先需要安内,大量兵力被抽调,边关薄弱,女真就有可趁之机。四门寨不抢不掠依旧能发展壮大还能对女真人开战。”

    蓝燕子微言大义,狠狠的震撼了莫胭。

    当初烈帝举兵,何尝不是如此,攻城掠地,便忙着开始侵占田地、女人,尘世如潮人如水,画心难画是与非。

    感概归感概,莫胭却不是那种被人三言两句就可以被说服改变立场的人。

    蓝燕子也不是笨到不分场合时间的人。

    笑了笑,蓝燕子开口:“在没有解决大乘教及其接触善友会之前莫姐姐是不会离开济宁,所以很快就见到文寨主,姐姐是可以和寨主沟通观察了解,不过姐姐要是能协同赈灾便再好不过了,赈灾需要人手,四门寨南、北方都已经无法抽调力量,北方要面对女真,南方是倭人”

    “赈灾需要人手么?有信王呀”莫胭诧异。

    蓝燕子歪着头:“文寨主说朝廷赈灾会出触及很多人利益,世家门阀,地方宦官,而很多地方官宦、门阀又同区域内盗贼、绿林人物有息息相关的联系,家养好手的也不乏其中,灾害产生,民众流离失所,对于很多地方门阀而言就是兼并土地的最好机会,但只要能活得下去,谁又会出卖土地,所以这些人将不计手段阻挠赈灾,哄抬粮价,甚至出动好手刺杀都有可能,哪怕赈灾只集中在数县范围,以济宁现有人手分布出去也是远远不够,何况赈灾范围远非如此,人手自然紧缺,所以赈灾的实质是打压粮价,赈灾不仅仅是在同天斗,还在同人斗,有人有利益的地方就会产生冲突和死亡。”

    莫胭又开始沉思,蓝燕子也沉默了下来,偶尔的时候看看莫胭那张被烟雨笼起来的清秀面孔。

    莫胭和风四娘是两种风格,四娘火辣、妩媚,莫胭则颇有空谷幽兰的遗世味道。

    莫胭此时心潮起伏,和蓝燕子的交谈感触太深,骤然间觉得以往数载的生死博弈、铁血交集, 看破红尘都如同儿戏一般,还比不得比自己年幼的蓝燕子。

    最终莫胭内心叹了口气:“身在红尘又如何能看破红尘”

第三十六章 女真出关

    两日时间,济宁安定,发生在城外的杀戮宛若始终没有存在过一般,包括城内客栈和城外宅院都没有遭受到治署衙门捕快以及可疑人员搜寻观察,这让风四娘、莫不问、蓝燕子等人又对大乘教高看了些许。

    沉默有时候比反击更加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也就在这个时间,自徐州府琮记站点放出的信鸽落在济宁站点,信息是文无忌等人已经过徐州府快马加鞭赶赴向济宁。

    文无忌等人出发后徐州府琮记放出信鸽,按照时间推算,文无忌等人两日内便将抵达济宁。

    天下靡靡,一场由琮记、秦园策划,信王牵头的赈灾就在这个秋风秋雨季节开始不断将各方力量牵扯而出。

    四门寨、锦衣卫、东厂、大乘教、善友会及其东林党背后的世家门阀。

    天下靡靡,尘世如秋,时间线来到这个节点,已经出现偏差并越来越脱离另外空间历史记载的走向发展了起来。

    燕山,西起怀安北接坝上高原、七老图山,西南则相望关沟、太行山,绵延滦河处时形成兵家必争之地的峡口喜峰口。

    巍峨燕山山脉即是京城顺天府的天然屏障也因区域内崇山峻岭而产生了无数盗匪,山脉西段山势低平,间有灌丛和草地,更有大小不一盆地。

    匪患严重,盆地间生存的民众多习武防身护庄,燕山河套之地能人辈出。

    北头营关家庄;

    庄内多姓关,习武成风,庄主关渝生性豪爽,喜结交绿林,依靠名声和关内弟子护卫关家庄,数年来始终太平免遭匪患。

    这一幕却在秋天被打破。

    天空明净,秋日高远,光线自枝叶间洒落下来,地面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尸体上有永远无法闭目的空寂眼睛,有关家庄弟子,还有庄主关渝。

    房间内有女眷催心裂肺的哭叫声,刀光卷起,声音立止,燕山大盗‘九幽刀’魏子杰拖刀走了出来,视线望向院内公子时眼神中暴戾成为敬畏。

    “都结束了”服饰华贵的公子问。

    “回公子,结束了”

    公子转身,魏子杰和院内其他人员跟随了上去。

    遍地鲜血,空气中血腥味却让公子迷醉。

    公子名叫萨哈,爱新觉罗代善之子,精通满、汉、蒙古文,作战勇猛,擅长谋略,兄长为岳托,文韬武略,弱冠成年便率军出击忤逆努尔哈赤的扎噜特部,斩杀首领昂安。

    一个自文无忌首战琉球时产生的变数已然放大。

    文无忌出兵琉球,人在盛京的皇太极和多尔衮议会,皇太极对多尔衮说‘十年成一棋,落子要当先,要让大明皇帝感受什么是内忧外患,祸起萧墙,萨哈就是皇太极落下的一颗棋子之一。

    皇太极登基,对内自经济、军事、政体方面实施大刀阔斧改制,之前就努尔哈赤子嗣当中谁继承汗位问题,随同努尔哈赤南征北战的岳托及其三弟萨哈共同劝说代善支持当时四贝勒身份的皇太极即位。

    皇太极登基恩宠岳托,岳托掌管正红旗,军事层面因为火器的研发,皇太极扩大重军,增设

    相礼营、虎枪营、火器营、飞虎营等特殊营伍,演习摔跤、射箭、刺虎和操练检枪。

    萨哈出关,肩负的任务有其三;

    第一、散布谣言,利用反间计引起大明朝廷对驻守宁远袁崇焕的怀疑,借刀杀人;

    第二、在大明腹地铺设网络,关内的战事中已经有大量汉人投诚大金,而诸多投诚的官员、门阀又同大明腹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萨哈需要将所有资源整合起来,分化、蚕食大明朝廷并部署眼线;

    第三则是利用这张网络将触角延伸向地方官府、都司并尽可能的吸纳人员进入,其中就包括工匠及其愿意效忠大金的绿林人物。

    飞虎营就是在这种特殊需求下组建而起,包括了大金各旗当中精通厮杀的女真人、蒙古人及其投诚的汉人。

    以关内投靠汉人及其网罗的关内绿林高手为主,萨哈带领200多人分批翻山越岭横穿燕山,途中拉拢大小土匪山寨十多个,魏子杰就是在燕山收服的悍匪之一,还包括燕山一代纵横数年,朝廷海量发布缉文但始终无法查办的“追命枪”钱峰、“鬼刀”韩离、‘胖头陀’高石勋等人,随从的还有飞虎营右梅勒额真褚库,关内屈指可数的顶尖好手。

    而魏子杰加入的要求也简单,血洗有仇怨的关家庄。

    李颜廷、卓布泰向西活动,整编两部蒙古部落顺风顺水遂即便一头撞上四门寨这块顽石,因为南下,萨哈携带的全部都是汉人为主的高手,却一马平川。

    出关家庄,萨哈距离顺天府已然不远,倾泻下来的日光中萨哈眯眼远眺,仿若看到了大明顺天府巍峨的皇城。

    “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灵怪大千俱破胆,那叫猛虎不投降”闲庭胜步,萨哈脱口而出一首源自辽国萧观音的诗词。

    文无忌焚海,皇太极要滔天,但文无忌却没有料想到不久之后的赈灾除了牵扯出锦衣卫、东厂之外还会关联上女真这股势力。

    萨哈出关,北上的文无忌、陆仟也在这个时候抵达济宁。

    两日时间,蓝燕子、风四娘都没有刻意的提及文无忌,但莫胭还是能感觉到众人浓情在怀的期待、兴奋。

    这种感觉还流露在霸刀营军士在内的其他人员身上。

    数日的阴雨天气也在穿透云雾的光线投射下中止,两日后的正午时分,码头方向,莫胭、风四娘、蓝燕子看到溯流而上的货船。

    文无忌等人是官道抵达独山湖随后被琮记安排的货船接应。

    途中文无忌也曾感概,货船经过的水域在另外空间中连接成大湖并最终被命名为微山湖。

    随后人就在晏蒙的惊诧中哼了一段小曲;

    …………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

    微山湖上静悄悄.

