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黑脸、白脸
文无忌意思已经透明,马赛多想利用琉球对战摩萨藩的紧要时刻增加合作条款,此路不通,自己不接受明里暗里的各种要挟,反倒是马赛多应该辨清局势,一旦文无忌和西班牙人联手,丢失的不仅仅是葡萄牙同琉球、高丽的贸易,还存在因为牵扯出的耶稣会士致使马赛多被‘逼宫’灰头灰脸离开濠镜澳。
马赛多震惊也怅然若失,内心还有点屈人之下的恼羞成怒,千般筹算,万般准备,却在口子岛这个弹丸之地被文无忌以这种方式轻描淡写的粉碎。
文无忌唱白脸,卡提尔自然也要扮角色。
就在马赛多神情变幻的时候卡提尔缓和气氛的开口:“子爵大人是诚心实意并重视同琉球合作,亲自领军出征足见诚意,当初在濠镜澳能落实下来诸多机械的**,也是得益于子爵大大人的鼎力相助,一锤定音。”
文无忌点头:“这是知道的,所以首先面见的并不是恶石岛西班牙船队拉莫斯子爵,我是乐意同子爵就共同面对摩萨藩做深入的交谈。当然,在同琉球的商贸中葡萄牙也会优先考虑,琉球不仅仅有本岛物资,还能输出不计其数大明陆地方向的丝绸、布匹、瓷器以及其他皮货”
马赛多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卡提尔唱黑脸,人便拾级而下。
“葡印总督府很乐意同琉球商贸往来,大战当前,我是着急了点,一切就依东方大人所言,当务之急,合议如何应对摩萨藩邦”
文无忌、卡提尔相视一笑。
桌面铺开巨大的军事地图,文无忌、卡提尔、马赛多各居其位。
夺取琉球本岛期间,备战之外文无忌大量调动出精卫旗、水麒麟人员勘察地形,在缴获的摩萨地图基础上综合勘察、文无忌就另外空间的地理坐标知识,墨社制作出当前为止琉球群岛最为精准的地图。
顺着琉球群岛、摩萨藩坐标,文无忌分析:“琉球出兵,可走两条线路,第一是从鹿儿岛港口出发向南航行抵达首里,另外则是西南航行。大规模海上出击及其考虑到登陆作战,摩萨首先会断援,鉴于我军商船和福州海岸的来往频繁,防患未然,摩萨藩水军会走西南航线,直接截断我军同大明福州沿线来往。”
讲解中文无忌将事先准备妥当的一面移动小旗摆放在地图首里东北海域;
“判断摩萨水军主力航向,剩下的就是兵力部署”
手指点向小旗方向,文无忌说到:“葡萄牙船队调动在首里东北海域,摩萨水军主力经过,任之,之后尾随,借口就是货船遭受到海盗袭击,搜寻海盗。摩萨藩的目标是我军,所以不管信与不信,摩萨藩都不会主动挑衅攻击。”
拿起另外一面写有摩萨的黑色移动小旗,文无忌摆在代表葡萄牙船队的小旗西南方位。
“局面会形成摩萨水军西南航行,相对于摩萨水军,子爵船队东北向西南移动的动态”
拿起代表有西班牙的小旗,文无忌放置在首里西北。
“西班牙拉莫斯子爵船队位于首里西北方向,葡萄牙、西班牙成犄角之势,我军水军则在首里港口外域迎战。三点一面,摩萨水军恰好处在中心,如果没有突变的暴风雨天气,现阶段首里海面风向是北→西→西南,摩萨水军、子爵船队、西班牙船队都处在下风方向利于水上作战的环境中,我军则恰恰相反,所以摩萨水军不惧我军火船攻击,而火船恰恰是我军克敌制胜的战术首选。”
文无忌稍微的停顿节奏,马赛多视线望向海面随同文无忌抵达的数十艘货船恍然大悟。
“随行东方大人出行的货船运载的全部都是火船,你是要将货船编入我军船队,海战爆发,自摩萨后方放出火船,此时风向利于火船前行攻击。”
文无忌点头:“四十八艘货船,搭载了近150艘由小船改造的火船。”
马赛多嗔目结舌。
马赛多并不陌生火船战术,早期葡萄牙船队同大明水师的对战中便遭受过火船攻击。
震惊之后马赛多提出疑问:“火船需要兵士划船靠近,摩萨藩既然已经被火船战术所攻击,定然也有提防,只要有大量手持火绳枪兵士。白日火船就难以靠近,远距离纵然能投放火船却极度容易躲避”
“白日的火船攻击确实要借助天时地利人和,否则极度容易被拦截而失效,但办法总是有的”文无忌自信说道。
想到之前文无忌奇袭鸡笼、计出石垣岛、琉球本岛的一幕,马赛多点头。
文无忌以势相逼,以利相诱,一场智斗的完胜。
午后时间,口子岛的海面号角声频起,在岛屿待战的葡萄牙兵士登上战船,马赛多船队调动了起来。
精卫旗战船先行出航,“南日”号战船甲板。
“马赛多会不会留一手?”
并肩而立,卡提尔不放心的问。
想了想,文无忌说道:“都是逐利而为,观局势而定,不稀奇,到时可能会出现西班牙和葡萄牙相互观望,坐等时机的一幕,西班牙不攻,葡萄牙也按兵不动,但这种可能已经被预防,西班牙船队可是有你的效忠者,如果拉莫斯或者马赛多直接下达作战指令,就没必要翻动底牌,如果双方都在等待对方先行发动攻击,就要走这一步棋,到时双方都是高度紧张,任何的擦枪走火都会引发对手全力以赴的反击,最终还是会走向三方联手的局面,摩萨藩活该被阴。”
卡提尔深邃的眼眸中泛着异彩:“这是东方谋略吗?”
文无忌笑笑:“和谋略战术都扯不上关系,只是利用各方势力的互不信任而已,这种手段不仅仅在东方,西方也是屡见不鲜,叫法不同。”
卡提尔点头,人深思了起来。
万里之外;
努鲁儿虎山广袤辽阔,崎岖的地形导致道路狭窄而危险,山林中,李新记、噶布赖带领斥候部队谨慎的前行着。
距离上一次的观察休整已经过了一日时间,按照大致参考确定的方向,应该已经接近了四门寨。
眼前的重重迹象也证明了这种判断。
稠密的林木中偶然能看到踩踏出的小径,有丰富山林狩猎经验的李新记判断这种小径决非兽道,也不是猎人游走所遗留下来的痕迹,是相当数量兵士巡逻或者训练踩踏而出。
基于这种判断,穿行山林中的女真斥候都谨慎起来。
客观的评价,在辽东险山峻岭环境中和天斗,和兽斗,又同大明斥候厮杀历练出来的女真斥候至少在山林环境中的表现超出四门寨早期对垒的蒙古大斥候一个等级。
如若时间前移到四门寨初建时期,四门寨斥候也存在差距,但今非昔比,活动在山林中的是黑翎卫,从霸刀营及其收编土匪、蒙古大营军队中挑选的精锐,又接受苛刻训练大半年,而且熟悉区域环境,接受的还是这个空间最为先进、科学的训练手段、方式及其内容。
行走中李新记脚步停了下来,蹲在杂草丛生的地面。
身后两名斥候**戒备,李新记长刀向前方侧翼斩了出去。
“呼”空中响起一股劲风声,一颗看似自然状弯曲的树木枝干弹射而起,地面哗啦作响,青草尽折,一个利用树藤做成的机关被触发。
听到动静的噶布赖从侧翼迂回而来汇合。
李新记面色有点凝重:“从周边草叶生长修复的痕迹分析,陷阱至少是设置在半月之前,以此推断我们在靠近四门寨,需要警惕的则是四门寨确实不简单,这种陷阱只有长年累月在山林中生活,经验丰富的猎户才能部署,极度不宜察觉,如果陷阱是四门寨预防外围被渗透部署,就要提防。”
噶布赖细致的观察陷阱,随后早先的不以为然一点一点变成凝重,人向身后打出戒备前行的手势。
短暂合议,两队成一队,李新记突前,三十多人如履薄冰的向前方山林继续移动。
女真斥候再一次没入一望无际的绿色,先前被触发的陷阱侧翼有低沉的说话声传入。
“好手呀,是女真人”
“四班抵达后动手,一个不留”
“明白”
最早发现渗透进入女真斥候的黑翎卫小队班长并没有贸然行事,对手三十多人,各个都是精锐,自己只有十三人,要战胜不难,但林木中不管是观察还是**攻击乃至火绳枪射击都会受影响,一旦对手有逃脱且短暂的拉开距离,再要追踪格杀难如登天。
信鸽早就放出,区域内活动的还有黑翎卫另外一个小队13人,两方向汇合,接近一比一对垒,全歼不会有任何意外。
午后时分,也正是万里之遥的文无忌从口子岛出发登上战船的时间,三十多名女真斥候穿过先前地形中两山间隔的山谷进入对向山林。
与此同时,两个小队的黑翎卫已经相互取得联系。
李新记、噶布赖途中又遭遇多个陷阱,更加谨慎的李新记并没有触发机关,而是选择小心翼翼的绕过。
陷阱频繁起来,说明一行人在不断的接近目标区域,避免任何不必要的响动这是保护自身全安全的常识。
古树参天,明媚的光线被繁密的枝叶过滤之后稀疏斑驳的落在地面,空气中渗透中一股腐朽的味道。
李新记脚步缓慢了下来。
第十四章 黑翎卫
古树参天,空气中渗透着一股腐朽味道。
李新记脚步缓慢了下来。
没有任何陷阱的迹象,但本能让李新记感觉到一股危机,这种危机就像早年在辽东山林中狩猎时被藏匿在其中的虎豹盯住一样。
打出戒备手势,李新记无声无息拔出长刀。
“嗤,嗤,嗤”急促而尖锐的弩箭破空声急速拉近。
“伏击”
示警声发出的同时李新记长刀向侧翼挥出。
闷哼声同时响起,数名斥候喉部、面骨被破空而来的弩箭射穿撂倒在地面,下一刻,暴戾的杀气汹涌而来。
噶布赖反应神速,挥刀格开疾射而来弩箭,猛然蹿出,扑向弩箭攻击区域,然后便看到古树下同时有人影掠出扑向一名斥候。
光影交错的瞬间,斥候挥出一刀,怒吼一声,随后就像被什么缠住了一样飙出一丈远,鲜血同时绽开,先前冲出的绿色人影遁入到侧翼一片绿色中。
姚琨是早先三台山章海龙手下头目,如今是黑翎卫中队队长。
李新记带领的斥候并没有出现线路偏差,已经靠近到四门寨东南10里区域,和四门寨开发修建有土高炉的山谷只有两山之间隔。
姚琨带领中队兵力在区域内野外生存训练,接收到飞鸽传书,带领一个战术班就近驰援。
单纯从技艺角度分析,加入四门寨之前的姚琨格斗能力已经高出噶布赖,大半年时间的打磨,如今更加锋芒。
姚琨身影扑出便同一名女真斥候缠斗在一起,呼啸着各自抓向对方,指掌间带出罡风,姚琨右手是匕首,行进间身体晃动,从对方刀势中突击了进去,左手快如闪电探出。
准确的抓住女真斥候左手两根手指,一拽、一带,身体已经飞快后退。
跃起的李新记一刀劈空,想要营救的女真斥候手指被姚琨牢牢抓住,后退的时候女真斥候人被牵了起来拖在空中,姚琨微微旋转,右手匕首干净利索的拉开女真斥候颈脖动脉、喉管。
飙射着鲜血,一息尚存的女真斥候被踢向李新记,姚琨侧向扑出,诡异的滑步再一次从一名女真斥候刀势中进入,一瞬间就将两人的距离消除的干干净净,匕首反拉从女真斥候手腕划过。
对手长刀落地,匕首捅入对方咽喉,身体同是靠了上去。
贴山靠。
女真斥候身体瞬间似乎膨胀了一下,随后产生无数的脆裂声,甲胄绳索崩断,“”直飞过丈远的距离,人狠狠的撞击在一株树木上,筋骨折断的委顿在地面。
弩弓射击,扑出掩杀,转瞬的时间内以往彪悍在辽东从无对手的女真斥候已经死伤三分之一。
不远处,一名寻着弩弓射击方向攻进去的女真斥候吼叫着退了出来,身体有血光绽开,攻击的黑翎卫步步紧逼,长刀猛的斩在女真斥候胸口,甲胄被劈开,骨骼爆裂,遂即黑翎卫反手一刀,女真斥候手臂飞入空中。
“撤,撤” 李新记竭斯底里的示警着,一刀迫开靠近的黑翎卫,汇合向已经被一名黑翎卫班长攻击险象环生的噶布赖。
极短时间过招,李新记就判断了从树林中冲出的人员之剽悍绝非自己斥候所能抵挡,伤亡已经产生,如果缠斗,对手扩大人数的优势,没有人能逃得出去。
姚琨快速靠近向李新记区域。
混斗中一名转身撤离的女真斥候腿部被弩箭射穿,惯性作用下人栽倒,姚琨则如同扑食的猎豹贴上摔倒的女真斥候。
姚琨身体前倾,李新记右脚提出,一把抓向栽倒的女真斥候。
姚琨出刀,暴涨的刀光贴地而起,寒芒流泻,似乎要冲刷前方的一切。
李新记急退,刀光落在女真斥候身上,劈断了后背、脊椎。
下一刻,刀光席卷向李新记。
另外方向,噶布赖利用身侧两名斥候对黑翎卫班长的拦截折向回逃。
李新记长刀和对冲而来姚琨刀光碰撞在一起,交击声刺耳,虎口发麻,长刀荡向空中,姚琨以古怪的姿势倾斜下身体,脚尖蹭地,人唰的一声从李新记右跨区域贴地掠了过去。
刀锋同时在李新记腿部拉出一道血光。
两寸多长伤口翻现着肌肉,鲜血飙射,姚琨身形不停,攻击向另外一名即将遁入侧翼山林的斥候。
斥候大吼一声,反手挥刀,招式落空,姚琨长刀从对手颈脖劈过,顺着刀势的去向人头飞了起来。
下一刻,一名黑翎卫攻向行动已经迟缓的李新记,双方互斗十多招,黑翎卫长刀砍断李新记手臂,人遂即被踢翻,跨步上前的黑翎卫长刀狠狠一拉。
喊杀声远去,令人心悸的**射击声也同时消失,带着浑身上下的疼痛和内心恐惧,噶布赖急速在林木中穿行飞掠。
命中后背的弩箭被甲胄抵挡,但身体被长刀斩中后依旧留下了伤势,局部破碎的甲胄缝隙中有血迹渗出,身体的运动不断牵扯着伤势,带着揪心的撕裂感。
一切身体的创伤都无法比较噶布赖内心恐惧。
想到从树林中突然冒出的对手,寒意袭来。
斥候,本就是兵士中一等一的精锐,大金披甲执锐的将官除了世袭之外,基本都是从斥候起家,噶布赖有在长白山猎杀猛兽的经历,随军厮杀,不管遭遇大明潜伏进入辽东刺杀将官的绿林人物还是大明军队斥候,无一败绩,但眼前遭遇的对手却颠覆了噶布赖对大明汉人的定位。
那不是人,比猛兽更加可恐。
人还在奔跑,枝叶不断的遮挡着视线,视线开阔时已经奔入到了山谷。
噶布赖适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逃出。
没有丝毫的停顿,人急行向山谷对向林带。
于焕然屏气凝神,重型火绳枪瞄准向在山谷豹子一样飞掠的噶布赖,
“”射击声震彻山谷,黑色硝烟自林木中冒出,铅弹呼啸而去,数百米外前一刻还在高速奔跑的人影猛然前倾。
毛发、粘液、血水喷溅入空中。
夜色落下;
点点灯火从四门寨浮动了起来,大寨汇聚了周瑾之、成子龙、钟宴、杜平、塔拉,还有姚琨。
姚琨带来了36颗人头,渗透进入四门寨外围的女真斥候一个都不少。
“从随身物件及其跟踪当中窃听可以完全的核实身份,对手是混编了辽东汉人和女真的大金斥候精锐,无一人逃脱,相当剽悍,擅长林木、山地带的作战和渗透,如果不是对手通过山谷区域时被鹰隼发现,极有可能会被渗透进入,即便守山犬能发现,周边多个生产制造的山谷会暴露,而且一旦对手防备起来,也极有可能会有人逃脱。”姚琨开口。
“田家庵方向是早就有女真细作进入,动态如何?”
