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火烧兴武
计划已经成功一半,剩下的就是成子龙回马枪攻击女真后营粮草。
一切部署妥当,利用黑翎卫的渗透侦查,在对方粮草运送抵达时太玄骑发动似实而虚的攻击。没有任何作假的成分,主力尽出,榆木炮、燃烧雷全部投入使用,能造成对女真后营的局部破坏效果更佳。
随后就是成子龙后撤吸引出女真骑兵主力,利用牛群冲撞杀伤。
这是第一步;
如果杀伤有限,成子龙会领军在山谷区域同女真骑兵展开厮杀扩大效果,推演中至少能利于不败之地,接收到战报的女真大营定然会驰援,如此以来古城的防御压力会局部减缓,加上向中阳所部加入,应该能坚持到文无忌等人抵达。
另外一种走向就是牛群重创对手,成子龙回马枪再一次袭击女真后营。
无论如何大金主帅都预料不到太玄骑以绝对的劣势却近乎全歼追击的女真精锐骑兵,而对方则会等待追击的骑兵凯旋而归信息,后营防御松懈。
加上成子龙第一次袭击后营产生的破坏效果,有八成希望冲开女真后营,太玄骑会有损失但也会将女真后营搅动成沸腾的锅汤。
不管粮草全部烧毁还是一半,女真大军定然会局部后撤,古城安全无忧。
女真骑兵精锐尽损,太玄骑不断从对手身后出击袭击后续运送粮草的部队,文无忌抵达,烈火旗加入作战,就是彻底扭转战局的时候。
信鸽传送而来的情报让周瑾之安心了下来,第一步很成功。
随后九死枪就在城防作战中思考着如何为成子龙回马一枪制造出最佳的突袭机会。
向中阳就在这个时候登上了城防,也看到周瑾之重枪游龙一样的厮杀。
城楼是白日期间被攻击的重点,回回炮石弹砸塌陷了城门区域,近十丈宽度的豁口内投掷了大量的沙袋但依旧阻挡不住女真、蒙古军士源源不断的进入。’
六百多名锐金旗精锐和百余名霸刀营军士同蜂拥而来的对手白热化的绞杀着。
一支飞舞而来的流矢在甲胄上弹开,周瑾之重枪穿刺入一名蒙古军士咽喉,翻腕,头颅被挑了出去。
尸体被踢飞的同时周瑾之向前一步又将一名蒙古军士砸飞。
向中阳扑了出去,长刀自一名女真军士招式中突入。
下一刻,迸溅着鲜血的女真士兵倒飞了出去,简练狠辣的劈砍,一招致命。
“好刀法”
周瑾之回头便看到向中阳棱角分明刚毅的五官。
带领向中阳上城防的军士靠了过来汇报。
“怠慢了呀,无法招待”,重枪将两名蒙古军士逼开,周瑾之说道。
“有女真、蒙古士兵人头招待,盛宴”向中阳靠近向周瑾之,途中又帮一名锐金旗军士解围。
两人的碰面和交谈如此奇特。
登上城墙的小安山好手有数十人,杀伐骁勇,全部加入战团时周瑾之和向中阳适才撤了出来。
“核算过黑城子后进入的军士,有两千六百多人,观察了一下,小安山人员协同作战还是短板,但城防攻守却可以,都交给你指挥”
鼻尖嗅着血腥的味道,向中阳快速说道。
“上午时间太玄骑出击袭击了女真后营并成功吸引出对手骑兵精锐,刚接到的信息,太玄骑在大光顶子东南山谷地带击溃了女真过万精锐骑兵,如今太玄骑回马一枪再次杀向女真后营,估计入夜时分抵达”周瑾之三言两句概述了战况。
“击溃万余女真骑兵精锐”向中阳多惊讶。
途中向中阳便知道了太玄骑规模,万余女真骑兵,以少胜多的大捷,太玄骑战斗力也太过于惊悚。
“牛群,牛群冲击”
“啊,哈哈,神来之笔,奇思妙想呀”向中阳一拍大腿赞许的说道。
“白日女真大营已经被太玄骑攻击一次,局部区域受损,对手不会预料到精锐骑兵的追杀会近乎灭军,准备不足。女真中军、前阵依旧有数万兵力和大量骑兵,无法冲阵,太玄骑目的是对方辎重,当务之急是如何替太玄骑制造出更好的出击机会,牵制女真中军、前阵方向兵力”
“听你的!”向中阳开口。
从接收到信鸽情报开始,周瑾之就在思索如何为成子龙制造出更好的机会。
迂回出击等各种方案逐一浮现又快速排除,兵力不足,步兵出击就会被对方骑兵围杀,如今是得到两千多的后援,但没有任何军阵训练的小安山人员被调度出击,面对女真骑兵围杀,非但达不到预期效果反而会产生重大伤亡。
得不偿失!
思索的时候自女真前阵方向有燃烧的石球掠过头顶砸入城内命中房舍后燃起大火。
烈焰熊熊,周瑾之神色一动。
“女真骑兵追击太玄骑,前阵猛攻城防,城楼已经塌陷,对手是不会给我军修补城防的机会,抱守的就是一鼓作气攻克兴武古城的目的,既然如此,火烧兴武古城”
向中阳脑袋轰然一声炸响,想着的尽是锦衣卫火烧小安山的画面。
火烧兴武,周瑾之的计划太过于疯狂也让人震撼。
“对手对古城志在必得,城楼多处区域又塌陷,强攻的千载难逢机会,战前古城内的老幼妇孺全部被撤离,古城北部建筑多半也遭受到损毁,小安山人员抢时间在城内部署草料、火油,隔离出数条可以快速穿插的街区,准备妥当,城防兵力且战且退,放女真、蒙古军士入城遂即纵火。首先可以将大量女真兵力吸引入兴武古城利用火攻造成杀伤,分担太玄骑突击时候女真兵力调动规模;再次是只要太玄骑对女真后营发动攻击,对手定然会放弃古城,小安山以及锐金旗借机围杀,城内的厮杀会削弱女真军阵威力,借助地形更能发挥小安山人员战斗力。”
总揽全局,分析头头是道,而且抓住了核心。
因为志在必得,在对手不知道有后援前提下自城楼区域且战且退,造成城防被攻克的既定事实,女真定然不疑。
遂即火攻产生杀伤,小安山两千多人配合锐金旗出击。
如果没有成子龙太玄骑出击,周瑾之火烧古城固然会杀伤对手但也会丢失田家庵最后一道防线,女真骑兵一旦通过古城将长驱直入向田家庵。
但有太玄骑出击女真后营,战事打响,对方首先会选择兵力回调驰援,古城无忧。
冷酷、血腥的计划,但向中阳不否认周瑾之的方案确实有一石两鸟的效能。
“好”向中阳点头。
夜色逐渐降下帷幕,指令被下达了出去,两千多名小安山为主的人员在熟悉古城建筑格局的同时在预备役新兵协助下开始将大量火油等易燃物部署古城各区域,民众则负责伤兵的转移。
城防的厮杀还在继续。
感觉忽略了什么,想了想,周瑾之又对向中阳特别交待。
向中阳神色凝重了起来,稍后的时间,以向中阳手下精锐和霸刀营军士兵在内的两百多人分散向古城区域。
夜色逐渐深沉起来,古城城楼区域的绞杀以拉锯战形式惨烈的进行着,距离女真后营西北数十里的地面马蹄声如雷。
败退的查喀海残兵和成子龙太玄骑越来越靠近向女真后营。
一个宏伟的计划极有可能折损在微不足道细节中,成子龙知道自己回马一枪,绝对能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但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女真大营没有得到预警,或者说得到预警,却来不及部署。
这是关键。
以女真中军、前阵的兵力规模,一招不慎,对手依旧有翻盘的可能。
所以太玄骑始终附骨之疽一样缀着女真数百骑。
山口的伏击全歼对手,这种概率微乎其微。成子龙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全歼对手遂即从容部署冲击向女真后营的这种不切实际算筹中。
因此从伏击到追击各个环节都做了巨细无遗的安排。
战马经过受爆炸训练,而且所有太玄骑战马都是耐力出众蒙古马。
数百骑的女真兵有完成一次阻击派遣斥候轮换骑马奔行的可能,负责追击的李自诚按照成子龙命令同样做了周密安排。
以太玄骑精200精锐为主专门负责截杀女真斥候,骑兵从山谷中冲出时便带了百余匹后备战马。
双管齐下,途中还会有黑翎卫的射杀。
败退的女真百余骑也确实做了如此安排,以局部牺牲为代价,十多名斥候一人两骑,轮换快马加鞭报信,争取半炷香时间左右的预警。
这个时间足够韩代完成部署。
细节层面双方都没有产生纰漏,不管女真骑兵如何阻击,数量的劣势让对手始终无法完成全线拦截,而李自诚带领的精锐小队也不断的猎杀着女真斥候。
始终没有给女真斥候先行抵达示警的机会。
进入大营数东北数十里区域,女真骑兵仅剩四百多骑,除了塔拉重骑兵缀在身后之外双方轻骑都没有拉开间距。
一个最有可能产生的变数已经被扼杀。
夜色昏沉,旷野上马蹄声如雷,太玄骑不断靠近到女真后营区域。
第一百九十六章 血火之城
兴武古城城楼方向作战的周瑾之已经开始且战且退。
大量火油以及其他易燃物部署在了以古城中轴北部为主的所有区域,狭窄的街道内三名负责了伤员转移的民众穿插向城防方向。
通过窄巷时向中阳冒出;
三名民众稍微的犹豫,继续前行。
“还有城防方向伤兵需要撤出,领头的民众说道”
“报信啊,迟了”
“特麽的”
“杀”
向中阳突了进去,领头民众被撞飞,拳打脚踢,另外两人又被放倒在地面。
古城不同的区域,相似的一幕重复着。
同向中阳确定火烧古城的策略时周瑾之想到了一个问题。
女真细作!
文无忌出洛阳时便命令琮记飞鸽传书,发送有大量女真细作利用商队进入的信息。
自接收到情报,琮记便在四门寨范围内大规模的开始暗中调查也不断在新军、移民群体中安插人员。
有效果,但终究不会全部的排查出细作,进入迁移民众当中的细作确定更是困难重重。太玄骑中不可能有细作,行动计划也万无一失,周瑾之和成子龙考虑过这个问题。
城防作战开始,周瑾之也预防了细作制造混乱的可能,但终归没有出现。
火烧古城时周瑾之再一次想到了细作。
大规模的搬运易燃物和火油部署,这种安排是无法做到机密,只要能目睹就会被判断出意图。
火烧古城,会导致大量女真士兵被焚烧,而女真军士从攻入城楼到大队兵力进入古城区域需要时间,这个时间足够让判断到意图的细作传送出警报。
所以周瑾之对向中阳的交待是以民众为突破口,只要是自古城南侧向北活动的民众一律控制。
部署火场以小安山人员和新兵为主,民众负责转移伤员,一旦向北活动,十有**存在嫌疑。排查摸奸,这种事情向中阳和挑选的精锐手下都擅长。
小安山期间隔三差五都会发生各方力量甚至是巡检司试图安插人员的事件发生,练就了从对方行为举止分析动机的能力。
三名混入民众的细作向城防移动时就被向中阳注意到并跟踪了上去,越是靠近向城防,三人越是谨慎,向中阳直接判断对手身份。
出手控制。
不可能万无一失,有误会产生,但这种局势下细枝末节的事情已经无关重要,关键是周瑾之、向中阳化解了潜伏在民众中的部分细作通风报信尝试,而后续的审问也会挖出更多人员。
也就在这个时候城楼方向有源源不断的女真、蒙古士兵攻了上来。
城防区域锐金旗、霸刀营兵力开始全线后撤。
女真军阵;
城楼方向火光如昼,自攻城部队绵延出的火把汇聚在城楼塌陷区域并向内延伸,韩代已经看到有兵士登上城楼向两侧扩大攻击面,其他区域亦有士兵自云梯登上城墙。
“结束了”视线从城楼区域收回,韩代说道。
“是呀,结束了,查喀海也该围歼了四门寨骑兵”伊尔登笑了笑说道。
想了想,伊尔登又说道:“夺取兴武古城,田家庵也是手到擒来,田家庵周边四面环山,但小径交错,极度适宜步兵进入,夜间就能调动斥候穿插向田家庵,明日大军开拔,在田家庵去感受汉人的春节。”
言落又叹气:“战前没有任何轻视四门寨,但对方的实力终归还是超出了预判,一个兴武古城,规模不及宁远区域县城,却阻挡了大军近十日之久,对方所装备火炮数量之多令人不可思议,骑兵利用火炮袭击后营,希望查喀海能缴获对方火炮”
“夺取田家庵等同于斩断四门寨退路,制造火炮的工匠不会有逃脱的可能,都会落入我大金之手”韩代说道。
两人交谈间登上城墙的女真、蒙古军士已经将锋线沿城墙向两侧绵延了出去抵达依靠古长城修建的防线上,宽度近两里区域完全被控制。
拓展宽度,攻城的大金、蒙古军士兵便不再担心四门寨在城墙区域的反击,大量军士兵蜂拥进入。
到处都是四门寨军士仓惶后撤的遗留下来的痕迹。
散落的军械,大型投石机比比皆是。
顺着交错的街巷,先前进入的两千多名韩带、阿苏特部蒙古军士向南追杀。
街道内的厮杀并没有停止,以少量锐金旗精锐和霸刀营军士为主,且战且退将对手吸引向城南方向。
霸刀营为主的兵力负责阻击,后撤中部署在各地的火油开始被锐金旗士兵倾倒在地面。
零星的火光已经在城北方向冒出。
巷内的厮杀激烈。
诱敌深入,火烧兴武,周瑾之却需要把握尺度,城防兵力不能后撤的太快,否则便露出破绽。
更不能后撤的过于缓慢,让掩护的军士陷入对手包围当中。
无数的兵刃在狭窄的街道内相互碰撞着,小安山数十名好手参战,厮杀风格不同于训练出来的军士,凶狠的砍杀中飞刀、甩箭等暗器不时的呼啸在夜色中。
“杀,活捉周瑾之、成子龙,赏银百两”激烈的厮杀中不时响起女真、蒙古将官的激励声。
一名小安山好手对垒上女真勇士,手持狼牙棒的勇士气势如虎。
“锵,锵”的数声交击,长刀折断飞入空中,小安山好手被狼牙棒砸飞撞击在院墙上。
周瑾之长枪挥舞如龙蛇在走,不断的将蜂拥而来的女真士兵砸飞、刺翻在地面,一人一枪封锁着一条街道。
“推”四名蒙古军士手持盾牌推了过来。
重枪砸落,火星四溅,一名军士萎顿在地面,即刻便有另外的刀盾兵补充了进来,盾阵缝隙间长枪刺出。
后退数步,盾阵再一次平推过来,长枪杵在地面,周瑾之人跃在空中。
“,,”四脚连环踢中四面盾牌,对手攻势为之一顿。
“好身手”声音响起,向中阳还在数丈远的房舍上,音落时人已经在被周瑾之踢得失去衔接的盾阵当中。
长刀挥舞,斩出道道血光,有握着长刀和盾牌的手臂飞上天空,狭窄的空间内极速闪晃,刀锋又将一名蒙古士兵咽喉划开。
向中阳身侧的鲜血随刀光飞洒旋转。
后续盾阵推过来的时候向中阳已经和周瑾之并肩在一起。
“都准备好了”
“加速撤离”周瑾之说道。
城南一侧,十多部小型投石机抛射的石弹全部被裹上了油布,士兵举着火把等待发射号令。
街巷狭窄,无法在极短时间内展开兵力,霸刀营的阻击打的极为激烈,这种状况下谁都没有注意到周边逐渐增加的着火点,包括堆积在城墙内侧大量盛装了火油的瓷缸以及酒坛。
都将所有的物品当成是四门寨后撤时来不及转移的战列品。
夜未央;
兴武古城,
有锐金旗军士被包抄过来的女真精锐拦截,双方厮杀激烈,火星四溅中不断有女真士兵被砍翻在地面也有锐金旗士兵头颅飞向空中。
一名班长被女真勇士狼牙棒击中,串联甲胄的绳索崩断,胸口血迹模糊,人朗朗跄跄被逼退进入到身后的宅院中。
随同进入的还有手下四名负伤军士。
“投降把”攻入宅院的大金牛录额真说道。
“砰”院落的地面有两颗人头扔了进来,是街巷中牺牲的锐金旗士兵头颅。
“投降,免于一死,否则就是这个下场”牛录额真继续攻心。
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韩代是下令尽可能的俘虏四门寨军士,有太多关于四门寨的信息韩代需要从俘虏士兵口中获悉,比如火器、士兵训练等。
“你们会投降么?抓获贼奴,四门寨会千刀万剐,我们到了你们手中,同样会被凌迟”
“保证性命”牛录额真内心咒骂,口中却依旧劝阻。
口中有血沫冒出的班长吃力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着的,说我们是狗,该踩踏,哈哈,是这样的把。你们所有人都回不去了,都会葬身在兴武城”
“不识好歹!”