    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

    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

    陆仟就没有晏蒙的惊讶,米脂县时文无忌一曲‘侠客行’那才叫惊心动魄,侠肝义胆,潇洒豪迈。

    货船靠停,文无忌、陆仟站在甲板,码头上是风四娘等人,陆仟似乎听闻到文无忌低声说了一句‘梁山,我来了’

    风四娘、莫不问、凌寒各有表情,都被莫胭看在眼里,但当胭脂刀目光触及蓝燕子那张光彩夺目的五官时内心倏动了一下。

    “蓝妮子莫不是喜欢文寨主”

    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欢喜,绝对不似风四娘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态,联想到码头同蓝燕子交谈的一幕,莫胭确之凿凿。

    蓝燕子心中驻着一个人,文无忌。

    随后胭脂刀开始打量文无忌、陆仟以及身后军士。

    文无忌确实有一张标准而不逊色任何温润如玉公子相貌的面孔,但莫胭好奇的是气度以及最能观察到气质的眼神。

    深邃而宁静,给人心安,能审视人的内心。

    “眼神很容易将人沉沦进去”莫胭如此评价。

    看到陆仟,莫胭内心又动了一下,陆仟有当初自己看到莫不问时的那种神情,但更镇定,名家风范。

    最后莫胭便看到了标枪一样绷紧了身体的晏蒙及其身后军士,似乎比在济宁看到的霸刀营兵士更有杀伐气息。

    码头顿然热闹了起来,风四娘和陆仟早就没有田家庵时的兄妹矛盾,风四娘眼中陆仟越来越有渊岳峙的气度,而陆仟目光下因为整顿沿河漕帮,风四娘清瘦了很多,神态中充满了怜爱。

    加入四门寨的凌寒是首见文无忌等人,内心也激动,风四娘逐一介绍,没有客套,诚挚而热情。

    军士分散安排,没有进入济宁,就在码头仓库接风洗尘。

    席间陆仟言简意赅的介绍了首里港口的大海战,四方力量,数百艘的战船规模,即便陆仟不善串讲也让众人热血沸腾。

    多半的时间莫胭还是在观察文无忌。

    莫胭能勾勒出首里海面数百艘战船气势恢宏的海战,但当陆仟娓娓道来时文无忌没有丝毫的倨傲,人反倒像一个聆听者面含浅笑,不中断陆仟说词。

    莫胭也感概,能巧妙周旋在葡萄牙、西班牙力量当中并最终捏合两方力量击败强悍的摩萨藩,陆仟说的轻描淡写,但其中凶险可能也只有运筹了一切的文无忌才能体会。

    随后的时间,风四娘、蓝燕子一言一举详细阐述了从松江府出发沿途所遭遇漕帮大小势力及其整合的过程,并原原本本的详述了济宁一幕及其从大乘教堂口搜寻的名单、俘获人员以及诸多女子不愿返乡的事宜。

    文无忌还是一如既往的聆听细致,但这一刻,莫胭感觉到对方眼神中有了山一样的重量,而且这种直观而来的重量似乎即将要带着雷霆般的威能压向济宁。

    “他会怎么做?”莫胭猜测着。

    光线从仓库窗户穿透进入在地面落下斑驳光影,文无忌声音响起:“大乘教没有反击,有吃不准我方实力的原因,毕竟在济宁府击败的是大乘教法王范岩。但王贤和同大乘教有关联的衙门都没有动静,就要联系到另外一种可能,山东、豫州都是灾情严重的区域,信王领皇命赈灾,不出意外信息早就流传到区域官吏耳中,大乘教源自闻香教,不管王贤如何掩饰美化,和大乘教有关联的济宁及其周边官员是心知肚明的,而闻香教起兵又被朝廷重兵围剿。这种关联的因素下信王赈灾,济宁大乘教堂口被清除,有勾结的官员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数十名女子这是血证,一旦风声传布到信王耳中,信王不出手,济南府都司都会快刀斩乱麻,所以和大乘教有关联的治署衙门官员非但不会配合王贤出手反而会干预、制止。”

第三十七章 朝闻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呀,怎么就没想到要点呢!”莫不问如若醐醍灌顶,顿然明彻。

    风四娘点头:“确实倏忽了这个层面分析,知道是对手不明我方实力,筹备反击,却没有将信王关联在一起,朝廷一旦得知大乘教向地方官府的渗透,定然会重拳出手”

    “也就是说可以对琮记、霸刀营监视的各区域大乘教堂口展开攻击”蓝燕子说道。

    文无忌点头:“不仅仅可以攻击,而且还能利用得到的花名册”

    仓库中安静了下来,文无忌说道:“花名册两个用途,或者传送到济南府都司及其信王手中,不管到谁手里,名册中所有和大乘教沟壑一气的官员都会被关押审问,会有遗漏人员,但大乘教的根基算是拔了起来。除此之外,还可以被琮记利用,名单是实,所营救女子也是事实,俘虏的大乘教教徒还是事实,这叫铁证如山,扳倒同大乘教有狼狈为奸官员轻而易举,即便没有足够证据,一个地方整理不利的罪名也非县丞、主簿之类官员所能承担。如此一来,花名册的价值便突显而出,威胁,以势威胁,将和所有大乘教有关联人员拉拢到我方阵营。

    手段不算光明,却绝对有效,显而易见的好处是赈灾期间可以让这部官员对琮记的安排言听计从,更能发动区域内大户人家捐粮出财,赈灾粮下发时还可以保证在这个流程上不会出现任何被私扣的现象发生,能救活许多人,赈灾,赈灾,就是一个添薪加柴的过程。”

    “能多救人,自然是第二个方法,朝廷法办,上位的是同大乘教分清了界限,但徇私舞弊,私扣赈灾粮的一幕还是屡禁不止,灾荒年年有,今年是信王赈灾,往后谁知道是什么光景,会如何祸害百姓。”风四娘说道。

    陆仟也赞同风四娘;

    “非常之时就没有太多的条框律法去考究,那是朝廷的出发点,我们只讲究效果,琮记也是,尽可能向地方治署渗透,运河途经济州,区域内湖泊交错,水网纵横,算是沿线最为复杂的河段之一,能影响区域内县署,有益无害。”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唯独没有说话的是莫胭,但胭脂刀又有一种荒诞的感觉,自己算是局外人,却聚集在四门寨一众核心人物当中聆听着外人不宜参与的话题。

    这算是信任还是什么?

    “莫姑娘熟悉济宁状况,依你之见呢?”

    温和的声音猛然间传入莫胭耳际。

    有点猝不及防,莫胭回复的却自然:“赈灾是救人,一切自然都以救人为准则判断考究。”

    文无忌投以赞许眼光。

    莫胭回复,内心又自问:“为什么会这样回答呢,又非四门寨人员”

    主线定了下来,两方向快速进入到调度当中。

    利用花名册威胁参与大乘教的官员并不需要文无忌、风四娘等人出手,琮记有的是合适人员,只要给出一个思路,文无忌确定好方向和底线,出手的琮记人员甚至比文无忌更加的适合,大明律法条文条款烂熟于胸,也知道区域和秦园有关联的世家门阀官宦子弟、文人墨客,必要的时候可以扯大旗恐吓,引经据典,无一不精通。

    文无忌的目标是位于樾山的大乘教总堂。

    夜色降下,点点灯火从码头蔓延开来。

    青州爆发瘟疫影响到了济宁,区域内民生凋敝,或许也是这种因素适才导致了大乘教能借势而起,但依靠运河的码头区域却繁华异常。

    灯火璀璨,货船云集,装货卸货,河道上不时有扬起着白帆的货船挂着灯笼徐徐通过。

    莫胭和文无忌站在了一起。

    不管是文无忌要了解大乘教还是善友会,更或者胭脂刀想深入的知道赈灾详情,都需要两人有一次单独的接触。

    对彼此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莫胭没有主动开口,眼神平静,视线落在远处河道航行的货船上。

    对大乘教的行动在即,但眼下码头灯火、船只以及挂满星斗的苍穹却给人宁静的相安气氛。

    对于胭脂刀,蓝燕子、风四娘已经有过评价,技艺应同陆仟不相上下,而目前为之,陆仟和周瑾之是四门寨步军当中的翘楚,以此推断,和莫胭齐名的长生枪、封天剑也是诸如陆仟之类的角色。

    文无忌不掩饰自己目的,有收拢之心,退而求次,达成合作也是收获,和善友会的接触完全依托在莫胭身上,胭脂刀是关键。

    也大概的同蓝燕子口中了解到些许莫胭脱离善友会的本因。

    首先是突围及其营救中兴福烈帝当中反复被出卖,心灰意冷,再次就是善友会的内杠,四人当中王贤邪秽,理念不同,都有各自势力,内斗不可避免,不愿卷入教派之争自相残杀,最终莫胭退出。

    至于以后大乘教的成立、发展,已经不再莫胭、善友会等人的控制范畴之内。

    文无忌的神色和莫胭一样平静,语气不疾不徐;

    “江湖夜雨十年灯,江湖的事情江湖了,又如何能了得,闻香教从发展开始其实就已经触及到了朝廷逆鳞,特殊的环境下会产生特殊的事物,瘟疫、旱灾、水灾,民生疾苦,百姓需要精神的慰藉,闻香会也好、大乘教、善友会也罢便滋生而起,或宣扬众生平等,或称之能消除疾苦。

    外部生存空间,碰触到了朝廷底线,大明太祖起兵,其实也能同教派牵扯到关系,太祖建都,就要防患未然,制止任何以教众名义的聚事,为什么?因为担心相似的一幕会出现在子嗣身上危及朝廷,所以对教派的打压朝廷素来是不遗余力,这就是为什么当初闻香教会遭受重兵围剿的原因。这也是诸多灾乱区域土匪可以安身但教派却不能存在的本质。