“都在监视当中,没有异常”杜平说道。
“田家庵没有动静,女真斥候却渗透出击,背后动机是什么?”塔拉不解。
有在石垣岛和文无忌的交谈及其琮记不断传送盛京方向信息参考,成子龙内外关联分析:“女真和朝廷在宁远一线陷入对峙当中,其实就是以战养战,为更大规模的出兵做筹备,但这不代表对手会完全的按兵不动,女真会尽可能的清除内忧外患。琮记信息皇太极登基,稳固朝政这是对内的第一步,新皇登基,总会有内部矛盾,这同我朝历朝历代日如出一辙,女真皇太极登基也不例外。对外,就是各种影响女真出兵的侧患,分化、瓦解蒙古各部的策略女真还会持续,所以至少能判断皇太极对外的一条主线是西扩,拉拢、收服区域内所有力量,其中包括蒙古诸部,区域内有实力却游走在朝廷管制之外的汉人力量,比如四门寨。
文寨主曾分析,四门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扼守努鲁儿虎山南北商道,一旦壮大定然会是朝廷、女真甚至是林丹汗拉拢、围歼的目标之一,如今产生的就是这种可能。田家庵出现女真、蒙古细作也印证了这种判断,至于田家庵女真细作按兵不动,不难理解,无法渗透进入四门寨,所以取而代之的是女真斥候,目的也简单,拉拢不成便是围剿,拉拢意味着谈判,谈判双方讲究的是筹码,不管是谈判还是对手为谈判不成的围剿做准备,都需要侦查清楚四门寨坐标及其规模”
“如此说来女真前往四门寨洽谈的特使应该已经靠近到四门寨外围区域”塔拉开口。
“恐怕如此”成子龙说道。
“来了就战,四门寨不就在为这一刻准备,自整军开始已时有大半年时间,算算也差不多,先会会大金特使,看看对方什么来历,有何依仗,至于女真斥候人头,就当送给大金特使的见面礼。”九死枪周瑾之开口。
成子龙补充:“言之有理,但也不能小觑,四门寨主要制造、生产的区域外围戒备哨要延伸出去,同时要对区域内负责生产的村社社长发出消息,警惕周边出现的任何陌生人,一旦有陌生人出现,切记声张,向地方兵站发送出信息即可,还有就有侦查。”
成子龙言落,杜平分析:“琮记情报站点早先发送过信息,努鲁儿虎山东域的喀喇沁部苏布地、色楞和女真来往频繁,有一种可能,这股女真斥候就是自喀喇沁部而来,原本苏布地、色楞势力是夹杂在四门寨和女真之间,如今投诚女真,大金势力便直接延伸到了努鲁儿虎山。女真接收喀喇沁部这股力量,顺带试探四门寨的可能性极大。”
“琮记便以重点侦查喀喇沁部这股力量为主,黑翎卫可以向东南活动扩大侦查范围”周瑾之说道。
第十五章 横插一手
众人视线都扫视向悬挂着的军事地图。
和首里如出一辙,养精蓄锐期间,四下活动的琮记、霸刀营、黑翎卫都负责勘察地形的任务,根据大半年时间实地考察数据,墨社制作有精细的军事地图。
视线在军事地图停留,成子龙开口:“汐子沟向北也要派遣出黑翎卫侦查,四门寨地形险峻,东北、东南方向只能通行以步军为主的少量兵力,走商道是可以通行车马辎重,却也容易被针对性防御,不排除对手从辽西丘陵带绕过努鲁儿虎山从当初蒙古大营区域攻击而来的可能”
周瑾之赞同成子龙分析:“女真是在瓦解、拉拢、分化区域内所有外患力量,沿线层层推进是极有可能,辽西丘陵区域活动的是蒙古兀良哈部,以往便同女真眉来眼去,同兀良哈部地带通过迂回向蒙古大营一线,虽然耗时却完全具备可信性,不可不防。”
献计献策,防疏补漏,方案逐渐完善起来,稍后的时间,接二连三的指令从大寨开始传达而出。
四门寨动了起来。
间隔千里的山东济宁府,风四娘等人也在运动着。
济宁府文化悠久,是东夷文化、儒家文化的发祥地之一,孔子、孟子、颜回、左丘明皆出生于此,京杭大运河的贯通促进了区域商贸发展,使其济宁府成为大运河沿岸重要的城市。但一路北上,风四娘、莫不问等人眼见的只有凋敝。
原因也不难,山东民风自来彪悍,官府管制力度不够,各种走私、劫掠盛行于此,屡禁不绝。天启年间的旱灾、蝗灾产生了不计其数饥民、灾民、流民,而以闻香教为名义的动乱又产生了大小势力不一的土匪。
朝廷围剿,也只是歼灭首患为主,大兵退却,活动在崇山峻岭水泽湖泊的土匪又雨后春笋般的冒出,快速扩充势力。
自货船上岸时天气阴沉,济宁府外围,风四娘、莫不问、蓝燕子、凌寒等人触目所及,村庄、田野稀疏,即便是官道两侧,呈现出的也是荒芜死气,偶见行人,皆穿着破旧,须发凌乱,穿着稍微讲究的则又携带着兵刃。
进入济宁府时大雨落下,破旧的城市中泥水肆流,脏乱不堪,莫不问和琮记站点负责取得联系,落脚在九日客栈。
客栈热闹,毕竟坐拥水路交通之便利,南来北往商客、绿林人士在区间内落脚,十有**都会选择济宁府。
客栈在济宁府主街之上,对向便是琮记开设的酒楼,颇具规模,带有院落。
风四娘、蓝燕子等人进入时对向酒楼邻窗座位独自饮酒的女子挑了一下眉。
“是京城秦园的蓝妮子,怎么会同一帮绿林人物接触在一起,难道被劫持了?”
“蓝姑娘身侧女子姿态妖娆,不是什么善茬,背负匣盒,里面也绝非是什么稀奇古珍,十有**是凶器,左侧男子体格健硕,戾气十足,包袱中一看就是藏匿有杀人不见血的短刀,最后进入的男子稍好,仪表堂堂,但物以类聚,又能好到那里”
胭脂刀莫胭逐一分析。
蓝燕子等人身影消失在客栈一楼,雨幕覆盖街道,斜风斜雨,时间也像是被雨水冲刷到了过往。
那是莫胭一直不愿意记起的一幕,厮杀、背叛、突围、逃跑、伏击、厮杀,周而复始,之后朝廷剿匪的军队后撤,郓城、邹县、膝县在废墟中重归平静,起兵的中兴福烈帝徐鸿儒被俘,押送向顺天府,自己随同人员前往顺天府营救中兴福烈帝。尚未抵达顺天府便被叛徒再一次出卖遭遇伏击,自己死里逃生。随后善友会潜伏梁山区域,稍微的恢复元气,也就在这个期间自己心灰意冷脱离善友会游走大江南北,在顺天府时名叫秦歌的青楼脱籍才女声名鹊起,同样身为女子,带着好奇和不服的心态男人扮相进入秦园,接待自己的恰好就是眼前进入客栈的蓝燕子。
一个容貌丝毫不逊色秦歌的妞子。
莫胭记得当时蓝燕子微醺模样,倾城倾国。
“罢了,罢了,既然有前缘,便看看蓝妮子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好端端不在秦园怎么和匪气十足的人走在一起,是被劫持还有另有原因”
有所决定,莫胭又笑了笑。
“匪气十足?自己也是当过匪的”
向酒楼伙计要壶酒,莫胭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巨细无遗的观察着蓝燕子等人进入的九日客栈。
“看到碧波万倾的独山湖就想首里港无边无际的大海及其精卫旗,也不知道现在状况如何”进入客栈房间,蓝燕子开口说道。
“我也是惦记的很,时日已久,摩萨藩应该是有所行动”风四娘端坐到木桌前稍微的发愣。
琉球本岛首里海域,舳舻千里。
惦记着战事的蓝燕子、风四娘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海上竟然会形成如此诡异荒诞的局面。
摩萨藩调兵遣将,近五百艘各种船只在海面绵延开来,气势恢宏,还没有抵达首里航口外海便遭遇到葡萄牙船队。
马赛多船队编制有文无忌带入到口子岛的货船,规模接近百艘,船队一分为二,货船压后,战船突前横在桦山久守指挥的摩萨藩船队西北方向。
特殊时刻,一反常态出现葡萄牙战船,摩萨藩船队战斗队形戒备。
视线自望远镜收回,桦山久守皱眉,镜头中葡萄牙船队同样是如临大敌,战斗队形摆开。
“葡萄牙人这是做什么?”
肝付兼良也是浓眉紧皱,充满了迷惑。
“派战船接洽” 桦山久守指令。
葡萄牙战船‘圣若热’号;
马赛多视线自望远镜镜头中收回。
就像一个斤斤算计的商人,马赛多在不断的评估着摩萨藩的实力。
口子岛的时候通过文无忌提供的信息了解有摩萨藩汇聚在鹿儿岛港口船只大概数量,当对手货真价实的出现在眼前,马赛多还是有点犯怵。
战船至少超过300艘,而根据文无忌提供信息,首里、西班牙、自己所部战船合计也仅仅是不到200艘,差距悬殊。
这样的海上对垒对于马赛多而言带了极大的风险。
马赛多承认文无忌分析,如果错失这次机会,自己十有**会被议事会和耶稣会士逼宫灰头灰脸返回国内。
但如若此战失败船队遭受重创,同样会被解除权职。
机遇则是如若文无忌分析,摩萨藩应该是主力尽出,遭受毁灭性打击,一年以内绝对不会再有调动如此规模战船出击的可能,除非是倭国插手,但这种可能又微乎其微,濠镜澳还是同倭国有贸易往来,马赛多知道倭国国内自德川家康离去再一次陷入到内乱当中,攘外先要安内,文无忌抓住的就是这个时间点。
“摩萨藩势力不可小觑,和首里联手作战不假,也要分清局势,战术层面按照同首里制定方案进行,却绝对不能打出第一炮,看西班牙人动静”马赛多对身侧副兵头说道。
“如果西班牙也在等待我军先行作战随后加入呢?”副兵头问。
“真要这样,只能看首里和摩萨交战的事态走向,如果首里不支,战船撤出,如果摩萨只是占据微弱优势,我军出击”
“明白”副兵头领命。
稍后的时候,航行船长汇报有摩萨战船靠近。
旗语打出,按照之前的部署,一艘葡萄牙战船迎了上去。
两艘战船都是如临大敌,全面戒备,小心翼翼靠近。
接洽、交谈,摩萨船长气急败坏命令幕府战船调整航向回返汇报。
“葡萄牙人商船遭遇海盗攻击,葡萄牙船队追击围剿海盗”
甲板上众人多惊讶。
“岂有此理,胡说八道。”桦山久守怒不可遏。
“有没有可能是东方不败” 肝付兼良顺着思路推理。
“绝无可能,哪有如此巧合,一艘两艘葡萄牙战船合乎情理,眼前是数十艘。”桦山久守直接排除肝付兼良分析结果。
“排除这种可能,葡萄牙人动机何在?”
一个巨大疑惑萦绕在桦山久守、肝付兼良意识中。
判断不出动机,但却没有将马赛多船队和首里关联在一起。
原因很简单,合纵连横,不仅仅出现在华国历史中,倭国历史同样频繁存在,只要有利益纷争就有合纵连横,倭国国内刚刚经历战国时代,无处不在因为利益而产生的对冲、联合,但这种格局的产生却要绝对性质的存在一个切入点;
利益,利益才是冲突或者合作的根源,桦山久守分析不出文无忌能以何种利益条件可以让葡萄牙人达到同海盗联手的目的。
如坠云雾是因为桦山久守遭遇的是文无忌。
一个知道摩萨历史,知道葡萄牙、西班牙没落,荷兰人崛起的时空穿越者,而且根据另外空间不算完善的信息外加卡提尔等人侦查搜集及其俘虏菊隐口供,文无忌又推导出了葡萄牙人在濠镜澳、澳印总督府、议事会、耶稣会士之间的矛盾,将所有可以产生催化效应的因素利用起来,文无忌长袖善舞的调动了葡萄牙、西班牙两方面的力量。
这是信息优势,桦山久守那能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关联在一起,又如何知道濠镜澳、议事会、耶稣会士曾经逼走过马赛多前任葡印总督府驻濠镜澳总兵头的一幕。
各自戒备,保持间距,葡萄牙船队、摩萨藩船队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对峙在一起。
时间自清晨时分过渡到午间。
第十六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午间时分,桦山久守命令数十艘战船向葡萄牙船队靠近,马赛多船队退后,再一次靠近时葡萄牙船队发出接战的信号。
幕府战船甲板;
桦山久守视线再一次从望远镜镜头中收回。
“命令船队西南航行”
“哈伊”
看着隐约还有担忧的肝付兼良,桦山久守分析:“不管葡萄牙有何目的,只要我方船队没有挑衅攻击,葡萄牙会有自知之明,只是数十艘战船而已”
指令传达而出,庞大的摩萨藩船队自葡萄牙船队南向海域缓缓通过。
望远镜镜头中看到摩萨船队调动,马赛多长吁口气,悬着的心终于稍微安稳下来。
双方始终没有兵戈相见,但摩萨数十艘战船压迫而来的期间,马赛多冷汗袭身,满脑子都是自己前任领军期间被摩萨挑衅攻击近百人死亡一幕。
马赛多明白格局,摩萨将官如果情报搜集详尽或者将官具有类似文无忌登峰造极危机意识,眼下就是逐个击破的最好时机。
自己只有数十艘战船,摩萨全力一攻,西班牙船队、文无忌船队哪怕全力救援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对手数百艘战船直接会将自己一口吞掉。
所幸没有产生如此一幕,摩萨船队徐徐通过时马赛多又自嘲一笑。
如果摩萨藩真有东方不败这样的人物,局势如何会走到眼下程度,早就在石垣岛之战中剿灭了东方不败。
马赛多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分析肯定,无意中在加强自己对文无忌的信任感。
首里西北海域,西班牙船队。
瓦德斯、拉莫斯共处在500吨的战船甲板上。
上午时间无所事事,都处在一种蔓延而来的紧张气氛中,恶石岛和皮克接触就知道有葡萄牙船队参与了进来。至今为止,两个人都没有分析出文无忌是如何说服了葡萄牙人参战。
视线从空旷的水天相接处收了回来,拉莫斯开口:“葡萄牙会不会已经同摩萨船队产生交火?”
瓦德斯嗤之以鼻;
“指望葡萄牙人能首先同摩萨主力交战还不如期待一场风暴摧毁了摩萨藩船队,葡萄牙人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老奸巨猾”
拉莫斯点头:“如果摩萨船队通过葡萄牙船队所在海域靠近到首里,而琉球船队又避而不战呢?”
瓦德斯想了想;
“说明一个问题,首里是想让我军船队和葡萄牙船队打头阵,战斗打响,首先和摩萨接触的一方定然会遭受对**霆万钧攻势,这只能由首里承受,葡萄牙人、首里战船按兵不动,我军就静观其变,两方同时产生攻击便无需保留,双方撕破脸皮,任何实力的保留非但无济于事而且会同时招惹两个对手,真要三方联手又在首里港口海域作战,摩萨藩多半是要吃亏的”
“明白”拉莫斯点头。
海面,摩萨藩战船通过,货船升主帆靠近向战船海域,同时一艘货船利用拍杆调运下蜈蚣船,航速远超出普通战船的蜈蚣船升帆破浪直接向南航行,靠近向琉球本岛海岸线方向。
相同时间,马赛多命令战船缀在摩萨船队身后缓缓向西南航行。
首里已经严阵以待;
以防万一,城中民众被撤离,以霸刀营、水麒麟、烈火旗为主兵力驻城。
民众疏散井然有序,自首里战事结束以来,民众已经实实在在感受到生活的改变,城市周边区域播种了蔬菜,每日商贩都能将新鲜蔬菜提供向城市,各种生活品也丰富起来,关键是城市不再有以往僧侣、摩萨商人狐假虎威的一幕,就连之前的琉球兵也似乎改头换面,阶段性的会出现在民众家庭,帮助修缮房屋,港口商贸的繁忙也带来了无数可以得到工钱的长工、短工机会,琮记在首里开设多处手工作坊也在培训技术后吸纳本地民众,这种无处不在的气象让首里民众发自内心的支持拥护着政权体系的过渡,当知道摩萨藩大举兴兵攻击而来,城市可能会遭受攻击,后撤的民众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有诸多人员自动请缨留在城市协助搬运物资,修建工事以及照顾战事中出现的伤员。
无一例外都拒绝。
撤离的途中看着一列列威严进入城市或者靠近向海防的兵士,民众相信这样的军队是能保护自己。
而看着井然有序后撤,对前行军队让出通道喊着杀了摩萨人的民众,兵士体内一种叫血性的东西也被不断激化。
之前的琉球本岛,不管是普通兵士还是间切军,都是无法感受民众的这种支持。
黄昏时候,首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港口两方向炮台上铅灰色火炮沉淀着一种森严的铁血气息炮口指向海面。
往日繁华的港口陷入到死寂当中,所有商船都被分散向西南岛屿方向,沐浴在金黄色光线中的只有精卫旗一艘艘战船。
信息也这个时候传送港口海防大营文无忌手中。
摩萨藩战船同葡萄牙船队对持近半日时间后自葡萄牙船队南侧海域通过靠近向首里港。
海防大营中已经亮起了灯火,陆仟、岑蒙、龙英风、章海龙、卡提尔、李牧青等人都知道不久之后一场彻底决定琉球未来的大战将在港口海域范围内产生。
随后众人便听到文无忌开口;
“摩萨和葡萄牙船队僵持半日时间,婆婆妈妈,对手指挥官过于谨慎,战事不会在夜间打响,养精蓄锐,明日开战”
没有太多压抑的气氛。
眼前的格局算不上实力相差悬殊,至少在陆地,陆仟、章海龙都绝对的相信能拖垮摩萨兵力。
四门寨组建初始,面对蒙古大营那才叫真正的以弱对强。
再后来不管是恶世岛还是石垣岛乃至是首里之战,兵力上其实已经没有明显的劣势,质量胜出,又有战术配合,胜利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陆仟、章海龙等人的这种镇定也影响着海防大营中自首里亲卫、间却军提拔上来的将官。
感觉着轻松下来的氛围,文无忌开口:“知道我们获胜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之前身为首里亲卫赤头但最早投诚文无忌并策应了港口炮台之战的晏蒙算是从琉球国提拔的中高级将官,如今是是霸刀营一名营长。
思索了下,晏蒙说道:“战术谋略,摩萨早年攻打琉球国是没有谋略可言,当然也同琉球国兵力不足,战斗力低下有关系,三千多兵力直接自港口登陆,围攻首里,切断物资进出,城市自然无法坚持,但我军夺取首里却将计谋应运的出神入化,令摩萨防不胜防”
晏蒙的分析得到了大营所有自首里亲卫、间切军整编的将官赞同。
文无忌笑笑,开口:“世上善谋者都有一个共性,若事不能为,必然想出各种弯路,以求胜算,而我们不是,我们是强者中的勇者,在谋算之后依旧具备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决然,可以毫不犹豫的豁出去性命,为自己找到真正意义的制胜机会,智谋加勇气,虽举世皆敌,仍能昂然不退,用将官的担当和士兵血性杀出一片天地,这才是我们真正一往无前,战无不胜的关键、核心。”
寥寥数言,不仅仅道出了从四门寨组建到首里逢战而胜的关键,也轰然一声点燃起了所有人血性。
“虽举世皆敌,仍能昂然不退,用将官担当和士兵血性杀出一片天地”晏蒙反复咀嚼着文无忌这句话,遂即内心呐喊一声:“壮哉!”