“唧唧歪歪,来呀,打呀,四门寨的人,生来不会弯腰”班长因为剧烈疼痛而抽搐的身体绷直了腰杆。
“不知好歹,都杀了”牛录额真五官阴骘。
古城南侧;
“放,放,放”急促的口令声响起,空气“嗡”的一声被打出去的石弹冲击声撕裂,缠绕了油布的石弹燃烧着砸落向城墙区域。
急促的呼啸声落下,宅院内的女真士兵和五名锐金旗军士都将目光扫视向了夜空。
巨大的石弹燃烧着自夜空滑过落向城墙区域。
紧随其后夜空嫣红,无数的火箭如一片火云落了过去。
城墙区域;
十多名后续进入的女真士兵在摆弄着一架来不及撤走的“水龙”。
夜空“嗤”的一声,自南部空域一枚燃烧着火焰的石弹呼啸了过来。
回头望的女真牛录额真视线内一团烈焰快速放大坠向水龙区域。
“日”
“躲避”
“轰”石弹砸中堆积在城墙区域的瓷缸,一团烈焰开始翻滚膨胀,火星四溅,流光飞舞般覆落而来的烈焰吞噬了十多名女真士兵。
城内宅园;
“走了,回家了”班长吆喝一声,一名受伤的军士将手中火把扔入身后火油当中。
轰然一声炸响,万道流火随着火油的流动燃烧了起来并快速蔓延向宅院。
雷鸣般的轰响从城墙方向响起,石弹砸中存储了火油的瓷缸,烈焰翻滚入夜空开始扩散,没有太多时间的过渡,一道火幕从城墙方向升起。
第一百九十七章 烟花易冷
突然的变故让宅院内女真士兵一震;
五名四门寨军士身体已经燃起了烈火,视野远方到处都是冒出的烈焰。
“四门寨在放火,撤出去”牛录额真急促指令。
“兄弟们,拉一个垫背好上路”嘶吼了一声,服饰已经燃烧起来的班长冲了出去,紧随其后是四名士兵。
“”班长头颅被牛录额真狼牙棒击碎,迸溅着血液的尸体被踢飞。
左右方向四名军士扑了过来,两名被女真士兵砍杀,两人抱住了牛录额真。
一名军士后背被女真士兵长刀劈开,人用尽全身气力头部撞击过去。
“”血水自锐金旗士兵头部和女真牛录额真面部绽开。“”的又一声沉闷撞击,另外一名锐金旗士兵将自己头部狠狠的砸在了女真牛录额真面颊。
连续两次重击,牛录额真面部已经完全的绽裂,三人交缠在一起倒在地面迅速被流动而来的火油吞噬。
砍杀了两名锐金旗士兵的女真军士嘴角抽搐着。
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已经燃烧起来的牛录额真和两名四门寨军士,扭头冲出宅院。
烈焰已经从城墙方向以及城北的各地蔓延了过来。
五名牺牲的锐金旗士兵所体现的气节只是兴武古城、振武古城为主战场中的一个缩影,即便有如若火烧兴武古城的周密部署,但执行期间依旧有不少的军士和女真、蒙古士兵因为缠斗而无法脱身最终陷入绝境。
自云内州到四门寨绵延的战线上交战产生以来无一名四门寨军士投降。
一种叫气节的东西已经在四门寨军士甚至是民众身上根深蒂固。
燃烧的石弹,火箭自城南方向升空点亮夜色密密匝匝落向中城到北部城墙区域,火油、民众取暖的煤炭、木柴以及古城内酒坊的烧刀子、房舍迅速被点燃。
火焰和浓烟交织成一片火海翻滚着、扩散着。
主街方向有一队一百多人规模的蒙古、女真士兵在急速后撤,火箭不断落下插入士兵身体将其带到在地面。
烈焰在风力作用下翻卷向街道,距离城墙不足百丈后街彻底的被火焰覆盖,服饰燃烧,火海中竭斯底里的惨叫声交叠在一起。
城外大金军阵方向;
韩代、伊尔登、巴林部台吉聂古德、悍将察烈、阿苏特部台吉阿南罕五官都在不成程度的抽搐着。
表情各异;
“火烧兴武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伊尔登喃喃自语。
阿南罕眼神冷峻。
部落和四门寨通商有近大半年时间,期间算是友好往来,但这一刻,没有赞章、雪慕的兴武古城仿若适才让阿南罕真正意义的认识到四门寨。
古城南侧;
武磊、廖欢等人抓紧时间休息;
包扎伤口,吃着食物补充体力,整日持续不断的战斗,早就饥肠辘辘。
向中阳身后的数千小安山兵士也在等待着。
锋线上军士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
小安山人员狂热,锐金旗以及四门寨预备役士兵则是各个神情镇定。
向中阳知道这种截然不同的表现并不是小安山成员更有战斗热情而四门寨军军士已经在厮杀中疲惫。
这种迥然表现实则体现出来的是差距。
小安山和四门寨的差距。
就像高手对垒,平静才能发挥出全部的潜力,也会让思维始终运转在一个冷静的层面去调度身体机能。
四门寨的士兵才叫真正的军士,小安山的不是,某种层面,还是愣头青。
烈焰已经席卷了中城以北的整个区域,火光冲天,惨嚎声交叠,源源不断的巴林部、阿苏特部蒙古军士和女真士兵冲入城内开始灭火救人。
中军、前阵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燃烧着火焰的兴武古城上。
包括韩代大军后营。
自后营方向看到染红了半边天空的古城。后营女真、蒙古以伤兵为主的军士不知道战况,兴武古城燃烧,说明已经被攻克。
以往夺取大明一城,掠劫一城、焚烧一城已成为常态,眼前不过是又一座。
后营中已经有欢呼声响起。
大金后营西北,突击的成子龙、塔拉、李自诚等人同样看到了古城方向的烈焰。
成子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古城丢失,女真焚城,而是周瑾之在给自己创造机会。
太玄骑从山谷中杀出时便无法接收到信鸽情报,信鸽只能在固定站点间发送情报,但成子龙知道向中阳的驰援即将抵达。哪怕没有,白马探花依旧相信周瑾之能坚守到自己发动反击。
这是信任。
抱守有同样心思的还有塔拉等人。
兴武古城的苍穹被烈焰点燃,女真后营西北的夜色则被太玄骑的马蹄声敲碎。
杀意滚滚蔓延向女真后营。
后营外围的斥候巡逻小队守山犬首先察觉到动态。
身体紧绷,目光凶戾,眼球通红。
守山犬的反应并没有让斥候产生如临大敌感,想当然的分析应该是出击的查喀海所部凯旋而归。
转瞬之时,败退的查喀海数百残兵和追击的太玄骑靠近了过来。
侧耳聆听,经验丰富的斥候察觉到异常。
马蹄声急促,这是冲阵的架势,查喀海凯旋,靠近到后营,理应已经打出火把发出讯号。
“戒备”斥候低声急促说道。
前方的夜色被冲开,数匹战马驰骋而来。
“四门寨骑兵反击,发讯号,发讯号”竭斯底里的示警落入耳际,战马靠近时斥候看到一身是血的查喀海部斥候。
后背还插着一支箭矢。
“,”烟花打向夜空绽开。
下一刻,仅剩四百多骑的查喀海残部骑兵奔涌而至,遂即黑衣盔甲的太玄骑像一片撕裂下来的夜色笼罩了过来。
四百多骑残兵连同巡逻小队极速向后营,太玄骑如影随形。
“西北示警,戒备,戒备”看到烟花的望台上女真士兵竭斯底里的吼叫之后吹响了号角,同时有响箭疾射向夜空。
一切宛如白日的翻版。
太玄骑已经做出了调动,和白日如出一辙,塔拉指挥的重骑兵负责正面,李自诚、狄瑾、沉白领三个骑兵团自白日产生攻击的区域迂回进入。其中李自诚、狄瑾两部负责攻营,战斗力最为强悍的沉白骑兵团应对后营女真骑兵。
白日燃烧雷攻击已经造成了部分木制寨墙被破坏,对手在骑兵精锐追出的前提下半日时间修补寨墙的概率并不高。
如影随形的追击产生了有利的一面。
后营女真、蒙古弓箭手夜色中无法分辨敌我,双方距离极度靠近,等箭矢覆落下来的时候太玄骑已经战术调整。
滔天而来的反而是太玄骑抛射出的箭雨。
“嗤”一声,夜色就被各方向而来的箭矢撕裂,箭矢命中寨墙发出噼噼啪啪声,有仓惶结阵的女真、蒙古士兵被射翻在地面。
距离拉近,燃烧雷被再一次抛投进入后营寨墙区域。
韩代大军前营;
视线的远端夜色下有烟花炸开;
不可思议的神情浮现在韩代、伊尔登等人的面孔上。
后营竟然遭受到攻击?
没有意识到查喀海精锐的一万两千骑已经十不存一,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问题。
“四门寨哪来的兵力?小规模的渗透袭击突破不了外围斥候的预警线,烟花告急,只能说明后营遭受了大军攻击,莫非是自汐子沟而来的四门寨军队”
后营十万火急,事关粮草,不能不救。
快速做出分工,伊尔登领巴林部骑兵以及中军亲卫回援。
古城两侧山地;
韩代后营方向升空的烟花同样被黑翎卫侦查到。
“发信息”
“,”接二连三的烟花在古城一侧的山地间升空。
兴武古城南北两侧夜空不断有烟花升空却代表了不同意义。
“黑翎卫信息”
身侧军士大声高喊,周瑾之、向中阳看到了璀璨炸开的烟花。
缤纷的颜色盛开在夜空,绚丽夺目。
手中长枪拎起,枪锋‘嗡’的一声发出颤鸣。
“走,杀个痛快”
“好,杀个痛快”向中阳说道
看到烟花的时候武磊起身,近十日的激战,手下一连兵力已经损失了近半,即便补充了新兵规模也不及满员编制的八成。
长刀拍打在盾牌上发出强烈的震动,武磊高喊;
“我们是谁?”
“锐金旗”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砍女真”
“跟紧我,杀”
部署火攻的时候周瑾之早就预留了数处的通道,浓烟烈雾,大火燃起,纵深进入的女真、蒙古士兵第一时间想着是后撤,仓促之间那里能发觉到这种玄机。
两千多小安山军士兵以及周身染血的锐金旗、手持火绳枪的烈火旗、霸刀营军士将自己最为锋锐的侵略性蔓延向被焚烧的大金、蒙古军士以及救火的兵员。
夜空之中,投石机开始打出***。
厮杀已经在女真后营方向产生;
粮草是重中之重;
靠近营寨,查喀海残兵和后营白日期间被太玄骑击溃的一百多骑汇合,反冲向侧翼的太玄骑。
伤兵快速集结加入到后营防御兵力当中。
密集的盾阵对上了冲抵而来的塔拉重骑兵。
两侧截杀而出的查喀海残兵迅速被沉白拦截,李自诚、狄瑾两部开始强攻。
战术还是如同白日,四队骑兵抛射压制,一对骑兵负责攻击。
但也有显而易见的变化。
第一百九十八章 炸了,炸了
从山谷中追击,成子龙指挥的太玄旗斥候精锐为截杀查喀海所部斥候,都是一人两骑。
如今攻击寨墙的也是一人两骑。
燃烧雷、火箭、箭矢在低空飞掠,不断有骑兵中箭坠落马下,更多攻击的小队一人两骑靠近了过来。
火光中不断有勾锁抛出,钢勾搭住寨墙,另外一端连接上了战马鞍鞯。
相同的时间;
七老图山余脉的山谷;
谷中的人体、战马死尸依旧没有清理完毕,牛群无法通过,石三柱将收回的牛群驱赶入临时牛场。
临时的牛场更像是一处大寨。
“骑兵就是这样攻寨的吗”石三柱自言自语,数日的时间,石三柱自山坡不止一次看到四门寨骑兵一人两骑冲锋而来,抛出钢勾,空骑的战马拉到寨墙,周而复始,乐不彼此。
石三柱抬头,看了看南方的夜色;
苍穹之下只有星光。
“我们会胜利的”石三柱心道。
攻寨,推倒或者烧火,再简单不过的手段,但战事打响之前,在山谷中成子龙根据黑翎卫的侦查信息反复的实际推演了无数次。
如何接近,木制寨墙的坚固度、火烧还是**炸毁等都在被计算。
攻破寨门是常规手段,但消耗时间,韩代不会给太玄骑这个时间,所以最终的方案是马拉。
白日燃烧雷火烧,会造成局部的损毁从而降低强度,正式攻击产生后空骑的战马利用钢勾拉倒木制寨墙。
韩代大军后营;
行云流水的配合。
抛勾、挂战马鞍鞯,刀北敲打空骑的战马。
无数次的训练,已经习惯了这种流程的战马奔出。
所有被挂上钢勾的木寨围墙区域白日都遭受到了燃烧雷的焚烧,局部破损的尚未修复。
十多匹战马拉拽一处寨墙,绳索绷直,轰然一声巨响,东侧一处木制寨墙分崩离析。
大营北面,塔拉重骑兵已经靠近到女真军阵当中。
闪耀的火焰下塔拉黝黑的五官露出不屑一顾神情。
“傻冒,老子是烧粮草的,谁有闲情逸致冲军阵”
呼啸一声,重骑兵从女真军阵两侧分流而出驰骋向已经被拉开寨墙的豁口处。
重骑兵分流,两侧打开豁口,指挥作战的成子龙内心彻底安稳了下来,利用重骑兵对阵后营步军吸引以及沉白的外围截杀,终于缝合了计划的最后一部。
针对女真后营的这把火,燃定了!
伊尔登还没有抵达后营便遭遇到急速而来的斥候。
晴天霹雳的消息。
查喀海精锐骑兵遭受牛群冲击遂即被四门寨骑兵追杀,十不存一,对手已经围攻后营。
脑袋嗡的一声如同有千百门天佑大将军炮同时轰响,查喀海竟然兵败被砍杀,四门寨骑兵攻击后营。
反应却异常的神速,命令亲兵向韩代报送信息,停止灭火救人,前阵军阵防御,中军调度后营参战。
正确无误的调度,但兴武古城内周瑾之、向中阳已经将刀锋绵延向了集中在城墙区域灭火的女真、蒙古军士而太玄骑重骑兵同时自豁口出冲入后营。
塔拉重骑兵冲撞进入后营,完全就是虎入羊群。
外围轻骑兵利用速度优势不断截杀,重骑兵携带的火箭开始抛射放火,亦有手持火把的重骑兵不断的投掷燃烧雷。
重骑兵的马蹄声震动着地面,怒潮般向前不断碾压着韩代后营,视野亦如微微扭曲。
熊熊燃烧的大火开始自营地各方向冒出。
“杀”
镔铁长棍将视线内一名蒙古军士砸翻,战马驰骋而过时左右两顶营帐被带倒,“轰”一声砸开一个木箱,火炮弹药洒落了下来。
“哈哈,老子今晚要放个大大的烟花”塔拉欣喜若狂。
成子龙的调度完全将后营中结阵的女真军士至于所料不及的两难当中。
结成阵势想要厮杀,太玄骑目的是纵火;拦截,已经形成混乱的营地中步兵拦截骑兵谈何容易调。
塔拉仿若又回到了一年之前袭击蒙古大营的一幕当中,只不过这一次对手的规模远超出速布台,四门寨实力也非当初所能比较。
李自诚紧随重骑兵从侧翼豁口出冲入,迎面就见塔拉战马奔驰而来。
“炸了,炸了,快跑”
来自米脂县的汉子还没有明白塔拉口中“炸了,炸了”代表的意义。
“**,炸了,快跑”
如风掠过,塔拉喊到。
“操”
李自诚调转马头紧随奔出。
惊天动地的爆炸就在战马奔驰出十多丈距离后响起。
地面强烈的震动了起来,硝烟夹杂着烈焰冲天翻滚,冲击波四散膨胀辐射席卷,周边营帐、四散的伤兵掀入空中遂即被漫卷过来的黑烟吞噬,不计其数的泥土、刀尖碎片反复敲打着爆炸点范围内的地面。
“漂亮”同样冲入营地的成子龙目睹前方翻滚着的烈焰脱口说道。
韩代前脚接收到伊尔登亲兵汇报的信息,还未来得及传出调令,后营方向便传来炸雷般的轰爆声,烈焰滚滚。
那一刻,韩代身体僵硬。
“杀”
“剁了这帮杂碎”
爆炸声同样落入城内,自烟雾中冲出的锐金旗、小安山兵士疯狂的砍杀向视线内的女真、蒙古士兵。
韩代后营;
将一名女真士兵刺翻在地面,成子龙长枪挑起地面一截燃烧着的木料,耍花枪一样重枪将木料甩入前方草料中。
“发讯号,撤”
绝不恋战,整个后营已经成为火海。稍微的时间拖延,太玄骑便会落入驰援而来女真士兵、蒙古骑兵手中。
战事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烟花再一次打向天空,营地内骑兵一边继续纵火一边后撤,外围狄瑾、沉白同时带领骑兵团和厮杀的女真骑兵脱离。
计划周密,从太玄骑对女真后营突袭的制定到完善、推演,耗时近大半月的时间,真正的攻击从产生到结束却还不到半柱香时间。
塔拉重骑兵从豁口处冲出便遭遇伊尔登后援而来中军亲卫锋线。
“冲过去,搅乱”塔拉大吼一声。
整个后营区域沸腾着、混乱着,风啸声、厮杀声、嚎叫声交叠,烈焰滚滚,有伤兵想要退出营地躲避火势,有的尝试灭火,火光中是散乱的人影、驰骋的战马。
骑兵的对冲散部在各个方向。
数百骑的韩代大营中军亲卫还没有辨别主攻方向,火光中塔拉重骑兵已经冲了出来。
“挂勾”锋线上重骑指挥官指令。
铁勾相扣的声音穿戳着耳际,重骑兵拉出一道数十丈宽度的锋线推了过去。
不断加快速度,犹如一堵巨墙,震荡着夜色和韩代中军亲卫碰撞在一起。
血水瞬间在夜色中绽开,人仰马翻,火星四溅。
一名骑术登峰造极,凶悍的牛录额真和一名重骑兵对垒,***破开重骑兵防御,刀锋没入头部。
“噗”鲜血自失去头颅的胸腔内飙射,人头落在地面。战马冲出,失去头颅的重骑兵身体似黏在了战马去势不减继续冲刺。
“日”
牛录额真汗毛倒竖。
看到军士的无头尸体随着重骑冲锋,塔拉血灌瞳仁。
四门寨两支战术部队因为指挥官的不同重骑的战术也有差异。
龙骑兵重骑兵是类似‘铁浮屠’的战术,而太玄骑则不一样,赞章讲究的是一力降十会,成龙是四两拨千斤。
所以太玄骑重骑不是战马之间利用钢勾相互连接在鞍鞯,而是骑兵盔甲和战马挂甲通过钢勾连接在一起。
产生的效果就是一旦连接,即便重骑兵被箭矢射中身亡或者砍杀中被拦腰劈砍成两截,半截尸体也因为挂勾和战马挂甲的连接而“冲锋”。
人死战马依旧会随着主力冲锋。除非马死人亡。
激烈的厮杀下冲阵的规模不减,因为人马连接而非骑兵之间的勾连,小队战术更加多变可以整合倏分。
人马一体。
火星四溅,镔铁长棍重重砸在已经砍杀了两名重骑兵的女真牛录额真***上。
“锵”的交击声刺耳响起,***下沉,瞬时卸掉了长棍的余劲贴着棍身斩了过来。
能连续斩杀两名重骑兵,自然非等闲之辈。
两匹战马交错,刀锋贴着镔铁长棍摩擦起来的火星在塔拉视线内开始放大清晰起来。
如果是半年前,纵然八极拳的练习已经颇有基础,但对方这种眼花缭乱的变招塔拉多半是无法招架。
但此时不同,四门寨有的是马上功夫调登峰造极的军官。
赞章、雪慕、成子龙、沉白。
也有步军中技艺精湛的高手,周瑾之、钟宴等。
每一次的切磋对于塔拉、李自诚这种技艺处在飞速提升的将官而言都近乎实战。
天赋不一,掌握、领悟的程度也不尽相同,塔拉是不缺天赋。
本身就是猎户出身,观摩、学**超常人。
镔铁长棍横扫,下戳;
沉闷的撞击中落入耳际,长棍在先于对方***削向双手之前点中牛录额真战马。
本身就天生神力,超过一年时间苦练八极拳。
合着长棍重量产生的力道,排山倒海的劲力汹涌入战马身体。
“嘶”一声悲鸣,战马扬蹄,牛录额真刀式落空。
两骑交错而过的瞬间长棍横扫了出去。
“砰”重重砸在对方后背。
连接甲胄碎片的绳索崩断,残片飞舞,牛录额真口吐鲜血伏在战马之上。
紧随在塔拉身后的重骑兵长枪刺出。
“噗”洞穿进入,牛录额真被挑落马下,后随重骑兵马蹄从牛录额真身体踩踏了过去。
碰撞、踩踏,极短时间内牛录额真尸体被变得模糊不堪。
“一营,到!”