    还有就是内部,教派宣扬众生平等消灾避祸,而创建教派的人员却本身在夜夜笙歌,自然就有内乱产生,教派有没有存在的意义,有,因为能给人心灵的慰藉,心灵的依赖,精神的支柱及其求知的需求,甚至是维护秩序和道德需求,但以教派之名鼓动民众为祸民众,这就走上了背道而驰的道路。闻香教、大乘教就是如此。所以你的往事不必再提,也可以彻底的放下。”

    莫胭还是宁静,悦耳的声音飘在夜晚的秋风中:“四门寨呢,解决了民生疾苦”

    文无忌摇头:“造成疾苦的原因很多,归根结底是体制的原因,高深一点,是生产力、生产关系,这个话题深奥了一点,不做探讨,但举例,承若赈灾,当朝皇帝是没有私心的想要赈灾,信王也是,可皇室牵连起的利益团体呢,世家门阀呢?不这样认为,灾难产生就有人要卖儿卖女,让出土地,而这恰好是门阀团体扩充自己力量汲取利益的最佳契机。每一次的灾害产生,这些门阀世家的土地就会成倍的增加,所以他们看重的不是灾情中有多少民众受难,而是自己能获取多少利益,所以赈灾会被阻挠,会有粮价的提升,这是体制、文化产生形成的固有现象,非如今的朝堂、现在的四门寨所能改变,四门寨只是在寻求一条相对正确的道路并坚持走下去,琉球、努鲁儿虎山都是如此。矛盾分主次和轻重,还有一个对外矛盾,女真。

    我不想利用女真的残忍和对汉人的杀伐来消费情怀,山东的兵乱你也历经过,但我要说的关内战事爆发时汉人的处境要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那是屠场,燃烧的火焰,无数人的哭泣与疯狂的恣意笑声交织,撕心裂肺的惨叫。哭泣、

    恳求都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有冷酷到没有任何人情的砍杀,奴役。

    为什么会如此,因为女真看不起汉人,认为是低等的,努尔哈赤讨伐大明,颁布檄文,名为‘七大恨’,例举大明七大罪状,细说女真对大明七恨原由,旨意是什么,就是挑起女真各部对大明根深蒂固的仇视。

    努尔哈赤也做到了,女真各部齐心,战无不胜,因为“七大恨”,对汉人杀伐果断。看看琮记搜集的信息,天启三年,女真将复州汉人男子全部杀光,掠劫子女、牲畜。

    天启五年,屠杀长山岛、川城,耀州、彰义站、金州汉人。

    女真不善农耕,努尔哈赤又下令汉人与女真人合户,女真人奴役汉人,汉人男丁承担全部重体力劳动,妇女则成为奴婢。

    种种恶迹,远非常人所能想象,一旦女真冲出关内,生灵涂炭,将会掀起何等的滔天杀戮。女真不封刀,血沃中原呀!

    谁都不会有生存的空间,所以在女真刀没有架到颈脖的时候四门寨就要磨刀,让其锋利一些。

    你说四门寨能否解决民生疾苦,能也不能,能是四门寨范围内可以,不能则说的是天下,将四门寨放到天下大势当中,四门寨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出四门寨,努鲁儿虎山并不存在的矛盾、问题就会放大、突显,四门寨能做的是正视这些问题,唤醒民众面对这些问题,而不是如若大乘教一样利用矛盾以教名义蛊惑,这个过程当中,大浪淘沙似的会有很多人死去,四门寨、朝廷都无能为力,但活下来的就是民族的希望。”

    分析极大的触动了莫胭。

    冷静、残酷、现实;

    没有让人热血沸腾的口令,也没有远景展望,平静的诉说着这场天灾**的是生是死,却有无比的震撼和冲击力。

第三十八章 合作愉快

    莫胭很想知道四门寨的发展、筹算,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赈灾是个漫长的过程,有的是时间观察感悟。

    走南闯北的期间,自己是学会了观察。

    点头,莫胭说道:“赈灾我想加入”

    文无忌笑笑,落在莫胭视线的五官明净而爽朗

    “欢迎”

    莫胭点头。

    夜色渐深,秋风自码头吹过蔓延向东北之后在滋阳县掀起稀疏的灯火。

    略带惊悚的呵斥声也在县城偏西方向的一处宅院中响起;

    “无法无天,尽然私闯本官宅院”

    滋阳县县丞刘秉义戟指怒目。

    琮记济宁站点负责人之一的白石镜面色温和,但当目光触及到客厅古拙案几时眉态间又会露出一丝嘲讽。

    白石镜出身贫寒却学识渊博,典型的寒门学士,瘟疫,家徒四壁,父母罹难,同一弟、一妹相依为命。

    绝境时琮记出手救助了白石镜,弟妹皆进入到琮记开设在济宁的私塾当中学习,原本想考取功名的白石镜在同琮记接触之后最终加入并凭借自身能力成为济宁站点负责人之一。

    从宋秦歌制定琮记发展计划以来,类似白石镜处境的寒门学士加入者不计其数,而且多数都有作为。

    白石镜是以大乘教教徒的名义求见刘秉义,随后刘秉义发现自己被诓骗。

    人很平静,也没有更多的解释辩驳,将一份手抄的名册递交向刘秉义。

    “大人请过目!”

    刘秉义狐疑,接过手册阅览,嘴角抽动了起来。

    抬头时目光凶戾;

    白石镜笑笑:“大概是能猜测到大人想法,如果大人心存许微的善念,会说我妖言惑众并将小人驱赶出府邸。如果没有,想的多半就是杀人灭口。小人希望大人都不要去尝试,因为事关大人家室生死,小人能涉险前往,自然也做了足够的准备,名册真伪大人是知道的,也被小人抄写许多份。济宁大乘教事件不管大人是否接收到信息,小人还是要唠叨几句,大乘教济宁堂口已经不复存在,范岩如丧家之犬逃跑,名册就是从密室中搜寻而出,同时营救的还有数十名被劫持而来的女子。朝廷对闻香教余脉的态度大人是清楚的,斩立决,不管大人以何动机加入大乘教,一旦消息被都司知道,满门抄斩是免不了的,律法一百六十九条规定,造妖书妖言,父子年十六以上者绞,本人“凌迟处死”,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上皆斩。律法条文,大人应比小人更加清楚。大乘教活动是事实,被劫持民女也是事实,铁证如山。”

    刘秉义嘴角抽动着,双面赤红。

    白石镜言语平缓:“深夜拜访,是想给大人一个改过自新机会,当然大人也可以理解为要挟,能铲除大乘教济宁堂口,小人背后的力量自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可以向大人透露一点,背后是来自顺天府的力量,这样分析,给大人的便不是改过自新,而是弃暗投明。”

    刘秉义面颊紧绷;

    “笑话,滋阳一县之地,会惹京城关注”

    白石镜点头:“大人言之有理,原本是不会关注,但如今特殊,大人可曾听闻过朝廷赈灾”

    “略有耳闻”

    “就是因为赈灾,滋阳适才同京城关联到一起,山东、豫州是重灾区,信王领皇命赈灾,大人旧居官场,知道其中猫腻,朝廷赈灾粮下放会被层层盘剥,世家门阀更会借机抬高粮价,说是要挟,是因为在保证名单不被外泄前提下要求赈灾在滋阳县的环节上不能出现任何差池,不能有私扣,而且大人还要以身作则捐粮,更要发动滋阳县大户人家或者捐献粮食,或开仓施粥。条件不算过分,大人虽然散出部分钱财粮食,但保障的却是家室安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大人因此而官升也有可能,信王会考评区域内赈灾效果,所有受灾区域中滋阳县如若因调度、灾民安置而独树一帜,自然会评优,这算是大人政绩。”

    五官神色稍微平缓一些,刘秉义狐疑的看着白石镜;

    “仅此而已”

    白石镜摇头:“不仅于此,还有其他层面要求,首先自然是要同大乘教脱离关系,京城力量出面铲除大乘教,哪怕没有名单泄露,明哲保身,大人也会划清界限,这对大人不难。再次是大乘教区域内所有资产、田地全部由我方接收,这同样无损大人利益;再次是大人要配合我方铲除大乘教,围杀开始,会有漏网之鱼前往寻求避难,大人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这非但不是难事,反而会给大人带来声誉,皆大欢喜的事情。最后的要求就是大人为官一日,皆要便利小人背后势力的活动,还有就是当好官,清正廉明,疏通水利,造福百姓,当是大人为加入大乘教期间内的恶行赎罪。”

    言语稍微的停顿,白石镜说道:“都是肺腑之言,希望大人能权衡利弊,勿鲁莽抉择,大人已经一朝失足,应及时回头,否则就是悔过的机会都不曾有,小人出不了宅院或者期间内有任何闪失,名册会送抵到济南府甚至是京城”

    刘秉义不笨,白石镜准备充分上门,自己也知道名册的真伪,否认没有意义,谈条件时已经做了最坏的筹算,但并没有走上那一步,如果真能消灾,别说是散布一定数量的钱财,就是倾囊而出又何足道哉。

    没有逼上绝路,条件的宽厚甚至让刘秉义不敢置信。

    全力以赴赈灾,能获取政绩,而且可以攀上信王,好事一桩,至于大乘教的田地宅院,原本就是身外之物,铲除大乘教等同于永绝后患。

    至于造福百姓之类的言辞,刘秉义身在官场却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缓兵之计,最终自己还是要落到走狗烹的下场。

    阴沉的脸,白石镜说道:“如何能相信你们?”