陆仟、章海龙等人是随同文无忌南征北战,文无忌此言等同于代表着两人在内,四门寨最早一批人员的铁血征程。
不约而同的挺起了胸膛,感受着其他将官推崇的目视。
后加入的将官也如此想着:“没有见证四门寨的崛起是遗憾,但却有幸参与到了四门寨从崛起到强大的征战之路,这何尝不是一种荣耀,举世皆敌,昂然不退何等的壮魄,摩萨藩又有何畏惧。”
士气,就在弥漫着咸淡海风味的夜晚被文无忌以激励的方式拔高到了峰值。
相同时间,摩萨藩船队已经靠近到首里港口不足10里海域。
入夜,桦山久守指挥的摩萨藩船队降帆停止前行。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石垣岛两次战斗爆发,战船分别在夜间和黄昏时分遭受攻击损失惨重并最终影响到岛屿陆地方向的战斗。
以海盗的规模,除了夜间突袭,桦山久守想象不出对手能对抗自己的战术,除非直接放弃海上抵抗,放任大军自海面靠近炮击首里港口的步军登陆,将战事放在陆地。
但过百艘战船云集海面火炮轰击,任何的海岸防御都无济于事。
所以越来越谨慎的桦山久守抵近到首里海域便命令停止前行,次日天明攻击,同时命令战船加强戒备,防止夜间首里小船袭击。
桦山久守并不担心火船攻击,风向不利,自首里出击火船哪怕夜间攻击,下风处及其半夜涨潮海水促动下难以快速靠近,有足够的预警、炮击、疏散时间。
数百艘大小船只云集在一起,防患未然,桦山久守又调度出十多艘大内船在距离船队前方1海里海域戒备。
桦山久守也没有忘记东北海域的葡萄牙船队。
午后期间调动出数艘战船脱离船队逆风航行侦查,最终反馈的结果是葡萄牙战船保持距离缀在舰队身后。
桦山久守还是体现出了谨慎细微,分析各种可能,将十多艘战船调动向船队后方兵船海域,防患未然,也当是威慑。
巨细无遗的安排。
第十七章 一息万变
夜间,马赛多指挥的葡萄牙船队提速靠近向摩萨船队,同时接收到信息,位于首里西北方向的西班牙船队向东南海域航行接近向摩萨藩船队。
凌晨时分,文无忌登陆上“崇武”号战船,精卫旗主力尽出,六十多艘大小战船自港口出动逆风前行。
各种细微变数隐没在黑暗的夜色当中不被察觉,子夜时分,活动在葡萄牙船队身后方向的四十八艘货船开始利用拍杆集中投放货船。
一个时辰之后150艘火船被投放在海面。
水麒麟兵士也开始在火船上忙碌起来。
夜间,西班牙战船“埃布罗”号甲板上以德赫亚为主的十多人汇聚在一起,看似闲聊中德赫亚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黎明将至,海面依旧混沌,精卫旗战船向西班牙船队海域前行之后折向东南移动。
这是一个细微的变数,却完全的将精卫旗战船处在了风向夹角利于战船出击,使用侧舷战术的气象条件当中,更为重要的是精卫旗战船和西班牙船队处在了一个西北到东南斜平线上。
防御层面,桦山久守在夜间将部署做到了极致,进攻角度,文无忌同样算计到方方面面,包括对气象条件的利用。
夜色当中海面四方势力的格局其实已经产生了变化,并没有完全的走向如若文无忌对马赛多讲解的一幕,摩萨战船处于三面包围当中。其实形成的是斜形三点一面的格局,葡萄牙战船位于摩萨船队后方,精卫旗、西班牙战船则处在摩萨战船斜向方位,而摩萨船队主攻的首里港口方向却是空虚,葡萄牙船队和西班牙船队之间也有一个豁口。
远天相接处有铅灰色云层出现,从货船投放而下的火船全部被水麒麟航行到葡萄牙船队和西班牙船队的间隙当中。
比较石垣岛之战,眼前海面的一百多艘火船面目全非,不变的是船头密布的长钉,改变的是所有火船上都增加了可以提速的风帆,每船左右船舷之间还加装了铁环。
如果桦山久守能看到如此一幕,绝对会大骇脊背抽凉。
十多艘火船一组在海面间隔排列,水麒麟兵士接二连三下水,套着脚蹼,携带绳索,每艘火船左右铁环开始加装两丈长度铁链,随后铁链又被绳索接连向另外一艘火船。20艘火船在铁链、绳索的串联下形成长度过百丈超级火船。
火船左右加装两丈长度铁链,预防的是火船燃烧时绳索被焚烧,中间区域则可以不用任何顾忌利用绳索串联。
150艘货船以20所艘左右组编,在水麒麟兵士高效作业下天色微开时在海面拉出了一个巨大的一字阵。
火船也没有石垣岛之战般加装**,每船连接的绳索之间却挂载了数量不一的漂雷。
文无忌采取了一个反其道而行的战术。
火船只有密集攻击才能发挥出效果,但密集攻击容易遭受对手集中火力的拦截,
利用铁链、绳索首先扩大了火船的间距,没有搁置**不担心途中火船的爆炸,更不担心目标偏离,只要有一艘摩萨战船被缠住便会将其他火船拖拽向战船方向。
而摩萨战船、兵船还要承受漂雷的攻击。
对手唯一的海上出路被堵死亡。
海上对战产生,唯一能做的就是抢占港口,得不到战船火力驰援,摩萨兵面对的只有首里港口两座炮台数十门火炮的轰击及其烈火旗火绳枪射击。
晨光未开,海面上摩萨藩船队也调动了起来。
前夜气氛虽然紧张,但身后方向葡萄牙战船始终保持了合理间距没有进一步举动,这让桦山久守提悬一夜的紧张稍微的松弛了下来。
担心的就是夜间的各种变数。
用于拦截火船的小船在前,大船其次,兵船最末,数百艘战船扑向首里港口海域。
相差无几的时间,拉莫斯、马赛多指挥的西班牙船队、葡萄牙船队及其精卫旗战船同时升帆提速。
多方向超出600艘的各类型船只逐渐靠拢进入到数海里范围的海域。
天色渐开,海面天水交接出铅灰色云层消退,红日抬升,稍后的时间,海面金蛇狂舞,西天如似火烧,红日磅薄跃入苍穹。
刺耳的示警声就在这个时候从桦山久守船队当中响起。
号角声一阵比一阵犀利,各战船之间旗语不断传递着信息,葡萄牙战船拉近距离即将进入火炮射击范围。
“这帮白猪到底意欲何为?”望远镜镜头清晰的捕捉到兵船后方风帆如林的葡萄牙船队,肝付兼良怒目。
桦山久守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如果这个时候还无法判断出点什么来,桦山久守便是徒有其名。
“恐怕目的不善,如果真要追剿海盗,不会一路跟随,如果目的是东方不败,早就和我军通联信息,完全可以携手歼灭对手,葡萄牙人在我军靠近首里时候突然加速,十有**和东方不败有勾结”
“奈我如何?区区数十艘战船而已,先行攻击葡萄牙船队。”肝付兼良果断开口。
言落肝付兼良又补充:“船队主力去向不变,分出70艘战船,定然击溃葡萄牙战船。”
局势彻底明朗,桦山久守也不是犹豫不决性格,不管是歼灭还是逼退葡萄牙战船都要付之行动,否则船队一旦遭受葡萄牙、东方不败船队前后夹击,正面不惧,但殿后的却是兵船。
战术调整指令传达而出,另外方向摩萨藩四将之一的新纳忠清领70所艘战船脱离船队开始折向。
同样紧张关注着摩萨船队一举一动的马赛多第一时间观察到桦山久守船队的调动变化。
清晨风急,细密的汗珠已经浸在马赛多五官之上。
摩萨这是摊牌,要不退,要不战。
前夜摩萨藩船队的克制提升了马赛多自信,但不意味着马赛多会选择承受被桦山久守首先攻击的结果。
内心急躁,望远镜镜头一次次扫视向摩萨船队西北海域,内心早就开始问候文无忌。
偏西北海域;
四十多艘西班牙战船东南航行出现在新纳忠清战船侧翼海平面。
急促的号角示警声再一次自海面凄厉的响起。
“西北方向,战船”
示警声落入耳际,桦山久守快步走向船舷,举起望远镜观察。
镜头中出现的帆船不断拉近,船体构造逐渐清晰。
弧形船尾,船首巨大斜桅,前桅及中桅装配了数张横帆,后桅则多配有三角帆。
心脏猛然的的抽搐,桦山久守失声:“西班牙战船”
肝付兼良同样在利用望远镜观察。
快速分析:“首里海盗主要战船就是自鸡笼夺取的西班牙战船,是东方不败”
随后便意识什么的脊背开始抽凉。
汇总而来的信息是首里海盗自鸡笼一战夺取的西班牙战船数量为十多艘,可眼前是整整数十艘。
东方不败不可能制造出西班牙战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出现在船队西北海域的是货真价实的西班牙战船。
拉莫斯、瓦德斯指挥的船队不断缩短距离时马赛多也看到西班牙战船。
内心总算安稳了一点。
文无忌没有讹诈自己。
西班牙战船、葡萄牙战船数量不到百艘,但马赛多相信摩萨藩在面对侧翼西班牙战船的同时绝对没有向葡萄牙先行发动攻击的可能。
既然如此,便大胆靠近,等待西班牙船队先行开火。
东北、西北方向西班牙、葡萄牙船队犄角而来,先于两方船队,投放在海面的精卫旗火船已经开始为攻击准备。
每艘火船一名兵士控制,其余水麒麟队员下水,两船之间的绳索挂着漂雷,戴着脚蹼的兵士就拽着绳索漂浮在海面上。
虽然挂了风帆,但以小船改装的火船还是因为构造大小而无法观察,水麒麟兵士则已经利用望远镜侦查到桦山久守船队。
自火船不断有旗语打出,水麒麟兵士进入到战斗状态。
极短的时间。
第三次示警声从桦山久守所在幕府船响起,偏西海域发现战船。
精卫旗近六十多艘战船出现桦山久守望远镜镜头当中。
视线内混杂了西班牙战船、大明水军造型战船、摩萨藩、琉球国风格战船,除了东方不败舰队还有谁能拥有这种七拼八揍组建起来的船队。
巨大的危机感开始在桦山久守意识中产生。
石垣岛一战精卫旗全歼川田义朗船队,缴获为数不少战船,自一开始起汇报到鹿儿港的信息便有偏差。
出现在桦山久守视线中的不是资料中30多艘,而是翻倍,接近七十艘。
东方不败船队同西班牙船队同时出现,目的昭然若揭。
压力剧增。
桦山久守清楚格局。
自己船队战船数量依旧远远超出葡萄牙、西班牙、东方不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葡萄牙、西班牙包括首里海盗拥有的西班牙战船火力都在自己幕府船之上。
更为致命的是对手轻装出击,而自己船队中却有近两百艘大小不一兵船。
每一艘兵船被击沉都是数百人员的伤亡,自己要分出战船护卫兵船。
桦山久守如此分析着,西班牙船队中瓦德斯、拉莫斯却已经头皮发麻。
视线内是密密匝匝的摩萨藩战船。
自此战纵然能得胜,恐怕也要承受相当大的损失。
“让首里船队先行接敌,摩萨藩不动舰队不动”瓦德斯快速下令。
三支船队,各有算计,唯独精卫旗战船在‘南日’号、“平海”号、‘崇武’号带领下扑向摩萨藩船队。
第十八章 擂鼓
摩萨藩船队;
权衡局势,关联内外,桦山久守表现了审时度势的能力:“没时间分析西班牙和葡萄牙为何同首里坑壑一气,但主攻对象绝对是首里,击溃首里船队,西班牙、葡萄牙船队不会同我军拼个你死我活。对方三支船队,唯一表现出决然姿态的只有首里船队,战术调整,分八十艘战船牵制葡萄牙、西班牙船队,集中主力强攻东方不败,首里溃败,对手联合阵营不攻自破”
肝付兼良点头,擒贼先擒王。
旗语快速打出,先前已经开始调动的新纳忠清船队中再一次加入20艘摩萨战船,船队一分为二扑向西班牙船队、葡萄牙船队。
两方向兵力分出,130多艘摩萨藩大小战船扬帆拉开战斗队形夹击向精卫旗。
急促、凄厉的第四次警报声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节奏中从摩萨藩船队中响起。
“战船,战船,正北”
因为挂着风帆,首先发现小船的摩萨战船兵士没有将目标同火船联系在一起。
感觉胸口就像被一枚火炮疾射而出的实心弹击中,要将五脏六腑打的迸溅出来,呼吸急促,桦山久守再一次望远镜观察。
随之而来的就是震惊和迷惑。
一百多艘单帆快船,以二十艘左右一组对冲而来,对手这是要做什么?要炸船还是夺船。
随后冷颤,对手这是要火船攻击。
有先见为主的判断,桦山久守做出了第一个错误性决定。
分出20艘小型战船拦截的同时将30多艘运载了以装备火绳枪摩萨兵为主的兵船调度出去。
基于现实的分析,火船几乎没有防御能力,但数量众多又因挂风帆速度奇快,20艘小型战船分身乏术,兵船兵士利用火绳枪射击击毙控制火船的海盗,哪怕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也有足够时间避开失去控制的火船。
自攻击向精卫旗的战船中桦山久守再一次调度出20艘战船。
调度、分兵,各方向战船快速接近。
气氛也在这种紧张到极致的节奏中被拔高到顶点。
拉莫斯、瓦德斯、马赛多抱守的都是精卫旗先行攻击,自己最后出击,而且是摩萨首先炮击。
算筹属于战略层面,但就战术而言,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西班牙、葡萄牙船队都没有丝毫的保留。
航行中不断调整队形,将侧舷对向摩萨藩船队,所有备用的旋炮全部搬运到甲板集中在侧舷用于加强火力,炮手严阵以待。
一个细节开始放大。
摩萨藩船队攻击向首里港口,精卫旗战船则在天明之前靠近向西班牙船队完成一次转向。
桦山久守接战,战船转向,等同于将整个队形压缩向精卫旗、西班牙船队方向。
这种队形的转换让西班牙战船每一名兵士像一根被绷到极致的弓弦。
瓦德斯、拉莫斯、马赛多、桦山久守分析算计了各种可能,但都没有想到这场云集了600多艘大小船只的海战以这种出乎预料的方式产生。
西班牙船队‘埃布罗”号。
随着摩萨战船的不断靠近,比较严阵以待的其他水手、炮手,德赫亚专注中则多了一份兴奋。
另外方向,精卫旗战船“崇武”号。
“擂鼓”文无忌身披战甲,发出指令。
有些在历史中沉淀下来的东西,文无忌从来不以过时与否来评判,比如擂鼓。
望远镜的出现和旗语所表达的指令、战术变化越来越丰富,擂鼓已经极少使用于水战。
但文无忌不认为。
旗语替代不了擂鼓对士气的激励,像是击打在心坎的鼓点让每一个兵士可以热血沸腾也能感受到同伴决死而生的冲锋,将官并肩而战的协同。
陈阿贵是一名自恶石岛被整编的兵士,在首里的期间内,陈阿贵和16名兵士始终在练习擂鼓。
一月时间,原本就粗壮的手臂又变粗了一圈,擂鼓浑厚的声音也变得震耳发聩。
桦山久守的战术没有错,130艘规模的船队中抽调出20艘小型战船拦截向火船,其余战船犄角攻击向精卫旗。
左右方向攻击,每个方向战船数量相当精卫旗总和,对手侧舷战术出击,另外一侧火力稀疏,恰好可以被另外方向攻击而来船队集中打击。
分兵,东方不败实力再一次减弱,不分兵,火力难以兼顾均衡,还是会被重创。
战术上掐中了这种对手软肋。
桦山久守忽视了夹角攻击,兵力产生迂回,精卫旗东南方向分离出的摩萨战船迎风前行,需要不断的之字形利用风力和船帆夹角移动。
分开的两支船一支背风、一支逆风,一支快、一支慢。
八面大鼓,八名鼓手,穿透人心,整齐划一的鼓声雄厚震耳响起的时候原本队形疏散的精卫骑60所艘战船快速前行中队形转化陡然间聚在了一起。
擂鼓声带着节奏,带着杀意在每一名兵士内心当中激荡着。
无数次的海上战术配合演练让精卫旗战船完全的做到进趋同步,六十多艘战船汇聚在一起冲向左舷方向五十多艘摩萨藩战船。
文无忌并没有分兵,而是选择将精卫旗战船汇聚在一起,用最为强悍的攻击力量,利用时间差,打穿侧翼摩萨藩船队。
眼花缭乱的调动落入观察区域内一举一动的桦山久守视线,人大吃一惊。
这那里是普通海盗所拥有的战术修养,完全就是纵横四海的一支精锐水军老辣表现。
浑厚、激昂的擂鼓声远远传出。
陈阿贵在内八名军士已经完全的沉浸在节奏当中,急展双臂,摹地收回击鼓,双眸专注而凝重,鼓面在陈阿贵等人眼中就如同是风云突变、军阵厮杀的战场。
首里被夺取,因为任务的原因,卡提尔多半时间要不往返在同葡萄牙马赛多联系路途当中,要不就在指挥战船以‘东方常胜’的身份四下出击劫持摩萨商船,所以并有完全的观看过陈阿贵等人的训练。
然此时,第一声擂鼓响起,卡提尔就感觉自己的身心完全被带起溶了进去。
鼓声如龙腾虎跃,风起雷鸣,整齐划一,气势磅礴,威风凛凛。
《易.系辞》中说‘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