“二营,到”
……
塔拉声音如雷一样滚滚传送而出,远远近近有重骑兵营长答复声响起。
全部到位,没有落单!
“撤”
呼啸一声,重骑兵驰骋向西北方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失而复得
塔拉重骑兵冲出,轻骑兵脱离战团便没有了问题,各方向同时后撤。
局势又到了白日期间的一幕,太玄骑后撤,女真骑兵追击,只不过这一次女真后营已经是烽火连天,烈焰滚滚。
白马探花带领一营骑兵殿后,不断有骑兵从身侧反方向冲过,关注战事的时候视线余光也在扫视着太玄骑各部,评估着损失。
当看到重骑兵当中一匹匹战马带着无头或者身体劈开的军士前冲时成子龙内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重骑兵不会有任何一具尸体遗留在女真后营,但战马带着失去生命的军士奔驰,何等的悲壮。
全队撤出,成子龙策马随在最后。
身后韩代中军亲卫骑兵追击而来。
“打讯号”
成子龙指令。
烟花升空,整体向西北奔驰的太玄骑倏忽一声分散了出去,方向还是西北,队形却变成了以后排、连为单位的奔行。
猛然间便疏散在西北的夜色当中。
城内方向;
令向中阳在内小安山人员热血澎湃的一幕也在不断产生。
后营连续产生的爆炸和扩散火光已经让韩代下达了撤出古城的指令。
周瑾之,向中阳从城南一侧杀出。
一边是向死而生的四门寨军士,一边是城墙区域冒着火光只能从城楼塌陷方向后撤出的蒙古、女真军士。
最为惨烈的厮杀就产生在城楼左右蔓延开的一里宽度范围内。
火箭从烟雾中不断落入女真、蒙古军士且战且退的锋线上,更多依靠个人能力厮杀的小安山军士移动速度超出锐金旗,但攻到城楼方向时撞上了巴林部蒙古军士和女真的阻击被阻挡了下来。
无法冲入盾阵。
盾阵一堵墙一样阻挡了小安山军士的进入及其向城墙方向的攻击。
攻击出去的军士非但被阻挡,而且战阵的配合中女真军士适当会放出一个豁口将小安山人员纳入进去,遂即盾阵合拢,将小股小股的小安山士兵快速的格杀。
武磊赶到时城楼左侧已经有近百名小安山军士在女真这种高效的格杀中阵亡。
“廖欢、吴长富、朱石胜,盾阵在前,向我靠拢”武磊嘶喊着。
三名排长在近十日的厮杀中都存活了下来,含晁孟等补充的新兵在内,近百人围拢在一起。
“**”
二十多枚点燃的**被军士投掷向前方女真、巴林部盾阵当中。
有**砸在盾牌被弹开,更多的落在地面轰然爆炸。
硝烟翻滚,空气被细碎的铁砂撕扯发出尖锐声响,武磊指挥的军阵开始推进。
盾牌和盾牌之间的摩擦发生轰隆的声响,各种声音衔接在一起,**爆炸造成对方军阵不稳的时候锐金旗盾阵撞上了对方。
刀盾兵在接触的瞬间极力的避免着从女真盾阵中穿刺出来的长枪,双方盾牌碰撞发出沉闷声响,士兵肩膀抵住盾牌扎下马步。
随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按照训练要求,身在第三排的晁孟紧紧贴在第二排一名锐金旗老兵身上。
武磊手持盾牌抵在最前方,长吸口气,高声指令。
“一、二”
“风,风,风”
整齐的呐喊声从组成的四排军阵中响起,晁孟按照训练时的标准,后脚蹬地,前脚跨步,全身力量贯入肩膀前推。
同时间晁孟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力量。
短暂的僵持,武磊前方女真盾牌兵被撞飞,武磊冲进去的时候随在身后的廖欢抡起长刀向右侧劈砍了下去。
“咔”的一声,女真军士手中枪杆被劈断,刀锋没入对方颈部。
廖欢第二刀向另外一名女真士兵斩落时候身后已经有第三排、第四排的军士顺着撞开的豁口冲了进去。
晁孟几乎是被身后的军士推入了女真人群。
长刀猛烈的劈砍在一面盾牌上,木屑飞溅,巴林部蒙古士兵因晁孟身侧锋线的整体前移而后退了一步。
晁孟再次向前一步,第二刀落下,随后是第三刀。
第四刀扬起,晁孟看到对方先前凶悍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种胆怯的神情出现。
豁尽全身气力的一刀,都没有感受到骨头对刀锋产生的顿挫,血水自视线内迸溅开来。
“杀”
晁孟卷进了更为浓厚的一片血幕中。
向中阳是目睹了武磊所在连队整个冲阵的过程。
那一刻,向中阳也是热血的。
盾阵被冲开,小安山人员的战斗力体现了出来,沿着锐金旗撕裂开的豁口开始向左右攻击,当大量的女真、蒙古士兵被锐金旗盾阵、枪阵逼迫入沿着城墙蔓延开的烈火中时向中阳已经踏上了通向城墙的石阶。
长刀游动在人群中,所到之处必然有血光飙射,紧随向中阳的冲突,周瑾之冲上了城墙。
越来越多的小安山好手随上。
从落日之后的火烧兴武开始到此时此刻再一次登上城墙,失而复得,前后不到三个时辰。
周瑾之、向中阳看到了北方被女真后营大火映衬通红的苍穹。
远处烈焰在广袤的天幕下蔓延开来,视线的近端城墙下女真、蒙古军士潮水一样退却。
向中阳此时想着的不再是小安山大火,看着女真攻城步军和后营方向烈焰,真有一种酣畅淋漓感。
集中在城楼的厮杀依旧惨烈,女真、蒙古军士和少量冲入城内的骑兵尸体堆积起来,粘稠的血液四溢。
随着不断有女真士兵撤出,兵力的减弱让四门寨面对依旧被截杀在城内的女真士兵时已经完全的占据了主动。
有被盾牌冲撞在地面的,女真军士想要起身厮杀但遂即就被长枪穿戳的血迹模糊。
对于诸多想要在田家庵感受汉人春节的女真、蒙古巴林部军士兵而言,生命在兴武古城四门寨军士的铁与火中走到了终点。
盾牌将视线内最后一名女真士兵砸翻在地面,身后的新兵将对方头颅砍下,看着堆积的尸体,强烈的痉挛感蔓延在武磊全身。
然后武磊看到从甲胄缝隙中渗透出的血迹。
身体踉跄了一下被身后的晁孟扶住。
血腥、烟味一股脑的冲入咽喉,火辣辣的灼疼。
“到城楼”沙哑着指令一声,武磊摇摇晃晃顺着石阶踏上城墙。
之后武磊看到了北方近似燃烧一样的夜空。
城内各处的厮杀沉寂了下来,城墙方向有被格杀的女真、蒙古士兵尸体被抛投了下去,越来越多负责城防的军士登上城墙。
集体沉默的看着北方韩代大军后营的烈焰,有人想要呼喊,却感觉全身的气力流失的干干净净。
城内,新兵、墨社成员和民众已经开始灭火。
韩代后营同样如此。
所不同的是韩代没有四门寨墨社研发即能投入作战又可以灭火的水炮、水龙。
水龙的真正用途就是灭火。
白练一样冰凉刺骨的水柱喷入燃烧着的烈焰,因为事先已经隔离出了能通行的街道,水龙被高效的利用起来。
就像在打一场围歼战一样,火势逐渐的被控制,
亥时,火势减弱了下来。
韩代后营方向却依旧烈焰冲天。
从后营投射而来烈焰将韩代、伊尔登五官投射的阴骘而凶戾。
追击的骑兵已经折返,无功而回。
四门寨骑兵化整为零分散在夜色下的旷野,谁都不知道对手这种战术背后是否还有另外的后手。
只追一路,得不偿失,分散追击,有可能对手又会快速集结逐个突破,最终徒劳之后收兵。
对于志在春节之前踏平兴武古城进入田家庵的韩代、伊尔登而言,后营的大火又像是浇灌在头顶的一盆冷水。
这样的结局,战前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像得到的。
已经放弃了救火。
后营不是兴武古城,火势的蔓延需要一个时间的过渡,不管是粮草还是营帐更或者是粮车,都是易燃物。
火借风势,即刻滔天。
初步的损失已经统计过来;查喀海所部合计一万两千精锐,在后营方向的厮杀之后不足三百骑。
这是断臂之损。
戳心的则是粮草和存储的天佑大将军炮弹药。
弹药大半被炸毁,粮草损失八成,抢救出来的粮草物资只能支撑数万大军不到三日的时间。
这还不包括兴武古城中对手纵火及其后撤时损失的人员数字。
一个冰冷的现实还摆在韩代眼前。
前日自阿苏特部运送物资的车队适才抵达,按照正常的节奏,下一次物资的到达需要半月时间。
而自己仅能支撑三日。
这是理论数字。
烈焰中韩代回首,目光望向兴武古城,城内的火焰已经彻底降了下来,韩代双目中却是燃烧着一团烈焰。
伊尔登则是神情复杂。内心被羞辱的感觉兀自超出韩代,伊尔登自认已经将四门寨、成子龙、周瑾之等人了解的通透。但就在这个夜间,成子龙、周瑾之联手让伊尔登感受了什么叫作两肋插刀。
太玄骑就在燃着烈焰的女真后营西北数十里区域停了下来。
奔驰、厮杀、纵火等所有都过去,神经松懈下来的时候,只有疲惫。
人困马乏,这种疲惫多半不是因为厮杀,而是折返的强行军,太玄骑纵然配备的全部都是耐力擅长的蒙古马,此时不管是马匹还是人员都到了一个临界点。
战马在寒冷的夜色中打着响鼻,喷出来的雾气白茫茫氤氲着,士兵开始喂马。
出击时携带了可以支撑两日时间的草料。
以东南为主派出斥候侦查,借助短暂休整的时间,成子龙开始清点伤亡。
第两百章 枭雄不数云台士
借助休整,太玄骑清点伤亡。
不久之后塔拉将伤损报告反馈到成子龙手中。
折损近四百骑;
多半数量的士兵是损失在山谷对查喀海残部的截杀当中,困兽犹斗,对方也是精锐,死伤难免,白日和夜间的袭营损失反而不重。
成子龙心疼,收获而言,仅仅是完成对查喀海一万多骑兵近乎全歼的一战,已经算是不折不扣的大捷。
但白马探花知道眼下四门寨底子薄弱,而且这场大战依旧会持续。
旷野上有一种肃穆的气氛蔓延开来,损失的近四百骑当中重骑兵八十骑,所有袭击女真后营阵亡的重骑兵都在。
因为挂钩和战马挂甲的相连,尸体被战马带了回来。
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上半身,有的被劈开被战马驮着,有的手臂砍飞后驰骋中流血而亡,身体紧紧伏在马背,血液凝成了血柱挂在马鞍、战马毛发上。
斥候汇报追击的女真骑兵后撤,成子龙、塔拉、沉白、狄瑾围聚在一起。
太玄骑白日出击,调虎离山吸引出女真精锐骑兵利用牛群杀伤,随后回马一枪女真大营。两个串联在一起的计划已经圆满完成,这也是成子龙和周瑾之战前便确定的部署。
随后的调动,就要依靠成子龙独自分析局势一步步做出应对。
当然袭击女真辎重线,这个主线不会更改。
凛风在旷野中打着旋刮过,成子龙沉稳的声音响起。
“大金后营粮草去十存一,兴武方向对手支撑不了多久,火上浇油,再给对方肋骨插一刀。”
手指在地面斜画,成子龙说道:“汐子沟,汐子沟还有大金一股兵力在牵制四门寨方向力量,兴武古城的战事不会在短时之内传送到汐子沟,少量向汐子沟报送信息的斥候会被沿途黑翎卫狙杀,即便对方大军调动,整军拔营也需要时间,而我军骑兵有速度优势。所有伤兵、阵亡军士全部后撤向山谷,集中粮草,一个时辰后出发,明日夜间便能抵达,天明之前发动攻击,歼灭汐子沟女真兵力,对方阿苏特部到兴武沿线便是一条漫长的兵力空虚带,而我军汐子沟方向以霸刀营为主的精锐就能解放出来,利用游隼侦查大金、阿苏特部粮草队伍,不断游击猎杀。”
“好呀,回马一枪,再来个指南打北”塔拉一拍大腿。
“天明放出信鸽,黑翎卫途中建立补给点,**、燃烧雷、火箭为主’
“明白”塔拉点头。
确定作战方向,命令立刻下达了出去。
已经不需要担心伤兵向山谷后撤的安全问题,沿途便会有移动而来的黑翎卫、霸刀营军士。
所有伤兵有一个骑兵排护送西北移动进入山谷,集中粮草的太玄骑东北出击向汐子沟。
苍穹繁星灼灼,短暂的休整之后地面再一次动了起来。
韩代大营中军;
进入大帐,韩代、伊尔登五官上挂上了一层风霜。
后营被袭击多半粮草烧毁,兴武古城遭受对手反扑,连串打击的影响已经彰显了出来。
查喀海所部精锐损失殆尽的消息被压制封口,并没有传送到中军、前营兵士耳际,但即便是这样,一种韩代、伊尔登之前领军作战中不曾见到过的气氛已经悄然弥漫在大军中。
迷茫、萎靡甚至是许微的恐惧。
烧着炭火的大帐内热气腾腾,韩代目光尖锐。
“粮草去十存一,四门寨骑兵利用夜色化整为零遁去,对方骑兵精锐未损,我军已断一臂,完全能判断到四门寨骑兵会自漫长运输线上不断袭击,你说说,怎么般?”