    白石镜笑;

    “首先是大人没有选择,这已经最好的出路,哪怕是赌,大人也该赌一把,否则数日之后便会成为阶下囚,让大人满门抄斩不难,朝廷也会委派其他官员走马上任,但之后呢?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还是存在,与其这样,反不如给大人赎罪的机会去做一些利于民众、民生的事情。”

    身在官场,耳濡目染,刘秉义自然知道现状,白石镜所言不假。

    思索半响:“本官暂且相信你所言”

    白石镜上前,刘秉义退后一步,却见对方伸出双手:“合作愉快”

    愣了愣,刘秉义迎合了这个不伦不类的动作。

    稍后的时间,白石镜出宅院;

    秋风凉凉,漫天星斗,白石镜长舒口气,眼神炙热,知道这个夜晚,济宁下辖区域内多数的县地都在发生着如若自己做过的一幕。

    间隔一日,夜色降下的时候位于济宁方向的码头动了起来。

    霸刀营主力尽出。

    做了分工,济宁周边大乘教另有大小多个堂口,乔不平、游不念、莫不问、凌寒等人分向出击。

    文无忌、陆仟、风四娘、蓝燕子、莫胭、晏蒙领160名霸刀营军士乘夜色活动向樾山大乘教总堂。

    相同的时间,各县巡检司弓兵、捕快也进入到戒备当中。

    济宁所搜集的名册中和大乘教有关联,以县丞、文薄、巡检司巡检使、操练等大小官员为主的多达五十多人,无一列外被琮记拉了过来。

    就像滋阳县的一幕,只要是涉及,无论官职大小皆没有退路,大明律法对于造妖书妖言之罪刑法苛刻,民众加入大乘教,多半受各种教义迷惑,但官员本身衣食无忧,产生关联也无非是相互利用,多半被贿赂最终同流合污,对于这类官员而言,琮记是给了一次重生的选择。都按照琮记要求不遗余力配合。

    以打击走私、缉拿逃兵、盗匪为主的巡检司弓兵严阵以待,诸如刘秉义等身居一县之地高位的官员则在宅院暗中部署捕快,守株待兔。

    樾山,坐落在滋阳县东北田黄、城前、张庄三乡交界,山势险峻,北面山地如若被巨斧劈砍一般形成悬崖,无人能徒手攀登,东与牛毛山隔河相望,西与红山毗邻,山巅两侧峰岭如翅,相传曾有蓬莱一对凤凰呈祥云而来,故樾山也称凤凰山。

    主峰修建有庙宇,名为‘朝阳寺’,如今则被大乘教占据成为总堂所在地。

    从俘虏人员口中得知周边村民多信奉大乘教,为避免打草惊蛇,文无忌将时间设定在夜间,夜间渗透进入樾山,展开行动。

    深夜时间,文无忌等人出现在樾山北部悬崖区域。

    北部悬崖峭壁无人攀援,这是针对普通民众和猎户而言,霸刀营不在此列。

    随同文无忌、陆仟北上的霸刀营成员都在石垣岛、首里接受过苛刻的攀岩训练,更不用提及文无忌。

    夜间攀援,除了扎实的功底之外还需要各种应变能力以及丰富的经验,杜绝意外,文无忌、蓝燕子两人攀岩。

    文无忌攀登能力独一无二,蓝燕子轻身功夫独步四门寨,关键是蓝燕子还有飞镖绝活,能戒备亦能在突发状态下间隔距离的攻击。

    黑色劲装,绳索、滑轮、钢钩一应俱全,崖底众人注视下两人身影融入到夜幕当中。

    和蓝燕子配合默契,两人在恶石岛之战中就有同莫不问在内人员攀援自海盗腹背攻击的先例,如今越发的心有灵犀,但也因为山崖险峻超出恶石岛,导致攀援过程中多有手部的接触,反而让蓝燕子手心冒汗,心内怦怦直跳,耳根发烫。

    姑娘希望山崖绵绵无尽才好。

第三十九章 夜袭

    崖顶并没有部署大乘教人员,文无忌、蓝燕子有惊无险攀援而上,固定绳索,投掷而下,晃动示意崖顶安全可以攀援。

    山顶凉风习习,蓝燕子潜伏在距离文无忌数丈远的区域,右手持雁翎刀,左手飞镖,想着攀登过程的手指接触,看着苍穹密布的繁星,蓝燕子视线扫视向文无忌。

    今夕是何年!

    樾山;

    初建于周朝的朝阳寺在沧桑岁月中历经多次修缮,但论及规模,当下最巨。

    因为同地方官府勾结及其名抢暗夺,大乘教积累了相当的财富,附近民众也多加入教中,人力物力充足,更名为大乘宫的朝阳寺依靠山势已经扩充到占地面积过百亩的建筑群,宫内教徒300多人。

    从俘虏口中文无忌知道大乘教运转方式;

    资产占据三分之一的是各种身份的教徒捐献,三分之二则来自大乘教把控码头的抽成、劫持,樾山区域内但凡出现大户人家被劫持的灭门惨案,十有**都同大乘教有关联。

    王贤自认教主,框架以善王范岩、慧王罗国相、慈王杨瑜、大乘圣女骆师蓉为主掌管区域内教徒发展,各地分堂全部由范岩等人弟子掌管,金字塔式的结构,管理严密。

    自俘虏口中无法准确统计大乘教教徒数量,但汇总信息判断,教徒至少接近2万人,济宁宅院所搜集的花名册中关联的官府人员之外,普通教徒便有3千多人。

    文无忌完全可以推断如果灾害持续,大量难民流入,大乘教在短期之内将会发展到如何规模,指不定就会成为闻香教第二,且以大乘教的渗透能力外加灾害影响,王贤作乱,整个山东、豫州将陷入到一片血腥杀戮当中,疏通南北的运河也因此而中断。

    普通教徒并没有破坏力量,金字塔结构的框架地基虽然雄厚但控制力却在塔尖部位,文无忌的方案是摧毁核心,其他普通教徒则由琮记慢慢教化,召集教徒也不难,名册有信息,俘虏的人员也可以教化后适应于攻心。

    绝大多数的教徒被所信奉的众生平等、消灾避祸教义蒙蔽着,对于这部教徒的开导,文无忌不认为有难度。

    夜凉如水,一小时后所有人员攀上山崖,依靠俘获教徒口中信息对大乘宫建筑布局的了解,文无忌、陆仟、风四娘、莫胭等人各带霸刀营兵士借助夜色掩护靠近向大乘宫。

    大乘宫天心殿;

    殿内灯火入昼,汇聚有王贤及其善王范岩、慧王罗国相,郓城坐堂的杨瑜、骆师蓉并未抵达。

    明亮的灯火下压抑的气氛在蔓延。

    济宁事件爆发,范岩身受创伤逃回大乘宫,了解原委,王贤派人走访了济宁有关联的官员。反馈而来的信息让王贤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安。

    琮记接触同大乘教有勾结的官府人员在王贤之后,所以王贤得到的信息是信王赈灾。

    信王赈灾,山东、豫州两地为重点,百官呼应,济宁方向回传而来信息是大乘教期间低调行事,少滋生事端,先行调查对大乘教出手的人员背景身份再做定夺。

    王贤清楚官府字里行间意思,也知道朝廷对大乘教的态度,让王贤内心不安的是还没有查询到的文无忌。

    先是济宁城内客栈发生打斗,随后郊外堂口被人一锅端,而且根据范岩提供的信息,交手的人员配合娴熟,出手狠辣,明显带有兵营风格。

    内观外联,推前想后,符合条件的有锦衣卫、东厂,当然还存在一种可能,善友会。

    想到来往官员的态度,对方的风格,王贤内心不安,也基于这种原因,没有安排人手到济宁郊外的堂口潜伏侦查,担心被对手再一次跟踪。

    大乘宫已经高度戒备,也发送出了召唤杨瑜、骆师蓉返回总堂的信息,王贤没有料想到的是文无忌已经出手,而且从断崖上山。

    “目的不善”王贤皱眉。

    慧王罗国相是白日赶到大乘宫。

    “对方势力不弱这是实施,但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罗国相开口。

    王贤眼神示意继续;

    “信王赈灾并不针对大乘教,这是可以确定,官府让其低调行事的态度也说明此点,所以出现在济宁的势力和信王是没有关联的。但有存在朝廷其他力量可能,可反之推理,如若是朝廷,凭借济宁郊外宅院俘获人员及其有可能搜集到的名册和关押人员,朝廷又如何会按兵不动,早就调动地方巡检司兵力封锁通道包围樾山。但距离事发已经两日时间,山下教徒无任何异常信息反馈,区域各县衙也没有信息回传,如若朝廷调兵,县衙至少是可以传递出情报。”