陈阿贵等人就是打出了这种意境。
洞彻云霄;
八面大鼓,鼓声也落到摩萨战船、西班牙战船及其更远距离的葡萄牙战船和水麒麟火船方向。
“壮哉”
火船之上,亲自操控一艘挂帆火船的章海龙右臂狠狠在空中一个挥舞。
海战,就在动之雷霆的鼓声中以一种超出拉莫斯、马赛多、桦山久守等所有人预料的方式轰然拉开帷幕。
桦山久守分兵,队形调整,牵制向西班牙船队的40多艘战船已经进入到西班牙船队射程之内。
摩萨是牵制,不主攻,拉莫斯则在等到葡萄牙人和精卫旗先行攻击。
400吨的西班牙战船“埃布罗”号。
至始至终都在测算距离的德赫亚点燃了引线。
日光倾泻,甲板被风帆投射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就在这片阴影中引线燃烧的嘶嘶声响起,随后是左右4门火炮被其他炮手依次点燃。
引线快速没入铅灰色钢铁当中。
“轰,轰,轰”
四门火炮炸开黑色烟团,火光迸溅,震耳欲聋的巨响中铁制的炮膛向后震动,***脱膛而出,飞入日光,落向1200尺开外的摩萨新纳忠清所在幕府战船。
炮弹呼啸而至,在甲板、凌空爆炸,火光团现,弹丸飞掠,不绝于耳的穿戳声在甲板、人群当中传布开来。
五门火炮先后轰击,“埃布罗”号船舷其他方位炮手几乎是本能点燃了引线。
‘埃布罗”侧翼500吨‘瓜达尔基’号战船。
前方“埃布罗”号战船开炮,和士兵一样将神经绷到极致,等待指令的船长手臂用力一个挥舞。
“开炮”
吨位和文无忌夺取被命名为“南日”号精卫旗战船一样,但侧舷部署了各种型号火炮24门,火力超出“南日”号。
‘瓜达尔基’号战船没有任何保留的炮击,火光在黑色烟雾中此起彼伏的团开,区间内空气近乎扭曲,密集的***疾射入空中。
牵一发而动全身。
瓦德斯、拉莫斯传达的指令本就是一旦对战产生,不保留任何实力。
海面四十所艘西班牙战船在隆隆炮击声中将铺天盖地火力倾泻向新纳忠清船队。
已经不需要新纳忠清任何的指令。
四十多艘原本牵制西班牙战船的摩萨战船遭受到西班牙人猛烈到极致的炮击火力,摩萨战船在船长指令下全力反击。
极短时间内西班牙战船海域方向双方近一百艘战船对战在一起,海面炮声隆隆,火光冲天。
摩萨船队后方海域。
马赛多同样在观察着区域双方船队调动的一举一动。
首先看到的是摩萨船队再一次分兵,一支四十多艘的船队移动向自己舰队方向,随后是三个方阵中推进的首里船队突然队形转换攻击向摩萨一支40多艘规模的船队。
因为间距,马赛多视角更加宽阔,身经百战的将官,自然看得出文无忌战术的精妙之处,只来得及喝彩一声,突变猛然产生,西班牙人抢先对摩萨发动炮击。
常理推断,西班牙人即便攻击也是在首里之后,眼前一反常态。
转念之间就有各种想法滋生在马赛多意识当中,是不是西班牙人和首里有特殊的利益约定?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余复杂,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第十九章 纵横决荡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作战指令快速下达。
继西班牙战船开火,摩萨藩船队东北海域的葡萄牙战船 ‘圣若热’号开始炮击。
马赛多所在“圣若热’号算是葡萄牙船队旗舰,主力战船开火,早就严阵以待的葡萄牙战船火力全开。
壮观到极致,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开始,极力在避免首先作战的西班牙、葡萄牙战船却先于精卫旗开火。
一字排开侧舷以对,一门门火炮此起彼伏的炸开黑色烟团,低平的海面硝烟弥漫,炮弹呼啸声尖锐刺耳,摩萨战船海域方向水柱如林,火球在海面、空中、战船甲板密集炸开,不计其数的弹丸、碎片反复敲打着落弹点范围内的一切目标。
“射击,射击”摩萨船队后方数量、火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战船上船长嘶声力竭的指挥反击。
摩萨战船火炮射程逊色葡萄牙战船,充当主力的一艘幕府船区域顿然被尖锐的声音所撕破,自“圣若热’号、“蒙德古”号战船炮击而来四十多枚***集中轰爆在幕府船区域,大团的火光和狰狞的爆裂若连雷一般在海面、甲板、空中响起,幕府船上空仿若下起了一场钢雨,噼里啪啦的铅弹打击声中无数血线迸溅入空中。
密集的轰爆,纵然有为数不少的炮弹在空中、海面爆炸,但数量依旧产生了覆盖效应。
“轰”数枚***在摩萨船只咫尺距离轰爆,铅弹毫无死角迸溅辐射而出,摩萨船长整个人在剧烈抖动中面部、身体贯穿出十多个触目心惊的血孔,人抽空一样委顿在甲板。
空气中充满了暴戾的死亡味道,摩萨战船反击时葡萄牙船队第二轮炮击打出的***覆落而来。
另外方向,集中突击的精卫旗战船也开始炮击。
过百艘艘摩萨战船两路钳形攻击,文无忌利用时间差只打一路,队形变化中双方都观察到了对手调动,炮击同一时间产生。
同一时间产生的炮击却有不同效果,两方向炮弹交错而过,自摩萨战船而来炮弹全部落入精卫旗战船侧舷十多米的距离,而精卫旗战船轰出的炮弹则无一例外落在摩萨船队当中。
一道弧形水幕在精卫旗战船前方掀起的时候攻击而去的实心弹、***已经劈头盖脸砸入摩萨舰队当中。
摩萨船队被近千枚***、实心弹打得是烟雾翻滚、构件横飞,空气中倒处都是**爆炸燃烧的味道,数万枚的铅丸劈砍进入摩萨攻击队形当中,尽管队形调整的摩萨战船已经尽量散开了彼此的间距,但铺天盖地的弹丸夹杂着细密铁砂还是将区域船只上过百名摩萨兵士击倒在血泊当中。
为了加大首轮炮击对摩萨战船的摧毁效果,精卫旗战船是发射了为数不少的实心弹。
“射击,射击”一名大内船上摩萨船长捂着被弹丸划破的肩膀血灌瞳仁。
视线的尽头褐色实心弹拉出尖锐到极致的音掠声快速靠近。
“不”
来不及躲避,实心弹砸中身体,骨骼爆裂,周边空气被一片血雾替代,实心弹去势不减砸开甲板没了进去。
不断有实心弹命中摩萨船队幕府、大内战船,首当其冲遭受打击的十多艘战船已经千疮百孔,船舷、甲板到处都是被实心弹撕开的豁口,船楼多处区域四分五裂,数艘战船桅杆砸断覆盖在甲板。
交织成一片的炮击声中擂鼓声震耳不觉,一声比一声高亢,节奏也在不断的加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摩萨船队;
只有二十多艘战船牵制的东北海面局势已经发生变化,马赛多舰队战船不断轰击下摩萨藩船队有多艘战船燃起了大火,集中射击的***将大量炮手击倒在血泊当中,反击火力降弱,马赛多命令集中优势火力炮击残余战船的同时对兵船发动攻击。
视线内是密密匝匝的兵船,每一艘兵船被命中都能造成摩萨船队巨大的混乱。
“轰”一枚实心弹砸入摩萨兵船甲板。
甲胄、盾牌在实心弹面前不会有任何的防御能力,密集了兵士的甲板直接放大了实心弹杀伤效果。
每一枚实心弹都能将多名的士兵砸的肢体横飞,***则是覆盖一面,凄厉的惨嚎声彻响在摩萨兵船上空。
偏北海面;
章海龙带队水麒麟火船不断的靠近向摩萨船队,侧翼方向兵船摩萨士兵毫无意义的利用火绳枪射击,铅弹落入前方数十米外海面激荡一起一簇簇水柱。
二十多艘拦截而来的摩萨战船***落弹点则越来越靠近向火船。
章海龙并没有下达弃船的指令。
火船挂帆,增加的不仅仅是海上航行速度,文无忌还利用了无人战术,不需要兵士操控火船距近百米以内适才跳船,用为有绳索相连,炮击点之外就可以跳水。
火船的杀招之一是来自海面借助绳索浮水前行的水麒麟兵士、漂雷。
“圣若热’号也在关注着火船方向。
马赛多没有同大明水师交战的经历,但葡萄牙船队有过,马赛多也知道火船战术,局势发展到眼前程度,葡萄牙和摩萨彻底厮杀在一起外加和文无忌的战前交谈,马赛多此时也全然没有保存实力的想法,能全歼摩萨水军才叫永绝后患。
东北海面葡萄牙战船已经占据有优势,这种走向中看到二十多艘摩萨战船靠近火船方向,马赛多针锋相对调出战船驰援。
因为顺风,葡萄牙战船移动的相当高效,海面硝烟如柱,巨大的战团中十多艘葡萄牙战船分离而出高速靠近向摩萨船队北部区域。
鲜血的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战船的对冲蔓延向火船方向。
还没有点燃,火船上水麒麟兵士操控方向,不断接近向摩萨战船。
“轰”一枚***在章海龙前方不到10米的低空爆炸,耳际中不断有铅丸拉扯出尖锐的呼啸飞掠而过,布匹被撕裂般的声响中船帆被洞开大小不一的豁口,击打在盾牌的弹丸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铿锵作响。
下一刻,章海龙看到前方开炮的摩萨战船有硝烟冒出,一团一团凌空炸开的烟圈包围住萨摩萨战船,前方水域攻击戛然而止。
葡萄牙战船的牵制给了火船近百米的突击空间。
百米距离,转瞬即至,火船进入到火绳枪杀伤范围。
火船进入到百米距离,手持火绳枪射击的兵士及其摩萨战船炮手、船长注意力都在燃烧着烈焰的火船之上。
一个变动也随之产生。
忍者;
桦山久守领军,是携带了柳生家族为数不少的忍者。
桦山久守不惧怕火船攻击的原因之一除了最初的判断中精卫旗从首里是逆风攻击,火船难以靠近之外还有的因素就是忍者。
作战职能类似水麒麟的忍者是可以水下作战刺杀操控火船的海盗。
火船不断靠近,就有接二连三精通水性的忍者跳入海面划水向火船。
水麒麟火船方向。
点火,烈焰冒出时章海龙鱼跃落入。
脚蹼提供的前推力下人像鱼儿一样游向两船间隔的海面,自水中冒出,搭上绳索,视线余光的两端,一艘艘火船燃烧而起,飘荡着硝烟的海面,火船宛若一条火龙绵延向摩萨船队。
“火船,火船”竭斯底里的示警声从被葡萄牙战船攻击的摩萨船上撕心裂肺的响起。
兵船摩萨士兵、战船摩萨炮手、将官全部被燃起烈焰的火船吸引了注意力,浑然没有察觉到随波在海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漂雷及其水麒麟兵士。
火船之间有相当大的间隔,向北的摩萨战船即便处在同葡萄牙战船的交战中,躲避也不算是难事,但火船突入,战船侧后则是数量更加庞大的兵船及其物资货船。
避开火船前行方向的同时摩萨战船在不断利用实心弹轰击。
能摧毁火船的只有实心弹,***主要是对人员的杀伤。
摩萨船队;
桦山久守五官狰狞。
战局的走向瞬息万变,令人几欲窒息,对手攻击一环衔接一环。
遭受海盗重点攻击的船队方向已经产生了巨大损失,多艘战船倾斜,冒着火光的战船数量更多,而迂回的数十艘战船尚未到位,东北方向同葡萄牙的交战处于劣势当中,兵船损失在不断加大,唯一占据优势的是西北同西班牙舰队的交战,但西班牙舰队战术极度灵活,斜线移动中不断拉开间距,充分利用了火炮射程优势给突进的战船造成了极大压力。
北面是还不知道走向变数的海盗火船攻击。
当务之急就是要同东方不败的交战中尽快稳住局势,对手战船集中,是区域内最具威慑性的力量。
海岸;
高岭德容、岑蒙、陆仟、龙英风都在利用望远镜自不同区域观察着。
交战区域距离港口并不算远,各方向炮击声隆隆,落入耳际的轰鸣中兀自夹杂了经久不息的擂鼓声,鼓声嘹亮,鼓点密集,节奏紧张,无处不在渲染着铁幕萧杀的气息。
第二十章 潜龙入渊
站在炮台方向的高岭德容居高俯瞰,超过500艘各类型船只形成的战团中摩萨船队就像一只兴风作浪的海上怪兽不断腾云搅雾,而东北、西北、偏西方向西班牙、葡萄牙、精卫旗战船则如同入海蛟龙,不断从摩萨巨兽身上撕裂下一块块血肉。
视线正北方向的一幕令人热血沸腾,火船形成的火龙在海面腾挪向摩萨船队,最让人血脉膨胀的则是偏西方向。
精卫旗战船乘风破浪,攻击的进趋和擂鼓的震动鼓点惊人吻合,南日号、崇武号、平海号战船每一次的齐射都像是入海蛟龙要腾云驾雾而起,炮击中的擂鼓声宛若龙吟。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壮哉,壮哉” 高岭德容百感交集、心潮澎湃。
北部海面。
章海龙视线中一艘火船被实心弹命中砸断风帆,速度顿然降了下来。
“炮击,炮击,狠狠打”命中目标的大内船上摩萨船长激励士气的吼叫着。
下一刻,丰富的表情凝固在了五官。
主帆被砸落,火船速度降了下来,但随着左右火船的快速前行,绳索相连,火船被左右而来的力量拉动继续提速前行。
目视距离看不到海面的绳索,所有摩萨士兵惊耳骇目,一股凉气从脊椎炸开蔓延向四肢百骸,太违背常理,没有兵士划船,失去风帆的火船竟然能速度不减的跟及扬帆前行的船只。
火船突入百米距离。
章海龙从容不迫,点燃香火,斩断系在漂雷的绳索将其推了出去。
随后章海龙顺着连接两船的绳索移动向第二枚漂雷,点香,斩断绳索,周而复始,第三枚、第四枚。
越来越多的漂雷脱离绳索,极短时间内数百枚漂雷顺着水流移动向摩萨船队方向。
身体浮在水面,专注的看着越来越靠近向摩萨船队的火船和漂雷,章海龙眼神炙热。随后章海龙眼睛又眯了起来。
海面有划水的摩萨士兵在靠近向火船。
直接就关联到了忍者。
石垣岛对战忍者,知道摩萨有可以水遁刺杀的忍者群存在。
对于火船,忍者已经无能为力,但忍者却可以破坏漂雷,也能割断连接火船的绳索。
“石垣岛陆地战而胜之,水下同样可以打的落花流水”
向距近的水麒麟兵士打出手势,指示方位、传达作战指令,章海龙拔出****潜入水中
,脚蹼提供前力,人鱼儿一样游了出去。
百米的距离,两方向对向游动,几乎是转瞬即至。
火船已经彻底燃烧起来,忍者的注意力落在了不断跳水的水麒麟兵士身上。
遂即就察觉到异常,海面有不易察觉的漂浮物在随波靠近向战船方向。
不知道何物,却本能的意识到绝非善物。
精通水性的忍者和水麒麟遭遇,如果是陆地交锋,普遍层面水麒麟还是要落入下风,但水中不一样,水麒麟所有兵士都是从精通水性的海盗当中挑选而出又苛刻训练,而且装备有脚蹼。
意识层面谁也不比谁高出多少,数十米的距离也不可能完全的潜水靠近,需要换气,所以水麒麟兵士靠近向忍者的同时也有忍者发现了水麒麟。
这个时候不可能产生战术的配合,凭借的完全是各自能力。
手持短刀的忍者扑向章海龙,下一刻,目标消失。
脚蹼增加的不仅仅是水下的前推,更为关键的是解放出了双手。
苛刻的训练让章海龙早就习惯了水下脚蹼所带来如臂指使的感觉,鱼儿一样潜到忍者下方,视线的上方是忍者双脚不断踩水搜寻目标的身影。
脚蹼轻微的摆动,借助推力、浮力身体贴向忍者,****捅了出去。
拔出,章海龙从忍者侧方滑出,自忍者身后浮出水面。
大片的海水被鲜血晕染,忍者沉了下去,视线远端,另外一名浮在水面的忍者就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一样猛然间没入海水当中。
换气,章海龙再一次潜入海水游向距近的一名忍者。
乾贵士是柳生家族的一名中忍,精通水遁,知道石垣岛柳生宗明带领的忍者全军覆没,所以下水的乾贵士警惕十足,没有任何的轻视。
观察到海面异常以及随后的厮杀产生,寒意在乾贵士脑门炸开。
太不正常。
海面从来没有搅动纠缠的打斗,几乎一个照面就能力判生死,而损失的全部是忍者,诡异的是海盗的游水速度,从格杀点潜入水面,极短时间内冒出后都是十多米之外。
“绝对超出了常理,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为中忍的乾贵士寒气袭体。
然后乾贵士看到浮出水面换气潜了下去的章海龙。
吸气,乾贵士不带一点水花的潜水下去,视线范围内看到先前潜入水下的章海龙如一条入海蛟龙一样带着不可思议的速度靠近了过来。
没有用双手过度的划水,人就像被什么推动前行。
大骇!