伊尔登愤怒,但理性不失:“如何搜集信息资料又如何重视四门寨,但对手的表现确实超出了战前所有的判断。不管是战术的应运还是士兵凶悍乃至是层出不穷的军械装备。查喀海精锐竟然折损在牛群冲撞当中,奇耻大辱,成子龙、周瑾之奸诈、凶残、疯狂,轻视了,但我军实力依旧在对手之上,四门寨烧毁粮草,这是要拖垮我们,如何应对,要三思而谋”
韩代来回走动,盛气凌人;
走到大帐门口,目光眺望向古城方向,随后又走回,手指重重在桌面一点。
“智谋,智谋!汉人说我们女真野蛮,这是什么意思,是汉人害怕。今天,如若我要说四门寨野蛮,说明我内心怕了四门寨,我们的族人从冰天雪地中走出,和天斗、和地斗,同林丹汗、大明、高丽都打过,没有怕过任何人。大明远比大金富裕,兵多将广,可为什么打不过我们,因为我们能拼命,因为我们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只有打打杀杀才能活下去,只有抢才能活的更好一点。四门寨袭击喀喇沁部,取云内州,我们认为成子龙、周瑾之谋略出色,我们开始讲谋略,错了,至少在兴武古城方向我们错了,我们放弃了最为习惯的作战方式,用凶悍的厮杀让对方胆寒。我们是想逼出四门寨骑兵,从容围歼,羞辱对方,反而给了对手准备时间,可趁之机。”
“放弃自己所长等于埋下了失败的种子,如今发芽了,四门寨是用女真将士的鲜血浇灌了这个我们自己埋下的种子。还需要什么谋略,不需要。后撤,首先会脱离整个布局,其次是粮草不足,撤退到那里,绰尔河,绰尔河的粮草还要向云内州方向调度,没有粮,而且沿途会遭受四门寨骑兵不断的骚扰,更会给军士一个信息,我们败了,打不过四门寨。等待粮草,以四门寨骑兵所表现出的战斗力,需要多少兵马护卫粮草。所以不能退,不能等”
声音猛然拔高,韩代说道:“只有一条路,攻克兴武古城,到田家庵去抢,到大明区域去抢,告诉我们的勇士,粮草被烧光了,想要活着,踏平兴武城,到田家庵去抢粮。从四门寨手中抢吃的,去大明境内抢吃的。从我们先辈走出苦寒之地到盛京建国,我大金只走一条路,这条路永远向前”
声音洪亮,传送到大帐外,门口站立的亲兵眼神火热了起来。
伊尔登初始聆听细致,慢慢的脸上神情有了变化,最终庄重了起来。
“你说的对,没必要瞻前顾后,对峙会将自己慢慢陷入无粮的绝境当中,也会给四门寨更多时间的准备,后撤会掉入四门寨的算筹,不能对峙也不能后撤,那便攻击,踏平兴武,血洗田家庵,四门寨的汉人吃什么,我们吃什么,兴武城口塌陷,这是机会,丑时攻击,不给对手任何修补城墙,兵力休整机会,亲卫身先士卒”
“好,这才是我大金该有的风范”
大帐内灯火明亮,韩代霸气凌然。
韩代大军;
大帐前的空地上点燃了篝火,韩代、伊尔登以及大大小小额真都聚在了一起。
火光闪耀着,像自夜色中撕裂下来了一片光明。
这样的场景,诸多额真都熟悉,从抚顺、清河到盛京,战事中都有大帐前聚事的一幕产生,而那些曾经属于大明朝廷的区域如今早成了大金领地。
韩代居中,魁梧的身影被火光映衬的异常霸气。
“召集你们,是想告诉一个事实,后营粮草被烧毁,抢救出来的,不足两日时间使用,怎么办?后撤,距离阿苏特部有过七日的路程,到绰尔河,更远!饥肠辘辘的后撤,屠宰随着我们征战天下的战马,这是汉人做的事情,非我大金风格。等待粮草,数百里的物资线,四门寨骑兵随时随地都能发动攻击,调动兵力保护,需要多少?”
“查喀海死了,还有超过一万的我大金精锐骑兵,没有死在战场上,被对方引诱入山谷,是牛群击败了查喀海,他死的不瞑目,希望我们报仇,可你们当中,有的人想着后撤。查喀海以及万余名大金勇士,攻城阵亡的勇士都不会瞑目。从后营到中军,我看到了士兵眼神内的迷茫甚至是恐惧。这不该有,这是汉人的表现,非我大金”
“我大金对抗过天地,林丹汗,如今对抗着庞大的大明朝廷,什么时候我们败过,没有。五十年前,大明将官李成梁对我族烧杀劫掠,人畜殆尽,我族数千人出兵质问李成梁,为何欺辱我族,李成梁示弱。二十年前,我们还在向大明朝廷朝贡,如今,我们吃的,用的,都是从大明朝廷手中夺回来的。我们统一了长白山,收复了高丽国,铁岭、大凌河。杀的大明军队血流成河,溃不成军,从无败绩,从大明手中撕下一片天,斩杀的大明将官人头堆起来比兴武的城墙还要高,尸体能阻塞海兰江。但如今,我们在面对一支以少量大明朝廷逃兵组建的武装时却想着要后撤。你们的勇气去那里了,你们搏杀虎狼的凶狠去那里了?你们的血性去那里了,你们害怕了!”
回音如雷,双手一甩,大氅飞扬起来。
第两百零一章 家
韩代双手一甩,气势如虎,大氅飞扬起来。
“你们当中有从长白山走出的,那里一年时间半年风雪,严寒中你们穿梭在山林,及膝的大雪中展开狩猎,和虎、狼、熊搏斗,你们活了下来,当时林丹汗势力远远超出我大金,我们照样打的对手落花流水,面对后来的大明亦是,眼前不过是小小的四门寨而已”
“粮草烧毁了,踏平古城到田家庵去抢,四门寨有吃的,我们就有。抢完四门寨的到大明境内去抢,押着成千上万的汉人凯旋而归,那些都是你们的奴隶,我大金杀过虎熊的勇士还能害怕汉人这只羊,这只羊被几头虎带领了,但羊还是羊,成不了虎,你们才是。”
猛然间拔高声调,韩代说道:“去,将这些话都告诉你们手下的军士,粮草烧光了,想要活着,去田家庵,去大明境内,从对方手中夺取,我大金之所以能从苦寒之地杀出,在盛京建都,是因为我们敢杀,每个人每战必先,悍不畏死,所以我们才驱赶了林丹汗,将大明军队一步步的逼迫到宁远一线。大明的天下辽阔无边,那里才是我们勇士正真驰骋的牧场。”
韩代洪亮的声音压下了呼啸的凛风。
“大金的天在那里?在兴武城,不是,在大明腹地”
“我们大金的天下会遍及四海八荒,而不是止步在宁远、四门寨、大青山、云内州”
“一个、两个奴隶够了吗,不够,你们可以拥有几十个、上百个”
“汉人地主良田阡陌,你们也能拥有”
“去,亮出你们的刀锋,拿出搏杀过虎熊的勇气,将成子龙、周瑾之人头砍下来,用你们最为熟悉的方式吃了四门寨”
…………
声音的语调越来越高,最后韩代近乎咆哮着。
但不可否认,韩代彻底的点燃了手下一大帮额真,将所有人完全的凝结在了一起。
兴武古城;
除了城防军士,包括民众在内都加入到战事中被摧毁的城楼抢修工作当中。
城内针对余火的扑救还在继续,周瑾之、向中阳立身在城墙上。
焚烧的房舍所有废料都被装运后添堵向塌陷的城楼区域,忙忙碌碌的一片。
女真大营区域反常的灯火通明。
视线自对方前阵方向收回,向中阳说道:“此番女真损失惨重,精锐骑兵折过万骑,粮草又被烧毁,怕是坚持不下去。按照途中接收到的信息,赶春节文寨主等人便会抵达,随后是烈火旗,这仗应该好打一些。”
周瑾之点头:“差不多一年了,**在战事中越来越发挥出举足轻重的作用,如今大金也是装备了火器,但就利用的娴熟度而言,比不上四门寨,况且烈火旗还有火绳枪,寨主抵达,算是有主心骨,战术也会更加的灵活。”
“四门寨所有投入的火器都是按照寨主南下之时的交待、引导发展而起,当初组建墨社,无法理解的大有人在,因为那时缺少银两,看看现在墨社发挥出了多大的作用。”
“文寨主似乎无所不精”向中阳说道。
“是的,但有一个不擅长”
“是什么?”
“泡妞”
“啊”
遂即向中阳看到周瑾之有点嚣张的笑了起来,之后向中阳也是大笑。
这种话,向中阳在武邑县城的时候略有耳闻。
慢慢的,被文无忌称作是冷面人的周瑾之停止了笑容,面色渐变的凝重了起来。
“女真大营有点反常呀!”
“为何?”
以往停战,夜间都是灯火管制,今夜通明,因为遭受到后营被太玄骑袭击事件,这算是在理解当中,但对方前阵不收,这是蹊跷。
“会不会在提防城内反击,天明整体后撤”
“有这种可能,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城防要加强戒备,小安人人员暂时全部编制入锐金旗,参战的锐金旗兵士折损过半,补充进入,能有个互补。”
“好”向中阳点头。
人员编制的同时大量的城防器械也再一次搬运上了城墙,古城外域,夜色中没有打出灯火的韩代大军中军兵力靠近向前营。
按照韩代的命令,大大小小的额真在做着战前最后的激励。
时间逐渐过度向凌晨时分。
夜色猛然间就被号角声撕裂,韩代大营前阵方向所有的灯火亮了起来。
回回炮、大型投石机、天佑大将军炮全部被推出对准向白日塌陷的城楼方向。
凭借依旧占据上风的实力优势,韩代对古城发动了倾尽全力的攻击。
城楼是主攻方向,侧翼针对城防确定两个可以牵制四门寨城的副攻点并随时可以根据战事的走向转化成另外一个主攻点。
回回炮推出的同时攻城的楼车等大型装备推进。
“女真攻城”
示警声传入,对编制入连部小安山军士讲解战术的武磊翻身而起扑向城垛。
火光分割的夜色下女真、蒙古军事潮水一样卷了过来。
首当其冲的全部都是韩代、伊尔登亲兵以及领头的牛录额真。
城口方向;
周瑾之心紧了起来。
袭击后营,火烧兴武等部署都计算的万无一失,但对手并没有因为粮草的烧毁而后撤或者对峙等待粮草,而是孤注一投。反其道而行。
对手这是要拼命。
“民众,墨社所有人员全部转移,粮草物资无法携带就地烧毁”周瑾之快速开口。
身侧兵士传达出命令的同时夜色中响起石弹急速砸落的声音,同时周瑾之看到前方视野中有火球炸开,如雷的炮击声落下。
数百里之外振武古城;
千疮百孔的城防掩映在深沉的夜色当中。
白日穆里马并没有攻城而是选择了等待骑兵对追击赞章可能产生的战况,夜色落下的时候依旧没有信息回传。
穆里马并没有等待到出击的奥马信息,但古城方向晏蒙却在午间时分带领霸刀营在内的千余人进入古城。
而先于晏蒙的入城,周怀南已经接收到雪慕传送的情报,
速布台大军寅时抵达遂即发动攻击。
周怀南将整个城防状况、速布台大军抵达攻击时间、城防残存兵力等信息交待清楚,最后向晏蒙道出铁血旗的后续作战方案。
晏蒙肃然起敬。
从进入古城开始,晏蒙对铁血旗的敬意便浓郁而厚重。
首里之战不可谓惨烈,但登上城防的晏蒙自血迹斑斑的防线和死伤民众以及城墙外对垒的尸体能感受到战事的惨烈。
远非首里之战所能比较。
可晏蒙知道更加惨烈的战事会在凌晨之前打响。
铁血旗没有独当一面的悍将,因为速布台五万大军的规模以及对方骑兵又被赞章吸引而出,铁血旗会配合速布台大军主动出击。
这一战,不管谁胜谁负,都是尸横遍野。
凌晨时分,另外一支力量进入古城。
李岩、宋献策、袁时中等人抵达。
西北而行,队伍再一次出发时李岩带领的三千多人乡勇便脱离迁移的七万多民众队伍昼夜兼程,途中不断有振武古城方向的战事传来,和接引的新兵汇合,商议之后在琮记人员的努力下李岩挑选一百多人骑马前行直接加快了行程。
李岩知道自己一百多人对于整体战局杯水车薪,但李岩也相信一句话,众人拾柴火焰高。
挑选的一百多人都有习武,至少四五人可以对垒一名女真士兵。
那也能牵制对方数十人。
对于了解前沿战事惨烈的李岩而言,已经够了。再不济,能运送伤员,协助修建城防。
因为晏蒙、李岩等人的先后进入外加穆里马始终没有攻城。之前参与城防的李福贵等人全部被轮换了下来。
城内一隅的院落;
灯光明亮,简陋的饭桌上香气腾腾。
李富贵、铁匠罗启处在了一起。
黄秀云烧了牛杂汤、蒸了馒头。
多日的厮杀,李四门也知道了在发生着什么,没有睡觉,依在李富贵的身侧。
“寅时到城墙换防,女真已经歇战一日,下次攻城定然惨烈,不知道何时才能撤换下来,罗兄弟多吃点”李富贵给罗启加牛杂。
“谢了”罗启笑着说道。
罗启吃饭狼吞虎咽,却合李富贵脾性。
鉴于城内存在的细作,反击的指令信息并没下发到李富贵等已经可以充当骨干的民众手中,接收到的指令是寅时换防。
黄秀云感受着家人短暂团聚的温馨,此时完全适应了厮杀气氛的黄秀云早没有了任何劝阻的想法。
每次李富贵出门,黄秀云只说一句:“杀一个凶奴”
风卷残云的将一碗牛杂吃完,罗启说道:“嫂子再来一碗,吃好了踏实”
“罗叔叔,爹爹说你很厉害,可以教我武艺吗?”李四门圆溜溜大眼睛中满是希望。
“你爹爹更厉害,以后我们教你,等战事结束,叔叔给你做一张弓箭,教你射杀野兔、山鸡,也教你刀法”
“谢谢叔叔”
“哈哈,四门乖”
“罗兄弟,这门都是对你开着的,自已一个人,吃饭不便,以后就到家里来,看你也喜欢四门,让四门认你做义父如何”
“好呀”罗启大喜过望。
“四门拜见义父”李四门多机灵。
抱起李四门,罗启说道:‘四门真乖巧,以后会成为大英雄。”
“我要成为爹爹和义父这样的人”
李富贵、罗启爽朗的笑着,黄秀云依靠在门楣上,嘴角含着笑意。
等肚子里的孩儿出生,这个家会更加的热闹。
家就是这样,心安便是归处!
第两百零二章 一遇风云便化龙
李四门在罗启怀中熟睡,罗启将李四门放到火炕上,返回屋子的时候说道:“寅时换防,战事期间多变,还是早一点抵达城防,多做准备,战事打响了便有后备之招”
“好”
李富贵点头,起身的时候拿了两个馒头。
出院,罗启疾走两步将李富贵甩在身后。
李富贵要跟上的时候黄秀云轻声呼唤;
回头,黄秀云已经抵在眼前,整理衣服,语气柔和的说道:“安安心心的在城防,家里有我”
握住黄秀云的手,李富贵点头:“好”
宅院外,罗启抬头,苍穹下满眼星光!
自街巷两侧房舍漏出的灯光中罗启、李富贵走向城防。
振武城墙;
李岩身披盔甲,目光灼灼,左右是袁时中、宋献策。
三人目光灼灼。
一名随同入城的琮记成员走了过来,将一封信件递到李岩手中。
“信件是队伍自武邑县出发时文公子所给,叮嘱抵达之后转交公子开启”
李岩颇为诧异,却庄重接过信件。
对于文无忌,北上以来目睹了琮记规模以及四门寨战事的李岩早就发自肺腑的诚服、拥戴。
四门寨为民众,为汉家江山做付出远远超出了武邑县城时自己所了解。
文无忌和身边的追随者是真正以天下为怀的人。
进入城墙角墩,借助油灯的光亮李岩逐句阅读。
慢慢的,神情从惊讶转化向凝重遂即是感动继而整个人被一种信任、赏识、器重、交托等情绪融合的气氛包围。
信中文无忌不仅仅提及了李岩也说及了宋献策、袁时中。
文无忌肯定赈灾当中李岩发挥的功不可没作用,欣赏李岩文韬武略,对李岩加入四门寨表示由衷的欢迎,最后分析了四门寨面临的严峻局势以及迁民的正真意义、目的,女真的居心叵测,林丹汗的虎视眈眈,希望李岩以汉家为重,以迁移的百万民众为重,尽情施展才华。
反复阅读,李岩将信纸递交到宋献策手中,出身、经历远比李岩坎坷的宋献策控制了情绪,但内心却早浪涛如海。
被信任的感激,被重视的喜悦交织在一起,瘦弱的身板在夜色中格外坚挺,袁时中亦是如此。
“一遇风云便化龙”宋献策内心如此想着。
“得一知己复何求”李岩也如此作响。
“金戈铁马万里虎,壮哉!”袁时中意气风发;
李富贵、罗启等人抵达城防便感受到一股萧杀的气息。
晏蒙带领进入城内的三千多兵力和铁血旗、霸刀营四千余众已经完成了组队。
队形产生了变化。
风四娘收复的山匪力量除了挑选的好手之外其余人员全部补充到了铁血旗。
振武古城内霸刀营军士汇合晏蒙所带领从首里出发北上的军士,组成了八百多人的霸刀营军阵。
军士中还包括从大乘教吸收的人员。
这是战斗力最为突出一个冲击队形。
铁血旗、土默特部以及霸刀营组成三个方阵,萧杀以待。
李富贵发愣;
“这是要做什么,出击?”