    “所以对方是依附朝堂的势力”范岩开口。

    “可能性居高不下” 罗国相点头。

    “有没有是善友会的可能?”王贤问。

    “微乎其微,长生枪韦重锋、封天剑吴兆学出手能伤及善王,但善王口述发生打斗的皆为使刀高手,阵法严密,排除兵营便只有一种可能,出自擅长刀技的世家或者派系,善王技艺登峰造极,鲜有敌手,善友会又如何会召集如此众多高手,况且大乘教和善友会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不是朝廷直属力量也非善友会便可以端坐一起商谈,还是要调派出人手,找到对方,能将这样一股力量拉入大乘教,何愁我教发展。”王贤开口。

    罗国相点头,遂即思索了起来。

    范岩也有点想入非非,将对手拉入大乘教,岂不是……

    没有任何云层的苍穹繁星如织,远远望去似乎和大乘宫的灯火溶入在一起让人产生恍惚。

    那是星,那是火;

    星火当中有大乘教教徒在宫外戒备巡逻。

    预警的教徒并不知道济宁发生的一幕,能看到的是两日时间内为数不少的分堂堂主全部被调集上山,就连往常神龙见首不见的慧王也出现在了宫内。

    对于戒备,游走的宫外的教徒忠实的执行了命令但不以为然,想要威胁到大乘宫,首先要过了山下教徒一关。

    民众都是教徒,山下平静,大乘宫便无忧。

    基于这种防御体系建立形成的心态意识,大乘宫外巡逻的教徒虽然有不错的身手,但警惕性并不足。

    但论格斗能力,大乘宫内颇有身份的教徒和赶赴而来的各地堂口堂主之类不少人员至少有同霸刀营对抗的能力,但涉及战术配合的杀人技巧及其潜伏、渗透,双方之间又有悬殊差距,大乘教高手甚至不及当初的蒙古大营斥候。

    杀戮就在漫天星斗的夜空下自地面蔓延开来。

    山顶风声轻啸,掩盖了**射击的细微声响。

    “嗤”就像夏日的蚊虫嘶鸣,声响在落入耳际时弩箭已经射入宫外巡逻的四名教徒颈脖。

    灯笼垂落在地面弹出一团火焰遂即被夜色中掠来的霸刀营军士熄灭,四名教徒双手握着颈脖委顿在地面。

    任蟠是大乘宫内掌管执法的教徒之一,自幼习武,没有名家指点,但凭借一身气力,拳打三五人易如反掌,因失手出了人命东奔西逃中加入了大乘教,身份不仅仅被洗白,而且得到了负责执法堂的王贤大弟子陈心桥指点技艺大进。

    任蟠对大乘教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格守职责,但一年时间,任蟠最早抱守的心念出现了动摇。

    越来越多的女子被送入大乘宫,任蟠看得出多数的女子是被强迫,当期间内数具女子尸体被抛投入后山悬崖时任蟠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大。

    之后任蟠知道了内丹术。

    死在宫内的女子是被内丹术所至。

    “怎么会这样?”任蟠疑惑着却不敢询问。

    夜间戒备的时候任蟠猜想着大乘宫戒备是不是同内丹术有关系。

    人在这种思索中沿着石阶前行,周边林木中渗透着寂静,落入耳际的只有前后四名执法堂教徒落脚的声音。

    似乎有细微的声音响起,下一刻耳际中一股声响尖锐起来并快速迫近

    “嗤”

    “谁?”任蟠身体在狭小的空间内急速闪动,人呵斥问道。

    闪耀着清冷、透明的刀光从左侧山林中卷了出来,靠近时极度相似一个光球,光球猛然间炸裂,纵横交错的刀意笼罩向任蟠。

    任蟠吸腹凹胸,人急速后掠,右手长刀反撩,卷来的刀光似芒矢飞穿,流虹闪掣,凌厉而快捷的自任蟠招式中突了进来,杀气陡然爆开,刀光没入颈脖。

    从山林中冲出的人影对击杀抱有绝对的自信,收刀,掠向任蟠身后的大乘宫方向。

    浓稠的鲜血从割断的动脉喷涌而出,倒灌入气管,任蟠喉咙间只有‘嗬’‘嗬’的嘶哑声,

    青筋一条条的凸起,双颊肌肉不由自主痉挛,视线余光落在前后倒伏在地面的手下,依稀可见颈脖中露出的黑色弩箭尾端。

    逐渐涣散的眼神看到远去的身影及其手中像女子弯眉一样的刀时,任蟠想到了一个人。

    胭脂刀;

    大乘教执法堂有一条明文规定,教徒遭遇这把刀都要退避三舍,不予争锋。

    “大乘宫戒严难道和胭脂刀有关联”

    任蟠如此想着,人委顿在地面。

    “是与不是,都结束了”

    思维混乱了起来,任蟠仿若看到曾经的自己,那个抱打不平的鲁莽少年。

    “如果重来一次,不会加入大乘教”任蟠睁大眼睛,最后的一缕生机消散在星空下。

    大乘宫西侧。

    和周边建筑群的恢宏比较,西侧建筑朴实,方方正正的院落,平淡无奇的造型。但大乘宫包括大乘教能上樾山的教徒都对这幢建筑及其居住的人抱有敬畏之心。

    院落是大乘教执法堂所在地,居住的是王贤大弟子陈心桥。

第四十章 长刀所向

    陈心桥没有就寝;

    身为王贤大弟子,能接触到内幕消息,发生在济宁的事件让陈心桥寝食难安。自执法堂角度,陈心桥在分析济宁事件,猜测教中是不是出了叛徒,否则对手又如何会做到一击必杀,令范岩都无法招架。

    灯光自简朴的房间内亮了出来,桌面是济宁堂口能接触核心事物的教徒资料,陈心桥推断问题会不会出在这些人身上。

    专心致志当中陈心桥抬头,夜色中似乎有压抑到极致的一种痛苦声传入。

    起身,靠近向窗户,星光下陈心桥便看到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顺着高低错落的建筑,大量人影身形舒展,矫捷穿行。

    “特麽的,敌袭”内心咒骂一声,危机感顿升,陈心桥回身拿刀。

    自窗外一道霸道无比的刀光就在陈心桥折身时暴涨旋起。

    轰然一声窗户碎裂,木屑碎件迸溅四射,风四娘连人带刀卷了进来,寒光闪掣,空气中发出劲锐的呼啸。

    汗毛倒竖,陈心桥右脚飞踹,木桌翻起砸向风四娘。

    “什么人?”

    “要命的”

    刀光和木桌相接,厚实的桌面四分五裂,有济宁堂口人员姓名的纸张被刀意摧毁成碎屑随着气流旋转,刀光迫近向陈心桥。

    没有拿刀的时间,沉肩撤步,躲避开当头劈下的招式,陈心桥挥拳击出。

    风四娘以硬打硬,两拳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陈心桥如被锤击,身体连番后退靠在墙面。刀光蔓延而来。

    巨刀封锁了陈心桥任何前突的空间,墙面堵截了后路,刀光快速在陈心桥视线内放大,竭斯底里的呼叫,人斜向飞出,凉意从头顶瞬间传遍全身。

    顺着刀势去向,连着黑色毛发的大片头皮飞上空中,鲜血顺着陈心桥眉心落了下来。

    视线被遮挡,刀锋的破空声再一次响起,陈心桥人被劈飞在右侧墙面上。

    “噗”墙面泼墨一般被红色浸染,陈心桥尸体砸在地面。

    喊杀声也在这个时候自夜色中猛然放大,绵延开来。

    利用**射击和抵近的格杀,多方向渗透攻击的霸刀营无声无息清除了大乘宫外围所有的戒备力量突入到核心建筑区域并占据高位拉开攻势。

    声势放大时已经有包括陈心桥在内大乘宫多名好手分别被莫胭、风四娘、陆仟等人格杀。

    竭斯底里的示警声响起,大量教徒从居住房间内冲出。“

    天心殿;

    将自己包裹在宽大座椅当中的范岩身体弹起。

    “有人闯入,是济宁的那伙人,外围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攻克后杀入”

    “怎么可能,对手是如何突破山下教徒警戒” 罗国相不可思议。

    王贤身体魁梧,面向威严,身体猛然站起。

    “好呀,都杀到大乘宫,看看对方有何三头六臂”

    “剑来”

    王贤怒极生威,大殿内侍奉的女教徒毕恭毕敬将一把古色古朴的长剑送到王贤手中。

    长剑出鞘,殿内灯火也似乎凝滞了一下。

    大乘宫内到处都是乱动的人影,灯笼、火把四起,教徒快速汇聚。

    晏蒙斜向拖着刀,身侧是气势如山一字排开的二十多名霸道营军士。

    浮动的灯火下涌入六十多名大乘教教徒,手持刀剑,各个血灌瞳仁。

    “杀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这帮杂碎”

    “大乘永生”