双脚踩水,乾贵士冲向章海龙,水下两人靠近,乾贵士先发制人,短刀刺了出去。
一招击空,章海龙连串的动作在乾贵士双眼中成为惊恐的影像,鱼一样游动的章海龙小腿快速摆动,在水下侧转、拧身,自乾贵士身侧滑了过去。
“噗”军刺从左肋部位刺入穿透心脏。
瞳孔急剧收缩,鲜血顺着创口喷出,沉重的吐气声中晶莹的气泡翻滚遂即和鲜红海水溶在一起,意识模糊的时候乾贵士看到章海龙鱼尾巴一样的脚蹼。
“这不是人,我没有败在海盗手中”乾贵士内心如此想着,身体沉了下去。
海水翻开,章海龙浮出,大口的呼吸,观察着局势,随后又消失在海面。
海上战团偏西方向;
巨大的啸音压迫而来,一枚***凌空轰爆在桦山久守所在幕府船上空,铅弹撕裂空气,一枚弹丸贴着桦山久守面颊飞掠而过。
血线飙出,桦山久守左颊齐耳至颔,翻开一条可恐的伤口,红蠕蠕的血槽将桦山久守颇为端正的整张面孔神韵及均衡性破坏无余,血水浸染面颊,流入颈脖。
弹丸同时击中肝付兼良,强劲力道的铅丸击穿盔甲从腹部穿了进去,血水自创口处汹涌而出蔓延在甲胄缝隙当中。
精卫旗战船;
沿着战船推进方向,海面已经布满了船体构件和沉浮在海水中的摩萨士兵。以决然和无畏,集中火力的六十多艘战船给了桦山久守兵分向精卫旗侧舷方向的摩萨战船灭顶打击,左舷方向对手火力稀疏时迂回的摩萨战船靠近开始炮击。
崇武号战船;
擂鼓不停,越来越激昂,但鼓面已经血迹斑斑。
陈阿贵一声一声的敲着大鼓,满头大汗,腰部被***弹丸击中,随着身体的扯动,伤口一股股的鲜血涌出染红了衣襟,汗水浸蚀着伤口,越加炙痛如火。
“咚咚,咚咚咚咚”鼓点不停。
肝付兼良委顿在甲板,桦山久守蹲身,身侧是四名手持盾牌护卫的摩萨藩兵士。
“先机已失,突围后撤,眼下海战纵然能得胜我军战船也所剩无几而且会有大量兵船损失,物资、兵士严重受损,没有战舰火炮驰援,登陆部队夺取首里困难重重,海盗陆地力量远远超出水面,此战已无意义。”
桦山久守面部被血水侵染,耳际中一边是肝付兼良虚弱但实事求是的言语,一边是令人烦躁无比的鼓声。
撤,谈何容易!
船队处在三面围攻的不利境地。
海面无处不在的炮击,厮杀,激烈的对冲一次次将惨烈度拔高,唯一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就是擂鼓声。
铿锵有力,激励人心。
已经有8艘精卫旗战船燃起了烈焰,四艘战船主桅杆被实心弹打断,船楼狼藉,而遭受猛烈攻击的摩萨战船损失更大。
卡提尔指挥的‘南日’号战船初始冲在最前方,混战中皮克指挥的“平海”号抵挡在了前方。
两艘战船是精卫旗火力最为强悍,击毁对手战船最多也承受了对手狂暴反击最重的战船。
‘南日’号战船三次被落在甲板的***燃烧起烈焰遂即又被士兵扑灭,拉提尔则带着送财童子面具镇定自若指挥,一次次的将***、实心弹砸向对手摩萨战船。’
姑娘发现了送财童子好处,能有效预防迸溅的碎屑、铁砂对面部的杀伤。
卡提尔船队300吨的‘海陵’号已经燃起大火,船体一侧被多枚实心弹命中砸出触目惊心的洞孔。
吃水线部位亦有被实心弹洞穿,海水自豁口处汹涌浇灌进入,船体倾斜。
炮击中“‘海陵’同前方摩萨战船拉近到百米距离,舰长夏林大吼一声;
“撞击准备”
火炮轰击还在继续,弹药更换为近距离射击带有覆盖面的霰弹,战船中炮手之外精卫旗兵士开始持盾拿刀,弓箭手角弓预备。
“撞击,撞击”
“换实心弹”
刺耳的尖叫声自被拉近距离的一艘幕府船响起,两船带着夹角的航行射击中不断靠近。
间距缩小到十多米时对战便以惊悚的效果呈现了出来。
实心弹拉出摄人心魂的尖锐声音砸入摩萨战船,命中之处,船体构件、人体迸溅四射,箭矢、火砖同时抛射向摩萨战船,对手反击而来的箭矢不断覆落向甲板射中盾牌发出刺耳的颤音。
稍后时候,船体在双方兵士视线内快速放大,‘海陵’号舰首撞入摩萨幕府战船船尾侧舷区域。
脚底传来的震动感还在持续,夏林左手持盾,右手拿刀,人冲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焚海
‘海陵’号舰首撞入摩萨幕府战船船尾侧舷,脚底传来的震动感还在持续,夏林左手持盾,右手拿刀,人冲了出去。
行进中盾牌砸飞一把投矛,身体以最有力量的方式舒展开,举臂、跨步、腾空,盾牌护在胸前,落下的时候砸向一名手持长刀扑来的摩萨士兵。
长刀被砸飞,面骨劈开,踢飞摩萨士兵,攻势延伸,刀锋没入一名摩萨士兵颈部,前赴后继的精卫旗兵士跃上摩萨幕府战船。
稍后的时间,另外两艘着火的精卫旗战船和摩萨船只碰撞在一起,双方兵士从远距离的厮杀过度到贴身你死我活的搏斗。
火船、漂雷也就在这个时候靠上了摩萨战船。
因为速度原因,火船冲在前方首先抵达。
摩萨战船有足够时间规避,但随后而来的一幕则颠覆了众人想象。
一艘大内船上的摩萨士兵先是逃过一劫的看到两艘火船从左右船舷外域海面通过,随后顿了顿,海面一道绳索弹起,顺着战船的移动,大船拉动左右小船靠了上来。
“绳索,有绳索”绝望的喊叫声竭斯底里的响起。
没有一艘火船直接碰撞向摩萨战船、兵船,但火船经过区域内所有摩萨船只又无一例外的被套住,大船动,火船动,直接将火船拉了过来。
浓烟烈焰也笼罩向大船,数十息的时间差,漂雷进入。
首战石垣岛的一幕重现,有漂雷在海面直接轰爆掀起冲天水幕,更多的漂雷撞击在一艘艘战船、兵船上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船体被撕裂,海水疯狂进入,不断有摩萨战船水手在船体的爆炸中被掀入空中甩向海面。
对战中,再小的伤亡也会逐渐累积成无法忽视的伤口,密集的兵船再一次让桦山久守雪上加霜的承受了损失,接二连三兵船被漂雷命中燃烧起火势,黑色硝烟在低平的海面肆虐,兵士跳海游动向附近船只求生,见血越多,交战区域内士气也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
数百枚进入摩萨船队区域的漂雷及其火船产生的不仅仅是伤亡,还有对摩萨阵型的冲击。
整个战团的北部海面就张开了一个饕餮巨口,先是火船横冲直撞而来,随后海面、兵船、战船不断的产生爆炸,三面夹击,桦山久守极力维持的庞大阵型开始混乱起来。
最先扩大战果的是葡萄牙船队;
从东北海域攻入的葡萄牙船队压力最轻。
面对的只有二十多艘前夜时间调度牵制的摩萨战船,而桦山久守派出增援的船队来不及抵达就被西班牙战船攻击,随后又陷入到火船、漂雷连环打击当中。
葡萄牙船队先是抽调十多艘战船牵制北部摩萨战船,为火船的靠近争取时间,随后在战事的过渡中三十多艘战船将数量少于自己的摩萨战船打的失去还手之力。
东北方向海面二十多艘摩萨战船或燃烧大火,或者桅杆、风帆破损严重,失去作战能力。
随后马赛多传令集中攻击摩萨兵船。
兵船毫无还手之力,火绳枪数量有限,射程也不足,葡萄牙战船每一轮的火炮轰击都在产生巨大的人员伤亡。
无法还击,北部海面是汹涌燃烧的火船和持续不断的漂雷爆炸,最终兵船被压迫向西南航行冲入桦山久守船队当中。
原本在三面攻击中队形已经混乱,兵船的加入直接将区域内战船分割的七零八落,移动、迂回都出现了问题。
文无忌在观察局势。
海战最为惨烈的是精卫旗和西班牙船队方向。
精卫旗面对的是摩萨船队主力,但因为战术的有效以及时间差作用,先是重创左船舷方向摩萨战船,随后同迂回而来对手战船交战,战事激烈却已经占据上风。
局势不利的是西班牙船队。
拉莫斯西班牙船队最先开火,时间点恰好卡在桦山久守分兵当中,部分向东北海域调动的摩萨战船等同于被西班牙船队拦截。
虽然先发制人却遭受了数量超出自己的摩萨战船疯狂攻击。
望远镜镜头中已经有十多艘西班牙战船在海面燃烧着大火。
被葡萄牙战船驱赶的摩萨兵船冲撞入桦山久守船队当中产生了阻隔效应,文无忌有两个选择,可以对毫无还手之力的摩萨兵船集中火力攻击,短时之内导致对手登陆兵士的大面积伤亡,另外选择就是利用摩萨兵船的阻隔驰援西班牙战船,歼灭西北海域新纳忠清船队。
没有任何的犹豫,文无忌命令船队调整战术驰援向西班牙舰队。
火力最为凶悍的‘瓜达尔基’号战船已经先后将三艘摩萨战船打出通体烈焰致使失去战斗力,最初遭受‘瓜达尔基’号战船炮击的一艘摩萨幕府船严重倾斜,与此同时,战船也遭受到4艘摩萨战船围攻。
炮弹不断的在战船周边海面掀起一股一股的水柱,船体多处区域着火,混乱中救火和炮击同时在持续。
左船舷方位四门旋炮损失,船舷数处被实心弹轰击后绽出触目惊心的豁口。
拉莫斯、瓦德斯都带有轻微的伤势。
新纳忠清急于解决战事驰援东北海域,大小船只不计代价的靠近,着火的摩萨战船在兵士的操控下企图靠近撞击西班牙战船。
“射击,射击”
“疯子,都是一帮疯子”看着一艘冒着烈焰靠近过来的摩萨大内船,命令炮击的同时瓦德斯不可思议的咒骂着。
紧张的节奏的让瓦德斯初始没有意识到什么,但似乎又感觉到周边在发生着变化,随后就察觉到原委。
擂鼓声,从交战开始始终没有停息的擂鼓声清晰了起来,也在不断的靠近。
向偏西南方向望,海面跌宕的烟雾中混杂了西班牙战船、摩萨战船、大明水师战船的船队快速靠近。
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熟悉不过的的“卡利亚夫人号”,精卫旗“南日”号。
快速接近,空气被砸落而来的实心弹撕裂,十多枚实心弹先后砸中撞击向‘瓜达尔基’号的摩萨大内战船。
人的船体肢裂声四下响起,遍布烈焰的甲板人体横飞、桅杆砸断,大内船航速瞬间降了下来,后一时刻,紧随而来的“南日”号战船十多枚***命中摩萨大内船。
驰援而来的精卫旗战船瞬间就将新纳忠清船队陷入到水深火热当中。
西班牙舰队和新纳忠清船队炮击,都是侧舷以对,精卫旗攻击,新纳忠清船队战船只能用舰首一门长炮还击。
一边是利用数量有限的长炮反击,一边则是精卫旗侧舷集中火力的轰击,极短时间内就有多艘摩萨战船打的团出烈焰。
一艘摩萨幕府战船船帆被多枚***命中点燃风帆,滚滚烈焰冲天而起。
“吁”瓦德斯长吸口气。
压力算是卸下来了。
北部海域水面翻开,章海龙浮出大口的呼吸,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比前一时刻更加浓烈了起来。
视线范围内到处都是燃烧的摩萨战船、兵船,左右海面多艘摩萨战船被火船碰撞后烈焰冲天,不计其数的摩萨士兵跳海,周边漂浮的是被漂雷轰击后爆炸的船体碎件。
之前的水下厮杀是针对摩萨忍者,如今还夹杂了大量摩萨士兵。
身体有疲惫感产生,章海龙已经不知道这是多少次的潜水刺杀,对于摩萨士兵,一招格杀,面对忍者也很少有水下你来我往的打斗。
脚蹼改变了水面战斗模式,对手任何的攻击都慢了一拍。
耳际中擂鼓声清晰了起来,视线却被海面战船阻挡。长吸口气,章海龙又潜入水下靠近向数名挣扎在海面的摩萨士兵。
西南海域摩萨船队主力;
及时的抢救以及意志力并没有让身负重伤的肝付兼良晕厥过去,甲胄退却,包扎之后的肝付兼良坐靠在船楼上。
左右皆是是受伤失去战斗力的兵士。
吃力的放下望远镜,肝付兼良示意兵士召唤桦山久守。
桦山久守面部被弹丸撕裂,头部缠绕了纱布,只露出半边脸及其双眼。
赤红的眼球内渗透着困兽犹斗的蛮狠。
“败了,败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军阵型被冲散,互不相连,葡萄牙、西班牙、海盗自外围攻击却总能通过战术调动聚在一起形成数量的绝对优势,西北海域交战处于劣势,新纳忠清,海盗、西班牙战船会夹击而来,既要抽调战船护卫兵船,还要迎敌,损失会持续加大,登陆作战已经不切实际,无法登陆作战的海战也失去了任何意义。”肝付兼良吃力的开口。
表达意思已经很明显,
无力回天,当断则断,眼下还有机会撤出,一旦西北海域战事进入到一边倒状态,海盗、西班牙战船会携威攻击向西南海域,在大量兵船加入,东北海域战况已经彻底恶化的形势下,当务之急是保护兵船撤出。
被纱布缠绕住半边脸的桦山久守除了眼神的凶狠之外看不出多余的情绪,耳际中传来的擂鼓声依旧清晰,自己心脏就像被系了一根线,连在海盗战鼓上,每一次鼓动连带震动着心脏。
起身,环视,东北海域葡萄牙战船不断逼近,北部海域烽烟狼卷,一艘艘战船、兵船冒着烈焰浮动在弥漫着硝烟的海面上。目光扫视向西北海域,停顿了下来,桦山久守似乎看到一团烈焰自肝付兼良所在幕府船团起。
第二十二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桦山久守视线并没有混淆,确实有火焰从新纳忠清所在战船团起,而且火焰当中飞入空中的还有摩萨藩四将之一的新纳忠清。
遭受的是精卫旗密集火炮攻击,新纳忠清向任何方向的队形调整都是顾此失彼,文无忌也没有给对手调整的机会。
精卫旗和西班牙船队汇合,局势顿然扭转,不管火力还是战船数量新纳忠清都居于劣势。
令人窒息的炮击,极短时间内就有数十枚***、实心弹从各方向砸入幕府船,火势越燃越烈最终引发了**爆炸。
船楼四分五裂,新纳忠清人被冲击波轻飘飘的掀起。
人在空中,麻木和疼痛并存的感觉充斥着新纳忠清,随后新纳忠清看到脚下战船在另外一声狂暴的轰响中掀起,碎裂,硝烟弥漫但依然白昼的空间顿然黑暗了下去,新纳忠清被冲击波卷向海面砸了进去。
西南海域;
目睹了新纳忠清所在幕府船两次爆炸的桦山久守朗朗跄跄。
稍后的时间,号角在海面凄厉的响起,桦山久守所在幕府船发出突围后撤的指令。
东北方向可以直接按原线路后撤,但整个队形都要转换,后背会承受追杀,前方还会被拦截,北部是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漂雷的死亡海域,西北海域集中了首里、西班牙船队,只能从西南后撤。
无以复加的混乱。
兵船夹杂在战船当中,冒着火焰的的、完好无损的、破碎不堪的,各类型船只开始向西南移动。
首里港口三重山炮台。
“摩萨在后撤”陆仟首先开口。
高岭德容观察,硝烟弥漫的海面原先像一只体形庞大困兽一样的摩萨船队已经被**成两块。
西北海域是遭受精卫旗、西班牙战船围攻超过五十艘的船队,海域摩萨船队主力早就不见当初的臃肿,拉出一个狭长的方阵蠕动西南。
“是在撤退,是在撤退” 高岭德容忘情的高声说道。
居高俯瞰,三重山方向最早发现了摩萨队形转化后撤的意图,海面交战的西班牙、葡萄牙、精卫旗却在水平方向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但稍后的时候,对手队形松动便呈现了出来。
各方向所有摩萨船只开始向西南集中,不断有因为躲避漂雷、火船产生摩萨兵船、战船相撞的意外发生,西北海域摩萨战船也随着新纳忠清所在幕府船的爆炸沉没而无心恋战的向西南撤退。
“摩萨船队向西南撤离”信息汇报到文无忌手中。
文无忌快速权衡局势;
精卫旗的驰援已经化解了西班牙战船所面临的压力,遭受集中攻击的西北海域摩萨战船三分之二失去战斗力,精卫旗撤出,西班牙船队完全可以围歼区域内残剩的摩萨战船。
当务之急是需要摩萨主力撤退的机会扩大战果,始终和摩萨船队保持纠缠姿态。
号令传出,精卫旗战船在海面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圈迂回出击向摩萨船队侧翼。
“崇武”号战船,擂鼓声更加的激越浑厚急促。
陈阿贵已经被替换,伤口包扎,人看不到更远海面的状况,周边全部都是精卫旗战船,但从鼓点的节奏中陈阿贵知道精卫旗是处于追击当中。
视线有点模糊,陈阿贵喊着‘大风卷海’。
眼皮充斥着沉重感,陈阿贵闭上眼睛,擂鼓声阵阵,恍然间陈阿贵感觉自己回到了幼年时期的家乡。
击鼓鸣钲,音调高亢,乡亲们时进时退,踩着鼓点舞蹈。
北部海域,爆炸声稀疏了下来,章海龙抱着一块爆炸碎裂的船体碎件漂浮在海面,记不清楚军刺多少次穿戳在摩萨士兵、忍者体内,手中被海水洗刷的军刺泛着幽冷寒光。
区域海面到处都是沉浮的摩萨士兵,清晨时刻投放出火船的货船已经进入海域控制行动缓慢的兵船。
杨廉游了过来,扒上木板,和章海龙肩并肩的靠在一起看着败退的摩萨船队。
“还能杀不”
“没问题”
细微的水花荡起,章海龙、杨廉没入海水当中。
东北海面,葡萄牙战船 ‘圣若热’号甲板上马赛多热血沸腾。
自己赌对了,摩萨船队在败退,一场大捷就在眼前。
当务之急就是穷追猛打,摩萨水军损失越重,日后的反弹力度越小,葡萄牙商队遭遇报复的概率也会直线降低,自己更会得到议事会、耶稣会士的持久支持。
没有错失机会,马赛多下达了追击扩大战果的指令。
首里港口向北的海面,飞扬的海风鼓起了波涛,波涛声中战鼓雷鸣,精卫旗、葡萄牙战船对败退的摩萨藩桦山久守所部展开追杀。
海防大营区域,无数士兵目睹了眼前一幕,对于自琉球国整编而来的军士,这是一场自己没有参加但热血沸腾的大海战。
也是这场让步军置身战场之外的大海战真正意义的让编制入步军的琉球兵士明白了什么叫兵魂,什么叫狭路相逢勇者胜。
波澜壮阔的大海战也将兵士内心仅存对摩萨番的一点畏惧撕裂成碎片。
舍我其谁!