罗启已经意识到了点什么:“白日是有数千的兵力进入城内,应该是有援兵抵达,大军即将发动反攻”
“兴武古城方向战事胜利了?”李富贵不可思议的问道。
“除非是兴武一线所有兵力都调入其中”罗启想了想说道。
稍后的时间,李富贵等人接收到指令。
大军反击,之前参与了城防战斗的所有民众负责城防,然后李富贵、罗启被分配到一组,搭配一个连的新兵防御一里宽度范围的城墙。
振武古城西南;
夜色一样推过来速布台大军停止下来,五万大军中两万步军脱离急行军向振武古城西侧。
古城指挥部;
雪慕、陈怀南、土默特部台吉藤格、速布台大军步军万户乌昆聚在一起。
局势已经清晰,也没有多变的战术,注重的是四门寨和速布台大军联手作战配合的默契。
微微烛光下细碎的事项逐一确定了下来。
穆里马大营偏西南。
三万轻重骑兵在夜色下运动了过来,重骑兵居中,轻骑兵分居两侧,前方数里区域是斥候马队。
速布台、刺邑带领的林丹汗精锐骑兵越来越靠近向了穆里马侧翼。
风向西南,斥候队伍中守山犬停止前行钉在了地面。
低沉的指令声响起,斥候部队暂停,信息回传向后方。
斥候严格的按照速布台指令行事。
穆里马骑兵主力被赞章吸引而出,对方大营方位了若指掌,斥候做不到无声无息格杀女真外围活动的预警小队。
既然这样,就无需突前,发现对手斥候部队等待大军抵达攻击,缩减的反而是有效冲刺时间。
半柱香时间后速布台大军抵达斥候所在方位。
调正的指令再一次产生,大量斥候向北调动而出,战事打响之后侦查对手调动以及后撤方向。
三万骑兵开始冲锋列队。
速布台并没有抽调兵力袭击穆里马后营,速布台的计划是集中一点攻击,冲垮对手,只要穆里马大营军阵崩塌,随之而来的就是痛击、追杀,后营也水到渠成的会被铁骑踩踏。
三万骑兵,拉出宽度四里,纵向三队的攻击阵型。
后排骑兵开始准备裹着油布的火箭。
短暂之后,重骑兵锋线上刺邑战马蹿了出去,大氅呼的一声被劲风扬起,下一刻,马蹄声敲碎了夜色。
穆里马大营;
一支火绳枪被穆立马反复的摆弄着。
枪是城内细作所得,在城门攻克的那一刻被带了出来,如果不是赞章龙骑兵的出现,振武古城早就城破。
“火绳枪,就是这个东西,导致了喀喇沁之战卓尔泰身亡。说火绳枪不好,威力惊人,三十丈之内能对重骑兵造成致命伤害,五十丈到一百丈之间对轻骑兵保持了惊人的杀伤力,是好东西。范文程说火器会改变以后的战争形态,我现在是相信这句话。五千步军手持火绳枪,配备十多门火炮,能绞杀冲阵的数倍对手,我大金军士勇武,但总要接近了距离才能厮杀,在没有雨水天气影响下,装备火绳枪的军士面对等数量对手,是无敌的。可如果人人都装备火绳枪,我大金士兵的勇武又能传承多久,我们的魂会丢掉的”穆里马说道。
“皇上英明,设置重军,只装备一部分,如此以来便能兼得,大明境内天气多变,向南湿润,都装备火器,一旦对手在阴雨天气发动攻击,又是自废无功”
“说的好,围歼雪慕、赞章,拿下振武城,我便用火绳枪杀了四门寨守将”
如此说着,穆里马拿起火绳枪。
“”,口中模拟了一下射击声。
“,,”
振武古城正北方向有烟花升空在夜色里绽开。
古城方向的出击做不到任何的保密。
夜间打开城门,悄然无息的渗透到穆里马大军前营展开攻击。这只是理论层面的一个可能,没有任何实际造作性。
城外一箭之地的区域所射杀的女真、蒙古士兵尸体比比皆是。这些尸体对方无法取回,收尸的女真士兵会遭受到城墙方向铁血旗神箭手箭射,夜间同样会有女真、蒙古士兵进入区域乔装成死尸。伺机箭射城墙上暴露出身位的城防士兵。
所以打开城门就会被对方侦查到。
烟花是向速布台发出协调作战的信息,振武古城准备出击。
铁血旗即以身为诱饵,又充当了一把锋刃。
城门打开,陈怀南带领的铁血旗军士冲出的同时自城墙上无数的绳索甩了下去,攀援爬纵更加擅长霸刀营军士顺着绳索滑落。
自战事爆发以来始终处于防御状态的四门寨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古城偏西南;
城防上空烟花绽开的时候速布台骑兵已经高速驰骋了起来,而两万的步军则从古城四门寨兵力和速布台骑兵的间隙处奔突汇合向铁血旗、霸刀营。
响箭同时被城外的斥候疾射向穆里马前营方向。
死尸中就蒙古、女真弓箭手。
视线内的一幕极具震撼,城门大开,兵力蜂拥而出,城墙方向源源不断利用绳索放人,这是要袭营的架势。
弓箭射杀两三人没有任何的意义,当务之急是预警。
响箭被疾射向了夜空。
尖锐的镝音远远传来落入大帐内。
穆里马多惊讶;
振武城的四门寨兵力竟然袭营。
不怒反笑。
瓜尔佳.穆里马那里知道自己大营西南方向有林丹汗三万的精锐骑兵已经冲阵而来,稍后的时间,想哭都已是不能。
西南方向的夜色被速布台轻重骑兵敲碎,潮水一样的马队冲抵向前营侧翼。
一个小队的女真斥候先是看到了古城方向升空的烟花,向东移动出不到数百丈距离,守山犬开始狂躁,随后声潮卷了过来。
大战未启,烟花、响箭已经被起此彼伏的打向了天空。
夜色下铁血旗、霸刀营、土默特部三支军队组成方阵向前推进时速布台两万的步军从侧翼靠了过来。
而以扎鲁特部为主的女真、蒙古军队同时结成了两万人的大阵,这是穆里马数日以来攻城的主力。
极短的时间做出了行云流水的队形转化。
下一刻,女真、蒙古军士视野的前方大阵推进了过来。
双方弓箭手抛射的箭矢密密匝匝自空中交错而过,都抛射出了大量即可以杀伤又能指示方位的火箭。
振武古城北方的夜色被火箭剥离了出来,随后被点燃。
第两百零三章 凿穿
振武古城;
李富贵、罗启等人没有参战,两人一组和百余人负责一里宽度城防。先是协助城防线段出击的霸刀营军士下城,随后两人看到霸刀营结成军阵推了出去,继而视野内夜色被火箭点燃。
李富贵的心悬了起来。
对于霸刀营军士的战斗力,李富贵是绝对自信,但规模而言,出击的四门寨兵力想要强攻女真前营。即便是没有任何军事素养的李福贵都知道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随后居高俯瞰的两人捕捉到视野偏西南方向潮水一样的步军蜂拥而来,在铁血旗一侧结成更加庞大的军阵。
最后两人看到偏西方向夜空急促打入的烟花。
间隔距离都有烟花产生,这说明不同地点的女真斥候在发出预警。
黑夜只会放大规模,火箭的照亮下看着黑压压推出的军阵,李富贵不可思议;
“不可能呀,怎么会有如此众多的军士”
罗气已经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和李富贵一样不知道城外的兵力从何而来,但罗启已经将振武古城数日以来的战事完全的关联了起来。
四门寨骑兵出击袭营,调虎离山吸引走了对方骑兵主力。
古城白日期间不断有后援兵力进入,更大规模的军队或许是为了避免被城内依旧存在的细作发觉并没有入城,一切准备妥当时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攻击。
从北面烟花的升空频率分析,不出意外,绝对是骑兵。
难道是兴武古城方向战事大捷,骑兵回援。不可能呀,兴武古城方向双方实力对比以及对照振武古城女真士兵的凶悍,四门寨即便胜利也会是小胜,不能产生对方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彻底决定战事的一幕发生,所以兴武古城方向骑兵绝无出现在振武的可能。
难道是朝廷兵力!
区域内更加没有朝廷兵力,更不用说是一支敢于向女真主动攻击的朝廷骑兵。
难道是!
神色一动;
罗启想到了赞章、雪慕以及土默特部台吉。好像都有一个共性!
“明白了,是林丹汗出兵,四门寨同林丹汗联手,女真兵锋指向的其实是林丹汗,四门寨不过是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不合适的地点,夹在了林丹汗和大金两股势力中间,比较林丹汗、大金,四门寨实力微弱,林丹汗想要利用四门寨拖住女真不现实,上上之策就是双方联手。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利益使然”
所有的谜团都解开;
罗启肃然敬佩;
没有林丹汗的出兵,云内州是保不住的,可仅仅是说服林丹汗出兵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四门寨却做到了。
云内州的战事不会如此快速的结束,但振武古城的战事却因为女真骑兵精锐被调动而出已经没有悬念。
“富贵”罗启大叫。
“啥事,罗兄弟”
“我们要胜利了”罗启大喊。
声音落入远处身负重伤但坚持上了城防的魏东培耳中。
“去看看谁说的,召唤过来”
有士兵快速走向罗启所在防线。
城墙外域;
李岩、袁时中随霸刀营冲锋。
盾牌抵在身前,视线余光的两侧不断有箭矢落了下来,盾牌传来被箭矢命中的撞击声,也有军士在奔行中栽倒。
数千人军阵,一箭之地的区域密密匝匝的箭矢。李岩推进中盾牌还在不断为射出箭矢的弓箭手提供遮蔽。
反击的弓箭手此时此刻是没有任何的防护能力,存活的概率就在于身侧同伴的援助。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的响起,箭矢撞击在盾上被弹开了,周围是嗡嗡嗡的躁动。
“一班,二班,三班”
“在,在……”
各种声音落下,李岩知道冲阵即将开始。
然后就是如雷的嘶喊。
“风,风,风”
李岩前方的霸刀营军士呐喊的同时持盾、发力,猛然间奔行而出,脚步声在一瞬间怒如潮水,敲动了地面。
洪流对撞上了礁石。随后李岩被卷了进去。李岩使用的兵刃是长剑,袁时中则挑选了***,两人身侧是一名手持长棍的乡民。
技艺令李岩自愧不如,这样身手的民众在大户人家充当保镖护院是没有任何问题,却也因为灾情成为流民。
李岩想着多半还是因为气节。不愿寄人篱下,嗟来之食。
数尺之间进退闪让,棍影如山,长棍砸飞一片盾牌,李岩在女真士兵后退的时候突了进去,长剑刺入女真士兵咽喉。
一剑、一棍、一刀,三人形成组合,不断的向前冲击,左右方向,齐刷刷一片的刀光,晏蒙的霸刀营军士组成的刀阵如若刀轮一样不断将前方女真、蒙古士兵卷入进去随后搅碎。
穆里马前营侧翼;
三万骑兵冲撞了过来。
穆里马感觉到异常的时候速布台、刺邑带领的三万骑兵攻击向前营侧翼,而雪慕带领振武古城数百骑的预备役骑兵和乌海而来龙骑兵骑兵团从霸刀营侧翼凿了进去。
冲击产生的时候有火把亮在了夜色,穆里马视野中西南方向绵延数里的火光浮动着。
穆里马来不及分辨视线远方出现的这些火光所代表的具体意义,前营方向喊杀声已经被拔高到了顶点,前营侧翼如雷的马蹄声一阵一阵冲击了过来。
那一刻,穆里马感觉大地都在震撼。
“啊,是骑兵,大队骑兵”身侧有人惊呼了一声。
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上当了!”
这种规模的冲击,绝对不是袭营,是反攻。
骑兵大规模反击而奥巴带领的骑兵精锐却已经因追击四门寨骑兵而出,中了对手调虎离山之计。
穆里马没有时间去分析前营侧翼出现的骑兵从何而来,是不是四门寨兵力,时间甚至紧迫到没有给穆里马传达作战指令的消息。
没有给穆里马思考的时间,更没有选择的余地。
奥巴领骑兵精锐追击,但步军主力却犹存,而且中军、前营依旧有骑兵部队,没有后撤的理由。
条件也不允许后撤。
只能用更为猛烈的攻势击溃对方,稳住战局。
论勇武,瓜尔佳.穆里马不及鳌拜,但整个图尔格大军却当属翘楚。
自中军抽调少量兵力部署向后营,后营严阵以待。其余中军兵力调度向前营。
穆里马要以攻对攻。
前营侧翼,速布台三万的骑兵在刺邑指挥下冲击向军阵。
血灌瞳仁的冲锋。
林丹汗西走,大量蒙古部落投诚大金,控制区域内亦有为数不少的部落和大金眉来眼去,但能跟随林丹汗的军队确都是忠心耿耿。
此番对阵大金军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死我活。
侧翼女真、蒙古军队正面是速布台步军,面对冲击而来骑兵,穆里马的手下的额真依旧做出了有效的调度。
竭斯底里的指令声在一瞬间交叠了起来,侧翼成百上千的士兵挤在一起,盾牌如墙,长枪似林,弓箭手严阵以待。
骑兵冲击而来时已经结成两个方阵。
然下一刻看到狂潮般冲来的骑兵,不管是军士还是指挥的额真都感觉到一股寒意。
冲击而来的骑兵规模竟不弱于前夜追击了四门寨骑兵的大营精锐。
“嗤”的一声,夜色被双方射出的箭雨撕裂。
只是射出一箭雨,刺邑所部便进入到了冲刺当中,面对覆落而下的女真侧营箭射,没有丝毫的减缓速度。
距离迅速的缩短,八千规模的重骑兵突击中路,轻骑兵沿着重骑兵侧翼锋线纵深迂回了出去,直接将攻击的锋芒逼近向从穆里马大营中军调度而出的驰援兵力当中。
这一刻,速布台、刺邑对骑兵的掌控和所体现出来指挥能力是不逊色穆里马。
速布台、刺邑是要利用的骑兵的冲击将对手整个侧翼纳入攻击范围凿穿而战,而对手必须要分兵,侧翼任何的松动都会造成前阵的不稳,前阵面对的则是两万步军和四门寨精锐攻击。
对于四门寨步兵的攻击能力。刺邑、速布台都深信不疑。
此战将四门寨步军和大军骑兵的优势完全淋漓尽致的发挥而出。
轻骑兵迂回的时候八千重骑兵撞击上了女真前营侧翼结成的军阵上。
那种声音,就像高山之巅发生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崩,轰隆隆绵延不绝的先是重骑兵冲抵的响动,随后不绝于耳如雪崩摧垮了房舍、林木的声响就是战马撞击在盾阵、枪阵交叠起来的声音。
女真、扎鲁特部军士所有的呐喊声、指令声都在这一刻被吞噬了进去,重骑兵形成惊人的冲势和碾压,刀盾兵被撞飞了出去砸在身后的枪阵上,无数的盾牌盾牌扭曲、破裂,人被踩踏成肉泥。
前排重骑兵部分被盾阵抵挡了下来,遂即后方冲抵而来重骑便将前方的马匹连同女真士兵撞击了出去。
重骑兵几乎就是犁地的方式凿了进去。
温迪阔是一名女真牛录额真。参加了大凌河、宁远之役,身经百战。
但是眼前的战事却截然不同以往所遭遇的任何一次。
重骑兵冲撞进入,转瞬时间手下兵士组成的军阵就被冲垮,排山倒海的压力从前方撞过来了。
身体撞击上了一名被重骑兵掀起的军士,手中盾牌飞了出去摔落在地面。身体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整个人就被从侧翼冲过的重骑兵带了出去扑在地面。
下一刻,温迪阔听到了自己身体碎裂的声音。
一匹匹战马从身体踩踏了过去,温迪阔四肢折断、内脏破裂。
“噗”一声,有马蹄踩踏在头部,头骨碎裂,鲜血、**迸溅了出去。
不久之后,穆里马前阵侧翼首先被刺邑指挥的重骑兵凿穿出一条缝隙。
第两百零四章 血与火之歌
重骑兵继续前突,轻骑随后进入从两侧将裂开的缝隙不断扩大。
侧翼被撕开,对于兀自同速布台和四门寨步军厮杀的女真、扎鲁特部士兵而言,已经不是腹背受敌如此简单。
是灾难。
喊杀声如潮,马蹄声翻卷,厮杀声、惨嚎声交叠,各种兵器撞击发出的声音不断的搅动着夜色。
黑色的烟尘弥漫飘散,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
近千把长刀翻飞在女真锋线上,刺邑重骑兵从侧翼凿穿进入不久之后,陈怀南、李岩、藤格等人都感觉到了前一刻悍不畏死拼杀的女真、扎鲁特部阵型的局部松动。
李岩的兵刃已经更换成了长刀。
自幼习武,又是公子身份,李岩惯常都是佩剑。君子如玉,君子也如剑。其实就技艺层面,使刀的李岩和使剑李岩并无区别。
但这种大规模的厮杀中,李岩很快发现长剑的弊端。
侵略性远远不足。
冲击对方盾阵更多的时候需要打砸砍斩。对于顶尖的高手而言,自然没有兵刃的这种限制,但李岩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水准。
剑刃卷起时李岩兵刃成为一把拾捡的蒙古弯刀。
李岩、袁时中和使长棍名叫常庆春男子已经人如血染。常庆春也换了兵刃,长棍先是被不断的劈砍随后打砸,折成两截,常庆春此时使用的是蒙古军士狼牙棒。
前冲的时候李岩看到一名霸刀营军士腹部被斩开,肠肚流了出来,士兵在裹缠着伤口。
人没有停下,继续向前,弯刀和一把女真军士长刀相击,李岩扑了进去,招式不及变换却随机应变的将刀把砸在对方面骨上。
“噗”血水四溅,鼻梁被砸开,人嚎叫着退后,李岩弯刀没入对方颈部。
没有取巧的攻击,唯一的手段就是用一波高过一波的攻势摧垮对方防御极限,李岩明显感觉即将到了撕开对方的时候。
侧翼,重骑兵还在不断的深入,而纵深迂回的两万轻骑兵切入到穆里马中军阵当中。
巨大的战团像碾轮一样转动着。
对于目睹着所有进程的李富贵、罗启等人而言,情绪的紧张和揪心更甚亲自参与了战事的兵士。
喊杀声遮蔽了四野,火光绵延,火箭拉出的痕迹像是自夜幕中有火油浇灌了下来。
“富贵,我要去嘘嘘,不行了,不行了”一名城防的民众说道。
李富贵也想去嘘嘘。
真特麽的太紧张了!