    …………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唧唧歪歪”晏蒙冷哼一声,扬刀。

    对冲产生的瞬间,冒着火星的黑色物体从四周建筑高处被投掷向涌入院内准备发动攻击的大乘教教徒当中。

    **;

    随同文无忌北上的货船携带有为数不少的**。

    “轰,轰”此起彼伏的轰炸声在浮动的灯火中炸响,火焰翻腾,陶片、铁砂迸溅四射在人群中拉出一道道血线。

    气浪、硝烟、血肉扩散开来将大乘教教拍打进去,霸刀营军士也将刀锋延伸到巨大的混乱当中。

    **的杀伤有限,但攻击突然,炸开的声响和翻腾火光极度容易产生视线的不平衡,恐惧开始放大,刀锋临顶。

    兵戈和生死的气息冲天而起,冲入烟雾,晏蒙视线内出现一张因为恐惧而扭曲到极致面孔,长刀在对手起势时已经快如闪电劈出,血水自颈脖迸溅,中刀的大乘教教徒被踢飞出去。

    身体略躬,人像弹射出去般自两名大乘教教徒中间穿了过去,长刀顺势没入视线前方的一名教徒胸口,刀尖刺穿心脏,被甩在身后的两名教徒折身准备砍杀时却被后面而来的霸刀营士兵劈翻在地面。

    空气中弥漫开厚重的血腥味,六十多名大乘教教徒先是被**炸的的七荤八素,随后遭受霸刀营凶横极致到砍杀。

    可恐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人头不断落在地面滚动,一瞬间就压碎了院内大乘教徒心理承受层。

    一名教徒嘶喊着前冲,猛然间便看到前方同伴头颅飞了出去,火光下鲜血迸溅,粘稠带着血腥气的液体溅落在五官,脑袋轰然一声炸响,教徒扭身逃跑。

    晏蒙从身侧掠了过去,刀锋没入,鲜血也自还在奔跑的教徒颈脖喷出。

    王贤、范岩、罗国相冲出时整个大乘宫里里外外已经被厮杀声湮没,偶然还能听闻到持续不断的爆炸声。

    罗国相色变;

    这那里对手数十人的渗透,分明就是大举进攻。

    天心殿正门前庭宽敞,往日教徒聚会都在此处,能容纳百余人,王贤视线内通向前堂的木门轰然被撞飞,喊杀声汇聚在一起,随后便见大量的教徒珍珠倒卷帘一样被手持长刀,身披甲胄的刀客驱赶蜂涌进入。

    四周建筑屋顶人影绰绰,同时出现刀客。

    遂即便有爆炸在院落内响起。

    “就是他们”范岩怒发冲冠。

    “是朝廷军士” 从**、异于常人的刀法、甲胄等诸多细节罗国相第一时间判断。

    王贤也暗自心惊,从范岩口中多多少少知道对方实力,但这种强悍到极致的砍杀真真实实在眼前发生,即便如王贤般的高手也感觉到头皮发麻,遂即王贤眼神尖锐了起来,凶横到极致的刀客数把刀推进势如破竹,举手投足间就有教徒惨嚎着跌飞出去。

    极短时间的观察局势,视线扫视向右侧时内心就像被人捅了一刀,心脏收缩。

    ‘莫胭’

    “臭**” 罗国相作势扑出。

    “退下”王贤沉声呵斥。

    硬生生止住冲出的身形,罗国相退到王贤身后。

    罡风呼啸,王贤扑向胭脂刀莫胭。

    另外方向,范岩也冲向文无忌。

    文无忌势如猛虎已将王贤另外一名得意弟子戴逼的连续后退,军刺贴着长刀划过,火星四溅,人贴到戴右侧,右肘顺势砸出。

    戴后仰躲开肘击,文无忌左手成拳砸在戴右肩窝。

    寸劲所有的气力全部被压在拳锋,接触到对方身体的时候猛然炸开,戴清晰的听闻到肩膀脱臼的声音,长刀落地。

    文无忌身体鬼魅的贴向再一次急速后退的戴身上,一退一进间文无忌腾空而起,凌空后踹。

    “”沉闷的撞击声中戴胸骨尽折,人手足舞蹈的倒飞了出去。

    脑内的麻痹感瞬间让戴失去意识,人飞在空中,地面有人掠起拔高,刀光唰一声从戴颈脖划过,斩开一道血迹。

    落地,蓝燕子诡变轻灵的从两刀之间穿过顺手将一名教徒砍翻在地面。

    地面,文无忌已经同范岩缠斗在一起,重拳响起,空中产生沉闷的撞击声,文无忌、范岩各自后退。

    “范岩,有两刷子”

    通过风四娘等人描述,文无忌知道大乘教善王范岩长相,挑衅的挥挥手。

    “撕了你”范岩目光凶悍,人猛虎般扑上。

    眼花缭乱的交手,快如闪电的腾挪,文无忌肩膀衣袖被范岩撕裂,范岩五指如钩扣住肩胛,文无忌手肘外摆,崩开对手鹰爪,沉身将肩膀撞过来。

    鲜红的血迹自文无忌肩膀渗透而出,范岩被文无忌肩撞踉跄退后一步。

    蓝燕子知道范岩身手,游斗中左手扣飞镖始终在观察战况,文无忌遭受鹰爪攻击受伤,人惊呼一声,身体掠起的时候便看到文无忌腾空而起,右膝撞向范岩胸口的同时右肘也砸向对方头部。

    范岩一招铁门闩格挡膝顶,排山倒海的力道撞在一起,文无忌右肘同时砸中头部。

    脑袋炸响,头晕眼花,范岩朗朗跄跄后退撞在柱子上。

    文无忌暴呵,拉近距离,右拳击向面部三角区。

    “小心”蓝燕子示警,飞镖打向自侧翼冲出的罗国相。

    一把长枪成线,枪尖靠近向文无忌时适才发出“嗤”的破空声。

    随后枪势猛然回收,砸开飞镖,顺势横扫文无忌。

    顺时之间便给了文无忌应变的机会,身体旋转如风,文无忌双脚连环踢在枪身,重枪落地,沿着地面再次飞铲向文无忌。

    下一刻,地面青石条被挑起砸了过来。

    “走呀” 罗国相大吼。

    重枪横扫千军,砸起院内香气袅袅的铜鼎,就像一枚***领空爆炸,炭火、香火在轰然巨响中喷洒出来。

    借助香火、炭火阻挡,罗国相拽起范岩回撤向天心殿。

    另外方向,陆仟所到之处,鲜血蔓延,高速奔跑中身形晃动,一名大乘教高手铁鞭砸出,人在一片鞭影当中突入,噗的一声,两断刀将对手头颅和身体分成两段,再次前冲时王贤两名弟子扑上上来,三人呼啸来去打斗成一团。

    战团中风四娘巨刀呼的一声飞上了天空,人同时翻滚出去,胭脂刀暴涨的刀光如一抹

    晶闪的尾焰自王贤视线内划过。

第四十一章 一枪穿心

    战团中风四娘巨刀呼的一声飞上天空,人同时翻滚出去,胭脂刀暴涨的刀光如一抹晶闪的尾焰自王贤视线内划过。

    将罗国相一名弟子砍飞,风四娘看到厮杀在一处的莫胭和王贤。大开眼界的一幕,两人周边区域流映着冷凛的光华,刀光、剑芒锐啸里纵横交织,周边区域空空荡荡。

    风四娘技艺略微逊色莫胭,眼光自然不差,观察判断莫胭非王贤对手。

    闷不吭声挥刀杀入战团。

    胭脂刀、巨刀联手,漫天杀意笼罩向王贤。

    莫胭、风四娘都是顶尖的使刀高手,莫胭修为高出风四娘也目睹过风四娘、莫不问刀阵对垒范岩时的打斗并参悟刀技,胭脂刀式如行云流水融入到巨刀刚猛当中。

    一刚一柔,一快一慢,对时机、速度、配合都拿捏无懈可击,王贤落入下风。

    打斗中王贤没有等到弟子陆心桥等人驰援,反而看见戴被文无忌踹飞并被蓝燕子斩杀,另外两名弟子先后被陆仟劈砍在地面,范岩也无力支撑,王贤萌生退意。

    搏命的招式,踢飞风四娘的同时胭脂刀自王贤面部划过。

    胸口被风四娘重拳击中,胭脂刀自眉心向下划过,深可见骨的刀伤延伸到左颌骨区域,半边脸肌肉翻卷开来,左眼球被刀尖挑破。

    眼中浮漾着血雾似的蒙胧,内脏在抽搐、在绞扭,筋脉在颤震,这样的滋味,从来没有体会过。

    王贤相貌堂堂,此时五官破相,人如厉鬼。

    “莫胭,走着瞧”披头散发,王贤翩飞闪掠疾奔入天心殿。

    鲜血蔓延,死亡气息无处不在,蓝燕子雁翎刀劈斩在一名手持长枪的大乘教教徒身上拉出道道血光,手臂、长枪飞舞向空中。

    人腾空跃起,右脚将抛入空中的长枪踢向文无忌方向。

    “寨主,接枪”