天南是向死而生的海战,天北则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努鲁儿虎山;
秋将至,但绵延群峰之间的林木枝叶已经有泛黄迹象,视线远近,红的、绿的、黄的各种色泽交织在一起,颇有层次。
一万多人的军队就在越来越浓的秋意当中扎营在努鲁二虎山东南低岭之间。
就在首里海战爆发的前日,自营帐中一支二十多人的小队向西移动之后进入连接向田家庵的狭长山路。
细碎的马蹄声响起在山间,李颜廷心事重重。
对于早就表达了投诚之意的喀喇沁部、兀良哈部整编没有任何障碍,出现意外的是调动出去侦查四门寨的斥候精锐。
杳无音讯;
看着视线内高岭低丘交错的地形及其繁茂山林,李颜廷实在无法将女真斥候部队和意外联系在一起。
三十多人,绝对的精锐,这种深山老林中近似没有对手的存在,哪怕遭遇猛兽也能从容格杀。
迷路了还是偏离了目标?
李颜廷这样想着。
不能无期限的等待斥候回传而来的信息,谈判不能拖延,最终李颜廷决定带领少量随从自商道赶赴向田家庵,靠近田家庵,肯定会遭遇四门寨土匪,然后同四门寨面谈。
李颜廷忧虑的是斥候而不是赶赴向四门寨谈判的自己安危。自己代表的是当今天下最为彪悍的军队和最具光明前途的大金,而四门寨只是一支土匪非大明朝廷,不会拿自己如何?
谈拢或者分歧,面见之后四门寨都不会存在,要不被整编,要不被剿灭。
“但愿还没有传出音讯的斥候同四门寨不要有什么关联,否则,谈都不用谈。”
小道逶迤,一山接一山,行进间李颜廷如此想着。
黄昏落下的时候李颜廷一行人进入到努鲁儿虎山腹地。
接近向田家庵,或许是身在山区的原因,李颜廷觉得夜色来的快而猛烈。
挂在远山的夕阳只是稍微的停顿便快速沉没了下去,四野暮色。
京城顺天府,夜色落下,京城的街道灯火辉煌,人来人往,数日时间,一些零散还没有被证实的消息传播出来并成为民众茶余饭后的话题。
朝廷要赈灾,而负责赈灾的人是当朝信王朱由检。
灾荒、瘟疫、战祸都和京城没有太大的关联,但宁远战事结束,又有信王赈灾的信息传出,一则是止战事,另外一则是济天下,京城的文人才士首先活跃了起来,笔墨颂扬,朝堂皇恩,宽厚仁爱,体恤民众,大明重塑辉煌等种种言辞流传在文人墨客聚集的诗会及其类似秦园的各种场所。
秦园还是在宋秦歌调度中以自己惯有的节奏运转,期间内增加的是京城内外文人、官宦子弟同秦园的交往频率。
徐荣、郭禹也借助这些机会多次进入秦园并将所见所闻巨细无遗的汇报向锦衣卫许显纯。
两个人监视着秦园却不知道向锦衣卫传送信息的行为早就暴露,非但如此,还被得到宋秦歌提醒的墨言跟踪顺藤摸瓜的追踪到许府。
活跃京城的明暗势力因为信王而小荷才露尖尖角般浮出水面。
京城灯火繁华如火,城市一隅的宅院。
树影幢幢,遮蔽了半边淡漠星光,房间内居中而坐男人白发吊眉,鹰钩鼻,阔耳宽颚,面部松弛。
宋秦歌、文无忌都没有面见过居中男子,但凭借另外空间的诸多信息和眼下的年代,却又都能一眼辨析出男子身份。
独揽朝政,权倾天下的魏忠贤。
“信王要赈灾呀”魏忠贤轻声开口,语气很寡淡,很吝啬身体的每一份气力。
侧座男子相貌堂堂,举手投足间都是上位者的威严气息。
能和魏忠贤齐坐的自然是深得魏忠贤信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
“是的”田尔耕点头。
京城诸多还在猜测真伪的信息到了宅院当中便成为定论,没有秘密可言。
“怎么看?”魏忠贤问。
田尔耕神态恭敬:“机会!”
第二十三章 九千岁
京城诸多还在猜测真伪的信息在宅院中没有秘密可言。
“怎么看?”魏忠贤问。
田尔耕神态恭敬:“机会!”
魏忠贤点头,示意田尔耕详细。
田尔耕说道:“赈灾,赈灾,但凡有灾荒,朝堂都在赈灾,不算稀奇,关键是由谁赈灾,皇上和千岁犹若鱼水,皇上信任千岁也无法离得开千岁,因为皇上支持,千岁得以对诸多肖鼠、结党营私之辈施以惩戒,维护朝堂,千岁也了若指掌皇上心性。信王深的皇上信任,皇上又无子嗣,信王留京,是在防患未然。问题在信王身上,信王久居王府少有抛头露面,知信王性格的少之又少,而且信王少言寡语,也很难从信王交谈中判断内心所想。
信王是天赋秉异还是智慧平凡,都不好下定论。
赈灾就是机会,信王亲自负责赈灾,必定会亲身亲为,观行而知心性,而且赈灾当中信王也会遭遇诸多问题,比如赈灾粮无法到位,缺斤少两,地方官员谋利私扣,这些问题都不会因为是信王赈灾而消失殆尽,这也迫使信王不得不面对诸多事情并做出抉择定夺,信王能力如何,都会在一一体现,所以这是机会。”
魏忠贤轻笑,声音有不同于年纪的尖锐。
“说的好,机会,赈灾就是观察了解信王的最好机会,会有大量官宦子弟、文人才士加入赈灾行列,这些人,学问是有,但就是眼高手低,纸上谈兵,说什么赈灾拯救天下苍生,说什么要到宁远精忠报国,有屁用,都是累赘,让他们随着信王去赈灾,只会碍手碍脚,这都是观察信王的机会,也可以挑选几名出众的人员加入赈灾队伍,取得信王欢心、信任,更深一步了解信王。还有个机会,东林党。冒出头的都被杀了个干净,东林党人书院也被摧毁查封,东林党好比一棵树,砍的都是过于招摇的枝桠,枝干,但根系是存在的,就是那些士大夫背后的商人、世家门阀,皇上信文臣,所以这些杀不完,也不能杀完,杀完了,大明也就完了,朝廷赈灾,每次都会有这些人阻挠并哄抬粮价。让信王去碰碰这些人,可以在信王身边安排人员,提供一些私扣粮食、哄抬价格的信息,让信王去解决。最好逼迫信王去杀人,得罪了这些人,信王能依仗的便只有我们,以后诸多事情也就算是定了下来,也无需整日猜来猜去,心累”
“千岁高见”
魏忠贤言落,田尔耕恭维。
想了想,魏忠贤补充:“信王频繁进入秦园,是不是喜欢那个伎女,可以从那边下手,女人控制男人有时候比男人控制男人更简单有效。”
“明白”田尔耕点头。
“我倒是有点期待信王在赈灾中能有什么表现,杀那些阻碍赈灾的,对我有好处,撞的头破血流,对我也有好处”
敲了敲桌面,魏忠贤颇有心情的哼了一句杂剧‘赤壁游’。
……英睿古无双,论江东谁与行?击曹公策出群谋上!语蒋干的意良,用黄盖的计长,把北军一炬成灰荡!叹兴亡,江山如故,何处觅周郎?
万里之外的首里海域,强撸飞灰烟灭,追杀还在继续。
持续了整日的海战,首里北部海域的厮杀在黄昏落下的时候彻底结束,海上的追击则蔓延向西南方向。
先是精卫旗追击、随后是葡萄牙船队,最后是西班牙。
海面依旧有数十艘燃烧着烈焰无法控制火势的双方战船,居多的是摩萨藩船只,不计其数船体碎件、尸体漂浮在海面,黄昏的时候涨潮,大量的尸体也被冲刷向海滩。
诸多的尸体被海水卷着撞击在礁石,细细碎碎的服饰、碎骨残块挂在礁石尖锐的棱角上被冲刷的水肿浮白。
自黄昏时分开始,含兵船及其破损不一战船在内,50多艘摩萨船只被加装了火炮的商船和数艘留在海面的精卫旗战船先后控制、灭火之后集中到了港口。
与此相反,之前准备陆战的水麒麟、霸刀营兵士则小船出海营救落水人员。
摩萨兵士也在营救之列当中,琉球岛劳动力不足,俘虏的摩萨兵士可以弥补这个缺口。
夜幕合拢,首里城内的灯火亮了起来,早先后撤转移的民众重新进入城市,港口方向到处都是点燃的篝火和浮动的火把。
大捷的消息已经在民众当中传播开来。
首里西南海域,时断时续的炮击并没有因为夜色的降临而中止,败退的桦山久守所部士气崩溃,兵败如山倒,追击的精卫旗、葡萄牙船队、西班牙船队则气势如虹。
海上追击作战,败退一方的劣势彻底的放大了起来,
精卫旗、葡萄牙战船采用侧击战术但又不完全的将船队暴露在护卫兵船的摩萨战船队形侧翼,就是缀在船队左右侧后区域集中火力炮击。
这种战术让桦山久守完全的无法应对。
置之不理,左右侧后战船会遭受到对手优势数量的战船炮击,损失触目心惊,迎战,夜间极度容易产生队形被冲撞之后散乱,失去彼此间的呼应。
夜间容易摆脱,但桦山久守侧后多艘被炮击燃烧烈焰的战船就是指标,而且西班牙、葡萄牙、精卫旗战船都是侧击,死死咬住桦山久守船队致使无法拉开间距。
整夜时间,三支追击的船队就像尖牙俐齿的巨兽一样不断的从摩萨船队身后将一艘艘战船、兵船撕裂在无尽的黑夜当中。
追击持续到凌晨时分适才随着海面海潮的加大而停止。
日出东方,平静的海面上出现一支渗透着死气的舰队,多数的船只风帆都有轻重不一的破损,或大或小撕裂开的洞口呈现在帆布之上。
船舷破败,甲板血迹斑斑,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兵士。
风帆手、望哨之外,活着的士兵疲惫栽倒在死人当中酣睡不醒,保持清醒的兵士失魂落魄坐在甲板上,目光呆滞。
幕府船甲板上,桦山久守手脚在剧烈的颤抖着,胸口像是被压上了重物,想嘶喊,嘴张了张却没有任何的言语发出,就是那种想要用最大的力气嘶吼出来,所有气息却都被堵在喉间的感觉。
最终手在空中绝望的抓了一下,如同要抓回那些损失的战船、兵士。
船队从鹿儿岛港口出发,战船、兵船超过400艘,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眼下聚在四周的船只仅有一百二十艘所有,而且一半数量是兵船。
战船损失超过三分之二,随同出征的新纳忠清随同战船飞灰,肝付兼良重伤昏迷,彻头彻尾的惨败。
日光倾泻,但这一时刻,桦山久守感觉苍穹都压了下来,让人窒息。
相同的时间,追击了半夜时间的精卫旗、葡萄牙、西班牙船队回航抵达首里港口。
绝大多的战船同样遭受了轻重不一的创击,和摩萨船队不一样的是士气,兵士各个情绪高昂,全然没有持久激战的疲惫,随行船队中还有40多艘俘虏的船只,都是在夜间追击中要不被冲散的单船,要不就是被炮火命中燃烧大火,无法追赶桦山久守船队的兵船、战船。
晨风吹散了弥漫整夜的硝烟,海面还有数艘倾斜无法挽救的摩萨、西班牙、精卫旗船只,上岸,稍后的时间相对详细战况信息反馈到文无忌手中。
精卫旗、西班牙、葡萄牙累计合计损失战船达到54艘,人员伤亡1127多人,失踪184人。
谁都知道失踪意味着什么。
首里北部的海战及其夜间追击当中累计缴获可以修复的船只134艘,战船、兵船人员在内外加海上夜间的营救,俘虏摩萨兵士5000余人。
夜间风大浪大,得不到营救死亡的摩萨兵士超出被营救人员。
从俘获的摩萨兵士当中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桦山久守出击的兵力、战船规模,两相对比,桦山久守有至少超过三分之二的战船折损在持续了一日一夜的海战当中,原本登陆首里的步军亦损失有过半规模。
摩萨藩水军元气大伤。
这种损失前提下不管是文无忌还是瓦德斯、马赛多都相信摩萨藩水军短时之内已经不具备出击的条件。
被文无忌合纵连横的三方力量中葡萄牙损失相对轻微,西班牙则重,但比较重创桦山久守,自摩萨藩手中夺取海上贸易通道,和首里扩大商贸所得,一切的损失又微不足道,而且拉莫斯、瓦德斯、马赛多都看到了精卫旗的战斗力,也相信文无忌的承诺,这样一股力量是具备对荷兰人制造出麻烦的实力。
也不用担心摩萨藩报复,首先是短期之内不具备条件,调集步军对于摩萨藩而言不难,但补充战船的损失需要时间,而且即便报复,目标还是首里。
高瞻层面算筹,如果葡萄牙、西班牙、首里力量联合,足够应对区域内另外两支强大的水上力量,荷兰人和郑枝龙。
首里港口修建的大型造船作坊和工匠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包括受损严重的西班牙战船、葡萄牙战船全部集中在港口修缮,对于工匠而言又是一次绝佳了解西班牙战船、葡萄牙战船的机会。
期间,文无忌陪同拉莫斯、瓦德斯、马赛多参观首里城及其就首里的海上商贸点打造进行深入的交谈。
有携手作战的经历,未来相当时间文无忌、马赛多、瓦德斯还要共同面对摩萨藩,这种前提下双方的洽谈就有了利益基础,一切简单、高效起来。
第二十四章 军工合作
瓦德斯、马赛多期间观摩了霸刀营,规模增加但霸气不减的霸刀营给了两个人极大震撼。
马赛多终于相信开战之前文无忌所阐述的事实,陆地后退而决,哪怕摩萨藩全力出击,首里都有信心将其对手拉入一个巨大的泥潭当中拖垮对手。
霸刀营是马赛多、瓦德斯所见最为剽悍的军队,没有之一。
但霸刀营产生的震惊很快就被文无忌随后而来的各种合作方案逐一敲碎。
两个人遂即又感叹,上帝是不是太过于宠溺文无忌,在给予对手无以伦比军事才华的同时还赐给了商业头脑。
荷兰人逐渐把控马尼拉商贸航线,双方联手的基础是能求存同异的利益原则,所以在这种格局下文无忌提出了将首里打造成贸易特市的建议并给出了四条建设性方案。
第一、允许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在首里合法经商,自主经营生产作坊;
第二、首里的对外海上商贸实施开放政策,所有区域内西班牙、葡萄牙经营作坊减免工商业税收;
第三、针对西班牙、葡萄牙所经营作坊,订立优惠条例和保障制度。
第四、区域内西班牙、葡萄牙生产作坊享有相当的自主权;
文无忌提出四点建设性方案初衷很简单,利用对方的投资生产经营,引进、消化、吸收葡萄牙、西班牙先进生产技术,缩短四门寨技术发展周期循环。
其实就是貌似另外空间的经济特区。
这个空间,算是相当具有创造性的观点,仅仅一条减免工商业税收的条例就让瓦德斯、拉莫斯欣喜若狂。
随后又在四点建设性方案中增加了首里通过海上贸易向葡萄牙、西班牙提供重点商贸品类的明细规范。
真正让文无忌如获至宝的是同葡萄牙达成了军工合作事项。
一个双方都有需求基础上达成的共识,通过另外空间记忆的信息以及卡提尔、皮克所提供更加详细资料,在数日的接触中文无忌已经相当层面的了解到了西班牙、葡萄牙军工研发生产能力。
火绳枪层面西班牙和葡萄牙没有明显的技术差距,西班牙唯一的优势是装备有重型火绳枪,但在火炮领域就有显而易见高低。
葡萄牙弗朗机炮管使用铁条卷制成的炮管,然后加上锻铁环和加固件,口径稍大些,则接合锻铁条制成炮管,然后加固。
而西班牙已经可以生产铸铁炮,铸铁炮生产技术最为成熟的是英格兰,之前英格兰始终处于技术垄断当中,随后技术流传到瑞典、荷兰,西班牙则是在五年前掌握铸铁炮生产技术。
文无忌无法从瓦德斯手中得到技术,西班牙建立的据点菲利宾圣地亚哥城也无法生产,自西班牙国内引进,抛开时限,已经超出瓦德斯决策范畴。
其实这也是当初文无忌从葡萄牙手中**火绳枪的原因,西班牙供应向瓦德斯的装备都自圣地亚哥城方向生产,鸡笼西班牙仅仅是立足,而葡萄牙却在濠镜澳有生产基地。
原原本本了解现状后文无忌再一次转向葡萄牙。
佛朗机炮的生产技术已经没有秘密可研,摩萨藩、大明朝廷都有自葡萄牙手中仿制火炮的先例。
一个文无忌不知道的因素阴差阳错促进了双方合作。
另外空间,其实就铸铁炮的技术在这个时间点大明并不比逊色葡萄牙,自天启三年开始,大明以徐光启为主开始解析从荷兰人手中得到的铸铁炮并实践生产应运,另外空间的时间线,崇祯元年,葡萄牙议会向濠镜澳传达了决议,同大明朝廷合作,由濠镜澳招募锻造工匠在果阿邦生产铸铁炮,当时年代,大明除了朝廷锻造之外广东沿线的冶铁工艺高度发达。双方也进入到实质性合作当中,但最终却因为果阿邦冶铁技术差距导致合作没有开花结果。