军阵厮杀中有激烈喊杀从侧翼贴了过来。
盾牌、人体掀入空中。
然后李岩看到了女真后方队列中一团团的火光自黑烟中冒出连接在一起。
一名将官沿边锋切入女真队列当中,长矛左挑右刺,所到之处如若无人之境,前突中将一支挥舞着狼牙棒的的女真勇士身体挑起,女真勇士魁梧的身板在空中徒劳的挣扎了两下就被甩了出去。
“猛人”
李岩听见身侧的袁时中喊了一声,那代表着震撼。
“将军威武”李岩赞叹一声。
雪慕带队的数百骑兵中除了振武古城预备役还有先前驻守乌海的龙骑兵一个骑兵团,骑兵团在前,预备役骑兵在后,疯狂的砍杀的周边所有阻挡的力量。
在霸刀营强攻当中针锋相对的扎鲁特部、女真步军本就因为身后速布台重骑兵的凿入已经呈现了崩溃的趋势,雪慕数百骑从边锋区域的杀入就如同在勉强维持平衡的天枰一段加了一个最小重量的砝码。
直接导致了失衡。
袁时中***挥舞出去的时候李岩看到前方有蒙古军士扭头奔逃,随后是第二人,第三人。
李岩多聪明。
“女真败了,败了,杀,杀”
竭斯底里的吼叫,侧后方向厮杀的宋献策也呐喊了起来。
“女真兵败,杀”
越来越多附和的喊杀声响起,李岩又用蒙古语叫喊:“败了,败了,撤,撤”
不远处的宋献策同样跟着叫喊。诸如李岩能异于常人的特性就是总能思索到别人欠考虑的问题,途中李岩、宋献策就通过掌握蒙语的琮记人员学会了几句简单的用词,袁时中、常庆春理解不了,也不会效仿,但这个时候作用却体现了出来。
锋线上有的是土默特部四门寨的蒙古军士,铁血旗、霸刀营中会蒙语的军士更不在少数,各种各样煽动人心的蒙古语叫喊了出来。
声音绵延开来的时候霸刀营、铁血旗军士气势如虹,扎鲁特部则有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败逃。
时间稍微的推后,穆里马前阵终于松动。
速布台步军、铁血骑、霸刀营军士海潮般开始冲锋。
骑兵、步军之战更大规模的厮杀还在穆里马中军侧翼激烈的展开着。
两万速布台骑兵对规模略微超出自己的女真、蒙古以步军为主的兵力不断的发动穿插攻击。
厮杀声和灰尘、火光将战场点缀得犹如修罗场,林丹汗的铁骑在奔突中被大量穆里马精锐的中军兵力杀伤,而穆里马嫡系部队同样在林丹汗精兵悍不畏死的杀伤下消耗着。
战事从开始到激化的时间之短没有给穆里马多余的调整部署时间,等接收到信息发觉攻击自己的主力是蒙古骑兵时剽悍的穆里马也感觉到局势不妙。
如若奥巴主力犹在,穆里马自然不惧具,但眼前自己失去的却是最为有力的一只拳头。
战场拉出的宽度让前阵方向局势还没有详尽的传入到中军当中,穆里马直觉的判断调整。
振武古城出现林丹汗骑兵主力,说明包头方向对手是在唱空城计。
两方向同时派遣出斥候,一路向奥巴汇报战况,兵力回援,一路赶赴向包头禀明战况。
斥候调动而出,穆里马命令且战且退,靠近向后营。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是兵法所云。
为将者,其刚不能折,其柔不能卷;这是《将纲》中的记载。
振武古城的战事云集了林丹汗麾下精锐悍将,也有大金阿敏、岳托等名将身后的后起之秀,,更有另外空间诸如李岩、宋献策、袁时中等风云人物。
还有周怀南、晏蒙等因为文无忌的出现而崭露头角的人。
风云际会!
李岩等人没有加入到四门寨的核心层,这场战事对于李岩而言是磨砺。李岩、宋献策也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智谋、观察能力及其对机会的把握能力。
战场之上情况复杂、瞬息万变,但任何局势的突变都有应对之法,可是要将规律灵活地用于细处,极度的困难。
优秀的将官能分析出格局中的厉害关键并针对性调整,但当实力完全处在失衡的状态时考验优秀将官的关键不是如何反败为胜。
而是能减少损失,保存势力的脱身。
双方士兵意志相差无及的前提下,以少胜多导致对手一溃千里的结果产生,这样的战例或许只能出现在史册中。
当然,如果双方士兵意志相差太多,指挥官又昏招迭出,另当别论。
绝大多数状况,格局都在规律范围内走动。
所以穆里马的后撤并没有出现一边倒的局势。
后撤的阵型纹丝不乱,被重骑兵凿穿分割出来的步军彼此不断靠拢。
中军兵士推出拒马阻挡在重骑兵之前。
但即便这样,穆里马大军面对速不台、刺邑五万精锐骑步兵的攻击,损失却始终以令人咋舌的数字在攀升。
穆里马前营的防御重点不断压缩向林丹汗步军之前,霸刀营;铁血旗攻击节奏越来越快。
骑兵穿插,犁地一样凿穿进入,被冲散的穆里马步军还能整合,双方步兵军则因为贴在一起厮杀,前营后撤,大量的蒙古逃兵开始出现。
下一刻,穆里马嫡系亲卫也出现在女真前营锋线上。
首先败逃的全部都是整编的蒙古各部士兵。
女真军士并没有。
亲卫挥舞长刀冲入充当了逃兵的蒙古军士当中。
果断、凶狠的劈杀。
大量的人头随着刀锋的去向飞入天空,紧随其后扎鲁特部台结也命令亲卫处决逃兵。
整体格局一清二楚,逃兵能冲垮队伍,一旦前营彻底的被冲垮,蜂拥而来的士兵冲撞向中军,这种前提下骑兵追杀的威力就会成倍放大。
血流成河,兵败如山倒!
所以逃兵格杀勿论,即便用战损比交换也要将对手拖到损失惨重的程度,而大营还有奥巴指挥的精锐骑兵。
三百多名蒙古诸部逃兵被穆里马、部落台吉亲卫砍杀,血流漂杵,松动的女真前营又开始紧凑起来。
此时所有前营蒙古军士通过亲兵的砍杀都知道台吉表露出来的态度。
战死,能保住家人;
充当逃兵,所有族人都会成为奴隶,生不如死!
退散的逃兵就在这种果断的斩杀中收起脚步,回冲了出去。
穆里马前营、中军结合部。
身材魁梧,铁塔一样的穆里马手持重枪策马而立,前方百丈的距离是一字排开的天佑大将军炮。
“开炮,开炮”
急促的指令声响起,猛烈的轰爆声中火光直射进侧翼冲击而来的速布台骑兵当中,暗红的血花飞溅,肢体飙射,有战马受惊乱突了起来。
“撤,撤”打出两轮炮击,天佑大将军炮被撤离向后阵方向。
不久之后炮兵阵地区域被箭雨覆盖,遂即遭受到刺邑重骑兵的冲击。
第两百零五章 强弩之末
厮杀在原野上持续着,战马的驰骋,兵器的对撞,刀锋没入对方身体时候竭斯底里的嚎叫混杂在一起。
袁时中奔跑发力将盾牌推出。
对方盾阵产生缝隙,李岩手中弯刀顺着缝隙斩了进去,鲜血翻涌。
一杆长枪自李岩面颊擦了过去,紧随其后手持长枪的蒙古士兵被常庆春砸飞。
李岩前方,十多名霸刀营军士长刀如雪又将对方一个盾阵内的女真、蒙古士兵砍翻在地面。
这样的场景,在厮杀中李岩已经习惯。
蒙古语喊着对方败退时分明感受到对手阵营的松动,大量人员逃跑,但遂即对手硬生生的制止了溃败。
且占且退,一个接连一个的盾阵、枪阵出现在攻击的锋线上,而霸刀营则以更加决然的姿态将对手盾阵一次次的推翻并将其士兵砍杀在地面。
从武邑县北上,途中数月时间,李岩刻意的增加了体能训练,但这样的厮杀还是让生平第一次参战的李岩感觉到双手已经颤抖了起来。
霸刀营的攻击力一次次的让人怀疑这支部队的巅峰到底在那里,女真、蒙古士兵的坚韧同样一次次的刷新着李岩的认知。
难怪朝廷对垒女真无一大胜。
“咋样,还行不?”宋献策从身后靠了上来。
“就这样杀下去,迟早会将对手冲垮”李岩咬牙。
没有多说一句话,每个字都会像压榨李岩,消耗掉体内的气力。
将弯刀已经被血水浸染的绸布缠绕在手腕,李岩再一次冲了出去。
李岩感觉到了对手崩溃在即,穆里马大军却又始终坚挺,
这种感官还出现在晏蒙意识当中,不断摧垮对手军阵的同时晏蒙也做了比较,眼前女真、蒙古军士的战斗力远远超出摩萨兵。
对手超乎寻常的顽强。
这是四门寨第一次野战中同女真、蒙古逐部大军全面的厮杀,兴武古城近乎全歼韩代精锐骑兵,那是一场谋略的胜利,大营方向却没有产生激烈的厮杀。
所以这种震撼形成在每一名军士内心当中。
唯一心如磐石的是速布台、刺邑、雪慕等人。
眼前这种画面,众人战场生涯中屡见不鲜。
一触即溃,女真也不会将林丹汗逼迫的西走。
穆里马前营兵力已经完全的同中军汇合在一起,这是要用整体的防御面对抗不断凿穿作战的 骑兵。
雪慕却从霸刀营的锋线切入后同刺邑汇合在一起。
三人间的配合行云流水。
数千的轻骑兵从重骑撕开的豁口中不断搅动,雪慕、刺邑合力冲击向穆里马指挥中枢。
夜幕之下,重骑推进了过去。
时间推移,夜色没入到西边天际,天空的颜色逐渐明亮了起来。
兴武古城;
战事已经从城墙方向蔓延到了中轴以南的区域,巷战在激烈的爆发着。
韩代孤注一投,集中兵力强攻塌陷的城楼区域,清晨之前,城楼左右一里宽度的城墙被强攻不止的韩代大军控制。
遂即兵力蜂拥进入城内。
这种结果,超出了在街巷内依旧同女真军士厮杀的武磊预料。
武磊的判断中,粮草烧毁,对方纵然不会后撤,双方也会陷入到对峙当中,没想到女真反其道而行。
城楼塌陷的时候,城内民众、墨社成员适才完成撤离,大大小小的火光再一次从城内各地冒出。
来不及运送出去的水龙、投石机等全部破坏,粮草物资焚烧殆尽。
“快,快,快”
古城南门,锐金旗将官指挥着伤兵撤出,烈火旗军士在埋设**。
来不及运送出的**同样会被全部引爆。
民众、伤兵被疏散向右侧的努鲁儿虎山余脉,天明时分,周瑾之、向中阳一身是血的从南门撤出。
**被点燃,惊天动地的轰爆中城门及其两侧的街巷将紧追不舍的女真、蒙古军士掩埋了进去。
周瑾之、向中阳脱身进入到侧翼山岭。
山林中也并不安全,夜间战事再一次打响之时女真、蒙古斥候便全面压了过来在起伏的山地间和黑翎卫、霸刀营军士反复厮杀。
韩代的目标是田家庵,周瑾之清楚,所以进入山林,周瑾之需要不耽误时间的后撤向田家庵。
信鸽在泛着冷意的清晨被放飞向田家庵、汐子沟、南方。
硝烟自古城内翻腾进入低空凝而不散,侧翼山岭上周瑾之目光冷锐。
同攻入城内韩代、伊尔登亲卫的厮杀中周瑾之、向中阳都遭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
周瑾之盔甲缝隙间的血液已经凝固,长枪宽厚的枪锋浸染着暗红色。
向中阳途中了解过周瑾之的性格,刚硬、沉稳,所以小安山的二把手并没有想着去安慰周瑾之。
胜败乃兵家常事,古城被攻克,也不意味着大势将去。
失去骑兵的女真大军不管是移动速度还是攻击力毕竟同拥有精锐骑兵的军队无法比较。
至少不用担心骑兵精锐快速纵深,赶在锐金旗布防之战突袭田家庵,劫持民众,杀的血流成河。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周瑾之必然也明白此点。
视线落线从古城方向收回,周瑾之开口:“抱歉呀,昨日才进入的兴武古城,进入便要随军后撤向田家庵。”
向中阳愣了愣,周瑾之竟然安慰自己。
内心暖暖,向中阳说道:“我还想着如何安慰你”
右手一扬,长枪在空中嗡的一声发出阐明。
“女真已经没有了精锐的骑兵,不对么?,对手失去了最为锋利的矛,我军则不然,既然女真要深入,就放他进来,回头再杀个痛快,骑兵折损,不担心迁移而来的民众,有何惧之!”
“好!”向中阳点头。
振武古城;
冷风瑟瑟,尘走飞扬,号角声如雷,穆里马大营中军区域烈焰熊熊,空气凝固凝固,刺邑、雪慕身后的重骑兵马蹄声震动着地面,怒潮般向前,视野都像是摇晃了起来。
天色彻底晓白的时候穆里马的大军败势终于彻底的呈现了出来。
决定走向的还是骑兵。
面对穆里马收缩的步军阵营,速布台骑兵战术也不断调整。
轻骑的优势并不在于冲阵,重骑不怕箭矢,但箭射却可以对轻骑造成杀伤。
女真骑兵面对大明军队,都是快速的穿插、切割杀伤。这种战术蒙古骑兵也擅长。
所以穆里马手下大小的步军额真都精通如何应对骑兵。
穆里马指令调整的及时,手下额真执行的坚决,前营、中军结合在一起形成大阵缓缓后退向后营方向。
这种战术克制了从重骑撕开的缝隙中进入的轻骑杀伤面。
但穆里马知道如何应对骑兵,速布台同样明白怎么样杀伤对手,发挥骑兵面对步兵的优势。
和雪慕汇合一处的刺邑领重骑兵冲击向穆里马中军帅旗方向,轻骑兵全部调动到外围。
两万的轻骑分成近百股缠了上去来回高速奔驰来回抛射。
立竿见影的效果。
轻骑分散,近百个马队抛射,天明的时间,命中率直线上升,而女真士兵面对整体目标分散的小队箭矢的威胁性直线下降。
穆里马所部为抵御轻骑的穿插分割阵型紧密,这种前提下外围奔驰的轻骑只要将箭矢抛射进入几乎就能造成杀伤。
骑兵一箭之地距离内的冲锋、抛射再一次拉开距离,脱离对手箭射的反复冲击战术,林丹汗的精锐骑兵并不逊色女真骑兵。
侧翼是高速移动抛射大量骑兵,自速布台步军的边线上又是不计代价冲杀的重骑,大阵左侧还有不断深入的四门寨霸刀营、铁血骑,这种高强度的攻击中天明之后穆里马组织的大阵终于整体性出现松动。
首先崩溃的重骑兵攻击的方向。
先是扎鲁特部台吉亲卫抵了上去,遂即被刺邑重骑兵冲垮,穆里马亲卫再一次拦截,重骑兵犁开穆里马亲卫组成的军阵,直接将兵锋推进到距离穆里马帅旗不到百丈的距离。
穆里马只能后撤,冲近的刺邑重骑兵已经疯狂了起来。
重骑兵凿穿中路不断的威胁向帅旗,两侧原本紧凑的军阵混乱了起来。
半夜时间的厮杀,从对攻到后撤,从有序到无序,从整体在局部。
巳时,穆里马所部终于呈现出了不可控制的溃败。
四门寨的时候文无忌培训,对塔拉、章海龙等人曾说过,数万甚至更多规模兵力的对战,激烈的厮杀中个体往往只能看到周边百丈范围内战况,所以任何时候兵士之间进退要同步,相互信任,要听从号令作战。
此时的李岩等人还没有感觉到穆里马大军的溃败。
前方的霸刀营已经突了进去,李岩等人却从霸刀营冲散的女真士兵在小范围内厮杀着。
李岩和一名女真额真厮打在一起,
弯刀、盾牌全部在扭打中掉落,两人不断的翻滚着,拳头、头槌、膝盖、手肘成了武器。
压住对方的时候李岩自地面抓起一支箭矢。
双手紧握,将全身的气力压了下去,箭矢一点一点的压迫向对方喉咙。
缓缓的刺开皮肤,再深入一点,五官扭曲的额真泄力。
“噗”锋利的箭矢穿戳进入咽喉。
起身,自地面拾捡一把长刀,视线扫视时宋献策、袁时中都还安在。
“女真败了么?”看到前方已经冲进去的霸刀营,袁时中问。
“差不多了,在加把劲”李岩说道。
“受伤了!”视线甲胄缝隙间流出的鲜血,李岩问
“嘶,真特麽的疼”袁时中呲牙咧嘴。
稍后时间,李岩等人又冲了上去。
第两百零六章 旗靡
居高俯瞰,冷兵器时代的血腥、暴力淋漓尽致被体现而出。
穆里马数万的军队组成一个方阵不断后退,两侧是速布台骑兵奔行成圆的攻击,中路双方步兵绞杀的背后则是翻江倒海般冲突的重骑兵。
穆里马任何的战术调整如今都无济于事,两翼迂回等战术的应变都会在骑兵的砍杀下成为飞蛾扑火的行为。
不断的被压迫,不断的后退,而每退后一步都意味着不计其数士兵的伤损。
速布台也没有给穆里马后撤入后营的机会,两侧骑兵抛射不断造成对方伤亡,在雪慕、刺邑重骑兵凿穿整个穆里马中军时两翼骑兵快速回收,剪刀一样绞了进去。
彻底的扼杀了穆里马进入后营的筹算。
穆里马已经失去反击的能力,因为轻骑的克制,也无法两翼迂回,但速布台可以。轻骑从穆里马后营区域绞进,快速抽调一万步兵脱离战场自侧翼迂回。
步兵到位,轻骑、重骑回马一枪,犁地般杀了个来回。
再坚硬强悍的军队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冲突。
午时;帅旗在飘散着硝烟的战场中倒下。
李岩还在随同霸刀营冲杀,此时遭受的对抗力已经减弱很多。
宋献策受伤,但人没有撤出战场,手持长刀和十多名伤兵缀在李岩等人身后前行。
因为脱离厮杀,人就能兼顾各方向的观察。
浮动的硝烟下宋献策醒目的看到女真帅旗落了下来。
“帅旗倒了,女真帅旗倒了”
宋献策竭斯底里的吼叫着,人向前奔跑,摔倒,挣扎起身,奔跑,嘶吼。
“帅旗倒了,女真败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吼叫,有锋线厮杀的女真士兵、额真回头观察,大旗确实倒了!