    蓝燕子没少听闻过四门寨期间文无忌的扎枪功夫,王贤、范岩等人接二连三逃入大殿,周边全部都是悍不畏死一层一层扑上的王贤心腹。

    文无忌接枪,一招横扫千军将前方两名大乘教教徒砸飞出去。

    借助枪势,身体旋转一圈遂即前冲,爆炸性的肢体动作,长枪脱手而出风驰电掣破空而去。

    尖锐的破空声从王贤耳际传入,视线被血水遮挡,右眼所见一片血雾,王贤听声辨音知道长枪非指向自己

    “长枪,躲呀”

    快如闪电,文无忌投掷而出的长枪呼啸一声自为范岩断后的罗国相一丈距离飞掠而过穿刺向大乘教善王范岩。

    如若平常,枪势虽猛,去向虽迅捷,但范岩依旧可以轻而易举躲避,但此时范岩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头部被文无忌肘击,整个人在浑浑噩噩当中,耳际嗡嗡作响,王贤的示警声犹若虫鸣微弱。

    “噗”长枪破空而至,穿透身体将整个人带出飞起钉在前方木柱上。

    罗国相目眦欲裂。

    “走呀”王贤披头散发从身侧冲过。

    狠狠的瞪了眼文无忌,罗国相跟上。

    文无忌前冲两步遂即就被罗国相数名亲信拦截,鲜血沸腾,文无忌绞杀了进去。

    杀声开始集中向周边天心殿,火把映亮了星空,双方数百人的厮杀,初始的砍杀中还夹杂了‘大乘永生’的口号,被霸刀营砍杀抱头鼠窜的大乘教教徒还有汇聚的迹象,但随着王贤、罗国相败逃及其范岩被文无忌石破天惊的一枪扎死,稍微恢复的士气在弥漫的血腥气中彻底崩塌。

    战斗成了绞杀,七人一组的霸刀营军士刀锋所向,披靡无敌。

    “投降了,投降了”竭斯底里的求饶声在战团各方向开始响起。

    大乘宫西南树林;

    枯叶、衰草覆盖的地面动了动,地道口被打开,满脸是血,五官狰狞的王贤首当其冲钻了出来,其次是罗国相以及天心殿内三名圣女。

    王贤绷直了身体,这一刻,独眼内不再是如若交手时的凶戾,而是混杂了各种情绪。

    声浪滚滚,宏伟的建筑内有火光浮动,激烈厮杀后震撼、辉煌毁灭一旦的不可置信、战败的不甘,对于对手身份的迷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面部伤口的疼痛针扎一样撕裂着神经,脑袋还在作响,最终王贤的眼神凶狠了起来。

    “走”

    收回视线,王贤低沉着声音开口。

    五个人影快速消失在林木深处。

    厮杀声逐渐远去。

    树倒猢狲散,大乘宫内已经开始出现大面积投降。

    风吹过山野,天边露出微微鱼肚白,微凉的白雾萦绕在空气里,从激烈的对冲到外围的追杀,持续了半夜的激斗终于平息了下来。

    天心殿;

    文无忌看着幽深的地道口眼神也渐变的深邃起来。

    “可惜了”陆仟说道。

    文无忌心有同感。

    此战并不轻松。

    从凶险度比较,自然无法相提并论对抗蒙古大营和首里之战及其港口区域的海战,但王贤等人所表现出来的对战能力却能排在四门寨所有战事中的前列。

    风四娘被王贤踢飞折断了肋骨,陆仟也挂了伤势、两断刀先后斩杀了王贤、罗国相四名弟子和多名堂口坛主之类好手。

    文无忌则被范岩鹰爪拉出五道触目心惊的伤口,同大乘宫内好手对战时霸刀营亦有二十多人伤亡,这还是建立在对方缺少慈王杨瑜、大乘圣女骆师蓉两名高手的前提之下。

    但战略层面,却是彻底的拔起了大乘教,因为济宁堂口事件,大乘教宫内汇聚了绝大多数堂口的核心人员,且全部被格杀,俘虏身份颇高的教徒一百多人,营救被关押女子近百名,钱财无数,还有一本比济宁堂口所搜集出花名册更加令人触目心惊的名单。

    名单中不乏济南都司身居高位的朝廷官员,也记载了大乘教所有核心人员及其向教内捐献钱财的山东、豫州各地大户、门阀名单。

    收获丰厚。

    没有耽误时间,所有的钱财、人员全部自北山悬崖区域转移,等太阳高升,有山下教徒陆续上山抵达大乘宫时所有的物资已经被搬运的干干净净。

    光线散落,往日开堂说经的天心殿只有横卧的尸体及其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一日之后,各方向信息陆续传送而来。

    因为大乘教核心成员或汇聚在大乘宫,或在前往樾山的路途当中,最终结果是多方向出击的莫不问、凌寒、乔不平等人犁庭扫穴的端掉了大乘教散布在梁山周边的所有堂口,就连郓城分坛也因为骆师蓉等人赶往樾山,堂口空虚被莫不问连根拔除。

    与之产生的还有被琮记威胁后拉入进来的地方巡检司出击。

    溃散寻求巡检司、县衙庇护的近百名大乘教中层人员被缉拿。

    中层人员上承下接,这股力量的被剿灭等同于彻底切断王贤等人同依旧具备数量规模的下层教徒连线。

    滋阳县;

    秋高气爽,宅院内县丞刘秉义看着文无忌的视线充满了敬畏。

    巡检司、治署出手,文无忌拜访了刘秉义。

    继琮记站点负责人白石境接触之后间隔一周时间,文无忌登门。

    刘秉义完全的配合了行动,大乘宫战事结束次日就有汶上而来的大乘教堂口十多人寻求庇护,其结果被守株待兔的刘秉义全部擒获关押在大牢。

    得知文无忌策划负责了针对大乘教的所有行动,刘秉义神态恭敬了起来。

    如果说白石镜拜访,刘秉义迫于形势屈服合作,眼前面对文无忌时刘秉义则完全的摆出心甘情愿态度。

    对于大乘教规模及其王贤等人的能力,刘秉义心知肚明,但就是这样一个刘秉义认为至少在梁山区域无敌的大乘教却在短短数日时间内就在对方的打击下被连根拔除,而且根据信息,对方是同时对乘宫和各地分堂出手。

    范岩被格杀,王贤狼狈而逃。

    至此,刘秉义相信背后确实有朝堂力量,寻常门阀或者绿林力量不可能做到这样干净利索的行动。

    看着神态间甚至有点卑谦的刘秉义,文无忌也有点感概,尘世如潮,十日前对方还在同大乘教狼狈为奸,为王贤等人的活动提供庇护,如今则进入到自己一方阵营,而且还会借助大乘教教徒的尸体上位。

    丫鬟奉茶后退下,只有两人的时候文无忌说道:“拐弯抹角的话就不说了,大乘教的所作所为及其大人居中扮演的角色,你都清楚。”

    刘秉义心悬了起来。

    文无忌继续:“登门拜访,并非是要增加合作的筹码,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会更改,非但如此,还要给一些保证。王贤逃脱,你是知道的,也担心会被报复,以王贤的身手,大人即便住宿在巡检司也不见得能保证安全”

    刘秉义点头;

    文无忌保证:“大可不必,但凡在济宁大乘教名单当中和王贤有合作的官员全部参与了行动,大人事前即便不知,事后也应该了解到了信息。所以在王贤眼中这是一次朝廷参的行动,匪不同官斗,除非王贤明目张胆的打出造反旗号,否则大人是安全的,当然为预防万无一失,会有人暗中保护大人,大人只需要心如落石的将精力投入到联系本地大户、门阀,配合赈灾的工作当中即可,自投罗网被抓获的大乘教教徒及其范岩这个功劳给大人,至于是邪教还是山匪身份定罪,建议是山匪,株连之罪牵扯太广。”

    刘秉义点头,感激涕零。

第四十二章 残灰余孽

    文无忌微言大义,刘秉义感激涕零。

    “文先生宽仁”

    文无忌摆手:“我们有账本,记录的是大人同大乘教合作期间诸多恶劣劳财害民之事,我称之为赏罚本,当然所有的事件都不会公开。大人需要行善举赎罪,每当完成一次利国利民的仁政义举, 大人之前的恶行便会消除一条,当所有恶迹消除干净,赏罚本会交还给大人。心平静和时大人可以思过往,逐一对比大乘教之事及其纠正后的诸多行为在其内心、百姓当中的影响。改过是对以往罪孽的罚,赏则是来自朝廷、百姓,多行善行,滋阳县会面目一新,大人政绩在握,口碑在外,不愁朝廷没有提拔,如果期间有困难之事,白石镜会同大人联系”

    刘秉义彻底的安心了下来。

    “文先生放心,之前是糊涂,也是利欲熏心,如今有改过自新机会,定然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文无忌点头:“赈灾对于为富不仁之辈而言是兼并土地,攫取利益的机会,但对于有所作为的官员则是机会,记住,机不可失”