文无忌不知道这段历史,却恰好的抓住了契机。
招募优秀的工匠,文无忌比濠镜澳更有优势。
在这种各有所需的前提下文无忌客观分析决定,首里和马赛多达成合作协议,由首里提供优秀的锻造工匠派送向濠镜澳葡萄牙菩卡罗锻炮厂教授锻造技术,双方共同研发铸铁炮。
对于文无忌而言,合作条件不苛刻,如今以琮记的能力,在广东、福建沿线高薪招募擅长锻造的工匠并不难,琮记早就在搜寻、培养造船、冶铁的技术人员,所以这种模式对于文无忌无非就是一种资源的整合。
葡萄牙有自己的技术、设备,广东、福建沿线工匠有手艺,两种资源结合在一起就能达到共同需求。
拉莫斯、瓦德斯、马赛多先行折回,半月后所有海战中受损维修的葡萄牙、西班牙战船在首里完成修补,期间已经有载满瓷器、生丝、绸布的十多艘货船及其琮记培养、招募的200多名工匠随船抵达首里。
次日,完成维修的葡萄牙、西班牙战船随同首里商船及其搭载工匠的货船全部离港,200多名工匠将直接前往濠镜澳葡萄牙菩卡罗锻炮厂拉开双方合作的序幕,随行人员中还有于子墨,于子墨不是工匠,却可以在锻炮厂学习方方面面的技术、学识。
港口并没有因为葡萄牙、西班牙战船的离去而清寂反而变得更加忙碌,精卫旗实力再一次的被扩充,所有俘获的摩萨藩战船先后修补,首里可以调动大小战船数量达到140多艘。
关键是短期之内没有任何外患,首里造船作坊已经可以不受任何限制的进入到运营生产阶段。
而且首里具备制造大船的能力。
资源整合的优势首先就体现在首里造船业上。
琉球早期造船技术落后,明太祖起始,为了便于朝廷和琉球国联系,大明在赐海舟的同时允许琉球在福州沿线修船、买船、造船,这是琉球造船业发展的第一个阶段,第二阶段则是摩萨藩控制琉球以来因为海上贸易对琉球造船业的推动,文无忌控制首里,仅仅是首里沿线从事造船相关行业的各类工匠便超过万人,首里之战结束琮记便大量向琉球输送出福州沿线栽培、物色的工匠,这也是首里港口区域能修建四座大型船坊的先决条件。
内因基础上首里还有自当初西班牙人手得到的技术资料,维修西班牙战船、葡萄牙战船则从实践层面完善了理论基础。
还有一个优势就是石垣岛到首里城之战再到海战,文无忌合计俘虏有超过5000多人的摩萨藩人员,其中有相当比例的人员是船工,以船工为主的技术人员全部被补充到船坊。
四座大型船坊,合计有超出15000人工匠,首里循序渐进,拉开了糅合、仿造、技术革新生产的造船序幕。
载人、载物的货船生产没有难度,福州沿线民间技术已经达到官营水准,关键是战船。
结合大明水军装备及其技术条件,文无忌将目标定在了鸟船和‘册封舟’。
鸟船是小型快船,郑枝龙船队就装备大量从民间劫持而来后改装成为战船的鸟船,文无忌则专注发展中小型鸟船制造,专用于海岸线和岛礁带的防御作战。
重点建造‘册封舟’,册封舟是福船类型,大明水军的主要战船,首里的“册封舟”生产技术就来自大明朝廷。
从早先的船只赏赐到后来技术传授都源自大明,故称之为“册封舟”。
至于建造文无忌不算陌生,数年之后出现在英格兰,类似“海上君王”号,船重超过1500吨,装备100多门火炮的超级战舰,文无忌没有任何好高骛远的想法。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路漫漫其修远兮,上下求索。
琮记早就在求索,利用自身网络的铺设及其秦园关系,民间各领域工匠祖传技艺、著书、经略都在琮记的搜索范畴当中,要不高价购买,要不安排人员学习,要不打探到信息直接偷盗。
所有民间涉及科研层面的技术都是琮记获取的目标,人员也是重点拉拢的对象,琮记在福州建立的站点就接收到了一项重要任务。
搜集、打探任何有关大明水军下西洋时期的战船资料。
眼下为止,还没有价值线索,但文无忌相信随着琮记、秦园越来越深入的渗透,终归会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文无忌未雨绸缪。
桦山久守的兵败在摩萨藩产生了震动性影响,而就在这个时间内,文无忌也开始着手北上之行。
对于摩萨藩的反扑文无忌并不担心,四百多艘战船损毁超过三分之二,步军也没有登上琉球本岛。
而且海战中卷入西班牙、葡萄牙,不管是战船调集还是理清同葡萄牙、西班牙关系,摩萨藩都需要时间,倭国境内也是争乱不止,短期是没有任何大战的隐患,时间越久,琉球本岛越会固若金汤,自己北上也不会大规模调集兵士。
北上事关和朱由检再一次接触,甚至可能会牵扯到大量民众迁移,还是需要自己亲身亲为。
第二十五章 大金使者
诸多因为战事耽搁下来的事情开始逐一安排。
岑蒙、龙英风、章海龙掌管锐金旗、铁血旗、水麒麟,三部依旧需要整军训练,无法脱身,留守琉球本岛。
但岑蒙和龙英风都在田州有事物需要处理,两人携带十多名随从自首里乘船直接抵达濠镜澳,先是了解掌握提前出发的工匠在濠镜澳安排、合作、授学等各方面事项,随后直奔田州处理事物折返。
章海龙、封不同、皮克、李牧青、杨廉等人驻守,负责兵士训练、海上琉球本岛到福州商路的维护,精卫旗也需要继续扮演海盗角色。
细枝末节的事情全部交托到高岭德容手中,文无忌、陆仟随同四十八名霸刀营军士乘船赶赴向海州。
首里的期间已经接收到莫不问、风四娘等人从镇江沿运河北上的消息,文无忌走海路直抵海州,上岸后陆路前往济宁。
如果风四娘等人已经处理完毕山东境内诸事,文无忌、陆仟从运河直接北上,如果未毕,协同处理随后一众出发。
水军当中皮克有大将之风,李牧青也在海战中成长起来,卡提尔是可以脱身,姑娘本意是要跟随文无忌北上,文无忌则考虑和葡萄牙的合作还没有进入正规当中,合议之后卡提尔随同龙英风等人出行。
鹿儿岛兵败的一片凄迷中文无忌、陆仟乘风波浪离开首里,没有忘记给宋秦歌携带礼物,文无忌带了在鸡笼之战缴获的燧发枪。
就在文无忌众人航行在一望无垠海面时天之北的四门寨,李颜廷也等待到了同成子龙、周瑾之的会面。
从商道前行,没有任何偏差,也没有隐瞒自己行踪的意图,更没有动用活动在田家庵的眼线,抵近田家庵,自分叉的小道赶赴向四门寨,走小道时众人进入到小马场方向军士监视当中,随后兵士拦截查询。
李颜廷直接说明目的,从辽东而来,代表大金要面谈四门寨头领。
信息通过信鸽传递向四门寨。
有格杀女真斥候在前,成子龙、周瑾之早就判断大金会同四门寨接触,稍微出乎预料的是对手来的如此之快,而且开门见山。
信鸽回传信息,将洽谈地点安排在小马场。
李颜廷抵达时成子龙、周瑾之早就等候多时。
进入小马场,李颜廷神情凝重了起来。
没有看到任何的驻兵,但小马场的欣欣向荣却能一览无余,星罗棋布的农田,纵横交错的水渠,依河而建的水坝及其利用水利运转的各种机械。
还有就是民众神情,自信洋溢,没有任何战事遗留下来的颓废气息。
李颜廷神情凝重是感受了不同寻常,土匪开垦农田经营生产也不算稀奇,毕竟土匪也要生存,小规模的土匪是可以依靠劫掠维持生计,当规模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必须要借助区域内民众养活。
但能同民众达到鱼水共融的土匪,李颜廷没有见识过,这就说明四门寨土匪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还说明和四门寨土匪的洽谈不会一帆风顺。
进入小马场,李颜廷在观察区域内的规划建设,被兵士引领途中,又开始观察兵士,人也称奇了起来。
自己是向四门寨表明了目的,半月之前,拥有过万兵力的喀喇沁部对自己一行人骑兵开道,隆重接引,而眼前却只有一名兵士不疾不徐的带着自己去面见四门寨头领。
自己代表的当今天下最为强悍的军队,纵然四门寨要抬高筹码,也不至于如此冷视。
能被委任整编喀喇沁部,李颜廷自然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越发的对四门寨充满了好奇。
稍后的时间,光尘舞动的房间内李颜廷看到了卸甲的成子龙和周瑾之。
以貌取人,李颜廷肯定成子龙和周瑾之,仪表堂堂,气质出众,李颜廷阅人无数,但就眼前九死枪、白马探花所表现出的岳峙渊气度,至少在辽东期间,还没有李颜廷所接触的任何一名汉人所能相提并论,当然大金列外,跟随努尔哈赤征战的将官无一不是相貌威严,轩昂气宇。
互通身份、姓名,看着气度如山的成子龙、周瑾之,李颜廷目光平静,带着笑容,成子龙也静静的看着李颜廷。房间内沉默了下来。
李颜廷熟悉这种节奏,不首先打开话题,无声是谈判开始并给对手施加压力的手段。
少言寡语的周瑾之开口:“汉人呀!”
李颜廷皱眉;
一句让人相当难堪的废言废语。
随后人恢复到初始的神态;
“大金和四门寨谈判……”
周瑾之摆摆手:“不回答说明就是汉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大致意思就是大金屈尊,是看得起四门寨,以理服人是不可能有的,无非就是以势相逼,以位压人,莫要不识好歹之类的言词”
李颜廷笑笑:“周头领爽快”
周瑾之挑眉:“已经很婆婆妈妈了”
李颜廷又皱眉,心到:“土匪就是土匪,没内涵”
成子龙神情温和,言语不轻不重:“能让大金派出使者前往四门寨,自然也不是商道之类的买卖洽谈,大金和朝廷在洽谈商市,田家庵一亩三分地的物资流转相信进入不了大金眼界,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李颜廷点头:“成头领、周头领都是明白人,我也不打哑谜,田家庵偏南一隅,但商道直通南北,信息的搜集打探也颇为灵通,大金同大明化干戈为玉帛,双方兵止宁远,商市互惠,大金休养生息,我皇重贤能之才,以拳拳之心招揽,四门寨自成立以来先有击败蒙古林丹汗残兵的骄人战绩,后又打通商路,恩泽区域民众。成头领、周头领皆经纬之才,蛟龙入海,雄鹰振翅,四门寨绝非两位头领安身之所。一身技艺,谁不想图一个光明前景,大金惜才识才爱才,愿接纳成头领、周头领”
言落李颜廷观察成子龙和周瑾之表情。
不惊不喜!
“就这样呀”周瑾之平平淡淡。
李颜廷笑。
成子龙也笑:“意思我是明白了,就是投靠大金,可四门寨为什么要投靠大金?大宁都司也是可以的,而且都司早就有接触四门寨”
成子龙一言,李颜廷便有了定论。
没有分析成子龙是在诓骗,大金能看重四门寨,有地理之便的大宁都司接触四门寨更加合情合理,成子龙所言,无非就是抬高四门寨身价,素要好处而已,
笑望着成子龙:“成头领、周头领人中俊杰,四门寨又有击败林丹汗残军的实力,被大宁都司看重也在清理之中,然良禽择木而息,人山高之处而行,大明朝政**,民生疾苦,大金蒸蒸日上,远景光明,顺天府岂能和盛京相提并论。”
周瑾之插话:“大明或许是有种种的内忧外患,但是汉人的大明”
李颜廷对完全不合常理出牌的周瑾之风格极度不适。
“天下大乱,人无非是就活着而已” 李颜廷。
“就像你一样”周瑾之冰冷的说道。
李颜廷振眉;
成子龙还是和颜悦色:“李使者言之有理,天下大乱,人无非是活着而起,为什么要落草为寇,就是为了讨口饭吃,能活的下去,你也看到了,四门寨如今不仅仅有饭吃,而且吃的很有滋味,活着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又何必投靠大金,退一步而言,真要做出选择,四门寨还是会选择大明,汉人又岂会投靠外邦”
李颜廷视线逐一从成子龙、周瑾之五官扫过:“四门寨之前能发展,是因为大金同大明鏖兵在宁远一线,林丹汗又败北西走,努鲁儿虎山区域成为无主之地。如今双方兵止,四门寨夹杂在其中,一旦大金同大明、林丹汗之间重启战事,四门寨是很难全身而退的,或者是根本就没有退路,倒时恐怕坐下来心平气和洽谈的机会都不曾有,至于成头领所言要投靠大明朝廷,绝非明智之选,看看大金区域内有多少大明文臣武将被重用提拔,大明朝纲不振,天灾频繁,灭亡是早晚之事”
“李使者之意是大金要取代大明王朝”周瑾之开口。
回复的时候李颜廷言出又止,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也拧了起来。
眼前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看似无关相连,但实则似乎在套取自己口风。
神色冷淡的说道:“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成头领、周头领也是明白人”
成子龙点头:“我是明白人,所以有底线,四门寨绝不投靠外邦,你是汉人,大金的使者,心安理得的说服着四门寨如若你一样投靠女真,戟指怒目说你没有气节,没有必要,就像你所说,无非是为了活着选择而已,你有你的原则,四门寨有四门寨的底线。要同四门寨谈生意,欢迎;要四门寨投靠女真人,绝无可能”
李颜廷盯着成子龙:“大金是不会允许四门寨存在于努鲁儿虎山”
成子龙随意的摆摆手:“四门寨就是强盗,李使者没有必要在强盗窝里说狠话,你也不是做狠事的人,依仗的无非就女真人。假话套话我们就不要说了,什么都可以谈,唯独投靠女真人这一条免谈,带话回去,女真要打,四门寨接着,女真人于白山黑水中杀出,满万不可敌。四门寨也是从努鲁儿虎山杀出了一条活路,拿刀子拼命的事情我们很擅长。对了,远来是客,送你一些礼物”
成子龙言落拍手;
第二十六章 莫欺少年穷
成子龙言落拍掌;
房门推开,阳光倾泻,两名军士抬着木箱进入。
李颜廷面色阴骘,周瑾之开口:“打开看看”
军士开启木箱,强烈冲击视线的画面冲撞入李颜廷眼帘。
整整齐齐堆起来防腐处理过的一箱子人头,顶层有李新记、噶不赖,面部肌肉已经萎缩,皮肤紧绷在头骨之上,眼神空洞,又似乎还残留着失去生命前一刻的恐惧。
画面落入视线的瞬间,李颜廷如若锤击,身体颤动,体内翻江倒海。
“这些人都是偷偷摸摸想渗透进入四门寨的人,都被杀了,之后搜身才知道是女真人,想来李特使也不陌生,人头就劳烦李特使带回去。四门寨留着无用”
桌面摆置有笔墨纸砚,成子龙执笔,一气呵成。
“女真人认为汉人的江山定亡,李特使是汉人,送特使几个字,保留或者当作是四门寨回帖提交给女真人,都由着你”
极力平复情绪波动,李颜廷接过。
“谁云汉已亡”
嘴角抽搐,面部肌肉紧绷,神情复杂。
成子龙正色说到:“派遣出了多少斥候,特使可能明白,也或许不清楚,里面是三十六个人头,看看又没有少,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也明白,没有浪费口舌的必要,你是使者,光明正大拜会四门寨,表达目的,四门寨自然以礼相待,不会刁难你,底线、立场都表达的很清楚,但我希望交战的时候不要看到你”
周瑾之补充;
“和女真交战自然要杀女真人,如果两军对阵,先拿了你的人头,索然无趣”
成子龙点头;
“就是这个道理,四门寨兵寡,但知道气节,回去吧!”