不久之后,厮杀的李岩看到了正面还在举刀的女真士兵眼神内中有惶恐。
早先的凶悍随着大旗的倒下轰然飞灰湮灭。
大旗是在穆里马后撤当中被推到,雪慕、刺邑没有给穆里马再一次竖旗的机会,重骑兵冲突,将大旗踩踏在马蹄下。
战场彻底的混乱了起来,穆里马中路崩溃,两侧边阵也遭受波及,而更向北的区域,先前调动的一万步军在骑兵的抛射掩护下将惊人的厮杀面蔓延在存储了粮草的后营区域。
天佑大将军炮将霰弹轰爆在冲锋的速布台步军锋线上掀起一片一片的血雾,但火炮数量的稀少完全无法阻挡士兵的冲击。
不久之后后营西南一侧被攻克,步军、轻骑冲入。
一场针对女真、蒙古诸部伤兵的绞杀随之产生。
未时,穆里马所部全线崩溃。
穆里马后营;
后营已经完全的被控制,烈焰翻滚,是穆里马所部兵力撤出时纵火,牵制了大量人员为抢救粮草而放弃追击。
周边零落的厮杀还在继续,霸刀营、铁血旗自后营左侧展开了追杀。
李岩视线内早就没有霸刀营士兵的踪迹。
技艺层面,将李岩放入霸刀营也算是好手,但耐力同苛刻训练出来的霸刀营军士存在显而易见的差距。
但李岩没有后撤。
四门寨军纪之严途中就有耳闻,没有接收到号令,李岩和袁时中等人随同数十名可以参战的士兵依旧在前行。
后营北方;
数万的穆里马所部被骑兵不断的追杀,分割。之前双方犬牙交错的厮杀成了速布台骑兵为主的围猎。
整编的蒙古诸部士兵已经开始大量的投降。
偏东北方向尘走飞扬,双方数百的骑兵厮杀在一起,是四门寨骑兵对扎鲁特部台吉所部近百骑的追杀。
奔行中侧翼有龙骑兵截杀而来,扎鲁特部台吉猛的勒马,战马在转向中失去平衡,转眼之间巨大的烟尘中双方十多骑相互碰撞在一起。
扎鲁特部台吉被甩出,人站立而起时周边的视野还在摇晃,一把重枪“嗡”一声在视线内放大。
雪慕将扎鲁特部台吉挑入空中。
翻涌着血和火的锋线,轻骑迂回,步兵厮杀,重骑推进,这些都是以往大金子军队、穆里马所熟悉的画面,然如今承受这种杀阵的偏偏是穆里马的军队。
看着视线内的一幕,穆里马血灌瞳仁。
望远镜镜头移动,穆里马看到西南方向一名身披盔甲的将军领一队骑兵犁地一样杀入,随后扎鲁特台吉被重枪刺杀,身体挑入天空。
一心想要同雪慕决一高下的穆里马详细了解过对方的体形、相貌以及技艺水准。
镜头内煞神一样的不就是绰尔河第一勇士雪慕。
“雪慕,终有一日,我会砍下的头颅”
如此想着,穆里马在亲卫的护拥下向北后撤。
午时,原野上女真、蒙古溃兵自陈怀南、晏蒙等人视野中退了下去,骑兵还在追击。
稍后的时间,李岩、袁时中等人接收到指令,停止追击,清扫战场。
穷寇莫追,这是颠簸不破的道理。
剩勇追残寇,这也是老僧常谈的说法。
追或者不追,都取决于战场的具体形态,没有万古不变的定律。
陈怀南何尝不想追击围歼对方步军,但现实是速布台大军扣除战损后近两万的步军已经疲惫到极点,别说是追击,激烈的厮杀后迈步都存在困难。
两万步军是星夜兼程急行军而来,为预防奥巴骑兵折返,短暂的休息便加入到了厮杀当中,长时间的冲阵搏杀,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冲阵远比接战的女真士兵更加消耗体力。
即便是骑兵此时也是勉强支撑。这种现象还产生在晏蒙所部霸刀营军士身上。
霸刀营依旧能坚持,可加上铁血旗不过是数千人,无济于事。
远远近近的,都是升上天空的黑色烽烟,穆里马中军区域营帐燃烧的烈焰翻滚在低空,惨烈厮杀过的原野中暗红色鲜血和尸体交织成一副惨烈的图画从振武古城绵延向北方。
接收到停止追击指令的那一刻,李岩瞬间觉得脚步沉重了起来,人终于摇摇晃晃的坐在地面,袁时中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死人堆中。
宋献策、常庆春靠了上来。
四人或者平躺,或者端坐地面。
视线内硝烟翻卷,地面尸体横卧,鼻端血腥气厚重。
“特麽的真爽”袁时中仰天长喊一声。
“女真死了多少人?”常庆春问。
“上万人有把!”想了想,宋献策说道。
袁时中起身,看着宋献策说道:“现在开始,我服你”
李岩知道袁时中的意思。
四人当中属宋献策身材最外矮小,技艺也是最差,但冲杀时宋献策并没有缀在身后,自己做到的,宋献策没有拉下,而且宋献策还有优势,能谋善断。
所以袁时中说服宋献策。
自己何尝不是。
看着视线远端清扫战场的铁血旗军士,只是略微的休息,李岩起身。
“清扫战场!找一把趁手的兵刃,兵刃之外不准搜身,不私自拿取财务,一切由振武城内军士负责,从现在开始,我们算是换了一个身份,严于律己,绿林的一些脾性都要丢掉”李岩一字一句说道。
“好嘞”常庆春说道。
稍后的时间,李岩看到晏蒙。
都相熟,晏蒙走了过来:“公子受伤了”
“无碍,小伤不足挂齿”
晏蒙赞赏:“武邑县时寨主便对李公子、宋先生及其袁壮士等人赞赏有加,果然是人中龙凤”
“真的”袁时中兴奋。
“是的”晏蒙点头。
寻常的夸赞李岩等人都会不以为意,但从晏蒙口中听闻到文无忌赞许,即便是李岩也欣喜异常。
“寨主才是真正的天纵之才”李岩心悦诚服的说道。
没有任何的矫情和阿谀奉承之意。
准确定位,四门寨充其量就是一支山匪为主的地方势力,但四门寨的所作所为,足够让所有接触了解四门寨的人肃然起敬。
回头的时候看到清理战场的军士,袁时中说道:“怎么不割了头颅,拿到朝廷都司,是能换取赏钱,此战至少能围杀对方上万人,赏钱差不多可以重建振武”
晏蒙开口:“我是从首里北上参战,和公子等人同时间抵达。但就原因也了解些许,首先是四门寨还没有浮出水面,就数千人的女真人头送到都司手中,这是树大招风,朝堂内部利益纵横,谁不想控制这样一股强悍的力量。拉拢不成就是剿灭,四门寨会因小失大。而且朝廷也似乎没有赏钱”
“这是原因之一,但最为重要的因素是寨主定下的规矩,从四门寨建立以来,先后同蒙古大营军队、摩萨兵交手,如今是女真。文寨主说他不在乎摩萨人、倭人、女真人、蒙古人会不会死光,但在乎四门寨的士兵会不会变成畜生,战场对阵,生死相见,杀死对方这是唯一的目的,但战事结束之后的孽待、发泄看似是小节,其实却决定着一支军队的特性。”
目光严肃而神圣了起来,晏蒙扬起手中长刀说道:“四门寨有霸刀营,还有诸如两断刀、落秋刀、无影刀、胭脂刀、血刀、怒刀等众多使刀的高手。文寨主以刀举例,寨主说,军人要知道亮刀,国家大义、民族苦难、个人生死、世道不平时要一怒拔刀,血溅三尺。这是人之血性、节气。军人也要懂得藏刀,不能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第两百零七章 狼行
凄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晏蒙掷地有声;
“知道如何亮刀,懂得如何藏刀,一刀劈出时天地动容,无人试锋。这就是四门寨没有在战事结束后割下摩萨兵头颅、没有在蒙古大营割下蒙古士兵头颅、没有在喀喇沁部之战割下女真士兵头颅的原因。自律、独慎是文寨主对四门寨铁血纪律的要求”
言语顿了顿,晏蒙说道:“如果不是朝廷的悬赏,会不会去割了女真、蒙古士兵的头颅。不会,因为除了内心单纯的发泄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但如今割头颅,目的就单一了起来,因为悬赏。说这种行为会激励士兵血性,那是掩饰动机的辩解之词,如果士兵的血性要靠这种方式,这支军队十之**都会完蛋。朝廷同女真对战,是否有大明军队战后割了女真士兵头颅?”
笑了笑,晏蒙说道:“我是不知道的。或许虐待战俘,砍杀战俘之类的有,但将战场对方士兵头颅悉数割去,确实没有听说过那支大明军队有此做法,文寨主说越是有能力的人越要自律。我之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懂,北上途中我也是悟透”
李岩耳际中完全都是晏蒙之前的话语,‘军人要知道亮刀,国家大义、民众苦难、个人生死、世道不平时要一怒拔刀,血溅三尺。这是人之血性、节气,军人也要懂得藏刀,不能肆意妄为,无法无天。’这即是破坏尺度又是厘定规矩。
然后便听到宋献策开口:“我明白了,一桃杀双士”
“啥?”袁时中问。
“朝廷军队不会在战事结束后割下女真士兵头颅,谁不想赚钱,但为什么没有,因为会遭受到女真十倍、百倍的报复。你割一人,女真就会割上百人,所以军队不会,由此引发的屠杀前沿将军承担不了朝堂文臣的弹劾,所以这些规定都是给绿林势力以及区域内的山匪、马帮及其地方力量看,杀了小股的斥候,能抵制女真的渗透,女真会不死不休的追杀,朝廷又消除了隐患”
“好险恶”袁时中、常庆春咒了一声。
李岩看向宋献策时笑了笑,宋献策回报笑意。
但内心深处,李岩、宋献策皆被震撼。
刀不能乱用!这把刀可以是杀人的刀,也可以是尺度纪律的准则。
李岩、宋献策铭记于心,纪律、刀、道!
申时;振武古城北方;
天空盘旋着海东青,战马一声嘶鸣后减速遂即小半径转弯,穆里马视线向南。
望远镜镜头内空空荡荡,没有追击的速布台骑兵也不见大营方向烽烟。
偶然进入视线内的是两侧远远追随的狼群。
冬天,受饥饿的不仅仅是人,还有狼;
但对于狼群而言,沿途到处都是尸体,自己却丢失了所有辎重。
穆里马无法统计有多少士兵在交战中死亡,又有多少士兵在遭受追击时被速布台骑兵分割后围歼或者是投降。有多少兵士被冲散后撤向了其他方向。追随在身侧的,不足两万,骑兵千余。
不折不扣的惨败;
致命的是粮草;
激烈的厮杀,对方附骨之疽般的追击,骑兵迂回,没有任何粮草带出。
视线从振武古城方向收回,沾着硝烟的穆里马面色又刚毅起来,早先瞳孔内所有的不甘、羞辱全部化去,剩下的只有冷静。
再一次向奥巴追击方向派出斥候,穆里马命令向西北移动,同时调动出斥候部队搜寻途中失散的军士。
夜色在这个凄冷的冬日逐渐降了下来。
荒野之中不时的响起狼群嚎叫声,对于饥饿已久的狼群而言,这个冬季剩下的时间至少不用为食物去长途奔袭围猎。
穆里马大营向北绵延出来的区域,到处都是死尸,而这些间隔距离分散开的死尸也不会有人清理,寒冷的冬日,被击溃的小股、女真部队寻找穆里马主力的途中还会有大量伤兵死亡,这些都是食物。
振武古城;
速布台骑兵、步军并没有入城,就在夺取的穆里马后营区域安顿了下来。
休整之后大量斥候向北调动了出去,同时速布台调出骑兵搜寻区域内逃散出去的小股女真、蒙古诸部兵力。
骑兵主力则在抢时间休整,等待斥候信息,联手赞章继续出击。
安扎的营帐外围火光熊熊,大锅中内香气散逸而出,战场中到处都是死亡的战马,这些成了速布台手下士兵的食物。
敞开的城门方向,拾捡的兵刃、箭矢以及从死尸身上脱下的甲胄一车一车的运送向城内。
速布台不需要刀剑之类战列品,只要战马和粮草以及银两。
李岩、宋献策、袁时中等人进入古城。
看到香气腾腾的牛杂汤和馒头,众人适才感觉到前后心早就贴在了一起。
城内民众无暇感受战事胜利的喜悦,到处都是伤兵,黄秀云在内的民众投身到伤员救治当中。
古城东北方向的夜色深处一支骑兵马蹄声敲碎了地面高速驰骋,西南而来。
是奥巴所部。
先于穆里马调遣出的斥候接触,奥巴已经命令骑兵折返。
奥巴并不知道林丹汗出兵,穆里马损失惨重。但奥巴却预感到不详。
最初整日的追击奥巴抱守的目的是围歼赞章。赞章袭营,化解振武古城眉睫之灾,大营也如愿以偿的追击上了赞章,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整日的追击后奥巴发觉到了异常,赞章骑兵只是向草原纵深区域后撤,为应对赞章,追杀中的各个细节都是有所思考并准备,包括备用马匹,蹊跷就在于这种前提下依旧无法包围赞章骑兵。
显然赞章也是有充分准备。
最终奥巴意识到了严肃的问题,赞章是不是别有目的。
产生这个思维的时候各种原先忽略的细节开始放大,比如赞章骑兵总是若即若离,拉开间距的时候又放慢脚程。
奥巴推断不出林丹汗出兵,却知觉的意识到四门寨肯定留了后手。
这种前因下最终奥巴放弃追击,骑兵折返。
夜色彻底深沉下来的时候奥巴骑兵遭遇到穆里马派遣出的骑兵斥候并得知信息,林丹汗出兵,联手四门寨振武城内兵力强攻大营。
局势严峻;
第一批的斥候不知道战局最终走向,只能按照穆里马最初的信息汇报。
所有奥巴心存的疑点彻底被解释。
赞章通过袭营环环相扣的设置了陷阱。
十万火急的回援!
亥时,第二批斥候遭遇到奥巴所部,更加详尽的信息汇报到奥巴手中。
大营丢失,穆里马兵败向西北。
苍凉的旷野,或许是骑兵锋锐太盛,四周没有走兽的动迹也无跟随的狼群。有那么一刻,看着挂满繁星的苍穹,奥巴觉得一切都如若虚幻。
振武城唾手可得之时赞章骑兵出现,自己被调离,遂即大营遭受林丹汗精锐部队同四门寨兵力的冲击损失惨重兵败后撤。
数万大军,大金及其整合的蒙古逐部超过两万的精锐骑兵,就这样被对手绞杀。
详细的询问损失状况,奥巴思索了起来。
缺粮,而且确之凿凿速不台和赞章会对自己骑兵虎视眈眈。
对方有近万的重骑兵,结合赞章袭营时骑兵表现出了实力,自己两万精锐已经落入下风。
内外关联,反复思索,夜色下奥巴骑兵调动了起来。
稍后的时间,赞章龙骑兵出现在奥巴骑兵活动的线路上。
呼啸着寒风的冬夜,杀伐并不会中止,赞章、雪慕、南楚、奥巴、穆里马、刺邑、速布台,都是草原上的王,也是狼!