    刘秉义正色:“明白”。

    让刘秉义摒弃后顾之忧,彻底安心,文无忌没有过多逗留。

    恭送文无忌出门,一行人消失在街巷,折返通过院落时刘秉义停了下来,院内古树虬结,有黄叶落下,秋风起,落叶翩翩,数日以来积压在内心的情绪一扫而空。

    长舒口气,天空明净,刘秉义仿若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心怀济世的才子青年。

    “就当一切重来” 刘秉义自言自语。

    数日时间,琮记、霸刀营都处在高节奏运转当中。

    各方向作战中俘虏的大乘教教徒达五百多人,所有人员全部集中在周边山岭一处临时开辟的营地中,近百名霸刀营军士戒备,琮记人员轮番攻心宣传。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揭露大乘教劣迹斑斑,营救的百余名女子愿意返乡的全部由琮记安排人员送抵,不愿意的则暂且安排在宅园。

    待大乘教余波彻底尘埃落定,训练之后安排赈灾,随后分散向琮记站点作坊。

    两方向事件齐头并进的同时霸刀营主力则暗中配合了各地巡检司对大乘教残余逃亡人员的围剿。

    夕阳即将垂落,西边的天际,山的另外一头遗落下最后的光亮。

    河流自山谷间蜿蜒南去,倚靠河谷错落着由十多户乡民组成的村社,外围戒备森严。

    日光彻底消散,村社居中的简陋房舍内油灯亮了起来。

    左眼被胭脂刀莫胭所伤的王贤、大乘教慧王罗国相、慈王杨瑜、大乘圣女骆师蓉分向而坐,院落外围巡游的则是杨瑜、骆师蓉心腹弟子。

    王贤面色阴骘,冰冷的气息搭配上眼罩,以往的威严彻底转化为森冷恐怖,这让有不逊色莫胭容貌的骆师蓉偶然将目光转移向王贤时神色间充满了不适。

    这种不适不仅仅体现在骆师蓉对王贤的感官上,还弥漫在大乘教巨变之后的教徒当中。

    数日时间,大乘教根基在对手精心算计、连环打击下飞灰湮灭,数年心血毁于一旦。

    逃脱后的王贤、罗国相五人中途拦截了赶赴向大乘宫的杨瑜等人,还没有合议出对策及其分析对手真实身份,连串的打击便从败逃而来的教徒口中接踵而至。

    首先是接收到各地巡检司弓兵、治署衙门捕快一反常态设置路检,搜捕缉拿大乘教教徒的信息,最后晴天霹雳般接收到的信息是济宁周边所有大乘教堂口皆遭受到对手突然攻击而损毁的情报。

    幸免的只有豫州同山东交界区域寥寥可数多个堂口。

    直至此时,王贤适才意识到自己遭遇到了一股实力远远超出自己当初所判断定位的力量,而且凭借各地巡检司的行动,不管是身受创伤的王贤还是慧王罗国相,都确之凿凿这股力量同隐在朝廷暗处的势力脱离不了关系。

    反击无从谈起,关联内外,从济宁开始,对手就在一步步的下套,欲擒故纵,暗中尾随,多向出击,夜间奇袭,随后官府力量出面张罗织网守株待兔。

    从其他遭受攻击的堂口所搜集信息,参与攻击的对手主力都是清一色出手剽悍,杀伐凌冽的刀客。

    对于有官府背景这样势力的力量,王贤知道自己非但无能为力,反而会落得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生的下场。

    举兵,大乘教辉煌的时刻王贤或许有或多或少的想法,但此时此刻想到天心宫一战以及济宁周边大小堂口被摧毁的现实,许微的想法都飞灰湮灭。

    房间内闪烁着昏暗的烛火,气氛压抑,一股冰凉触感也在攥着大乘教慧王罗国相。

    十多户的村舍乡民都是大乘教发展起来的教徒,但自进入村舍以来,任何的风吹草动、鸡鸣狗叫都会引起草木皆兵似的恐慌,罗国相知道一手组建,呕心沥血打造的大乘教精神信仰体系已经彻底崩塌。

    身为大乘教的智囊,罗国相亲身亲为打造塔式的教内构造体系并将王贤捧上了神圣,万人敬仰的巅峰位置。

    王贤是中兴福烈帝弟子之一,信任罗国相,因为如此,中途加入大乘教的罗国相也乐意施展毕生所学和才华辅助王贤继承中兴福烈帝宏愿。

    在神话王贤的同时为了快速扩充大乘教势力,罗国相建议下大乘教吸纳了诸如范岩等恶迹斑斑的绿林顶尖高手又不遗余力向地方官府渗透并取得骄人的成绩,然而一切都在对手碾压式的打击下以摧枯拉朽的形式崩塌。

    数日以来,大乘教的慧王适才意识到这种体系在将王贤送上神圣地位的同时所筑根基的薄弱。

    罗国相能接收到更多王贤所不了解的信息,而所有王贤不知道的信息又反馈给罗国相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出现在济宁的这股力量强大远远不止于此。

    同时间对包括樾山大乘教总坛在内的济宁周边所有堂口实施计划周密的打击,每一个方向都是彪悍无比的刀客及其独当一面的高手。

    攻击力量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还有计谋应运。

    济宁堂口的被打击只是一个诱饵,对手算计到了各地分堂核心人员会因济宁事件而被调动向樾山议会。

    大量好手出击向樾山,少量精锐兵力借助各地堂口空虚的机会直指要害,精于心计的算筹,一网打尽的绝户计,事实而言,如果不是秘密修建的地道,对手十有**会达到目的,随后守株待兔式的伏击赶赴向樾山的慈王杨瑜、大乘圣女骆师蓉。

    计计攻心,步步毒辣。

    但真正让罗国相寒颤的既非是胭脂刀莫胭的出现或者是文无忌、风四娘、陆仟等人的杀招,更不是在各地巡检司所设置障碍下霸刀营的追杀,而是所有同大乘教有关联的济宁、济南、兖州区域果官员态度立场现状。

    非但没有被波及反而在心狠手辣的围歼着大量毫不知情,向交好大乘教的各地官员寻求避难的教徒。

    这些教徒又无一例外是大乘教通上联下的核心人物。

    这种人员的损失适才导致大乘教依旧有为数不少教徒分散在外,但始终无法汇聚的真正原因。

    罗国相思索的就是这些猎杀了投难教徒的官员。

    身为慧王,罗国相当然对大明律法了如指掌,可偏偏这些按照律法该株连九族的官员却冷酷的举刀拆掉了大乘教的承重柱自身却安全无忧,这中间到底活跃着怎样的一股力量能够让那些官员不仅仅躲避开风暴的席卷而且获得利益。

    会不会是信王朱由检。

    罗国相对于文无忌六出奇计出现了完全的推断偏差,信王朱由检身份符合但文无忌却没有利用信王府力量,文无忌是利用另外空间的军事理论打了一场穿越数百年时空线的奇袭战。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及其以势压人的明敲暗打,文无忌玩的炉火纯青,天心宫内打斗产生,罗国相就将霸刀营同朝廷势力联系在一起,水到渠成的也将大乘教所发生的一切同朝廷关联,也只有依附在类似信王这种身份背后的力量适才具备利用地方官府势力自己又能雷霆出击的能力。

    济宁事件产生,事态尚未恶化之前同大乘教有交往的官员便传出风声信王赈灾,要大乘教低调行事,切记造事,难道整个事件的背后主谋都是信王府。

    当朝皇帝恩宠信王朱由检,同地方官员有瓜葛,罗国相也不难搜集到这种顺天府官宦世家皆知的消息,信王的背后是整个朝廷,哪怕大乘教更加规模的发展,面对朝廷力量依旧蚍蜉撼树,罗国相心知肚明。

    无力和不甘交织着罗国相反复撕裂着神经并最终将所有的愤怒、羞辱、复仇心态全部转化向胭脂刀莫胭,甚至是善友会。

    如果不是熟悉地形的莫胭,对手袭击天乘宫便不会轻而易举得手,王贤不会被伤及左眼,范岩更不会被对手利用重枪扎在木柱上。

    莫胭投靠了信王府,和莫胭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善友会能脱离瓜葛?罗国相不相信。

    身为大乘教慧王,罗国相不是不分轻重斤斤计较的人,期间罗国相便阻止了王贤拿同大乘教有关联官员开刀报复的冲动,王贤的举措在罗国相的眼中非但无济于事反而会将所有人陷入到被朝廷锦衣卫、东厂四处追杀的处境当中在无立足之地。

    避免和朝廷的进一步冲突不代表罗国相对莫胭甚至是善友会能忍气吞声。

    交谈声在宅院昏暗灯火中持续到深夜,天色未明,王贤等人消失在薄凉的晨雾当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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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汉魂介绍:
明朝末年,岁月峥嵘,天下纷乱,旧日江山成血海滔滔。
多尔衮、林丹汗、鳌拜、朱由检、魏忠贤、吴三桂、李自成,忠臣与奸臣的博弈,英雄与枭雄的对决,国家、民族屈辱与抗争。
文无忌穿越而来,振眉天下,我们的民族强势生存精神宛如大河之源,滔滔千年而不废,我们的民族没有悲哀,只有金戈铁马百战浴血的将士。国难当头,汉魂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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