“四门寨会飞灰湮灭,鸡犬不留” 李颜廷一字一句说道。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四门寨生来不会弯腰,来了多少人,四门寨就将多少女真人吞噬进去,肉骨不剩”
“很好,我也想见识见识四门寨有多硬朗”李颜廷面色阴骘开口。
木箱被抬出,光线投下,李颜廷面色惨白,手中攥着的是成子龙表达了四门寨立场的笔墨。
出小马场的时候李颜廷回头,视线逐一从远山近岭移动,最终又落在土城方向。
城廓方方正正,土墙上旌旗招展,旗随风动,似乎有杀伐气息弥漫而来。
随后李颜廷挺直腰杆。
既然这样,那就对战。
李颜廷知道调动出去的斥候能力。
不管交谈中成子龙、周瑾之给李颜廷如何震撼性的感观,也不管四门寨用什么手段格杀了三十多名斥候。李颜廷都承认自己低估了四门寨,四门寨的表现完全不似土匪该有的那种属性,但那又如何,四门寨面对的是女真而不是林丹汗残兵,大金天下无敌。
任何阻挡在女真大军面前的力量都会被横扫,飞灰湮灭,四门寨鸡犬不留。
亮着光线的房间内之前配合默契的成子龙、周瑾之却凝凝重了起来。
女真军队战斗力如何,成子龙、周瑾之都没有切身体会过,但可以对比。
因为四门寨有同女真大军交手过赞章、雪慕、塔拉。
赞章的点评是当初蒙古大营中只有雪慕重骑兵等少数精悍部队能对抗女真骑兵而不败,塔拉评价则是登城如猿,入水如獭,任何地形都能穿梭自如,射箭精准,擅长以少胜多,军阵配合娴熟。
成子龙的认知多半建立在女真对大明精锐的对阵中,成子龙还记的石垣岛时文无忌曾经说过,女真军士是在长年累月同天斗、同猛兽斗、部落斗中厮杀历练而出。
期间卡提尔曾问及女真军队战斗力,文无忌做了一个比较,说女真兵士是东方的斯巴达。从卡提尔吃惊的神色中成子龙感觉到分量,随后成子龙从卡提尔口中知道了斯巴达战士。
这种从厮杀中磨砺出来的军队其配合中的娴熟,杀人果敢,凶狠绝非常规状态下依靠训练编制的军队所能抗衡。
黑翎卫是干净利索的歼灭了女真斥候,但这是建立在伏击及其对地形熟悉以及人数优势基础上,而且黑翎卫本就是四门寨最为精锐的作战力量。
真正的强敌压境。
两个人的凝重还在于琮记、黑翎卫侦查信息。
格杀女真斥候,人员就被调动出去,信鸽传送而来的信息很现实,侦查受阻,但能确定鲁儿虎山东域喀喇沁部、辽西丘陵区域兀良哈部投诚了女真。
两部蒙古兵力至少达到两万余人。
这是一个之前不曾思考到的变数。
更加详细的信息无法获取,区域内地广人稀,少有人烟,琮记的侦查主要建立在渗透潜伏基础之上,黑翎卫是可以渗透,但周边地形条件限制太多,区域开阔,不是四门寨这种便于藏匿、潜行的地形,还有时间原因,就近调动出的黑翎卫人数也有限。
按照信息中女真最低层面所能投入兵力对比,2万多人,足够让四门寨谨慎面对,准确的出棋,没有任何偏差的调度部署。
房间内还残留有之前打开木箱时的石灰粉味道,周瑾之走向窗户,光线落在身上。
视线的远端是土城飘扬的旗帜,更远区域则是绵延开来山岭,高低错落,走势巍峨。
“去年此时,我是在田家庵,想着如何偿还陆仟的人情,后来文寨主、蒙古人先后出现,被陆仟要挟着进入了四门寨,再往后是汐子沟、四门寨、蒙古大营之战,春节寨中热闹,雪慕能喝酒,干翻了不少人,唯独没有撂倒文寨主,文寨主是任何时候都清醒的人,南下的时候说四门寨做大了就是肉,谁都会咬一口,如今女真人来了”
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周瑾之说道:“来了就打,但怎么打就要好好做文章,你说如果是文寨主,此战会如何筹备”
成子龙想了想:“反其道而行”
言落成子龙眼睛一亮。
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文寨主说作战要有计划,你是白马探花,文采我是不及你,作战计划你命名”周瑾之说道。
成子龙就像文无忌一样越来越喜欢周瑾之这种闷出境界的性格。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成子龙开口。
“有意境,我喜欢,作战计划就叫‘莫欺少年穷’”
稍后的时间,大量信鸽从小马场放飞,黄昏前后,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不断自谷口中传开,一名名分散在各地整军训练的四门寨将官进入。
掌灯时刻,名为“莫欺少年穷”的作战计划正式完善制定,自蒙古大营之战结束,四门寨这头在努鲁儿虎山蛰伏了大半年悍兽动了起来。
四门寨;
民众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夜间的四门寨也没有寻常群居之地该有的安静,山谷空地搭建有戏台,说书声在夜色中出传开,墨社、工兵院方向灯火通明,亦有商议声,辩论声、授学声。
透窗而望,看着浮动的灯火,想着前一时刻接收到到信息,墨社社长白项笑骂:“胡闹”。
严谨的军事行动怎么这样命名。
但随后又有感概;
“莫欺少年穷,贴切,形象,白马探花不简单”
白项对成子龙有极高的评价,这种评价甚至高于当初白项同文无忌相处时的定性。
原因很简单,比较文无忌,能文能武的成子龙更符合这个时代的择评标准。
文无忌是综合了另外空间的知识以及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以犀利的言辞,高瞻的判断,一针见血的点评,经才伟略的运筹征服了白项,而成子龙谈吐气质却是这个时代的典型。
纵观历史,多的就是 “观此人谈吐气度不凡”的点评,所以不管是大明王朝还是之前历朝历代,谈吐、气质、自信必然是建立在学问与社会认同感之上的,春秋战国到三国时期,那一个纵横家不是相貌堂堂。
三国卧龙凤雏,诸葛亮容貌甚伟,时人异焉,庞统相貌不正,有比肩诸葛亮才华却始终不得重用,在县不治,免官,经诸葛亮、鲁肃极力推荐,刘备适才召见庞统,足见相貌气度在历史一脉中对人之影响。
成子龙就占有这个优势,文无忌是相貌出众,但凡是能接触的人都能感觉到文无忌的气度异于常人,所以白项对成子龙第一印象评价高出文无忌。
等了解到成子龙经历,白项又尊重成子龙,白马探花对一身学问的白项也尊崇有加,一来二往,两人竟有了莫逆之交。
夸赞着成子龙,白项脸上又挂上了古怪的神色。
作战计划看似天马行空实则极具针对意义,这似乎是文无忌风格。
最终白项又笑:“文寨主总是能影响到人,或许也是因为这种影响,四门寨适才聚集了成子龙、周瑾之、赞章、陆仟、风四娘这些骄悍当世的人物。”
思维扩散,白项发现自己有点挂念许久未曾见面的陆仟、风四娘等人。
自四门寨向南千里,济宁;
灰色的雨幕笼罩着城市,在济宁逗留的期间,琮记不断的搜索信息,霸刀营也频繁活动侦查,信息终于逐渐完善起来。
第二十七章 观沧海
济宁;
雨幕笼罩着城市,在济宁逗留期间,琮记、霸刀营频繁活动侦查,信息终于逐渐完善起来。
水泊梁山是黄河数次决堤改道而形成的巨大水泽,宋时,黄河改道,决口频繁,黄河决口于河南阳武,入梁山分流南北,沧海桑田,随后历史走向中因为航运发展,相继开挖了会通河和通惠河,济宁至徐州府之间利用泗水天然河道为运河,为保持航运水深,在泗水河道上建闸,开始形成了昭阳湖和独山湖。
大明建都之后,黄河不断泛滥泗水出路受阻,昭阳、独山扩大,在微山附近出现赤山、微山、吕孟、张庄等相连的小湖,朝廷多次疏疏通、开挖,赤山、微山、吕孟、张庄四湖湖面迅速扩大,南阳、独山、昭阳、微山等湖相连,自济宁府到运河沿线的梁山县东平湖区域水路纵横,地势复杂,成为山匪聚众之地,大军围剿,得不偿失,置之不理,附近水路商道每每被山匪水匪把持,借助地形之便来去如风,让南来北方的商客头疼不已。
善友会、大乘教就借助这种地形之利活跃在济宁到梁山区间。
南下的乔不平、游不念已经同蓝燕子、风四娘等人汇合,汇总资料,查看地形,诸多之前相对模糊的信息透明了起来。
客栈房间开着窗户,蓝燕子斜靠,眼神朦胧,神态娇媚,富贵小姐的模样,而身侧的风四娘此时则更像是贴身的丫鬟。
海上,一艘大船扬帆快行,文无忌、陆仟长身在甲板。
两人身后是标枪一样站立的晏蒙。
文无忌、陆仟北上随行的有四十八名霸刀营军士,都是以整编的海盗、首里亲卫、间切军为主,目的也很明确,弥补赈灾期间人手不足的同时带领众人观览大明山河,感受四门寨发展变化及其琮记网络铺设,等折返首里,耳闻目见就是最好的宣传范例。
还没有登上陆地,晏蒙等人早就获益匪浅,海上沿途枯燥,文无忌、陆仟轮番讲解格斗技术并以身示范,往常哪有这种机会。
陆仟的两断刀刀法越来越去繁化简,文无忌出手更加间接,两人轮番传授,晏蒙等人技艺突飞猛进,就连文无忌和陆仟也在相互的交谈、领悟中明显感觉到能力的增强。
听说了龙英风无影刀的来历,朝夕相处没有太多权位的压迫感之后晏蒙也缠上了文无忌要求取个响亮的名号。
晏蒙是之前琉球带军的赤头,刀法精湛,受摩萨番训练的影响,刀法带有倭寇刀技辛辣、间接特点,比较类似龙英风,文无忌取名晏蒙为“佛心刀”
晏蒙大喜,有两断刀‘两断’的意境。
大船途经松江府时停留了半日,文无忌、陆仟接收到了有关风四娘等人最新的动态信息。
琮记各站点已经可以利用信鸽快速传送接收信息,济宁的状况三日后就能传送到松江府。
风四娘等人是首里海战尚未爆发之前北上,沿途不断的同各区域漕帮交手、接触、整编,路程迂回且消耗时间,文无忌所在大船则海上快行,日夜兼程,途中产生的时间差已经在被逐渐缩减。
看着神情颇为凝重的陆仟,文无忌问道:“担心济宁方向会有变数”
陆仟点头:“有点,善友会和大乘教不比途中四娘、蓝燕子等人所遭遇的漕帮,漕帮说直白一点就是地痞无赖,乌合之众,四娘等人应对起来自然是绰绰有余。善友会,大乘教不一样,这是同朝廷十多万兵力中周旋、杀出活路的一帮悍匪,遭受朝廷小股军队围剿的经历可能更加频繁。人生于忧患,厮杀最能磨砺警觉、反应、能力,这和我们一样的。善友会、大乘教所经历的甚至比四门寨还要凶险,这样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山匪、水盗自然不能小觑。实力比拼,乔不平、游不念等人汇合风四娘、蓝燕子,自然不用担心,我是怕向死而生的拼起来,折损人手。大乘教是要铲除,真要无法谈拢,善友会其实是可以任其发展的。虽然出自闻香教支系,却没有大恶,至于往日里对一些商旅船只的掠劫,都能理解,四门寨当初也是有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干旱、瘟疫,没有了收成便只能抢劫,梁山区域就是山匪、水匪的理想活动之地,没有善友会,还会出现其他山匪、水盗,谁知道会不会祸害民众,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善友会去发展梁山,这种思路其实和四门寨一样。只要不影响商道,听之任之。”
“你是担心四娘会对善友会下手?”文无忌问。
“我担心接触之后双方意见不合大动干戈,漕帮是依靠码头讨生活的,被琮记收编,对漕帮本身而言其实是给了一个更高层面谋求生活的出路,无需担心整日的火拼及其官府打压,善友会不一样,本身就是刀尖上讨生活,而且是区域内最强力量之一,凭什么加入四门寨,如果不是地理间隔,善友会吞并四门寨的想法都会有。所以风四娘等人只要抱守着将善友会拉入其中的想法去洽谈,双方多半会不欢而散。赈灾已经迫在眉睫,运河商道必须要保持畅通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谈拢不下,就有可能是刀枪相见。”
视线的焦点从水天一色处收回,文无忌开口:“有这种意识是很不错的,但也不要太过于担心,能从朝廷围剿中脱身又在梁山水泊之地发展存活,善友会是不可小觑,但看看莫不问、风四娘又是何人,不问侦查蒙古大营,自守山犬、蒙古斥候围攻中脱身,四门寨、汐自沟、鸡笼、石垣岛,那一场不是恶战,半年之内大小战事无数,这样的经历,寻常绿林人物数年时间也未必能遭遇一桩,不问、四娘等人却屡屡战而胜之,四娘其实心细,还有更加谨慎细微的蓝燕子,即便和善友会商谈不拢,四娘等人也绝对不会贸然行事。”
想了想,陆仟点头,遂即说道:“是我患得患失”
文无忌道:“不是患得患失,是从放眼大局,你分析对,赈灾迫在眉睫,还没有接收到琮记信息,但从之前传递而来的情报分析,秦园运转下信王参与赈灾十拿九稳,信王参与,接洽当中就可以适当提出民众南迁的棘手问题,灾民、流民汇合,一地两地完全无法安置,除非朝廷强制,否则地方府衙都不会接收,和灾民、流民伴随而来的还有匪患、骚乱,这都是影响考核地方府衙政绩的事情,烫手红薯,都都不想接。信王就是关键,说服信王,将民众疏导向松江府随后走海运抵达琉球。有信王疏通,自然不用担心沿途巡检司的盘查扣押,如果能疏导出二十万灾民,计算赈灾的效果,年内天灾影响就会缩减到最小化,所以这个节点上运河航线是不能出现任何差池,梁山水盗不会大张旗鼓劫持打着官府旗号的商船,能想办法的只有民间货运,而琮记会有大量船只来往南北,你是观大局而担心细微变化。”
陆仟笑了起来:“夸赞很让人受用,而且感觉自己真有那种高楼观沧海的气魄”
文无忌也笑:“要不再来两句”
陆仟哈哈一笑。
恢复神色的时候说道:“不知道四门寨现在如何?”
文无忌眼神深邃了起来:“四门寨不会平静,女真和朝廷对战,四门寨反而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如今朝廷同女真对峙,朝廷或许会安于现状,但女真不会,女真图谋的是我汉家江山,会步步落棋子,眼前的时间段是女真整顿朝政,彻底清除外患的最佳时间,所以会腾出手来向西扩充,将早先诸多同女真有来往或者保持了距离的蒙古各部逐一吞并,也会拉拢所有能招来用之的力量,四门寨是处在灰色地带,其实也在漩涡中心,不过四门寨能坚持下来,努鲁儿虎山是天堑之地,女真无法大规模调动兵力,除非女真从战略层面发生本质的调整,放弃在宁远一线同朝廷的争夺,大军从盛京西北迂回自蒙古方向发动攻击。但这对于女真而言得不偿失,因为战略点距离京城顺天府太过于遥远,而且兵力的抽调也会造成盛京以南区域的空虚。四门寨就像游走钢丝但却可以自毫厘之间每每转危为安,有成子龙、周瑾之、赞章、雪慕、塔拉、沉白,至少眼下是不会有问题,如今的核心只有一点,赈灾、移民,这步棋走活了,我们也算是彻底打开了局面,要兵力有兵力,要技术也有技术,一年时间,能硬抗摩萨藩”
顿了顿,文无忌开口:“赈灾还会给信王送一个大礼”
“大礼”陆仟诧异。
文无忌点头:“濠镜澳”
眼光逐渐犀利,文无忌一字一句:“和葡萄牙合作皆利而起,但濠镜澳是大明的领地,葡萄牙人怎么来的还要怎么回去,包括东番的西班牙人”
“好”
情绪被文无忌调动,陆仟手臂用力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济宁九日客栈;
看到窗户方向的蓝燕子手挥舞了一下,风四娘起身。
同一时刻,客栈院落内响起呵斥声。
“什么人?”
“滚”
下一刻,脚步声已经迫近到楼道。
风四娘拔刀。
隔壁客房,胭脂刀莫胭也亮出了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