夜深到最暗的一刻,西边的天际奇异的翻出鱼肚白,天明在即。
也就在天明的时刻,一场小规模的战事在距离振武古城千里之外的汐子沟方向结束。
白马探花领太玄骑联手霸刀营、锐金旗两营兵力围杀了韩代部署在汐子沟,以蒙古军士为主的两千多人,骑兵四百骑。
汐子沟周边山峦叠站,沟壑纵横,并不适应大队骑兵出击,所以四门寨针对性的部署了乔不念,游不平、沙桐等霸刀营为主的兵力。
太玄骑尚未抵达之前沙桐便接收到作战信息。
太玄骑抵达,前后夹击,摧枯拉朽之势击败对手。
也就在战事结束之后,成子龙接收到兴武古城丢失的信息。
兴武东南;
黑城子方向,大队的骏马驰骋着。
马队内集中了如今四门寨最为精锐的一股力量。
文无忌、陆迁、吴兆学、韦重锋、莫胭、风四娘、莫不问、蓝燕子以及从巡检司加入四门寨的贾英等人。
战事紧急,日行千里的奔突,途中琮记各站点都备有骏马,奔行中也是一人两骑,一年时间内铺设遍及北方主要城镇的琮记站点发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种昼夜兼程的驰骋中文无忌等人越来越靠近向田家庵。
顺天府西南区域同样有一支队列在急行军。
和文无忌所部轻装快马前行不同,队伍中近百辆大车,四门寨顺锋镖局李秉尧亲自押送,所有车辆盛装的全部都是登陆上岸的烈火旗火炮、火绳枪之类装备,而李秉尧随身携带的还有信王府令牌。
车队浩浩荡荡,以防不测,文无忌留下了朱由检赠送的令牌。
莫胭伤势没有痊愈,但已经无碍行动,途中胭脂刀嫌弃马车速度缓慢会拖累众人,直接策马前行。
看着沿途视线内前不见首尾北上的灾民,吴兆学、陆仟等人都知道此战决无退路。
第两百零八章 希望
巳时;
黑城子站点琮记人员向文无忌汇报了信息。
兴武古城方向歼灭女真骑兵精锐过万,遂即对方大举攻城,兴武古城丢失。
站点补给,前行的队伍暂时停息下来;
文无忌、陆仟、吴兆学、风四娘等人处在一起。
围歼对方一万多精锐骑兵是大捷,但古城的丢失还是让气氛有些许的凝重。
比较周瑾之。沿途所见,陆仟等人是更能感受过百万灾民不断进入后所肩负的责任。
摊开宋秦歌转交的军事地图,文无忌说道:“古城丢失,都有压力,我也是。但反之思索,其实这已经是最乐观的结局,我们歼灭了兴武古城方向女真骑兵主力,兴武古城方向女真残存的骑兵已经是无法脱离步军纵深攻击。阿南罕会向女真大营提供信息,女真大营知道兴武古城、田家庵、四门寨处在一个三角地,所以能推测女真大营身后的我军太玄骑会迂回,这就保证了对方骑兵不敢脱离步兵单独行动。骑兵分离,我军即可以攻击实力不足的女真残部骑兵,更能猎杀步军,逐个击破的战术,对手不会不懂。女真起家,依靠的就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逐个击破战术,而我们的布局等同于给对手增加了一道桎梏。”
“战略上,途中的时候就说过,眼下将攻击向兴武古城的对手兵力全部吃掉,不现实。我们兵力不够,以战损比交换,撑死的是四门寨而不是女真,女真损失惨重,能复原,我们打光了,百万民众遭受的就是屠杀,所以要慢慢磨。给周瑾之飞鸽传书,撤空沿途所有聚集点人员,遗留相对数量的物资。田家庵以南民众向黑城子转移,军队就在田家庵阻击对手。另外向琮记站点发出信息,所有活动向田家庵方向民众全部停止前行,在黑城市暂设安置点,先让民众度过春节。”
“将田家庵撤空呢?坚壁清野呢”风四娘说道。
手指点向地图中的周边地形,文无忌说道:“田家庵撤空,坚壁清野,是一个办法,干净省事,还能减少战损。但数万的女真、蒙古军士会去那里?对手无粮呀。如若粮草充足,按照女真主力出击云内州,目标为林丹汗的战略意图,十有**会扎营在田家庵,斩断四门寨商路,困死四门寨,云内州战事结束,对方主力迂回,不仅仅能威胁朝廷防线还可以大规模侵边。整体布局中的各个环节衔天衣无缝。可对手如今没有粮草,田家庵清空,会怎么办,要不冒险攻击向四门寨,要不持续南下劫持。不要低估饥饿疯了的数万军队所爆发的能量,坚决南下,他们会吃掉沿途所能遭遇的任何活着的东西,包括人。而且烈火旗抵达之前我军偏偏还无法彻底围歼,民众、商队也做不到百分之百撤离,特别是灾民。民众南撤,坚壁清野是上上之策,如今民众是向北移动,琮记不能周全到方方面面,所以会恰得其反。周边都是浅山地形,不利于骑兵大规模围杀,烈火旗到位,战事打响,对手一旦无法支撑,数万的人员更可以呼啸一声进入山林。”
“女真士兵熟悉山地作战,还有相当出色的山林生存能力,如若女真士兵宁死不降,分散在山林的数万人,能制造出多少麻烦来。四门寨、田家庵周边我们开发了多少的山谷、河道?对方总会撞见几个,有大量的女真、蒙古士兵会饿死在山林,但也有相当数量的能存活下来,未来半年时间,或许霸刀营、黑翎卫都会在田家庵到四门寨区域内不断的剿匪。”
“所以沿途适当的丢弃一些物资,也造成有大量民众依旧滞留在田家庵的现象,给对手一点念想,将其牢牢的牵制在田家庵。”
风在旷野上打着旋,风中文无忌的声音也继续响起;
“先将夺取兴武古城的女真兵力吸引向田家庵,锐金旗、霸刀营、黑翎卫主力全部调度过去,扎好口袋,封锁田家庵周边山区自各方向的通道,就将对手压制在田家庵以及周边数座山头上,这就缩小了倒时的绞杀面。”
看着地图标注清晰的地形,吴兆学说道:“田家庵地形是适合霸刀营以及黑翎卫活动的暗杀行动,灾民主流能被琮记引导,但途中分叉出去的依旧在毫不知情持续北上,彻底的坚壁清野确实会让女真孤注一投不断南下,数万兵力一口吃掉,没有能力,到时为保护民众,避免不了血阻,利用田家庵吸引住对手,在不知道云内州方向战事前提下,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给驴前面挂一个萝卜”明白关键点的风四娘开口。
“对,挂萝卜,牵着驴鼻子走”文无忌笑着说道。
主旨确定,指令通过信鸽传送向田家庵。
稍后的时间,文无忌等人所在的马队驰骋了起来。
快马加鞭,已经能嗅觉到空气中的硝烟味。
黑城子周边山势绵延,扩散出去后勾勒出地形的起伏。
苍茫大地,日光倾落,从云内州到努鲁儿虎山再到京城顺天府,千里之地,有的区域沉寂着、有的区域硝烟弥漫着,有的地方则剑拔弩张或暗流涌动。
云内州方向,呼啸着凄冷寒风的地面时常有快马加鞭的斥候奔驰,一名斥候搭配三匹骏马,一马携带粮草,日行千里。
更高的天空海东青、游隼盘旋,而京城顺天府已然迎来了小年。
从京城南下,途中的灾民稀疏了下来。
近两百万的灾民在入秋开始到春节的期间内北上,数千里的路程,踩踏出的小道蛛网一样,这张网络延伸向北,承载了民众的希望。
坚守下来民众,也在等待着一份叫希望的东西。
有一亩薄田的,盼望着冬季降了飞雪的来年风调雨顺。
失去了土地,依靠赈灾点熬了下来的民众,内心也有一盏烛火在微微发着亮光。
灾情中成千上万的民众或失去了土地,或北上南下离开家园,地主掌握的田地数目翻倍的增加,而这些土地,总归需要人耕种。
尘世如潮,形形**的民众以各自不同的心态算筹着。
京城朝堂颁布了关村、陈桥之战的奖赏策令,霍泰安任命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官居正四品,
周之涣为镇抚使,官居从四品。曹少商任命为东厂刑官,连升三级。
其余人员都有不等的奖赏,诸如冯奎等战死之人抚恤费加倍,官位世袭。
即将到来的春节,对于霍泰安、曹少商而言是一个新的开始。
也就在这个期间,京城开设一家名为“山海”的客栈。
京城每日都有大大小小客栈、商铺开设,‘山海’客栈的开张初始并不引人注意,但之后同行首先察觉到‘山海’客栈的与众不同。
不仅仅有大量的绿林人物来往投宿,就连翼州、山东等区域上京的世家门阀都会在客栈驻足,京城官宦也时常出入客栈。
风头之盛超出京城曾经轰动一时的数字客栈。
数字客栈就是四门寨在京城开设诸如七日客栈等连锁项目的一环,而‘山海’客栈则是文无忌因朱由检之邀所开设。
开设的次日,墨言便出现在了客栈。
随后墨言零散的知道了些须女真向云内州、努鲁儿虎山出兵的消息,信息第一时间被墨言汇报到朱由检手中。
朱由检初始的反应就是女真对关村、陈桥之战的报复。
但遂即信王又否认了这种推断。
时间点不吻合。
女真出兵虽然发生在陈桥之战结束后,但从盛京调兵到大军通过辽西丘陵区域,非一两月时时间而不能。
赈灾确实磨砺了朱由检。
内观外联的分析,朱由检认为大金勾结王贤到盛京出兵,这都是环环相扣的部署,女真兵力西进遂即南下,一旦王贤等人举兵成功,晋地遭受的是前后夹击。
朱由检的这种分析完全的吻合了当初文无忌的推断,有烟花升起的小年当日,朱由检适才知道文无忌为朝堂江山的稳固做了多大的一件事情。
信王府建筑鳞次栉比,烧着炭火的房间内朱由检沉思着。
思索着文无忌如今在做着什么。
最大的功臣文无忌,此时或许还在北方凄冷的严寒中安置着灾民,或者带领陆仟等人打探女真军队的消息。
想到这些的时候朱由检披风衣,同墨言走出信王府直奔城外。
京城外域有信王府设立赈灾点,是朱由检返回京城后新设,负责赈灾点运转的是牛金星。
信王府出面,秦园奔走呼吁后在京城外域设置了十多个大型赈灾点,区域内汇聚了数万的灾民。
想到女真大军出击,马车内的朱由检心事重重,感觉北方的天要塌陷下来了。
唯一让朱由检稍微心安的是粮价在期间内逐渐回落。
下跌的粮价不仅仅对灾民是雪中送炭,对文无忌应该也是如此,马车内朱由检又这样想着。
这个期间,对于萨哈、范永金、王库而言,一片天已经在悄然的崩塌。
就在文无忌过深州之后,宋秦歌在商市发动最终的反击。
第两百零九章 第一枪
文无忌过深州,宋秦歌在商市发动最终的反击。
天时地利人和;
河间县县城内的宅院烧毁,对手误认为信王身侧对抗赈灾的首脑飞灰湮灭。
萨哈败北,反击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商市。
信王回京,范永金仅存的警惕降到低值。
朱由检折返向京城期间,宋秦歌命秦园背后的官宦势力降低干预商市的力度,琮记逐步减少向粮市的粮食投放。
而此时灾区粮食的价格已经超出了一石三十两。
就在朝堂大规模对参与了陈桥、关村之战人员犒赏的时候完成所有部署的琮记站点、秦园核心力量开始在翼州、山东、豫州、山西各大城市和主要商市同步投放粮食并逐渐加强力度。
首批一百多万石粮食源源不断的涌向各地商市。
这是宋秦歌直接可以投放的,间接干预后进入商市的更多,是依附在秦园核心力量中的官宦、世家子弟努力获得的结果。
官宦、世家子弟已经完全的融入到了秦园当中,知道四门寨,认同四门寨的价值观,处世理念也有自己重新塑造起来的人生观。
但这些坚定支持着四门寨的官宦子弟、世家门阀身后的家主力量却守旧着自己传承下来的文化理念。
会囤粮、会兼并土地,只不过相对于为富不仁的世家,这些群体也会周济乡民,大灾小旱都能在自己价值体系下开仓赈灾。
朱由检赈灾期间都力度不一的参与其中。
无一例外,也都收获颇丰。
赈灾,对于大户而言不会有任何的损失,唯一的区别是赚取银两的多少,这对于琮记而言同样存在。
基于现实,精心编制的话术成为了这些世家门阀再一次赈灾放粮的关键。
信王赈灾期间,粮价反常的大规模提升完全是因女真细作混入朝廷腹地,企图同王贤等贼匪勾结,煽动因为受灾产生的百万灾民暴动举兵,而抬升粮价的又是同女真私通贸易的山西、翼州等地大户。
朝廷粉碎了女真制造动乱的企图,也掌握有诸多私下勾结了女真的商户证据,后续而来的就是朝廷查办、满门抄斩。
诸多此类的言语传播在秦园官宦力量背后的家族中产生。
宋秦歌商市第一次反击,八大家中黄家等被查办,这些消息在经过时间的过渡后传到各地世家中,而陈桥、关村之战的信息传播更快。
武邑县区域到京城,随处可见公告栏中张贴的画像,直接验证了所有的说辞。
内外关联,这些庞大家族的家主们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女真勾结有贸易来往的家族哄抬了粮价,而不明真相的中小户跟风。原本正常的商业行为被女真别有目的的利用,如今朝廷下狠手,粮市会崩溃。
粮价已经到了顶点,该抛出期间内收购囤积的粮食。
这种意识的支配下秦园宦官、世家力量背后家族开始大规模抛售粮食。
包括琮记的抛售。
各地有四百多万石粮食涌入市场。
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短短数日时间,开封、曹州、济南、怀庆府等地粮价下跌到二十七两一石,其中武邑县粮价最低,二十两一石。
摩拳擦掌的范永金等为主六大家以及赈灾当中藏匿下来其他同大金有贸易来往的世家开始大规模收购。
不明真相,确认粮食价格如若信王赈灾期间一样会反弹的各地商户同时下手开始囤粮。
琮记在各地放出一百万石粮食,折算不同区域的差价以及运输成本等各种耗损,盈利接近一千万两。
粮价再一次缓慢提升,宋秦歌将第二波掌握的两百石粮食投入向各地商市,同时开始红薯的投放以及官府层面就推广红薯的宣导。
萨哈、范永金等人头上的一片天也就在这个时候被悄然的撕开一条裂缝。
翼州涿县,范家。
深宅大院的房间内温暖如春,随着褚库伤势的逐渐恢复后北上汇合,萨哈情绪也慢慢好转了起来。
褚库伤势在恢复,杨瑜、罗国相等人也取得联系后进入到涿县,粮食价格再一次提升,关键是萨哈还接收到图尔格大军收编了绰尔河沿线蒙古诸多部落,大军兵分两路,韩代挺近向四门寨的信息。
空间地域产生的时间差让萨哈浑然不知战事的反转,这些信息让萨哈欣喜的同时也鼓舞着范永金。
大金西征分兵,南下直逼向大同一线,朝廷内外交困,眼下不就是表现的机会。
河间县的一处宅院内也有不一样的气氛在酝酿。
罗国相、杨瑜赶赴向涿县,宅院内留有骆师蓉等人。
零星打探到女真南下的消息,代青山等人对朱由检痛恨的咬牙切齿。
如果没有朱由检,大乘教举兵,女真大军南下,大乘教振臂一呼,朝廷内外交困哪有实力对抗。
是朱由检破坏了一切。
人群中保持了沉默、观察着周边一切的是刘邦林。
刘邦林伤势已经完全的恢复,因为关村之战的突出表现,刘邦林破格提拔为堂主并被杨瑜纳入门下。
对于杨瑜而言,刘邦林是可栽培之才;
对于代青山,刘邦林又是患难与共的兄弟;
而对于刘邦林,无间道一样的潜伏岁月和暗战适才刚刚开始。
涿县,范家;
“朝廷四处散布谣言,虚张声势,说掌握有同盛京所有商贸来往的世家资料,严律法惩办,这是在释放烟幕,信王折返顺天府,强力的干预手段无疾而终,剩下的也只有这些肖鼠伎俩”
看着手中传送而来的信息,范永金笑了笑。
商市的出手范永金筹划已久,萨哈兵败,朱由检折返京城,范永金认为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范永金依旧保持了谨慎的作风,主要粮市方向都安排了眼线。
秦园、琮记散部出这些消息的时候范永金第一时间接收到情报。
“也是达到了一定的效果”萨哈开口。
“有的放矢,关村、陈桥事件的余温还在,到处都是缉拿的画像,推波助澜,自然是能影响到一批。也不想想,真要掌握了证据,以锦衣卫和东厂的办事能力,消息还能流散的如此广泛,朝廷越是如此,越说明黔驴技穷。百万的灾民北上,如何安顿?这不是口舌之谈就能解决问题,提升粮价,其他物价也会相对应抬高,引发的还是矛盾,朝廷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随后心甘情愿的跳下去。”
萨哈点头:“商市仅此一战,日后翼州、山西等地商户便要视范家马首是瞻”
萨哈此言,等同于给范永金一个盛京方向的表态。
范永金欣喜:“承蒙王爷赏识,自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萨哈颔首;
范永金施礼的瞬间,萨哈如同看到了一个天下。
宋秦歌后续将两百万石的粮食不断投入向商市,而六大家以及依附着大金的近百商户和各地囤粮的世家一点一滴的将粮食高价纳入其中。
豫州商丘;
商丘的粮价维持在了二十五两一石,因为信王在商丘的大力整顿,范永金又一次在商市兴风作浪,但商丘的粮价却增长缓慢。
李家,“开平粮行”
琮记最先察觉到商战中有世家和大金勾结,就是源自打入到李家‘开平’粮行的伙计张旭所发送情报。
半月之前,张旭接收到商丘站点发送的信息,张旭也配合性的准备着。
商丘李家李济敬和琮记设置的赈灾点都还在运转。
琮记是要利用赈灾点打响红薯之战的第一枪,李家赈灾点能维持运作完全是因为朱由检亲自视察的原因。
李济敬原本是想着信王自洛阳进入翼州后关闭,但随后就发生了关村之战。接收黄河北岸流传而来的信息后李济敬非但没有关闭赈灾点反而打出了信王曾经视察叮嘱的宣导。
李济敬水到渠成的成了名闻商丘的大善人,而商丘官场被朱由检整顿之后提拔调任的官员也因为李济敬的这种宣导对其另眼看待。
李济敬觉得自己走对了一步棋。
这个时候,李济敬对朱由检的心态已经由最初强压赈灾时的暗中不满转化为推崇。
小年当日;
商丘李家村;
寒风从地面卷过,灾民聚集的区域灰尘卷扬了起来。
和往常一样,灾民排队走上琮记的赈灾点。
开锅的一刹那,香气扑鼻。
“各位乡亲,今个是小年,每人双份,稀粥和红薯粥,两个馒头”琮记站点的宣传人员散布出消息。
“红薯粥?红薯粥是什么?”人群兴奋着,也有人疑惑的询问着。
“南方栽培的品种,有营养,能充饥,还可以抗旱播种。熬粥、蒸煮烧烤都能食用,给大家尝尝鲜,天气转暖,开垦点田地,播种下去,哪怕气候如今年般干旱也会有收成”站点琮记人员讲解着。
有灾民尝到了红薯粥。
自舌尖传来的香甜炸开了味蕾一样。
“怎么样?什么味道”,排队的灾民问。
灾民无法用贴切的言语形容,最终眼光灼灼的说道:“比肉都好吃!”
比肉都好吃,还能说什么呢!
稀粥熬日,灾民早就忘记了肉的味道,粮价居高不下的时候粥稀如水,此时喝到红薯粥,自然口齿生香。
极短时间内信息从琮记赈灾点蔓延了出去。